第二天,橙儿不辞而别。
她给步杀留了封信,透着烛光看去,我隐约觉察那是一首诗。
只是我深信,依步杀的文学造诣,是绝对看不懂,而他,没有让我们过目便独自将信烧了。
只是好久以后,我才迟钝地想到,也许……橙儿是喜欢上步杀了,所以才会总对着他无理取闹,希望引起他,哪怕一点点的注意。
三天后,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洛枫,告辞。
我虽然很笨,却知道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的隐患,不管他是真心要走,还是被祈然逼走的,我都不该挽留。
只是……橙儿,还有洛枫,便真的消失无踪了,心里还是只不住的怅惘。
五天后,我们终于还是抵达了别有洞天所在的山头。
在这个,我带走小银,遇见无夜,救了卫聆风的山头上,我很意外地,却又隐隐觉得在情理之中地,又见到了卫聆风、文策,还有……无夜。
我们到达的时候,卫聆风一袭月白的长衫,正立在当日我从士兵手中救下他的山丘,面色平和宁静,却隐隐带了抹肃杀之气。
无夜和文策分立在他两侧,见我们到来,也只是回过头来微微望了一眼,并未大动。
卫聆风的身旁,没有平日寸不不离跟随左右的十二侍卫,可是,我却不会傻到相信,一国的皇帝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即便别有洞天中,当真有着天大的秘密。
若非,那十二精卫正隐在暗处,至不济,他也必然在来以前便拟好了退路,自保无虞。
即便是冒险,也定然在有七八分胜算的情况下,这就是卫聆风,天和大陆最年轻,却也是最可怕的皇帝。
行至别有洞天墓门前。
恩?卫聆风看着我和祈然,俊眉轻挑:朕为何会在这里,步杀没有告诉你们吗?我看着他优雅难测的笑脸,晶亮耀眼的双瞳,总觉得他今日的笑,有些……牵强。
祈然环手扯掉落在我发间的枯叶,语气淡然地回答:步的记忆,被消去了一部分。
卫聆风的表情微微一滞,却又转瞬恢复如初,他接过文策递来的琥珀玉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既然如此,由朕来说也是一样的。
朕和你……卫聆风的声音顿了顿,低头,望着杯中自己若隐若现的影象,声音越发冷淡莫测:是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弟。
同父……我轻抽了下嘴角,这家伙,可真会享受,到了这种深山野岭还要人伺……侯……同母?什么?同父同母?!卫聆风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忍不住薄唇轻咧,终于露出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
只见眼中原本暗淡的光辉轻亮了亮,复又归于宁静。
是了!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什么豁然明了。
难怪我今日见着他后,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卫聆风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有些幽深莫测,又隐隐潜藏着肃杀之气。
虽然,平日里他本就是个难以琢磨的人。
可是,往往所有的算计都潜藏在他温和高雅的笑容下,全不似今日,这般锋芒毕露。
倒象是……我惊了惊,倒象是……他中血蛊时,被我告知中了噬心术时……因为,受到伤害,所以,刻意地隐藏懦弱,反而变得更加冷漠无情。
我还在深思,却忽然听他道:即便忽然换了个身份,朕和祈然,还是兄弟。
还是……兄弟。
我抿紧了唇,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他明明是在对着我说的,可是目光却在祈然身上停留又走。
正是。
祈然的声音不咸不淡,不抑不扬。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越过深密的草丛,仿佛忽然之间,卫聆风这个人——他大哥,便不再被他放在心上了。
步杀轻轻呼出一口气,如平时一般稀释着自己的存在,缓步跟上。
经过无夜身边的时候,我忽然心中微动,停下脚步:无夜,七天前,你在哪?无夜眼中微微露出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回道:主子,那时我在帮皇上办事。
我一楞,心中的疑惑越胜。
心道:无夜啊无夜!不管是你还是卫聆风,我都想保,可莫怪我出卖你了。
目光移向卫聆风,镇定地道:你让他见尹子恒做什么?此话一出,周身的气氛猛地凝固起来,仿佛跳跃闪烁着某种摄人的,暴躁不安的气息和火苗。
我看到无夜的身体轻轻震了下,随后漠然低下头。
文策的目光唰地落在无夜身上,脸上露出深思复杂的表情,手却不自觉地落到他腰间的折扇上。
祈然的脸色从我一开口时,便有些暗沉,但始终没有阻止。
偌大的劲风猛地袭来,刮得我发丝飞扬,肌肤生疼,绒袋中的小银探出头来,发出欢快而又感伤的叫声。
夕阳的余辉落在我们身上。
别有洞天的门,终于……打开了。
卫聆风伸出晶莹修长的十指,将被风吹乱的发丝自眉梢轻轻拨离,眼中变幻莫测的笑容更深,却只是淡淡地拂了拂袍角,对着我柔声道:还不进去?文策,你们在外面侯着。
皇上——!文策忍不住惊呼,却在接触到卫聆风的目光后颓然后退,低低应了声是。
至于莫……劲。
卫聆风看都没看无夜一眼,微微冷笑,跟朕进去吧。
我被祈然拽着手,茫然地穿过劲风带往里走,听着身后沉重压抑的脚步声,胸口象有千翻巨浪在汹涌,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胆量回头将目光落在那双,在铁面具后似隐若现的漆黑双眼上。
我这么做,把真相赤裸裸地摆在大家面前,真的对吗?看卫聆风他们的反应,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么……难道,无夜……真的是尹子恒的手下?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刻意地接近我?不,不会的!怎么可能?他那时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狠狠攥紧了拳头,尹子恒知道,当初……我陋颜奇女的身份,长相,尹子恒是见过的……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啊!痛……我猛命地想甩动被祈然抓住的手,却脱不出他的掌握。
祈然看了我半晌,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终于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轻柔却坚决地把我揽在怀里,无声吐息道:他……确实有问题。
包括步受伤的消息会被这么快传递出去……祈然说到这里还是顿了顿,显然有很多事情他依然不想我知道,只冷漠地道:冰依,无论以前他为你做过什么,你都不能……再尽信他了。
我微微开合了双唇,耳边听到砰——的一声,别有洞天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
不能……再尽信他了。
连祈然都这么说,可是……他未曾解释过一句,我……很快,我们就将别有洞天中可以通达的石室通通逛了一圈,可是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与我当日所见不同的地方。
你是说,开启别有洞天之门的方法,只有步杀知道?我极度震惊地看着卫聆风。
卫聆风也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自然不会尽信于我,所以当日,他恐怕是只打算告诉祈然的。
却没想到……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凌厉的精芒,会在途中失去记忆。
步杀微低了头,靠在墙沿,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帘。
他明明不可能听不出卫聆风语中的讽刺,我却能想象,他黑发掩盖下淡漠冰冷的神情。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干系,凉薄到……即使我们就在他身边,却也常常感觉不到任何存在气息的……杀手。
别有……洞天……祈然微微抬头,环顾着四周,目光却因为兀自的沉思而并未集中。
忽然,他蓝眸中的神光轻轻一亮,缓声道:别有洞天……我们回去进来时的那个石室。
一语惊醒,我们五人开始沿着来路回转。
我一手被祈然牵着,一手无意识地扶着墙沿,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一直浑浑噩噩地,因为有着某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从未敢去深究。
步杀有事情瞒着我和祈然,不!或许,只是瞒着我。
比如,他和卫聆风的合作,为何要刺杀尹钥两国的皇帝,又是如何一击成功的;再比如,他为何如此执着于找出祈然的母亲,甚至不惜冒着与祈然相背离的风险。
祈然也有事瞒着我。
他建立依国的真正目的,究竟何在?自恋一点吧,如果他有五分的意愿是为了想念我,那么,剩下的五分,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他和卫聆风的合作,又意味着什么?对冰凌的正式宣战吗?而无夜,我深深叹了口气,扶在墙沿的手忍不住加深了指力。
如今细细想来,竟恐怕已不是隐瞒和欺骗那么简单了……吱吱嘎嘎………………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机关运做声,我还来不及细想,身体猛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吸力。
啊——!!我大叫了一声,眼前天旋地转,身子又是坠沉,又是往某个方向倾斜。
然后鼻尖似乎充盈了奇特的清香,还有徐徐的微风,温凉的雨丝,顺着我全身每一个毛细孔渗进我体内,奇异地舒适酥麻,却又有着莫名的快感,搅乱我心湖。
冰依————!!!耳边听到重重惊骇莫名的叫唤。
双手似乎被什么拽紧了,然后有股相反的力量在拖着我,却无奈地只能跟着我下沉。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无声地苦笑:别叫地那么大声,根据著名的穿越下坠定律,我肯定死不了!意识被欲生欲死的奇异梦幻吞噬前,我隐约看到祈然和步杀随着我下坠的身影……两个笨蛋,我不会死,不代表你们不会死啊!我楞是强撑着在心里将他们狠狠数落了一顿,才随着划过耳畔的急风,沉沉睡去。
耳边有悠扬动听的歌声,在黑暗的洞穴中,在三个急速坠落的身影间,回荡,回荡……细雨飘清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分割线——轻微地脚步声从半敞开的窗外传来,步杀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打量四周。
杀手的直觉,让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很快地判断周身的形势,从而确认自己的安全和任务完成的可能性。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木屋,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说普通,是因为他见过寻常百姓所住的屋子,大抵都是如此简陋朴实的。
可是,他为何会躺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应该什么……?步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刚刚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从床上起身,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衣服仍是这套,汲血也在身边,很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步杀浑身一紧,下意识地便让自己处于戒备状态,部分真气自然流转,这种受伤后常有的状况,并不陌生。
可他却忍不住一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啊——!来人推开门的瞬间,在横劈至的汲血刀之下,脸色苍白,半晌才一甩手中的篮子,大骂道,步杀,你发什么神经啊?!步杀楞楞地看着面前柳眉轻皱,小脸蕴怒的少女,汲血也忘记要收回。
怎么了?看他如此模样,少女反而收敛了怒气,泛着琥珀色的眸中轻轻闪过一丝担忧,清凉滑腻地小手抚上他额头,低声自语,难道伤势又复发了?冰……依……?步杀收回汲血,望着眼前的人,半晌,又是半晌,终于忍不住疑虑地开口。
恩?冰依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而叹了口气,是不是思维有些混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谁让你这次伤地如此重。
冰依忍不住一边抱怨,一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但转眼飞扬的神采便黯淡下来,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琥珀的微芒流光莹彩,却掩不住深处的忧心和悲伤,以后别再拿自己的命去拼了,即便是为了我也不可以,知道吗?步杀只觉得胸口在隐隐做痛,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的思绪明明是茫然的,可是面色在外人看来却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要求,自己便再没有拒绝过。
是不愿,也是……无法拒绝。
见他点头,冰依才终于露出轻快地笑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药,柔声道:你的外伤已经无碍了。
内伤却比较麻烦,可能只两三天,却也可能要两三年,才能完全痊愈。
如今你只有三成的内力,所以,这几天千万莫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追杀。
好。
步杀冷冷地点头。
心情恢复了淡淡的平静,却总有什么在心口揪着,让他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对了,步杀猛地一震,迅速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眼含满意微笑的少女,近乎低吼地问道:祈呢?祈然在哪?!眼前的少女微微皱起了秀气的双眉,轻轻歪过臻首,半晌才漠然开口:祈……是谁?祈然……又是谁?她的眼睛微微闪亮,散发着淡然内蕴,却引人至深的光芒。
而在那缕缕微光下,却写着纯然地,赤裸裸没有半分遮掩的好奇和……疑惑。
步杀只觉耳边轰然巨响,饶是瞪大了写满惊惧的黑眸,却惶惶然地,竟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谁,祈然是谁,自己……又是谁?……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写的尽不贪求一个愿……少主!少主!……冒失的叫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祈然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刚来得及伸手拉开房门,就见一个幼小的身影蹿进自己怀里,急促的喘息在胸前起起落落,祈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也不忍责备:小玄,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总这么冒失吗?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掌管着冰凌财政的堂堂户侍啊!千玄忙站稳身子,尴尬地抓了抓头,才咧嘴笑道:少主!你可不能怪我冒失,我还不是为了赶着来向你报告喜讯吗?什么喜讯?千玄得意地扬了扬眉,朗声道:刚刚皇上已经宣布了你和水姑娘的婚期,冰凌的御用衣纺团都刚刚到达了。
你说,这可是喜讯不是?祈然心头猛的一震,不知为何,竟几乎站不稳身子。
他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却有种镜花水月的空虚感,强烈地撞击着他的思绪。
少主!你怎么了?千玄慌忙扶住脸色骤然苍白的祈然,声音都几乎带了哭腔。
小玄,祈然看着他,艰难地开口,你说……我要和谁成亲了?水冰依,水姑娘啊!千玄一脸地愕然,少主,你不是心心念念地,只想着和水姑娘天长地久吗?连皇上和皇后都拗不过你,终于还是妥协了……千玄还在一旁念叨着什么,祈然却是一句也听不入耳了,只是反反复复地念着那句——天长地久。
忽然,他长身而起,急切地道:冰依现在在哪?!在来仪阁……哎,少主!成亲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千玄看着早已消失在长廊前方的身影,只能无奈地苦笑。
祈然左穿右行,避过了来路可能碰到的任何人,好不容易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来仪阁。
他意外地,在阁外看到了他的大哥,萧祈轩。
大哥。
祈然轻轻抚平着胸口莫名升起的戒备和怒气,微笑开口。
萧祈轩回了他一个幽深却温和的笑容,忽然道:父皇说,明日将宣布我为摄政太子。
重新恢复我冰凌少主的身份。
真的?!祈然猛地抬起头来,声音里再掩饰不住飞扬的喜悦。
他将不再是冰凌的少主了,而大哥,却可以完成他从小的梦想。
这一切,都象梦境一般,让他无法置信,竟真的成了事实。
直到这一刻,我才完全确信,你是真的,从未在乎过冰凌的一切。
萧祈轩面上露出微微的苦笑,却又释然,神色转为深藏在祈然记忆中的那抹关怀和温和,淡淡道,冰依说的没错,我不能强求太多,毕竟她爱的人只有你。
进去吧。
萧祈轩脸上展露出幽雅从容的浅笑,举手投足间仿佛就能睥睨天下,眼中却透露出真诚的喜悦和……淡淡的悲伤,还有,恭喜……你们!……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26章 愿望(一)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熟悉?我身处在层层迷雾中,停停走走,然后,仿佛早做惯了一般,轻轻拨开那弥漫在眼前的浓雾,看向不知是真是幻的万千世界……耳边有回旋缭绕的歌声,伴着我相看……相受……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芸芸,对不起。
我必须要回去……自己的世界。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后悔。
也许穿越时空的机器发生故障,我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可是,此时此刻,我抛弃不了远在四百年后的亲人和家庭。
如果……不回去一趟,我也绝不会甘心,甘心让四百年后的那个世界,就此灭亡。
这个十字架,你好好保存着。
里面注入了我新研发出来与你体内磁场呼应的能源,只要时刻将它放在身边,就能保证你一直平安,也能让我……找到你。
……妈妈单膝跪在一块巨大的鹅蛋形岩石前,将手中的十字架埋入土中,美丽的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你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那样的负担太深、太重,所以我便……不想再要你的救赎。
我们的孩子……也是。
哥哥手中拿着那串刚刚看来还灰暗无光,如今在手中却晶莹耀眼的十字架项链,眼中有微微的恍惚和茫然,良久才沉声问道:这个……多少钱?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盯在哥哥身上,那目光,甚是专注,专注到仿佛是用尽了全力来弥补一生看不到的时光。
良久,直到哥哥眼中露出蕴怒之色,才用有着哽咽的声音缓然道:这个项链,只需索取先生身上,那枚五元的硬币。
……冰儿,生日快乐。
哥哥将十字架项链小心地挂在我颈上,脸上有着些微地尴尬和不自在,却还是对着我和爸爸,坚定地说: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凌小姐,你要怪,就去怪你那无情的哥哥。
我护着身后的小雨,看着眼前之人怨恨而又狰狞地控诉,他为何要将我们公司赶尽杀绝,为何……不能给我爸爸留一条后路?!我知道,哥哥现在是凌云集团的真正执行者;我也知道,哥哥行事决绝狠辣,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却不知,他到底……绝情到何种田地。
车子歪扭着,翻跌着向前行驶,一声惊雷般的枪响在车中响起。
小雨拼了命冲撞开枪的人,枪滚到我手上,车内乱成一团,突然便沿着陡峭的碎石壁直翻而落。
车门被撞开的瞬间,我使劲浑身的力气,将左臂见血的小雨推出门外,自己却因为冲力,和两个歹徒撞向后车窗。
车窗碎裂,玻璃飞溅,我只觉浑身剧痛,下坠着失去了知觉。
天地间,一道绚丽地五彩光芒由我胸口散发、弥漫,转眼间充斥了整个山谷。
在缓缓消失的我身下,是止不住下坠之势,却睁大了惊恐的双眼,透过朦胧泪光,眼看着我消失在光芒中的……小雨。
落水,飞溅。
远远的似有悲伤的歌声,动人心魄,仍在我心底,久久回荡,回荡…………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分割线——幽静的深谷夜间,有一间极为普通的,新改造而成的石屋。
石屋前,月色下,立了一男一女。
男子黑衣黑发,神色冷漠,握了把细黑的长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而女子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此时却是皱紧了一张小脸,兀自在托腮沉思。
为什么你的内伤还是好不全呢?冰依眨了眨眼,望向星光闪烁的夜空,深思道,你的筋脉阻塞淤滞,而且伤你的内力中,带有与你本身阳刚内力相克的阴柔之劲,是以无论你如何将真气运转十二周天,都无法打通所有经脉。
步杀看了眼那张极其认真的小脸,心底隐隐有些好笑,却并不搭话。
所以,我便让你学习武侠小说中的疗伤方法,让真气从两脚涌泉穴开始灌入,务必要一阴一阳,一寒一热,先天气穿穴而入,从弱渐强的缓缓贯脉通经,滋养窍穴。
听到这里,步杀也不由微微动容,冰依口中常常会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比如这几日她常提起的习武之道,疗伤之法。
初时听来只觉奇异好笑,抽丝拨茧后,却惊异地发现,有些竟真的涉及修习绝顶武功的御气法门。
可是,为什么效果不如书上的理想呢?看她一副几乎要抓破头的模样,步杀的嘴角几不可弯地翘了翘,拉过她微凉的手安置在长椅上,心道:她还是一样怕冷。
淡淡道:想不通就算了。
这几日,生活平和宁静。
步杀只觉得,心中的戾气越来越淡,有着浅浅的,异样的喜悦在心底滋长蔓延。
有时,他会醒起,自己仿佛忘了什么极端重要的事情,可是转瞬间,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啊!对了!是自然!清亮的叫声猛然打断他的沉思,只见冰依一脸兴然地跳起来,扯着他袖子大声道,你需要的天然之气,必须是天地间最纯净的,而且要自然吸取,完全不流能于形式。
可是这几日,你虽身在大自然中,却太过着意自己的伤势,反失去了平常之心,故而无法融于自然,取于自然。
步杀眼中闪过异色,随后沉思,心中竟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他的内伤并不是无可救药,而实是他自己太过着意了,反而无法达到冰依所言,洞然忘我的境界。
思及此,他便将手中汲血交到冰依手中,就在这浑然天成的幽谷山林间,微仰着头,面向夜幕星空,轻轻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已无情无绪地沉浸在这平日忽略的天地,洞然忘我间,终从对武道的追求,对守护身边之人的渴望投身到虫鸣蝉唱的世界,其中的转接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强大的内息自然流转,步杀缓缓睁开眼,神色依旧清冷如昔,却出奇地平和安宁。
缓缓对上那双,闪烁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眸,轻声开口:谢谢。
冰依漂亮的双眸如月牙般弯了起来,随即睁开流泻出满谷的荧光。
她象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低头在腰间掏了半晌,忽然抬头诡秘地一笑道:步杀,右手伸出来。
步杀恍了恍有些迷蒙的眼,有些嗡然做响的双耳,缓缓将右手伸出,静静摊开。
这一幕,何其熟悉;这一幕,仿佛纂刻般,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从此以后,要牢牢记住,这一日。
步杀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用歪七扭八的白色丝线绣着步字的黑色护腕,听着少女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这个,叫作护腕。
在练刀或者与人搏斗时,可以缓冲你手腕受到的伤害……是的,他知道。
他早知道,这是护腕。
步杀忽然静静开口,打断了少女的话:祈然的呢?恩?你说谁的?少女的眼中再度闪过一丝迷惘之色,愕然问道。
步杀看着手上的护腕,专注地每分每秒认真地看着,看着。
然后,他嘴角一扬忽然露出一个极度自嘲却又恍然的笑容,喃喃自语:原来……在我心里,竟真的存在过这样的想念。
他接过少女手中的黑刀汲血,握在右手。
笑过之后,他的面容竟仿佛被波荡过的水面,反而缓缓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仍旧带着迷惘之色的少女,眼中慢慢展露出,从不敢轻易泄露的柔和光芒,一丝一缕,汇聚成海。
步杀叹了口气,左手缓缓抚上汲血的刀柄,双手上下交握。
他眼中的温柔之色如潮水般尽数退去,转为再无人可以影响,再无人可以左右的坚定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守护那两个人,能守护一天,那便一天;能守护一年,那便一年;能守护一辈子,那便……一辈子。
这样的信念,无坚不摧,无情可化。
是的,无坚不摧,无情……可化。
即便他自己,也再无法动摇哪怕……一分一毫。
也许,这真的是……埋在我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步杀的双手缓缓举起,看着眼前如镜花水月般逐渐波动影重的世界,脸上露出一个淡然却极度珍贵的笑容,但却绝不是我——最想实现的愿望!黑刀闪着白影直劈而下,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点停顿,然后,斩碎了镜花,斩碎了水月,也斩碎了……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世界。
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说的清只奢望一次醉……——分割线——祈然走进来仪阁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一脸耍赖表情的冰依,和黑着张脸的步杀。
他不由摇了摇头,只觉好笑,想不明白冰依为何就如此喜欢整步呢?步杀,我告诉你,你若不做伴郎,我就不嫁了!祈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何谓伴郎,也许其他人不清楚,他和步却是听过冰依解释的。
一想到让步穿上大红喜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他就抑制不住浮上嘴角的笑意。
步杀显然早发现了他的存在,狠狠一眼朝他瞪来,随后面向冰依,冷着张脸:我绝不做!说完大踏步跑出房门,几乎可算是……落荒而逃。
哈哈……留在屋里的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想来,步杀可能最终还是会答应冰依的要求。
毕竟他身上如此重的内伤,连他都治不好,却被冰依的奇思妙想化解了。
毕竟……他们三人本就是一体的,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祈然走前,轻轻揽过一身红衣,未施脂粉的少女,心中满满的都是柔情和幸福,还有隐隐的,潜藏在心底的虚空和茫然。
冰依,我们真的要成亲了吗?祈然捧起少女晶莹的脸蛋,轻轻抚过,一遍又一遍,颤声道,十日后,是我和你,成亲。
不是别人?是我和你成亲,不是别人。
冰依柔顺地靠入他怀中,环手抱住他,声音平和宁静,却坚定无比,十日后,我就会成为你的妻子。
此情不变,此志不渝,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祈然浑身一阵颤抖,恍惚间竟想着:即便这是假的,我也要抓住,牢牢抓住,我的幸福。
他将怀中的少女紧紧抱住,沉声道:我也是。
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又想起你的脸寻寻觅觅相逢在梦里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缱绻万千……十日后,冰凌国风之都,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冰凌的子民,原依国的臣属,他们都汇集在这个神秘的古都,只为了一事。
因为这一日,他们的少主,即将迎娶他心爱的妻子;因为这一日之后,他们的少主终究还是决定放弃到手的权利,飘隐远走。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噼啪作响的是鞭炮声,奔走喧嚣的还是喜悦之气。
人人都能看到那如天神般受人尊敬的少主脸上,洋溢着真正的,幸福美满的笑容。
祈然穿着一身新郎喜服,原本披散的长发被金丝绳束在身后,绝世的容颜,带着最深挚的渴望,没有半点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于是,在这喧闹喜悦的都城中,凡新郎白马过处,所有的人声都沉寂下来,只贪恋地静静地看着那张,再无法用笔墨言语来形容的喜悦容颜,倾身跪拜。
小姐!小姐!都说了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刚从马上下来的祈然错愕地看着他即将迎娶的准新娘,身披霞衣,头戴凤冠,从来仪阁中冲出来,后面跟的是满脸焦急的心慧。
冰依!祈然一把抓住来人的皓腕,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中已酝酿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不会想要逃婚吧?怎……怎么可能……?冰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随后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脸现焦急之色,祈然,我的项链不见了!项链?祈然的神色微微一怔,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轻轻咯噔了一下。
总觉得,不知何时消失的空虚、茫然之感,一下子又回到了身周。
是啊!冰依兀自懊恼地跺着脚,颓然道,就是那条十字架项链。
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就算不能让哥哥看到,也该让他送的礼物,陪伴左右啊!少夫人!少夫人!内堂传来一个侍女的呼喊声,只见她到了面前,先是有些怔忪地向祈然一福,随后醒起了什么,忙摊开右手道,少夫人看看,寻找的可是这件物事。
只见她的手心上垂着一条晶莹夺目的项链,项链底端还悬挂着一个呈十字的挂坠。
祈然只觉原本喜悦平和的心,一下子便被揪紧了。
冰依脸露愉悦之色,惊喜地叫道:就是这条,谢谢你啊!说着,正待伸手去取,却在中途被一双晶莹修长,形如美玉的手截住。
祈然将项链取在手里,紧紧握住,望向神色有些惊疑的少女,许久才平复了心情,柔声道:在我们成亲以前,这条项链,就先寄放在我这里,可好?冰依一双灵秀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眼中露出为难之色:可是……这毕竟是……先寄放在我这里。
祈然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眼里竟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恳求的神色,用暗哑低沉的声音重复,可……好?冰依身体轻轻一颤,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急切却又柔声地道:好!冰依紧抱的手松开了一点,身体却仍偎贴在他怀中,幽幽地说:祈然,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不!在所有的世界中,你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比最最宝贵的东西,还要宝贵。
所以,我绝无法抛下你独活。
所以,我才会想要嫁给你,一生一世,只留在你身边。
一生一世,只看你一人。
祈然的双唇,微微颤抖,他想开口说,我相信你;他想开口说,我也一样。
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一幕,曾在他脑中幻想了一遍又一遍;这些话,曾在他心底渴望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
只是,心底翻腾的不安是什么,胸口浮起的空落又是什么?镜花水月……难道终是空吗?风之都冰凌城的未央殿中,坐着数百个在天和大陆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冰凌国的皇上萧逸飞和皇后冷清雅坐在上首,脸露祥和笑容。
他们身边站着一个负责司礼的尚官,此时只听他对着堂下并肩而立的一对玉人唱道:一拜天地日月星,二拜东方甲乙木,三拜南方丙丁火,四拜西方庚辛金,五拜……唱完那烦琐的拜天地告文,殿中众人脸上昏昏欲睡之色,终一扫而光。
只听那司仪尚官清了清嗓子,向坐在上位的皇上和皇后,做了请示,这才回过头,朗生唱道:新人就位,觐见皇上,皇后!一拜——天地!新娘的头上盖着红布巾,看不到面容,新郎的绝世容颜,却是无丝毫保留地展露在众人面前的。
只见新娘先就着身前的红毯垫跪了下去,新郎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也跟着跪下,双双叩拜,随后起身。
二拜——君王!礼成。
三拜——父母!新娘已经跪了下去,正待叩拜,却发现身边的新郎有些呆楞地站着,并没有跪下。
不由扯着他的衣服下摆,轻声道:祈然,怎么了?祈然轻轻皱着眉,有些茫然地看看大殿之上,那两个慈目含笑,他极为熟悉的人。
然后,目光轻轻流转,落在神色难辨的萧祈轩身上,冷漠如昔的步杀身上……一一看去。
最后,他的耳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低头看到那被遮住了面容的少女,心头一软,还是跪拜了下去。
只是……只是……夫妻——对拜!新郎和新娘,面对面站着,不再下跪,殿堂中响起喜悦的轰闹之声。
祈然的面色慢慢从迷惘变为沉痛,随后又从沉痛中缓缓蜕变出来。
蓝眸深深凝视着对面缓缓叩首行礼的新娘,头上的红绸丝巾如水波般粼粼抖动,他的面色一片宁静,宁静中又带着一抹决绝之色。
然儿,让你行礼呢?还发什么呆?耳边传来萧逸飞含笑的声音。
祈然微微垂首,斜飞入鬓的双眉轻展,竟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
这一刻,原本都以为是新郎太过紧张的观礼之人,都有些被震惊了。
不为那张绽放笑意的脸容有多耀目,只为那笑声中,实在夹杂着太多嘲讽和决绝的意味。
祈然……冰依已经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原本泛着琥珀色光泽的双眼此时一片黯然,望着他充满了焦急、恐慌之色。
我希望,父皇和母后一直是如记忆中那般慈爱的,从未算计过我,所以……祈然抬头望向坐在上首的两人,声音轻柔和缓,便在这梦中创造了你们。
他的目光移开,落在萧祈轩身上:我希望,大哥可以放弃冰依,继承这冰凌王国,让我远离世间权利仇恨,也成全了你从小的愿望,所以便有了此刻的你。
然后,他看向已经逐渐分不清面容身影的步杀,声音中流露出微微的苦涩悲痛:步,我最希望的,是可以治好你的伤,然后我们三个便可以如从前那般,畅游天下,或者隐居田园。
祈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蓝光轻轻闪烁,终于落在眼前红衣黑发,头戴凤冠的少女身上,神色不可抑制的变柔:我爱的那个人,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埋了太多的感情,我却希望,她只看着我一个人,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
我爱的那个人,有着太多的执着,太多……与我无关的执着和……不愿放弃的感情,让我总是恐惧着,她会不会终究还是放弃了我,选择其他。
我爱的那个人啊!祈然的脸上露出如春风般柔和的微笑,仿佛在透过虚无的空间看着这时间最宝贵的东西,就象风一样,渴望自由,渴望飞翔,绝不会为任何人彻底妥协停留。
也许这一辈子,我都别指望将她牢牢收在掌中。
所以,我便在梦中想象出这样一个你。
祈然伸出手,轻轻抚过少女如凝脂般的面颊,与我成亲,只爱我一人,只看着我一人,只为我驻足停留,这样的你。
只是……我骗的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祈然收回手,轻轻笑了起来,笑容平淡而坚决。
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祈然的手轻轻抚上大红喜服上的纽扣,一一解开,声音坚如磐石,平静无痕,即便是你,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冰依,也一样。
大红的喜服在这似是喧嚣,似是静寂的大殿上漫天飞舞,仿佛忽然舒展的卷帘,又仿佛顷刻弥漫的红雾,遮盖了这原本喜悦却虚幻的世界。
一身月白长衫的祈然,抬手扯掉束在发上的金丝,一步一步,往大殿外白茫空旷的世界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亲身踩碎他自己的一个梦想;每一步,都更加靠近那个残酷冷血的现实世界。
可是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过。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犹疑过,平静低沉,却声声回荡:这一生一世,不!这生生世世,我萧祈然都只会爱那一人,无论她象风象沙,是去是留,此情不变,此志不渝!……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26章 愿望(二)我依然走着,没有终点,没有目的,只是静静地,仿佛与己无关地,看着这万千世界。
事实……却是与我切身相关的世界。
小雨浑身插满针管躺在医院中,仿佛死了一般。
哥哥放弃了公司的事,每天不是在医院照顾小雨,就是在外面疯狂寻找我的踪影。
爸爸重新接手公司,身体却一天差过一天,半夜里空旷的房屋中,有时能听到他的咳嗽声,还有苍白暗淡的灯光,映着窗前,他日渐惨白的脸。
小雨终于醒了过来,脱离生命危险,她清楚地告诉哥哥:冰依,消失了,消失在光圈中。
很有可能……是穿越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
哥哥还是每日在外面寻找,却更换了寻找的目标。
他想起,那串古怪的项链,他要找到那个卖他项链的中年人。
小雨在灯红酒绿、男淫女媚的黑社会地下酒吧,找到了烂醉的哥哥。
两个猥琐的男人抓住小雨,把她拖到了暗处。
小雨的衣衫被撕烂,露出纵横交错的绷带,雪白的绷带,丝丝渗血。
哥哥半醉半醒间,用绝丝切断了那两个男子的喉咙,抱着面色惨白的小雨,踉跄离去。
雨中,哥哥抱着小雨,看着她身上的伤,终于崩溃哭泣。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你和冰儿不会遭人绑架,不会掉落悬崖。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冰儿不会被那条项链带去陌生的世界。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也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小雨脸色苍白,沉默不语,却将阳光般灿烂而纯净的笑容展现给哥哥,还有那最是温暖,能将所有人融化的,柔软怀抱。
她贴在哥哥耳边,轻轻地说:冰烨,你不要这么说。
冰依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就算在另一个世界,她也一定能很好地活下去;就算活不下去,她也会为自己创造活下去的机会。
我也……不是那么软弱的人,那样的屈辱,就是你不来救,我也能想法子自救的。
哥哥终于找到了那个中年人——水宇天泽,天泽说,他有办法唤回被带去异世界的人。
可是,却阻止哥哥,如此做。
天泽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
也许冰……你妹妹,注定了与那个世界缘牵万缕。
也许,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世界的某人。
如果强行将她带回,那么最终,谁也得不到幸福。
哥哥激动地大吼:如果她一直想回来呢?如果,她在那个世界不幸福呢?那么,就都是我害的……他说:我一定要带她回来。
哥哥和小雨拿着天泽给他们的能源石来到我当日消失的悬崖。
能源石启动,五彩光芒充斥了整个山谷。
就在这个时候,枪响。
哥哥抱着小雨,躲开去。
小雨惊叫:冰烨,当初绑架我们的就是他们。
哥哥手上没有枪,还要保护小雨。
能源石在混乱中,坠落悬崖,混战,混战。
哥哥,还有小雨,谁保护了谁,谁又为谁牺牲。
血光在我眼前闪过,漫天的血,仿佛在某个梦中见过,如此之多的鲜血,铺天盖地。
小雨被击中了肩膀,哥哥却是被击中心脏附近。
他们两个,都被推进了手术室。
片刻,医生惊惶地跑出来说:他……他是孟买型血型,血库没有血可输。
我看着那个世界,心底忽然恐慌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拨开云雾,想走入那万千世界。
可是每一步,我都在走;每一步,我却从未前进过。
我眼看着手术室的灯,一明一暗,眼中仿佛能见到哥哥身体的血液,一点点流尽,却得不到补充。
我大声喊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冰依,冰依……是谁,是谁在呼唤我,那么熟悉,那么心痛。
胸前——忽然大亮,如骄阳般,笼罩我全身。
声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我恍惚中看到了胸前悬挂的十字架,久违的十字架项链,渐渐……失去……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