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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2025-03-30 08:38:29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花落知多少……好熟悉、亲切的多嘴多舌!赵隽躺在床榻上,背倚靠枕,手掌叠加垫住后脑勺,好脾气地听着绿皮的卖弄。

难得!它今天把一首《春晓》完整地吟唱出来了,且没有掺杂其他大诗人的佳句,进步不小哇!朗朗晨光透进窗棂,天,清朗无比。

五天前傍晚,他及妻子、妹妹还有秦肃从别业回到京城,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才到家天空就下起绵绵不断的秋雨,直至今日才放晴。

绿皮那个小家伙大概被雨天扫了兴致,连日郁闷,很是安静了些日子,现在重又叽叽喳喳,可见天气是真的变好了。

天气晴朗了,在家中蜗居数日的他也该出门走动走动,看看澹台拓和季允是否从别业回来京城了。

离开别业时,因为安平公主和柴屏郡主尚须留宿,他这个做主人的不能漠然置之一走了之,而秦肃军中有事务不能长久在外逗留,所以,他拜托澹台拓和季允缓行两三日,等宫中来了人再返回京城。

原本去别业小住几日是图个清静、安逸、休憩,不曾想,皇上和安平公主、柴屏郡主随之而来,破坏了所有打算。

不过……与心爱的妻子在一起,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想着心爱的人儿,赵隽才意识到:那小人儿一早醒来后,撇下他这个亲亲夫君孤枕独眠,不知哪儿去了?也不知几时才回房?在山上时,她放松而又享受,镇日睡懒觉,像只娇慵的小猫咪,怎么疼怎么宠都不够似的,回了家,又严守起媳妇的行为准则来,害他想要重温旧梦都难——她呀,就是这么聪慧懂事,也难怪母亲喜爱她,问都不问他这个儿子的意见就娶来做儿媳妇——不过,唔,不得不佩服母亲眼光卓绝,这个媳妇娶的还真是对极他的胃口,果然知子莫如母呀!赵隽一阵子胡思乱想,一阵子得意轻飘,以至于醒来良久,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呜汪汪……呜呜……小狗在院中欢喜地吠叫。

黑无常,白无常……上邪……我欲与君相知……绿皮不肯落后地叫闹。

她回来了!赵隽才要从床榻上跳起,心思转了转,又窝回暖被里,闭紧双眼……世子还在睡吗?他听到她在外间轻声问侍女。

是的,少夫人。

侍女轻声作答。

把鹦哥儿和小狗们抱到偏房那边玩去罢。

他听到她吩咐侍女。

是,少夫人。

侍女的声音消失了,鹦鹉和小狗的叫闹声也消失了……咿呀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进来——嗯,她终于进来了。

沐夏推门进了卧房,轻悄地走到床榻边,轻轻撩开幔帐……床上,被窝里,她的男人还在安睡。

他睡容惬意,躯体放松,跟个懒惰的少年似的,而她,偏生喜欢瞧他这慵懒模样……她趴在他枕旁,盯着他的睫毛,等他睁开眼睛。

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男人有点懒哦!再等下去,早餐都要凉透了。

她轻轻地往他颈项吹口气——没动静!再来!她又往他耳朵里吹口气——嗬嗬!就不信他不醒……他打了个轻微的颤,却不醒。

不会吧?真要她来狠的?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鼻子,同时心里数数:一、二、三……十五……三十……他还是没有醒!不会吧?这样也还不醒?沐夏狐疑地住了手,抑止不住惶然地乱想:她,不会把他给憋死了吧?虽说那是不可能的,但,关心则乱——老话一直这么说。

心里想着,她的手指头已经伸到他鼻端,探他的鼻息……咦?没有气息?他闭过气去了?不会吧!世子,夫君,赵隽,隽……她摇晃他,才不信他就这么轻易昏死过去。

她摇了他好一会儿,他就是不醒。

她心慌了,始料未及会把他捉弄成这样,啊啊啊,她尹沐夏可不想当寡妇……一点儿也不想啊!听说刚闭过气去的人马上给他度上一口气,又会缓过来的——对!赶快!赶快!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伏低身子,对准他的嘴吹进去……呵呵……得逞的闷笑。

唔……挣扎不出的声音。

稍久之后——你装死?上当气恼的声音。

你……欺负为夫……委屈不已的声音。

她当下抖落一层鸡皮疙瘩,眼睛瞪得圆圆,张开小嘴说不出话,吓,这男人会撒娇?为夫几乎命丧你手,说呀——如何补偿?他趁着她张口结舌,再接再厉。

呵呵!她受惊的样子真可爱!赵隽,你是个大男人耶?沐夏总算反应过来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亲爱的夏儿,你说的没错!赵隽意味深长地笑,眸中的热火暗暗燃烧。

她没留意他的神情,还在羞他,晓得就好!这模样,谁人见了会当你是个挥斥千军万马的威风将军呀……没关系——夏儿,只要你当为夫是夫君就行了……他笑道,尾音消失在她的嘴里。

唔……她本是来叫他起床的,怎么又给他困在了床上……沐夏徒劳地嘟哝,却也只能深切地去体会什么叫做……无可奈何!一番耳鬓厮磨,赵隽终于愿意起床了。

吃过已经不能算是早饭的早饭,赵隽刚要传唤侍从,侍剑自己来了,站在庭院中向他报告,世子,澹台先生和季先生昨日傍晚随同宫中人马回来京城了,现在‘虞记’店里——还有,秦将军也在,他们请世子前去聚谈。

你派人传讯给他们,我稍后即到。

赵隽听完,吩咐回信,转身走回卧房。

卧房里,他的妻子换了一套正式装束,亭亭玉立在房中央,看起来雍容典雅,风华无限。

夏儿,你也要出门?他有些讶然,没听她说起呀,还是……准是要陪为夫一同去‘虞记’,对不对?怎么?不欢迎啊?她瞥他一眼,神色淡然。

欢迎之至!荣幸之至!他笑着抱住她的纤腰,你不去,为夫劫也要劫了你同去的……油腔滑调!沐夏整整夫婿的衣裳,理理他的鬓发,日夜黏在一起,你不腻烦,旁人看了也要腻味,今儿家里有客人,我要陪同婆婆接待客人,你自己去吧。

什么客人?赵隽随口问。

长公主和柴郡主。

长公主?赵隽眉头微微一蹙:长公主,她,来做什么?长公主与皇上有意撮合他与柴屏郡主,几番暗示和试探,他不是看不出来,但,左拥右抱或许是许多男人的理想,却不是他的。

在这方面,父亲是他尊敬的楷模。

父亲相貌堂堂、高贵伟岸、雄才伟略、声名赫赫,尽管来自皇族的血液超人一等,被赋予的权利优越广泛,一生却只肯于忠于母亲一个惟一的妻子、爱人。

父亲对待家庭,对待母亲的态度是他自小耳濡目染的,所以,他从来不认为悠游于脂粉堆是男人值得夸耀的丰功伟绩,更无意于三妻四妾,尤其,在心爱的妻子完全占满他心房的此刻,又哪里能够分出心思来看旁人一眼……他对皇上与长公主的暗示已经回绝得相当明确——难道说,长公主还是不肯放弃?想什么呢?夫君——沐夏抚平夫婿微微蹙起的眉头,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卧房,朋友们在等你哪,再耽搁就迟到了,快出门罢——夏儿——赵隽抽出手,搂住妻子的腰,一起走出兰薰院,走向前厅,澹台他们有的是闲暇,我晚点再去也不妨,既然长公主要来,她是我的堂姑母,于情于理,我该见见她再走。

世子想见长公主?她侧转头仰脸看他……唔!这男人想做什么呢?为夫想陪你——他就势将吻印在近在眼前的嫩脸上。

哗!这放肆的夫君!这里是通往前厅的人来人往的走廊好不好?正经点儿……她轻轻推他。

这不,路过的仆役都被惊吓到不敢抬眼了。

这儿是我们的家——他根本不在意,停下脚步,搂着她的腰站在走廊正中,刻意摆出一副霸蛮之态,本世子在自个儿家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主人威风,奴家晓得了!她刮刮他的鼻梁,主人家,先去见客罢……等等——他俯低头凑近她的脸,手指轻刮她的眉梢,夏儿,为夫方才为你画的眉深浓了些,别动,为夫替你抹了去,你呀,为夫就爱你脂粉不施的模样,咱们不学那张敝画眉了罢……咦?她几时画眉了?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沐夏心一动,悄悄瞥四周——嘿!不得了!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胡说,原来,是特地做戏给旁观者看的哪。

晋王妃,你家世子与夫人当真恩爱得紧,瞧着好生教人羡慕啊!长公主说笑着,和晋王妃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停在赵隽和沐夏面前,她们的身后,跟着脸色异常平静,眼神却飘忽不定的柴屏郡主。

长公主安好!赵隽放开妻子,一起面向长公主问安。

不必多礼!长公主挥挥手,看着赵隽,笑道,世子,你我是姑母侄儿,大家都是亲戚,所以,姑母有些话就不见外了——前几日皇上携带安平与屏儿四处游玩,怎地玩到晋王别业安平竟生起病来了?生病是天灾,本来无可厚非,只是,世子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把两位妹妹撇在别业自个儿先回京呢?你如此行事,皇上听说后可是动了怒气,姑母对皇上说,世子许是由于要务烦多,事情紧急,所以不得已先行回京,皇上这才止了怒气——谢长公主周全!长公主言明给他说情,赵隽当然得道谢!不必多礼!长公主又挥挥手,笑道,世子,你要真有诚意,就还姑母一个人情……长公主请说!赵隽平静地回应。

姑母此番进京日久,不胜记挂家中,又恰逢王爷昨日快马送来急信,说是家中有事,急需姑母回去一趟,姑母这一回去便罢,却苦了我的屏儿……放她一个姑娘家独居府邸不放心,送入宫中么,宫中人多是非多亦不放心,唉,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姑母自作主张,想请晋王爷、王妃和世子收留我屏儿一段时日,晋王府里有贤惠的少夫人,和气的小姐,我这屏儿生性胆怯柔顺,和你们姐妹一处居住,正好做伴解闷,我也不必担心陡生意外——世子,此事姑母拜托你了!世子夫人,常听人赞你明白事理,我这屏儿你要多照应才是……晋王妃,冒昧相请府上暂时收留我屏儿,不碍事罢?什么?长公主此话此举虽然算不上晴天霹雳,却也是一个意外——一个大大的意外!令在场所有人全部始料未及,包括长公主的亲生宝贝女儿——柴郡主。

母亲,你要回家?屏儿也一同回去,好吗?柴郡主神情失了平静,略显情急地恳求长公主。

回去西南,路途遥远。

屏儿,母亲赶回家一趟,忙完事情,还要回京城来的,你就在京城里等待母亲,不必来去匆匆,奔波疲累。

长公主安慰道。

可是……柴郡主神色犹疑。

别担心!晋王是母亲的堂兄弟,王爷与王妃即是你的舅舅、舅母,他们定会代母亲好生照顾你的!晋王妃,你说是吧?那是自然!孙王妃温和地笑,大家都是亲戚,理应有个照应,长公主请放心罢!世子夫人,你是晋王府的媳妇,屏儿也便如自家姐妹一般,她要有不到之处,你且担带宽容,好么?长公主又向沐夏笑道。

好——长公主放心!沐夏平和回应。

母亲……柴郡主一脸犹豫,似乎有话说。

唉……人上了点年纪,站久了腿竟乏了……长公主感叹。

瞧我——孙王妃对自己摇头,只顾着说话,竟不记得请长公主入内就坐!怠慢之罪,长公主见谅!来,来,大家别再站着了,都到厅里看坐用茶罢!众人一一进入前厅,赵隽和沐夏落在后面,相互对视,彼此都意想不到家里会横生这样的变化。

长公主亲自安排的事情,谁能推拒!柴郡主要住进晋王府——他们的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