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拿着火折子朝里边看去,洞似乎很深,更像是一个通道,只是不知通向何处。
唐衍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沈若非,道:淼淼,你留在这里。
沈若非正待说话,却看到唐衍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心知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无法再做争执。
沈若非看看那个黑乎乎的通道,颇为担忧的叮嘱:小心。
唐衍立即恢复了调侃的笑容:放心吧,为夫会小心行事的。
沈若非瞪他一眼,在这种时候,他还真有心情开玩笑。
石浩然也叮嘱道:如若有什么异常,你出去找舞儿,再行商议对策。
随即把机关的开启方法教于沈若非。
看他说的虽严肃,神情却并无过于忧虑,沈若非心下暗想,看来,石浩然的心中对石青枫并未完全失去信任。
也许,事情和自己的想象会有出入?钰儿未必是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这青枫山庄另有隐情?正百般恕貅间,唐衍点着一支蜡烛交给沈若非,然后和石浩然躬身入洞。
沈若非呆呆的看着光亮在洞中越行越远,忽的似转了弯,逐渐看不到了,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唐衍和石浩然在洞中前行,起初只能屈身行进,但刚走不远,就越行越宽,待到转了一个弯,就陡然宽敞起来,一人直立起来尚有宽裕。
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出通道是精心修建而成,四周平整光滑。
前方仍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终点。
石浩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一生淡薄名利,潜心武学,江湖之中,也从未听说与谁结仇。
他为人坦荡,表里如一,君子剑之称也绝非浪得虚名。
此番行事,不禁让人心存疑窦,见其言行,竟似乎受制于人,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唐衍突然轻声唤道:石兄,你看这通道的方向,是否是通向竹苑?石浩然猛的一震——果然是这样。
二人不再交谈,各怀心事,继续前行。
大约行进百十步,前方突然看到尽头。
这是一堵石壁,光滑平整。
唐衍上前,一点点搜索,却再未发现任何机关。
二人相视,满是困惑。
唐衍突然侧身将耳朵贴于尽头的石壁之上,认真倾听。
他眉头一皱,招手示意石浩然上前来听。
二人一起侧耳倾听。
有动静。
三哥,我们在这里还要耗到什么时间?是一个男人较为嘶哑的声音。
四弟,你就别发牢骚了,小心李公公听见,惹祸上身。
似乎是被称为三哥的人低沉的答道。
他奶奶的,爷爷我还怕他不成?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要我们来帮这个不男不女的鸟人! 四弟骂道。
说你猪脑子你还不服,大哥并不是帮他,而是帮当今皇后。
她承诺一旦得势,将助大哥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三哥道。
你怎么知道?四弟疑惑的问。
嘿嘿,有晚起夜,不小心在大哥窗外听到的。
三哥得意的笑道。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那死太监能够使得动‘君子剑’,干吗还要用我们?四弟很是困惑的问。
这——我也说不清。
似乎听李公公的言下之意,石青枫和皇后有过什么约定——咳,我说四弟,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干好我们的活儿就完了。
三哥道。
干活,干什么活儿?天天守在这里,看着那个臭小子?死太监还嫌不够,又弄来俩娃娃。
当咱兄弟是女人,还管看孩子?尤其是那个女娃,叽哩哇啦的嘴都不停,吵都快吵死了,要不是死太监不让动他们,爷爷我早一掌拍死他们了。
四弟满腹牢骚。
再说,这里就这一个出口,还是在死太监的床下,这么隐蔽,连苍蝇都飞不进来,还怕有人来劫?忍一忍,四弟。
听李公公说,只要七日之约一满,不管那个叫什么司马廑的如何答复,咱兄弟的活儿都可以结束了。
三哥道。
这臭小子还有那俩娃和那个叫什么马的是什么关系?四弟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三哥道。
三哥,要不我偷偷去弄点小菜,弄点小酒?这天天不让喝酒,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四弟道。
你就消停会儿吧,不就还有六天吗?等出去了,哥哥请你去风月楼。
三哥道。
哈哈,还是三哥贴心。
四弟大笑。
上次那个叫如月的小娘们儿真够劲儿……二人低声说起一些□言秽语。
唐衍和石浩然同时直起身。
那二人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太多太复杂,唐衍若有所思,石浩然则愣在当地。
唐衍认真回忆二人的对话,发现其中透露了这样几个信息:一是钰儿、晴儿确实被掳,且在一墙之隔的暗室之中。
二是同时被关的还有一个男子,虽身份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子不是司马廑,但是与司马廑有密切关系,并被用来和司马廑谈条件,而且给了司马廑七天时间考虑;三是关押钰儿、晴儿和不知名男子的人是皇后指使的李公公,看守的人是江湖人士,看起来并非名门正派;四是一墙之隔的暗室在竹苑中,唯一的入口在李公公床下。
五是石青枫果然有问题,似乎与皇后有某种约定。
唐衍心下略宽——司马廑定然已经脱险,钰儿六日之内暂无生命危险,时间还很宽裕,一切得从长计议。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石青枫怎么会和皇后扯上关系?这个秘道通到这里,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偷听?但是为什么找不到机关?可是,若是有机关,那李公公为何不知道?难道,石青枫和他之间,并非亲密合作关系?石浩然心里则如同开了锅的水,不停的翻腾。
这些信息强烈的冲击着他,让他一时难以消化,难以平稳自己的思绪。
唐衍了然的看着他,心中神祗一般的人物,背后藏了这么多不堪的秘密,一下子确实让他难以接受。
石兄,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也免了她们担心。
石浩然回过神,点头同意。
二人原路返回。
待二人出现在洞口时,沈若非喜出望外。
看到沈若非眼神投向自己身后,唐衍笑笑,拍拍她:别担心,已经查明晔儿和晴儿的下落,他们暂时没有危险。
沈若非脸上稍稍放松,正待说话,石浩然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迅速熄了手中的火折子。
只听得书房外传来人声。
爹。
风舞的声音叫道。
哦,舞儿,这么晚来书房干吗?是石青枫的那较为浑厚的男声。
暗室内,三人屏息。
相公要我帮他来找爹拿那本《诸国史》。
我过来看到书房没亮灯,正准备回去呢。
只听见风舞说道。
哦,你进来吧,我拿给你。
然后,可以听到有人推门进屋,接着是翻动书本的轻微响动。
在这里,舞儿,你拿去吧。
谢谢爹,您也早点歇息。
好的。
石青枫突然又叫住风舞:舞儿——暗室内,三人心提了起来。
晴儿的事——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石青枫的声音略显疲惫。
嗯。
风舞的声音带着忧伤。
你去吧。
石青枫长叹一口气。
走动声、关门声,显然风舞离开了书房。
暗室中,三人不敢发生任何声响。
外间不多时又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石浩然轻声道:唐兄,我爹好像离开了。
唐衍心下略有迟疑。
石浩然道:我们出去吧,回去再详谈。
唐衍唔了一声,表示赞同。
石浩然开动机关,暗门再次打开。
书房内虽暗,倒是比暗室强的多,月色影影绰绰透过窗户,也能看个大概——石青枫果然离开了。
三人出了暗室。
刚走出两步,唐衍只觉迎面有掌风袭来,本能护住沈若非,闪身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