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苦笑道: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功夫。
看沈若非不解,唐衍解释道: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我也曾一度以为,自己的身手算是不错的。
以前我以为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武功,多是作者的臆想,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在我们那里,一旦需要武力,已经习惯了用枪之类的现代武器来解决问题,至于所谓的民族文化,早就丢弃一旁了。
武术就是一个例子,例如内力,看来的确存在。
和石青枫一交手,我才知道,武功一道,在我们的时代,确是是退化了。
唐衍微微叹口气,接着说道:经过这一次,我才发现,失去武装后的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沈若非皱眉,问:你没有内力,又是怎么用花生米弹中李三公子的?唐衍苦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沈若非接过来看了看,傻了眼——竟是一种改良过的小型弹弓,甚是精巧。
那在山村里,你又怎么能够一下子杀掉那几个黑衣人?沈若非疑惑的问道。
唐衍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出其不易,一招制敌啊。
我只是说我的功夫和石青枫之类的高手没有办法比,但是一般的还是可以对付的。
那石青枫说你躲过高手的搜索又是怎么回事?沈若非又问。
唐衍皱了一下眉,道:你听说过忍术吗?沈若非脱口而出:是忍者——唐衍眼睛一眯,吓得沈若非把剩下的神龟二字咽了回去。
唐衍笑道:忍术,也叫隐术,通俗点说就是隐身术,这是日本古代武道中隐秘武技。
传统的忍术在日本是用来进行间谍活动的技术。
包括了战斗、制造混乱和收集情报。
忍术的训练包括伪装、逃跑、隐藏、格斗、地理、医学和爆破等等。
沈若非好奇的问:这么深奥吗?那岂不是也很厉害?唐衍摇摇头,道:只可惜,忍术也和我们国家的武术一样,很多东西都失传了,到了现代,我也只能学到一些皮毛。
唐衍的脑海里立即充斥了那些不快的回忆,五岁起就开始的艰苦训练——练平衡、灵敏、力量、持久及特殊技巧——修炼精神、修炼技能、修炼体质——那些毫无人性的训练,培养出一部部的机器……沈若非又问:那你都会什么?唐衍回了回神,甩去那些痛苦的回忆,道:没多少,主要是如何隐藏和跟踪。
他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还有杀人。
是的,还有杀人,仅仅这些皮毛,在那个时代,加上枪,已经足够了……沈若非哦了一声,表示明了,突然间想起他那把特殊的匕首,看向他的目光又增添了几分好奇:难道你是特工?唐衍失笑,这丫头,很有想象力。
但是,他心中不禁暗想,误会也好,总比真相更好接受……差不多吧。
唐衍含糊的答道。
沈若非虽好奇,但是看唐衍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有作罢。
她忽然极度懊恼的说道:都是好奇心害死人,我都忘了你受伤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内伤?如果不是要保护我,你也许就不会受伤……唐衍用手轻晃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没事的。
石青枫看来并无加害之意,只是想制服于我,下手并不重,况且又赠了这么贵重的疗伤丹药,没事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若非看看唐衍,决定还是应该先休息,一是唐衍需要养伤,二是大家都需要养足精神才好去想对策。
这一夜,却是谁都没有睡好。
沈若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不断在分析当前的形势,思考该如何才能救出钰儿,当然,还有司马曜。
司马廑看来是安然无恙了,但是,他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抉择呢?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的亲侄子和亲弟弟吗?还是交出兵权? 想了想,沈若非又暗笑自己太傻,答案无疑是确定的——以瑞王的凶残,一旦交出兵权,司马廑他们也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是,如果不妥协,司马廑能眼睁睁的看着钰儿和司马曜被杀掉吗?太残忍了……而且,一旦司马廑做出此种决定,说不定会被对方拿来做文章,使他无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沈若非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万全之策就是想办法救出钰儿和司马曜。
可是,又该怎么救?凭自己和唐衍,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过,听唐衍和石浩然的意思,似乎都想从石青枫处找到出口……想到唐衍,沈若非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他对谁都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副天塌了也不在乎的样子。
笑起来总是坏坏的,一副欠揍的样子,却并不让人生厌,觉得似乎他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
从相认以来,他如此周全的呵护自己,甚至连带着对钰儿也无条件的付出,该是感觉最亲近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让人感觉到某种疏离——似乎他层层叠叠的包裹住自己的心,害怕谁看到什么一样——还有他的来历,总是讳莫如深……沈若非就这样左思右想,直到天蒙蒙亮,才逐渐进入梦乡。
唐衍同样没有睡着。
背上的伤只是隐隐作痛,但是,心灵上的打击却是沉重的。
来到这个世界,带着来自未来的某种优越感,他一度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足以保护沈淼,却在石青枫的一击之下,自信心受到打击——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外乎是弱肉强食,不够强大,就要挨打。
而自己,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微不足道、什么叫做势单力薄。
想起第一次看到沈淼的照片,那明朗的笑容,如同阳光,让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他心生渴望——但,他不敢,那阳光,也深深的灼痛了他,让他不敢亲近,不敢拥有,所以,他回绝了苏夏;婚礼上,他一眼认出了她,那阳光般的笑容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以至危险发生时,他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他一度以为,穿越是上帝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可以摆脱过去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阴暗,但是,当他看到在陌生时空中仍然乐观生活的沈淼时,他再次退缩了——他这才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很难改变。
如同沈淼的乐观自信、独立坚强一如往常一样,自己那长期的黑暗生活,已经如影随形,已经深入骨髓——于是,他只想,只想守护着她,看她快乐;于是,他只能,选择用不在乎,来掩藏真心……直到天亮,唐衍也没能入睡。
次日,二人各自顶着两只熊猫眼,一见之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山庄下人过来请二人用早膳。
不出意料,石浩然夫妇同样是黑着眼圈。
这一夜,看来谁都没有睡好。
早饭后,四人坐在一起认真商议。
显然,石浩然夫妇对虽身在江湖,但对朝廷之事还是有所了解,并不需要唐衍和沈若非加以介绍,仅司马廑等人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有一点意见大家倒是非常一致,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提前下手——反正,不管目的是否达到,这些人都只是筹码,而筹码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最终被牺牲掉。
但是,为了确保事情能够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七日之约未满之前,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目前的关键之处,是搞清楚石青枫和萧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到底答应帮助她做些什么?那暗室之中的秘道,难道真的就是死路一条?石浩然决定先去和父亲谈一谈,探探口风。
然而,找遍山庄,石浩然都没有找到父亲。
石浩然唤来前往竹苑送饭的家仆,询问是否在竹苑见到父亲,家仆回道,每次在竹苑门口,饭菜就有人接下,根本进不去,也无法得知庄主是否在里边。
四人围坐一桌,束手无策。
直到用完午膳,仍未见到石青枫的踪影。
虽是在山中,午后也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初夏的味道,沈若非心中更是烦躁不安。
看三人仍在商议,却没有任何结果,她索性起身,决定到花园小坐。
花园的池塘边有一凉亭,沈若非走过去,见亭中置有石桌石椅,择一坐下。
园中倒是百花盛开,只是多数叫不上名字,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清新怡人,使人心情略有好转。
一家仆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到了身边,低头道:少夫人让给您送些茶水过来。
沈若非暗想,风舞倒是周到,随即开口道:放下吧,我渴了自会取用。
言罢,那家仆却未照做,仍是低头,恭敬的说:夫人,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若非愣了一下,这家仆好生无礼,不禁心生疑惑。
只见他低头躬身,无法看清面目。
沈若非心下一动,接过杯子。
家仆垂手立于一侧,仍是恭恭敬敬。
沈若非打开杯盖,一低头,心脏立即狂跳了起来。
——杯中无水,只有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