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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同牢

2025-03-30 08:38:39

沈若非又一次被隔离起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心里总觉不安,不知唐衍情况如何。

她尝试询问院外看守她的士兵,但士兵总做出一副听不懂她讲话的样子,并重复说着几个简单的音节——她虽听不懂,但也能猜出那大概是不知道之类的词语。

几日下来,丝毫没有消息,沈若非坐卧不安,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

这羌国地处北地,虽是深秋,入夜却已有了十足的寒意。

沈若非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靠在门前,看那一弯新月,孤寂的挂在天边,心中不由心乱如麻。

啪的一声,一道银光自眼前一掠而过,沈若非瞬时惊出一身的冷汗——一把匕首,穿着纸笺,稳稳的扎在了门上。

沈若非迅速看去,外边仍是一片黑暗,毫无异常。

她取下匕首,摊开纸笺,上面只有三个字:救唐衍。

沈若非脑中哄的一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唐衍怎么了?沈若非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不,不,唐衍不能出事,绝不能!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慌乱,再看那纸上的字——这字体,分明是姬琳的,消息应非虚假。

姬琳若是需要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传消息,想必是无法露面——连自己都不能见,宇文隆绪又怎么可能让她见唐衍?救唐衍?怎么救?自己虽不在牢笼,却与深陷牢笼毫无二异,怎么救?沈若非苦苦的思索着,眼前忽然一亮,有了主意。

她拿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出了房间。

站在院中,她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大声叫人。

外边士兵迅速跑了进来,看见她的架势,不由愣住了。

别向前走了。

去通报你们的皇上,我现在有事和他谈。

如若不来,再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沈若非冷冷道。

士兵犹豫了一下,沈若非立即道:我知道你听懂了。

想保自己的命,最好快去通报。

士兵索性不再伪装,小心翼翼的说:沈姑娘,您别着急,小的这就去通报。

沈若非冷冷的看着他,他脸色刷白,低声交待其他几个士兵了几句,迅速跑开。

一阵冷风吹过,带出一丝刺骨的寒意,但沈若非不再颤抖,只是定定的望着大门,等着宇文隆绪的到来。

宇文隆绪被贴身太监从睡梦中唤醒时,颇为恼火,正待发怒,却在听清事由时愣了一下,脸上瞬时冷了几分,他起身,太监忙为其披上外衣。

床上,一媚颜女子支起身,□半露,娇慵无限:皇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起了?宇文隆绪只字未语,头也不回,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女子顿失柔媚,满面懊恼之色。

沈若非冷冷的看着出现在夜色之中的宇文隆绪:我要见唐衍。

宇文隆绪看着沈若非手中的匕首,在夜色中闪着凛凛寒光。

沈若非看了看他,手下加了点力气,锋利的匕首尖部立即刺破皮肤,血珠渗出。

宇文隆绪脸色微变,这女子,还真下的了手。

你以为拿你的命,可以和本王谈条件?我倒没有高看自己。

只是,若是我的命没有任何价值,落入你的手中,早晚也是一死。

也不过是赌一把。

沈若非平静的回道。

赌一把?说的轻巧。

为了姓唐的那小子,你要赌命吗?宇文隆绪语中带着置疑。

沈若非反而笑了,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在夜色中,似空谷幽兰,极美,让人看起来,不免有瞬间的恍惚。

要不要试一试?宇文隆绪愣了一下,遂即沉了脸色:你要见他干什么?求个心安。

唐衍若死,我绝不会独活。

沈若非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本王不会让他死的。

宇文隆绪眼中飞快的略过一丝恨意。

沈若非看着他,神色未变:我要见他。

本王已经说了,不会让他死。

宇文隆绪微微眯起眼。

沈若非微微扯动嘴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不会相信一个绑架者。

宇文隆绪盯着沈若非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沈若非平静的看着他,手中的匕首依然顶着咽喉,一道血渍在白皙的颈上,显得格外刺眼。

带她去大牢。

宇文隆绪终于开口。

侍卫听令,看沈若非丝毫没有放下匕首的意思,也不敢过于靠近,一路领着,向大牢方向走去。

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败的霉味。

沈若非敏感的闻到,那空气之中还有着一股血腥之气,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牢房很深,却似乎没有关几个人。

转过几道弯之后,沈若非终于看到了唐衍。

在昏暗的烛光下,唐衍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脸庞更见消瘦,杂乱的胡须也未遮住那苍白的面色。

沈若非厉声道:把门打开。

侍卫不由朝她身后看去,宇文隆绪缓步走来:你要看他,本王已经让你看了,还要如何?沈若非看看唐衍,这般动静,他竟毫无反应,不禁狠狠的盯着宇文隆绪:让我进去。

宇文隆绪看了看她手中的匕首,略一迟疑,沈若非立即洞悉道:没用的。

一个人若真的想死,并非只有匕首可用。

宇文隆绪冷笑了一声:是吗?本王倒有些同情司马廑了。

他的女人,一心二心要为别的男人死。

沈若非道:这倒不劳你费心。

我心已决,这羌国的牢,我和唐衍一起来坐。

宇文隆绪被沈若非的执着刺激的有些恼怒,不由道:好啊,本王成全你。

开门,让她进去。

言罢,甩袖走人。

沈若非顾不得其他,门一开,就扑向唐衍身边。

沈若非颤抖着手去探唐衍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她微微的松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一向警觉的唐衍,竟睡得这般沉?她突然间又慌乱了起来。

唐衍,唐衍……沈若非轻轻拍着唐衍的脸,出声唤道。

见他仍无反映,沈若非不由加大了声音——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那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几丝哭意。

唐衍微微皱了一下眉,耳边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似乎使不出一丝力气。

唐衍,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淼淼,你快醒醒!是若非,唐衍心中一股暖意,再次用力,眼睛微微睁开,嘴角牵起一丝微笑。

沈若非狂喜,眼泪夺眶而出。

唐衍微微欠身,却牵动身上的伤——这宇文隆绪,哪里学得那么多花招,竟然也会那不伤皮肉,只伤筋骨内脏的损招。

还好,除了几根肋骨,其他的暂时还没断。

沈若非见唐衍皱眉,忙制止他起身: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边说,边要解开唐衍的衣服,查看伤势。

唐衍抬了一下手,微微笑道:一见我就要非礼我吗?沈若非脸一红:都什么时候了,嘴还贫?唐衍笑了笑: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若非怀疑的看着他,突然在他的腿上按了一下。

唐衍没防备,猛的一疼,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沈若非再也不管他说什么,撸起他的裤腿——满腿都是青紫淤痕;沈若非二话不说,拉开他的衣襟——身上也是……沈若非颓然的坐在了床边的地上——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如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唐衍又如何会跟随自己深陷险境?唐衍看着沈若非的表情,调侃道:怎么,对我的身体不是很满意?这好赖也曾经是魔鬼身材……沈若非看着他,除了眼泪,无语。

唐衍突然间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新鲜的伤痕和血渍,先是一愣,接着又有些动容,这傻丫头,大概是以死相逼,才进得这牢房了。

唐衍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自己从未奢望得到她的爱情。

有她生死与共这份心,足矣。

沈若非看着唐衍的笑容,突然间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不,唐衍不能死!他不能为了自己,平白无故的搭上一条命!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是自己的事情,可是,这不是唐衍的责任,更不是他的义务!必须想办法让唐衍离开这里。

唐衍没有看见沈若非坚定的眼神,他兀自沉浸在一片幸福的满足感之中。

陪哥说说话吧。

唐衍微微笑道。

嗯。

沈若非暂时收起想法,没关系,自己守在唐衍身边,不会让他再受一丝伤害——就让自己,来守护他一次吧……唐衍依旧仰面躺着,沈若非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唐衍想拒绝,却无力阻挡,只得无奈的说:不怕我非礼你的话,躺我身边吧,好赖也算给我点温暖。

沈若非终于露出看见唐衍后的第一丝笑意,顺从的侧身躺在他的身边,拿披风一并盖上。

美女陪你坐牢,就知足吧。

沈若非还他一句。

唐衍眼中一抹痛苦之色飞快掠过,快得几乎沈若非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些一直不解的谜,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我给你讲讲我原来的糗事吧。

沈若非飞速的转移了话题。

唐衍笑了:好啊。

沈若非开始讲述,从小到大,一件件,一桩桩,唐衍不时发出畅快的笑意。

只是,她没有看到,在欢笑背后,唐衍眼中流露出的那羡慕之情……不知过了多久,沈若非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沉寂。

唐衍侧过脸,看着她熟睡的脸,心中突然在想——就这样陪着她,即便是一同死去,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唐衍番外 身世我是一个孤儿。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只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我又是谁——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成为的孤儿。

更不幸的是,我不是在孤儿院或者福利院之类的地方长大,七岁之前,我一直跟着那个据说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叔叔。

叔叔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自把我从襁褓中抱回家的那天起,在老婆面前就更加抬不起头。

那个我应该称作婶婶的女人,该怎么形容呢?如果你见过她,你绝对不会把她和哈利波特姨妈式的女人划上等号——她看起来那么美丽,那么亲切,那么迷人——可是,你绝对想不到,天使面孔的背后,是恶魔。

七岁之前的日子,象地狱。

她背着叔叔,用她所能想到的各种方法折磨我,似乎,我是她刻骨铭心的仇敌。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反抗的结果,是更加难以忍受的折磨。

我常常默默的躲在自己房间,祈祷着这样的日子,早一天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七岁生日那天,一个男人出现了。

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觉得害怕——他看人的眼神很冷酷,就象野兽,在冷静的审视自己的猎物。

那个我应该称作婶婶的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你不能带他走。

男人看她一眼,冷冷的说了四个字:七年,够了。

她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虽然害怕那个男人,但,看她如此忌惮,我却非常想跟着他走,走出这个地狱。

我顺利的被男人带走。

叔叔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没有回头。

我问男人:你是谁?为什么带我走?你要带我去哪里?男人看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又问男人:她为什么恨我?男人看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长得,很象你父亲。

长得象父亲不对吗?我不懂,也许,是因为那时太小,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我曾经以为7岁之前的日子是地狱,后来才知道,这地狱,有十八层,那些经历,充其量,不过是第一层。

我被男人带到了国外,什么地方,不知道。

我开始接受一种非人的训练,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女孩。

渐渐的我知道了,那些,是忍术。

可是,我们却不是忍者,也不会成为忍者。

那男人,叫石川藤一,据说曾是著名的伊贺忍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成功叛出,加入了这个可怕的组织:刺客联盟。

是的,我们都在接受训练,都会成为未来的刺客,换句话说,就是——杀手。

渐渐的我也知道了,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杀手,知名的杀手。

藤一,是他唯一的朋友。

只不过,藤一没有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以及,谁是我的母亲。

那个我应该唤做婶婶的女人,曾不顾一切的爱上了我的父亲,放弃自尊不顾危险的追求我的父亲,而父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她一怒之下,嫁给了我的叔叔。

第一次接受任务时,我十五岁,目标是一家酒肆的老板。

他看起来十分普通,并且,带着几分忠厚。

被他的外表迷惑,我大意了,一击不中,他的保镖迅速反击,生死关头,是藤一赶来救了我。

我看着手上和身上的血,翻天覆地的吐了起来。

藤一看着我,冷冷的说:记住,一旦失手,死的就是你。

于是,我开始慢慢变得冷血。

我甚至不知道,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好人?坏人?对于我来讲,大概也已经无所谓好坏,无所谓是非。

十八岁时,我已经成为整个联盟里排名靠前的杀手。

我再也没有失过手。

就在那时,我接受了一个任务——追杀联盟的叛逃者。

联盟成立了40余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成功叛逃,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这样的任务,为确保万无一失,都不会只出动一个人。

这次,我的搭档是丁珰,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那个一直被我当做妹妹的女孩。

追踪到叛逃者的时候,他正满脸幸福的趴在一个女人的肚子上,聆听。

那个肚子里边,是他们尚未出生的宝宝。

丁珰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神色很复杂,眼中似乎还有一抹羡慕。

我冷漠的告诉她,开始执行任务。

叛逃者很警觉,敏感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因为丁珰的犹疑,几乎让他逃脱。

我再次锁定了他。

面对我的枪口,他突然不再慌乱,冷静的请求我,放过他的女人。

我同意了。

她,不在我的任务之内。

然而,在我开枪的一瞬间,女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倒在他的怀中,女人平静的说: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先走一步……和宝宝一起等着你。

不需要我们动手,他饮弹自尽,脸上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种解脱的幸福。

不久,丁珰叛逃,被阻杀。

她留给我的信中,只有一句话:我不想再做一个杀人的机器。

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坐在喧嚣的街头,我形只影单,孤单和寂寞铺天盖地的袭来,我突然间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如果死了,不会有一个人为我哭……藤一发现了我的不妥,将我送入大学学习——不是破例,而是惯例。

现代的职业杀手,要适应这个社会,必须有一个完美的伪装。

我竭力的想融入到这个社会中,我上课、下课、上网聊天,和同学狂欢、party,甚至和女孩约会、□……我也有了林航一帮好朋友……我过着再正常不过的日子,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似乎正如我的预期——除了,我偶尔需要消失几天,以便执行必须执行的任务。

我用这虚假的正常来麻醉自己,我甚至成功的拿了两个博士学位,回到国内,办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带着着国际字样的公司,当起了所谓的成功人士……只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象。

我不敢对任何人付出真心,也不敢接受任何人的真心。

我一遍遍的洗手,却总也洗不去那上面的血腥;我再怎么笑逐颜开,也掩不住心中的空虚寂寥。

我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叛逃者,想起了丁珰,甚至想起了可能同属于叛逃者的我的父亲——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们错了,从当上杀手那一天起,我们都已经注定了这一生的命运——无法改写。

我戴着面具生活在人群中,无比热闹,无比孤独。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对我来讲,都是黑暗。

我无力的沉沦在这黑暗之中,甚至不想去挣扎——直到某一天,收到那封邮件,看到那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女孩。

于是,有了我生平第一次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