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相思莫负 > 第六十八章 团聚

第六十八章 团聚

2025-03-30 08:38:40

站在王府门前,沈若非有些恍惚——不过数月,为何却仿佛隔世?一切依旧,心情却大有不同。

在众人瞩目之中,司马廑固执的握紧沈若非的手,让她无法拒绝,心底莫名升起的一丝顾忌和疏离,也很快转化为一种略带甜蜜的无奈。

迎驾的人群中,沈若非一眼看到了为首的司马曜——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得到了迅速的成长,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老成,也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只是,在面向司马廑时,那眼神中,分明多了一些仰望,少了一些亲昵——沈若非在心底暗暗摇头,不知是自己敏感了,还是帝王之家的亲情原本就会如此。

司马曜看向沈若非的时候,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却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这一笑,仍是让沈若非感到了十足的温暖。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寻觅——另外那两个久违的身影,心底不由略过一丝小小的失望。

恰在此时,有一人从府内快速冲出,待到府门前,突然收住脚,恭恭敬敬的依矩叩首行礼——沈若非眼前一亮,这一板一眼在行礼的小大人,不是钰儿又是哪个?司马廑敏感的察觉到,沈若非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散了众人,携了沈若非,率先向内院走去。

进得内院,钰儿立即冲上前去,扑进沈若非的怀中,久久不愿松手。

沈若非的眼泪夺眶而出,搂着钰儿,百感交集——原来,在这个世界,自己不是一无所有,也真的做不到无牵无挂……司马廑看着二人相拥而泣,微微一笑,并未打扰。

沈若非敛了敛心神,摸摸钰儿的脑袋,道:钰儿好像长高了啊。

钰儿这才用手抹了把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嘟囔道:都快半年了,当然会长高了。

说罢,又偷偷看了一眼司马廑。

沈若非一怔,时间当真过的飞快……姐……钰儿一开口,似乎又觉不妥,飞快的扫了司马廑一眼,见他正和司马曜交谈,于是继续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回京?沈若非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司马廑,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似乎这个答案,也是他想要问的一般,不禁起了戏弄之心:那得看我哥同意不同意。

话音未落,司马廑的眉微微颦起,似乎想起什么往事,钰儿却一下子急了:我这就去找唐大哥。

沈若非正想问他,唐衍怎的没有出现,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带着懒懒洋洋味道的声音:咦,我怎么从不知道,我这个兄长,还有这般权威?沈若非循声望去,就看到唐衍倚在门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眼睛中虽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熠熠神采。

沈若非看着他,眼圈又不由自主的红了。

你没去好莱坞可惜了,唐衍调侃道:刚演完姐弟相见,又要上演兄妹相见的大戏?沈若非一下子被弄的啼笑皆非,室内伤感的情绪,立即被笑声冲淡了不少。

司马廑上前,躬身欲行礼,被唐衍慌忙拦住:别,这般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再怎么说你也是这万圣之躯,九五之尊,折寿折寿。

司马廑正色道:在唐兄和若非面前,我永远是司马廑。

我已下旨,唐兄和若非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包括我。

如今这一拜,唐兄受之无愧,司马廑是代齐国百姓在此谢过。

唐衍扯扯嘴角:唐某人做事全凭一个心情。

我若不高兴做,你也勉强不来。

所以说,既然是我自愿,你就别谢来谢去了。

见唐衍这般推辞,司马廑不便再勉强,于是笑道:唐兄,若是身体康复,今晚我们便小酌几杯,一来,是庆贺若非平安脱险,二来,算是让我聊表谢意。

唐衍笑道:这才是。

礼来礼去,哪里有喝酒爽快,就这么说了。

二人放声大笑。

沈若非看着二人,心中一片安宁,若是日日这般快乐,该有多好……这安王府,如今已是赐予司马曜做了府邸,与以往不同的是,司马廑在京中另为其赐了一处宅子,便于其回京时居住。

这三军主帅一职,也有待此间战事一了,交由司马曜执掌。

因此,这次回到王府,司马曜俨然成为了主人,前后张罗,所有事项一一安排部署,也是有模有样,礼节分寸把握得都恰到好处。

沈若非不仅有些感慨,这司马曜也不过才十七岁,放在现代,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许出个远门,父母都放心不下。

可是这在古代,却能充分适应自己的角色,独当一面,真不知现代的教育,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钰儿又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一直跟着沈若非,问东问西,说个不停,转而又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向沈若非讲述分别之后的件件、桩桩……沈若非一直微笑着,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察觉出,自己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满足和温柔,深深的吸引着另一个人的目光——唐衍原本也有千言万语,但看着钰儿和沈若非的欢乐,着实不忍心打断——说她们二人象姐弟,不如说是象母子,或许是连沈若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那温柔的眼神中,散发的是一种令人心醉的母爱光芒……唐衍在心底叹口气,转身出了门。

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份温柔,是多么令人向往——沉浸在其中的,又岂止钰儿一人……晚宴依旧设在花园。

只是,物是人非。

钰儿低声告诉沈若非,那苏浅雪在她进京之后不久,也返回了京城。

沈若非微微一笑,那些事,似乎还在昨天,又似乎变得很遥远,此刻提起,云淡风轻。

席间的气氛总归是有了一些不同。

不管是司马廑如何的放低姿态,能够完全若无其事、如之前一般谈笑的也只有沈若非和唐衍。

司马曜和钰儿的身上,仍是无法完全摆脱君臣之别所带来的距离。

沈若非在心中微微叹口气,这些,无法改变,更不能强求。

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对他们来讲,一样是根深蒂固,就如同自己心中来自现代的一切思想和观念一样。

心念至此,倒也释然,那些隐隐的不快,也随之慢慢消解。

酒过三巡,气氛也慢慢热络了起来,谈及战事,司马曜眼中多了几分遗憾:唐公子,那些火炮……唐衍苦笑:当初说要事毕销毁那些火炮,过后想想,也觉幼稚。

既然已经造了,只怕再挡也挡不住了。

只盼你们能慎重使用吧。

司马廑接口道:经历此战,我已多少明了唐兄当初不愿为的原因。

但是,若是让我重新选择,结果仍然不变。

他看了一眼沈若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若是为此需要背上这份祸及天下的罪孽,我心甘情愿。

唐衍盯着司马廑看了片刻,举杯叹道:就为了你这话,干杯。

说罢,举杯饮尽。

司马廑微微一笑,也举杯饮了。

沈若非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劝阻道:你身上有伤,少喝一点。

在座几人同时看向司马廑——这受伤之事,怎的无一人提起?司马廑笑着安抚道:不妨,只伤了皮肉。

今日难得痛快,自是要和唐兄多喝几杯。

沈若非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她忽然间明白了他的心情,过了今日,只怕,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司马廑在桌下轻轻握住沈若非的手,二人眉目流转之间,是一份无言的默契。

沈若非忽地想起了姬琳,心情也随之有些郁郁——不知她现在如何?念及此,心中不免有些起伏,看几人把酒言欢,难得的好气氛,又不忍开口,只得坐着,心思却有些飘忽。

司马廑突然放下杯,开口道:若非,不如你带钰儿下去休息。

我和五弟与唐兄再多坐一会儿。

此言正合沈若非之意,随即起身告辞,带了钰儿退下。

将钰儿送回住处,沈若非有些犹豫——姬琳这犯下的可是弑君之罪,自己如何才能见着她?沈若非不想让司马廑为难,却一时想不出良策,在院中踱来踱去,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暗影见过沈姑娘。

闻声,沈若非立即回头:怎么,有事?暗影恭敬道:皇上命属下来禀姑娘,明日可调原来服侍姑娘的晴儿回来,问姑娘意下如何?沈若非心中一喜,忙道:如此甚好。

暗影又道:皇上另有一物要属下给姑娘带来。

说罢,翻手呈上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沈若非接过令牌,不解的问。

暗影道:皇上说,姑娘想见之人,在王府地牢。

沈若非不由愣了一下,心跳不由快了一拍,一阵感动涌上心头。

我知道了。

沈若非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出一抹笑容。

暗影的目光在沈若非面容之上一触即收,心中暗道,皇上对沈姑娘如此用心,不知回京之后是否……想着,恭敬的低下头:属下告退。

沈若非想了想,还是把感谢的话咽了回来——做这些事情,他需要的,绝不是一个谢字。

沈若非拿着令牌,不再犹豫,朝着地牢方向走去。

凭着令牌,她顺利的见到了姬琳。

虽是地牢,却并未见十分潮湿。

只是牢中简陋,到处散发着一股尘土的味道和几分霉味。

姬琳平静的坐在床上,抱膝看着狭小的窗口——从那里,可以看到一片小小的星空。

守卫按照沈若非的吩咐,早已避开。

地牢之内,只余二人,一栏之隔。

姬琳一动不动,仍是静静的望着窗外。

沈若非看着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心底一阵惘然。

不必为我费心了。

从我在城墙之上见到宇文隆绪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再也回不了头了。

放你走,我不后悔,可是,对于羌国,我却成了罪人。

姬琳并不回头,淡淡道,语气异常平静。

难道这就是你刺杀司马廑的原因?一心求死吗?沈若非不禁脱口问道。

是又如何?姬琳不怒不笑,平静的反问道。

沈若非心有不甘:当初你怎么劝我的?死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吗?姬琳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你该知道,你我情况并不相同。

沈若非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沉默片刻,沈若非方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们俩个寻死的原因不同。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经历过这次事情,我才真正意识到,要积极的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看着姬琳丝毫不为所动,她接着道:羌国并未亡国,司马廑也并非要赶尽杀绝,一切都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即使对你来说,家仇国恨难以磨灭,现在想的更应该是怎么能活下去。

姬琳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很奇怪啊。

难道你要劝我活着来报仇雪恨?难道你不知道我一旦报仇,针对的对象会是你的心上人?沈若非咬咬唇:我知道。

我宁可你有朝一日来寻仇,也不愿你一心求死。

姬琳微微摇头:司马廑当真宠你,竟然可以容你来探望我,容你在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沈若非,你我相处一场,听我说句真心话,伴君如伴虎,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我这是刺杀君王的重罪,断无赦免之理,司马廑再宠你,也断不会为你违了律例,乱了治国之根本。

你的好意,姬琳心领了!言罢,姬琳再次转过头,看向那一片狭小的天空。

沈若非看着姬琳,半晌无语。

是的,自己又凭什么来劝姬琳,要她保存生念?慢说司马廑不会同意放了姬琳,即使是同意,自己又能开口让他做这般逾矩之事?沈若非的心一片冰凉,原来,自己只是在做无力的挣扎,这所有的劝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凭什么来指望会给姬琳以希望?沈若非默默的看看姬琳,转身走出地牢,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出得地牢,空气陡然一凉,带来几分刺骨的寒意。

沈若非叹口气,对守卫道:为她拿些厚的衣物和棉被吧。

自己能做的,难道只有这些吗?守卫连声应承。

沈若非回头看看地牢外那扇狭小的窗口,心中一片茫然。

风中传来一阵酒香,沈若非不禁皱眉,回头,却看到一人,立于近前,双眸在夜色中闪亮——想不想陪我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