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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三年[VIP]

2025-03-30 08:38:40

司马廑未到兰歆殿,的确是被一波又一波觐见的朝臣所绊。

这种状况,原本就在意料之中。

因此,但凡有臣子求见,他一概应允,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想法,什么意图。

这其中,有试探的,有游说的,甚至有人直接拿了画像来推荐的,司马廑面色平静,只听不说,要留下画像的也并不拒绝,一众人等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想据此揣测圣意的,隐隐觉得新皇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好应对,自觉碰了个软钉子,也就适可而止,先后跪安退去。

而两个重头人物的登场和态度,倒是让司马廑有了那么一点意外。

右相苏文彬,是一直坚定支持司马廑的朝中重臣。

立后一事,关乎朝廷大局,他不来,反倒显得不正常。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如此直白的开门见山。

恕臣直言,立后之事,皇上当以社稷为重,不可徇儿女之私情。

苏文彬道。

司马廑不动声色:爱卿何出此言?苏文彬见司马廑有意装糊涂,也不绕弯,索性直言道:皇上此番北征羌国,虽说是国丧期间不宜出兵,但那瑞王勾结羌国篡位,事关国之安危,起兵之事倒也是顺应天意民心。

然而,朝廷现在乃多事之秋,皇上当趁此番大胜归来,安抚人心,固本培源,调养生息,方为上策。

苏文彬见司马廑并未阻止,继续道:皇上为一国之君,后宫空虚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皇后一位,母仪天下,尊贵无比,皇上……一言至此,他止住话头,不再说了,单等司马廑的反映。

司马廑淡淡笑道:那爱卿以为,何人堪当此重任?苏文彬微微一怔,回道:臣以为,皇上可让礼部照旧例,细细选来。

一来选后,二来同时充实后宫。

但……司马廑心里一冷,说了半天,真正想说的话恐怕是在这里。

苏文彬偷偷看了看司马廑,见其脸色并无变化,遂道:但……那沈若非,绝非后位之合适人选。

司马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寒意:难得爱卿一片赤诚之心。

立后之事,朕自有分寸。

爱卿操劳一天,就早点回去歇息,跪安吧。

苏文彬看不出他的表情,心中有些犹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这句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只得恭敬的退下。

苏文彬从御书房出门,边走边思索,这皇上到底是作何打算?虽说几年来与司马廑联系频繁,但他却始终无法看透司马廑。

此番从瑞王手中夺得江山,不仅群臣震惊,连他也感到意外——他甚至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那八万暗军又是从何而来?先帝的遗诏司马廑又是如何得到的?看着瑞王束手就擒的那一刻,他甚至感到一阵寒意,这新皇之心,似乎有些深不可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新皇最倚重和最亲近的力量,却不料,一连串的事件,他件件不知情,事事不知晓……不过,这些仍然不会影响自己对新皇的忠心。

他承认自己确实动过让女儿嫁给司马廑的念头,但是随着司马廑的明朗态度,他早已死心。

只是,无论如何,这皇后之位,都不能让那个身份不明的民间女子坐上。

他一直隐隐的怀疑,出兵羌国之事与这个女子有关,而此番回宫,他更是将女子带回宫中。

虽说消息藏得很紧,却奈何这宫中,根本藏不住秘密?可是,若是他有心将那女子立妃立后,又为何始终不言不语……苏文彬边走边沉思,并没有留意到,左相向郢从另一个方向,走向御书房。

左相向郢也是思索再三,才决定来见司马廑。

瑞王之事败露后,他一直忐忑不安。

瑞王不仅是自己的女婿,其篡取皇位前前后后的诸多事宜,更是有自己全程参与、认真谋划。

如今萧后打入冷宫,瑞王下了天牢,自己却官居原位,未见新皇有任何下手前的风吹草动。

他甚至在想,莫非是新皇并未掌握到自己与萧后瑞王勾结的证据?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此念过于侥幸,莫说是不可能不露马脚,就算没有证据,仅翁婿关系,就把自己和瑞王紧紧捆在了一起,真想治罪,何患无词?如此一想,他就更加困惑,对于新皇司马廑的意图更是摸不清、看不透。

思前想后,他觉得今日朝中所说立后之事,大有文章可做。

沈若非对于司马廑的重要性,他远比苏文彬更清楚。

对齐国出兵之事,司马廑恐怕是八分为私,二分为公吧……这样一个女子,若是不为立后,又何苦带回宫中?……于是,向郢最终决定面圣,一探口风。

司马廑看着向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爱卿莫非也是为立后之事前来?向郢恭敬道:皇上明鉴。

臣正是为此事前来。

司马廑问道:向爱卿有何高见?向郢道:臣以为,虽说立后之事已是国事,但其更是家事,终应以皇上的想法为重。

我等臣子之言,也仅是参考。

司马廑挑眉问道:那依爱卿之见,何人为后更为适宜?向郢道:自古选后,一要看品德,二要看门第。

显然,最重要的还是品德。

一个女子,先是要具有宽仁、孝慈、温恭、淑慎的美德,才能再考虑其出身……臣等相信皇上之圣明,必会为齐国选出一位贤良淑德之皇后。

司马廑脸上表情依然温和,目光也十分平静,淡淡扫过向郢:向爱卿言之有理。

向爱卿为国数十载,劳心劳力,日后,还望爱卿全力辅佐朕,治理好这江山才是。

向郢叩首道:臣必将鞠躬尽瘁,以谢皇恩。

看着向郢离开,司马廑长叹一口气,明日这早朝,必定不会平静。

此时将沈若非推至风口浪尖,绝非良策。

父皇生前逐他出宫时的圣旨,早把他入宫之路堵得死死的……沉默良久,司马廑起身,拟往兰歆殿。

想必,他已听说了今天的消息。

刚出殿门,看着深沉的夜色,方想起问道:小顺子,现在是什么时辰?小顺子恭敬道:回皇上,已是三更。

司马廑愣了一下,不禁摇摇头,这才打消了去兰歆殿的念头。

次日早朝,果然格外热闹。

群臣各抒己见,大体上却都倾向于依例选后,同时充实后宫。

也有以左相向郢为首的一众人,声称选后之事,谨遵圣意。

司马廑均不置可否。

众位爱卿,今日之事,就议到此吧。

朕思虑再三,仍觉朝廷当务之急,并非是为朕选后。

有道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今南方受灾,民不聊生,北方经历战乱,亟待休整。

朕又如何有心在此选后立妃?司马廑声音并不大,但在一片寂静的大殿上显得格外响亮。

司马廑的目光扫过众臣,看有的人张口欲言,就又接着说道:再者,虽说先皇为太祖守孝之时,曾有‘天下吏人,三十六日释服’之先例,但朕以为,先皇在天之灵,若见今日之状,必不得安心。

兄弟相争,狡诏叛国,又岂是单单违了孝道?为表朕之痛意,朕决意为先皇守孝三年。

罪臣司马琰,自即日起,为先皇守陵,以示悔过。

众臣愣在当场。

原本只是在谈立后之事,万没料到皇上竟然会拒绝,而且,是以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挑剔的理由——就连那投入了天牢一直未做处理的司马琰,也被捎带着轻描淡写的一并处理了。

不知是谁先反映过来,高呼一声:皇上圣明!一众人忙齐齐跪倒,三呼万岁。

司马廑接着道:朕多年来一直在边关驻守,未能在先皇身前尽孝,此番为先皇守孝,也算是了了朕的心愿。

他低头看那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官员,叹道:天下百姓和大小官员不必受此约束,就依先皇旧例释服吧。

闻此,更多的人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再次叩谢皇恩时,明显多了几分诚意。

司马廑的眼中,闪过一抹沉重的无奈。

屏风之后, 钰儿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可四叔这算什么?缓兵之计吗?三年吗?可是,就算姐姐无名无份等三年,又如何?尽管如此,这三年之期,倒是让钰儿心中对司马廑的不满得到了一些化解,立即觉得轻松许多,一路前往兰歆殿报喜去了。

当钰儿把早朝时的内容一一转述给沈若非时,他先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轻松——他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立后选妃的事实。

然而,转念一想,他的心情却又沉重起来。

守孝三年?这大概是不得已的缓兵之计吧,难道他真的非要自己做皇后?三年期满,他就能如愿?沈若非苦涩的扯动着嘴角,皇后?即使是做了皇后又如何?自己能忍受与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丈夫吗?如果做不到,自己呆在他的身边,还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无比矛盾,感情和理智在激烈的斗争着,让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