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伸开手,对沈若非喊道:娘,睿儿也要抱抱。
沈若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仍然和司马廑相拥而立,一张俏脸立时飞上红云,条件反射般的从司马廑怀中弹出,蹲□子,故作镇定的对睿儿说:来,睿儿,娘抱。
睿儿欢快的扑进沈若非的怀抱,在沈若非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司马廑。
沈若非心虚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司马廑的反映。
司马廑的脸色,已是晴转多云——不需要任何说明,只看到那张脸,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他竟然瞒着自己,生下了这个孩子??一想到他独自一人怀胎生子的艰辛,司马廑的脸色,又从多云转为阴。
娘,这个叔叔是谁?他为什么要抱娘?睿儿好奇的问。
沈若非脸上一阵尴尬,艰难的润润嗓子,轻声道:睿儿,他不是叔叔,他是你的爹爹。
睿儿一歪头,又道:可是,娘不是说爹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来看睿儿吗?沈若非的头轰的一下炸了锅,这孩子,什么不记,偏偏记住这个?沈——若——非——司马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竟然,竟然这样骗孩子?沈若非头勾得更低了,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娘,我不要这个爹爹。
睿儿嘟起嘴,语出惊人。
沈若非大惊,顾不上看司马廑的脸色,忙道:为什么?睿儿依旧嘟着嘴:爹爹脸臭……沈若非飞快的瞥了一眼司马廑,那张脸果然是乌云密布。
睿儿乖,爹爹是看见睿儿高兴坏了。
沈若非强忍着笑意,一边安慰,一边使劲朝司马廑递眼色——拜托,有帐我们慢慢算,别吓着孩子。
真的吗?睿儿小脸凝着,歪头看沈若非。
司马廑瞪了沈若非一眼,没有漏过他眼中努力掩饰的笑意——好,这笔帐我会给你记着。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睿儿身上,先前那股莫名的怒气,迅速的被惊喜所取代。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和沈若非的孩子!看着睿儿那天真无邪的笑颜,看着那粉嘟嘟小脸蛋,他的心中激荡起一股股暖流,让整个心战栗着,欢呼着,雀跃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慈爱的笑容。
睿儿,是爹爹不好,吓到睿儿了。
来爹爹这里,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睿儿犹豫了一下。
沈若非微笑着,用眼神鼓励他。
看着司马廑脸上那温暖的笑容,睿儿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司马廑将他轻轻抱起,心中一片柔软。
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人儿,是他的孩子——这种感觉,美好的象是在梦中……他不但找回了爱人,还有了孩子……那心头多年来寂寞无助的空洞,在一瞬间,变得充实、变得满足,让他控制不住的欣喜,那笑意,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渗透进每一个毛孔……许是那斩不断、挥不去的血脉相连、父子天性,睿儿很快就和司马廑熟悉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整个园中回荡。
爹爹,睿儿要飞飞。
睿儿被高高的举着,兴奋的叫着。
烟雨坊里,是一群柔弱的女子,柳墨风又是一文弱书生,他很少有机会,能够享受这种快乐。
司马廑高举着他,旋转着,飞舞着,看他那张灿烂的笑脸,在风中绽放着……沈若非倚在树下,看那已经玩疯了的父子——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画面,完美的,令人心醉。
属下见过沈姑娘。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若非一回首,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暗影。
快起来,暗影。
沈若非皱眉,相识以来,暗影从未行过如此大礼。
沈姑娘,属下有愧。
若不是当年属下一时糊涂……暗影一脸懊悔。
暗影,当年之事,是我胁迫与你,即便是错,也是我一人之错,你无需内疚。
沈若非宽慰道。
无论如何,属下已决定向皇上请罪。
这三年多来,属下从未见到皇上展露笑颜。
他起身,看着司马廑和睿儿父子同欢的场面,心中更是愧疚难当:不管怎样,属下难辞其疚。
还望以后,姑娘切莫再生去念才是。
沈若非垂下眼帘,心中一阵酸涩。
你以为认罪,朕就会原谅你?司马廑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吓了沈若非一跳。
暗影立即跪倒在地:属下愿以死谢罪。
司马廑哼了一声,眼睛却直直盯着沈若非。
沈若非低下头:不怪暗影,都是我的错……司马廑还未发话,睿儿在他怀中又叫了起来:爹爹,爹爹,睿儿还要飞飞。
司马廑嘴角突然勾起:暗影,朕给你机会将功赎过。
暗影的眼中,有了意外的欣喜。
司马廑轻笑道:朕累了,你就陪朕的睿儿玩,直到他满意为止。
沈若非和暗影瞬间立在当场,瞠目结舌。
司马廑看看沈若非,微微眯眼:至于你,随我进来,这笔帐,得好好算一算。
说罢,将睿儿递给暗影,轻声道:睿儿乖,爹爹和娘有话要说,让暗影带你玩飞飞,可好?睿儿眨眨眼,问道:爹爹,睿儿想飞到房子上。
司马廑瞟了暗影一眼,笑道:好,睿儿想飞到哪里都可以。
大内一号高手,一向以耍酷为标志的暗影,此时一脸白痴模样,看着怀里笑的无比灿烂的奶娃娃,没了言语。
正径直朝房间走去的司马廑,突然回过头,又冲暗影冷冷一笑:朕忘了说,你的婚期,推迟半年。
半年,已是轻饶了,自己都已经忍了三年了。
暗影头上,立时冒出几滴冷汗——这,还是自己跟了十几年的皇上吗?沈若非低着头,忍着笑,冲暗影抛过去一个我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却没有看到,暗影回给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沈若非满心愧疚的跟着司马廑进了房间,就听得司马廑沉声道:关上房门。
沈若非乖乖的关上门,心想既然被你捉住,要杀要……没等他反映过来,已跌进那熟悉的怀抱。
他的唇,已被他封住。
火热的舌,狂野地挑弄他的,热烈的与他□,熊熊爱火,瞬间将沈若非烧得意识昏蒙。
那火焚般的吻,如雨点般密密沿着颈窝而下,吻得他娇喘不休,再无力思考任何事。
他青涩的无可救药,所有的记忆都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一晚,那是唯一的一夜,然后他们便人分两地……他无措得不知如何应对,只有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任由他引领着,一起登上那幸福的巅峰……激情过后,沈若非羞涩的蜷在他的怀中——真是疯了,竟然大白天……司马廑低头看着他的娇羞,一脸无奈。
他总有这个能力,让自己失去理智,无法控制,或者说,根本是放任自己的痴狂,恨不得将他揉碎揉进身体揉进魂魄,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他爱怜的轻抚他裸露在外边那瘦弱的肩:你是不是把好吃的都给了睿儿?怎的他白白胖胖,你却瘦成这般模样?沈若非嗔他一眼,并不答话。
背负那般沉重的相思,若能胖起来,反倒怪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到了此时,他才有机会问这个问题。
司马廑长叹一声,拥住他:天意吧。
他淡淡道:柳墨风,是我三哥。
沈若非愣了一下:司马隐?正是。
他离开宫中已经十年了,没有一点音讯。
十日前,才来信告知我,你在这里。
司马廑沉声道。
沈若非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前前后后的关系。
睿儿那张酷似司马廑的脸,大概是司马隐起疑的根本原因。
想到这里,也便想通了他之前那饱含深意的探究。
忽得,沈若非坐起身来,一脸的尴尬:那个……我们……起吧……睿儿也该累了……柳……不,你三哥和烟玉他们……司马廑大笑起来:怎么,被猫咬了舌头?沈若非白他一眼,想起一会儿面对众人时的尴尬,脸上又是一片血涌。
让为夫为你穿衣?司马廑满脸的戏谑,盯着沈若非那未来得及遮住的雪白肌肤,眼中隐隐闪着火花。
沈若非腾的一下起身下了床,他再笨,也知道他眼中的火花意味着什么,这样穿下去,怕是穿不起来了。
可是,回想他那句为夫,心中顿时异常甜蜜,含羞带笑的看过去,却让司马廑微微吸了口气——他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吗?努力平复了一下那险些被掀起的欲望,司马廑起身更衣。
沈若非羞涩的穿好衣裙,却看他端坐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司马廑上前,拥着他:我怕又是一场梦。
他低头看看沈若非,一本正经道:我在考虑,是否该下旨,要你以后不得离开我半步。
沈若非眼圈立时红了,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用你下旨,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司马廑低低的笑出声,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来,让为夫为你绾发。
司马廑笑道,立于他的身后。
二人的面孔在镜中显现,唇边,都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沈若非看着眼前那似曾相识的场景,那初识至今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那广恩寺的惊鸿一瞥,青龙山的雨中背负,养伤时的日日相对,青枫山庄之中相见的惊喜,王府之中的爱意萌动,入宫之时的不舍,诀别之时的痛苦……于千万年之间,于千万人之中,在时间的旷野里,与他相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刚好遇到……他轻轻闭上眼,原来,爱他,早已成为宿命,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
只是,自己始终没有真正去面对。
打开妆盒,他拿出了那支一直珍藏着的碧玉簪:为我簪上,好吗?他的眼中,温柔中透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