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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风华篇:第154章 探花]

2025-03-30 08:38:52

皇上早就有定夺了不是吗?我悲哀地看着他,觉得心很累很累,即使今天皇上杀了蔚大哥,那些官兵,也一样要死,不是吗?他根本没准备放过他们,杀了蔚家大哥,只能堵住蔚相残党企图劫狱的嘴。

荣华夫人半夜私会劫匪,扬言蔚相有假,这件事成了他们的催命符,皇上,若是以前,我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是在保护我,可是现在我不敢这么自大了,你是要遮掩这件事,但不是为我,是怕流言传出去惹来更大的麻烦。

但我叶海花一个人,背不起这么多条人命。

皇帝沉默地看着我,我凄然一笑:皇上,请处置臣妾吧!荣华夫人半夜私会劫匪,口出妄言,请皇上赐罪!你……皇帝目光森冷,狠狠地盯着我,双手紧握成拳,寒声道,你别逼我!是你在逼我呵,皇上。

我根本没有办法选择,我根本不能选择。

屋子如同一个灌满煤气的罐子,只要有一颗细微的火星立即就会被引爆。

我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紧张得透不过气,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寂惊云的声音:皇上!压力顿时被外界的力量释放开来,我松了口气,皇帝的语气也平静了:什么事?云世子来了,想见皇上!寂惊云在门外道。

我怔了怔,云峥来了?一时心里百味杂陈,云峥醒来没见到我,肯定让他担心了。

皇帝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让他进来!门开了,云峥踏进房,匆匆看了我一眼,我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经向皇帝跪地行礼:臣云峥参见皇上!平身。

皇帝见云峥站起身,微微笑了笑,前阵儿听说云世子身体不适,现下如何?谢皇上关心,是臣的老毛病,已经习惯了。

云峥的表情淡定,看着皇帝,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臣妻有孕在身,不宜长时间逗留在外,请皇上恩准,让臣接她回去。

嗯,朕正要说你,你也太不应该了,让妻子大着个肚子半夜乱跑。

皇帝一脸和善,用关切的语气责备云峥,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皇上,不关云峥的事……我赶紧辩解。

云峥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皇上责备得是,臣以后会注意的。

嗯,你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

皇帝看了看我,笑道,荣华夫人先出去吧,我同云世子说几句话。

我看向云峥,他微笑着对我点点头。

起身向皇帝施了礼,我忐忑不安地走出去,寂惊云见我出来,点头道:云夫人!寂将军……我欠了欠身,走了两步,顿住身子,转头看他,将军……夫人有话请讲。

寂惊云见我的表情,往屋子看了一眼,上前两步。

我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将军,蔚大哥真的一定得死吗?寂惊云诧异地扬了扬眉,却不开口。

我见他不开口,知道他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咬了咬唇,轻声道:将军,我能见一见蔚大哥吗?这……寂惊云为难地看着我,摇了摇头,云夫人,恐怕不行。

眼泪涌出来,在眼眶里打转儿,我死死地憋着眼泪,不让它滑下来:那……,请将军代为照顾,让他在牢里好过一点儿……夫人请放心,惊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尽力。

寂惊云见我快哭出来了,有些手足无措。

我吸了口气,颤声道:谢谢将军!寂惊云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头对我道:云夫人,更深露重,请到侧厢小坐,等云世子出来。

皇帝并没有跟云峥说太久,过了一会儿就放他出来了。

云峥走进侧厢,见我坐着发呆,走到我面前,轻声唤我:叶儿……云峥……我抱住他的腰,眼泪滑出来,对不起,云峥,对不起……傻瓜,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别哭了,我们回家……他温柔地擦干我脸上的泪,牵起我的手。

我站起来,跟着他走出房去,寂惊云已经不在房外了,我见正厅仍透着烛光,想必被皇帝召进屋去了。

四个铁卫被放了出来,在院子里候着,见我们出来,赶紧护到我们身边,出了刑部。

马车缓缓启动,我倚在云峥怀里,又疲又困,沉默了半晌,我轻声道:皇上留你下来,说了什么?我本不想让云峥烦恼太多杂事,可是到最后还是要他来帮我处理善后,云峥与皇帝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些协议,皇上会不会用今晚的事,对云峥提一些过份的要求?心里又是心痛又是内疚。

云峥握着我的手,柔声道:也没什么,你别想太多……真的没什么?我不放心地追问。

云峥笑了笑:傻瓜,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累了吧?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我闭上眼睛,本以为又累又困,很容易睡着的,可是心里被事情堵着,根本没办法入睡。

皇上审讯假相和蔚家大哥的时候,会不会又出状况?蔚家大哥一定要死吗?还有那些官兵,真的会全部被杀掉吗?我回忆着皇帝当时的表情,越想心越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感觉到云峥的手臂拥紧了我,似乎感觉到我身子发冷,他的披风覆到了我身上,我紧闭着双眼,忍住想滑出眼眶的泪,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云峥,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怀抱是安全的。

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我一直在做梦,奇怪的、压抑的、纷乱的梦境,如同满地的碎片,梦到楚殇冰厉的眼神,冥焰灿烂的笑脸,凤歌如霜的银丝,安远兮决绝的背影……,像走马灯一眼在我的脑中打转,我挣扎着、喘息着、哭喊着,想挣脱这沉重的梦魇,可是我怎么都挣不脱,那些碎片旋转得越来越快,像呼啸的猛兽,我听到尖锐的儿啼,在我耳边惨烈地啼哭,宝宝,不要,宝宝……叶儿,醒醒,醒醒!有人轻轻拍打我的脸颊,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气地喘气,冷汗潸潸。

云峥侧坐在我身边,见我醒来,舒了口气:叶儿,你做噩梦了?我回过神,反射性地伸手抚上小腹,神经质地道: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手触到圆滚滚的肚子,温润柔软,我心头一松,舒了口气。

云峥紧张地道:叶儿,你觉得不舒服吗?我感到有一丝明显的胎动,不知道是宝宝在肚子里伸手还是踢腿,将手放在肚子上,甚至能想像到它伸着懒腰张着小嘴打呵欠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抬眼看着云峥,轻声道:没事,是宝宝在肚子里踢我呢……真的?云峥用衣袖擦着我额上的汗,欣喜地道。

我点点头,拉他凑拢肚子:你听一听,他好像玩得挺开心……云峥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到我肚子上,宝宝恰在此时动了一下,他呀了一声,抬头瞪着我的肚子,又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去,感受到宝宝的胎动,唇角渐渐咧开,欣喜地道:真的,真的在动,呀,他踢了一下腿……我笑起来,云峥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疼孩子的父亲。

云峥的手温柔地放在我的肚子上,抬起头,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我迎上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感动,甚至,还有一丝脆弱,我的心不由一颤。

他缓缓俯下头,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低喃:叶儿,谢谢你……傻瓜……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的心顿时也变得又酸又软,蜷到他温暖的怀里去,我闭上眼睛,云峥,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对我的包容,谢谢你肯爱我这样的女人。

这一夜的折腾惊倦,第二天直睡到下午我才起床。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受了凉,云峥有些不舒服。

傅先生来给云峥看过之后,开了些药让下人去煎。

我帮云峥盖好被子,待他睡熟了,去厨房看了看给云峥煎的药,云峥的贴身小厮云泽守在药炉边看着火。

见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做着,我退出厨房,想了想,径直去找傅先生。

他见我来了,也不惊讶,请我坐下后才道:少夫人是否想问峥少爷的病情?是。

我点点头,蹙眉道,云峥自从上次毒发之后,身体差了好多,稍不注意就会受凉,又比以前怕冷,傅先生,云峥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已经不好控制了?少夫人多虑了,峥少爷只是夜里受了点寒,与中的毒并无关联。

傅先生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

我顿时无言以对,心里仍觉得有丝不妥,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得欠身道:那劳烦傅先生多费心了!他淡淡地点头,我转身出了院子,想回去守着云峥,在前院碰到匆匆行来的云义,见了我,欠身道:少夫人,寂将军来了,在花厅候着呢。

我微微一怔,赶紧道:我马上过去!匆匆行至花厅,踏进门,见寂惊云坐在椅子上喝茶,见我进来,站起来抱拳道:云夫人!将军来有何事?我有些紧张,难道是蔚家大哥有事?皇上已经要处置他了么?寂惊云笑了笑:云夫人,皇上让我来带周福生走!福生?我怔了怔,皇上想……昨天夫人跟皇上说的那些,皇上要秘审,所以让我来带周福生。

寂惊云解释。

我的心乱成一团:寂将军,福生并不知道蔚相就是他父亲,让他去有用吗?让福生去面对他父亲被审讯,让他知道他父亲不但抛弃了他们母子,还是个大坏蛋,甚至有可能是他父亲逼死了他母亲,光想想就觉得不忍。

这个皇上自有定夺。

寂惊云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做臣子的不好违逆。

这我明白,我叹了口气,吩咐云义去带福生过来,想了想,对寂惊云道:寂将军,福生就拜托你照顾了。

夫人放心。

寂惊云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夫人其实多虑了,皇上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我怔了怔,我对皇帝的防备和不信任,竟然这么明显么?沉默地垂着头,听到寂惊云道:夫人,皇上……阿花姐姐!福生和金莎跑进来,打断了寂惊云。

我瞪了金莎一眼:我只说让福生过来,你跑来做什么?又偷懒不念书?金莎委屈地噘着嘴,福生赶紧道:叶姐姐,先生让我们休息呢。

福生,你过来。

我微微一叹,拉起他的手,福生,这位是寂将军,他一会儿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可能你会见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我想把蔚相的事告诉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如果不说,我又担心他突然面对打击,会受了刺激。

阿花姐姐,福生要去哪里?金莎一听要带福生走,立即忘了才被我责备了,紧张地拉住我的手臂,不要嘛,人家要福生陪我,不要让福生走。

叶姐姐,我要去很久吗?福生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去哪里,看了金莎一眼,看来他只担心能不能回来吧。

我笑了笑:不会很久,最多几天。

福生点点头,也不再问了。

这孩子本来就特别敏感,如今寄人篱下,更懂得看人眼色,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不多言多语,懂事得让人心疼。

寂惊云起身道:云夫人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拜托将军了。

我起身相送。

寂惊云道:夫人身子不便,不必送了。

他牵了周福生出去,金莎听福生只走几天,也不闹了,对我道:阿花姐姐,我去送福生。

话音刚落,人已经追了出去。

回房去看云峥,他刚好醒了,我坐到床边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我微微一惊。

正想开口让宁儿再拿床被子出来,却听到云峥低声道:叶儿,你冷么,多加件衣服。

我怔住,心中涌出无边的恐慌,面上却不动声色,让宁儿给云峥加了被子。

云泽把药煎好了端进房来,云峥喝了药,晚膳只喝了一点粥粥,一会儿又睡沉了。

我让下人烧了两个火炉摆到屋内,提高室内的温度。

去傅先生那里问不出什么,能不能找别的大夫问问,不知道怎么的,蓦地想起易沉谙,云峥不是说他精通医术么?以云峥和他的交情,不知道有没有让他替自己诊治过?难道他也没有办法?心思浮动间,我再也坐不住,走到书房,写了一封信。

我在信上详细写了云峥毒发的症状,傅先生的诊治方法,还有近期云峥的身体状况,写了十几页,然后将厚厚的一叠信纸塞进信封封好,让云泽送去给易沉谙。

如果不是被皇帝禁足,我会亲自去找易沉谙的。

他是个怪人,从来不上侯府的门,每次都是云峥去见他,我也不好强请他入府。

天已黑尽。

我拨了拨烛台上滋滋作响的烛心,笼上灯罩。

窗外有风贯进房,有些冷。

我行至窗前,看到窗外的树木花草都掉尽残叶,天地间一片萧瑟的景象。

微微叹了口气,我伸手准备关上窗户,冷不防窗口突然冒出一个人,手肘放在窗台上,托腮望着我,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眨,笑眯眯地道:姑娘何事烦恼?——2007、2、13[第三卷 风华篇:第154章 探花(下)]这男人就是喜欢玩这套游戏,我双手环抱,唇角微微一勾:公子,有大门不走,又干回老本行了?唉,花花你这人就是没有情趣!男人撇了撇嘴,眼睛抛出一个媚眼,嗔道,你不知道么?通常高人都有一些独特的僻好……你的僻好就是喜欢要夜黑风高夜翻进别人家的院墙么?我笑了笑,讽刺道,知不知道会这样做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强盗,一种是采花贼!咳咳,你这女人说话总是这么刻薄……男人轻咳了一声,脸色窘起来。

我轻笑道:你竟然能躲开云家的守卫偷溜进来,厉害啊……小意思……玉蝶儿得意地一笑,随即苦了脸,不过你再不让我进去,只怕我身上会立即多出几个剑窟窿来。

话音刚落,玉蝶儿脖子上就架上一把明晃晃的剑。

我望着站在玉蝶儿身后面无表情的云乾,忍不住笑起来:云乾,他是我朋友。

长剑收了回去,云乾退开,隐于夜色当中。

玉蝶儿叹道:花花呀,你们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吓人……嗤!我翻了翻白眼,谁让你不走大门,进来吧!玉蝶儿从窗外跃进屋内,我坐到软榻上,见他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懒洋洋的样子,轻笑道:几时回京的?昨儿。

他从茶几的果盘里取了一个桔子,掰开丢了两瓣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道。

不是说要游历四海么?我的唇角勾起来,怎么,被边城的那位女掌柜甩了?咳咳……他差点把嘴里的桔子喷出来,瞪着我道,胡说什么……你敢说你这几个月不是跑到边城去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色尴尬起来。

玉蝶儿挥了挥手道:别说我了,说你吧,怎么回事?唉声叹气的,脸色还这么差?我的笑容淡下来,拿了个桔子在手里揉捏,想了想,轻声道:花蝴蝶,你行走江湖多年,对毒药熟么?你想干嘛?你要毒药干什么?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不是我要毒药,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一种来自南疆的奇毒?什么毒?玉蝶儿见我一脸严肃,也正经起来。

我蹙眉道:我也不知道那毒叫什么,只知道那毒发作的时候,中毒者身体里仿佛有无数黑色的细线游走,尤如沙虫,那细线最后还会汇集在脸上,形成一种蔓草状的图案。

这世上有这种毒?玉蝶儿皱起了眉毛,玉某倒从未听闻过。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也料到了,如果这么容易便知道是什么毒,云家也不会二十多年都找不到解药了。

玉蝶儿想了想,接着道:不过,我以前倒听过南疆有一个很神秘人数极少的部落,善养毒虫,有阴毒者给人体内种下虫毒的事儿。

你说那沙虫,听起来倒像是毒虫。

你是说蛊毒?我不是没想过是蛊,但我能想到,难道云家人想不到吗?玉蝶儿惊讶地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是蛊毒?天曌国因为严禁巫蛊之术,国人对蛊的了解很少的。

要不是我以前在南疆认识了一个南苗姑娘,我也不知道南疆居然有这样奇特的毒……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之前刻意选择忽略云峥可能是中蛊而不是中毒,是因为我前世曾经听说过,中蛊者必需要施蛊者才能解毒,而那个施蛊的绮罗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年来,傅先生只能一直帮云峥压着蛊毒,而无法将蛊毒根除。

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云峥身上的蛊毒,永远都没有办法清了。

玉蝶儿见我面色有异,蹙眉道:花花,是谁中了蛊毒?我置若罔闻,忧心忡忡。

玉蝶儿小心翼翼地确定:不会是云世子吧?我脸色惨淡,疲倦地道:我不知道是否真是蛊毒,等明天向傅先生确认了才清楚。

玉蝶儿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只轻声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我点点头,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从窗口跃出去。

我继续坐着,等脑子没那么乱了,才起身回房。

云峥在床上熟睡着,屋子烤得很热,我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没有之前那么冰冷,心头略微一安。

脱了鞋,蜷到他身边去,我怔怔地望着云峥苍白的面容,手指轻轻抚上他入鬓的长眉,抚平他轻蹙的额头。

他的表情舒展开来,我轻轻抱住他单薄的身子,将脸凑到他的肩头,喃喃低语:云峥,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次日,云峥的病似乎没有一点儿好转的样子。

天一亮我就赶紧去找傅先生,想问个明白。

傅先生对我直截了当的问话有些震惊,脸色微变,但立即镇定下来:少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峥少爷绝对不是中了蛊毒!他说得斩钉截铁,转无转寰的余地,我心中反而更加生疑:先生怎么如此确定?少夫人,我是大夫还是您是大夫?傅先生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我以我数十年的行医经验担保,峥少爷绝不是中的蛊毒。

他说得这么坚决,看来我是问不出什么了,但我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浓。

想了想,我不动声色地道:是妾身冒失了,打扰先生了。

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傅先生应该清楚云峥中的毒的,但也许他真的没有办法解毒,所以才要隐瞒吗?如果那真的是蛊,该怎么办?走到庭院,遇到匆匆而来的云义,见了我,赶紧递上手中的信封:少夫人,有两封信。

我接过来,见一封是老爷子写来的,另一封是易沉谙的回信,赶紧打开易沉谙那封信,我写了那么长一封信给他,他的回信却只得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只有廖廖数句语焉不详的话,对云峥这病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的信越写得这样意思不明,我越发坚信他是清楚云峥的病情的,只是可能顾忌着什么不能坦然相告。

可恨我现在被皇帝禁足,不然一定上门问个明白。

拆开老爷子那封信,信上说他甚为挂念云峥和我,已经起程赶来京师,算算日子,下个月初就要到了。

收了信,我回房,见云峥已经醒了,披着貂皮锦袭倚在软榻上,正在看书。

我心中一喜,赶紧冲过去:云峥,你身子好了吗?比昨日好多了,整天躺着也不舒服。

云峥搁下书,握住我的手,歉然地道,让你担心了,真抱歉。

他的手虽然不暖,却也不凉得渗人。

我轻声埋怨道:你呀,身子刚刚好一点儿,就来看这些费神的东西。

他笑了笑,拉我坐到他身边,温和地道:那叶儿给我讲个故事如何?好呀!我轻轻揉搓着他的手,笑道,你想听什么?上次你给我讲的人鱼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呢。

云峥温柔地揽住我,轻声道,就接着讲吧。

《海的女儿》?我皱了皱眉,突然之间很抵触这个不吉利的故事,我想了想,笑道:我另外给你讲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如何?好。

云峥也不坚持,事实上,我觉得跟云峥讲童话是一件很白痴的事情,不过无论我讲什么,云峥都会喜欢听的。

我开始讲故事,云峥一直静静地微笑着,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很安静,只听到我一个人叽叽呱呱的声音。

……从此,王子和灰姑娘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用这句童话的永恒结尾结束了这个故事,抬眼看着云峥,笑道,云峥,我就是灰姑娘,你是我的王子。

他的唇角漾开温柔的笑容,我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拥紧了我,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心里必然还有些事瞒着我,却不愿逼他,挂上笑容:你精神好些了,要不要去园子里走走,我今儿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好香呢。

这园子里的梅花只得几株,哪及得上玉雪山的梅,满山都是。

云峥轻笑道。

是吗?我知道玉雪山是京师西郊的一座山峰,却不知道原来那里还有满山梅花。

云峥点点头,柔声道:云家在玉雪山有一座别苑,以前我只要呆在京师,冬天都是住在那座别苑里的,我很喜欢那里,漫山的雪,漫山的梅,像是世外桃源。

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怎么我们这次不住到别苑去?我轻呼。

云峥笑了笑:我本想等梅花开了与你一起搬去别苑住的,可你大着肚子,又担心你住在山上恐怕不方便,如今又被禁足,今冬的梅花,怕要错过了。

啊……我懊恼地蹙起了眉。

云峥轻笑道:别丧气,以后还有机会的。

这话我爱听,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我笑起来,点头。

云峥喝了药,我逼他上床休息,不管他嘴里说他不累那些话,云峥无奈地躺到床上去,我就说嘛,他嘴里说着不累,可是躺到床上没多久,又睡着了。

一会儿宁儿进来说,玉蝶儿来了。

我走到花厅,见到他那一瞬间,心中一动,还不等他开口,我支退了下人,压低声音道:花蝴蝶,你易容的东西在身上吧?现在能帮我易容吗?他以前给我的那几张人皮面具,在朝廷查封倚红楼的时候弄丢了,害我很多设想都落了空。

你要做什么?玉蝶儿怔了怔。

我低声道:我要出门去找个朋友,但被皇上禁了足,不让出门,你帮我改改样子,我一定要出去。

我要去找易沉谙,弄清楚云峥的病情。

改变你的样子倒是不难,不过……玉蝶儿看着我,蹙起了眉,指了指我圆滚滚的肚子,这里就麻烦了……披上锦袭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会小心掩饰的。

我赶紧道。

玉蝶儿想了想,笑道:行。

——2007、2、14[第三卷 风华篇:第155章 情蛊(上)]我在玉蝶儿的帮助下乔装易容,顶着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潜出府,径直寻到易沉谙家中。

前来开门的女子让我吃了一惊,她竟然是百花楼里那位赛卡门。

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怎会出现在易沉谙家中?蓦地想起她在沉谙的面摊吃过白食,难道就是这样认识了?你们有何事?赛卡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和玉蝶儿,显然没有认出我就是那日随平安去百花楼闹过她场子的人。

我找易沉谙。

我对她点点头,微笑道。

你是谁?她仍拦着门,一点也没有放我进去的意思。

这倒有趣了,看她的样子,似乎与易沉谙极熟了。

不由得笑了笑:沉谙不在吗?她看着我,还未出声,身后传来易沉谙的声音:赛姑娘,是谁来了?啊,是找你的。

赛卡门这才拉开院门,让我们进去。

沉谙从屋里出来,见到我和玉蝶儿,微微一怔:两位是……沉谙,是我。

我赶紧出声,不想被赛卡门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报出姓名,好在沉谙听出了我的声音,讶异地看着我:嫂……沉谙,我有些事想私下跟你谈。

我立即打断他。

我才写过信给他,易沉谙想是猜出了我的来意,略一迟疑,对赛卡门道:赛姑娘,在下有朋友来访,不能招呼姑娘……他的语气很客气,可听在耳里却带着莫名的疏离。

我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知道了,我这就走。

赛卡门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踏出门去。

易沉谙走到院门前,望着门外怔了会神儿,才将院门关上,回头对我道:嫂夫人,里面请!我和玉蝶儿踏进房去,玉蝶儿扮成了个随从的样子,一直没开口,跟在我身后。

沉谙平静地给我奉上茶,坐到我对面,淡淡地道:嫂夫人找我问云兄的病情么?我点点头,轻声道:沉谙,我看过你的信,我相信你一定清楚云峥的病情。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应了云峥的要求才要瞒我,但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

不弄清这件事,我不会安心的。

如果云兄对嫂夫人有所隐瞒,你会怨他么?易沉谙看着我,静静地道。

他若不想我知道,必有他的考量,我不会怨他。

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我知道有些事,云峥不想让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但是,在我看来,坦白的伤害比不明真相的痛苦更容易让人承受。

我不怨他,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不会难过。

他不让我知道,也不代表他的想法和做法就是正确的。

我希望我的相公有事的时候,我能为他分担一些痛苦,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扛。

易沉谙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有一些迷惘,但更多的似乎是欣慰,半晌,才慎重地道:嫂夫人,云兄能娶到嫂夫人为妻,一生无憾!那么,你能告诉我,云峥真正的病因吗?我诚挚地看着他,满怀期待。

云兄是怎么跟你说的?易沉谙看来已经被我说动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他说他是中毒!中毒……易沉谙淡淡地笑了笑,微微一叹,是呵,他一直以为他是中毒,直到你们这次返京之前,都以为自己是中毒。

返京之前?我怔了怔,这么说,在返京之前,云峥仍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我吸了口气,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不是毒,是蛊吗?易沉谙的眼中浮上一抹惊讶之色:原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他的回答让我感到绝望,我摇摇头,苦笑道:我只是猜测,你接着讲。

易沉谙将诧异之色压下,望着我缓缓道:五年前,云兄托我查他所中之毒。

我随师父学医多年,对毒药也颇有研究,却从未听闻过他中毒的这种症状。

这几年,我不知道查阅了多少古籍,研究了多少医书毒经,都没有什么线索。

一年多前,我在一本几乎失传的古籍中看到一段短短的只有十余字的关于南疆蛊毒的记载,引发了我的猜测。

我虽然识毒不少,但对于南疆蛊毒,却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我立即动身去了南疆,想打听南疆蛊毒的情况。

没想到这种神秘的蛊毒,即使是在南疆地区,懂的人也不多,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打听出南疆有一个神秘的小部落,善养蛊虫。

他停下来,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眉头蹙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花了些心思接近那个部落,发现那个神秘部落的人的确善养毒虫,但也非人人都会养蛊。

听族人说他们部族的养蛊之术代代秘传,只有巫师和蛊王才能学习蛊术,连族人都难窥全豹,外人根本无法探其究竟。

我听得很专注,见他又停下来,轻声道:那你不是很难打听到什么?倒也不是。

易沉谙沉默了半晌,才道,养蛊之术虽然是古老神秘,历来只有巫师和族长才能学习,但族人对蛊虫的品种和作用却是知晓的。

他又停下来,蹙着眉,似乎脑子里的思绪纷乱。

我隐隐觉得,易沉谙在南疆寻求答案的那些日子,一定发生过一些令他感到十分痛苦的事,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内疚,逼一个人去回想痛苦的往事,并不是我一贯为人处世的作风,但真相就在眼前,我不愿也不能放弃知晓的机会。

迟疑片刻,我轻声道:你探听到云峥中的蛊毒了,是吗?嗯。

易沉谙平复着思绪,接着道,我在那个部族呆了差不多一年,终于打探到云峥中的毒,果真是一种奇特的蛊毒,一打听清楚,我立即起程回国,本想去沧都告诉云兄这蛊毒的情况,没想到去了才知道你们夫妇俩被皇上召进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我估算着走水路已经追不上你们,所以快马加鞭从陆路赶回京师,留了个口信给侯府的管事,让云兄一到京师便来找我。

我想起我们刚到京城,云峥便带我到易沉谙的面摊儿去吃面,想来是那时候他已经收到易沉谙的留言,所以才去的,不过那晚我一直在场,没听到易沉谙对云峥说什么呀?随即蓦然想起易沉谙那晚似乎塞过什么东西给云峥,恍然道:我记得你那天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云峥,是不是就是写的那蛊毒的事儿?易沉谙看着我,点点头:原来嫂夫人当时已经看到了?这么说,云峥就是那天之后,知道自己是中了蛊,而不是中毒?我怔怔回想起云峥那天之后的表现,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知道自己中的是可怕的蛊毒,心中是什么感受?他有没有害怕过?他是不是掩饰着自己的忧虑和恐惧,却把温和的笑容留给我?心痛得一阵阵抽搐,我的双手在衣袖底下用力交握着,捏着生疼。

只听易沉谙低声道:不错。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道:那么,云峥到底中的是什么蛊?易沉谙看着我,缓缓道:云兄所中的,是一种最为奇特的蛊,名叫情蛊。

情蛊?不是没有耳闻过这种蛊,前世在电视剧和武侠小说中,都久仰过情蛊的大名,相传是苗家女子以心血养成,用来控制情郎,独享爱情的奇蛊。

绮罗怎么会对一个婴孩,使用这种蛊呢?要用也该用在云峥老爸的身上啊?何为情蛊?玉蝶儿见我沉思不语,忍不住发问。

易沉谙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情蛊,算是南疆蛊毒里最歹毒的蛊,中蛊者终生不能动情,否则便会受噬心之苦,痛不欲生。

不能动情?我瞠大眼,怎么与我听过的情蛊不太一样?反倒像小龙女中的情花毒似的?易沉谙点点头,脸色有一丝沉重:情有万千种,所以情蛊也有划分,而云兄所中的是情蛊里最可怕的‘无忧蛊’,中了这种蛊的人,要绝情灭爱,不单是不能动男女之情,连亲情和友情也会成为中蛊者的负担。

无忧蛊……我身体的温度一点点退去,喃喃地道,无情自无烦恼,自此无忧?就是这个意思。

易沉谙点点头,看来嫂夫人已经明白了。

可是人活于世,怎么可能做到无情无爱?只要心中有一点情绪的浮动,便会受那非人的痛苦,好歹毒的蛊!我咬紧唇,云峥,这便是你历来清心寡欲的原因么?你不可以爱任何人,你不能拥有爱情、亲情、友情,否则你身体里的蛊虫便会作怪。

什么人会这样对你?什么人会这样恨你?那么,这无忧蛊,能解么?我握紧了双手,紧张地等待易沉谙的宣判,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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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风华篇:第155章 情蛊(下)]施蛊者可解。

易沉谙轻轻蹙起了眉。

没有别的方法了么?施蛊者已经死了。

那绮罗,怎么会施这么歹毒的蛊?不是说施蛊之术代代秘传么?难道绮罗与那部族的巫师或族长有什么关系?也许该让云家从这条线上查一查。

还有一种方法,本来是绝无可能的,不过现在倒有一线希望。

易沉谙的表情有些奇怪,望着我的目光也有些迟疑。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赶紧道:什么方法?这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让中蛊者服用与心爱之人的紫河车,即可解。

易沉谙道。

紫河车?我怔了怔,是什么东西?易沉谙一怔,随即笑起来:就是胎衣。

胎衣?那不就是胎盘?我惊讶地抚上小腹,那不是,等宝宝出生,云峥的蛊毒就能解了?心头顿时一阵狂喜:这么简单吗?服了胎衣就能好吗?不用再做别的了?易沉谙见我表情狂喜,不禁微微一笑:我查到的信息,就是这样。

那你怎么说这方法本来是绝无可能的?我得了这个消息,心头顿时轻松下来,想起易沉谙之前的话,忍不住问道。

无忧蛊是情蛊里最歹毒的一种,它不同于别的蛊毒,施蛊者一生只能养一只蛊,就算是南疆那个会下蛊的部族,也不会轻易给人下这种蛊。

易沉谙的脸色有丝苍白,因为中蛊者动情越深,受的苦就最重,想爱人已是不易,能找到相互深爱之人,更是万难。

而最重要的是,中蛊者若做不到绝情绝爱,蛊虫就会损伤他的身体,断绝他的生育功能,使他不能有子嗣。

我蓦地抬头,瞪大眼看着他,低呼出声:这怎么可能?手抚上小腹,我肚子里明明怀着云峥的孩子,怎么说他不能使女子受孕?那我肚子里怀的是什么?易沉谙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至于嫂夫人为什么会怀上孩子,沉谙也感到困惑,最近也在仔细查阅在南疆整理的笔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我查出的结果的确是这样记载的,也许是嫂夫人福泽深厚,当是云兄大幸!我的脑子很乱,只觉得有很多纷乱的线头,一个个的闪涌出来,却差一个连贯起来的东西。

我抚了抚额头,甩开脑子里那些零乱的碎片,想了想,又道:沉谙,傅先生的医术高明么?他能帮云兄控制住蛊毒这么多年,医术方面应当有其过人之处。

易沉谙看了看我,嫂夫人有什么疑惑吗?为什么我问他云峥是不是中蛊,他一口就否认了呢?我蹙着眉,既然他医术高明,又是专职为云峥诊病的,这些年来,就没有查证过云峥身中的奇蛊吗?这似乎不是一个行医者该有的态度。

不知为何,我心里对傅先生总是存了一丝疑虑,让我对他不能尽信。

易沉谙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如果让我猜测,也许他不是不查证,而是一早就清楚了。

你是说他一早就知道云峥中的是无忧蛊?蓦地想起他一再强调要让云峥保持平和淡然的心境,越想也越发觉得是如此,那他为何要隐瞒云家呢?说出真相,不是更利于云峥的诊治么?嫂夫人,你认为谁可以欺瞒永乐侯?易沉谙笑了笑,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恍然,的确,老爷子怎么会容人骗他?也许老爷子早就知道云峥身中的是治不好的奇蛊,怕云峥丧失希望,才不敢告诉他,说不定傅先生瞒隐真相还是老爷子授意的。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云峥早就对自己中的毒产生了怀疑,甚至避开老爷子的耳目,暗中让易沉谙帮忙调查。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趟出门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如今我知道云峥的蛊毒可解,再不必受那种提心吊胆的折磨。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抬眼看着易沉谙,轻声道:沉谙,云峥是否已经知道胎衣可解他的蛊毒?嗯。

易沉谙点点头。

我忍不住猜测起当初他以为自己不能有孩子,是怎样的心情?以为自己蛊毒无解,蛊毒发作一日早过一日,又是怎样的心情?无忧蛊虽然与情花毒一样,都是中者不能动情,但情花是不能想起心爱的人,不能思念心爱的人,否则立即就会毒发。

无忧蛊则是感觉到了中蛊者的情动,齐聚在月圆之夜一齐爆发。

之前云峥清心寡欲,友情和亲情都是比较容易控制的,所以蛊毒也相对容易控制,可是,云峥没有想到会遇到我,没有想到会爱上我,他对我的爱越深,情越浓,那蛊毒就会越来越难控制,所以此次才会提前毒发,而且发作频率将会一次比一次高。

我闭上眼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云峥对我的感情,也许云峥最初,其实并没有想到会爱上我,他娶我,或许只是怜悯我的处境,或许只是满足老爷子的愿望,非关爱情,就如同我嫁给他的时候,同样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可以让我心灵平静的避风港。

只是,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之中,我们都渐渐受对方吸引,被对方打动,于是,那颗叫做爱情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待到他蛊毒提前发作,才惊觉情根早已深种。

好在,这蛊毒终是能解,云峥知道我有喜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预料到的狂喜吧?不只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应该还有知道自己能恢复健康的喜悦吧?我的唇角微微上扬,云峥,你不想我知道,不告诉我这么多,是怕我担忧吗?你真傻呵,云峥。

在你知道我怀孕后,就应该把全部的事实告诉我,害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回去我一定要惩罚你。

嫂夫人……易沉谙见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迟疑片刻,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对嫂夫人说明。

什么?我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不由怔了怔。

易沉谙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来:爱人的胎衣虽然能解云兄的蛊毒,可是一旦蛊毒开始提前发作,就必须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解毒,否则就算有胎衣也没有用了。

我怔住,我现在仅怀胎五月,三个月之后是八个月,孩子如果不能在三个月内出生,一样不能救云峥,是这个意思吗?怪不得易沉谙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

不!我一定要救他!我不能失去云峥!我的宝宝也不能失去父亲!定定地看着易沉谙,我沉声道:沉谙,我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嫂夫人请讲。

易沉谙道,沉谙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义不容辞。

你医术精湛,定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提前将孩子生下来,是不是?我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我想你在我怀孕第八个月的时候,帮我将宝宝催生出来。

不可!玉蝶儿和易沉谙大吃一惊,同时出声。

易沉谙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摇头道:催生之法过于危险,如果提前将孩子生出来,孩子相当于早产,不足月的孩子以后体弱多病不说,嫂夫人一定有性命之忧。

这个,云峥想必也同样知道吧?可他隐瞒不说,是因为他绝不会同意我用这样的方法。

我的眼睛涩起来,云峥,你无时无刻不在为我着想,是因为这样,你才让易沉谙隐瞒你中蛊的真相,是吗?云家的经济能力,能照顾好一个体弱的孩子。

我知道早产儿照顾得好的话,长大后一样能健健康康,云峥虽然体弱,但他体弱的根本原因不是早产而是中蛊,至于我,我相信我可以撑过去,只要想到云峥,我一定能撑过去。

沉谙,我不能让云峥出事,我需要他,我的宝宝也需要他。

嫂夫人……易沉谙怔怔地看着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来,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沉谙,拜托你!嫂夫人!他赶紧站起来扶我。

我抬眼望着他为难的表情,目光无比坚定:沉谙,云峥的朋友不多,我信任你,也相信你一定会尽力保我和孩子的安全,所以才拜托你。

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我。

如果你不答应,我可以找别的大夫。

他的神情震动,半晌,才苦笑道:嫂夫人如此坚决,让沉谙如何拒绝。

我的唇角微微上扬:谢谢你,沉谙。

在下写张药方给嫂夫人,从今天开始,嫂夫人按我开的药方服药,增强体质,帮助降低催产时的危险。

他既已答应帮我,也抛开了包袱,全力对策,我心中无比感激,连声道谢。

易沉谙将药方写好递给我,我仔细看了看药方,慎重地将药方收进荷包里,舒了口气,微笑道:这件事,请别让云峥知道。

沉谙明白,不过嫂夫人的身体状况,要定期让人通知给我知晓。

易沉谙慎重地道。

我点点头,看了玉蝶儿一眼,笑道:我会定期让他来告诉你的。

玉蝶儿看着我苦笑,我想了想,又问易沉谙:如果想让云峥这三个月的蛊毒不会再提前发作,可有什么法子?易沉谙摇摇头,表示无法,却听到玉蝶儿道:你不见他不就行了?我想了想,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见他,云峥就会没事了吗?他只怕会更担心我,无忧蛊若感应到他的情绪,一样会发作。

而且,我不能让云峥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他中蛊的秘密,否则他不会同意催生的法子。

两人都沉默了。

辞别了易沉谙,在玉蝶儿的掩护下偷偷摸摸地潜回侯府,我躲在花园里将易容的妆拭净,玉蝶儿叮嘱我万事小心,然后离开。

我理了理头发,赶紧回房,宁儿见我回来,大喜过望,上前帮我脱掉锦裘,一边儿轻声道:少夫人,您可回来了,刚刚少爷醒了还问您来着。

你没说我出去了吧?我赶紧道。

宁儿摇摇头:我说您去看金莎小姐了,少爷喝了药,又睡了。

我松了口气,转进内屋。

云峥在床上沉睡着,我坐到床沿去,轻轻握住云峥的手。

他的眉头微蹙着,我伸手抚平他额上那几道浅浅的纹路。

云峥,你不想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只要你安心,我可以表现出最快乐、最无忧的样子给你看,只要你安心。

我望着他沉睡的脸,唇角溢出温柔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