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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45章 腐乳]

2025-03-30 08:38:52

一早辞了平安回倚红楼,我没见到寂将军,听说上早朝去了。

回了倚红楼,月娘到我房里,见我换了衣衫,正蜷在椅榻上发呆,笑道:姑娘昨晚在寂将军府里留宿,还习惯么?我抬眼瞥了她一眼,笑道:月妈妈想说什么?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就随便问问,没事儿就好,我一会儿让人给姑娘送‘冲喜汤’过来。

好啊。

谢谢月妈妈。

我笑着应她,大大方方地道。

她今儿来,是为楚殇套消息的吧?是想问我跟寂将军上床没有吗?那我就说有呗,气死你。

月娘咬咬唇,知道我不待见她,也不好意思呆下去,准备转身走,一个龟奴急急忙忙地从楼下跑上来,对月娘道:月妈妈,昨儿那小鬼又来了,说是要见卡门姑娘。

卡门姑娘是他说见就见的?月娘皱了皱眉,打发他走!见我?还是个小鬼?我倒来了兴致:等等,你说谁要见我?那龟奴看了月娘一眼,欠身道: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昨儿从午时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去,今儿又来了。

我们问他找您做什么,他又不说,只说见了您才说。

哦?是谁呢?我想了想,道:你带他进来吧。

月娘立即阻止我:姑娘,这不好吧?我冷笑:月妈妈若是有什么不放心,就呆在一边看着好了。

她被我一番抢白,想了想,不好再说,便支眼色叫那龟奴下去带人。

一会儿龟奴领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进来,我一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笑起来,原来竟是在瀚墨轩门口偷我钱包的那个小鬼。

那小男孩见到我,咬了咬唇,走到我面前,将我的绣花钱包递过来:还给你。

怎么不要了?我笑着问他,并不去接那个钱包。

我娘让我还给你。

那孩子的眼神中有一丝倔强,仿佛并未觉得自己偷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是听了娘的吩咐才拿来还的。

我笑了笑,这小鬼还挺有脾气。

我放柔了声音问他:你等钱用么?他怔了怔,象是不明白我为何这样问他,又见我一直不取回钱包,不耐地道:不用你管,我已将钱包还你,你还要怎么着?你若等钱用,就拿去。

我看他突然瞪大眼,仿佛看怪物似地看着我,笑道,这钱包当我送给你了,你回去吧。

他迟疑了一下,将手缩回去,犹豫半天,还是将钱包递出来:我娘不会要的。

之前你不问自取,你娘自然不会要。

我心中暗暗一叹,这孩子倒有个好母亲,不由自主回想起过世的母亲,神情一黯,现在是我给的,你给她说明就行了。

他摇摇头,委屈地道:娘不会信的。

我想了想,道:那我随你回去一趟,亲自给你娘说,如何?我倒不是想管这小鬼的闲事,只是想寻着机会,多出去走走,了解这京城的地形环境。

月娘一直在旁边听着,听了我这话果然插嘴了:姑娘,这不太方便吧?而且去到那些地方也不安全。

我抬眼冷冷地看她一眼,嗤笑道:安全?不是有人‘保护’我么?还有什么不安全的?月妈妈答应我的事,原来可以随意反悔的。

我以为她定要出声再挡我的,岂料她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道:罢了,姑娘若是想去,就去吧。

我怔了怔,下意识地道:不用备轿子,我想走一走。

随你。

月娘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那小男孩,轻声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拿我的钱包了吗?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我,咬了咬唇,垂下头道:我娘病了。

原来如此,穷苦人家能吃饱穿暖就是万幸,恐怕是拿不出看病的诊金,这小孩儿才想了歪念。

我点点头,问他:那你爹呢?他蓦地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道怒火:我没爹!我怔了怔,看来我无意间触到了这小鬼的痛处,赶紧转开话题:那诊金需要多少钱?小男孩脸上挂起了愁云:大夫说要三百文才能出诊,我……他看了我一眼,嗫嚅着住了嘴。

我笑了笑,这孩子其实心里也是发虚的吧?我转头对小红道:小红,去妆盒里取五百文出来。

我上次提了一贯钱,给了小红一百文,剩下的基本上都剩在那里,说起来,我花钱的机会还真是少啊。

小红把钱取来递给我,我拿过小男孩手里的钱袋,将那五百文装进去,递给他道:收好,我们走。

不用这么多……小男孩的脸涨得通红,别扭地拿着。

我笑着看他:多一点准备着,万一大夫说不够怎么办?剩下的给病人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总是用得着的。

好了,走吧。

那小男孩将钱袋紧紧捏在手心里,别别扭扭地跟在我身后,出了倚红楼。

到达这个时空这么久,我是第一次能机会能步行上街,繁华的街市让我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我张望着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筑、市井街头的小贩、身着古装的百姓,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场梦。

小男孩在前面领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破败的窄巷,石板路已经磨去了纹路,两侧是低矮的土墙,墙体有斑驳的裂纹,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小男孩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推门进去,一边叫道: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有个妇人正在推石磨,小男孩急忙跑过去:娘,你病着呢,干嘛还出来磨豆子?我扶你进去休息。

那妇人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钱还了么?我……小男孩迟疑了一下,那妇人见状怒道:你还没还?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你是要气死娘么……,咳咳……话未说完,已咳得说不出话。

我赶紧走上前去,扶住那妇人道:大婶儿,你别着急,他来将钱还我了。

那妇人怔了怔,这才注意到我和小红的存在,她喘着气看着我,脸上带着歉意道:原来福生是偷了姑娘的钱,对不起,姑娘,是我教子无方,才让他在外面闯了祸,您大人有大谅,原谅他小孩子不懂事儿,不要拉他去见官,我给姑娘赔礼了……她欲欠身行礼,我赶紧扶住她道:大婶儿,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看这妇人面色腊黄,瘦得不成样子,也知道她被病痛折磨已久,难得她处境如此艰难还不贪慕不义之财,对孩子不护短的教育方法也是令我赞赏的。

我扶她坐到院子里的竹椅上,柔声道:令郎昨日所为虽然不对,可也是为了大婶儿的病着想,难得他一片孝心,你也别怪他了。

她怔了怔,脸上浮出一丝喜色,道:姑娘不会送他去见官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哪里需得着惊动官府。

我笑道,何况他已经知错了,改了就好了,大婶也别太较真。

那妇人摇摇头叹道:姑娘不追究,是姑娘大量,但是小孩子如果不学好,以后犯了大错,后悔也晚了。

她转头看了那男孩一眼,语气严厉地道:福生,过来给姑娘认错。

我心中对这妇人又佩服两分,福生抬眼看了我一眼,咬咬唇走过来,低头对我鞠了个躬:对不起!我笑道:好了好了,您也别骂他了。

那妇人转头看我,迟疑道:姑娘今日来,若不是带福生见官,是为了什么?我听福生说您病了,所以请他带我来看看您。

我小心地想着措辞,这妇人的自尊心极强,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接受施舍的,大婶儿这病不好再拖,我让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

她急忙道:这怎么使得,姑娘不追究福生的错儿,民妇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能再让姑娘破费。

我笑了笑,柔声道:大婶儿这话我不爱听了,我是佩服大婶儿是个明理人,才来这一趟的。

大婶儿切莫觉得是我在施舍你。

这诊金当是我借给大婶儿的,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我就是,你这病一直拖下去,自己受罪不说,福生也担心着急,否则也不会有昨儿那事儿发生了,大婶就当宽宽孩子的心不成么?那妇人听了我这话,怔怔地看着我,道:没想到姑娘是这样通情理的人,坊间对姑娘的传言,真是混仗。

民妇夫家姓周,你叫我周大婶好了。

我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我真这么出名么?那周大婶脸微微一红,道:是‘瀚墨轩’的老板告诉我们,福生偷的是姑娘的钱,我们才知道姑娘是谁的。

我笑了笑,知道这妇人的心结已经打开,便让小红陪福生去请大夫。

打量了这个破败的小院,见院子里的木桌上摆着几板豆腐,有些已不知道搁了多少日,都发霉长毛了,却没有扔掉,好奇地问道:大婶是以卖豆腐维持生计的?她点点头,我又问:那为何这些豆腐已经霉掉了,还不扔了呢?她神色有些黯然:也不怕姑娘笑话,都怪我这身子病了这么久,大家怕我做的豆腐不干净,把病过给他们,再说市集里又不止我一家卖豆腐的,所以不管我做的豆腐多新鲜,都没有人买,每天整板端出去,又整板端回来,我和福生两个人自己又吃不完,所以剩的都生霉了。

生霉了的吃了可不好,你病着就更不能吃生霉的东西。

我摇摇头,不赞同地道。

见她神情尴尬,知道穷人家肯定是舍不得这样糟蹋东西。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豆腐,发现那豆腐都是白色的霉菌丝长满表面,奇怪地道:为霉生得正好,为何不做成豆腐乳呢?豆腐乳?周大婶诧异地道,那是什么东西?敢情这里还没有豆腐乳么?我心中有了主意,转头对她道:大婶屋里有辣椒面儿和盐么?如果还有洗净的菜叶也可以拿点出来。

对了,还要一碗酒。

我以前帮母亲做过咸菜,这豆腐乳的做法也知道一点,但没有亲自动过手,只是看母亲做过。

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姑且试一试。

她怔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取了东西出来:只有黄酒可以么?不知道行不行,我试试吧。

我笑道,取过案板上切豆腐的刀子,将那些已经长毛的豆腐切成均匀的小块。

然后将辣椒面和盐估算着比例混到一起,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浸在酒里倒了毛,再往辣椒面儿里一滚,夹起来用菜叶包好,放到一边儿。

周大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却也不阻止我,只好奇地看着我,我抬头笑道:还需一个咸菜坛子,将这菜叶包好的豆腐依次排放在坛子里,密封五六天,就可以取来食用了。

不过这是佐饭的东西,不能吃太多。

大婶儿自己也可以来试着做一做。

她跟着我也包了一块,道:是这样吗?这东西这样做了,真的可以吃?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只是以前见家母这样做过,不过这前期的霉毛好似不是这样的养的,豆腐也要先切成小块儿再养霉毛,我只是试一试,若不成,大婶儿别怪我。

看姑娘说的,这东西反正也卖不出去,若真能做成姑娘说的豆腐乳,也没白白糟蹋了东西。

周大婶笑道,从院里取了个干净坛子,将包好的豆腐放进去。

大婶儿,这东西如果取出来能吃,你送我几块吧。

我笑着看她,天知道,我有多怀念母亲做的咸菜腐乳,可惜母亲过世之后,再也没吃过了。

外间买的,总是吃不出母亲做那个味道,到这时空,他们连腐乳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买来吃了。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东西若弄好了,我定让福生给姑娘送过去。

周大婶儿笑道。

说说笑笑间,那些霉豆腐已被我们处理完了,小红和福生请了大夫回来时,我们正好把它装坛放起来。

等大夫看完周大婶的病,我和小红告辞回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天过去了。

——2006、9、24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