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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七章 青楼]

2025-03-30 08:38:52

我到现在回想起当时月美人脸上的表情,就仍忍不住想要狂笑。

她瞠圆了眼,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没有跟上我跳跃思维的节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我叹了口气,我的话不是那么难懂吧?一个人不要老是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偶尔也要配合一下别人的节奏嘛。

我摇摇头,认真又无奈地复述了一遍:我要吃饭,我饿了。

酒足饭饱。

饭菜很精致美味,我尽量表现得不像恶死鬼投胎,以符合蔚蓝雪宰相千金的身份和知书识礼、娴静端庄的气质,不过似乎不怎么成功。

因为坐在我餐桌对面的月美人一直面带讶异的微笑审示我,眼里不时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

我舔舔唇,左右望了一下,古代有没有纸巾擦嘴?月美人见状轻笑,善解人意地将一张丝绢儿递到我面前。

我以微笑传达谢意,大方地接过来,轻轻擦拭唇角的油渍。

洗干净了再还你。

我用过丝绢,将它拿在手里把玩,我还是觉得纸巾方便一点。

丝绢儿是雪白的真丝,绢儿角绣了朵不知什么花,绣工倒是十分精致。

不用客气,是月娘准备不周。

月美人也跟着客气。

这是哪里?我望着月娘,探听情报,实则并不指望她会真的回答我。

倚红楼。

没想到月美人倒真的回答了。

倚红楼?这样的名字,最常见的是……,我心下隐隐有些预感:青楼?青楼。

月美人回应得却也坦然,眼神却微微深了,望着我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审示,我坦然地望着她的眼神,眼里没有鄙视与不齿,只是一个单纯的问句而已。

发现这一点,月美人的笑容里多了一分耐人寻味的释然和欣赏。

我想我极有可能赢得她的友谊。

古代的女子,社会地位极其低微,若身为青楼女子,更可说是命比纸薄,她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是男人们的玩物,男人们一边狎妓冶游、选艳征歌、载妓随波、风流快活,一边仍将留连青楼看作是很不光彩极端龌龊的事情。

在寻常女子眼里,青楼是不正经的存在,青楼女子更是淫娃荡妇。

这种经过漫长积累,有着很强的群众基础的根深蒂固的歧视,最让青楼女子敏感。

我知道我表现得很好,真正的蔚蓝雪在此刻也未必如我,因为我的坦然不是假装的,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多少了解古代青楼女子的处境,我对她们没有歧视,只有同情。

曾在网上见过一段对青楼女子的评论——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尽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却总摆脱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运。

李白一语道破: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刘希夷更是直言不讳: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难怪杜秋娘要写下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些被抛进社会最底层的红颜女子,一朝春尽红颜老之时,也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梦啼妆泪红阑干之日。

把美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是最令人痛彻心骨的悲剧。

这月美人,姿容无双,又怀了一身高强的武功,哪里找不到容身之处?藏身青楼,也许别有所图,不过,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为名节所累,也可算是一位奇女子。

想我前世那个时空在青史留名有薛涛、苏小小、柳如是、陈圆圆、李师师、董小宛等青楼名妓,那是何等的风情,哪一个不是淡秀天然、意态幽娴、诗词韵律、莫不通晓……,如今再看了眼前这位月美人,才感叹莫怪得白老前辈要写下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句子。

他要我作什么?我淡淡地问,楚殇把我丢进青楼,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凌辱我至死方休,不过我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否真的变态到了这个地步,接客?月美人迟疑了一下,轻轻点点头,望着我的欣赏目光中带起一丝歉意。

我笑了,你抱歉什么?不过是替人办事儿的角儿,我垂下睫,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如果不得不被拘禁在青楼,我又不想卖身,还能做什么?不卖身,似乎只能卖艺了。

古代的青楼女子个个要会歌舞弹唱、琴棋书画,可是,我在心里长叹一声,我哪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我前世谋生的技能是平面设计,整日里与电脑打交通,虽然做的是美术相关的工作,可那与琴棋书画的书画有天壤之别。

我的电脑玩得再熟再好,在这里仍是一无所长。

棋?只会下五子棋。

琴?吉他倒是从十五岁就开始弹,可这里有吉他么?至于歌舞弹唱……,我皱起了眉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回忆起以前在晋江看过的穿越文,那些穿越过去的同志们哪有我这般苦恼?不管是在深宫大内还是在青楼民间,哪里都能一样玩得风生水起。

那么多现代歌曲给我都不会用,枉我在前世每次去KTV都抱着麦克风不放,真是折了麦霸的名头。

我暗自惭愧,还是广大的人民群众们有智慧,我真是给现代人丢脸。

我能否只卖艺,不卖身?有了底气,谈起条件来才有筹码。

蔚姑娘,你久居深闺,不知道我们倚红楼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青楼。

月美人看来也是谈判高手,我们倚红楼的姑娘,个个才艺双绝。

言下之意,指那些大家闺秀的所谓才艺,未必及得上她这里的姑娘。

我保证与她们的绝不相同?我看出她并非托大,知道要说服她必需拿出让她信服的证据,我唱支曲儿你听,可好?月美人俏眉一挑,颔首同意了。

想了一下,挑了首蔡琴的《落花流水》,颇符合青楼女子凄凉的心境。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不知身在,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寻找一个爱,总觉得早晚费疑猜。

我早也徘徊,我晚也徘徊,徘徊在茫茫人海,我历尽风霜,我受尽凄寒,心爱的人何在。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不知身在,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我边唱边留意月美人的反应,果然,如我预期的一般,双眼闪出一道道异彩,满脸惊异之色。

心中越发有底,更是将这首歌唱得婉转缠绵,好在这蔚蓝雪的嗓子倒也不辜负我的卖力演出,我前世的声音本已不错,哪次在KTV唱歌不博个满堂彩?没想到蔚蓝雪的音色比我前世更是靓丽几分。

如何?我试探月美人的反应,其实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把她给震住了。

若她还不服气,我准备再给她来一首,顺便拿出前世在电信公司当过三年工会干事的的本事,给她编排几套她绝对没有见过的现代舞,彻底把她震趴。

太精彩了。

月美人真心赞叹,这词曲儿是蔚姑娘作的?见笑了!我要保命,也顾不得剽窃不剽窃这样的道德问题了。

世人都道蔚姑娘知书识礼、娴静端雅,没想到姑娘还是一位才女。

月美人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双眼放光。

我赶紧打住她的马屁,再这样拍下去,我这心里有鬼的人都要羞愧得找个地缝儿钻了:那么,我刚才所说的卖艺不卖身……不行。

没想到月美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明明还赞不绝口,现在一口就回绝我。

啊?我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顿时傻住了。

——2006、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