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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第92章 作媒]

2025-03-30 08:38:52

作媒?我一辈子都没想过要去扮演红娘的角色。

我是自由恋爱的信徒,上辈子最讨厌的也是长辈们安排的各种相亲活动,有时候我很好奇长辈们何以屡败屡战仍对搭桥牵线乐此不疲,难道做红娘都有那么有成就感么?我揉着脑袋,绣娘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我,这种事儿,费力不讨好,成了倒好,若不成,则两头受气,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可是让我拒绝她,我也实在说不出口,绣娘只怕也是鼓足了勇气的,才来找我开这个口的,一时之间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到底是说?还是推?我郁闷地思量了两三日,也拿不定主意。

每天在铺子里迎上秀姐期待的目光,更让我如芒刺在背。

这一日我照旧带着金莎到店里巡铺,秀姐敲门进到我的办公室,一看到她,我顿时坐立不安。

秀姐站到我面前期期艾艾地道:叶姑娘,我……我还没寻着机会跟安总管说。

我赶紧道。

秀姐的脸一红,轻道:叶姑娘记在心上就好……我记着呢,我……,我一会儿就找他说。

我心虚地道,秀姐垂下头,把一个绣花荷包放到我办公桌上,面带羞涩地道:那麻烦叶姑娘,一会儿替我把这个给他……呃?不但要作媒,还要牵桥搭线么?我哭笑不得。

我不打扰叶姑娘了……秀姐听到我的讶声,脸更红了,急忙转身走出去。

我拿起那个荷包,见那上面绣了一朵精致的并蒂莲,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是拖不下去了,我思量了一阵,开门叫住一个伙计,让他请安远兮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金莎刚才吃了两块点心,大概是玩累了,一会儿就蜷在软榻上昏昏欲睡,我拿了衣架上的披风替她盖好,坐在榻沿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会儿,小家伙就发出均匀的呼息。

安远兮敲门进来,我示意他坐到办公桌对面去:小声点,别把金莎吵醒了。

我站起来坐到办公椅上,看见他一脸温柔地看了一眼沉睡的金莎,微微一笑,安远兮算是个好男人了,除了有点迂,其他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绣娘也算好眼光。

他转脸看我,笑道:找我什么事?呃……我动了动唇,不知为何竟觉得嘴上挂了千金重的石头似的,唉,还是说不出口。

我转身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复又坐下,安远兮见我古怪的表情,失笑道,什么事这么难说?呃,安远兮,你觉得秀姐这人怎么样?我吞了一口唾沫,费力地道。

秀姐?安远兮挑了挑眉,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赶紧道,不错呀,刺绣的手艺好,把绣工也管得很好,为人也本分实在……行了行了……看来安书呆对秀姐的印象还不错,那我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我笑道,你一提到秀姐就赞不绝口,看来秀姐这人真是不错了。

是不错。

安点点头,叶姑娘要给我们涨工钱么?我把眼一瞪:去!才给你们涨了工钱,还不知足?他笑眯眯地喝了口茶:那是,谁也不会嫌钱多!你是读书人,怎么也学得满身铜臭!这书呆子越来越会顶嘴了,我气结道。

我现在是商人,当然是利字当头。

安远兮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漆黑的深瞳定定地望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端起茶猛灌了一口,安远兮见我气呼呼的样子,微微一笑:到底什么事?被这书呆子一打岔,倒把正事儿忘了,我看他笑眯眯的得意样子,哼了一声,眼珠儿一转,笑道:安远兮,我最近夜观星象,发觉你红鸾星动哦!安远兮怔了怔,脸上顿时飞起薄薄的红晕:胡说什么……我得意地偷笑,小样儿看我不压压你的气焰:安远兮,我可没胡说,你不但红鸾星动,而且你那颗星还在我们店里哦!他顿时别扭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我微笑道:安远兮,咱们店里你可有中意之人?他定定地望着我,眼眸有些暗沉,幽沉如海,唇角似乎带起了一抹笑意:有又如何?有就好办啦!我把心一横,把手中的绣花荷包塞到他手上,一口气道:秀姐今儿来托我给她说媒,这荷包是她送你的,我看得出她对你很有意思,你既然也对秀姐有意,这事儿不如就这么定了,你回去跟安大娘说一声,让安大娘上秀姐家提亲如何?安远兮捏着那荷包,手僵住了,脸上的红潮退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看他脸色不善,赶紧道:秀姐虽然没有长辈,但既然是托我给她张罗,我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嫁进你们安家,不会让人看笑话的……他的脸怎么更黑了?我吞了口唾沫:若是你不好意思跟你娘说,我去找安大娘商量如何……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她有意了?安远兮冷冷地打断我,眼眸危险地敛了起来。

你刚刚不是说了秀姐手艺好,人也本分实在么?我见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背上不知为何有些发毛:呃……,你不会是嫌弃秀姐年纪比你大吧?安远兮,你不要这么迂腐了,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叫‘女大三,抱金砖’,你娶个年纪比你大的老婆可以旺财啊……闭嘴!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床上的金莎翻了个身,我赶紧瞪他一眼:小声一点,你那么凶干什么?你……他似乎是压抑着怒火,声音倒是低了下来,闷声闷气地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来操心。

你以为我想操这份心么?我气结道,我吃撑了,明知道会费力不讨好还来做这事儿,若不是秀姐托我帮忙……她托你你就帮她,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安远兮板起脸,冷冷地道。

我这不就是在问你么?我没好气地道,你发什么脾气……你明知道费力不讨好,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他的深瞳里涌出一些复杂的情绪,你知道不讨好,说明你心里清楚,我对秀姐根本没那种心思,你心里明明清楚,为什么还是要来问我?我……我怔怔地看着他,答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问他?我心里其实知道答案,我不是为了秀姐,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了我和安远兮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涌动。

而我,下意识地抗拒这股暗涌,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经不起折腾。

他站起来,伏身向前,逼近我,眼里闪过危险的讯号:为什么?我身子往后一退,背抵到椅背上,看着他带着一抹受伤的眼神,心突然颤栗了起来:安远兮……为什么?他的头凑得越发近了,灼热的鼻息几乎扑到我的脸上,我顿时回过神,猛地站起身,低吼道:安远兮,你太放肆了,别忘了我是你老板,你给我出去!他身子一僵,清澈的眸子黯淡了一下,慢慢挺直了脊背,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复杂的情绪如潮般消退,瞬时不带一丝情绪,半晌,他的唇边浮出淡淡的轻嘲:是,叶老板!他把手中的荷包拍到我桌上:你自己收的东西,自己拿去还!他转身直挺挺地走了出去,我咬咬唇,跌坐到椅子上,瞪着桌子上那个绣花荷包,脑子里顿时变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呵……,我捂着额,闭上眼睛,老天,怎么会变成这样?阿花姐姐……金莎不知道何时醒了,站到我身边,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袖,你跟阿牛哥哥吵架了?这孩子仍是只肯叫安远兮阿牛哥哥,怎么也改不过口,我把金莎到到膝上,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们不是在吵架……可是阿牛哥哥好像很生气……金莎忧郁地看着我,阿花姐姐和阿牛哥哥不要吵架,我好怕……别怕别怕,我们不吵架……我赶紧哄她,这孩子自从家逢巨变之后就变得特别敏感,金莎,姐姐带你上街去玩好不好?她默默地点点头,我牵着她出门,安远兮在大堂看到我,别过脸。

金莎看了我一眼,转头唤他:阿牛哥哥,我和阿花姐姐上街去玩,你去不去?嗯,金莎玩得高兴点。

他对金莎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头,哥哥要做事,不陪你玩了。

说完,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转头走了。

嗤!脾气倒蛮大,不理人了,不理就不理,谁怕谁?我压下心头的不快,牵着金莎出去,一路生着闷气。

强打精神陪金莎去市集上逛,给她买了一堆东西,几个活灵活现的面人儿,一只蝴蝶风筝,一包糖炒栗子,逛到得福楼,金莎闻到里面传来的包子香味,站着不肯走了:姐姐,我走不动了。

我笑起来,看见她一脸馋样,明明是想吃包子了,说走不动路。

我牵着她往店里走:那我们进去歇歇。

金莎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牵着她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儿上,吩咐小二送来一笼水晶小笼包和一笼蒸饺,得福楼的小吃做得是沧都一绝,尤其是水晶小笼包,皮薄肉鲜,十分味美。

金莎还是不太会用筷子,夹东西笨手笨脚的,我笑着看她颤颤地夹着包子塞进嘴,还没放进去,包子就掉到桌子上,她气恼地瞪了那不听话的包子一眼,干脆丢了筷子,一把抓起包子,塞进嘴里,包子油流得整个下巴都是。

我失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掏出手绢给她擦嘴,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这当儿,突然听到邻桌有人气呼呼地道:‘云裳坊’真是太过份了,把我们的货一拖再拖,说是要赶九王爷的绣品,要我们排期等,我们明明是在九王爷前面要的货,找他们理论,他们竟然说‘你爱等不等,云裳坊不缺这几个零散生意’,真是欺人太甚,我们‘大丰号’,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店,何时受过这种闲气……九爷?我抬了抬眉,转过头向邻桌看去,见是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正满脸忿忿,正是刚才说话的男子。

只听另一个男子劝道:唉,你也别生气了,人家那是王爷,‘云裳坊’当然要巴结着,再说‘云裳坊’店大欺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家那是‘贡品绣坊’,你不就是冲着那个金字招牌去的吗……可是我这批货也要得急啊,唉……先头的男子叹了口气,现在可怎么办……我心里一动,起身走到邻桌去,笑道:两位先生,我可以坐下来吗?两个男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是谁?我径自坐下来,笑道:小女子叶海花,是沧都‘锦绣庄’的老板。

刚才听到两位先生的谈话,知道先生要赶一批绣品,既然‘云裳坊’此路不通,先生为什么不试着找其它绣庄试试呢?我们锦绣庄的绣品,做得也不差,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到我们店里去看看。

‘锦绣庄’?我也听过,是有点名气,可是还不能跟‘云裳坊’比。

其中一个男子道,‘云裳坊’做了三朝的‘贡品绣庄’,不是一般的小绣庄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淡淡一笑,毫不动气:这位先生,名气是建立在货物的质量上的,货物质量好,名气才能令其锦上添花。

何况有时候,担着‘贡品绣庄’的名号,也是一种束缚,他们必然要先照顾了皇家的需要,才能照顾普通商家。

就像现在,先生急着要一批货,但是‘云裳坊’给不了你们。

我们‘锦绣庄’虽然不及云裳坊名气大,但顾客对我们货品的口碑是很不错的,这个先生可以随便打听,而且我们绣庄还有一些其他绣庄绝对没有的新花样儿,先生有兴趣也可以做一些选择。

小女子很有诚意接先生这笔生意,先生不妨考虑考虑?这……先前那男子迟疑了一下,与同伴对视一眼,笑道,叶老板说得也有道理,叶老板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去你们绣庄看一看,再作决定。

我笑容满面地站起来:那敢情好,两位先生请。

赶紧打包,牵着金莎带着两个男人往铺子里走,没想到跟安远兮吵一架躲出门,倒捡到一笔生意,嘿嘿,心里一高兴,也把安远兮那张扑克脸甩到脑后去了。

——2006、11、20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