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025-03-30 08:39:00

第一百章第一百章第一百章甄后眼底瘟着黯淡,这些天来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要不是外臣来访只怕皇上仍不会见她,此刻她坐在他身边,好几次想要向皇上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夫妻间的关系,可是他都默默的一言不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对她视若无睹,也不再跟嫔妃们调笑,只一个人坐在御岸后喝着闷酒。

凌贵妃亦不敢过去打扰。

酒宴上,嫔妃众人也不像平日一样欢喜,连宫乐声都显得沉闷,娬洛走了,带走的不只是皇上的笑容,也带走了后宫的欢颜。

皇后隔着珠帘细细打量着尉太子,这位太子是女真皇后嫡生的大皇子,身旁坐的也是皇后嫡生的公主,这次女真和亲,似乎是带着万分的诚意,尉太子看上去相貌倒还算俊逸,她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宜城公主嫁过去,女真国气候与这边差异甚大,之所以做这决定,有一部分是想笼络君心,想必没有几个嫔妃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可是现在她后位不保,若是能用此捥回些局面,也不是件坏事,对她来说。

于是,皇后倾身过去,带着十分笑意说道:皇上,和亲大任不妨交给宜城来完成罢。

圣殷转眸望着她,冷声道:皇后,宜城刚过及芨,难道你就舍得?皇后垂首,黯然的道:天下哪个做母亲的能不疼自己的孩子呢?臣妾坐在这后位上,就该为皇上分担些忧愁,再说,宜城那孩子向来懂事,想必她也是愿意的,圣殷不再语,远远的打量着完颜尉。

完颜尉已有三分醉意,中原的酒绵香淳厚,馥郁纷芳,不像女真的酒那么烈,所以他无所顾忌一杯接一杯的倒进口中。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珠钗,放到鼻间轻嗅,仿佛上头还留有她的香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完颜鹤侧眸瞧见,半带嘲讽的道:呦,这是哪位女子的,让哥哥这样难以释怀。

说着就要伸手来夺。

完颜尉醉中没防备,直到手中之物被她一把夺去才惊醒过来,还给我。

他大声吼道。

完颜鹤被他吼声吓得一震,恼羞成怒道:吼那么大声干嘛?我不过是看看,还给你。

她用力的将珠钗扔到他岸上,不小心磕到高脚银盘,金钗被反弹到殿中间。

金钗落地哐啷脆响,引得众人视线。

完颜尉见失休统,酒已醒了大半,生气得瞪了她一眼,吩咐身旁宫人去将钗捡回来,完颜鹤自知理亏,默默的垂了头。

珠帘后,圣殷也不经意的看过去,当看到金钗的那一瞬,时间突然停住,他的心突然剧烈的下沉。

去把安拿过来。

他沉声吩咐道,王常领命恭身来到完颜尉的身边,礼貌祥和的禀道:尉太子殿下,皇上对这只钗十分感兴趣,可否借来一看?完颜尉心下诧异,但也不能拒绝,只好将钗递过去,当然可以。

王常拿过钗不敢怠慢,忙匆匆的呈上去,圣殷拿到钗,眸色越来越沉,这只钗普天下只有一只,上面大大小小数十颗珍珠是珍贵难得的紫色,唯一一颗大姆指盖一样大小的珍珠被众心捧月般拢在中间,加上金丝点缀,长长的钗身,造形美伦美奂,六月壬辰,是娬洛生日,那天,他将这只钗赐给那个女人,女真国的尉太子又是从哪得到这只钗的。

第一百章第一百零一章第一百零一章第一百零一章六月丁丑,是娬洛生日,那天,他将这只钗赐给那个女人,而女真国的尉太子又是从哪得到这只钗的。

.圣殷扬了扬手,王常会意,大声宣停宫乐,宫人嫔妃们目光纷纷看过来,等着聆听皇上的金口玉言。

尉太子,请问这只钗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冷冷的问道。

完颜尉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只钗如此感兴趣,如实回答道:这是沙漠中一个女人赠给我的。

什么时候?他紧接着又问。

完颜尉道:就在几天前。

凌贵妃嘴角绽出一抹无声的笑,鸾袖掩了口小声对身边的灵月道:唉!宫里怕又有好戏了。

灵月不解的道:娘娘此话怎讲?她也望向皇上手中的钗。

.凌贵妃笑道:你忘了吗?这只钗曾经我向皇上要过,可是皇上没舍得给我。

这只钗有什么特别的吗?凌贵妃目光突然变得阴冷,她微微转眸,冷冷的望着甄后一字一句的道:那是先皇赐给皇上生母静淑妃的生辰礼物,普天下仅有此一件,你不觉得眼熟吗?她突然问道。

灵月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惊恐的张大了眼睛,奴婢好像是在娬洛姑娘头上见到过。

凌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

甄后隔着鸾岸远远的看了皇上手中拿着的钗一眼,猝然觉得心慌,狂跳不已,这只钗她曾在娬洛头上见过,但她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介意,不过就是一只钗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手抚胸口不断安慰着自己。

圣殷用还算礼貌的语气道:这只珠钗对朕有着特殊的意义,能不能割爱让给朕。

完颜尉更加诧异,没想到一只小小的珠钗,圣国的皇上居然也认识,他更加确定那位女子的身份不太一般,他微笑着道:那个钗对我也有很重要的意义,虽然不舍得,但是圣君继然开口了,就送你了。

圣殷笑着道:多谢,朕给给你别的补偿。

完颜尉淡然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想要什么补偿,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他是不会放弃这支钗的,可是现在有重任在身,若现在就将圣君得罪,怕两国之间关系会僵持,他不想百姓再被战事滋扰。

宫乐声再次扬起,甄后胆战心惊的撑过来,皇上却没有再看她一眼,直到刚刚她还自请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女真荒蛮地带和亲,皇上对她的态度也像是有些缓和,可是又偏偏出了这么件事,她现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后在宫人身后、长廊里慢慢走着,心情直跌到谷底,十分郁结。

龙华殿里紫铜香鼎里燃着龙涎香,香气缈缈缭绕,宫灯将殿内照得通明,圣睿冷冷的倚在榻上,将寒玉紧紧的握在手中,有了这寒玉浸澜,他浑身透凉。

去将皇后带过来。

他突然冷冷的开口,王常微一震,恭声问道:是招娘娘来侍寝吗?奴才立刻吩咐中宫准备。

圣睿冷眼望着他,沉声道:叫她来这儿。

王常见皇上脸色不对,立马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躬身退去。

片刻,王常到了中宫,甄后见到皇上这么晚召见,心下欣喜不已,忙匆匆妆点了,换上一件魅冶大胆的春红色宫装来到龙华殿。

第一百零一章第一百零二章第一百零二章第一百零二章片刻,王常到了中宫,甄后见到皇上这么晚召见,以为皇上要临幸,心下欣喜不已,忙匆匆妆点了,换上一件魅冶大胆的春红色宫装来到龙华殿。

皇上,您召臣妾吗?她俯身在殿下启道。

圣睿抬了眼,目光徐徐望过来,冷声道:皇后可认得这是什么?皇后脸上欣喜之色猝然消失,皇上并未像她想的那样笑脸迎来,他手中拿的会是什么呢?甄后不安的惴测着,她缓缓走上前去,看清他手里提着的玉佩,圆玉在空中悠悠摇晃,她没忘记,这是她从娬洛身上拽下来的,可是皇上现在这样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笑着道:臣妾好像是娬洛身上见到过,出殡那天还是本宫亲手为她放到棺樽里的。

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圣睿突然冷笑,皇后自小官宦人家,想必世间稀奇珍贵的宝贝也见过不少,怎么就不认得这块千年寒玉呢?皇后惊慌的抬眸望去,他手中寒玉样式古朴,并没有太多样式,皇上眸中寒意逼人,现在天气还未十分凉,可是她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彻骨,好像冰碴子从骨缝中间戳进去了一样,尖锐而疼痛的凉。

臣妾……她不知说什么好。

圣睿脸上笑意更浓,却让人觉得愈加冰冷骇人,皇后不知道,那就由朕来告诉皇后,这块玉是用沉入深海数千年的石料雕琢而成,酷暑天里带着它,三米之内都阴凉无比,暑意全消。

他脸上一抹透人深凉的笑意,将甄后吓得浑身颤栗不止。

原来…原来这玉竟然……这么宝贵,怪不得皇上要将它带回来呢?她勉强挤出笑来,语声结结巴巴。

圣睿望着她,眸中全是恨意,他不懂,平日里那样温顺的皇后,在他千叮万嘱之下怎么不敢妄动他的人,并且撒下这弥天大谎,而他在万分悲痛中居然也忽略掉了这块至关重要的寒玉,当年漓筠害热,入夏便十分难过,他便跟父皇要了这块无价这宝送给她,夏天带着可解燥热,含在口中,可解肺渴。

可是那天见到的女尸不过半月功夫就已腐烂不堪了,可见这块玉是后来才放进去的。

娬洛在哪?他冷冷的出声。

皇后战栗着后退,娬洛已经死了,皇上不是亲眼见到过吗?她不能承认,要咬定娬洛已经死了,不然不仅她后位不保,连家族也要遭受牵连。

圣睿笑了,邪魅的语声道:早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没关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不怕找不到她,你下去罢。

他冷冷的闭了眸,不再看她一眼。

甄后呆愣在原地,突然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放逐的不光是一个女奴,一个情敌,还有她自己的这条命。

她晦滞的双眸失去光泽,瞳孔黑得深不见底,没有希望,缓缓的转过身,艰难的向门口走去,身子将要迈出时,身后传来皇上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你最好祈祷朕能安然找到她,要不朕要你全家陪葬。

甄后慢慢的转过身去,宫灯排排相照,却照不见皇上身上半分的明媚,他拢在一片黯影里,面目模糊而阴郁,这就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十五年,却仍然对她没有一丝感情,说杀就杀,自从娬洛走了后,中宫也与冷宫无异,皇上再没踏进去过半步。

隔了缈缈香雾,她遥遥望见皇上一身阴霾凜冽望着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她感觉到了来自地域的冰凉,她伧惶转身逃离……第一百零二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三章隔了缈缈香雾,她遥遥望见皇上一身阴霾,凛冽望着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她感觉到了来自地域的冰凉,她伧惶转身逃离……夜幕笼罩下的帝宫,沉沉似睡着了,宫门两侧朱红色的宫灯被夜色氤氲成晦漠不清的暗色,奢华的飞宇殿檐,宫阙琼楼,仿佛全都化作了阴宅,皇后娘娘连宫舆都不坐,一个人匆匆跑出龙华殿,几个宫人内侍惶惶追在身后。

皇后娘娘―――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莺儿亟亟的跟过去,皇后也不理她,脚上宫履何时失落了一只都不知道,纹凤嵌珠的宫履孤伶伶的被主人遗忘在宫道中间。

莺儿将宫履拾起来,眼神中现出担忧,皇后从殿里出来就变成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把娘娘吓成这样,她提步跟上去。

皇后一口气从龙华殿跑回中宫,额上香汗淋漓如同穿过鬼门关一样。

看到皇后这样伧惶失态,四下宫人都不敢近前,直到莺儿从身后赶过来,甄后禀退四下宫人,只留莺儿在侧。

静凄凄的殿内,皇后上座鸾榻,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上次送她们出宫的是谁?莺儿答道:回娘娘,是宫里专打更的一个小内侍,名叫五福。

不管找个什么理由,总之,不能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皇后脸上突然现在诡异吓人的神色,连语声都十分骇人的吵哑。

莺儿惊怔了,她跟着皇后十几年,虽也做过些事情,可从没杀过人,现在突然让她杀人,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她为难的曲膝跪下,娘娘,奴婢从没有杀过人,况且又是个男人,您让奴婢如何下手?啪——的一声脆响,皇后奢华震袖一拂,反手给了她一掌,饭桶,本宫又没让你去杀。

莺儿捂着脸惶然垂了首,也不敢叫,端端的重新跪好,娘娘的意思是?甄后懈气的望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本宫想好了法子你再去办罢,不过,这些天要时刻注意王福的行踪,有可疑的迹像立刻回我。

是——莺儿恭声应着。

*边塞军营巧巧无所事事的坐在帐里发呆,一旁的紫燕也是闷闷的,两人对坐无语。

直到太阳西下,紫燕才终于开口道:听,王爷带着那女人回来了。

外面果然响想士卒们响亮呼声——王爷,小姐。

巧巧疑惑的走到门口向外望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紫燕凄凄一笑,道:王爷的脚步声比别人的要快些,深沉些——她说着,似乎已沉入昔日回忆中去,巧巧转身,重新在她对面坐下,不屑的笑道:好了,知道你对王爷一片痴情,但也不会爱到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啊,况且离得这么远。

紫燕抬眸,恍然若梦,我对王爷已经付出了真心,不可能收回,但是,我不愿就这么放弃。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可怕,膨胀的眼球,能看到里面充红的血丝。

巧巧被她突然的愤怒吓得仰身后退,骇然道:紫燕,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

紫燕回过神来,轻笑着收了原先凛冽的神色,掩口道:哦,是吗?我可能……她想解释,可是心中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解释隐瞒的话,她对王爷的真心是真,她想要得到回报也是真,并且,她不认为爱一个有什么错,为了爱一个人而做出的全部事情,也没有错。

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四章她对王爷的真心是真,她想要得到回报也是真,并且,她不认为爱一个有什么错,为了爱一个人而做出的全部事情,也没有错。

所以,她决定不解释,只是怔怔的望着巧巧道:我没错,我爱王爷。

巧巧被她说得十分茫然,不解的道:这些我都知道啊,紫燕,你怎么了?她摇摇她。

紫燕突然笑了,是冷笑,我爱王爷,可是王爷不爱我,整天带着那个*丫头四处游玩,我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不甘哪,巧巧,我好不甘。

她拍着自己空洞的匈部,几个月的时间,她原本丰韵的禸体已经变得枯瘦,连从前傲人的乳房都开始干扁下去,整个人失去神韵。

巧巧将她抱入怀中,安抚道:这些我都知道,紫燕长得这么漂亮,王爷一定还会宠幸的……够了——她突然大声打断她,厉声道:够了,我听你说这样的话已经听够了,再不要听,我一定要亲自将她从王爷的身边消灭,让她再也回不来。

.巧巧惊悸的望着她,像是不认识了,眼前的紫燕突然间变得好陌生,那么尖锐、吓人。

八月十五日,每月十五是固定让*女们上街采买、游玩的日子,这一天,营里会派车将她们送到最近的夷城,在太阳下山之前,再把她们全数带回来,逃跑是不可能的,只有有想逃的迹像,士卒们会毫不客气的将她杀掉,营*满三年,会自动放出。

百花楼还如以前一样生意火爆,来往的都是一些商人,或是将自己的东西送往他国贩卖,或是他国的商人将东西拿到我国来卖,来来往往,总之,都是些匆匆过客,久不归家不见妻儿,到这里来,不在乎天长日久,只求片刻的温存。

可是今天的百花楼里却来了一众神秘的客人,久经风月的王妈妈一眼就从他们身上华丽的服装上看出不俗来,一下子乐开了花,她扭着丰韵的身子将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招呼的十分周到,上最好的酒菜,挑本楼里最漂亮的姑娘,包间内瞬时间莺莺燕燕坐满了艳*。

只是客人确十分奇怪,身后几位黑衣人也不入内,只站在门口把守,其中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冷着脸静静坐着喝酒,那冷俏冰封般的俊容和一身不俗的气质,令她这年愈花甲的老太婆都忍不住要动心,旁边同样一位英俊的男人却不远不近的站在身后,也不坐,也不吃话。

王妈妈纳闷的皱起眉,但是身为老鸨,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她马上又换上一张笑脸,拨开姑娘们,亲身上去为客人斟酒,手指还没触碰到洒壶,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掐住手腕,力道十分大,她痛呼出声,唉呀,弄疼老娘了。

转脸一看,原来是一直站在一旁边的男人,他脸上写满了阴沉,王妈妈吓得敛了狂妄与怒气,躬下身来。

这时,一直坐着不吭声的人说话了,四个月前,这里向边关军营里送过营*吗?王妈妈心下疑惑,这究竟是些什么人,怎么问这个,可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想要从她王月花的口里探消息,都没有白问的一说,于是她端出架子,别有深意的目光望着他,笑道:嗯,好像是有罢,妈妈我年妃大了,有些记不大清了。

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五章第一百零五章第一百零五章听到她这样说话,身后侍立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绽金子放到她面前,王妈妈看见金子,两眼放光忙一把拿了放到嘴里咬了几下,确定是金子后遂道:回几个大人,四个月前本楼确实向边关军营里送过营*。

可是这个人吗?玄色衣袍的男子从放在旁边的包袱里抽出一卷画来,展开给她看。

画里是位绝色盖世的的年轻女子,一身白色宫装,皎若秋月,肌若凝脂,明媚妖娆的双眸,寥若星晨,一望之下,令人错不开眼,连王妈妈这样见惯芳艳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呼,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圣睿心中一沉,看来她没见过。

回大人,我没见过这女子。

圣睿眸一沉,冷声道:好了,你出去罢。

王妈妈见他不再问,不*有些失望,本以为可以再多赚些的,没想到只有这些便不问了,她悻悻的退出去,用眼神示意姑娘们好好服侍,这位是有钱的主儿。

王妈妈一退身,几位妖冶的女子立马围了上来。

圣睿冷哼一声,漠云即刻便将那些人清到一旁,每个人给了一绽金子,姑娘们见不做事也有钱拿,当然也不拒绝,喜滋滋的安安份份坐到一旁。

紫燕与巧巧一踏进百花楼大门,立刻便被一些熟客认了出来,兴奋的端着杯子凑进来打着招呼,呦,这是不是花魁紫燕吗?几个粗壮男人立即将她们二人围了起来,纷纷伸出手去想要占些花魁的便宜。

紫燕脸上宠辱不惊,从容地躲过那些想要冒犯她的脏手,轻笑着道:几位大爷还记得紫燕,紫燕真是感激万分。

另一个男人道:听说是去做营*了,被颛王爷宠幸了,王爷那玩意儿的滋味如何?跟我们几个比……他粗俗的话惹来大家一阵哄笑。

王妈妈听着声音下楼来,看到是紫燕她们回来了,便笑着过去将那些男人驱到一边,笑道:人家紫燕现在是跟了王爷,攀了高枝了,你们几个可要小心些,万一紫燕一个不高兴,让王爷跺了你们的手。

几个男人听到这话,才吭吭唧唧的回到自己的桌前继续喝酒,但目光仍是向这边望过来。

紫燕向王妈妈感激的笑笑,王妈妈看她眼神,便知道她有事找她,于是便说,进来说。

巧巧也跟着她们进了内院。

进了房,王妈妈将房门关了,转身笑道:坐罢,你们两个可有日子没来了。

紫燕笑道:紫燕也是身不由已,现在军营里不太平。

巧巧道:妈妈,这次我们来是有事想要向你打听。

王妈妈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什么事?说罢。

这几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虽不是亲生的,虽要靠着她们身子挣钱,便岁月的留下的情份还是有的,她愿意为她们做些事,弥补之前自己在她们身上犯下的错。

紫燕道:妈妈四个朋前可有向军营里送过营*。

她一出声,王妈妈就道:奇怪,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问我四个月前送营*的事。

紫燕也诧异的道:还有谁向妈妈问这件事?有几个客人。

王妈妈将那件事大概的一句带过,接着道:四个月前百花楼里确实向知州大人献过两个姑娘。

紫燕正在疑惑刚刚的事情,听她说有送过,不*有些失望,接着问道:其中可有一位眼神很冷淡,貌若天仙的小姐。

王妈妈笑道:你是我送过去最漂亮的一位姑娘,要不是颛王爷点名要你,我怎么舍得送你这位摇钱树过去呢?巧巧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她们说话。

第一百零五章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零六章巧巧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她们说话。

紫燕心中有了答案,既然妈妈说没送去过,那她们一定不是营*,早就觉得那位女子身上气质不同,她的身份一定不是营*,今天听到妈妈证实此事,一方面是高兴,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嫉妒,一些不甘,为什么她不是营*还那么得宠,而自己却是个营*出身,王爷对她只是玩乐,没有真心,同样是女人,命运却又这样不同。

王妈妈看她一会高兴一会愁的,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紫燕不未语,巧巧在一旁插话道:四个月前营里又送来两个*女,其中一个小妖精长得貌若天仙,把紫燕姑娘的位子取代了。

王妈妈有一些明白了,她道:那就是说,那个女子不是从我这里送过去的,是另有其人喽,可是知州大人又怎发会把我的人留下,另外送两名女子过去呢?他又要从哪里找到两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就算找得到,他怎么舍得?巧巧道:就是说呀,那两人一定另有来头。

两人一拍即合,都望着紫燕。

紫燕静静坐着,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半天才道:妈妈刚刚说,有几位客人也在打听这件事对吗?王妈妈道:是呀,就在前面二楼包间。

可以带我去见他们吗?王妈妈看了看巧巧,巧巧向她点点头。

好吧。

王妈妈说着便动身,引着她们往外走去。

来到楼上包间,门口的几个黑衣人已经不再,她们加快脚步走过去,推开门,看到里面已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姑娘自己在里面喝酒玩乐。

王妈妈沉着脸进去,揪起一个人问道:客人呢?走了。

姑娘道,转身将桌子上一袋银子拿给她道:这是客人留下的酒钱。

看到银子,王妈妈才又笑开来,放开姑娘的肩膀,回身对紫燕说道:不巧的很,几位客人刚刚走了。

紫燕脸上扬着失望的神色,半天不言语,默黙的转过身往外走去,巧巧跟在身后道:别灰心,说不定还没走远呢?一句话提醒了她,紫燕转身大声问道:走了多久了。

姑娘们回说:刚刚走,说不定马还没牵出来呢?紫燕听完,也不顾仪态,提了裙子向外奔去,巧巧无耐的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不解的喃喃自语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巧巧冲她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妈妈,我们回头再来看您老人家。

她说完就转身跟了出去。

紫燕飞快的跑出百花楼,看到一架华美的马车正缓缓驶出去,她毫不犹豫用身子挡在马车前面,漠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冷声道:姑娘有什么事吗?紫燕开门见山道:我好像,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漠云一愣,转身看看马车,车内传来一道冰冷的语声,带上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

漠云领命,对她说道:坐我的马,上来吧。

此时,紫燕也不顾有危险,直接上了漠云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徐徐向驿馆走去,马车也被人架着,稳稳当当的向前驶去。

等巧巧跑出来,已经不见了她的终影,她焦急的四下张望,仍是找不到,只能担忧的自己先回到城门处马车里等着。

紫燕跟着他们来到驿馆,一间宽敞干净的客房内,面对的是一个神情冰冷的男子,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一时间气氛沉闷的让她喘不过气,这个男人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迫人欲室的高贵阴霾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觉得危险,冰冷。

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零七章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一时间气氛沉闷的让她喘不过气,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迫人欲室的高贵阴霾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觉得危险,冰冷。

他冷冷的坐在桌边,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见他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紫燕微微颤抖着开了口,你们是在找一个女人吗?圣睿目光深邃的望过来,冷声道:对,你可知道她的所在?他没有直接跟她说什么?对她还心存戒备,只用模棱两可的话试探。

紫燕见他好像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于是便干脆挑明道:我是边关军营的营*,可能对你要做的事有些帮助。

果然,他再一次转过视线,眸光在她脸上停了良久,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紫燕道:我原本是王爷最宠爱的一个营*,可是自从四个月前那两个女人来了之后,王爷的病就不治而愈,而且再也不看我一眼,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像个*女,她美艳不可方物,我承认她长得比我漂亮,可是我不甘心,王爷的心原本是属于我的。

听她娓娓道来自己的一段女儿心事,圣睿笑了,宫中倒是有很多女人都跟她有着一样的心理,所以娬洛会死,所以他会站在这里。

圣睿颇有深意的笑道:哦,这样我们倒是能相互利用一下。

他询问的目光望定她,紫燕坚定的望着他道:好,只要你能把她带走,让她永远也回不到王爷身边。

如你所愿,你要带我进军营。

两人的交换条件没有珠宝与钱财,你要人走,我要带走,仅此而以,所以合作刚好。

紫燕与圣睿坐在马车内,看着漠云带着几个部属上去将守在马车边的几个人解决掉将昏迷的几个人身拖进一辆马车内,并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换掉。

漠云带着一套衣服回来复命,主人,都已做好了,明天中午之前他们不会醒。

他将衣服递进车里。

圣睿在车里冷冷的哼一声,紫燕下了车,上到另一辆专为*女们坐的马车,巧巧被堵住嘴一脸惊恐的坐在里面,漠云在她身后道:她说是你的朋友。

紫燕回身,对他点点头道:她可以相信,是我的人。

漠云道:最好如此,主人不希望这次行动有任何闪丝。

紫燕对他露出一抹肯定的神色,漠云才转身向另一边马车走过去,换上衣服。

日已西斜,营*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回来,都雀跃着,手里拿着刚刚采买的胭脂水粉,新装珠饰,直到上车都没发现架车的人已发生异常,一行人默默的向前走着,只能听到车轮辘辘的声音及女子的欢呼声——到了军营,紫燕和巧巧二人等到人都走完了才慢慢的下了车,漫不经心的走过另一辆车时,压低声音道:等我消息行动。

说完她又若无其事的扬着明媚的笑脸走开,巧巧却装不出她那份从容,在一旁不放心的道:这些人可靠吗?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才好。

紫燕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有我的,都不希望事情办砸,所以不要担心。

可是就算是这样,万一事情瀑露王爷一定会怪罪下来的,再说,那些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他们说不定是什么坏人呢?紫燕目光冷冷的望着前方道:那我就一样是坏人。

她夷然立在夕阳余晖中,周身却没有一丝明媚,散发幽深漠测的光。

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零八章第一百零八章第一百零八章紫燕目光冷冷的望着前方道:那我就一样是坏人。

她夷然立在夕阳余晖中,周身却没有一丝明媚,散发幽深漠测的光。

一望之下,徒然令人生畏,巧巧终于闭了口。

紫燕回了帐,放下包袱一刻都不担搁,兀自拿着刚刚买的几块手帕来到将军营,绿绮一个人坐在帐外看着太阳下山,看到紫燕走过来,忙起身微笑着道:紫燕姑娘怎么来了?紫燕笑着道:今天进城买了几样小东西,拿来几样送给你用。

她将包好的几条手帕递给她,绿绮接过来看着,又听她这样说,十分感激的道:谢谢你还想着我,不过我家小姐说不能再随便拿你的东西。

紫燕眸中一沉,她说不能再随便拿她的东西,分明是知道她以前是王爷的人,在向她示威,就像上一次送还的衣裙一样,突然觉得一阵无明之火冲上心头,直上额头,她胀红了脸色,想要发做,却又生生的咽下来,仍旧微笑着道:听你一直叫小姐小姐的,好像叫得很顺口,莫非之前就是她的丫头?绿绮一怔,忙摆手笑道:不是啊,小姐也是个苦命人。

紫燕笑望着她道:你不也是苦命人吗?看出她眼神中晦漠的神色,绿绮突然觉得有一阵不祥的预感,她紧盯着紫燕,心中已有了防备。

见她已明白了些,紫燕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说道:你的主人要见你,要外营马车上。

绿绮差点惊叫出去,她的主人——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皇后不是说会跟皇上禀说已将她逐出宫去了吗?她的表情彰显了一切,紫燕心中已有了十分的把握,她脸上带着些微笑意,眸中却有着细碎的峰茫渐渐逼近她道:不要声张,你的主人说,如果你不听话,你的家人将全数陪葬,现在,快去见他。

绿绮突然间觉得浑身冰凉,这是她平时所认识的会好心借给她衣服的紫燕吗?她眸中的神色让她想起了媛王妃,可是,她又是怎么认识主人的?他们明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可能有机会碰面的两个人。

她仿佛已看出了她的心事,笑道:不用猜我为什么会认识你的主人,一切都只是命中注定而已,就好像你们突然出现在我平静幸福的生活当中。

绿绮不再语,将她赠的手帕狠狠的扔到地上,愤怒的错身过去,向外营走去,是她看错人了,怪不得小姐不让她多跟她来往。

外营两辆马车并列,绿绮缓缓的走过来,尘土铺就的路面上踏地无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未走近,就已闻到了那淡淡的香味,这香味从前不认得,跟着小姐进宫后才知道,原来,这是龙涏香,只有皇上可以熏。

自从她十四岁进了颛王爷,就一直服伺着小姐,直到有一天上街时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她去路,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屋子,她被黑布蒙着双眼,看不清方向,只能凭感觉揣测那些人的用意,片刻,屋子里响起一道年轻而冰冷的男声,如果你听话,你的家人就会荣华富贵,永远安康,如果不?你可以活但你的家人就得死。

一句话,决定她一生,她没得选择,只能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将每天小姐的状况都一一细禀给那个人,而她的家人也真的飞黄腾达起来,两个哥哥都做了官,家中钱财越来越多,每次回家娘亲都叨念着养女儿好,因为她跟娘说,她是王爷的侍妾,王爷宠她所以才会给她这么多财宝,还封哥哥的官位。

后来,她发现他只是要她将小姐的事情告诉他就好,并没有要伤害小姐,所以对这件事就渐渐释怀了。

那时她不知道主人是谁?从来不知道。

第一百零八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一百零九章那时她不知道主人是谁?从来不知道。

进宫后,听到那耳熟的另她惊悸颤栗的声音时,才知道,原来她的主人就是皇上,从跑出来到现在她一直担心的不是小姐会暴露,或是营*的身份会暴露,而是怕她自己暴露。

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迟疑的向马车靠近,一米之隔的时候,她听到车内传来冰冷的男声,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吗?他平淡没有起伏的音调里透露出致魅的邪恶,绿绮语声颤抖着道:奴婢知道,皇——口还没张就看到一旁漠云的目光冷冷的射过来警告她不要出声,她乖乖闭了口,垂首站着。

刚刚没有注意,原来连漠大人都来了,她四下看了看,不知道皇上带了多少人,马车旁边几个人都穿了一样的戎装,跟一般的士卒没什么两样。

看来皇上并没有打算正面与王爷发生冲突,所以才乔装隐蔽。

帘子里里面冰冷的声音再次说道:既然知道,那就应该明白你该怎么做了,今晚将小姐一单独带出营来,若过了子时还不出来——他没有将话说完,但绿绮已经知道内容,皇上冷冷的语声,一字一字,犹如当年一样令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内心矛盾挣扎凌迟着她,绿绮微微福身,默不作声的往回走去,此时,连言语都仿佛是罪恶的,她极力想要摆脱心中的罪恶感,连声是都不愿意说。

说了,就代表着背叛,不说,好比掩耳盗铃,还能自欺欺人。

漠云望着渐行渐远的那抹淡绿身影,不*担忧的道:主人,她信得过吗?用不用直接亮了身份带小姐回去?圣睿微闭着眸,在车中静歇,良久才缓声道:若亮明身份,颛王爷就罪不可赦,到那时,无论礼制还是家法人情都于他不利,连朕都保不了他。

漠云顿时明白了,原来皇上还是惦念着颛王爷的,他们之间无论如何纷争,必竟还是手足,这份亲情远远凌架于*之上,若非万不得已皇上是不会放弃这份亲情的。

夜幕已渐渐笼罩下来,营里点了火盆,生起几堆遘火,远远望去,分明是一派皇家驻营应有的辉宏气势,风卷沙尘过,将军帐中不时传来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却又为这硬朗里添进了些许柔情。

帐子里馥香袅袅,四下里数个熏炉将室内熏得温暖郁蒸,娬洛独自坐在沐桶里与绿绮嘻闹,桶里的水泼泼酒酒将脚下湿了一片,绿绮尖叫着皱眉道:小姐,别闹了。

娬洛瞧着她脸上神色,从刚刚到现在都没见她笑过,她收起童真,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绿绮缓缓抬起头,微弱的笑道:没什么?只是在这里久了,突然有些想家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可是她还是没有想到要怎么将小姐带到外营,况且王爷就在外面,到了晚上更是一步不肯离,她要怎么做?不知道皇上与小姐有着怎样悠深的渊源,又为什么一定要将小姐囚在身边,可是她明白,那分明不是爱,是比爱更加深沉的情感。

如果她将小姐带出去,说不定会断送小姐一生,若不,她的家人便会惨死,生她养她的父母,哥哥都要死……与小姐虽无血缘亲情,可是小姐待她不薄,一起生活了几年下来,便是块木头也会产生感情的。

面对这比死还要残酷的决择,她苍白的面容下灵魂早已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第一百零九章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章听她说想家时,娬洛心中突然动容,片刻沉默后道:我已经好久都没听到过家这个字了,现在听你说,突然觉得很陌生。

突然发现,她竟没有家,从前与蕙恩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家随着蕙恩的离去也早已不复存在,爹娘亲人都已不在,而颛王府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接着嫁入宫中更是令她啼笑皆非,胭鸷宫不是家,连栖身之所都不算,它只是一座金珠鑲錶的囹圄,用来*锢她,凌辱与折磨她的地方。

她的良人让她偿还十几年前母亲欠下的债,而她要报那十几年来的血海深仇,他们以扭曲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

绿绮亦沉默了。

圣殷坐在外边灯下看书,听着里面人儿巧笑说话,时不时脸上莞尔一笑,这突然的沉默让他心下狐疑,不*侧眸看过去,云母屏风后头仍然有袅缈水雾在空气中氤氲散开,只是再听不见说话声,只有轻微的水声。

隔着跳动的烛火他眸子仿佛已将那屏风望穿,看到里面皎好的女子铜体,静静坐在水中闭目休憩的画面,她绝美的面孔,晰长的美颈,胸前凝白如脂的*,还有,跃动在水中*的乳――脑海中曾经与她亲密的画面开始不断闪现,他慢慢闭上眸,换了最舒适的姿势倚上貂皮靠垫,突然觉得浑身燥热不已,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在体内上下流窜,男儿本能早已让他*膨胀,口中干渴。

禀王爷,紫燕姑娘请王爷过去。

帐外突然传来杨阅的声音。

圣殷缓缓睁开眸,知道了。

紫燕,如果不提起,他倒是真忘了那个喜欢穿紫衣的营*,刚刚驻营在此地,夷城知州就十分热心的送来近二十名营*,其中有一位花魁,初见时是他喝醉了酒,混乱下被*催眠着要了她,接着就一直由她侍候,直到后来娬洛来到,已经快四个月不曾见过她了。

他慢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将至门口时,他再次驻足朝那屏风望去,他爱的人是娬洛,可是现在她不能解他欲念中的饥渴。

圣殷在心内发出一声叹息,默默的躬下身出了帐。

紫燕已经精心梳洗了一翻,还特意备了酒菜,今天晚上就是成就她日后幸福生活的最后一次机会,必需要万无一失,不容有丝毫差错,那个女人若能顺利被带走,那么她日后入府伺候就又多了二十分的把握。

她冷冷的坐在妆镜前,镜子中的脸掩盖在浓浓的脂粉下,让人看不出原来的肤色,看不透她内心的*与阴谋。

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精致的妆容,紫燕在心中问自己,我坏吗?她内心发出痛苦的嘶吼,不,我不过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女人,连最平常的丫头都比我幸福,我只是想要一份温暖,我必需这样做。

紫燕将手中的黄色纸包握得更紧些,起身走到酒桌旁,迅速的将药粉洒入其中一个杯子里,惊惶失惜间有一些粉末酒到了桌子上,她也顾不得仪态,竟然用袖子将它擦掉,暖昧糜丽的烛光下,那张涂着厚厚香艳脂粉的脸上写满了慌乱与不安。

刚刚将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角落里,就听到帐外高亢的一声王爷到――紫燕吓得周身一颤,忙匆匆的走到门口恭迎。

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二章怎么停了?娬洛疑惑的问道。

绿绮恍然回神,对她怯意的笑笑,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小姐,要是哪天奴婢不在小姐的身边了,小姐会不会忘了奴婢?娬洛见她问的奇怪,不*从镜子中打量起她来,绿绮,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出神,还问一些奇怪的话?没有啊,奴婢只是想到,万一哪天奴婢不能再跟在小姐身边了,就忍不住有些伤心。

她慌忙解释着,一翻借口托辞,却也是她的肺俯之言。

娬洛从椅上转过身抱住她的腰,撒娇道:绿绮,我怎么能忘记你呢?答应我,除非真的有一天,你找到爱你的良人,否则别离开我好吗?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谁来给我梳头,谁会不惜生死的护着我。

听到小姐真心流露的字字句句,绿绮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又何偿不想一直待在小姐身边,可是今夜过后,她又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小姐身边呢?她用袖子擦干净眼泪,俯身抱住娬洛道: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说真得有一个人死去皇上才会甘心的话,那就让她死罢,只要他能不再折磨小姐,她死也无憾。

娬洛抬起头看她,帐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可是她隐隐觉得绿绮身上一片黯沉,有着死一般的沉寂与绝望,她刚刚哭过的双眸闪现着不同寻常的坚定与大义凛然。

好,去拿我的白狐披风。

她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尽管心中有些疑惑。

绿绮在她探究的目光下极不自然的转首,想要避开那令她不安的视线,听到吩咐,便如获大赦一般怆惶逃离,转到衣箱前面寻找衣服,一颗心正被无情地煎熬着,连双手都不听使唤,握着小姐纯白的狐皮披风,却止不住颤抖。

她久久的站着,不愿意转过身去,她极力地想要停住身体的颤抖,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背叛与伪装对她来说都太过艰难,她是那样忠心爱护着小姐,可是却又不得不将她拱手送到皇上身边,尽管不愿意,为了家人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她只求小姐日后不要恨她。

再一次逼退眸中的泪水,绿绮拿着披风回到娬洛身边为她披上。

娬洛静静的站着,看她一次一次红了眼眶,一次一次无声的落泪,转身、垂眸,始终不愿意让她看到她的悲伤,尽管她得很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现在若问了,她一定会受不了,内心的情绪全部决堤崩溃。

绿绮,就为了你不惜性命救我出宫,就为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

娬洛心中默默说道,她希望绿绮能看懂她宽恕的眼神,可是她始终躲着她的目光,不敢看。

我们走罢。

当一切妆点好,绿绮轻笑着道,她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脸上一抹微笑显得十分勉强僵硬。

娬洛向她微微一笑,率先出了帐。

夜里的边塞十分寒冷,绿绮也披上了一件披风,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过一个个营帐,士卒看到娬洛小姐带着丫头出来散步,都十分有礼的退避到一旁,自动为她们让开一条通道,虽垂着首,目光却仍亟亟的望着那抹白色仙姿,直到人已走远,士卒们才总算收回目光,脸上仍上意犹味尽,不住回想着刚刚那惊鸿一瞥,心里直叹,美人哪,美人——第一百一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三章第一百一十三章第一百一十三章当他们快走出内营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几声极为撩人的申吟声,娬洛转眸环顾一周,看到四下里一个士卒都没有,远远的退避开,她已不是世事不知的小女孩了,这声音她又怎么会不熟悉呢?其中那低嘎的男声正是宠她的颛王爷,此刻亲耳听到他与别的女子在*欢爱,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快,纠结着堵在心头,十分郁结,她不*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想要快点摆脱这种声音。

绿绮默默的跟在身后,脸上早已通红,身为侍婢,随在房外连夜听吩是常有的事,她当然也知道里面是在做什么?可必竟还是姑娘家,况且还有小姐在,她早已羞红了脸,见小姐加快了脚步,她也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出了内营,皇家驻营,一共分三层,层层防守,最外层主要是一些士卒,中层是中级官员,最内层则都是重要将领,现在她们已经到了中营,而皇上是在外营。

越往前走,绿绮心跳得越快,外面气温低得骇人,而她却紧张得头上直冒汗。

到了中营,却仍不见小姐脚步慢下来,绿绮也不敢出声,只得紧紧的尾随其后,而小姐走的方向也正好是她要走的方向。

娬洛此刻心中早已来不及多想其它,顾不得绿绮的异常,刚刚无意间撞到颛王爷与别的女人欢爱,她突然觉得心中十分难过,好像是属于自己的玩具被别的小孩抢走了一样,心里很不舒服,极大的失落感与空旷感拢罩在她心间。

以前她一直觉得他只是属于她的,也一直相信他最疼爱的是自己,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颛王爷不只是疼她宠她的名义上的爹爹,他还是一个男人。

在王府,他有两房侧妃与三房侍妾,她入府后,那三房侍妾便被谴退了出去,只留两房侧妃,然而,现在她开始怀疑,颛王爷对她的爱可能并不能像她想像中的那么完美至纯。

当他与女人在*欢爱的时候,他是爱着她们的吗?或者至少是不讨厌的。

脑海中问题一个一个闪过,娬洛脚步越来越快。

她也曾进御,夺去她身子的男人虽然是被她视为仇人的皇上,可是当那个人满足后抱着她闭上眸一动不动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她仍能明显感觉到一些爱意,她从不怀疑皇上对她的恨,可是那时他用身体传达过来的爱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回过头来,她又不*开始想,是否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她不能自私的独霸他的爱,身子已经不清白了,她此生再也不敢奢望任何一个男子的爱,颛王爷他需要有自己的爱人,或者真正爱他的女子,她不能一直在他身边不清不白的纠缠着他,只要有她在,他是不会爱上其他女人的,而她却已无法再爱任何一个男人。

就像当初宫里传旨来让她进宫时,她并没有痛苦、害怕,甚至还有些期待,有些兴奋,终于可以接近仇人为娘报仇了,私心里,她并没有为离开颛王爷而伤心,因为那时候她怀惴着复仇大计。

如今,若再次离开颛王爷她的路又在哪里,她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除了颛王爷身边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当身边越来越荒凉,直到一个人都没有时,娬洛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转过身看到绿绮还跟在身后,绿绮,你说去外营走走,我们现在已经到了。

绿绮怯懦着不敢抬头看她,低声说道:小姐,不要恨我。

她已经看到漠大人慢慢的向这边走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一百一十四章娬洛大惊,快速转过身朝她的视线望过去,黯沉的夜色里,借着远处几点火光,她仍能清楚的看到,那是皇上身边的漠云。

.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绿绮。

当她进宫后第一次见到皇上,惊讶的发现皇上居然就是在茶肆见到的黑衣人时,就曾怀疑过王府有宫里安插的眼线,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绿绮,她最亲爱的绿绮。

为什么?娬洛转身置问道,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可以不怪她,但必需知道这是为什么?绿绮将头深深垂下,无助的跌坐在地上哭泣,对不起小姐,对不起……现在,除了说对不起,她什么都不能做,没脸再面对小姐。

漠云走到娬洛身后,低压声音道:小姐,皇上候了多时了。

娬洛紧紧盯着绿绮,希望她给出答案,可是她只是低着头不住的说对不起,突然间有种被*的感觉,她苦笑着转身,冷冷的望着漠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我喊一声,没有颛王爷的命令,就是算是皇上也没有办法出这军营。

小人不会给小姐这个机会的。

漠云声落,便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在娬洛又惊又气足以杀人的目光中,他又对绿绮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明天王爷醒来若问起小姐来,就将厉害关系告诉他。

绿绮始终垂着眸,低声道:是,奴婢遵命。

漠云满意的点点头,不理会娬洛阴寒得足以杀了他的目光,径自将她扛到肩上带走,不远处的马车与几匹快马早已久候多时了。

看到漠大人安全将人带了回来,几名部属快速的一跃上了马,马车也调了头,漠云将人轻轻地放到中间一辆马车上,沉声回道:皇上,人已带到,后事也处理妥当了。

圣睿冷冷的道:出发。

他放下车帘,车内顿时恢复一片漆黑,光亮明灭的一瞬间,她又见到了那张令她从内心里恐惧的面孔,他没有死,她再也没有机会为母亲报仇了。

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走,车身不住地轻微摇晃起来,夜空下传来跶跶的马蹄声。

干嘛一直盯着朕,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了吗?耳边传来他含笑的邪媚语声,娬洛慌忙转眸望向别处,车内明明一片黑暗,他又怎么知道她在看他呢?圣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将她的身子移到自己身边的软垫上,并为她盖上裘被,等出了夷城,就给你解开穴道,现在先忍忍罢。

娬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居然会对她这么温柔,他疯了吗?她是刺伤他的刺客,他应该恨她,将她捉回去用酷刑凌迟至死不是吗?娬洛冷冷的道:你用不着这样,现在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怎样,不用惺惺的让人恶心。

她对他说的话毫不留情面。

圣睿眸色一沉,将拳头握得生紧,他一片好意被她践踏在脚底下,变得一文一值,他将手伸到她被子下,抓住她冰冷的手,冷声置问道:朕的关心令你恶心吗?对,十分恶心。

娬洛冷声回过去,她浑身不能动,只以任凭摆布,他的力道十分大,仿佛她再敢出言顶撞一句,就要将她手腕生生折断,可她仍是不怕死的再一次惹恼了他,有什么痛,能比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痛还要痛呢?她现在什么都不怕。

圣睿低吼一声,突然将她一把拽起,冷冷的道:再恶心,你也注定是朕的女人,你永远逃不出朕的掌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一百一十五章圣睿低吼一声,突然将她一把拽起,冷冷的道:再恶心,你也注定是朕的女人,你永远逃不出朕的掌心。

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他发狂的怒意让她产生强烈的不安,虽然不怕死,可却怕这一份至魅的邪恶。

正如他所说的,她好像真的无法逃离,永无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无助感让娬洛十分沮丧,可又不愿意被他看出来,她冷冷的道:在你身边又怎样,就算你能掌控我的人,你也永远无法掌控我的心。

是吗?他在她耳边冷冷的吐气,伸手点开了她的穴道,习惯了她的反抗,现在她这么听话的任她摆布不真令他不以适应。

刚才被点住穴道时,全身都酸麻难忍,现在突然解开了穴道,全身经络舒展开来,娬洛不*轻哼出声,趴在车橼上不住皱眉,等了片刻身体才渐渐适应过来。

刚刚能动,娬洛便倾身到前边掀开车帘,前面是一条静僻的官道,早已出了军营了,怪不得他会解开她的穴道。

她气愤的捽下帘子,重新坐回到车里。

怎么?想跑啊!你可以喊你的颛王爷来救你啊!圣睿不慌不忙的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冷冷的嘲讽道。

娬洛目光凛冽的望向他,黑暗中她眸中闪现出两点火花,你明知道已经出了军营,荒郊野岭,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他手指准确的捕捉到她的胳脯,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你还不笨,朕喜欢聪明些的女人。

他的手不自觉得抚上她的胸,娬洛大惊,怒喝道:放手,你干嘛?圣睿紧紧的捉住她的手,不容她挣扎,手已伸进她层层衣裙下面,当摸到一小块坚硬的肉质时,他沙哑着嗓音道:这里还痛吗?娬洛停止了反抗,再一次疑惑得望向他,他手指触摸到的是她的已经结成疤的伤口,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不计前嫌的关心她,温柔待她,黑暗中,她甚开始怀疑身边的男人是那个荒爆无情的圣君吗?可是那熟悉的邪魅语声明明就是他。

见她不回答,圣睿苦笑着道:可是朕还痛,每次想到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伤口就会疼痛难忍,恨不得把你从土里挖出来掐死你。

在看到那只珠钗之前的每日每夜,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不断出现开棺后的那幅画面,她溃烂的身体——他每次都会从梦中惊醒,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落,他不能接受她已死的事实,直到刚才见到她的那一刻内心都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怕这一切都只是场梦,醒来,她原来已经死了。

圣睿将头埋进她怀里,紧紧的抱住她,还好,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仍然活着。

娬洛怔愣着,这是什么状况,他真的是残忍杀害她父母和众多亲人的圣君吗?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想念她,她甚至有一些被爱的错觉。

他紧紧抱住她,向她怀里寻找温暖的举动就像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那么无助、惹人怜悯,她甚到感觉到他在轻微的颤抖。

这种感觉因为太过真实而变得愈加模糊起来,她看不懂他,他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她不相信是因为爱她和思念她,娬洛默默的放开轻轻拥着他肩的手,冷声嘲讽道:是因为不解恨,所以想把我从土出来再亲手掐死吗?她突然响起的语声冷冷的冻结了他所有激动与情感,圣睿冷冷的推开她,直起身子道:没错,胆敢刺杀朕的刺客不能就那么让她轻易的死掉,连鞭尸(古时一种刑罚,主要是珍对一些罪大恶疾的人,比喻恨得极深,最早出自春秋时期,祥见《史记?伍子胥列传》)都不够解恨。

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一百一十六章(解禁)第一百一十六章(解禁)第一百一十六章(解禁)所以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带我回去弥补之前对皇上犯下的弥天之罪吗?她冷冷的接上他的话,一点都不畏惧。

圣睿胸口剧烈起伏,他真的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倔强的性格和冷至极艳的语声,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他的真心呢?对,没错,你以后的日子都将是在为以前的行为赎罪。

他冷冷的望着她,既然荣华富贵你不要,那就给你最卑*的身份。

娬洛却笑了,她轻笑着道:那奴婢倒要谢谢皇上不杀之恩呢!她故意俯在他身下叩首,圣睿睁大的眼睛里气得爆出血丝,这个该死的女人。

静谧中,只能听到马儿狂奔的声音与车轮飞快旋转的吱嘎声。

娬洛找了个离他最远,又不至于让他恨到伸手抓她回来的位置坐下,轻轻靠在垫子上,再一次听着马车飞快赶路的声音,她不*又不次迷失了方向。

这一次,她将要去哪里?刚刚觉得自己拖累了颛王爷想要离开他时,便有人来带她走,她发现,不管走到哪里,也都只是穿梭在爱与恨之间,爱她的人,恨她的人,都不能给她一个家,而她真正需要的只是一片温暖的怀抱与安稳的家。

家里没有纠结不清的仇恨。

娬洛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茫然而疼痛,她将身子紧紧的蜷缩在披风中,随着马车的飞快的狂奔,她已经离颛王爷越来越远了,她不*开始想,当他第二天从紫燕的*下来后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又会作何反应,会痛恨今晚没有陪在她身边吗?不要恨自己,圣殷。

她的心里默默说着,她希望他能听到她的心声,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再因为她而迷失自己,她是一个不值得等待的女子。

.绿绮是什么时候被你收买的?娬洛于静默里突然发问,绿绮的突然变故,是压在她心头一块巨石,弄不清楚事实会让她坐立不安,她最亲爱的绿绮不会因为钱财或其它利益而*自己,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圣睿轻声笑道:跟在你身边快五年的侍婢,你却来问朕她是什么时候背叛的?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觉得很可笑,也可悲。

娬洛凄凉的望着前方一片黑暗,她的心也像眼前一样漆黑没有光明。

他刚刚晦默不清的话已经回答了她,早在她进府时绿绮就已被她收买了,娬洛心中一阵疼痛,究竟是为什么?善良的绿绮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不会*她,眼前这个邪恶的男人究竟是用什么威胁她,让她不得已而背叛,回想一下,这些年下来,绿绮时刻被背叛她的阴影折磨着,日子不知道有多煎熬,而她就在身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娬洛突然红了眼眶,她口口声声最亲密的人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都是为了她,又一个无辜的人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颛王爷,绿绮,都是她最爱的人。

娬洛声音徒然变冷,一字一字问道:你到底用什么威胁她?她气愤中,指甲生生掐进自己的掌心,想在那份疼痛中平复自己的罪恶感。

她声音咬牙切齿,像在极力隐忍着怒火,但是转眼,圣睿突然迅速的抓住她的手,空气中已有一丝甜甜的血腥味泅散开来,该死,他冷冷的咒骂一声,用近乎大吼的方式道:没有伤害她,朕一点都没有伤害她,你用不着用自残的方式来赎罪。

她每次生气大怒的或者觉得心痛的时候都会先伤害自己。

被他一语点重心事,娬洛突然觉得好委屈,她失声痛哭道:不要再动我身边的人,颛王爷,绿绮都是无辜的,如果你再敢伤害他们半分,我一定不会再手下停情,一定会杀了你。

她口中嘶吼出杀了你的时候,心中猛烈的抽痛了一下,内心深处对于死的恐惧再次袭来,她再次迷惑了,下一次,她真的能毫不留情,一刀刺死他吗?圣睿身子突然僵住,她口中杀了你这三个字狠狠的刺痛了他,她对他,究竟有多恨,可以一次一次的举刀毫不心软的说要杀了他。

从深深爱着的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让他的心揪成一团,痛彻心扉。

圣睿狠狠的甩掉她的手,冷冷的道:你以为朕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他冷冷的坐在一旁,不再理会哭泣的她。

娬洛不住地哭泣,肩膀因抽噎而颤抖着——绿绮目光晦滞,踉踉跄跄回到帐中,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哭出来,小姐临走时望着她那幅受伤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奴婢也不想这样……她屈膝跪到地上掩面痛哭。

直到嗓子哭得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才慢慢坐冰冷的地上站起来,麻木的双腿让她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又慢慢的爬起来,极度虚弱地走到岸边将文房四宝摊开来,细细磨了墨,摊开一张宣纸,和着泪水为颛王爷留书。

她再也没脸见颛王爷与小姐了,手边搁着的剑是王爷致爱之物,她不忍玷污,环顾了一周才在另一面墙上找到了另一把刀,一把装饰用的宝刀,并未开刃,但刀尖还是很尖锐的,绿绮慢慢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小腹用尽全身力气刺进去——紫燕隔日一早便醒了,望着沉沉睡在身边的男人,她嘴角绽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昨晚药下得太重,王爷整整要了她一夜,直到现在浑身还酸痛不已,可是她将这痛也无比珍爱,甜密的趴到王爷宽广的胸膛上,静静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王爷——帐外突然传来士卒的声音,紫燕抬起身子,厌恶的皱了皱眉,迅速的披衣下床,隔着帐子冷声叱道:王爷正在睡觉呢,大呼小唤的像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事?外面士卒忙压低了嗓音,怯懦的道:绿绮姑娘留书自杀了,娬洛小姐了也不见了,杨大人让属下来问王爷的意思?紫燕听完,顿时笑意浮上心头,果然是成功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绿绮会稚气到要自杀,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如果王爷知道是她放走了娬洛,她也难逃一死,现在死了倒也好,死无对证,她可以将全部罪责都让她顶下,想到此,紫燕脸上笑意更浓,她向外冷声问道:自杀的绿绮可已经死了吗?士卒道:小的不知道。

紫燕一阵皱眉,冷哼道:知道了,一个营*跑了而已,现在王爷正睡觉呢?等醒了我自然会回,你先下去罢,吵醒了王爷你吃罪不起。

她将后果添油加醋渲染一翻,士卒想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了,忙躬身退下。

紫燕悻悻的回到帐中,却也无心再睡,梳洗了一翻便出去找到巧巧细细问道:绿绮死了吗?她一进帐便开口直问,巧巧在桌边坐着吃茶,也不忙着回答她,笑着问道:你先跟我说说,昨天晚上王爷跟你——她笑得极其暖昧。

紫燕羞红了脸,用帕子掩了脸道:哎呀,还不就是那回事,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来问我?第一百一十六章(解禁)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一百一十七章巧巧笑推着她道:那可不一样,昨天晚上整上内营都听到你的浪叫声了。

紫燕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巧巧不再笑她的时候,才正了正色再次问道:绿绮到底死了没有?巧巧道:不知道,只说是自杀了,杨大人严守着大帐不让人进去看,听说把温神医也急招了过去,见紫燕沉思着不说话,她又道:你说,她们真的不是百花楼的*女吗?那又会是谁呢?想必身份不一般,不仅王爷那么在乎她们,连那几个看上去很有气势的男人都在找她们,喂,你注意到了吗?其中有一个男人长得好俊逸哦!简直胜过潘安。

看到她如花痴一般自顾自的陷入回忆中去,紫燕才神来,忍不住嘲讽道:那人是我们这种女人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

巧巧拿出帕子来擦擦嘴角,怪腔怪调的道:呦,连颛王爷都被我们紫燕姑娘迷惑住了,还有什么男人是我们不敢高攀的呢?紫燕任她冷嘲热讽,也不介意,冷冷的看她一眼,便又默不作声的坐着,那个男人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隐隐的她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连颛王爷都逊他三分。

昨天的事,就算天蹋下来也不能跟任何人说,就算以死逼供也不能说,知道吗?紫燕冷冷的交代道,巧巧听她说得严重,害怕的凑过来揪着她衣袖道:紫燕,我可是什么都没干,也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真惹出什么麻烦来罢?紫燕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只要你听我的话,咬死了说不知道就没事,若敢乱说半句,我就不敢保证你这条小命了。

她长长指甲戳着她的额头。

巧巧突然间害怕的后退了两步,眼前的紫燕一身的戾气,分明是她不认识的,可是她娇艳的脸庞却又分明是熟悉的。

紫燕见到她惊恐的表情,起身走过来,双手轻轻扶住她肩膀笑道:不用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便是的,你看,现在唯一一个知道我们的秘密的人也已经死了。

你指绿绮?可是她死没死还不知道呢?巧巧担心的道。

不用怕,她迟早会死。

紫燕冷冷的眸光望着前方,眸中戾气大盛,就算她这次不死,日后若于她不利,她也一定会杀了她。

好了,你好好休息罢,我要回去看看王爷。

紫燕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翩然转身出了帐,她紫色身影如一只冷蝶忽而闪过,巧巧转过头,只看到她一片裙角被风吹起,铺天盖地浓而烈地紫色映入眼帘,突然变得駭人,她怆惶闭了眸——时至隅中(古时时间,正午。

),圣殷才慢慢醒过来,他揉着发痛的额角撑身坐起,紫燕款款走过来,坐到床边为他身后垫了个高枕头,娇声说道:王爷醒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您梳洗。

圣殷艰难的睁开眸,沉声道:不用了。

说着便要起身下床,紫燕死死按住他,幽怨的道:王爷一觉起来,连让奴婢侍候洗把脸都不让吗?昨晚还浓情密意的……圣殷烦燥的闭上眸,冷冷的道:放手——原本只是想完事后就回去睡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在这里睡着了,他一夜未归,娬洛不知怎么样了,现在他哪有心情跟她*,连装一下都不能,他冷冷的变了脸色,一点情面都不留。

紫燕猝然缩回压住王爷身子的手,怯懦的站起了身,默默垂首站在一旁。

圣殷冷冷的起身穿衣,直到临走,都不再看她一眼,脚步匆匆的赶回大帐,刚刚走到帐门口,便见到杨阅焦急的守在外面,看到他便急急的跑过来道:王爷怎么担搁到现在才回来?圣殷一颗心忍不住揪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娬洛?他加快脚步冲进帐内,迎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感到一阵晕眩,杨阅上前扶住他,低声回道:王爷,不是娬洛小姐,是绿绮。

听到这句话,圣殷才慢慢的清醒过来,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垂眸,看到脚下一大滩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渍,几乎是嘶吼的道:娬洛呢?他没有闻到她的味道,他已确定她不在了。

杨阅咬咬嘴唇,迟疑了片刻才道:这是绿绮的留书。

他将一方折叠的纸递过去,圣殷迅速的展开来,上面只寥寥几个字,但却足以交待清事情经过。

?——从来处来,回去处去——纸上只这寥寥八个字,交待了娬洛的去向,来处来,去处去,能轻而易举不动声色的从内营将人给带出去的人还能有谁,只能当今圣上,他果然还是找来了。

圣殷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筯爆出,咬着牙道:绿绮呢?杨阅小声回道:温神医正在救治,伤口很深,未开刃的刀被蛮横刺入,切口参差不齐血肉模糊,十分骇人……一定要她活。

圣殷冷冷的命令。

温儒佥俯下身仔细清理伤口,摇着头叹道:担搁了太久,我也只能尽力,活与不活要看她的造化,真想不到,一个弱小女子怎么有这样横心毅力,硬是将息伤成这样。

听到他模棱两可推违之辞,圣殷心中一沉,猝然转身出了帐,杨阅紧随身后,担忧的道:王爷是想去追吗?不要——刚刚的信他也看了,也看懂了,昨晚到现在,已经追不上了,就算追得上,追上去也是自寻死路,娬洛小姐本就是皇上的女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将她留在身边这么久,亵渎后宫仅这一条就可以至王爷死罪。

杨阅没有将话全部说明,但他知道,王爷全明白。

圣殷越走越快,快走到马旁边时突然重重的双手一齐用力砸在一只栓马桩上,腿粗的马桩顿时折断成两截,一半留在土里,一半硼出去很远,马儿受惊一跃扬起前踢嘶鸣着……杨阅默默随在身后,此时,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劝王爷,只能任凭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紫燕远远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出现极度的恐慌,王爷爆怒的样子令她想到了发怒的野兽,他爆满血丝的双眼闪现着可怕的光——紫燕跌撞着奔回自己的营帐。

半个月后,宫里传来圣旨女真国与圣朝两国和亲结为永邦,边塞驻军全数辙回,颛王爷也可以起架回朝。

圣殷得到消息,一刻都不肯停留,率军连夜赶回帝都,紫燕亦随入帝京。

帝宫胭鸷宫女主重返,宫内又添喜气,天气已渐凉,满院的雪松迎着秋风枝丫愈发蓬勃,女主喜洁净,宫内窗明几净,檐柱地面被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殿内袅袅缈缈飘着一缕幽凉的香,娬洛午后慵懒的侧倚在鸾榻上小憩,她宽大的宫装领口自肩头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胸口随着呼吸韵律微微起伏,一头妖娆的长发自肩头披下来,衬得她面容越发白晰冷艳,连睡着都万分的妖冶。

春山从殿外进来,悄声立在她旁边轻轻唤道:小姐,小姐——娬洛醒来,不悦地皱起眉,何事?她并没有怪罪,春山是十分知礼的宫中女官,若没有紧要的事她是不会如此无礼的。

小姐,皇上请小姐步赴浣衣局。

春山的声音有些迟疑。

步赴?娬洛缓缓睁开眸,沉声问道:浣衣局是什么地方?要我去干什么?她看到春山手中盘子里盛着一件碧色宫装,宫中女官服色分三色,桃色,青色,碧色,桃色为一品女官服色,青色次之,而碧色是最下等的女官服色。

回小姐,浣衣局是宫中专管浆洗衣物的地方,由宫中有罪退废宫人充任——皇上让小姐去洗衣服。

春山说完就深深的垂下头,不敢看她。

娬洛眸光一沉,殿里气氛瞬时凝住,片刻后,她却笑了,宽大鸾袖一挥,只手撑起身子,将滑落的衣襟拉回肩上,冷冷的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曾说过要给她最卑*的身份,而这浣衣局刚好适合不是吗?——有罪退废宫人,她曾经刺杀当今圣上当然也是有罪之人,想到此,娬洛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与其在胭鸷宫中做一个没有尊严的暖床女奴,她倒是十分喜欢皇上赐予的新身份。

她由春山扶着起了身,稍微梳洗一下,换上那件三等宫人的宫服,并没有乘辇,完全按照圣旨步赴浣衣局。

浣衣局内到处都晾晒着刚刚洗好的衣服,院内竹竿撑起的晾衣架随处可见,一眼望去满目的花红枊绿,各色宫装飘荡在空中被风吹干。

今日,浣衣局的总管内侍李远李公公一改往日阴沉的脸色,笑呵呵地在翻飞的衣服中飞快的来回穿梭着,皇上圣架头次到这偏僻狭促的浣衣局,他当然要在圣架面前好生伺候,万一皇上一高兴,一句话将他提为宫中一品内侍与王公公同级,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李远瘦长的马脸上一双黑豆小眼煜煜放光。

圣睿坐在檐下,身旁宫人左右垂首侍立,他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满庭静悄,宫人们不敢私语,只能听见树枝上偶尔几声悦耳的鸟叫声。

当娬洛一身素衣踏进浣衣局的大门时,圣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将手中茶盏递给身旁宫人,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着,默默的等着她走近。

娬洛步定神闲来到近前,微福了福身道:奴婢娬洛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同过来的春山也在圣架前请了安,默默退到一旁。

圣睿好笑地看着她一身宫婢的打扮,身上未见任何饰物,脸上脂粉未施,露出她原本清纯可人的面孔,少了平日的妖冶与媚,她缓缓抬起头,他笑了,她的眸光仍然是冰冷的,没有任何喜怒哀乐,没有任何温度。

娬洛目光冷冷的望定他,当庭站着,却再没有下文。

圣睿等了一刻,语声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不说话。

娬洛用清冷语声道:奴婢已经接到皇上圣旨,现在正等皇上告诉奴婢身为浣衣局女官,接下来该做什么?她平直的语调中没有任何情绪,圣睿突然发出一声短而压抑的笑来,他冷笑着道:朕赐给你的这个新位置,可还喜欢?娬洛笑得明媚,迅速回道:奴婢十分喜欢,谢皇上圣恩。

那好,李远,从今天起娬洛小姐就是浣衣局的宫人,你可要好好的教她。

他故意放缓语声,脸上带着漠测笑意,李远躬低身子回道:是,奴才一定谨遵皇上吩咐。

圣睿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步下石阶,来到她面前,这是你自已选择的身份,可不要后悔哦!他一幅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娬洛冷冷的默不作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霾气息,她缓缓抬眸,用妩媚的眼神的望着他。

圣睿也定定地望着她,一抹笑意之后,他高大的身子不再停留,错身从她身边越过,大步向外走去,随侍宫人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李远带着浣衣局宫人在门口跪地恭送。

长长圣架出了浣衣局,却突然有一个小宫人跑进来站在娬洛身边怯懦的禀道:娬洛小姐,皇上让春山姑娘回胭鸷宫去,不准待在这里。

娬洛淡淡地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小宫人便过来带了春山一同出了浣衣局,临走,春山走到她身边悄悄的对她说,小姐珍重。

娬洛感激地对报以她微笑。

当所有外人都*,只剩下浣衣局里的宫人时,李远才远远的走过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打量起来。

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猥亵,一直不停盯着她看,让娬洛不悦地皱起了眉,她冷声道:公公在看什么?李远绕到她正前方,用阉人十分古怪的男声道:咱家在看娬洛小姐这幅天生美颜,怎么会如此想不开呢?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却愿意来这宫中最卑*的浣衣局服役。

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脸上,娬洛冷冷的别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冷冷的道:谢公公好言提醒,但是人各有志,奴婢觉得这浣衣局正好适合奴婢的身份,是个好去处。

见她不识抬举,李远也不再多言,正色道:苏姑姑,你带她下去,好好教教她怎么洗,刚来的人手生,各位娘娘公主们的衣服怕她洗坏了,就先拿粗使宫婢的衣服来给她洗罢。

一位身材微微发福的宫嬷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她跟前道:随我来罢。

娬洛向她微福了福身子,随后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一百一十九章娬洛被带到一个四方的水池边,周围大大小小很多口水井旁边也都有宫人在洗衣服,她默黙的蹲下身子,捥起衣袖,旁边是苏姑姑扔给她的一大堆脏衣服,娬洛提起一件沾满灰尘污渍的宫装,一阵发霉腐烂的味道随即扑鼻而来,她厌恶的的皱了皱眉,用指尖提着衣服扔到池子中……娬洛只管洗着衣服,却不知远处几双眼睛正在打量着她。

甄后扶着一位白胡子老者站在一处偏僻角落中,爹爹,那就是娬洛。

甄承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前方水池边蹲着一位年轻的女官,他一看之下,两眼豁然大睁,甄相虽年过六十,但因平时懂得养生取益,所以眼神还十分好使,当他看清楚那位女官的面目时不*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回走去。

皇后娘娘不知道爹爹为何这样怆然,忙跟了过去,追问道:爹爹,可看出什么来了?甄承相却只叹不语,直到回到中宫,将宫人都谴退出去之后,他才指着皇后大声叱道:糊涂啊,糊涂,你可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甄后被他训得愣住,连语声都变得结巴,那——不就是——颛王爷从——民间收来的——养女吗?甄承相气得一拍*道:糊涂,她就是当年传得满城风雨的太子妃的私生子,她与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这宫中有的是当年的老宫人,你为何不先问清楚了,去招惹她干什么?他一席话如同雷庭过耳,皇后惊得瞠目结舌,什么?她就是太子妃的私生女,那就是说皇上与她之间——甄承相接过她的话说道:皇上与她的感情最多只有似曾相识,或许会有不舍,但决不可能对她有情谊,当年太子妃不贞,皇上还未登基时便扬言要毁掉这个孽种让她生不如死,你现在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送掉自己的后位真是糊涂啊……说到后位不保,甄后仍不甘的道:爹,皇上现在并没有免去孩儿的后位,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她绕到父亲身后,轻轻为他*着肩膀,但嘴硬的同时,她心里也同样担心不已。

甄承相道:那是因为现在有外国使臣在,两国联姻大事在即,所以皇上才先没有动怒,等这些事情办完——他叹了口气,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便也不再一昧的责怪她,在皇后的追问下,他祥细的讲诉了当年太子妃背叛的事情。

太子妃闺名叫董漓筠,是前朝太傅董卿的独生女儿,一次宫宴上被正是年少的太子殿下看中,便求皇上为他们赐了婚。

太子入主东宫之前是四皇子,他的生母静王妃在他四岁时就去世了,四皇子在宫中无朝无势,并不十分受宠,所以性格很孤僻,直到后来颜皇后生不出男嗣,无耐之下才将四皇子过继过来立为太子,看中的就是四皇子不争强好胜,隐忍没有*的性格,求皇上赐婚太子妃是唯一一件太子大胆争取的事。

大婚后,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还算融恰,可是半年后,颜后便以储君应先在战场坚威养志为由命太子西征柔然。

太子妃原本就性格内敛,不愿与宫嫔们多接触,太子一去,她便整天待在东宫,颜皇后并不十分喜欢太子妃,便准她不用每日来请安,这样阴差阳错的,正好促成了太子妃的好事,直到东宫的宫人发现太子妃自杀身亡以后,禀报了皇后以后,宫里人才知道,太子妃原已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孩子却早已不知去向,太子妃帖身侍婢也不见踪影。

太子因为这件事受创,才终于在最后关头鼓起勇气,大军破城攻入帝宫夺下皇位。

甄承相说到这里便停下了,皇后接着问道:那与太子妃私通的男人呢,是谁?承相摇摇头道:不知道,但那个女孩老夫敢肯定,决对是太子妃当年生下的那个孽种,她与太子妃简直一模一样。

***夕阳斜插天际,余暮遮盖苍穹,火红映照着楼宇宫阙,帝宫显得越发辉煌起来,浣衣局里宫人们大部分已完成今天的活计,陆陆继继地收拾着木盆捶衣棒相携着往回走,路过那一方大池边时,她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得望向那个仍奋力洗着衣服的女人,不无叹息地议论着。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偏要惹恼皇上来这浣衣局受罪。

谁知道呢?好日子过多了吃饱了撑的罢。

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听说她可厉害着呢?连贵妃娘娘都敢打呢?现在虽说沦落到此,但说不准哪天皇上一高兴又招她回去了呢?你们呀,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

娬洛听见也当没听见,仍旧用力的洗着衣服,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才洗好了几件,转头望了望堆在身边的衣服,今天晚上恐怕都洗不完,她悲哀的想着,心中一片荒芜,眼前池水已经变得浑浊,上面漂浮着几件待洗的宫装——娬洛抬眸,望见身边宫人已全部走尽了,诺大的浣衣局院子里空荡荡只余竹子上晾晒的宫装,绚烂色泽已被夜色掩盖,看不出原本穿在贵嫔身上的风华,只留下一片荒凉,飘忽不定的摇曳风中。

她不*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身子,自古以来,宫中丽人投井瘗骨不在少数,到了夜里四下子数口黑洞洞的水井像是一个个兽张大了血盆大口等待猎物。

娬洛瑟缩了下肩膀,丢掉手中湿答答的衣服,该死,她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女子口中说出这么不雅的话来。

寂静身后突然传来轻笑声,娬洛本能的向后看去,荒芜的月色下一抹修长的身影向这边慢慢行过来,来者何人娬洛出声发问,站了起来。

那人慢慢靠近她,语声带着笑意道:不用怕,我只是有些无聊随便走走,看到有人在就忍不住过来打扰了。

听到他彬彬有礼的话,娬洛收起片刻之前的防备之心,对来人冷冷的道:宫中可不是让你随便走走的地方,还没闯祸之前赶快回去罢。

她再次蹲下身子,开始搓洗衣服。

原来她把自己当成好奇的侍卫,圣靖诃好笑的想,他看到她旁边放着的一大堆还没有洗的衣服,好奇的问道:天都黑了,怎么你还在洗,等明天再洗不行吗?娬洛不悦地皱起了眉,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她不耐烦的道:话说完了就快走,别防碍我洗衣服,今天洗不完这些我就没办法回去睡觉。

以为这样说他就会识趣的离开,可是那人却突然俯下身子抓住了她的手臂,娬洛徒然愤怒,抬起头看他,近距离的看向来者,刹那间觉得似曾相识,她看到那人也怔住了。

怎么是你?两人愣了片刻,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娬洛冷笑着道:大皇子真是无处不在,每次我最失意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她记得上一次见到他是她刚刚入宫之时。

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一百二十章靖诃自嘲的笑笑,放开她的手,将身子斜靠在旁边一棵柳树上,是呀,上一次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认得是艳名远播的娬洛小姐,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啊!一翻原本应谦虚的话他说得冷声冷调,阴阳怪气。

娬洛一只手抚着被他抓过的手腕轻轻揉着,转身背对他冷声道:那么这一次你认得了,还不快走?他眸中鄙夷的神色令她的心隐隐作痛,现在宫中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鄙夷她罢……连华色女,娬洛悲哀的想着。

靖诃看着她的背影,月光下她一身不合体的宫装宽大的罩在身上,背影显得那么苍凄,脸上笑意渐收,他的目光开始迷惑了,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漠明的让他觉得心动,第一次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她美得不像凡人,第二次见到,她已经是父皇的暖床女奴了,她一身华绯身姿芬芳妩媚步上鸾殿,以女奴的身份坐在父皇身边却显得那样尊贵,高不可攀,她眼神据熬望着阶下群臣,他亦在座下远远的角落中望着她——这些日子,宫中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她,从她进宫,到死去,再到漠明其妙的复活。

他漫不经心听着母后跟其他嫔妃们议论着这些,心却跟着故事起伏跌宕。

你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靖诃伸出手,撩起她一缕头发喃喃的道。

娬洛大怒,焉得转过身,抽回他手中发丝,冷声道:大皇子请自重。

她冷冷的向外走去,不打算再做停留,就算明日皇上会重罚她也好,此刻她必需离开,难道他以为她是什么随便的女人吗?对她没有任何忌讳,肆意地动手动脚。

.靖诃见她动气,忙跟上去,对不起,我无意识……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所以话至一半便住了口。

娬洛停下脚步,未转身,冷冷的道:好一个无意识……大皇子以为像我这样女子是可以随便侵犯的,所以无意识的伸出手来了吗?她语声应着薄凉月色,似要与天比较看是谁更冷些。

你……他被她呛的无语,良久才道: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吗?我已经道过歉了。

娬洛冷笑着转过身面对他,眸中带着淡淡笑意,却是寒意逼人,她冷冷的道:是吗?我在咄咄逼人吗?还是大皇子你先来招惹我的?她不再理他,转身快速的朝前走去,大约走出去十米左右,她听到他在身后喊道:喂,能喝酒吗?陪我喝一杯罢,我现在心情不大好。

娬洛身子顿住,缓缓的转过头来看他,借着月色遥遥望去,他身影越发修长孤俏,脑中浮现上一次酒后醉意的*与酒脱来,她无声,心里却已慢慢默许了他。

浓密的树影倒映河面,春池上荷叶吐翠,花开正艳,月光下何花变成冷冷的颜色,水上凉亭里轻纱帷幔,宫灯摇曳于琉璃金罩中,几个宫人远远的退避一旁,亭子里的事仿佛会为他们惹来杀身之祸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有好事的早已匆匆的跑去禀告辰淑妃了,而纱幔中两人却不以为意,早已喝至半酣时。

娬洛微醉,一手撑着额角,端着酒杯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你父皇给你定了这么好一门亲事,你该高兴才是,却为何还是喝闷酒呢?先才大皇子已经将皇上为他指婚女真国明鹤公主的事告诉了她。

靖诃一脸的苦笑,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娬洛抬眸,不解的望着他道:意味着什么?靖诃仰头喝下一口酒,指婚,而不是迎娶,这就意味着我已经被做为人质,我的正妃是女真的公主,如果我将来继承大统的话那皇后也同样是女真的公主,可是历代不管是哪个君主都不会让一个别国的公主当上皇后的,而我也无论如何都当不了太子。

听到这里娬洛笑了,原来他是苦闷不能当太子继承大统,她轻笑着,口中不无讽刺的道:即便是不做人质,就凭你三天两头勾搭父皇的妃子,你父皇也一定不会立你为储君的。

听她再次提到刚刚他对他无礼的事来,靖诃不*挫败的叹气道: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记仇记到几时啊!看着他无耐的样子,娬洛却低头只是轻笑,缓缓的道:既然是政治婚姻,那女真以什么做为交换呢?女真的尉太子会迎娶宜城帝姬。

尉太子?娬洛霍然抬起头,你刚刚说女真的尉太子?靖诃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不解的道:对呀,怎么了,你回宫快半个月了难道还不知道这次来访是尉太子同明鹤公主一同来的吗?娬洛慢慢的将杯子搁下,原来沙漠中的那个人没骗她,他真的是女真的尉太子,可是,娬洛突然想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焦急的问道:女真继然来讲和了,说明两国之间就不会再有战争,那颛王爷还震守在边关有何用?靖诃诧异望着她,颛王爷早已搬师回京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什么?娬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颛王爷已经回京了吗?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她说着,随即苦笑,是啊,怎么会有人告诉她呢?在宫中颛王爷是忌讳。

她起身,袖摆繁复带落桌边的蓝田玉杯,玉杯落地眨眼碎成一片,娬洛醉中踉跄着回过头来,望着地上残骸,匆忙间也不顾这许多,她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靖诃追逐着问道。

娬洛也不理他,只管往前走去,还未出亭,便见纱幔被人左右撩起,一个珠光华绯身姿立在帘后,她身影冷冷的罩住灯光所有明媚,亭中笼罩在一片阴黯中。

娬洛小姐,你不在浣衣局里好好洗衣服,再来*我家皇儿是何居心?辰淑妃宫履踏进来,冷冷的目光生钉在她脸上,似在将人穿透一般。

靖诃见到皇妃来舍不善,酒已醒了大半,忙要起身解释,辰淑妃冷冷的扬手打住了他一切解释的话。

娬洛闻声,踉跄着站稳身子,唇边一抹冷笑透人深凉,想必就是辰淑妃了,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她躬身向她微福了福。

辰淑妃厌恶的望着她,口吻中满含不屑冷哼道:看来,你也不是不知礼数嘛!娬洛慢慢抬眸,该有的礼数奴婢一样都不会缺,只是……也不容许有人随意践踏我的尊严。

她倾身,一字一句带着浓重酒味冷冷的扬在空气中。

辰淑妃霍然变色,手指着她道:你一个卑*的奴婢在本宫面前谈什么尊严?第一百二十章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百二十一章靖诃在旁边看着就要爆发的两人,焦急的近乎哀求的道:母妃,是儿臣硬拉着娬洛小姐来喝酒的,不关她的事。

.他极力帮她撇清一切。

娬洛冷冷的看他一眼,大皇子,这是你母妃,所以我今天就不计较了。

她说完,不再理会还在怒气中的辰淑妃,提了裙摆打算就走。

可是辰淑妃仍不罢休,她冷冷的移步,挡在她面前,好无理的奴才,打算就为么走吗?娬洛被迫止步,缓缓的抬眸,一尺之遥冷冷的望着面前辰淑妃,眸中崩射出凛冽的寒光,那么,淑妃娘娘想怎样?辰淑妃望着她轻笑,鄙夷的神色毫不掩盖,你可知道大皇子已经定了亲,明鹤公主现在就在朝中,若被她看到,毁了两国婚事你可吃罪得起吗?今天本宫就要好好好的教训你这个*婢。

她冷冷的挥退欲上前劝解的大皇子,眸光透过薄纱望着湖漆黑的湖面,冷笑着道:来人,将这*婢浸入湖中,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淑妃娘娘正因为大皇子和亲的事恼怒万分,积郁心中,现在又看到娬洛不甘涔寂的*到大皇子身上来,岂能轻易就放过她。

靖诃大惊,上前求道:母妃,这万万使不得,今晚的事都是孩儿的错,你要罚就罚孩儿罢,立秋水中冰凉,侵在湖中连男子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介女辈……辰淑妃冷冷的扬手打断他,怒喝道:住口,到现在你还在替这*婢说话,本宫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怎么这么*不住*,还与他深夜一起饮酒作乐,这事若让你父皇知道了,可还了得?听到她说父皇,靖诃突然想起来,亟亟的道:对呀,母妃,你可知道她是父皇宠爱的女奴,如果父皇知道你私自惩处她,惹得父皇大怒可就得偿失了。

他试图对母亲晓以大义。

辰淑妃冷笑着,长长指尖划过娬洛脸上吹弹可破的雪白冰肌,讽刺的道:皇上现在早已对她失去了兴趣,要不然怎么会将她打入浣衣局呢?本宫对她稍适惩罚,想必无妨。

淑妃娘娘冷冷的抽回手,身后了几位宫人上前将娬洛架起。

娬洛冷冷的望着垂首不语的大皇子,始终一语不发,她脸上的笑意比今晚的月光还要清冷,辰淑妃掠过她脸上的笑意,鸾袖一挥,宫人便将娬洛架了下去,伴随着靖诃的劝解声,辰淑妃的冷哼声,娬洛心中只是一片涔寂。

这诺大的宫中,不会有人来救她,人们只会等着看好戏,迷惑圣君的*奴终于得到了报应,唯恐不及至她于死地,又怎会有人去通风报信呢?娬洛身子侵在冰冷的湖水中瑟瑟发抖。

大皇子早已被淑妃娘娘半喝半哄的催回了宫中,这里只有两个宫人看守着,慈眉善目的样子,故意走得远远的,好给她自己出来的机会,可是娬洛不打算起来,不知道是刚刚喝多了酒还是她真的累了,渐渐的身子越来越无力,他泡在水中身边冰凉刺骨,却突然觉得舒服,软绵绵的向水中倒下,轻飘飘身子落水时连一丝水声都没有,远去的两个宫人半倚在亭子里倒抽着冷气,丝毫没有看到湖面上早已没了犯人。

当她们发现时,娬洛身子早已沉入了湖底,宫人害怕起来,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呼救声引起守夜侍卫的注意,几个执仗*军迅速的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宫人吓得瑟瑟发抖道:快救人,娬洛小姐好像沉入水中了。

为首几人迅速脱掉上衣跳进水中,漆黑的湖面上,几盏宫灯远不足以照见湖底事物,下水救人的*军侍卫也只能闭着眼睛在水下慢慢摸索。

足足等了半刻的功夫,才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娬洛的身体,几个人齐力将人救上来,却都不知所措的互相望着,最后,还是一个小宫人提议说:要不要先去禀告皇上?你告诉皇上去若让淑妃娘娘知道了,小心你的小命。

那怎么办?去求皇后娘娘罢。

几翻耽搁下来,等甄皇后将人抬到中宫宣来太医已为时已晚,薛太医摇着头叹道:禀娘娘,臣已经清空了她腹中结水,喂了九转还魂丹,幸而救得及时,现在只是有些发热,等会再开一些退热的方子,熬药服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微笑着道:薛太医辛苦了,下去领赏罢。

薛寅躬身谢过,回身出了殿。

甄后徐徐转过目光,遥遥望着榻上人儿,明烛照耀下,她六屏宝冠潢潢照人,现在,她是她唯一的希望,保住后位的法宝。

想来,也觉得可笑,自己的后位,居然保也是她丢也是她。

甄皇后慢慢向榻边靠近了些,冰凉的指尖划过她发烫的额头,娬洛,今天本宫就再救你一次,但是决没有下次了,日后你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本宫再也不会染指你的事。

昱日皇上刚下早朝,御架还未走到龙华殿,就看到皇后娘娘帖身侍婢莺儿在门口翘首候着,看到人来,立刻小跑着过来跪倒在路中间,亟亟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务必去中宫一趟,现在娬洛小姐人在中宫,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以为皇上会焦急的大怒,莺儿将身子低低的俯在地上,以额触地,等待着皇上的怒火,可是没想到,皇上却笑了,头顶冰冷的笑声传来,她身子瑟瑟发抖。

圣睿脸上带着冰冷笑意,语声不紧不慢的道: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不好好的洗衣服,却胆心*大皇子深夜湖上饮酒作乐,淑妃娘妨稍作惩介也是理应的,不用大惊小怪,不是还没死吗?身旁漠云慢慢低下头去,斜眸看向一边一王公公,王公公亦不敢抬头,对他做了一个无声叹息的动作。

莺儿端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听到皇上与皇后交待的竭然相反的话语时,她不*怔愣了,不知该如何反映,临出门时,皇后娘娘曾经交待过,如果皇上焦急的问她为何会发热时,就如告诉皇上,是因为淑妃娘妨晓以惩介,导至酿成大错……可是现在皇上完全一幅默不关心的样子,她要怎么回答呢?良久,莺儿才颤声道:回皇上,娘娘说娬洛小姐病危,请皇上务必去……住口。

没等她将话说完,圣睿就冷冷的喝退了她,寒声道:回去后把娬洛送回胭鸷宫去,转告皇后娘娘不要再多管闲事,尤其是娬洛的事。

他说完便冷冷的挥袖离去,留下莺儿单薄的身姿跪在御道中间,她慢慢抬起头,转身望向皇上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么在乎娬洛生死的皇上,这一次却为何这样冷漠,看到日至中天,时辰不早,她忙起身匆匆回中宫复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一百二十二章哼,圣睿冷笑着,回身坐到龙椅上,他满身的寒气彰显着濒临崩溃的怒火,王常与漠云小心的随侍身侧,其它宫人退至殿外。

早在昨晚她踏出浣衣局的时候,他就已经得知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下*,不过冷落她两日,就又迷惑上了大皇子,因为气愤,昨夜得知她被辰渺妃惩罚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只装作不知道。

可是后来,该死的他又实在是放心不下,还亲自到湖边看过,当看到她身子划落湖里,看守的两个宫人却丝毫不知道,他的心都快紧张的跳了出来,故意弄出声响,引起她们注意,还派了身边的随从迅速过去救人,直到她被皇后接走,他才回了龙华殿,和衣躺在*,彻夜不眠。

漠云突然开口打破这份迫人欲窒的沉默,低声道:皇上,属下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圣睿眸峰斜睇过来,冷冷的道:讲。

漠云觑他神色,迟疑道:其实——女人比较喜欢温柔的男人,皇上不妨对娬洛小姐再好些,这样皇上的一片真心才能不被误会。

说到最后,皇上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黯,漠云将声音低些,再低些,到最后只有自己能听见。

王常稍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两人同时低下头去。

圣睿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爆发出来,漠云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御前大将军,表面上他们君臣相称,私底下交情却早已超过了至亲手足,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可是现在被人讲了出来,脸上仍有些挂不住。

圣睿脸上微微发烫,沉声道:放释,漠将军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多事?他目光冷冷看过来,漠云深深垂下首,心内却暗自窃喜不已,没想到皇上堂堂圣朝君皇,八尺男儿,也会有脸红的时候,王常也在旁掩口偷笑。

圣睿被他们笑得又羞又恼,索性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他要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从昨晚到现在都一直在担心,为了面子硬撑到此时,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两步就能跨到她身边去。

身后窃笑的两人忙跟了上去,守在殿门口的宫人见皇上外出,也都一丝不苟垂首跟在身后,翠羽宝扇为圣君遮去头上骄阳——莺儿回到中宫,将事情经过如实禀告,有了上次经验,甄皇后虽然心下疑惑,但仍不敢耽搁,亲自将娬洛送回胭鸷宫,等安排妥当一切,皇后娘娘正要返回中宫,鸾架走到宫门口碰到恰巧来探视的皇上,看到皇上脸上焦急的神色,甄皇后在心里笑了——说什么人还没死不必惊慌,全都是口是心非,他明明还爱着娬洛,前朝太子妃的孽种。

脸上阴骘换作笑颜,皇后娘娘微福了福身子,恭声启道:臣妾见过皇上,已经照皇上的吩咐将娬洛送回了胭鸷宫,也喂了药,现在她已无大碍。

圣睿眸光越过她直飘向胭鸷宫内,连看都不愿看她,冷冷的道:皇后辛苦了。

说完就迅速向里走去。

身后宫人却不敢就走,纷纷躬身向皇后娘娘行了礼后才匆匆跟上去。

甄皇后眸色越来越沉,一双手握得得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娬洛,娬洛……然而,刚迈出门坎的脚却迟疑了,她转过身,望向皇上身影悄失的屏廊尽头,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不能就这么让她活着,那妖娆的目光,冷淡地神色,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她为后十四年,从来不知道威胁滋味,娬洛是生平第一个能让她让觉得不能容忍的女人,不能就这么让她活在后宫。

可是,她与皇上之间明明毫无关系却又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她慢慢摊开手,掌手几点嫣红不足以映红瞳孔,却足以让心尖痛得颤抖,甄后脚下飘忽的往前走去,凭她这双手扼制不了他们之间无法磨灭的关联,她杀不了她。

一踏进殿来,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冷香,沉沉缈缈笼罩过来,脚下青麟香炉内香雾袅袅升腾,圣睿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

她苍白若纸的脸,即便昏睡着,眉心也紧蹙着,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手指不*轻轻抚上她眉目间,想要为她抚平那揪结的伤痛。

爹,爹——娬洛突然梦呓般轻唤出声,他猝然收回手,连睡里梦里都忘不了她爹吗?而她口口声声叫他爹,又是否真的把他只当做爹爹看待呢?拳头突然收紧,咔咔地关节乱响——圣睿克制着心中怒火,手指渐渐松开,缓缓睁开眸,她仍旧昏睡中,额上冷汗涔涔,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明黄色的锦帕,轻轻为她拭去汗渍,继然你想见他,那朕就宣他来看你,只是从此以后,再不许生病,再不许离开……他的真情告白,娬洛丝毫都听不见,只是不住得在枕上辗转摇头,口中喃喃唤着爹……颛王府颛王爷回京已经三天了,这些天他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让从营里带回来的紫燕整日陪在身边与他喝酒,连静王妃与媛王妃都不见。

媛王妃不*气得脸色通红,恨恨的道:送走了一个小妖精,又来了一个小妖精,再这么下去,颛王府成了狐狸窝了。

静王妃在一旁淡淡喝着茶,她心中虽也气愤,可不表于颜面,放了茶盏轻声劝道:姐姐稍安勿燥,王爷这些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媛王妃仍然愤愤不平的道:你要我怎么稍安勿燥,难道真要等要王爷被废黜那天才要劝吗?他要喝酒,大可以找我们喝酒呀,找一个营*天天陪着,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见她情绪爆燥,话说得粗俗不堪,静王妃只是笑笑,没有再劝,只轻声道:姐姐这里坐着,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着了。

她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待要跨出门槛时,忽然止住身子,转身又道:姐姐有些日子没进宫看皇后娘娘了,这些天若要去的话,记得代我向皇后娘娘问好。

静王妃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谁都看不到她眸中划过的那一丝阴骘。

一句话提醒了媛王妃,她眸光顿住,对呀,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做主。

看到她明白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静王妃才款身出了殿,脸上笑意更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自认是聪明的,也是狠毒的。

那年元宵节,宫中举宴,她和凌茜也一同随父亲进宫,殿中都是皇子贵妃重臣,她父亲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又正逢皇上高兴,看到如花似玉两个女儿,不*动了指婚的念头,目光徐徐扫过阶下众人,最后定在一旁独坐的颛王爷身上。

皇上年少,皇子们不足年纪,而兄弟当中颛王爷俊美刚逸早已是出了名的,女孩子纷纷都把颛王爷视为心中良人,她也不*心动,慢慢红了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一百二十三章悄悄的偷眼望去,皇上却好像更有意将凌茜指给颛王爷。

不得承认,凌茜确实比她更美,可是,她不甘心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此错过,拱手让人,于是她装作不小心将手中琼酒洒到凌茜裙上,望着她惊慌神色差点尖叫出声,她在心底笑了,因为她看到皇上的眸子里渐渐有了不满,开始摇头。

接着,她便听到皇上磁性的嗓音,凌爱卿的大女儿生得国色倾城,知书达礼,朕为她指婚给颛王爷,不知爱卿意下如何?父亲大人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带着她到殿下谢恩。

那一刻,她跪在殿上,悄悄望向颛王爷,他也同样在看她,只那一眼,幸福便在心中被溢得满满的,再不能载,她便认定了他这个良人,而凌茜却在一旁无声的哭泣,儿时,她曾经向她说过,嫁人就要嫁像颛王爷那样的大英雄,可是她却抢了她的男人。

凌茜一年后嫁入宫中,深受皇帝宠爱,被封为贵妃。

有了上一次经验,她深深的知道,幸福从来都不是上天赐予的,而是要靠自己争取。

静王妃绣履无声的踏过脚下青砖,那砖面上为防尘刚刚泼洒的水很快浸透砖面,它蜿蜒的纹路怆促,不及她眸中笑意婉转,幽深。

娘娘,娘娘——身后传来侍女焦急的呼唤声,静王妃停下脚步,不悦的怒喝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丫鬟晓红在她目光下瑟瑟垂了眸,小声的道:宫里来了圣旨,召王爷即刻进宫。

静王妃霍然变色,抬步往前厅走去,一边问道:传旨的公公可有说为什么召见王爷吗?晓红怯懦的道:奴婢不知道。

静王妃突然停下,冷冷的挥手给了她一掌,要你何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晓红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隐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落下来,委屈的神色尽现脸上,却不敢顶嘴,只能默默受着,静王妃冷冷的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晓红的泪才落了下来,见王妃走远,忙用袖子擦擦泪跟了上去。

来了前厅,传旨的公公正坐在厅里喝茶,颛王爷也被人叫醒,新换了进宫的衣服坐在上首位置与公公说话,静王妃换上一幅笑脸走进来,目光明璀,谁都想不到有着这样笑颜的人先才还是一个恶妇。

王常从座上起来,躬身道:奴才见过静王妃。

静王妃微笑着走过来,多礼了,公公传旨辛苦了。

这是奴才的本份。

一翻客套之后,静王妃来到王爷座下,小声说道:王爷,皇上召见进宫所为何事?圣睿脸上黯然,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没有明说。

静王妃担忧起来,目光楚楚望着王爷,圣睿知道她心思,抻手将她揽入怀里安抚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王常福身与静王妃别过,紧随身后而去。

路上,颛王爷吩咐马车越行越快,他已迫不急待进宫去,不管皇上召见所为何事,至少他可以离她再近一些,帝宫,娬洛就在宫里。

马车飞一般的急驰,王常所坐的车子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去,他胖胖的身子坐在车子里,双手紧紧抓住车橼,不满的抱怨道:唉呦,可要了咱家的老命了,晚去一会娬洛小姐也不会就飞了,用得着这么拼命吗?唉呦——脑袋又被磕了一下,他才闭了嘴。

半个时辰后,王常引着颛王爷,人已在胭鸷宫。

圣殷简直不可置信,在殿前止步,疑惑的道:公公,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王常微笑着道:娬洛小姐病中想念爹爹,皇上十分心疼小姐,只希望病快快好,所以就让老奴去请王爷进宫来陪陪小姐。

他口中一口一个爹爹令圣殷十分不悦,他脸色越来越沉,他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提醒她,他现在是以爹爹的身份来看娬洛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明确自己的身份,娬洛是皇上的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怎样都无法改变,他这是无声的在警告他——上次的事我已放了你一马,现在你就安安分分做她的爹罢。

仿佛耳边已经响起了皇上那冰冷致魅的语声,圣殷缓缓闭上眸,双拳紧握。

怎么不进去?岳父大人。

身后冰冷带着嘲讽的语声传来,圣殷缓缓睁开眸,心中厌恶与恼怒愈浓愈烈,他居然叫他岳父大人?见他不说话,圣睿从缓缓的从身后绕至他面前,冷冷的道:岳父大人想必心中有疑惑罢,想要问清楚再进去对吗?圣殷望着他,冷冷的道:你在军营劫走娬洛,现在却为何又让我来见她。

圣睿回身在椅上坐下,自然的翘起一只脚,口中漫不经心的道:怎么说是劫走,她原本就是朕的人,是你将她从朕身边带走的。

突然觉得无限讽刺,圣殷仰天笑道:皇上明明知道我对娬洛的心意,却执意将她册入宫中做自己的女奴,她是我心爱的女人,你却只是让她做女奴,究竟是我抢了皇上的人还是皇上伏势抢了我的女人?他冷冷的置问,此时长时间的愤怒积攒下来,片刻待发,君臣礼仪早已顾不得了。

圣睿斜身靠在椅上听他说完,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硕润的玉扳指,久久不语,片刻的沉默后才缓声道:若我说,她从生下来就是属于朕的女人,颛王爷相信吗?他不再唤他岳父大人,并不看着他说话,目光冷冷的望定前方。

圣殷诧异的望过来,不解的道:此话怎讲?一翻话,勾起了听者兴趣,当事人却不愿再多说,圣睿淡淡的抽回目光,邪魅的嗓音再次响起,日后会再挑时候一一告知,现在岳父大人赶快进去看你的宝贝女儿罢,她高烧不退,小婿心中真是焦急万分。

他轻拍着自己的胸膛,装出心痛的样子。

看到自己的皇兄,口口声声感他岳父大人,明明全无所谓还故作心痛的样子,圣殷心中一片恼怒,却又不能发作,狠狠的一甩袖袍,跟着宫人进了内殿。

寝宫内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味,娬洛静静躺在*,他在她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轻轻唤道:娬洛,娬洛……看着她被病魔折磨得苍白憔悴,他的心不*揪紧,才回来几天功夫,就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她。

两个宫人端药进来,看到颛王爷在侧,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小姐该喝药了,还请王爷移架这边坐。

秋水将一方绣墩移到床前,圣殷并不移身,沉声道:把药拿来,本王来喂。

春山在端着药盏,在旁边迟疑着。

颛王爷都说了要亲自给女儿喂药,你还在愣什么?还不快递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一百二十四章不知何时皇上已经进了殿,斜倚在香檀木的门框上,目光慵怠的看过来。

春山惶恐的回身跪下,端端将碗奉上,王爷请。

圣殷接过来,冷着脸一语不发,动作轻柔得将娬洛身子扶起揽进自己怀里。

看着他与她这样亲密的动作,圣睿眸光越来越沉,深不见底,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与她这么亲热,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隔了一段距离,即便不侧眸,仍能感觉到那束欲将他穿透的仇视的目光,圣殷侧了侧身子,将怀里人儿调到最舒适的姿适,一勺一勺将药吹凉喂进娬洛口中。

药汁划进胃里,苦涩滋味却仍然留在口中,娬洛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欲呕,自昏睡中朦胧睁开双眼,当她看清面前那张熟悉得脸时,怕不真实,不*怀疑的唤道:爹?圣殷心中一沉,她仍然改不了口,还是叫他爹,我是怎么教你的,以后不准叫爹,听到了吗?他不顾不有皇上以及宫人在场,不顾她病中,再一次冷冷的命令她。

听到这熟悉的强硬又带着宠溺的口吻,娬洛虚弱的笑了,果然是他没错,但是重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存到心头,就被一声冰冷的男声硬生生驳回了。

岳父大人真会开玩笑,女儿不管父亲大人叫爹,还能叫什么?娬洛微微侧眸,看到一抹明黄色身影带着邪魅气息缓缓的靠近过来,只觉得眼前黯影一闪而过,圣殷本能的退身,娬洛的身子稳稳的落入另一个怀抱里。

一旁宫人看见皇上自颛王爷怀中将娬洛小姐抢了过来,这等糜乱迫人欲窒的缱绻画面映入眼帘,未待回神,就已先红了脸,春山秋水惶恐间深深垂下首去。

那抹阴霾的龙誔香迫入鼻间,娬洛撑起重重的头,缓缓睁开眸来,她看到一双冰冷邪魅的眸子,不*先在心里笑了,是从何时,他身上的味道也变得熟悉了,甚至超过颛王爷。

圣殷立在床侧,身子僵住,没想到他会这样跟他抢人,碍于外人在场,又不好十分发作,只能一点点将脸色黯下来,静等下文。

你不是想见爹吗?朕把岳父大人召来了,有什么话就说罢。

圣睿一手揽着她,一手抬起她下巴,逼她迫视自己。

娬洛抬眸看他,用略微黯哑的嗓音道:真是难得啊,圣君对奴婢这么宠爱有加,奴婢心中惶恐不已。

她眸中,是讥讽,是仇恨,晦漠不明,他从中看出冷漠的端倪,冷笑道:爱妃不必惶恐,尽管身份再卑*,你也是朕的女人,夜夜承欢春榻,病中家人来探本就是情理之中,况岳父大人又功高德重,十分疼爱女儿,朕做这一点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皇上口中承欢春榻一句,惹得宫人更加惶恐,脸上火辣辣的烫手,就连颛王爷都慢慢胀红了脸,双拳紧握,他这些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圣殷耳中,字字句句,全都如利刃冰刀,尖锐地划过他的心壁,一阵刺痛难忍。

皇上,臣弟已看过娬洛,若没什么事臣弟就先回去了。

他对皇上拱手,冷声道。

圣睿淡淡转过眸光,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笑里包含绵毒的针,缓声道:哦,岳父大人这就要走了吗?何必这么客气,以后没有外人岳父大人就不要再自称臣弟了,这样听起来,好像乱了辈份。

圣殷隐忍着怒气,垂着首一语不发,手指关节握得生紧。

皇上却不说准,也不说不说,只细细把玩着怀中人儿的发丝,娬洛看向颛王爷,她能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他因为愤怒而青筋爆起的额头,真得好想伸出手去,跟他说一句,不要再为难自己,不要再等她。

可是他紧紧箍住她身子的手臂却一再收紧,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用行动警告她好自为知,不要出声。

她目光一直在他脸上停留,希望他听到她无声的话语,看懂她眸中的意思,可是他始终不往这边看过来,娬洛知道,他是不愿意看到她在别人怀里的模样,那样,会令他心痛。

足等了一刻功夫,在他快要爆发之时,皇上这才冷冷的道:那好罢,岳父大人就先回去罢,娬洛现在虚弱需要多休息,以后有时间再进宫来探视罢。

他话声还未落,圣殷就绝尘离去,不作丝毫停留。

看着他脚下生风匆匆出了殿,连声再见都没有对她说,娬洛心中突然生出一片寂廖,连带浓浓的恨意,泼洒向身边的良人她语声冰冷的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让他看到你我有多亲密吗?圣睿略略松了手,邪恶的道:做爹爹的谁不希望看到女儿与夫家相处融洽鹣鲽情深,朕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不对,她冷声回驳回,皇上已经领教过我的狠毒,我也已经领教过皇上无情,你我之间没有情谊,最好是相安无事。

圣睿却冷笑,她这是在警告他别再惹她吗?听惯了别人对他恭敬顺从,偶听到她如此大胆的威胁,倒觉得十分有趣,他低头凑近,在她耳畔软语轻哝,宝贝,朕爱的就是你这分冷漠与狠,千万别让朕失望啊!他语声伴着温热的呼息柔柔吹进她耳畔酥麻的感觉瞬间袭来,娬洛心中一阵狂跳,她极力遏制着自己,冷声道:那这么说,皇上势必要试试喽?势必?是何意?朕只是想要领教你另一种狂妄。

他邪恶的迫近她,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处,朕这里的伤还在痛,不想再领教你的狠,若还有下次,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记住了吗?挣执间,她仅着的粉红色软烟罗寝衣领口已滑下肩头,露出雪白的香肩与一片腻白冰肌,她从他眸中看到闪烁的*。

娬洛用力抽回手,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她无耐,只得冷声道:放手,如果你敢再次凌辱我,不管你口中的生不如死还是人间炼狱,我都会去试试。

他手指轻拂上她胸前*,指尖丝滑触感另他亢奋不已,嗓声已然嘶哑,那朕就带你去偿偿人间炼狱的滋味。

他一手伸进她衣内,在她反抗之前握住一边浑圆,娬洛惊呼出声。

退下。

圣睿出声,冷冷的宣退宫人,春山秋水如获大赦,忙躬身退下,与他们掩上房门,静候在外。

娬洛用力躬下身子,企图阻止他愈渐不安份的手,可是他却越来越放肆,手指慢慢下滑,穿过她柔软的小腹、耻骨上茂密的丛林,轻轻落在最私密最敏感的核心,轻柔慢捻。

娬洛想要阻止,却怎么都摆脱不掉他的桎梏,他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引起她阵阵惊悸,内心最深处的欲念慢慢在他指尖舒醒,她轻轻轻颤抖,不要——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一百二十五章不要什么?宝贝。

.他胸膛紧紧帖着她祼露的*,感觉手下那份湿滑柔嫩,她最美妙的是,明明已经慢慢湿透,但口中仍叫着不要,圣睿不*轻笑。

她因晴浴而胀红双颊,难耐的扭动着身体,他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舒服吗?宝贝。

他口中略带着讽刺的笑意,娬洛此刻却不能再计较这些,她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热,意识完全不受控制,他手指浅移默化间带给她最极至的*,之前从未有过的,身体仿佛在渴求着什么,但是他只在边缘游移,不肯深入,内心渴望让她不*弓起了身子,轻吟出声。

她嗓音极美,喉间轻哝,似一阵轻风酥酥划过他心涧,圣睿暗骂该死,身下巨大的*早已膨胀,修长手指深深进入她身体。

嗯——一阵舒适的*让娬洛申吟出声,好像漫长煎熬等待的就是这一瞬间,她要的就是这个。

她申吟声不断刺激着他,圣睿眸色越来越黯,他用另一只手将她衣服扯下,亵衣抛落,她漫妙的*沉横,*因晴浴刺激微微发红,视觉的美感带给他强烈的快意,他加快了手指抽送的速度。

啊——娬忍再也按耐不住,胸腔内所有的*都自喉咙爆发出来,不要了,求你。

圣睿额上已有汗水,他另一只手在她胸上*,轻声道:真的不要吗?焉地抽回手指,他突然撤离让她体内出现极大的空虚感,娬洛不*痛苦的轻扭起身体。

宝贝,你若肯开口,朕会让你更舒服。

他手指轻揉的在她乳上画着圈,眸中尽是*神色。

原来,他做这一切都只为了让她开口求他。

娬洛缓缓睁开眸,像是经受过剧烈的运动般,气息婉若游丝地道:无耻。

早就料到了她不会轻易就犯,圣睿脸上露出邪魅笑意,这么坚贞?他一边说着话,手指却在她敏感处轻轻*,娬洛身子一阵轻颤,别——别这样,住手——快住手。

说,要吗?她激情难耐时,他不失时机的逼问道。

娬洛紧闭双眸,咬着牙道:不要。

啊——话刚落,身上仅剩的衣衫也被他袪除,她*的身体完全爆露在空气中,虽然吃了药,可是身子还微微的烫,一下子接触到微冰的空气,她忍不住轻颤,一种绝妙离奇的*自上而下袭遍全身。

圣睿抽身站起,迅速的除去自己的衣衫。

身边突然空出来的位子深陷,衾褥上露出一块空洞的窝,然后迅速恢复平坦,娬洛微微眯起眼睛,看他抽身离去,突然之间,心房被一种孤独感紧紧包围,空落落。

察觉到她情绪的失落,圣睿轻笑着脱掉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轻轻覆上她身体,他知道她还在发热,可是隐忍了近半年的*,此刻实在是不能再忍了。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宝贝,朕现在就带你去偿偿那人间炼狱般的*。

完全失去了思维与意识,身在何方,娬洛在他身下,感受着他一次次的冲撞,身体连带情绪的空虚被真实的填满,阵阵*自上而下袭便全身,她不*随着他动作轻吟出声,而他,不满足于她浅浅的放纵。

空隙间,他在她耳边道:还要压抑到什么时候?连此刻都不愿意表现出真实的你吗?娬洛身子一怔,她缓缓睁开眼,眼前那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亦真亦幻,这个人,唯一一个浸入塔的身体,看透她的内心的人,却不是她心中的良人,此生她都不能爱他。

看到她迷离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表情越来越忧伤,圣睿突然加快了动作,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想着朕。

他抬高她又腿,动作快得让她不能再思考,飘远的思绪被他再次强硬的拉回到现实中来,她仍然在他身下,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夜夜春榻承欢——凌羽春帐内,她终于完全释放了自己,戳破了*忌,申吟声酥骨撩人,直到声音大得再不能抑,他终于低下头轻吻住她。

娬洛,娬洛,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的你,何时才能真正属于朕。

至酣然时,他忍不住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洛儿。

娬洛听着这极至柔情的语声,在他最后发狂的闷哼声中,跟着他一同达到顶端,微微弓起的身子虚软的跌到厚软的衾褥中。

娬洛只去了一天的浣衣局,却也因她曾经的来临而大受关注,人们纷纷来宫中打听,而关于娬洛美貌的流言缤纷各异,快速的流传开来。

——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

——回身举步,恰是柳摇花笑润初研。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都是形容娬洛姿容美貌,普天之下,旷千载而特生的难得。

谣言渐渐传到紫函宫,凌贵妃孑然独坐殿内,她故意宣退了所有宫人,只想要片刻的宁静,自从嫁入宫中,她就再也难得独自静坐了,宫中礼节繁冗,当初,若不是姐姐嫁入颛王府让她的心从此凉透,她也不会意气之下参加选秀入宫。

自小,她就告诉过自己,嫁人当要嫁天下最优秀的人,那时,她心目中最忧秀的人是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颛王爷,可是姐姐凌静明知道她的心意,在那年的宫宴上却仍是抢了原本应属于她的男人,从此,她便在心中发誓在嫁一个比颛王爷强上百辈的男人。

于是,她选中的当今圣君。

由于美貌,她入宫不多久就得圣宠,被封为贵妃,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忘掉颛王爷了,可是没想到,再次听到颛王爷的消息时,他的身边却又多了个宠若至宝的女儿,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王爷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孩。

强烈的不甘与嫉妒紧紧的扼住她的心,凌静都不能让她产生嫉妒感,因为她知道王爷并不爱她,然而娬洛不同。

她不光抢走了她内心深处的爱人,而且还抢走了她现在的夫君。

凌贵妃紧紧捏紧双手,十指上涂了近乎毒烈的蔻丹,长长指甲深掐进掌心,她极力忍着,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与付出的感情就这样被一次次抢空。

外面宫人进来小声启道:娘娘,颛王爷辇舆已经出了长安门正向这边过来。

殿里紫藤香雾袅袅萦绕,贵妃娘娘如冰棱般清寂的嗓音幽幽传出,只说:知道了。

灵月俯身在殿下,猜不露贵妃心事,只得静静候着。

片刻,凌贵妃自榻上缓缓起身,雍荣一身华美宫装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灵月上去服伺,凌贵妃一手搭了她手腕,款款出了殿。

她只带了灵月一个宫婢,去见心中曾经的最爱。

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一百二十六章第一百二十六章御道两旁高墙耸立,长安门外一辆辇车缓缓驶出来,静谧的天空下只有鸟儿孤俏的叫声彰显着今日天气晴好。

宫内行驶,辇车速度极慢,圣殷一路沉默不语,铁青着脸色坐在车内,忽听帘外杨阅亲禀道:王爷,前面碰到凌贵妃鸾架。

圣殷回过神来,冷声道:停车。

辇车停下,他躬身从车上下来,向前迎了两步,拱手道:贵妃娘娘吉祥。

凌贵妃目光望定他的脸,浅笑着回礼:臣妾见过颛王爷。

表面上尘云不惊,内心里却早已是汹涌澎湃,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五年之久的人,此刻单独再见,却仍能让她内心狂跳,激动不已。

她怔怔的望着他,他脸上仍带着刚毅与不屈,冰峰的眉目间或有些许柔情,但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而是君臣叔嫂之间的客套,几年前的良缘已成画饼,慢慢划过了岁月,流逝了太多,沉淀了太少,柔肠百转,已是无可挽回。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道:你——前阵子听说王爷在军营病重,现在可好些了?圣殷诧异,自己与凌贵妃之间虽是亲上加亲,但从未深交,此刻突然听到她关心的话语,不禁有些别扭,微微红了脸,小声的道:谢娘娘关心,已经全好了。

看他红了脸,害羞的低下头去,凌贵妃笑了,原来他也有可爱之处,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战场杀敌那样凶猛,私底下与女子单独相处时,却又这么容易害羞、脸红。

颛王爷若没急事的话,可否到我紫函宫歇息片刻,臣妾听说王爷爱喝茶,特地备了今年新进贡的庐山云雾。

圣殷正要告辞,她已开口邀请,单只特地二字出口,就让他不能拒绝,只好微笑着默许,跟着她一起前往紫函宫,杨阅并未跟去,而是将辇车架到宫门口等着,宫中眼线多,口角多,若看到颛王爷辇车停在贵妃娘娘寝宫外面,接下来,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紫函宫殿内的紫藤香不及娬洛宫中的冷香独特,但也别有一翻甜腻味道,圣殷在椅上坐下,宫人即刻便奉了茶盏过来。

王爷请用,这是刚刚泡好的,臣妾刚刚已让宫人备下了,现在喝正好。

凌贵妃在他旁边坐下。

圣殷尴尬的笑着对她点点头,猜不透贵妃娘娘此翻邀自己来家喝茶,到底是何用意,勉强喝了一口,却已品不出茶的滋味,只剩下苦涩与煎熬,放下茶盏,他仍客气的称赞道:真是好茶,喝下,唇齿生香。

凌贵妃微笑着道:我也不懂茶,平时只是牛饮权当解渴,既然王爷说好,想必是真的好罢,你若喜欢,臣妾让他们准备一些给王爷带回去慢慢喝,放在我这儿只是可惜了。

贵妃娘娘如此厚戴,真是客气。

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极为暖昧,圣殷只觉难熬,恨不得立刻便走,故意转了话题道:凌静在家一直惦记着娘娘,说有空就来看娘娘。

凌贵妃脸色一冷,随即笑道:多谢姐姐惦念,我也不能出宫去看姐姐与爹娘,只能等着她们来看我,这宫中就是这点不好。

娘娘有现在的地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就算不能回家探视也算是孝敬了父母了。

圣殷道。

凌贵妃但笑不语,低头望着脚上簪珠凤履,两旁服侍的宫人全都被灵月悄悄的带走,诺大殿里只剩他二人并列而坐,眼前珠帘细羽,翔鸾锦屏,奢华舒服的生活,她得来的只是众人眼中孝敬二字,而她与自己真正的幸福却已渐行渐远。

在王爷心目中,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圣殷身子一震,她怎么会问这样的话,只得含糊应道:贵妃娘娘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在后宫诸嫔中当为表率。

见他含糊其辞,满口只说客气话,凌贵妃心中一凉,落漠的神情显而易见,王爷一定很好奇臣妾今天为什么要带王爷来此,还抛却妇德廉耻,问些出阁的话让王爷为难。

她一口挑破尴尬,圣殷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得静坐不语。

凌贵妃接着道:王爷可知道,五年前元宵节宫宴上,皇上原本要颛王爷指婚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我,只因姐姐将茶泼落,我伧惶间尽失仪态,所以皇上才重新考虑,最后将姐姐指给了王爷做妃。

听她说出一段自己从来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圣殷只觉心中沉沉的,有点不是滋味,当年皇上指婚,他未置可否,反正只是女人而已,谁都一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变得凝滞。

王爷现在一定觉得我不守妇道,心生唾弃,王爷请放心,臣妾说这翻话并没有要怎么样,已经嫁入宫中,身为皇上的妃子,从前的感情又怎么会再强迫王爷接受呢?焉敢生心,现在臣妾要跟王爷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圣殷已经坐立不安,见她终于甩开这些陈年旧年,说到正事,这才转身看过来,问道:什么事?凌贵妃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王爷的女儿——娬洛。

***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是胭鸷宫日渐奢糜,皇上夜夜留宿,相较于从前的残爆与冰冷的对待,现在娬洛真正体会到了一个深受龙宠的妃子的生活,众多赏赐源源不断被抬入宫来,连每日膳食都从十二道菜增至三十二道。

鱼刺鹿茸,生猛海鲜,御膳房为讨胭鸷宫女主欢心,每天变着花样将菜色翻新,可是娬洛却全然没有胃口,她放下象牙裱金的筷子,冷冷的道:撤了罢,我没胃口。

小姐,您已经连着两天都不吃东西了,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若让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奴婢没有尽心伺候的。

春山在旁苦劝道。

娬洛缓缓的从桌边站起,语声淡漠的道:我真的吃不下,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会跟他说是我自己不想吃,跟你们无关。

春山惶恐的屈身跪下,小姐,奴婢没有怪小姐连累的意思,奴婢只是怕小姐饿坏了身子,皇上——看她害怕的不住解释,娬洛走过去,亲手将她扶起来,笑着道: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真的吃不下,你陪我出去走走罢。

小姐要去哪里,身子才刚好些,太医嘱咐说要尽量少吹风。

娬洛疲惫的笑笑,一点风寒能耐我何,不碍事的,走罢,随便走走也好。

她移步,率先往外走去,宫履悄无声息,织锦綩纱、长长裙裾逶拖身后。

第一百二十六章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百二十七章一连几天都足不出户,现在站在微风中享受阳光的惬意不禁让娬洛心情愉快起来,苍白脸上也有了笑容,抬手接过随风吹来的几点落樱,粉红色花瓣跌入掌心,衬的她掌心愈发莹洁,身上锦红绣凤嵌珠宫装,盈盈站在木槿花下,仙姿盛颜耀得人不敢直视,身后宫婢穿着绿色宫装,紧随在身侧。

娬洛转身,语声轻慢的道:春山,你可知道大皇子与明鹤公主的婚事定在何时?春山想了想,回道:好像定在下月初八。

娬洛听后,冷冷的不再语,春山怯懦的道:小姐。

什么事?娬洛淡淡应声。

皇上因为辰淑妃无故对小姐用刑,现在已经将辰淑妃打入冷宫了。

春山说完,悄然立在一旁,娬洛眸色一沉,丢掉掌中落樱,默默向前走去。

辰淑妃于她,并无多大恩怨,即便是她做得过份些,但碍于大皇子,她仍然可以原谅她,只是现在她为要这样一个人再去跟皇上求情值得吗?就算为了颛王爷与绿绮,她都没有向他开过口。

花丛间曲折的的道路以蛾卵石铺就,踏上去脚心微微疼痛,但却可以令周身筋脉瞬间舒畅,娬洛在上面慢慢踱步,她故意放缓了速度,微微低着头,只身徘徊、游移。

她叹息声那样微弱,只在自己面前掠过一阵风,旁人听不见。

御花园另一头,女真尉太子由宜城帝姬陪同下一起赏花,身后宫娥内侍端着稳各色茶点随在身后,一行人来到一处花厅里,宫人将锦绣棉垫铺在石凳上,茶果一一摆上,才请主子们入座。

宜城公主年十三,是甄后与圣君的头胎子嗣,虽生在帝王家,却没有该有的大气,满脸的稚气与娇纵,今日由母后提议让即将大婚的两人熟悉下彼此,增进感情,所以宜城才又羞又怯,勉为其难的带着尉太子来御花园里赏玩。

落坐后,宜城只是低着头,绞着手中一方青丝帕子,也不敢朝对面人看,宜城帝姬的乳母杨嬷嬷上前为两位斟了热茶,微笑着道:尉太子请用茶,公主从小诗书礼教甚严,初与男子接触难免有些害臊,太子莫要见怪。

完颜尉爽朗一笑,道:本王怎么会见怪呢?还要夸赞公主修养礼教的端庄呢?一句话,乳母满意的退下,宜城帝姬也羞得满面通红,把头垂得更低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从见面到现在,从没见她抬过头,时刻都以头顶面对自己,完颜尉心中一阵好笑,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也颇为不满,但既然是政治婚姻,又哪容得自己挑呢?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转过目光四下打量起来。

这些天,住在宫中,一切礼仪习俗全都入乡随俗,早已见识了圣朝繁荣,难怪道,国强民富,民强国富,正无意间,他突然看到一抹鲜亮的身影,一位绯红宫装的女子,静静在一簇花丛中踱着步,阳光下,她头上金冠珠饰流光潋滟,肤白如凝脂。

她浑身散发孤傲与淡默气质,这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这个念头刚刚浮出水面,就被他一口否决了,不,绝不可能,那个女子在大漠中,而现在是皇宫,这两地差异太过玄乎不真实。

长时间的静默,宜城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她从娇怯中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良人正盯着别的地方看,而不是在看自己,脸上因羞怯而浮现的红潮此刻全都变成恼羞成怒的怒火,她喜怒言于色,当时就拉下脸来,顺着他视线一看,便冷声唤来宫人道:去看看那边是谁,把她请过来,省得太子殿下伸着脖子看怪累的。

完颜尉回过神来,尴尬的望着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公主怒火已势不可挡,只能冲她无力的一笑,然后坐着继续喝茶,心内嗟叹,这位公主真够刁蛮,以后怕有的受了,想到此,心内便像是压了块巨石般,呼息困难。

娬洛正沉思间,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过来两个面相很生的宫婢,向她跪地启道:奴婢见过娬洛小姐,小姐吉祥。

她不明所以,只冷声问道:你们是谁,有何事?奴婢们是宜城帝姬帖身侍婢,今日公主与尉太子来御花园里游玩,巧遇娬洛小姐,我家公主早就听闻小姐美貌与特立独行的性格,十分欣赏,便想请小姐过去那边亭子里小坐,不知小姐肯否赏光。

娬洛听到尉太子,心下一沉,从知道他在宫里之后,她就时刻小心着回避着,生怕碰见,却没想到机缘这样巧合,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再次见面了。

娬洛不能推迟,就凭宜城的母妃是皇后娘娘,这一条,她都不能拒绝,皇后曾经救过她的命,这份恩情她不能不记,不能不报。

她慢慢启步,跟着两位宫人向那边花厅里走去,春山默默随在身后。

未待走近,宜城就从里迎了出来,完全没了刚刚女子娇羞怯懦的模样,厉声厉气的道:娬洛小姐肯赏光,本宫真是深感荣幸啊。

尉太子亦向这边看过来,当他看清楚来人模样时,几乎惊讶的要叫出声来,是他看错了吗?怎么是她?娬洛听出她话里不善,心里不禁冷笑,在这宫中,哪里都有恨她的人不是吗?她缓缓抬眸与宜城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对视,微微福身道:小女见过公主。

春山在身后小声提警道:小姐要小心,宜城公主是出了名的脾气刁钻。

娬洛淡淡一笑,迎头上前来到宜城帝姬面前,缓声道:听说公主邀小女过来小坐,真是受宠若惊。

她一幅淡漠神态,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再近看她容颜,果真如流传的那样美艳不可方物,肌肤白晰吹弹可破,同样身为女子的嫉妒心被强烈勾起,宜城满脸都是隐忍的怒气,咬牙切齿的道:是呀,本宫想要看看娬洛小姐有没有宫中闲人口中说得那么狐媚,把父皇与叔父大人迷得神魂趁倒。

娬洛纵有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容忍她无理在自己面前撒泼,况还有邻邦太子在此,即将联姻,她受辱事小,若坏了公主端淑形像,坏了联姻大事,就不划算了,于是,娬洛唇角牵出一抹浅笑,冷声道:既然这样,那么公主也看过了,若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就先告退了,不妨碍公主与太子殿下赏花。

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百二十八章第一百二十八章她说着,便要转身,可是宜城却不空,她夺身挡在她面前,冷声道:本宫还没有准你走。

.她的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再次惹恼了娬洛,这次再不能忍,她冷冷的望着她,声音凛若寒冰,公主,你年纪小,不懂规矩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不要太过份了。

宜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颤声道:你竟然敢说我不懂规矩,你这个贱婢。

抬手一掌便挥了过来,春山眼明手快,倾身挡在娬洛面前,死命闭着眼等待公手掌哐落下,但是迟迟没有,她慢慢睁开眸,看见尉太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宜城帝姬身后,紧紧抓住那只欲行凶的手,眸中阴寒。

娬洛稳住身子,回身见到这一幕,心里暗叫不妙。

宜城帝姬转身看到是他,又气又恼,况在人前丢脸,委屈得泪水直落,冷冷的抽回手,哭着扑到乳母怀里,杨嬷嬷轻轻安慰着,看着眼前局势也十分为难。

完颜尉走到娬洛面前,柔声问道:你还好罢?娬洛目光闪躲,就是不看他,冷声道:我没事,你快去安抚一下公主罢。

话落她便不再停留,带着春山脚步匆匆的离去,完颜尉转身看看正在哭闹的宜城帝姬,心里厌烦,再看前面她已走远,把心一横便小跑着跟过去。

宜城帝姬见他走了,哭得更加厉害。

完颜尉追上娬洛,微喘着道:真巧,怎么在这里又看见你了?你是宫里的妃子吗?她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娬洛停下脚步,冷冷的望着他道:你跟过来会给我惹麻烦的。

完颜尉望着她,笑着道:什么麻烦,说你勾引我吗?再次看到她,似乎比上一次更加美丽,冶艳逼人,尤其是她身上冷冷的气质与华美宫装相得益彰,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令人移不开目光。

娬洛侧过脸,回避着他热烈探寻的目光,冷声道:既然知道还不走?看来你早已经知道我在宫中,看到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仍死死的盯着她,不打算就走。

娬洛心内一阵好笑,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你?你我宿不相识,互不相欠。

什么叫宿不相识,不要以为我不懂成语,我们明明见过一面。

他反驳道。

娬洛脸色徒然变凛,冷声道:记住,别再说你见过我。

见她突然变了脸色,狠狠的望着自己出声警告,完颜尉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什么,这样也会给你惹来麻烦吗?娬洛冷冷的转身向前走去,不再理他,懒得理。

喂,说话呀?是不是会给你惹来麻烦。

他不死心,跟着她身后不住得追问。

春山回身恭声说道:请太子殿下不要再跟着我们小姐了,我朝礼节严谨,尤其是宫中,你这样会给我家小姐惹来麻烦的,对太子声望也有一定影响,请太子自重。

完颜尉脸上笑开,不解的道:为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跟她认识一下,就算她是皇上的妃子,难道连认识别的男人都不行吗?春山道:不行,太子殿下,这里不比女真国,请太子殿下不要再跟过来了,赶快回去安抚一下公主罢,这才是殿下现在该做的。

完颜尉摊摊手,无耐的苦笑,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你国的公主若都是这样修养与性格的话,那这门亲事,本王还得要重新考虑了。

听到这一句,娬洛身子顿住,转过身来冷声道:太子殿下刚刚说地话是认真的吗?还是三思后再做决定罢?她怕的就是这个。

见她停下,完颜尉跟过来,望着她笑道:我一说不联姻,你就停住了,看来联姻一事比我本人更能引起你的兴趣不是吗?娬洛脸色愈黯,冷声嘲讽道:把未过门的妻子丢下,在一旁追粉逐蝶,做为使臣出驶外盟,不说遵规守礼,还妄图挑戏宫中嫔妃,女真国礼仪廉耻又在哪里?听她将自己罪状一一列出,原本觉得自己无辜的完颜尉,些刻却好像真的有一丝惭愧了,他摇头苦笑着道:好一张利嘴。

娬洛冷冷的别过眸去,缓声道:看来太子殿下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称现在,大错尚未铸成,就请赶快回到公主身边罢,今天的事我不会对皇上说的,你也回去劝公主不要多嘴,事情闹开来,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完颜尉望着她,阳光下她容颜那样明媚美艳,让他的心有一些沉醉,不禁迷惑了,他眯起眼看她,笑着道:你叫娬洛是吗?见他痴痴的望着自己,未答话,娬洛稍有些怒,没好气的道:我刚刚说的话尉太子可听到了吗?你先回答我。

完颜尉再次逼问。

娬洛回过头,眸子里尽是愠怒与无可耐何,冷声道:没错,小女是叫娬洛,太子殿下满意了吗?现在可以照小女的话去做了罢。

完颜尉只是望着她笑,你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

娬洛又羞又恼,鸾袖一拂,猝然转身往前走去,春山垂首跟上过,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他道:太子殿下快回去罢,就照娬洛小姐的话做,不会有错的。

完颜尉站在原地,看着她逃也似得远离自己,不禁轻笑着,在她身后大声道:娬洛——娬洛——小人参见娬洛小姐——他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每叫一次,心中便划过一丝甜蜜,这种心悸幸福的满足感从未有过,他雀跃着,直到她身子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往花厅走去。

宜城帝姬在乳母的劝说下已不再哭了,杨嬷嬷对她晓以大义,公主刚才太失礼,就算有气也不能当着太子殿下说出那样一翻话,自己家的丑事让人家笑话,再说也失了公主端庄淑贵,若因为今天的事,太子悔了婚,那公主日后以何颜面再见皇上与皇后娘娘,再者说,那娬洛小姐现在正得宠,前几天淑妃娘娘因为私自小惩了她一下,就惹得皇上大怒,不顾大皇子大婚在即下旨将淑妃娘娘打往冷宫,现在宫中诸嫔,谁都不敢去惹她,就连皇后娘娘都得让她三分,你倒好,不光骂,还要出手伤她,幸好是太子殿下拦下了……听乳母讲了这些厉害关系,宜城帝姬吓得脸色惨白,后怕起来,揪着乳母衣襟道:那现在要怎么办?万一她去跟父皇告状呢?第一百二十八章第一百二十九章第一百二十九章杨嬷嬷道:这倒不妨,就算她告状,公主现在大婚在即你父皇顶多也就是教训几句不会重责,现在只是怕尉太子殿下心生芥蒂,万一退婚可就麻烦了。

.宜城惊得失声叫道:乳母,那可怎么办啊?杨嬷嬷轻声安抚道:不用着急,现在还不知道状况,等殿下回来再说罢。

在她的劝说下,吵闹不休的宜城帝姬才终于安份下来。

完颜尉身子刚到通往花厅的小径,一位守在那里不住眺望的宫婢便飞快的转身回去报信,等他踏过花厅时,宜城公主早已理好仪容,静静端坐在桌前,仍旧垂着首,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从没发生过,公主还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慧的公主,太子仍是潇洒英俊的太子,两人情深密意,坐在花厅里赏花吃茶,好一幅缱绻画面。

大家心照不宣的一同将刚刚的事从心中抹去。

夜深了,皇上才从龙华殿里出来,坐上久候的宫舆往胭鸷宫方向驶去,王常侍辇随在一侧,这些日子以来,倒省了他每日翻牌子,皇上夜夜宿在胭鸷宫,其他宫妃寝宫连提都不提,就连从前最受宠的凌贵妃都不再宣见。

皇上今日晚来,可是胭鸷宫女主却不候架,早早的便上床睡去,这令跟在皇上身边侍候多年的王公公都不禁乍舌,这位娬洛小姐未免太大胆了。

悄悄与身边宫人使眼色,让她快进去叫娬洛小姐起来接架,宫婢惶惶的退进内殿。

圣睿冷着脸色,转身在她铺着锦垫的鸾榻上坐下,宫人奉上新茶,他连看都不看,只是颓累的倚着,眉宇间尽是疲惫。

春山悄声来到床边,隔帘轻唤:小姐,小姐快快起身,皇上来了,正在外厅候着呢?小姐快起来迎架。

娬洛并未睡着,淡淡应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来?春山道:傍晚时就过来吩咐今晚迎架的,小姐忘了吗?娬洛脸上现出厌烦之色,冷声道:知道了。

春山将层层帷幔左右掀起,挂在束着长长流苏的金钩上,服侍她穿衣起身,娬洛却道:不用穿了,将我外衣披上便可。

春山惶恐的道:这怎么行小姐,在圣架面前衣容不整,会被视若不尊。

娬洛冷笑,衣容不整?视若不尊?她起身坐到床沿,春山蹲下身子为她着履,小姐,还是不要再忤逆皇上了,能够得到皇上龙宠是多少宫妃求都求不来的,小姐为何非要与皇上为难呢?娬洛目光空洞得直视前方,冷漠的道:你可听过身不由已吗?被逼无耐的人、绝望之后便会什么都不在乎。

她在春山惊恐怔愣间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已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见她只身披着宫装从内殿出来,长长头发分披两肩,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娬洛走到他面前,匍匐跪下以额触地,启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睿垂眸望着她,冷声道:你就这个样子出来见朕?仪容不整,成何体统。

娬洛慢慢直起身子,望定他道:何必费事呢?反正等会还得脱。

这话太轻佻也太挑衅,殿内气氛骤然变得暖昧糜乱,缓缓凝聚,两旁宫人避嫌的退出殿去。

圣睿重重叹出一声,撑身起来,眸子里某种火焰已渐渐升腾起来,他望着她,她凌乱模样越发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颓废妖冶的美感,披在身上的宫装下面只余素衣裹衣,凹凸曲线玲珑隐约看见里面景致。

他伸手拉她起身坐到自己的腿上,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娬洛任他抱着,目光冷寂望着摇曳不停的烛火,神色淡淡的道:皇上不是说过吗?就喜欢奴婢这份骄傲与不屈。

圣睿冷笑,她居然也学会讽刺他了,轻轻抬起她下巴,迫她转过目光望着自己,朕是说过喜欢你这份骨气,偶尔不得不动用武力与权势来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样很有趣。

娬洛冷冷的讽刺道:是呀,猫捉老鼠,有趣极了。

他的手滑进她衣襟里,朕听说,你今天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尉太子?娬洛身子一震,冷笑道:这点小事都能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呀!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出皇上的视线。

啊——他手下一用力,娬洛痛叫出声,眼含愠怒忘着他,无耻。

她惊呼声引起他浅笑,圣睿手下动作变柔,用邪魅语声道:无耻?你是朕的女人,身与心都只属于朕,有什么无耻的?难道你还害羞吗?皇上真是大言不惭,以为权势可以得到天下间任何东西吗?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么奴婢要提醒皇上,这世间万物中不包括奴婢的心。

圣睿轻笑,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左边浑圆,你的心,现在就是朕掌心,朕能感觉到它跳动的频率渐渐加快,你在不安什么?娬洛心中一阵恼火,胸口因气愤而剧烈起伏,她几乎是咬着牙道:真后悔上一次没有一刀杀了你。

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身子被人重重摔落,下一妙,她已被他紧紧扼住脖子。

别再说这样的话。

听她说杀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心痛,浑身颤栗不已,不是害怕,而是从心中生出寒意来——绝望。

娬洛脸紫胀得通红,嗓音沙哑,很好——你最好杀了我。

在她断气之前,圣睿才猝然收回手,娬洛翻身跪在榻上不住喘息,冷冷的看向他,怎么?冷酷殘忍的圣君连杀一个人都下不了手吗?他冷冷坐在一旁,看她从濒死之即活过来,她披在肩上的宫装早已滑落,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软缎将她玲珑曲线勾勒得愈发妙不可言,圣睿一把将她抱起往内殿走去。

早已熟悉了这般对待,娬洛已不再惊恐与尖叫,她心中只剩下无边的寂寥与冷笑,这是个无情的世界不是吗?她深深排斥着的人,却正一步一步的逼近内心。

圣睿将她扔到床上,冷声讽刺道:很好,已经不再怆惶大叫了,是开始期待了对吗?娬洛将身子缩到角落里,冷冷的望着他道:无论怎样挣扎、尖叫,都躲不过不是吗?那又何必浪费力气。

看她这样坦然,他解衣的手突然停下,倾身靠近她道:既然已经安心要待在朕身边,那么你——想要名份吗?今天听到她在御花园被宜城欺侮,才发现在宫中只有他的保护是不行的,她恩为受宠而竖敌众多,必需要有压住所有嫔妃的高贵身份才能保护自己。

不需要。

她想都没想,冷声拒绝。

难道你就甘愿被宜城那样的小孩子欺侮吗?他抬起她下巴,不解的置问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第一百三十章第一百三十章娬洛心中一沉,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不,她随即否认,奴婢本就身份卑微,自小时起被人欺侮便是常事,况且是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宜城帝姬。

头一次听她说起辛酸的童年往事,她脸上倔强的表情,眸子里黯然的神色,圣睿突然觉得一阵心疼,他将她拥入怀里,你小时的生活是怎样的?从未听你提起过。

娬洛冷笑,皇上不都知道吗?还问什么?圣睿不禁苦笑,他只是知道她大致的生活状况,无非只是清贫,像这样辛酸被人欺侮的事都无从得知,现在听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给名份的事就暂且不提,作为今夜的补偿,朕可以无条件准你一件事情,除了放你走这一条之外,都可以。

娬洛转眸,诧异的望向他,她与他在咫尺间对视,突然间迷惑了,从他眸中看到的是爱意与真情吗?为何那样真切又飘忽,捉摸不定,明烛照耀下,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楚,亦不懂。

他曾说过要让她生不如死,要她偿还母亲欠下的债,而此刻他眸中爱意能有几分可信,几分是真?这个交换条件不错,很公平。

她冷冷的道,那奴婢恳请皇上让奴婢出宫一次,去颛王府看望爹爹。

上一次与颛王爷匆匆别过,又有皇上在场,什么话都没有话,但她心中有很多疑问要问,关于绿绮,关于他。

圣睿冷笑道:爹爹?他在你心目中真的只是爹爹吗?还是颛王爷?娬洛垂下眸,是爹爹还是颛王爷皇上那么在乎吗?有什么区别吗?当然有区别,如果是去看望岳父大人朕便准,如果是去看望颛王爷,下辈子都不准。

他手指狠狠的扣住她下巴。

娬洛缓缓抬眸,眸中不再有恨意,也不再冰冷,她彻底释放自己的内心,以前她以冰冷做为伪装,时常以冷冷的目光掩饰内心喜恶,而这一次,听到他霸道得近乎不近人情的话,却突然觉得心中一暖,如果我说,即是去看颛王爷又是去看爹爹呢?她不能骗自己,说出违心的话,颛王爷在她心中不完全是爹爹,因为他偶尔给她男人对女人的爱,但又不能做为一个完整的男人,因为他还会给她爹爹对女儿有宠溺。

圣睿望着她,眸峰与眸峰冷冷逼迫,良久才道:颛王爷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不可取代吗?你连骗朕一下都不愿意。

我只是不想骗自己,一些话不能说出口,说了,便会心痛不已。

圣睿眸光徒然变冷,冷冷的将她推到一旁,凛声道:说颛王爷只是爹爹会让你心痛不已是吗?那就不要去见好了。

他绝然起身,娬洛情急之下,从背后死死撰住他袖摆,不要,让我出宫去见他一次,最后一次。

以后再也不会再见,就算见到也会像真正的父女那样,没有别的情感。

圣睿转身,冷冷的道:当真??当真。

娬洛吐出这两个字,觉得身子突然轻了许多,好像放下了什么重负,对于颛王爷的愧疚一直深深的压在心里,她是个不能有爱的女人,但却不小心触碰了他的心。

他在她身在倾注的所有,让她觉得欠他得太多太多,无以偿还,不堪重负,每次想起就会心痛不已,此生若能有机会为他做些什么,她一定会像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当真如此的话,明日就准你出宫一次,他转身,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大手伸进衣内抚摸她光洁的背,但是,只给两个时辰,你要好好把握时间。

娬洛不语,紧紧的闭上眼,无声的解开衣襟,脱掉亵衣,光裸着身子,安静的躺下,这是他与她之间的交易,她应遵守。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身子完美无暇,散发出来的体香糜人,他低下身子凑近她,手指在这曼妙胴体上游移,已经准备好了吗娬洛心中冷笑,皇上不是说过吗?我只是一个暖床女奴,皇上堕时要,我便随时张开双腿侍候,何需准备?他脸上浮现玩味笑意,语声邪魅,你频频提起往事,是在责怪朕之前行径吗?娬洛翻身侧躺,背对着他不再语,他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何用?伤痕犹在——软哝耳语不足以疗慰。

圣睿也侧过身来,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朕不好,这些日子***大盛,房事过频,伤到你了,今晚朕就不碰你了。

听到他情深蜜意的话,尽管心中有暖流划过,可娬洛仍然强迫自己紧紧的闭着眸,冷漠不给他任何回复,压抑让她身子变得僵硬。

是从什么时候起,彼此仇恨分明的两人,感情变得如此晦漠不明,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是听见内心的声音,或许,他真的爱上她了,圣睿拉过羽被,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睡去。

鲛绡帐内一夜无声。

翌日曦照透过云层,明媚压向深宫。

圣睿站在床前,让宫婢服侍更衣、整冠……娬洛将身子深掩在衾褥中,一道修长身影落到帐上,黯影笼罩下来,他俯身在她耳边,记住,你只有两个时辰。

冰冷的警告后,他便抽身离去,前往紫荆銮殿,现在是早朝时间。

直到他临去,她都没有睁开眼,他昨夜的温存,相拥而眠的踏实感,让她有某种熟悉感,颛王爷的怀抱,曾经也是那样宽厚与踏实。

来人。

她语声轻扬,唤来久候在门外的宫婢。

奴婢在。

宫人端着各色梳洗用物,宫装,绣履,搭配饰物,端端跪倒床前。

娬洛从榻上支起身子,春山上前将她扶下床来。

小姐,皇上刚刚临去已经将小姐回家的一应东西都安排妥当了。

她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在替她喜悦。

娬洛却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应一声,回家并不是归来,而是生离死别。

宫人为她穿上锦黄色宫装,纹凤簪珠的华丽雍荣,春山在妆镜前为他敷粉簪花,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连自已看了都会心疼。

多敷上一层胭脂。

娬洛缓声道,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苍白。

是,小姐。

春山顺从的再次拿起胭脂盒,以棉蒲轻轻蘸取了一些,敷到她颧骨处。

娬洛带了两名宫婢款款出来,胭鸷宫外,一辆华美轩舆早已等候多时。

第一百三十章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百三十一章鼓乐旗帜、轩舆扇盖,羽林骑兵前面开路,皇家卫队,仪仗浩浩,簇拥着胭鸷宫女主的鸾舆缓缓出了玄武门。

宫妃出行,百姓无不驻足围观,都想见识一下后宫风华。

缙坤士民数十万,夹道欢呼,执杖禁军士卫手中红樱长矛当空横过,死死挡住热情的百姓,场面一片辉煌与混乱。

里面坐的是哪位娘娘呀?好气派,好漂亮哦!听说不是娘娘,是颛王爷的娬洛郡主,这次出宫是回家探亲。

哦,原来就是那个被颛王爷收养,然后又被送入宫中的娬洛郡主,可是我听说她跟王爷不是……怎么现在又是皇上的妃子了,难道王爷跟皇上……一女共侍二夫?喂,你说什么呢?再乱说让治你不恭之罪——走,快走快走。

仗剑官兵一声厉喝,几个嚼舌的妇人断了议论声,缩着脖子惶惶的退到人潮后头。

娬洛以手支颐,斜椅在厚枕上,仿佛眼前繁华影像全然与自己无关,坐在重重珠帘、轻纱后头,冷眼看过百姓的热情与羡慕,唇角浮过一丝幽凉笑意。

他特地为她准备的出行仪仗是连皇后都不能及的辉煌与奢华,她在宫中的身份只是个无名无份的暖床女奴,他这样做不怕引起后宫纷争,就只为了让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都看到,证实她已经是圣君的女人了,而曾经一度与她传出不伦诽谤舆论的颛王爷,其实只是单纯的义父而已。

出行前,宫中内侍早已快马加鞭通知颛王府迎架,王府门前百米通道被家仆仔细清扫,铺水防灰,此刻,宫中内侍、女官、已经来到府前,分列两旁垂首侍立,而鸾舆却还绵延在千米之外,颛王爷带着王妃众人门口恭迎。

一柱香的功夫,那顶十八抬鎏金伞盖垂绛罗凤舆才缓缓在门前落下,宫人上前将轿帘掀起,一只凝白玉手伸出来,轻轻扶着宫婢手腕,娬洛潋滟身姿缓缓下了舆。

奴婢(奴才)参见娬洛小姐,小姐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妃参见娬洛小姐,小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旁女官,内侍,家下众人如数匍匐跪倒,叩礼深拜,只有他不跪,也不语,立在众人之间,冷冷的望着自己,娬洛与他对视,缓声道:平身。

明媚的阳光下,她浓重的脂粉下的憔悴无处盾形,全数落入他眼中。

他们互望的瞬间,娬洛便后悔了,她看到了他眸中的疼痛,想要装作不知道都难,原本打算,今天就跟他讲明,让他自去寻找别的爱人,就当作之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大家认命,他是义父,她是养女,他是君臣,她是君妃,从此两下撇清,做这婆娑世界里真正的父女,抛却从前种种。

可是他眸中的痛让她阵阵心疼,这个视她如命的男子,真的要从此辜负吗?圣殷冷冷的望着她,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孩儿见过爹爹,爹爹近日身体安否?她对着他微微福身,垂着首久久不抬起。

心中突然凌厉一痛,他语声冷直的道:娬洛小姐现在是皇上的女人,身份高贵,你这一拜,臣消受不起。

强迫自己按耐下心中苦楚,娬洛抬眸,勉强笑道:无论如何富与贵,爹爹养育之恩,孩儿此生永不敢忘。

不打算再与他在门前纠葛,她转身看着一旁静王妃与媛王妃,微笑着道:两位王妃安好。

二人脸上带着灿烂笑意,忙亲热的迎过来,拉住手,臣妃身份卑微,怎敢受这好,小姐快进屋罢,外头风凉了。

媛王妃在一旁附和着,对呀,快快进屋罢!娬洛被她们簇拥着,进了府,在转眸的刹那间,她眼角瞥见一抹嫣紫的身影立在人群里,怎么是她?心里微微沉了一下,她脸上笑意不减,转过头看了颛王爷一眼,他淡淡的不看她,娬洛心中冷笑,连一介军妓他都带回了府中。

一翻跪拜行礼,热闹之后,姬妾各带着婢女回了房,殿里先前纷繁已退去,只留下清寂余味,伴着炉里幽香,袅袅缈缈,桌前两人冷冷对坐,谁都不语。

我只有两个时辰,现在还剩半个时辰,与你耗不起。

娬洛幽幽开口,手中热茶早已凉透,她明知道,却还是将其一口喝尽,内心的煎熬之火正需要凉茶浇息,刚刚进门到现在,她上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希望见到那抹清伶身影。

可是没有,一切后果她都不敢去想,害怕的连指尖都在颤抖,她的绿绮,千万千万不可以出事,否则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娬洛小姐此翻盛架出宫,是想让臣看到你现在有多幸福吗?皇上宠爱无以复加,皇恩浩荡。

他淡淡语声,夹带着数万年的忧伤。

娬洛只觉得此刻心中像压了块巨石一样沉重,他冷冷的嘲讽,故作的疏远还有绿绮的下落不明让她不堪重负,苦笑着道:爹爹何必想不开,身为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想要入府的女人千千万万,也有的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爹爹若想,有多少好人家迫不急待的想要把女儿送进来,天下美人,也任君取之,而我,现在选择的路,不过是顺从天意而已。

她转眸望着他,我们都要顺从天意,逆天而行势必会难以收场。

他凄凄望着她笑,顺从天意,当初那个眼中充满仇恨,要只身复仇的女孩,现在却又想要顺从天意而活了吗?初生牛犊不怕虎,儿时稚愚的想法在领略了现实的残忍之后自然会退灭,孩儿现在只希望平平淡淡的就好。

你幸福吗?他目光深邃,饱含无限情谊沉声问她。

娬洛心中动容,但仍冷冷的浇灭他的企盼,孩儿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你爱上他了吗?他心中几乎痛得滴血,极力克制下连嗓声都颤抖了。

娬洛仰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沉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的问题太直白,太残忍,生生逼她面对一直不想面对的人与事。

回答我。

他倾身过来,抓住她肩膀死命摇晃,娬洛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几日都未好好用膳,今天一大早起床,水米不进就赶出宫来,现在被他剧烈摇晃之下,终于不支,沉沉的倒在他怀里。

察觉到她异样,圣殷才猝然收手,焦急的唤道:你怎么了?醒醒——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百三十二章晕眩感稍缓些,娬洛语声微弱,别晃,求你。

他慌张错乱间忙停止了晃动,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片刻的清寂后,娬洛缓过精神来,轻声道:将我放下。

他心中冷笑,现在她如此排斥他的接触吗?正要发怒,可是看到她虚弱憔悴的模样,还是将气忍去,慢慢的将她放到偏殿里的鸾榻上,取过厚枕将垫到她身后。

娬洛颓累的倚着,看到他堵气似的站在一旁,脸上有着隐忍的愠怒,像是一个撒娇堵气的孩子,她无耐的笑道:想不到你也有幼稚一面。

圣殷冷笑,你这是在嘲笑我吗?爱一个人爱得这么傻,这么幼稚,明明知道得不到,却仍要将心放在她身上,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仍要试图博一博——听出他字句间晦漠,娬洛焉地抬眸,问道:你说博一博是什么意思?圣殷却只是望着她,对她的问话闻若未闻,更不打算回答。

不需要他答,她已从他眸中看到了细微的峰茫,她心中暗暗祈祷,这峰茫千万别是他缄口不语、晦漠不明放手一博的隐隐涵义。

互相对望着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她才慢慢闭上眸,疲惫的道:我看到你把紫燕也带回府中。

圣殷极力想要从她话语中听中嫉妒亦或气恼,可是她语声平平缓缓没有任何起伏,不夹带丝毫情绪,好像就是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嗑家家常,于是他干脆问道:你在乎她吗?如果你在乎,我现在就可以把她逐出府去。

娬洛觉得心中微微的痛,不必,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好。

明寂的殿内,两人又是久久不语,空气中弥漫的幽香沾染上沉重窒闷的气息。

她静静闭上眸,倚在榻上,他就坐在旁边,可是再温暖不了自己,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变凉,极度的无望与虚芜,提到紫燕只是想让他告诉她绿绮下落,若回来,她们应一同被从边带回来,可是他只言不提,她不敢问,生怕听到最忌讳的答案。

直到最后心中实在煎熬难忍,几乎将心给烧个窟窿,才缓声开了口,绿绮呢?她语声小心翼翼,一手抚住胸口堤防万一。

听她终于问到绿绮,圣殷脸上慢慢绽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你现在才想起她来?当初跟着心上人逃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带她。

她用话激他,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疑惑的迷团,为什么皇上能顺利的进出军营将她带走而丝毫不被察觉,更怪的是,绿绮为何没有被一同带走,即便不带走,她也不过是失职之罪,应该束速是禀告他知道,也不用自杀谢罪哪?娬洛心中一痛,他没有明确的回答,她怕的就是这个,中间隔一段时间,分分秒秒于她来说都是至命的煎熬。

她死了吗?她的声音几乎颤抖。

看到她死死闭着眼,身子因恐惧而轻轻颤抖,他狠下心来,沉重的道:她自杀了,温神医救了两天两夜仍回天无力,她为什么会自杀?娬洛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一颗心不住下沉,直跌入壑底深渊,深深爱护着她的忠仆也为她而死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她孤身一人,堕入宫门。

身体尖锐的疼痛过后,她茫然睁开眸,你把她葬在了哪里?我着人将她骨灰送回了家。

家,绿绮是有家的,好好一个女儿送出来做丫环,遭此劫难,她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她家人伤心欲绝的场面,整颗心茫然而疼痛,娬洛捂着胸口将身子缩成一团。

想要过去安抚的手指在半空停下,圣殷抽回手,冷冷的道:回答我,她为什么要自杀?一直都坚信着绿绮是有苦忠的,她独自承受自己的债,现在,人已死,再悲伤都不能唤回死者生命,娬洛紧紧咬着唇,一语不发,亡灵应该得到安息,背叛一事,她将永埋心中。

颛王爷——她头一次这样叫他。

圣殷目光望过来。

颛王爷,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皇上对我的喜爱为何会那么突然而强烈吗?他脸色徒然黯沉,静等她下文。

娬洛缓缓直起身子,靠在垫子上,长长睫毛氤氲湿濡,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外面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连绵泪水涤尽华丽妆容,苍白的脸透出象牙般死亡冰冷。

你可知道当年的太子妃董漓筠?圣殷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他对这前朝太子妃的印像只剩下那惊世骇俗的流言蜚语。

他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前朝太子妃名叫董漓筠?这样私密的宫帷中嫔妃芳讳连他都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她当年与人私通,生下孩子,帖身侍婢带着那孽种连夜逃出宫去,太子破城之后,稳夺帝位,极度嫌恶恼怒,当下赐死太子妃,而我——就是那个孩子。

重提这一段隐晦糜乱的往事,亲身经历,而她却面不改色,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淡默的神态凄凄蔼蔼。

事发突然,圣殷整颗心都被惊讶占据,难以致信。

突然想起一个半个月前,在胭鸷宫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那从一出生就是属于朕的女人。

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他却傻傻的被蒙在鼓里,陷进一厢情愿的感情中不可自拨。

见他不语,娬洛转眸看过来,问道:你不信吗?来人——她轻唤一声。

守在殿外的春山,闻声而入,躬身来到她身边候命。

娬洛道:去将我临走时交给你的包袱拿过来。

是,小姐。

春山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来将包袱呈上来,娬洛道:放到桌子上,然后退下。

是。

春山依言照办,悄声退到外面。

圣殷看着桌子上的包袱,他认得这包袱,当年她为了死命保住这个包袱,还威胁要杀了他。

打开。

娬洛缓声道。

圣殷打开包袱,里面只有两样事物,一块金腰牌,一把纨扇。

他拿起那块腰牌——王爷自小也在宫中长大,想必对这块腰牌应该不陌生罢?她冷冷的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百三十三章第一百三十三章这是圣前朝宗年间当属太子的通关腰牌。

他道。

对,蕙恩当年,就是用这个带我逃出了宫,你再看那把扇。

圣殷将纫扇拿起,这是一把普通宫廷纨扇,上面两行小诗并一枝红梅,诗为: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漓人照落花…(摘自唐诗《寄人》、张泌。

)墨迹潇洒飘逸,笔簇格仿簪花。

颛王爷可看出有什么不妥了吗?她清冷语声传过来。

他道:这首诗,错了一个字,将离人写作漓人。

漓正是我娘闺名中的漓,而庭月,苏庭月,当年头榜提名的文科状元,董太傅的得意门生,并不是你找到的那些碌碌之辈,我的爹是当年金榜提名的文科状元,也被皇上杀了,暗杀不足以弥恨,皇上以盗取今科试题,贿买官员这样令世人不耻的罪名赐爹爹死罪。

当年头名文科状元还没上任便被皇上赐死,这件事在当时轰动全城,圣殷不禁懊恼,她说爹爹叫苏庭月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娬洛幽幽望着他,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事情全部应该明白了,我与当今圣上的孽缘早在我末出生之前就已深深种下,我此生逃不掉,所以,颛王爷把我忘了罢,就当从来没有带我回过,从来没有娬洛郡主,我们各自生活——好吗?圣殷心痛的望着她,她口中一字一句,像冰封的刀子一切深深刻入他的心,你好残忍,你让我怎么忘,如果时间能倒回,我一定不救你,看着你被狼群撕碎,吃掉——血淋淋的画面,他却再讲不出冷漠的语调,幽怨的口吻十分凄楚。

娬洛低头望着胸前衣襟上面,金银丝线织就的飞凤,形态逼真,跃跃翱翔,她就像这只凤凰,无论繁华似锦还是美丽无双,终究飞不出这片锦帛,她终究飞不出他的天下。

小姐,时辰到了,该起架回宫了。

殿外响起春山的声音。

娬洛缓缓抬眸,坐起身子,我该走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只是父女。

圣殷垂着头,却霍然起身将她按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扣住她柔弱的肩,恨声道:做不到,你休想——惊惶间,娬洛压低声音道: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

他身子重重的压下来,娬洛动弹不得,又不能大叫惊动外面,只能愤怒的瞪着他,宫中女官就在外面,只要我喊一声,你应该知道后果,即便你是皇上的亲弟弟。

你叫啊!。

他丝毫不惧,冷声逼她。

娬洛气极,张开口,喊声冲破喉咙却又被她生生逼回,锁在紧闭的口里。

她红唇翕合,口中有着淡雅饴香。

他与她近在咫尺,再不能抑,猝然低头,强制得吻下来。

他双手固定住她不住扭晃的头,迫她接受他的吻,娬洛紧紧咬着牙关,纤纤十指上被宫婢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长长指甲在他背上抓出道道红痕。

隔着衣衫,渗出血来。

他突然咬住她的唇,娬洛痛得吸气,闷哼声湮没在他的吻里,他的舌称机长驱直入,紧紧缠绕她口中丁香,轻轻吸吮,汲取她口中饴蜜。

他的手伸进她外袍,隔着一层亵衣准确地找到她蓓蕾,一阵极有技巧的揉捏后,她已尖硬的凸起。

他手掌覆到她乳上,掌心真实感受她的凸起,然后满意的离开,向下划去,伸进她衣裙,熟捻的解开她的亵裤,抚摸到她下身柔软的湿地,以拇指腹轻轻的爱抚她敏感的核心。

他放开她的唇,开始隔着亵衣轻咬她的蓓蕾。

住手。

娬洛沉声道。

夜夜承欢春榻,你与他是这样吗?他冷冷的嘲讽,舌尖在她凸起处打转,手指在感觉到她下身的湿溽后开始试探性的***。

住手,混蛋。

她尖锐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片血淋淋的伤痕,直到她自己都下不去手,而他却仍然不停止,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娬洛身子被他压着,以习武之人的力道,她分毫都动不得,只能无助的任他蹂躏。

他手指在入口充分的润滑之后,深深的刺入,不停加快速度。

皇上也是这样对你的吗?他嗓音因***而变得黯哑。

一阵羞辱感冲进内心,直抵深处,娬洛紧紧的闭上眸,眼中泪水划落,求你,住手,不要这样——我讨厌这种感觉——我害怕。

进宫前夜,他以这样的方式凌辰她羞辱她,她的初夜,皇上就是以这样强爆的方式将她压在身下——现在,又——对,是又。

听到她哭泣哀求声,圣殷身子一怔,缓缓抽出手指,坐起身看她,她脸上带着泪水,华美漂亮的宫髻微微散落,几缕发丝掉下来垂在鬓边,唇上还有他齿咬的血渍,胸前衣服溽湿,美好胸形隐现,层层裙摆被他撩起,亵裤挂在一只脚踝处——他痛苦的抱住头,深深自责,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你走罢。

他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颛王爷怒气冲冲的出来,门外静候的宫人吓了一跳,也不敢问,也不敢进殿,只在殿外轻唤:小姐,小姐。

良久,里头传来冷冷的语声,春山,只你进来。

为何只让她进去呢?春山带着疑惑步进殿来,看到榻上糜乱画面,惊骇得差点叫出声来,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娬洛睁开眸,眼眶中马上又溢满泪水,她抚着不住抖动的双腿道:我的腿现在动不了,你帮我穿衣服。

春山不再追问,她轻轻帮她把衣裤穿上,不光双腿,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就像一株风雨中的小花,摇摇欲坠,看上去柔弱不堪。

她重新帮她梳了头,然后唤来另外一名宫婢,两个人左右掺扶着。

娬洛双腿微微有了些力气,但仍步履蹒跚,在路过他的书房时,她停在门口缓声说道:记得多帮我去看看绿绮。

书房里传来一声瓷碎声响,宫人们惊得身子一震,娬洛却笑了,无比苦涩,她扶着宫人手腕慢慢向前走去。

九曲长廊,幽折迂回,她身子静静穿过,王府上下皆出来恭送鸾架,只有当爹的颛王爷不见身影,娬洛淡淡的笑道:无妨,爹爹刚刚身子不适,回房休息去了,漠要打扰他,日后若再有皇恩,我还会再回来两位王妃与爹爹的。

两位王妃笑得别有深意,对她的话不予置否,亲手将她送上鸾舆。

第一百三十三章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一百三十四章返宫的鸾舆直送到胭鸷宫门口,宫里众婢,内侍恭身迎在门口,娬洛从舆上下来,神色疲惫的迈上石阶。

真巧啊,在这里碰见娬洛小姐。

轻快的语声从侧传来,娬洛驻足,转身,看到一张明朗的笑脸,原来是尉太子,是很巧呢!接二连三碰到。

挥都挥不去。

她脸上淡淡笑着,心里却咬牙切齿。

完颜尉快步迎过来,走到她身边,看看正要撤去的鸾舆道:你刚刚是去哪了?娬洛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勉强撑出一抹笑来道:随便走了走。

不是听说你回家探亲去了吗?他一出口,便后悔了,尴尬的掩着口。

娬洛冷笑,笑意越来越深,目光凌厉的望着他,尉太子,我不想再单独见到你第四次,你最好离我远点。

她一字一句冷冷的道。

在她冰冷嘲讽的目光下,完颜尉懊恼的别过脸去,深怪自己嘴快。

娬洛不再理他,冷冷的向里走去。

关门。

她走进去后冷声吩咐道。

听到她说要关门,完颜尉在后边不满的道:喂,也不用关门嘛,我在这里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你好歹看在这个份上也不应该赶我走啊。

他只身追上来,几个朝红宫装的内侍将他团团围住,生推到门外去,另外两人早已站在门边,只等人一推出去,就赶快关了关门,上了两层门栓。

完颜尉在外空站了一会,才不甘的向自己住的元詹居走去。

完颜鹤住在隔壁的青熙阁,饭后床着无聊,带着侍婢来找哥哥玩耍,进了殿却只看到丞相欧阳钰坐在案后看书,看见她,起身迎过来,以手抚胸请安道:臣参见公主。

完颜鹤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天天在一起,哪那么多规矩,现在在圣朝,丞相大人不必拘礼,整天参见来参见去的。

欧阳钰直起身子,脸上浮现尴尬笑意。

我哥哥呢?明鹤在屋子四处张望寻找。

欧阳钰跟在她身后,禀道:太子殿下一起床就跑出去了,连午膳都没回来,不知道上哪去了?话音刚落,突然一声闷沉的嗓音划破长空,横入殿来,我在这儿。

两个人回过头来,看见完颜尉带着一身沮丧,灰头土脸的从外进来。

太子殿下去哪里了,可用膳了,我让下人去准备。

欧阳钰过来关切的问道。

完颜鹤也跟了过来,踢了踢他的脚道:你去哪了,是不是找你那个小太子妃去了,我可听说那个宜城帝姬娇纵跋扈的了不得,以后哥哥可有的生受了。

她在他旁边坐下,完颜尉神色郁郁的拿起桌子上的小果子边吃边道:不用备了,我不太饿,吃几块点心就好。

欧阳钰听后行了礼,便退身出了殿,留他兄妹二人在此谈话。

两人并排而坐,完颜鹤不满的道:唉,你还没回答我呢,上哪去了?完颜尉长声叹叹,有气无力的道:我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唉,别提了,真是诸事不顺,还有那个帝姬,十三岁的丫头,刁蛮又不讲理,完全不像话,那你那个大皇子怎么样?论长相倒还算好。

一提到大皇子,完颜鹤也收起了脸上明媚笑意,叹声道:不知道,表面上看他是很好,那天皇后坐陪与我们互相谈话,他需然温文尔雅,可我总觉得有点怪,他好像——不大喜欢我,一直不看我。

完颜尉讽刺的道:想必你的大皇子害羞罢,圣朝男子温文尔雅,手无敷鸡之力,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完颜鹤拉下脸来,怒声道: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看她真的要动气,完颜尉马上收起脸上玩味笑意,正色道:好好,不说了,不过我真的有点想要悔婚了。

为什么?明鹤公主不解的望着他。

完颜尉吃掉最后一果糕点,拍掉手中落屑,将身子整个靠进椅中,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又好像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除非——是什么人?在宫认识的?又除非什么?完颜鹤被他勾起了兴趣,不住追问。

完颜尉觉得脑子一片乱轰,他紧紧的闭上眸道:别吵了。

完颜鹤嘟着嘴,但因为想听到事情结果,才不满的闭了口。

耳边吵闹声停止,完颜尉重新睁开眸,似睡似醒般沉迷,悠悠的道:她真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如果要得到她,除非我能比圣朝的皇帝更加强大,但是这好像是不可能的。

他随即黯淡下神色,推翻自己。

她是皇上的妃子。

什么?完颜鹤惊讶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道:你居然爱上了皇上的妃子?完颜尉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别叫好不好,现在是在皇宫唉,你这样叫,大家启不是都知道我爱上了他们皇上的妃子。

他的提醒让完颜鹤彻底噤了声,一句话都不再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责恨的望着他,埋怨他怎么这么容易动真情。

完颜尉看懂她眼中无声的问话,冲她耸耸肩道:不是我自愿的,是情难自禁。

他酸酸的表情让完颜鹤受不了的冷哼,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进了殿,另一个宫婢退下,春山将娬洛扶进内阁,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娬洛在妆台边坐下,缓声道:春山,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

不知为何,下意识得她不愿意让皇上知道今天的事,不是怕他抱复凌虐,而是内心深处有某种排斥,像是背叛了什么,不愿意面对,甚至愿意一厢情愿的骗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春山略一怔,惶恐的低下头懦懦的道:小姐,今天的事奴婢是不会往外说的,但是小姐,长此下去总有一天会引起大乱的。

大乱,娬洛心中苦笑,她又岂会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可是这一切又岂是她能主宰的。

这世间浑沌不堪,有许多事并非亲眼所见便能证实。

即便无心背叛做个朝三暮四的荡女,可事实却让她狡辩不得,她不敢为自己辩驳,觉得万分委屈。

春山抬起头来看她,这话似是解释又似哀叹,她努力在她脸上搜寻着含冤委屈神色,但却只看到了冷淡与忧伤,奴婢即便不说,小姐嘴角的伤痕又作何解释呢?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百三十五章娬洛下唇角有他咬伤的齿痕,临上辇,媛王妃与静王妃漠测的笑意,便是来自于此,她心里知道。

冰凉手指轻拂过唇角伤处,她冷漠的笑了,目光中隐忍的凄凉映着窗外葱郁的松影,显得空洞幽深,望不见底。

若不见青松巍峨,焉敢妄评胭鸷宫女主琼姿似比仙鹤伴松更忧雅,。

宫里人传颂的佳话,被莲宜轻声驳回,她冷笑着,一手拿着软帕轻轻擦着剑,剑上系着长长同心结玄锦流苏,剑身映出炽烈寒光映出她眸中凛意。

景颐宫宫女乐手几十人,全数拿着各色乐器摆好姿势,候在殿外,此时,正是主子练舞时辰。

一身轻裳舞衣的女子步出殿来,宫人皆垂首,恭声启礼:昭仪娘娘万福金安。

莲宜不语,来到乐人围成的一方空地中,手中长剑一扬,悠扬乐声响起。

她引裾盘旋,翩翩起舞,散发凛凛寒光的剑在她手中仿佛化去了本身的刚硬,竟比那绢纱帛绵还要轻柔,变幻漠测舞步间,长剑行云流水般婉转。

一阵剑风扫过,催落树上红榕,蘩嫣色花朵纷纷落下,花瓣上的软刺更不及松叶锋锐,莲宜在乐曲尾声里收起剑,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朵榕花放到鼻间轻嗅,一阵淡雅芳香入鼻,令人情绪渐平,这是能使人身心放松的香味,正如她本身柔和无害的形态一样能令人轻易放下戒备之心,安静的享受它带来迷惑般的香味。

宫中的榕树花,只景颐宫独有,当初入宫,初夜欢爱后皇上问她喜在哪宫住,莲宜想起进宫还是秀女时曾无意到遇到的一处偏殿,于是便说,臣妾想要种着榕树的那处偏殿。

皇上想了想道:那原是影颐宫,你若喜欢就赐给你住。

皇上好奇,问她为什么喜欢榕花?只因榕树花从容品性与臣妾最像。

莲宜缓缓抬眸,望向头顶一片盛开的榕花,这不光是品性温和的花,它最毒烈的也是它最常见的温和——人们觉得无害。

文政殿内,圣睿冷冷的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眼前一方复锦奏折上面几行字,触怒了龙颜,他越看脸越沉,最后终于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的摔到殿下。

王常恭身过去将奏折拾起,目光匆匆看地上面的字,也不禁变了色,小心翼翼的道:皇上,颛王爷手中十万精兵是用来防御敌军的,从一开始就由王爷来操练统领,现在虽已撤回出征旨意,但兵权仍在王爷手中,无缘无故的,王爷不拒不交兵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王爷位高权重,皇上现在跟他关系闹得这么僵,他万一有心起兵如何是好?圣睿脸色阴郁黯沉,冷笑道:就算他有十万精兵又能起何风浪?王常垂下头,小声的道:皇上,颛王爷不光有十万精兵,还有五万新兵,而帝京只有十万御林禁军,林将军十万精兵分派在塞外防守边疆,顾将军十万人马正与姑苏交战,许有伤亡,这些人都是万分撤不得的,就算真的要用,一时间也难赶回来。

圣睿听完,脸色愈加难看。

王常又接着道:皇上对颛王爷从来都是以礼相待,相处融洽,此翻接二连三得罪,奴才只是怕王爷心生芥蒂,还有,这次女真求和,表面上是求和,实际上是无耐之举,女真国王因常年交战,现在病重在身,太子勇敢有余,谋略不足,老国王心念他这一去,万一有敌国攻围,也会念在圣朝的份上,顾忌三分,现在老国王渐在,若真有别国扶持,与我国一战,失了颛王爷,是必败无疑,皇上,请念在江山的份上……圣睿目光冷冷看过来,王常惶恐的张了张口,下半句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良久,皇上才冷冷的道:她回来了吗?王常道:刚才春山来回,说娬洛小姐已经回来了。

她只说了这些吗?其他没说什么吗?圣睿靠到椅子上,冷冷的问。

奴才看她神色间似有心事,一幅欲语还休的样子,问她,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娬洛小姐已经回来了,便匆匆走了。

哦?是吗——今天回家探望爹爹,想必是有些内容啰?想到此,圣睿脸色一凛,闪现邪魅的阴霾,冷冷的道:走,去看看。

皇上,那这些奏折?留着晚上再批。

说完,他已起了身,大步下了殿,往外走去。

王常招了身后两名宫女紧随其后。

漠云恭身立在殿外,看到皇上出来,便默默的随在身后向前走着,等王常带着宫人出来,他两人早已出了文政殿外的长廊了。

快,快跟上去。

王常一边催仲他人,自己也迈开老腿,胖胖的身子吃力的跑起来,如今江山看似稳定,实则不稳,皇上却如此忠情于娬洛,执意与颛王作对,现在颛王爷手握兵权,拒不上交,可是皇上却还有心往胭鸷宫去?想到这里,王常心中邑邑。

自古以来,妲妃,褒姒,西施,这些诱主倾国之事比比皆是,足以令世间历代君王引为前车之鉴,可是讲到实质,往往就会忘了这些,再有人劝时,不但听不进去,反觉得小题大做,一个小小女子身在后宫焉能起风浪?他自小就入深宫,从前跟着圣宗皇帝,后来又跟了新皇这半辈子,皇上为何心里钟情于娬洛他心中当然十分清楚,可现在时局不同,要劝皇上放弃娬洛似乎又不可能。

今早皇上吩咐他吩咐礼部准备仪伏鸾舆时说要送娬洛小姐回颛王府时,他心里就有些不安,现在从那里回来,春山刚刚神色又是那样,还不知道接下来胭鸷宫又会出什么事,真是同情娬洛,一个刚满十五岁的丫头——想到此王常心中矛盾,烦闷至极,加快了些脚步。

长长一声皇上到,娬洛从梦中惊醒,惶然坐起身子,春山已经近前,小姐,皇上来了,快准备迎架。

娬洛心中一片寒凉,身子刚刚下了榻,皇上御架已从殿外进来,冷冷眸光她纤弱的身影,回身在娬洛刚刚起身的鸾榻上坐下,上面还留有她的余温。

娬洛垂首,躬身在他面前拜倒,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睿将身子斜椅在旁厚枕上,冷冷的道:平身。

娬洛心中一凉,他说的是平身,而不是起来,她慢慢直起身子,却不敢抬头望他,唇角的伤痕已敷了药膏,可就算是灵丹妙药,这两个时辰内伤口是无论如何都好不了的,仍不能掩盖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一百三十六章抬起头来。

他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娬洛无耐,只得以赴死之心慢慢抬起头来。

她看到他眸光变得幽深,脸上神色凛若寒冰,唇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缓声道:今天回去探望,岳父大人一切可好?一切都好,劳皇上挂心。

她目光躲闪,不敢看他。

听了她的回答,圣睿冷笑着,内心恨意纠结着冲过来,他凛然望着她道:王爷万分宠爱的女儿却被迫嫁入宫中,久时不见,今天见到你这乖女儿,想必是情难自禁罢?他的手紧紧的抓手雕缡红木扶手,额上青筯爆出。

娬洛低着头,缓声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知道。

隐隐地,像能觉察到他的带着恨意的目光,令她周身一颤。

圣睿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你们都退下罢。

他喧退了所有宫人。

身边脚步声慢慢退去,接着听到两扇门关合的声音,这最普通的关门声,此时在她听来却是万分骇人,她身子又是一颤。

你怕什么?他冰冷的嗓音在这空寂的殿内响起。

像是被看穿了内心似的,娬洛心中有愧,自然难能平静,强迫自己镇定后道:奴婢没有怕什么?那你抖什么?娬洛心下一哂,她在抖吗?低头看见自己撑在地上的胳膊确实抖个不停,她冷笑一声跪地不语,不打算再解释,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呢?圣睿望着她,华美宫装也掩盖不了她神色间的疲惫,冷笑的样子更像是在哭泣,他冷冷的道:为什么不说话?那这么说你是默认了?默认什么?她终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她看到他眸中某种深邃。

默认了你唇角的吻痕!他几乎是咬着牙讲出这几个字,心中懊恼不已,昨天答应让她出宫去见圣淫简直就是个错误,他是昏了头了才会答应她,原本还以为她真的如他想像中一样要去跟他撇清,可是她却去用身子来求和。

圣睿一拳砸在扶手上,冷冷的道:过来。

娬洛吓得一惊,身子本能的向后躲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她想说自己没有背叛,可是这违心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背叛到底是以什么为横量的基准,是身的背叛,还是心的背叛?他从榻上起身,缓缓的逼近她,你没有什么?想说你没有背叛吗?你拿朕当傻子对吗?没有背叛那这是什么?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用力的扳起她下巴,她唇角那点焉红在他看来触目惊心,深深刺痛心房。

他駭人的神色令娬洛害怕,内心巩惧不已,痛苦的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他手中一用力,娬洛重重地跌进他怀里,又惶恐的向后逃开,手腕疼痛让她纠紧了眉头,求道:不要这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几乎是狂吼着道: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你告诉朕,啊?你告诉朕——娬洛在他声声逼问声中节节后退,痛苦的摇着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眸中疼痛深深灼痛了她的心,真的不是这样,你要相信我——她眸中苦楚让他有些许动摇,可是在看到她唇角的伤痕时,这念头又突然被打碎,他开始拽着往内阁走去,娬洛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刚刚跘倒了椅子还没等站起来,就被他硬拖着拖进去。

放开我,不要这样……娬洛觉得胳膊十分疼痛,像是要被折断般痛苦,她身子在地上磨出一道拖拽痛迹。

他将她拖到妆镜前停下,接着揪着她衣领将她拉起,苦笑着道:没有背叛我,那这是什么?你把朕当傻子吗?娬洛凄凄的侧眸望去,鸾镜中,她被他提在手上,头上鸾髻早已散落,宫装也变得破败不堪,她霍然发现眼角下有泪痕,抬手去摸,那泪水竟是真的?不是明明说好再痛苦都不再哭泣的吗?眼泪为何这么不争气。

娬洛心中苦笑,冷冷的道:皇上问这是什么?这是跟你一样,男人的兽欲啊!她痴痴笑笑,既然躲不过,就不要躲,挺身面对,结局无非是死,如果现在能死,倒真让她求之不得。

啪——的一声脆响,他反手一掌哐到她脸上。

娬洛站立不稳,身子如秋日树叶般飘落,颓然向后倒去,额头重重地磕到坚硬的桌角上,她闷哼一声,抬手在摸到一片粘湿的液体,闻到一丝腥甜的味道,心内苦楚,不禁伏在地上冷笑,转过头看着他道:打得好,背叛的女人就是应该这样对待。

看到她额上的血渍时,圣睿眸中一痛,后悔下手太重,本能得想要去扶,但身子动了动却终不能装作大肚地迈出那一步,他冷冷的道: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这样当然不够。

她吃力的撑起身子,靠到桌腿上,冷冷的侧眸望着他,挑衅道:背叛了皇上的女人不是应该被凌迟至死、诛灭九族吗?只是可惜,奴婢九族内的亲人早就被皇上诛杀尽了,只剩下奴婢一人。

现在心中为何这么痛,是因为他出手打了她吗?不——娬洛心中嘶吼出声,不是打了她,而是不信任,他竟然不信任她。

她的咄咄逼人让他恼怒,但是看到她额上的伤痕时却又深深自责,心中烦乱不堪,站在那里不住喘息,想以此来压平心中的怒火。

外面残阳将血红的余辉洒进殿来,两人沉浸在这束光中,没有半分明媚,只剩下阴霾残忍与颓败。

良久,他才苦笑着道:你以为朕一次一次的愿谅你,这次也会再默然的接受吗?娬洛不语,眯起眼睛看透过窗棂看夕阳,她颓然坐地的姿态有半分慵怠。

当初送你去浣主局,就不该再不忍心看你生病匆匆将你接回来,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不是吗?他接着道。

娬洛心中动容,不禁再次想起春山的话来,浣衣局是退废有罪宫人服役的地方,如他所说,真是最适合她不过,她是个有罪的女人,该去那里赎罪。

缓缓转过眸光,她语声平静的道:既然皇上不愿意杀我,那么奴婢愿意去那里,被外人染指过的女人是该得到惩罚。

染指——他心里苦笑,痛苦的望着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朕还以为同床共枕这么久,至少你会有些感情,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丝毫不知廉耻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一百三十七章第一百三十七章他声声指责,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娬洛觉得胸中如缺氧般痛苦难耐,巨大力量压着心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拂着胸口弯下身来,皇上说的对,奴婢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不值得皇上眷恋留情。

她没有辨白,顺着他的意,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圣睿感到心中一阵凛冽的痛袭来,他冷冷的转身向外走去,扔下她一人坐在地上,额心的血顺着脸颊划落,娬洛任它滴落下来,染脏宫装也不抬手去擦。

此时,心中无望感、忧伤、一齐袭来,她感觉周身瘫软无力,连动动手指都不能,更别说抬手。

片刻,身后凌乱脚步声起,漠云带着几个侍卫进来,在她面前拱手道:娬洛小姐,皇上有令,让属下即刻将小姐送往浣衣局,不得有务。

娬洛神色淡默,缓声道:可是我现在没力气站起来,能不能等等?他看到她额上的伤,眸中浮现些许同情,可是君令难违,不得不硬起心肠道:不可以,皇上说即刻。

此刻,娬洛终于冷笑出声,漠云低下头不忍心看她脸上的绝望,小声道:属下去叫两个宫女来。

他说完身闪出殿,不一会,春山与秋水被带进来。

小姐——小姐——两人惊呼着扑到她面前,娬洛缓缓抬眸,虚弱的道:扶我起来。

春山道:小姐,你额上有伤,怎么能现在就走,得找御医来瞧瞧再说。

她转身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漠云。

秋水也在旁附和道:对呀,小姐伤成这样怎么能不请太医呢?漠云无耐的低下头,抱歉的道:我只是听吩办事,对这点也无能为力,皇上的旨意是即刻,不得有误。

娬洛漠然一笑,缓声道:算了,扶我起来。

春山与秋水不敢再多话,忍着心里伤痛,从妆台里找出药膏,简单为她清理伤口,将药涂在上面,再简单的用帕子将伤口包扎好,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才将娬洛扶起,慢慢向外走去,漠云带着人跟在身后,她们走得很慢,漠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眼,缓缓的跟在她们后面,将获罪废宫押往浣衣局。

胭鸷宫到浣衣局这段路程足走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落山,宫中掌灯,王总管早已接到信,带着两个宫人躬身候在门口翘首乞盼。

见到那边几个人影缓缓过来,将灯笼提高,看清楚其中有漠将军,便忙摊开笑脸迎了过来,给漠大人请安,奴才在此候了多时了。

他转头望着娬洛,是直直的望,连句好都没问,娬洛在心中冷笑,好个趋言附势狗眼看人的奴才,先前还送东西到她宫中望多提拨,现在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冷冷的望着前方,继续走。

漠云看着他一幅小人嘴脸,没好气的道:皇上吩咐送人过来,你也认识,就不必再多说了,带回去好生安排一下?李远笑脸渐渐拢住,为难的道:可是王公公刚刚来吩咐说……漠云冷哼了一声,他忙住了口,惶恐的垂下首道:是,奴才遵旨。

漠云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错过上前来到娬洛面前拱手道:娬洛小姐,那属下就告退了。

娬洛向他轻点了点头。

待到漠云带着人身子走远,春山秋水也扶着她进了浣衣局大院,李远便露出了丑陋的面孔,只身上前挡住三人去路,小人得志的道:往那边走,这里不是她住的地方。

春山一阵恼火,瞪着他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小心皇上割了你的舌头。

秋水也道:势力的***才。

李远不羞不恼,无赖般笑道:呦,咱家还真没听明白,两位姑娘口中奴才是指谁,论官品咱家也像比你们大了一级。

春山与秋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却实是比她们大了一品。

看她二人气怯,他转而望向娬洛道:至于这位娬洛小姐,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贬来到这浣衣局了,熟话说事不过二,想必这位小姐今后再无翻身之日,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咱家就算对她说话不恭,又有何不妥。

娬洛心中冷笑,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冷的道:没什么不妥,公公位高于品,奴婢理应遵从吩咐。

李远这才满意的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将手中拂尘甩到臂上,跟我来——两个浣衣局的宫婢执着灯笼率先跟了过去,娬洛三人在后,慢慢的跟过去。

他走了一会,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装什么贵妃姿态,现在还当自己是宠儿呢?春山大气不过,想要出声厉喝,被娬洛拦下,无妨,随他去罢。

你看他,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太气人了。

春山跺着脚道。

这时,秋水在旁道:他当初送了厚礼到胭鸷宫来,小姐说退回,所以奴婢就将那些礼退了,想必他还记着那会的仇呢?怕会报复小姐,这可怎么办?娬洛没有言语,心中苦涩不已,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陷浅滩被虾戏。

随着他们来到一处黑矮的屋子前面,两个宫人将门推开,昏黄灯光照见里面落败影像。

春山愤愤不平的上前道:你怎么能让小姐睡柴房呢?浣衣局难道没有别的空房了吗?李远将灯笼缓缓抬高,指向那边一排亮着灯的房间道:有啊,那都是,只是皇上说了只准给娬洛小姐睡柴房,咱家也只是听吩办事。

听到是皇上吩咐,春山转头看了娬洛一眼,娬洛低着头,看不出喜恶,她又转过来理论道:可是刚刚你不是还答应漠将军要好好照顾娬洛小姐的吗?李远一阵好笑,像听了个笑话一样,冷冷的讽刺道:春山姑娘,你好歹也在宫里待了几年了,这宫中的事难道还要来问咱这吗?皇上跟漠将军哪个大?咱家刚刚答应将军只是应付一下,谁都不得罪,再说,就算他知道我没有照顾她,还有皇上站在旁边呢,他能把我怎么样呢?春山气得浑身颤抖,身后响起娬洛清冷语声,不必再说了,你跟秋水回去罢。

她挣开秋水的手,缓缓的地走到李远面前,谢谢公公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百三十八章李远居高临下望着她,那就委屈娬洛小姐住柴房喽!娬洛低头轻笑,公公说笑了,奴婢现在的身份,能住柴房已经很好了。

嗯,很好,懂得知足感恩。

他满意的哼一声,将手中火折子递给她,你自己进去罢。

娬洛接过来,默默的移步进了那个漆黑空洞的房间。

春山从身后叫住她,将一个精致的瓷瓶塞给她,小姐,这药是平时用的,能让伤口不留疤痕,奴婢不能在身边侍候,小姐你一定要记得定时换药。

说着春山便滴下泪来,娬洛摸着她的头安抚的道:不要哭,我一定会记得换药,你们两个快回去罢。

秋水也在旁抹泪。

娬洛叹一声,转身进了屋,春山与秋水本能的想要跟过去,李远冷冷的挡住她们道:人已经送到了,没你们什么事了,送客。

他话落,身后两个宫人便闪身过来,冷冷的摆出架势,两位姑娘请回罢,夜已深了。

春山与秋水只得无耐的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不放心的往回看,可是李公公已经狠心的将小屋的门用力的关上了,她们只能伤心的离开。

娬洛吹着了火折子,四下里望了望,在堆满柴火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看上去像是用木板临时搭起来的,除了这张床就再没别的东西,连蜡烛都没有,娬洛苦笑着,看来这李总管也算是对她不错了,没有给她蜡烛,省了不小心引火自焚的担忧。

她吹灭火折子,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拉过身边薄薄的被子盖住自己,现在已进了十月天气,夜深会有凉意。

额上伤口已不再流血。

屋子里木柴散发湿意与霉味,还能听到老鼠吱吱叫声与啃咬木头的声音,她害怕它们会循着血腥味爬过来,娬洛害怕的将头蒙到被子里,泪水再一次无声的落下,外面更漏声响起来,冗长而空洞。

***宁静的午后,一架轩长缓缓的出了宫门,往城外方向驶去。

郊外的树林子里有一间猎户居住的小木屋,轩车停到木屋前面,车子里率先跳下一个身量较小的女子,四下里望了望,然后才掀开帘里将里头的人扶下来,娘娘小心。

凌贵妃扶着她的手慢慢坐车上下来,她用黑色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帽子长长的垂下来,几乎只露出一张红唇。

两人刚刚站定,便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木屋了出来,迎到了她们面前,娘娘请进,王爷在里面候了多时了。

凌贵妃冷冷的嗯了一声,移步进屋,凌月要跟过去,却被杨阅一把拉住,不能进去,你我等在这里。

两人见过几面,灵月现在已不怕他,不满的冲他嘟嘟嘴。

他转眸看向穿着仆人服侍坐在前面架车的男子,算是男子却没有胡子,下巴如女子一样干净,低声道:这人是谁,安全吗?他身材很高大,灵月不得不仰头看她,连口中原本得意的话都少了几分气势,那是娘娘一进宫便跟着的太监,放心好了,绝对安全。

杨阅看她得意的表情,觉得好笑,你得意什么?被他一问,灵月突然怔住,霍然回身看着他,却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想想,她却实没什么好得意的,尴尬间,气得脸上悱红,气愤的走到一边不再理他,她可爱的模样让杨阅轻笑不已。

今日天气晴好,林子里有阳光透过枝叶透射进来,耳边鸟鸣声策,偶尔会看到树梢上爬过一只小松鼠,好奇的看看人,然后害怕的躲到树洞里去。

又有谁能看出,如此祥和的一片林子里却正蕴酿着一场图谋。

凌贵妃推门进来,看到圣殷背对着她,冷冷的坐在桌边,桌子已倒好两杯热茶,想必那一杯是为她而倒,于是她放下披风上的帽子,坐到另一边的位子上。

直到她落了座,圣殷才冷冷的开口道:怎么这么晚?凌贵妃道:因为皇上一直在我那里,抽不开身。

她拿起茶杯,杯身还是热的,想必是想倒不久,她端起喝了一口。

圣殷侧眸过来,询问道:皇上这些天一直在你那里?不去胭鸷宫了吗?他心中半是担忧,半是暗喜,皇上不去胭鸷宫正和他意,可是上一次他将她身子咬伤,皇上一定会动怒,如果是因为生气而不去胭鸷宫的话,那娬洛现在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凌贵妃心中苦笑,一提到娬洛他还是这么心神难安的样子,她放下杯子,娬洛——已经被皇上打入了浣衣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神色一震,紧紧追问。

快一个月了,这次叫我来是谈娬洛吗?凌贵妃放下脸色,口吻中已带浓浓地醋意。

圣殷压下心中担忧,勉强笑道:过来。

他向她伸出手。

凌贵妃脸上笑开,顺从的将手递到他手里,他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到他腿上,我不过问问她,你就吃醋了?凌贵妃微微噘起嘴,不满的道:我知道,在王爷心中就只有娬洛,我不过是个代替品。

圣殷轻笑,乱讲,谁说的?人家都说女子要矜持,这样才能得男人长长久久恋着,可是我们之间是我先求王爷垂爱,王爷心里一定轻看我。

不会。

他轻拍了拍她的背,权当安慰,然后正色道:明天就是大皇子大婚之日,你可准备好了?凌贵妃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准备好了。

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不放心的再次交待,望着她的眸子里似有深意,这个女子说爱他,心甘情愿的躺到他怀里,为他做一切事情,她索要的回报只是,让他给她真爱,哪怕只是短暂的,于是他们之间便有了某种交易。

同样是女人,另外一个他为她付出了真心,付出血泪,可她却投到了别人的怀抱,将他的真情踏到脚下,圣殷紧紧的蹙眉,深叹出声。

王爷为何叹息?是在担心明天的事情吗?凌贵妃伸出手来拂过他额头,想要抚平那里纠结成一团的折皱。

他捉住她不安份的手,缓声道:你真的不后悔吗?若明天事情败露,你的贵妃身份将不在,家族也将会受到牵连。

提到家族,凌贵妃有着片刻的犹疑,但是她很快便笑起来,抬起头望着他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答应过我,成功之后会封我为后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一百三十九章圣殷笑出声来,真是个无知的女人。

笑什么?是笑我傻吗?凌贵妃扬着脸问他。

他一手捏住她下巴轻哄道:是笑你傻,十分傻——他语声里带着暖昧与柔情,于是她便真的相信他的柔情是真,开心的将脸帖上他胸前,一面感动,一面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让她觉得幸福与安心。

***娬洛恹恹地坐在烈日下洗着衣服,胸口再一次恶心袭来,她难过的捂着嘴跑向一边的树根下干呕,脸被胀得通红,可仍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扶着树杆慢慢撑起身子,喘息不已。

大胆奴才,居然敢不干活在这偷懒!身后厉喝声传来,娬洛慢慢转过身去,看到李总管正冷冷的站在她身后,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到如今已经一个月了,娬洛早已不在乎他的故意刁难与恶声恶气,用袖子擦擦嘴角,冷冷地向自己的位子走去,完全不理会他。

李总管气得浑身颤抖,捻起兰花指指着她背影骂道:反了反了,小小一个浣衣奴婢,竟敢不把本总管放在眼里。

这时他身后一个宫嬷悄悄凑上来道:公公,她这样已经好多天了,奴婢看她反应像是害喜,漠不是怀孕了?她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远一时间反映不过来,足怔了半晌才疑惑的道:你说她是怀了龙种了?可看仔细了没有?苏姑姑面上露出得意神色,保证道:公公真是的,好歹奴婢之前也做过稳婆,因为得罪人才进了这浣衣局,可之前的本事一点没丢掉,验过之后,她若不是害喜,奴婢愿将这颗脑袋当场给公公放下。

说着还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李公公吓得跳到一旁,兰花指指着她道:说那么吓人的东西干嘛,是与不是自有道理,即是这样,那你过去,不露声色的去给她瞧瞧看是不是真的怀上了。

苏姑姑欢喜的领命而去。

李远站在树下,走到娬洛刚刚站过的地方,抚着她刚刚抚过的树竿,暗暗观望着那边情况。

苏姑姑堆着笑脸来到娬洛身边,屈身在她旁边坐下,没话找话的道:呦,娬洛小姐天生丽质,同样的水洗脸,同样的太阳晒着,小姐脸上的皮肤还是粉白水嫩,可是你看看那些,早已晒得跟块乌炭似的。

娬洛冷冷的不理她,将手中搓洗过的衣服,甩到池子里浆洗。

水泼溅出来,湿了苏姑姑一身,她不悦的板起脸来想要发作,可是抬头便看到李公公正观望着这边动静,十分关心的样子,她只能再次缓下脸色,微笑着道:娬洛小姐,刚刚我看到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要不要我去跟李公公说说,好歹给你瞧瞧拿幅药吃?不用了。

娬洛冷冷的拒绝她,仍旧洗着衣服。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姑姑心里咬牙切齿,这句话隐忍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来,笑着道:生病可是大事,虽然被废黜到此,但也不能自爆自弃,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若姑娘不嫌弃,我倒是还学过几天医,虽然大病不能瞧,但小病是可以略看得懂的。

见她说得十分真诚,不像平时一般刻薄,娬洛心中有些动摇,这些天她胃里一直不舒服,闻见食物的味道就想吐,每日活计又太过繁多,几日下来,她身子好像真的有点吃不消了,她犹疑的道:你真的懂医理?见她动心,苏姑姑忙更加吹擂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这种事又不是凭一张嘴就能骗得人的,再说我骗你这个干嘛?你没病我还能硬给你看出病来吗?娬洛低下头想了一会道:那就劳烦姑姑给我瞧瞧,最近身子实在不适。

客气什么?都是苦命人,你跟我来。

苏姑姑心里暗笑,热情的将她拉进一间空屋子里,里面陈设简单,她轻车熟路,想必这是她的睡房。

娬洛四下看看,不解的道:来这干什么?看病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还用来这里。

苏姑姑笑着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这你就是小姐你不懂了,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犹其一些女儿家的病更得要细细的瞧,难道当着外面那么多人脱衣服吗?听说还要脱衣服,娬洛不禁怀疑,疑惑的道:之前可从没听说看病得脱衣服的?苏姑姑道:小姐,那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只看就能瞧出病在哪里,但是我只是浅学医理,所以要细细的看才能和在道是不是怀——她差点说露嘴,惊得忙用手捂住嘴,心里暗叫好险。

娬洛望着她,不解的道:是不是什么?怎么不说了?苏姑姑堆起笑脸道:看小姐是不是患疾?娬洛不再说话,虽然很想让她瞧瞧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可是一听说还要脱衣服她便开始戒备起来,这浣衣局内宫人整日以她为谈资,故意在她面前说些难听话,处处排挤为难,这些她都能忍,也尽量不与她们往来,今日苏姑姑突然的好心让她怀疑又不舍得放弃这么个看病的好机会。

姑姑你要看哪里?她询问道。

她这样问显然是接受了,于是苏姑姑笑道:肚子。

娬洛道:我只将衣服掀开,你看看便是,并不要脱,这样你可愿意?她开出条件,做出自己能接受的退让。

苏姑姑想了想道:好罢,我真是为了小姐好才说要瞧的,没想到小姐妨我跟妨贼似的,想必也是怕羞,也我你掀开衣服让我瞧瞧便是了。

娬洛转到一处屏风后头,将身上宫装解开,露出里面白色粗布衬衣,苏姑姑走进来,看到她细细的腰肢与白晰的皮肤,不禁有些忌妒,在心里暗骂了两句小妖精,便弯低身子凑过去将她衬衣掀起,又将她裤子稍退了半分,娬洛往后退了一步,惊道:你这是干嘛,不是说好了看肚子的吗?为何拉我裤子?苏姑姑直起身来,无耐的道:我的小姐,我只是看看你肚子,并没有要怎么样你这一惊一咋的被他们听到,还当我怎么你了呢?算了算了,你不要看那我就不看了,好心为你你倒端起架子来了!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一百四十章第一百四十章她说着就转身出了屏风,娬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咬了咬唇追了出来,姑姑——她叫住她。

苏姑姑已经走到了门口,作势要出去,听到她挽留,便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转过身来,再叫我干嘛?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走到桌边坐下,斜眼看着一旁怯怯懦懦的娬洛,不是我说你,你小小年纪做人就太设防,以为谁都要害你——姑姑,别说了,你过来看罢。

娬洛说完就低着头往床边走去,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亵衣裤。

苏姑姑撇着嘴走过来,看到娬洛冰清玉洁的身子,心里一阵不快,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有的人就生得那么完美,她弯下身子来在娬洛小腹下面看到一条深褐色的线,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道:行了,起来罢。

娬洛拿过衣服来挡在胸前,疑惑的道:这样就好了吗?对,好了,你穿上衣服过来,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苏姑姑甩着帕子走到桌边坐下,心里烦道,她那幅身子看了就讨厌。

娬洛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只能默默的穿回衣服,走到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苏姑姑笑着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来天葵?娬洛想了想,向她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没有多久了?苏姑姑紧接着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有两个月了罢,苏姑姑,你问这个干嘛?娬洛不解的看着她。

苏姑姑笑道:天葵不来,大概是因为你身子太弱了所以没有,宫里一些宫女活太累的时候也会不来的,你不要担心,那你觉得恶心吃不下饭有多久了?娬洛道:有半个月。

这下,苏姑姑心里已有了万全的把握她一定是怀了身孕,心里暗暗高兴的同时,还不忘安慰道:吃下不饭恶心这些症状可能都跟你身子弱,活太累有关,也不用吃药,好好歇两天就好了。

娬洛摇头苦笑道: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哪有时间歇息啊!现在话已问清,再看她神色忧郁,苏姑姑也不想再多留她,于是说:我去跟李总管说说,要你休息一天,你也知道我虽来的早但也终归是个下人,我也只能说说,成不成还不一定,行了,你的病没有大碍,都是累的,你回去做自己的事罢。

娬起站起来向她福了福身,谢谢苏姑姑,那娬洛就先告辞了。

苏姑姑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看她身子出了门,脸上笑意瞬间化为凛冽的表情。

过了一会,李公公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咱家在那边等着你呢?你可倒好?一去不回了?他在娬洛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

苏姑姑一面喝着茶一面得意的望着他,也不说话。

李远看她神色间似有深意,心中一震,隔子身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难道她真的怀上龙种了?苏姑姑将手中杯子放下,得意的冷哼道:早就跟李总管说过,奴婢这双眼睛看过的不会错,可公公就是不信。

这一震惊可算是不小,李远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神色慌乱的站起身子来,这可怎么是好——公公怎么了?苏姑姑不解他为何会这么大反应。

李远焦急的在房中踱着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如何是好,咱家还以为她就此就翻不了身了呢?怎么会突然怀了龙种了呢?若要让她借此再回到皇上身边,那咱家向上人头可就难保了。

总管这话从何说起呀,娬洛怀孕由公公您去报知皇上,这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有赏呢?怎么会人头不保呢?你懂什么——李远厉声叱她一句,皇上将她送来这里,原想着她自此再无翻身之日,从前来一次,咱家着人送礼过去,以为她好歹念在有一面之缘的情份上收了礼然后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没想到她竟不念情份将礼扔了出来,所以这一次,不但每天安排给她的活是最累最脏的,饭菜也都是剩饭剩菜,现在她若回去岂会不报复?苏姑姑惶然大悟,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起身将房门关上。

李远诧异的看着她,你关门干什么?大白天的。

公公——苏姑姑附身过去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句什么,只见李远神色大变,像是不认识般惊讶的望着她道:你——这样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苏姑姑脸上带着一抹阴森笑意,回身重新在椅上坐下,公公,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奴婢,奴婢这双手里接生过的婴儿数也数不清,同样经奴婢打落的婴儿也数不清,这点小事还不放心交给奴婢做吗?李远躬着身子来到她面前,你当真有把握?当然了,现在她肚子里的才一个多月,打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万一她去跟皇上告状怎么办?李远不放心的道。

苏姑姑笑道: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连怀孕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说胎儿只有一个多月,打掉不会有过大的征兆,刚刚奴婢也给她看过了,吃药时就骗她说是补药就好了。

她一派从容坐在椅上,嘴里说着生杀大事可是脸上却笑意不减。

李远胆小,吓得浑身颤抖,这事容咱家想想再说。

苏姑姑笑道:公公尽管想,等她肚子里的大了,再想打掉可就难了。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李远心内矛盾挣扎,拧眉沉思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一定要将事情做得万无一失,若有差迟死得可不光咱家一人,你也跑不掉。

苏姑姑满意的笑笑,抻出三根手指在脸旁一晃,原本这里没奴婢什么事,平白无故牵扯上生死大事,奴婢也不能白干哪。

李远一声冷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白白帮他,你要多少?你也知道咱家不过是一个小官,在这浣衣局这破地方每月奉碌只那么一丁点,多了——可没有。

苏姑姑笑道:哪里敢要公公辛苦得来的奉碌,只今后各宫娘娘们的赏钱你我对半分,公公看如何?什么?李远叫出声来,暗叫老狐狸啊老狐狸,他每月奉碌是不多,可是每月各宫都会送银子来,专门吩咐好生洗各位嫔妃主子的衣服,正因为此,他才舍不得出宫,仍守在这块宝地上,没想到这一切事情她一个小小的宫嬷居然也知道,但是无耐,眼下也只能顺着她了,于是撇撇嘴道:好吧,你可一定要把活做得漂亮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第一百四十一章苏姑姑满意的笑了,站起来拍胸脯保证道:公公就放心罢。

.***大皇子与女真国明鹤公主大婚在即,宫中上下忙作一团,所有通关的御道屏廊环柱上都缠绕着锦红喜纱,像征吉祥如意的同心节、红色宫灯长长一串从殿檐下蜿蜒到宫墙外,一派喜气之景彰显着国庆,皇后引着众嫔正齐聚在青熙阁内,亲自教授明鹤公主明日大典应注意的礼仪规矩。

完颜鹤垂首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脸上绯红,自订亲至今才一个月的时候,可是明天就在成婚了,她远嫁他国,父皇母后都不能来祝贺,前日只收到家里父皇亲笔写下的贺辞,而哥哥在她成亲之后也要回女真去了,留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国度,想想,难免伤感。

明鹤公主,明日就要成亲了,为何闷闷不乐的?甄皇后关切的问道。

完颜鹤回过神来,垂道道:回皇后娘娘,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一旁嫔妃道:怎么还叫皇后娘娘呢?应该叫母后。

叫呀,快叫呀——几个人立逼着就要让她叫母后,完颜鹤嘴唇动了几下,脸上燥得绯红,为难地低着头,仍是叫不出口。

甄后摆摆手道:无妨,小孩子怕生,以后再叫也可以。

娘娘,甄国师来了,说有急事要见娘娘,此刻正等在宫中呢?外面进来一个宫人躬身在殿下回道。

甄后心下诧异,爹爹这会来干什么?她转而微笑着拍拍明鹤的肩膀道:不用紧张,刚刚所教的步骤可都记住了?记住了。

完颜鹤站起来躬身回道,仍旧低着头。

皇后娘娘也笑着站起身来,本宫有事先回去了,这里几个娘娘都熟知宫中礼节,由她们再给你教导一遍,明天的大典想必就不会出错了。

是,皇后娘娘。

皇后转身往外走去,几个嫔妃与明鹤一起送到门外。

没人的宫墙之间,莺儿与甄皇后脚步匆匆往前中宫走去。

老爷这么着急来,没说什么事吗?皇后问道。

莺儿低着头跟在一旁道:没说,老爷只说快让娘娘回来见他老人家。

话里听出弦外之音,皇后脚下越走越快,爹爹着急招唤不知是为何事,她紧张的手心里涔出汗来。

一脚刚刚踏进殿里就听见老父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现在才回来?甄后回身禀退宫人,问道:爹爹何事这么着急见孩儿?出大事了,甄丞相语声嗟叹惋惜,不再讲下文,负手在厅里来回踱步,桌子上宫人新奉的茶,他连看都不看,。

皇后被他半句话扰得心焦,出声问道:爹爹,出什么大事了?甄丞相顿足,转身看着她道:你这些天在宫中,难道就不去注意皇上都在干些什么吗?一提起皇上,皇后脸上神色立刻黯下来变得忧伤,小声的说道:爹爹,皇上现在连这宫门都不踏进一步,孩儿去带着补品去龙华殿探望他,他也不见,您说我怎么能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不过,爹爹,你为何这么问啊?甄丞相气得跺脚道:皇上已经将阵守北疆的十万大军突然撤回来了,他这么做不等于是给突厥打开入侵的大门吗?突厥国本就残忍凶蛮,天不怕地不怕,战场上敢拿肉身拼敌,现在眼见机会来了,立刻便将边关几个城池攻下占领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皇后听了骇然,皇上一向成熟稳重,怎么会做出这样没轻重的事呢?况且平白无故的撤军干嘛?甄老丞相锊锊胡须,唉声叹道:这——老夫怎么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朝中难道没有人给皇上进言吗?林将军就这么顺从的回来了吗?皇后娘娘将心中疑惑一个个问出来。

承相摇摇头道:哪里有人敢言,群臣未开口,皇上就先说关于那十万军马的事无论是谁,一个字都不准提。

甄后担忧的道:皇上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知道——翌日天还未亮,礼部里执事女官与当差宫女内侍便早早的起床,将地面认真打扫干净,铺就青砖的院子里洒上清水防尘,各色典礼上的点心水果都用银盘盛了放到供堂上,剪成双喜与各色祥兽的剪纸帖满了整个宫中,连外围的宫墙都帖上了大红喜字。

娬洛也早早的就起床,顶着沉沉的脑袋坐在每天固定的位置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每日的工作是有定额的,而她的异样的多,所以不得不早早起来洗,可就算是这样,她也都得干到三更半夜才能将这小山一样高的脏衣服洗完。

现在天还未亮,人们还没起床,她一个人坐在昏明的院子里卖力的洗着。

因为太过用心,连身后来人都没有听到脚步声,真到那人开口,你还好吗?娬洛被他吓了一跳,怆惶间转过头诧异的道:怎么是你?靖诃在她旁边蹲下来,我今天就要成婚了。

娬洛低下头,小声的道:我知道,恭喜大皇子新婚,大皇子望着远方还昏暗不明的天际,只言不语,她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又道:你母妃的事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靖诃苦笑着摇头,不怪你,一切都是注定的,你现在在这里过得还好吗?娬洛尽量让自己笑得开怀,眼中苦涩却迅速扩大蔓延开来,她笑道:挺好啊!在这里每天过得都很充实。

你累吗?不累。

娬洛摇摇头,现在什么事都不用想,只管洗衣服就好,你为什么现在会来这里?她突然想起来问他。

靖诃笑着低下头,就要成婚了,但我心里觉得闷——很闷,这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想到你,衬着宫女不注意遛了出来。

大皇子还是快回去罢,等下宫人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有些事能不想就不要去想,一些人能忘——就忘了罢。

话到最后,她将头别过一旁,眼睛眨了几下硬是逼退将要落下的泪。

这一个月,皇上不曾来看过她,他以乎是真的将她忘了,每天都累得骨络生疼,但躺到床上仍是睡不着,难道自己一生的命运难道就真的要在这浣衣局里洗一辈子又脏又臭的衣服吗?她心里好痛,为何前一秒还说爱她的男人,转眼就能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靖诃苦笑道:不忘记又能怎么样呢?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他站起身来,缓缓地向外走去,娬洛在他身后道:大皇子,你母妃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那样。

靖诃未转身,将手在空中一挥,大声道:没关系,不怪你——第一百四十一章第一百四十二章第一百四十二章他似笑似痴,哀哀凄凄,不一会便消失在门口。

.娬洛垂眸轻笑,他可以不怪她,但她不能原谅自己,可是现在被贩入浣衣局作奴役,她就算不觉得愧疚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她倾身用木盆在池子里舀些水出来,从旁衣服堆里捡一件丢进去——宫里为了大皇子的婚事奔走相忙,直到中午吉时到,两个新人被双双请到金銮殿上参拜行礼,圣朝国君微笑着祝两句贺辞:佳儿佳妇,今以付卿,天作永和,白头到老。

一双新人跪地伏首,叩谢圣恩,齐呼万岁。

礼毕,由宫中女官送入洞房,大皇子转至华歆殿向长辈亲朋敬酒。

皇上皇后各嫔均移架华歆殿。

阶下群臣无人喜于颜上,醣酢纷纶间,没人注意到珠帘后皇上阴骘的神色,一点都没有做父亲为儿子庆架新婚的满意与高兴。

隔着御案,甄皇后目光小心翼翼的看过来,轻声进言道:皇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臣妾看您脸色不好。

圣睿冷冷的靠在软垫上,眸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回答。

皇后脸上神色黯然,语声忧伤的道:皇上,就算臣妾有什么了不起的大错,可必竟我们还是夫妻啊!臣妾关心皇上,皇上难道一点都不为所动吗?她激动的抓住他的衣袖。

圣睿冷冷的将她的手甩掉,退下——皇上——皇后委屈的几乎要落泪,但终究是听话的放了手,怯怯的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掏出帕子来擦拭眼泪。

圣睿不耐烦的闭上眸,冷声道:不准哭,今天酒宴上这么多人,你故意哭出声来难道想博取同情吗?你仍在位一天就仍是这一国的国母,可别失了母仪之尊。

甄后心中一凉,在位一天?这一天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她低下头将眼泪擦干,逼自己强压下伤心。

凌贵妃小口小口的喝着酒,眼角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看来皇后的位子是保不久了,她轻笑着放在酒杯,若在以前,那这个时候她便会极力的去皇上身边讨好了,可是现在不了,她已经找回了曾经遗落的爱,皇上的召见与临幸都不再使她兴奋,这宫中的一切她也全都不在乎了,过了今天,她将与这里再无任何关系。

她的心里只放一个人——她目光望向阶下鸾岸后一个伟岸的身影。

颛王爷,你放心罢我一定会帮你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愿意。

唇角浸着一丝笑意,她缓缓端起案上一杯酒敬到皇上面前,今天是大皇子成亲的大喜日子,臣妾敬皇上一杯。

圣睿缓缓睁开眸,将酒杯接过来一口干了道:爱妃这是什么酒,怎么有股甜味。

回皇上,这是桂花酒。

凌贵妃笑着道,她从皇上手里接过杯子来又斟满递过去,皇上,再喝一杯罢,臣妾见皇上这两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稍饮些酒等会好好睡一觉。

圣睿没有说话,只是将酒接过来喝掉,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十分煎熬,身累心更累,圣殷十五万人马时刻威胁着他,他不得不调到防守在北疆的人马,三天前下的旨,到今驻军撤出才三天,而边疆城池便少了两座。

北疆离帝京数十万里的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要七天的时间才能到,调林将军回来再送颛王爷过去,这中间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失掉多少城池。

然而这一切还都不算最煎熬的,娬洛,他将娬洛送到浣衣局里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他不是没去看过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到她小小的身影趴在池子边卖力的洗着衣服,进十一月的天气,夜深水凉刺骨,她一双手可曾耐得住严寒?每天两个时辰的睡眠,她身子是否抵得住辛劳?可是,她的背叛让他无法原谅,他狠下心来将她扔在那里这么久,她削瘦,他也跟着瘦下去,他以为她受不了苦便会来求他,可是她没有,她任劳任怨的待在浣衣局。

不知不觉间,他一杯一杯的喝下了不少酒,微一起身便觉头晕,凌贵妃笑着过来扶他,皇了,你喝醉了,臣妾扶您进去歇着罢?圣睿挥开她的手道:朕还没醉,再倒酒来——凌贵妃又劝了几次,见他执着,便不再劝,回身端起酒壶又将他杯子倒满,皇上,这杯喝完就随臣妾回去歇着好吗?圣睿将酒抑头干尽,杯子咣当落地,他深深的歪着头,觉得头重似千金,浑身绵软无力,看来是真的醉了,他想。

凌贵妃笑着过唤来两个宫人,皇上醉了,你们把皇上扶回我的寝宫休息。

两个宫人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扶起来,慢慢架着从旁侧门出了席。

凌贵妃走到皇后身边,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皇上醉了,臣妾就先告退,将皇上送回寝宫休息。

甄皇后脸上凛若冰霜,隐忍着无限怒意,冷冷的嗯了一声,凌贵妃巧笑着旋身离去。

紫函宫内弥漫的香雾今日特别浓艳,另置身其中的人有一种如至雾中的错觉,浓厚一层香雾罩下来,圣睿沉沉的在床上睡下,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他仅留的一点知觉却还不愿意就此睡去,免强睁开了眼,他用极模糊的语声含忽不清的唤道:来人——来人——凌贵妃带着笑意前来,冷声道:皇上有何吩咐?圣睿努力睁开眼,使自己清醒些,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他身子重若千斤怎么都撑不起来,最后重重的跌到床上,喘息着道:去,去将娬洛带过来。

娬洛?皇上现在还在想着娬洛吗?凌贵妃装作不知,冷冷问着。

圣睿浑身无力,但内心却越来越清醒,他凛然变色怒声道: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快去把她带来。

凌贵妃压低身子凑近他道:皇上,臣妾现在不能去帮你叫娬洛,因为颛王爷很快就来了,颛王爷说有话要跟你说,等他说完了皇上再去见娬洛小姐,好吗?她口中香气带着阴冷味道喷在他脸上。

圣睿心中狠狠揪紧,他冷冷的望着她道:你说什么?颛王爷?对呀,颛王爷很快就来了,请皇上再等等,可不要睡哦,臣妾是一点份量都没多加,只是这三日极乐迷幻还真是管用,不到半盏茶功夫皇上就醉成了这样?第一百四十二章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百四十三章放肆!他威严的斥道,虽然语声有气无力但脸上凛凛地怒意仍然让凌贵妃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她心悸的抚住胸口。

直到现在,他已经知道他是被下药了,只是不明白凌贵妃为何突然倒向圣殷,自她现宫以来,他自认待她不薄啊!看到他惴度猜测的目光,凌贵妃缓缓在身后绣墩上坐下,笑着道:皇上,你可要看仔细了,过了今天你就永远都再也见不到臣妾了。

圣睿冷冷的望着她,你们还敢行刺朕吗?臣当然不敢行刺皇上。

门外一道冰冷的男声传来,圣殷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缓缓撩开羽帘入内,凌贵妃带着欢欣之色迎上前去,王爷——她娇羞的伏到他身上。

这一刻,圣睿渐渐明白了,他冷笑着,由齿缝中吐出两个字贱人。

凌贵妃闻若未闻,不在乎的笑笑,仍旧粘到圣殷身上不肯松手,王爷,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他吃了三日极乐迷幻药,宫中一切也都打典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出发。

圣殷冷冷的嗯一声,将她身子推开,你先出去等着,本王有话要跟皇上说。

凌贵妃极不情愿的转身出了内阁。

现在诺大室内只剩下兄弟二人冷冷对峙,圣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用胳膊撑着床,极力想要坐起身来,却终是徒劳,小小的动作让他额上涔出汗来。

圣殷在他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四皇兄,自小我们之间文畴武略就不相上下,在父皇面前一场一场的较量,从来都不分胜负,直到那一年你被颜皇后相中收为义子,这一切都变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超不过你。

.圣睿冷笑,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要告诉朕,这个皇位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是朕夺了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是吗?四皇兄夺去这些,本王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为何偏偏要抢走娬洛,你明知道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圣睿缓缓睁开眸,望着他冷笑道:你的女人?朕跟你说过她从生下来就注定了是朕的女人。

就因为她是太子妃的女儿吗?他幽幽道出真相,圣睿吃惊的看着他,转而冷笑,是她告诉你的对吗?没错。

圣殷语声黯哑,她跟我说从此让我只做她的爹爹,而真正应该做她爹爹的人却做了他的夫君。

说到夫君二字,他双手猛然握紧,隐忍地咬着牙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圣睿冷笑着道:爹爹?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倒是你?你才是天下人心中真正的娬洛的义父。

圣殷轻笑,冷冷的道: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今天,我要带她走,永远不回来,这圣王朝从此再没有我这个颛王爷,宫里也不会再有娬洛。

他眸中闪现着坚定的光茫。

听到他说要带走娬洛,圣睿突然变得激动,愤怒的吼道:不准,如果你敢动她,就别怪朕不顾兄弟情份杀了你,你以为下点****将朕迷倒你们就能顺利出宫吗?圣殷不慌不忙的笑道:四皇兄调来的十分人马现在还在路上回不来,而三万御林禁军要有皇上的命令才能禁宫,四皇兄现在躺在这里别说是下旨,就连人影恐怕都叫不来一个。

他说的全是事实,圣睿此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被动,他心中猛然抽痛,紧紧的闭上眸不再说话。

圣殷冷冷的看他一眼,接着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四皇兄讲,顾将军与姑苏交战已经近六年了,可报回来的伤亡人数却是寥寥,难道四皇兄从来都没怀疑过吗?圣睿猝然睁开眸,冷冷的望过来,你想说什么?哈哈,圣殷却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他摔帘的声音清冽刺耳,圣睿痛苦的闭上眸,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

***暖阳普照,远处宫里的喜乐声遥遥传过来,浣衣局里却十分安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常年的无望累积下来,众人心中早已失去了当年盼着有招一日能离开的期望,目光中有着绝望般晦暗平静色泽。

娬洛眸中亦是这样的平静,晒了近一个时辰,再加上劳动,渐渐有些热了,于是她将木盆移到树荫下面,苏姑姑巧无声息的凑过来,娬洛小姐——她声音轻的像缕幽魂,娬洛吓得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看到她谄媚的笑脸,嘴上涂着火红的颜色,张口笑时宛如一张血盆大口。

她勉强对她笑笑,苏姑姑有什么事吗?苏姑姑低身附到她耳旁道:我昨天跟李公公说了你身子不适,李公公让我去太医院拿了药,现在正熬着呢,等会端给你喝。

娬洛稍有诧异,李公公这次怎么没有刁难她,苏姑姑,你说李总管让你去给我拿了药?对呀,她轻拍拍她的肩,其实李公公人挺好的,只是身在官职不能跟任何人都亲近,所以有时候对刚来的人是苛责了点,李公公让你代他向你问好,说以前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同在浣衣局,大家都是苦命人。

娬洛低下头轻笑道:我怎么会计较呢?李公公拿药给我吃我就很感激了。

苏姑姑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夺过娬洛手中正洗的衣服扔到木盆里,将她拉起来道:你跟我来。

去哪里?娬洛茫然的被她拉着向偏僻处走。

还是昨天的房间,娬洛被她拉到桌边坐下,叮嘱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端药。

娬洛站起身道:不劳姑姑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苏姑姑将她重新按回到椅子上,你现在身子不适怎么能到处跑呢?等着我。

她说完就迅速的夺出了房门,十分慌张的样子。

回廊拐角处,李远端着药盅立在廊下等着,苏姑姑匆匆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药盏道:李公公,你答应过我的事可别忘了,要不然皇上那里——迟早人支知道。

她临行前,再一次冷冷的威胁他。

李远恨得直叹气,咱家是那种会说话不算数的人吗?赶快去罢,记住要小心,千万小心。

苏姑姑满意的笑道:奴婢知道了。

说完就端上药扭着丰臀往回走。

面前一碗浓黑的药汁静发别样清苦的味道,娬洛皱眉道:姑姑,这是什么药?怎么闻起来更苦些苏姑姑将药碗推到她面前,笑着道:这是医治你天葵失调的草药。

娬洛不解的道:我只是恶心呕吐,怎么给我催天葵的药呢?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一百四十四章傻丫头,正是因为天葵失调,身体才会不舒服,现在只要喝了这个药,立马就会来葵水,到时候肚子会有点痛,流点血,你不要怕,这都是正常的。

她缓下心来,徐徐诱导她,排除她的疑虑。

可是——娬洛还有疑问要问,可是苏姑姑已经亲自端起碗来送到她唇边,快喝罢,姑姑我不会害你的,这药放凉了就失了药效了。

娬洛在她生逼下,后退不得,只得接过碗来,我自己喝。

苏姑姑放了手,一边假意倒着茶为她事后嗽口,一边暗自观察她。

娬洛端着药碗,苦烈的中药味道另她作呕,她别过脸去,一手抚着胸口缓下欲呕的的冲动。

苏姑姑倒完水,见她还是不喝,微笑着催促道:快喝呀,这丫头,大冷天的再放就凉了。

她再一次去夺药碗,想要给她灌进去。

娬洛挣开她道:姑姑,我没有不喝,只是太苦了让我等一下。

苏姑姑不甘的住了手,眼光怨毒的望着她,你是不是害怕我下毒啊?那我喝给你看。

她作势就要再将抢碗,娬洛被她闹心烦乱不堪,大声道:好了,我喝。

苏姑姑满意的住了手,站到一旁,娬洛端着碗送到唇边,极力压下欲呕的冲动,尖着鼻子喝起来。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苏姑姑吓得蹦起来,叫道:什么人?娬洛还未没过神来,就被人从身后重重的击了一掌,扑哧——她刚刚喝进去的药被全数喷出,身子重重向前扑倒,手中药碗也被震飞出去打碎了。

娬洛自地上回过头来,看向来人,迎着光她看不清那人面目,只看到是一身内侍朝服,像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太监。

你刚刚给她喝的是什么?苏姑姑吓得不住后退,什么——什么药啊?一声熟悉而冰冷的男声响起,娬洛心中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慢慢走近,他蹲下身子来,小姐,你没事罢?属下刚刚情急之下出手太重了。

杨阅轻轻将她扶起来。

娬洛诧异的道:你怎么这身打扮,还有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杨阅不语,将她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转身走向在一旁直发抖的苏姑姑,冷声道:我问你刚刚给娬洛小姐吃的是什么药?苏姑姑吓得连连摇手,跪地磕头不止,不关我的事,都是李公公指使的,不关我的事——她以为是皇上派人来接娬洛回去,所以想将一切责任推个干净。

杨阅见她疯疯傻傻,一阵厌恶,也懒得再多说,用力一掌将她击昏。

看到苏姑姑翻着白眼躺到地上,娬洛大惊,杨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为何将她打昏。

杨阅转过身道:小姐,王爷让属下来接你,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快跟我走罢,这些情况以后再说。

听他说要来接走她,娬洛更为吃惊,不解的道:你们疯了吗?王爷让你接我去哪里?现在这里是皇宫,不要闹了,你快回去罢。

杨阅道:小姐,快走罢,现在真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走。

娬洛甩开他要来拉她的手,冷冷的转过身去。

她不能走,普天之下漠非王土,就算真的能出得了这帝宫,出得了京城,但要往哪里去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连累颛王爷,他已经为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杨阅无措的站在一旁,突然上前点住她穴道,将她扛起,小姐,对不起现在真的顾不得这么多了,以后再跟您解释。

娬洛又惊又怒,只能无助的被他扛在肩上,苏姑姑的房间在最里边,出了门左拐就能进入后院,后院是片空院,只为存放杂物,杨阅带着娬洛提气一跃便轻轻松松的翻过了那道宫墙,墙外有辆久候的马车。

他二人上了车,一个也穿着太监服饰的赶车的宫人只便杨起鞭策马,直往宫门方向跑去。

***华歆殿皇后独坐无趣,招来静王妃与媛王妃共饮,皇后微笑着望望阶下,问道:王爷去哪里了?怎么好大一会儿都没看到人?媛王妃笑道:王爷像是出恭去了。

说完便羞得脸面绯红。

甄皇后笑笑,也不再说话,从面前的盘子里挑了几样点心随意吃着。

静王妃却吃不下,她无意于面前果盆珍味,目光悠远望着前方,只觉得心里压抑难耐,王爷一定趁着皇上醉了,偷偷去看娬洛那个贱丫头了。

喜气洋洋的歆华殿里,人们全都沉浸在国婚的喜庆里,宫女们陆陆续续端上佳肴美酒,正廷里霓裳舞者随着乐曲不断更换着舞步,翻飞的长袖里大家醉态陶然,痛饮中酣畅淋漓,丝毫察觉不到帝宫上空异样平静下隐藏着的波涛汹涌。

紫函宫凌贵妃已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一辆轩车就等在门外,可是王爷却坐站在檐下望着天空不知在在想什么,只是不说走,她焦急的在他身后催促道:王爷,快走罢,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圣殷冷冷的不语,仍然紧盯着天空。

隔了片刻,只见远远的天际一道红光闪现,他这才舒心的笑了,转过身道:随我来。

凌贵妃以为是要走,雀跃地跟在身后,可是王爷却带着他进了殿,四下宫人早已被喧退,现在宫中一个人都没有,她不解的道:王爷,为何还不走?圣殷冷冷的转过身来,语声阴寒令人森然心际,要走,但不能带你走。

一句话犹如雷霆过耳,凌贵妃猝然后退,不信的摇头道:难道你想丢下我吗?王爷,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呢?她扑到他脚下,一阵哭泣,这不是生与死的痛哭,而是内心绝望的声音,试问天下间,能有什么痛有被最近的人欺骗利用还要痛呢?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圣殷心中稍有不忍,但是他不能带她走,他硬下心来冷冷的道:你始终都是皇上的贵妃娘娘,即入了宫生死病老都在这宫中。

凌贵妃直起身子,痛苦的眼神仰望他,你一直以来对我好都只是在利用我吗?时间不多了,圣殷没有再回答,他挥出一掌扣到她后颈,凌贵妃旋然倒地,一双迷蒙的泪眼微微闭上,眸中饱含着伤心与绝望。

估计她到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百四十五章错就错在你是皇上的女人而不是我的,你的生死只能由皇上来决定,我只需带走我的女人就好。

.圣殷将她拖到另一间内室,清理好现场之后迅速离开。

一车马车由内宫深处远远的驶过来,守城士卒将城门打开,洪亮的放行声中,马车速度不减驶出城门,飞快的向前方驶去。

帝京城外紧闭的城门外,静候着十万大军,此刻所有士兵都整装待发,脸上凛凛杀气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会齐力破入城门。

午后阳光下,将士们站了一个时辰,身姿仍然笔挺,握刀的手仍有力,钢铁盔甲仍然威武。

吱呀一声,两扇巨大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两辆轩车从内而出,士卒中稍有***动,当先一骑枣红马上穿将军盔甲的帅将把手中长矛一横,下面吩乱声便嘎然而止,一时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十万颗跃跃欲试,兴奋雷动的心跳声。

圣殷从车上下来,也已换上盔甲,枣红马上的帅将动作利落的跳下马来,在他面前拱手道:末将参见陛下。

圣殷亲自将他扶起,感激的道:顾将军辛苦了,十天的路程只用七天就赶了过来。

顾廉卿魁梧的身姿,只需站着就给人泰山般压力,此时他却憨厚如孩童般笑道:能得陛下抬爱,末将荣幸之至,尽快赶来希望没有坏了陛下攻城大计。

圣殷拍拍他宽广的肩膀,攻城后若非必要,尽量不要射杀百姓,入宫后一概人等均不可杀,女真国尉太子与明鹤公主必杀,你可听清楚了?顾廉卿哄声应道:末将定会遵山崇陛下旨意,尽量减少杀戮。

四天后林将军十万人马将会赶回,你要在这之前撤加姑苏。

圣殷语声沉重,这是他信任了多年大将,这一次,他杀望他也能功成身退。

顾将军语声也变得沉重,末将知道,陛下快走罢,末将安排了三千精兵护送陛下回苏姑。

圣殷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却只道:保重。

此时,唯有这两字可以忠诉他内心的期望及祝福,他转身上了另外一辆轩车,杨阅也来和顾将军别过,上了圣殷刚才下来的那辆车,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飞快驶出去。

待两辆轩车走了近十里远时,顾廉卿才坐在马上,将帅刀在空中做了个竖劈的动作,城门缓缓开启,十万大军破入城门,纷乱脚步声,嘶吼的杀声,震荡着帝京的地面微微颤抖,百姓慌乱的四下躲藏起来,大军长长队伍绵延数十里,全数攻进城来——京城内鸡飞狗跳,孩童啼哭声,撕杀声响彻云霄,而帝宫里却还是一片喜庆欢乐,宫乐声萦萦悠扬入耳,群臣借着欢乐嘻笑耍醉。

***急驰的马车内,圣殷别过脸去看着浮动的车帘,就是不转头看一直紧盯着他的人儿,他不敢面对她指责的眼神。

娬洛靠在软垫上幽幽的开了口,她语声凛若寒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兄弟间相互撕杀就只为了得到皇位吗?原来你也是这样肤浅的男人。

圣殷心中苦笑,她终究还是在怪他,无论他怎样付出怎样努力,在她眼中都是错误的,他将身子靠上车橼上,支起一只膝盖撑着手臂,我不需要他的皇位。

那你为何要攻城?她不解的放大声音道。

圣殷抬起头来叹气,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我只是想要你而已,什么都不要。

她的指责让他心里憋闷、委屈、万分压抑。

他的话让娬洛欲出口的指责全数压进心里,她没有理由再指责他,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说到底,她才是罪魁祸首。

不要杀他。

隔了良久,她才低低吐出这句话,她不敢奢望自己这句话能让他停止攻城,但她希望他可以给他留条活路,不要赶尽杀绝。

圣殷苦笑着道:他在你心目中那么重要吗?如果现在你不是被点着穴道,也一定会像当初对他那样——抽出刀来威胁我撤军对吗?他伸手将她身子揽进怀里,紧紧拥着,痛苦的道:娬洛,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吗?他悲伤的乞求让她原本坚硬的心一点点化成水,他身上钢硬盔甲似乎要将她热泪冻成冰。

一滴沉沉的泪滴下来,娬洛深深吸了口气逼退鼻间酸涩,冷声道:不要这样,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她冰冷的语声似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他的心,他慢慢放开她,眸子里全是伤痛,你非要反复提醒我这些吗?我知道——他激动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血肉骨络与钢铁相击,咚咚声雷人。

这些我都知道,你已是他的女人了,可我不在乎,我仍然把你当做宝,五年前我从狼口下救了你的命,而今,我不惜为了你调动人马来攻城,不惜为了你放弃故国远走他乡,放弃圣王国颛王爷的身份,我为你做的这些你可曾想过要回报我呢?娬洛在他指责声中痛苦的闭上眸,硕大泪珠沉沉的落下,浸湿胸前衣襟,他说的一切都让她无从反驳,她欠他的是太多,太多——就算倾尽今生,来世,再来世,都无法偿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皇上今天可能会死,她就会忍不住心痛,忍不住大发脾气,深怪他的冒失与鲁莽。

她眼泪落下的瞬间,圣殷心中也在落泪,重新将她拥进怀里道:对不起,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要哭。

她尖尖的下巴抵着他的肩,眼泪顺着下颌落下,在他肩膀上留下两摊泪痕,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就可以安心的做着颛王爷,享尽一生荣华富贵,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次手足相残的撕杀,可是我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他是你的兄长,是圣朝的国君,你这样做是会招到世人唾弃的。

我不在乎。

他解开她的穴道,轻轻拥着她本能向下滑落的身子。

娬洛在他怀里静默片刻,待身子适应后便漠然推开他缩到另一边角落里。

再一次被她推开,圣殷痛苦的望着她,现在她与他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她将他狠狠的关在心门外,不欲接受。

她削瘦的脸上尽是憔悴与疲惫,她神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在恨我什么?是恨我夺他的王位吗?他痛苦得语声黯哑。

娬洛转头看过来,他眸中忧伤深深灼痛她的心,她猝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小声的道: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什么?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百四十六章第一百四十六章他的逼问让娬洛心防决堤,她痛苦的将脸埋进双手间,你不要逼我,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所以这次——我希望你撤兵。

不可能。

他想都没想冷声回绝,你心中只有他吗?你可曾想过如果现在撤军死的人会是我。

他一颗心被她伤害的千疮百孔。

娬洛闻言一怔,觉得更加愧疚,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她倾身过来揪住他衣袖道:现在撤军还不晚,我会跟皇上求情,让他放过你这一些就当没发生过——圣殷冷笑着甩开她的手,你好天真。

娬洛再次扑过来,紧紧撰住他的手臂,撤军吧,不然你会后悔了,皇上一定不会甘心,到时候你的下场会很惨。

她真的不希望他们互相残杀,犹其是不愿意看到颛王爷为了她而走上这条不归路。

圣淫冷冷的望着她,脸上神色由幽怨变为凛凛的恨意,那就等着看是谁会很残。

他眸中泛滥的杀机四起,周身散发冷冽的气息,仿若于日落后变形的恶魔。

他眸中坚定的神色另娬洛绝望,她双手手颓然落下,慢慢后退,缩到自己的角落里。

马车飞快的前行,日夜不停,每到驿馆便会换马,就这样足足走了四天,他们平安到达姑苏境内,边境上有朝臣带着鸾舆恭候,描画腾龙的旌旗威严尊贵招展风中,翠羽宝扇华盖,敛襟颔首桃红色宫装的婢女整齐列队两旁边,迎着正午烈阳,娬洛眯起眼睛看到这些阵仗,不禁有些迷惑,她跟在圣殷身后,前面有几位着异朝官司服的臣子迎了过来。

微臣参见陛下。

几个人突然跪在他们面前,带动身后浩浩荡荡队伍一并跪下,齐呼陛下万岁万万岁,爱卿平身。

圣殷足够威严的嗓音缓缓响起。

娬洛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拽住他衣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叫你陛下?回答我!圣殷沉吟着不语,揽着她的腰在宫人小心的服伺下上了同一乘鸾舆。

伴随沉沉一声起轎声,轎身微一晃便稳稳地升了起来,缓缓向前走去。

回答我。

娬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声置问。

圣殷不顾她挣扎,再一次将她揽进怀里,沉声道:别动,这不是马车,下面是用人抬的,你这样动来动去,他们还以为我们在上面干什么呢?他有最邪恶的方式来威胁她,娬洛羞红了脸,果然安静下来,但仍然用手挡在他们之间。

见她不再动,圣殷才接着告诉她,这里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是属于我的国家了,五年前皇上下令让我攻下姑苏,所以我带着顾将军一起到这里,姑苏一介小国,只用了半年时间他们便再也撑不住缴械投降。

而我顺利得当上了这里的主人,攻国容易,降民心不易,整整过了四年,姑苏国都没有国君,混乱不堪,而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们这才渐渐的接受了事实,五年前,我就是从这里回城,然后在路上遇到你。

你攻下姑苏难道就没有向皇上禀告吗?娬洛惊讶的睁大眼睛。

顾将军与我从小就是好朋友,生死之交,至于军队,我们答应妥当安置全数十万大军所有的亲人,他们现在几乎全都举家迁来姑苏,无后顾之忧,自然无话。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做上这里的陛下的?娬洛很艰难的叫出这两个字,他就像在说故事一样讲着他离奇又无可挑剔的事实。

圣殷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皇上派我南征,人们只知道,因为王爷生病行程延误,其实我是来姑苏举行大典。

你藏的好深。

娬洛不得不摇头叹道。

圣殷脸上笑容变得苦涩,你觉得我不配做一国之君吗?若不是颜后,圣朝国君的位置应该是我的。

娬洛黯下神色,她又想到了皇上,忍不住再次小声的问道:那你现在有自己的国家,为何还要去攻城?仍不满足吗?圣殷眸中一痛,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夺他的东西,我拿到的只是属于我的,包括你。

当他包括你时,便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

这一次,娬洛没有再挣扎,他身上迷迭香味好像没有从前清淡,变得浓烈,让她反胃欲呕。

察觉到她的异性,圣殷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娬洛掩口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良久她才缓地来,我最近胃不舒服,一直都这样,大概是这两天赶路累的罢。

圣殷望着她的眸中似有某种深意,探寻的目光盯在她脸上良久,张了张口,终于没有问出来,他找来厚软的垫子上放到身上盖住腿上冰冷的盔甲,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回宫帮你请御医瞧瞧。

娬洛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将身子伏到上面,一种久违的舒心的感觉掠过心头,马车颠波,不及轿子平稳,娬洛在这舒适中沉沉的睡去,连日辛劳及奔波,她确实累坏了。

姑苏国疆土只有圣朝的一半大,因近前朝野荒芜无人主政,民众动乱,人口、财力也远远不及圣朝,几年前的苏姑皇宫早已被军队烧得破败,眼前这座辉煌别致占地千倾的皇宫,是一半年前刚刚建成完工的,宫中制度多与圣朝相付,宫中内侍女官也都是通过精心筛选出来的,姑苏国气候宜人,十一月天气却暖阳高照,如若春天。

娬洛被送到一个宫殿外,几十个宫人在门前跪了一地。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娬洛小姐,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娬洛小姐。

她们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娬洛,娬洛转身,不解的看着圣殷,圣殷对他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小姐——突然一声熟悉得让她心悸的嗓音响起,娬洛几乎是仓惶的转过身,当她看到遥遥跑来的那抹淡绿色身影时,不禁惊讶的掩口尖叫,她的绿绮还活着。

绿绮——娬洛叫着她的名字,奔上前去将她紧紧抱住,绿绮亦被这重逢感动的掉下泪来,小姐,奴婢终于又见到你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

娬洛双手紧紧扣着她双肩,目光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然后高兴的笑了,她看到绿绮红润有脸色和微微丰韵起来的身子。

冲破了重逢后的这阵喜悦,娬洛突然黯下神色来,转头以置问的目光看向身后那人,圣殷淡淡笑着,喧宫人起身,然后走到她们身边以同样幽怨的语声道:当初我是想告诉你她还活着,可是你突然跟我说那种话,所以——第一百四十六章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一百四十七章所以你就骗了我对吗?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想到从前如心死般绝望的伤痛,娬洛再次落下泪来,抱着绿绮一刻不肯松手。

.绿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望着他们,小姐为什么伤心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奴婢不在身边让小姐受委屈了?她不停的追问,并深深责怪自己为何不留在小姐身边。

娬洛哭着摇头,无从解释,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一翻相思倾诉之后,主仆二人才开心的一边聊着各自趣事,一边进了殿,圣殷慢慢跟在她们身后,见十分插不上话,干脆就躺在榻上等着她们聊累了,想起他。

绿绮拉着娬洛一一指点宫中摆设:香檀木贵妃榻,青麟香炉,粉色水日珠帘、羽纱,系着长长流苏,内寝室里,珠翔鸾锦屏,香檀木线条流畅华贵古老的铜照,桃花木雕花大床,床上鲛珠镶嵌的芙蓉帐幔……娬洛一一看过,脸上喜悦的笑容却都不为此,她只为绿绮活着而高兴。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绿绮不知从哪里抱了一把琴过来,娬洛缓缓走过去,扶着琴身,惊讶的道: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绿绮冲她顽皮一笑,小姐,这才是真正的绿绮(绿绮是汉代著名文人司马相如弹奏的一张传世名琴,琴内有铭文曰:桐梓合精。

就是后来司马相如用来弹奏凤求凰,卓文君听后夜奔的那把琴,所谓绿绮传情使这把琴更富传奇色彩。

)哦,不是我,是王爷叫人送过来的,你不觉得这里有很多东西很眼熟吗?都是从前在王府里用的东西。

娬洛顺着她的目光四下看看,刚才不觉得,但现在经她点明后真的发现了几样眼熟至极的东西,这明明是可以让她感动的瞬间,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看着这些,只会让她心中某种压力越来越大。

.黯然垂下了目光,她抚着光洁优美的琴身,幽幽的叹道:绿绮传情,受者若无心呢?绿绮脸上笑容慢慢散去,担忧的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娬洛抬起头对她微笑,没什么。

***娬洛静静坐在连廊环绕的花厅里,身边轻轻吹过的风中夹带着淡淡的兰草香,不禁舒服的闭上眼,阳光下一丝温度与这份淡香,让她想起一个曾经恨到痛彻心扉的男人,第一次见到的进候,他身上是这种清淡的幽香,而后便是浓炽的龙涏香……绿绮的声音打断飘远的思绪,小姐,陛下下了朝正在到处找您呢?您怎么不跟奴婢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加件衣服。

她责怪声中有着沉厚的关切,娬洛睁开眸,轻笑着道:你这个管家婆,还是不要的好,一来就唠唠叨叨的让人讨厌。

小姐——绿绮撒娇的道:奴婢怎么敢管你啊?娬洛露出会心一笑,慢慢起身,走吧,回去看看王……陛下找我干什么?虽然已经来了很多天了,可她还是不适应叫他陛下,还是习惯叫他颛王爷。

桐莘宫是他传为她修筑的寝宫,名字加桐寓意为金凤栖梧——凤凰居住之所。

宫中除去各色奇花异草,还在特地值了高大的金梧桐,踏进宫门,便觉得徐风阵阵,清香怡人,惬意非凡。

鸟语花香里,她与绿绮缓缓的转过回廊,来到前殿檐下。

陛下,顾将军已经安全撤离,正在返回的途中,尉太子与明鹤公主的首级也已成功送到,女真国王当场气极,下令出兵攻打圣国,圣君顽力抵抗,现在两军交峰,战事十分凶蛮,正不可开交。

圣朝死伤多少?百姓死伤惨重,还有——凌贵妃因篡谋乱国已被赐死,静王妃与媛王妃在当日宴后便被囚入天牢听候发落,暂未罚。

是杨阅黯淡的语声。

圣君……情况怎么样?不太好。

娬洛脸上淡淡的笑意缓缓随风殁去,她呆愣地立在檐下不再前行,绿绮也听到了殿里的谈话声,她担忧的看着小姐越来越冰冷的脸色。

崩的一声,花盆打碎的声音,圣殷与杨阅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门口明媚阳光缓缓照进殿来,细小微尘翻滚在空气里。

娬洛的淡雅素锦身影冷冷的立在阳光的轮廓里,一片凛凛恨意弥散在空气里,圣殷责怪自己大意的同时,又无耐的叹了口气,起身迎到她面前,勉强自己牵出一抹笑来,去哪了?整个上午都找不到人。

娬洛冷冷的甩开他欲来拉她的手,别碰我。

她转眸望着他,眸中崩射深深的厌恶与恨意,刚刚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面对她的置问,他选择了沉默,因为那确实是事实,他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想骗她。

看他慢慢低下头,娬洛心中婉如刀割,痛苦的眼神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你说我残忍,其实最残忍的是你,天皇陛下。

说完,她冷冷的转身离去,圣殷迅速的挡在她面前,拦住她,娬洛,你听我解释。

你还要怎么解释?你已经默认了不是吗?她冷声置问。

圣殷深感疲惫,深深的叹气,战场上,这样用计算不得什么?如果输的人硬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太笨了。

娬洛冷笑,太皇陛下最聪明,知道借风使力,知道嫁祸栽脏,还不惜利用柔弱的女子替自己成就大业。

她声声指责,一针见血,清水般透彻让他无从辩驳,无法坚持,慢慢松开了手,娬洛毫不停留,冷冷的转身离去。

绿绮无措的立在门口,向着他福了福身子便匆匆跟了过去。

圣殷只觉得头痛,他轻轻揉搓着眉心,感到十分疲惫。

杨阅走过来,小声的道:对不起,都是属下的错,没有注意隔墙有耳。

圣殷颓累的扬手打断他,好了,不怪你,你下去罢。

此刻,姑苏国晴空万里的时候,圣王朝的天空却已被鲜血与火光染红。

空气中霄烟弥漫,帝京街道上尸体陈横,房屋倒塌熊熊燃烧成灰烬,更有无数民众被残忍的射杀,两军交战,不斩来史,可是玄武门上悬挂着的全是来史人头,头颅被日晒风干,露出狰狞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一百四十八章第一百四十八章可见气愤已达极点城楼上,圣君亲自坐阵指挥交战,他颓累得倚在靠背上,双眼布满血丝,冷漠的脸上面无表情,身上风氅翻卷,有帅来请,皇上,外边风大请到里面坐着是一样的。

圣睿半晌才冷冷的出声,不用了林将军,现在死伤人数是多少?林彪沉吟了一下,拱手回道:回皇上,现在我军死亡过两万,伤三万,还有城中百姓死伤……太多,无从统计。

他慢慢抬眸望向天际,天空被战火烧成昏暗的颜色,空气中到处飘荡着黑色粉尘,圣睿疲惫的脸上透露出伤感,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顿时觉得天塌地陷,无从弥补。

城外凶蛮围攻的女真族人已经在这里杀了十天十夜,帝京百姓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而宫中的所有宫女内侍,甚至嫔妃也早在顾廉卿攻城后四下逃散开,除了几个实在跑不动的老太妃以及寥寥不到三百的宫人,整座城变为空城。

林将军十万大军在顾廉卿攻城撤军后的第三天赶到,还未追杀出城就被迎头而来的女真国大将军堵在门口,破宫之日,顾的大军只杀了千名禁军,宫中一干人等一个未动,却偏偏将女真国尉太子与明鹤公主项上首级取走,着人送到女真,女真国老国王看到儿子女儿首级,气得当即下令出十万大军围缴帝京。

挑出来全是玩命的汉子,严寒冬日***着上身,浴血杀敌——而他却也只有十三万的人马,来不及将敌人轰出国土,无辜的百姓们便已命丧刀下,对方军队死伤虽多,但未死百姓,而他单只死去的百姓就有数十万之多,这个数字,听起来让他寒心,心尖忍不住颤抖,继位十五载,这一次是他头一次觉到了自己的无能,眼睁睁地看着子民被杀死,却救不了。

不得不说,圣殷这次攻城之计做得漂亮,滴水不露,让他措不及防,嗟叹之余,只能怪他没有防备到后宫,想不到最后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凌茜,圣殷没有带走这个贱人,因为带去也只是累赘,他亦没有杀她,因为他知道她的命不用他动手染上血腥,自会有他来替他挥出这一刀。

这一切阴谋与用意,他都知道,可还是按耐不住气愤与冲动,一刀杀了凌茜,她不是圣殷的女人,他不带她走也在情理之中,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连静媛二位王妃他都没有带走,甚至为了掩护自己还特地带上宫来,这两个毫不知情的女人被自己的男人抛弃了都不知道,还傻傻的被当做替罪羊,他没有立即杀她们,将静王妃媛王妃一起打入地牢,听候发落,她二人或许还有用?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他退却、一蹶不振,他要站在最前线,抵抗外侵,守住自己的国家。

漠云从远处走过来,拱手启道:皇上,已经收到密探飞鸽传书。

圣睿缓缓抬眸,冷声道:他们在哪?漠云觑他神色,迟疑的道:颛王爷现在是——姑苏国的天皇陛下。

猛的坐起身子,腿上盖的厚薄裘滑落到地上,圣睿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漠云怯懦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片,便小心翼翼地站到一旁。

静默空气逼泅的迫人欲窒,良久,才听到皇上凄然的冷笑声,他走到城楼边,扶着冰凉的栏杆看远方撕杀的数万精兵,和着风一阵浓烈血腥味道扑鼻而来,他双手重重的击到扶栏上,一下一下,厚重而有力。

苦笑着,他终于明白他临行前那句晦默不明的话。

与姑苏交战数六年之久,却从未真正胜过,每战回报总是许有伤亡。

他却从未怀疑过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悲哀的想,看来这场战争是早已注定的,就算没有娬洛。

娬洛,这个叫起来让他心痛的名字。

当浣衣局宫人来报,她被人劫走时,他的心早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来,她对他恨之入骨,迟早会走,可是他却已经渐渐爱上了她,明知道不可以……圣睿深深的叹口气,眼眶慢慢湿润。

走罢,走罢,只要你跟着他能幸福,我可以全不追究。

入冬寒玉凉意更是浸入骨髓,他却帖身放着,胸前一片冰凉,慢慢体会这尖锐的寒冷,他想用这种方法使自己变得冷漠,忘了她,直到血液冰冷。

城楼下,一阵纷乱嘈杂声传来,打乱了思绪,圣睿不悦的皱眉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是。

漠云领命而去,矫健身影迅速悄失在长廊尽头。

甄皇后不顾宫人与众士卫苦劝,执意要上城楼。

她头上发髻散乱,钗环七零八落,长长裙裾下摆拖着泥水而来,入目邋遢,脸上神情过份激昂造作,并据理力争,本宫乃一国之母,现在国家有难当与皇上一起并肩凳上城楼,与百姓士卒共同抵挡外侵,你们让开。

娘娘,城楼上十分危险,咱们还是回去罢。

莺儿在旁苦劝,拉着娘娘脏兮兮的衣袖。

是呀娘娘,您还是快快回去罢,别为难咱家了,皇上现在心情十分沉重。

王常挡在前面为难的道。

漠云从上面下来,向皇后请安道:属下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吉祥。

甄后见到他便笑着迎过来,漠大人你来的正好,本宫要上楼去跟皇上一起并肩抗敌,可是这些人一直拦着不让本宫上去,你快将他们拉下去。

漠云看到这痴痴傻傻的皇后,沉重的低下头道:娘娘,皇上说让娘娘回宫去等皇上,皇上今天翻了中宫的牌子。

真的吗?皇后跳跃着,欣然欢喜,皇上翻我的牌子啦,哈哈哈,皇上翻我的牌子啦。

说着就转过身去,一路雀跃,一路踹跳往回走。

身后数名宫人匆忙追过去。

娘娘,娘娘,等等奴婢们。

一片混乱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悄失在宫墙尽头。

王常在旁摇头叹道:唉,这皇后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偏偏就这么经不得风浪,被敌寇吓成这样,唉,这可如何是好啊!难道圣朝真的要……王公公,祸从口出。

漠云在旁打断他,好心警告。

第一百四十八章第一百四十九章第一百四十九章王常尴尬的住嘴,感激地对他笑笑,现在看来,这宫中嫔妃得宠的几人也只剩下夏昭仪还算处变不惊,能好好服侍皇上的了。

漠云脑海中浮现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她周身冰冷的气质。

王公公,这位夏昭仪是柔然人对罢。

王常转头看过来,不解的道:好像是,漠将军你问这个干什么?没什么,随口问问,只是感覍她相貌不像中土女子。

漠云胡乱解释了几句,就匆匆告辞,转身又上了城楼,王常臂捥佛尘站着前方被战火映得通红的天空、楼宇宫阙,双手合十祈祷着:先皇保佑,保佑皇上顺利度过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大灾难。

姑苏国五六名御医鱼贯从内室出来,恭身来到殿下请命,陛下,臣等已经为娬洛小姐把了脉,得出结果一致。

圣殷紧张的直起身子,什么病?几个穿着春袍的御医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跪到殿下,大声贺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娬洛小姐并无大病,只是身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所以偶感胃中不适。

这一次,连杨阅都被吓了一大跳,他小心的看看陛下越来越黑的脸色,而殿下几位大人还不明所以,以额触地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等着领赏呢?杨阅上前道:劳烦几位御医大人了,请随我来偏殿休息片刻,陛下为各位准备了香茶。

几个人抬起头来,看到皇上阴骘的脸色,茫然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知是谁带了个头,才匆匆的起身跟在杨阅身后出了殿。

两旁宫人也被杨阅带了出去。

明烛下,圣殷脸上泛出刀光般阴寒有色泽,他紧紧握住扶手狠一用力,至硬的红木鸾榻扶手被他生掰了下来。

冷冷的将木块扔到地上,他霍然起身带着凛凛寒意冲进内寝室。

绿绮正小心的扶娬洛躺下,看到他气冲冲的进来,娬洛沉下脸色,清冷嗓音道:绿绮,你先下去。

绿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解的转过身,看到身穿龙袍的陛下一身寒气立在灯下,她不禁担忧起来,小姐,奴婢想——下去。

娬洛不等她将话说完,就冷声的打断她的想法,逼她出去。

绿绮无耐,只得起身向外走去,她微微向他福身,陛下,奴婢告退了。

圣殷眼睛只望着娬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语,绿绮担忧得蹙着眉默默离去。

宫灯照不见阴霾,没心没肺般明媚,娬洛拥衾而坐,冷冷的望着他道:你怎么了?她对他十分冷淡。

现在,眼前这个人让她热络不起来,她已经听说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圣国现在惨状,她不能想像,他怎么能做得这么绝情,那必竟也是生他养育他的故乡啊!又是这样冰冷的语气与态度,圣殷心中泛起苦楚,脸上却凛若寒冰,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别再这样跟朕说话,这么冰冷。

娬洛冷冷的抽回被他抓住的手,冷笑道:好啊,这么快就自称朕了,那我该叫自己什么呢?奴婢?还是孩儿……她妖冶的眸光,挑衅的表情,与他咫尺之遥,圣殷突然觉得内心几强大力量一起冲突,迫着他五脏,压抑、痛苦万分,大声吼道:住口。

他如狂风般怒吼,惊得娬洛身子一震,她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怎么,天皇陛下嫌杀得人太少不够过隐吗?静王妃、媛王妃,还有凌贵妃,圣朝千万百姓这么多人的命不足以平复陛下雄心伟业,还差一个娬洛对吗?够了够了,你住口。

他情绪失控,狂怒得大吼,用力扣住她下巴,别再说了,我求你了。

他手下力量十足,娬洛痛得紧紧皱眉,冷声道:天皇陛下这样说,真让奴婢万分惶恐,奴婢何德何能让陛下开口求饶呢?住口,别再说了。

他抓着她的身子,蛮横的吻住她的唇。

娬洛于愤怒中跟他抗衡,用力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强压着她的身躯是那样孔武有力,键硕的臂膀如铁钳向紧紧将她控在怀里,令她动弹不得。

他唇舌与她交缠着,将她双手扣到头顶,娬洛,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娬洛气息声絮乱,冷冷的道:我不要听,一切都只是你为自己找的介口,放开我,让我起来。

她挣开他的身子坐起来,圣殷有力的手臂横过来,再次将她锁到自己身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气愤的大叫,在他身下不断扭动身子。

她身上散发幽冷的香味是那么撩人,迫入他鼻间,手中柔软光滑触感真实不容忽视,久久压抑的***在他身下渐渐起了反映。

圣殷似痛苦的低嘎嘶吼,别动。

他将头深埋在她颈窝,他急促喘息,喷出的热气酥酥掠过她揉嬾的脖子,娬洛被他奇怪的反映吓得一动不敢动,空气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圣殷冷静片刻,坐起身来望着她,她冰冷排斥的眼神让他感到痛苦,松开了禁锢,娬洛条件反射般快速的坐起身子,逃离他身边。

看到她怆惶而逃的样子,圣淫心中苦笑不已,闭上眼将身子摔到她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她的肚子里有他的骨血,已经两个月了。

***圣殷冷冷的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张写着字的纸,阶下一名御医深深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目光冷冷看过来,缓声道:这方子对大人真的无害吗?御医语声惶恐的道:回陛下,这方子——可确保小姐身子无大碍,但是臣还从来没有配过打胎的药,没有实验过,还不知——饭桶。

圣殷厉喝一声,将药方揉成一团扔到他面前,一个宫廷御医,竟然连这点平常的药都配不好,要你何用?御医吓得周身颤抖,瑟瑟求道:陛下饶命,陛下……开恩,容臣再回去配一方,如果再不成就任凭陛下处置。

圣殷这才消了怒气,冷声道:那好,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这次再配不好你这个御医就不用再当了。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第一百四十九章第一百五十章第一百五十章退下罢。

御医如获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圣殷重新闭上眸,将身子颓累的倚在榻上。

娬洛看到桌子上那些海味山珍不禁皱眉,胸口呕吐感再次袭来,她放下筷子冲到门外,绿绮紧张起来,赶紧放下手中汤勺跟过来,小姐,你怎么了?娬洛躬着身子俯在檐下干呕,胃中酸涩异常,更是如火烧般难受,她对她挥挥手,我没事,只是胃里还是不舒服。

绿绮也十分不解,上次御医来诊,开出的那些药也都吃了,为何这病还不好呢?娬洛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擦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看见东西就想吐。

她们返回殿内,娬洛却躺到鸾榻上,不再去餐厅,绿绮,我吃不下,你让他们撤了罢。

绿绮惊呼,小姐,怎么又不吃饭?昨天你都没吃耶。

娬洛被她尖叫声震得耳膜快要穿透,秀眉微蹙,差点被你吓死,我是真的吃不下去啊?看到那些就想吐。

绿绮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小姐,你不会是?她蹲下身子俯在她身边。

娬洛受不了的翻个身向里睡去,你好吵,退下。

绿绮却干脆抓住她双肩将她晃醒,小姐,你会不会是……两个陌生的字眼划过耳畔,娬洛缓缓睁开眸,你说什么?小姐你这个月葵水还没来,奴婢原以为是这些时太奔波了,所以忘了想到这个上边,但是现在吃了药也不见病好,奴婢就猜——小姐——是不是怀孕了。

绿绮怯怯懦懦讲完话,小心的觑着她神色。

她的心突然骤沉下去,感觉身子毛也瞬间闭合,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往后退缩。

十指紧张的扣在胸前,一颗心像是茫然掠过荒芜的鸟儿般没有方向感。

明明没有任何反映,但她却条件反射般显露出母性的本能,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肚子,这里面真的有她的孩子吗?意外之后,她突然间有些欣喜,好像寂寞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玩具。

她同样是个寂寞的孩子,整个世界没有东西是完整属于她的,现在孕育在她肚子里的未成形的婴儿却真正是她用骨血孕育出的生命。

她突然笑了,绿绮,你确定我是怀孕了吗?绿绮诧异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了,小姐,你笑什么?这个孩子不是陛下的,这下该怎么办啊?娬洛沉下目光,冷冷的道:它是我的,我会好好保护它。

她坚定的目光中却在沉默中渐渐浮现伤感,浸出水润光泽,垂眸落下泪来。

小姐,你怎么哭了?绿绮惊慌的过去安慰,担忧的看关她一会笑一会哭的。

娬洛摇摇头,嗓音黯哑,我只是高兴。

绿绮受不了的叫道:小姐你疯了,这孩子不是陛下的,你怎么能高兴,怎么想要把它留下呢?以后你做了皇后,就算陛下肯容,姑苏国百万民众也容不下它。

娬洛缓缓抬头,冷声道:谁说我要当他的皇后?陛下这么喜欢你,况且现在后宫空缺,小姐做皇后是明摆着的啊?娬洛露出不耐厌烦神色,不要再说了,去吩咐厨房给我煮点白粥过来。

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个人吃饭,她就觉得心被某种幸福感胀得满满的,再不能任性下去。

绿绮诧异的道:小姐,你又想吃饭了?为了孩子,我也要吃,快去。

听到她肯吃饭了,绿绮却雀跃不起来,忧郁的望着她道:小姐……不要再说,快去啊。

她冷声催促,重新面向里躺下,一只手下意识的放到小腹上,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笑。

绿绮只得不再烦她,郁郁的走去御膳房要粥。

绿绮刚刚走,便有两名宫人送了药来。

娬洛皱着眉,盯着那碗散发浓炽清苦味道的药汁,不悦的道:这是什么?底下宫人恭身回道:回小姐,这是陛下吩咐奴婢送来给小姐补养身子的补药。

补药?娬洛心中一动,她伸手去端碗,可是当碗凑近鼻子那股腔人欲窒的味道便更加浓烈,让她无法忍受,想了想,还是放下,看来她的孩子因为挑剔不喜苦味的母亲而无福享受这补药。

娬洛挥挥手,拿走罢,我喝不下。

宫人惶恐的跪下,小姐,请一定要喝,陛下说要是你不喝就要奴婢等人每人挨一百板子,求小姐可怜可怜奴婢们。

一阵厌恶感袭来,娬洛紧紧的闭上眸深深喘气,他怎么变得这么嗜血,她冷冷的道:你们把药倒了,就说是我喝了不就完了吗?不行的小姐,若让陛下知道了,奴婢们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两个宫人跪地磕头不已,旁边药碗再次让娬洛犹豫了。

她再次将那碗端起来放到唇边,告诉自己一口气喝下去,可是,越是逼迫就越是害怕,她刚刚喝下一口的药只进到嗓子便被全数呕了出来,两个宫人被她剧烈的反映吓得手忙脚乱过来服侍。

清理完地上痕迹,两人又跪到殿下长跪不起。

娬洛喘息着将身子靠到厚枕上,无耐的望着她们道:再跪下去我没也没办法喝,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喝不要救你们,我是真的喝不下,直接倒掉就说我喝了不就成了吗?这殿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不说我不说她不说,还有谁会知道?不行的小姐,陛下会知道的——她们好像只会说这一句,再不会说别的,娬洛受不了得长长叹气,摊摊手道:那你们让我怎么办呢?难不成割下头灌吗?她看看一旁剩下半碗的药。

她说到这个地步,两个宫人仍不起身,不住的以额碰地,咚咚有声,小姐发发慈悲,救救奴婢们罢。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喝不进去,我跟你们说过把药倒了就当是我喝了,这一个办法要不要去做随你们。

娬洛冷冷的道,她觉得自己解释的嗓子都快哑了,可是她们还不肯走,她索性重新躺下,面朝里不再理她们。

我给你的补药,你都是这样倒掉的吗?第一百五十章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一百五十一章身后低沉熟悉的嗓音响起,娬洛缓缓睁开眸,但随即又闭上,她不愿意见到他。

.有凉意迫近,他随意坐到她身边,为什么不吃饭?连药也不吃?他扳过她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

娬洛睁开眼,冷声道:不想吃,陛下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

圣殷沉下脸色,冷冷的蹙眉,你到底还要气多久?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在姑苏国,忘了它好不好?是啊,姑苏国的百姓安好无损,正日渐富强,但是圣朝数万万百姓此刻却生灵涂碳,民不聊生,陛下眼里无辜死去的百姓不值不提,但是娬洛不能,我做不到你那样冷血。

她推开他的身子坐起来。

圣殷痛苦的看着她,朕为你做了这一切,你说朕冷血?娬洛冷笑道:借口,你五年前就已策划好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她眸中凛凛的恨意让他无所适从,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将药碗端起,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把药喝了。

我不要喝。

娬洛别过脸去,打算下床离开,他一手将她按住,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喝了药再走。

浓重的药味迫入鼻间,娬洛不悦的皱眉,拿开,我不喝。

她推开他的手,碗中药汁泼洒出了,湿了他衣袖,圣殷耐心渐渐失去,他冷下脸来,一手固定住她的头,打算将药灌进去。

放开我。

娬洛挣扎着。

无耐之下,圣殷点住了她的穴道,乖乖喝下去。

他强行掰开她的嘴,将剩下的半碗药全部灌进去,将她下巴抬起,不容她吐。

娬洛在痛苦中喝下苦涩的药,满满的药灌进她口中,有些未待喝下的就直接从唇边溢出顺着雪白的脖子没进她衣襟内。

他用手指帮她擦去,娬洛咽下无比苦涩的药,冷冷的道:别碰我。

圣殷擦干手指,帮她解开穴道,冷声吩咐宫人:把小姐带进房间,没朕的旨意谁都不准进去。

是。

刚刚跪地的两名宫人随即起身,过来掺扶娬洛。

娬洛冷冷的甩开她们的手,我自己走。

她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他,冷冷的穿鞋下了榻,迅速进了内阁,两名宫人将门上锁后,便躬身守在门外。

听到落锁的声音,娬洛猝然止步,疑惑的转身看过来,为什么落锁,他怕她跑了吗?心中冷笑着,重新转身走到床上躺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这世间哪还有容得下她的地方。

悲凉的想了一会,她便觉得困,眼皮不自觉的往下坠,翻下身她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身上羽被滑至肩头。

圣殷坐在娬洛刚刚躺着的鸾榻上,因为紧张整个身子被崩得十分僵硬,坐得笔挺,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雕缡扶手,正午阳光正艳,惨白日光暖暖的照进殿来,他身上精致的龙袍上面的盘龙跃跃逼真,明珠金冠煜煜垂辉。

去拿壶酒来。

他冷声道。

两旁宫人小心的应了一声,恭身退下殿去取酒。

绿绮从喜扬扬的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小姐,我在厨房找到了你最爱吃的地瓜粥。

进了殿,赫然看到在坐的陛下时,忙垂了首,怯懦的跪下,皇上恕罪,奴婢不知陛下在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殷喝下酒,冷冷的道:起来罢。

绿绮瑟瑟的从地上起来,提着食盒往四下看了看,并没找到娬洛身影,于是小声的问道:陛下,小姐呢?圣殷冷冷的不答,望着她手中的食盒道:你刚刚说她最爱吃的什么?绿绮提着食盒走过来,回道:奴婢刚刚说的是小姐最爱吃地瓜粥。

哦?他放下酒杯,兴趣的看过来地瓜粥是什么东西?绿绮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将里面一个陶瓷盅取出来放到他面前,陛下,这就是地瓜粥,地瓜就是白薯,是穷人家常吃的食物。

她将盖子揭开,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金黄的稀饭里有些碎白著。

他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这就是她最喜欢的吗?绿绮见他动心,于是说:陛下也可以偿偿,奴婢多拿了一碗,这一碗就给陛下吃罢。

她喜欢吃这个,朕却不知道。

圣殷痴痴看着面前的白粥喃喃自语,眸光悠远,痛苦不堪。

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盯着一碗粥,绿绮尴尬的垂下头,小声的道:其实奴婢也是因为伺候小姐时间久了,才慢慢知道的,小姐说她以前日子过得苦,能吃到地瓜弱就很开心。

说到小姐,她突然想起来,问道:陛下,小姐呢?这些粥再不喝就凉了。

圣殷还是冷冷的未语,只是盯着那碗粥发呆。

绿绮只得识趣的退下,慢慢往内阁走去。

站住,别进去。

陛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绿绮吓得心口猛的抽了一下,惊悸的转过身来望向坐着喝酒的他,今天的陛下好像有些异常,她心里想着,也不敢再问,只得默默的退到一边站着。

陛下一直喝着酒,面前的白粥直到放凉他也没吃一口。

绿绮手中的食盒越来越沉,她微微蹙眉,将食盒轻轻的放到地上,揉揉发疼的胳膊,小姐三天两头跟陛下吵架,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惹陛下生气。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了刚刚怀孕的事,惊恐的捂住嘴,皇上该不会是知道了小姐怀孕的事了罢?她敲着自己的头,懊恼的想道,陛下自然是最就知道了,御医已经诊过脉了,岂有不禀报的道理,这下该怎么办?绿绮急得直跺脚,一边四下张望着,希望小姐快点回来。

当她转身看到内寝室外守住的两个宫人及上锁的门时不禁愣住,难道小姐被锁在里面?本能地向那边走过去,在将在走到门边时,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花瓶打碎的声音,及尖锐的惨叫声。

她的心跟着揪紧,这声音是小姐发出来的,她不会听错。

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一百五十二章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姐,你在里面吗?绿绮冲过去拍打着门。

娬洛从地上伏起身,脸色惨白,裙袂上面斑驳的血渍还有着水润鲜活的色泽,下腹又一阵有力的宫缩传来,她感到全身的神经都是疼痛的,用力咬住下唇却怎么忍都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啊——好痛,绿绮救我,救救我——她用力向门口爬去,地上一道刺目残艳血渍,身体的痛与恐惧让她落下泪来,泪水不断的流下来,绿绮,快去叫御医,我流了好多血,啊——努力撑起身子,她终于抓住门栓,拼命拍着门,开门,放我出去,我留了好多血——开门。

绿绮也急得落泪,趴在门上安慰道:小姐,你不要怕,奴婢这就去求皇上放你出来。

她跌撞着跑到前面,匍匐跪地,陛下,小姐——住口,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圣殷语声轻柔却又威严十足的打断她,命令她,他握着酒杯的手一阵阵的轻颤,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绿绮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陛下,小姐说她流了好多血,一定要请御医啊陛下。

气氛逼泅的殿内响起一声脆响,他手中瓷杯被捏碎成粉末,语声阴寒的道:住口,不要再说了,退下。

绿绮委屈的伏在地上大哭道:陛下您是怎么了,是小姐啊,您最疼爱的小姐啊!奴婢知道你一定是给小姐吃了堕胎药,可是就算孩子不是陛下的,可小姐还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姐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姐痛死吗?够了。

.圣殷狂怒的吼一声,霍然站起身来,退下,不要再说,一个字都不要说。

他的承受力已到极点。

陛下。

绿绮不死心的再次说。

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起来,没朕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门外两名宫人走过来,将绿绮从地上架起来拉出殿去,陛下,奴婢求您救救小姐,陛下——奴婢求您了。

她哀求声一路飘过来,直到湮没,再也听不到。

娬洛的身子也慢慢滑落,重重跌坐在地上,无边无际的伤心笼罩下来,她绝望的哭了,体内汩汩流出的血,那绚丽凌乱的色泽,就像慢慢被抽离的灵魂般支离破碎,她的孩子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

啊——她发出撕心裂肺般声音,用力抓住水晶珠帘,手指关节突出、苍白,华丽闪耀的几串珠子被她生生扯断,无数璀璨纷纷落地,四下滚落,伴随她悲伤的哭泣声,奏出世间最凄凉的乐曲。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吗?一个时辰前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而现在,却只能无助得看着孩子在自己体内慢慢死去,带给她疼痛的同时,也把心揉碎,好痛——一颗心茫然而疼痛,孩子,娘对不起你……她伏在地上,一种来自地域深处的凉意慢慢渗透身体,本能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冰凉的手指抚上那些刚刚流出还带着温热的鲜血,苍白指尖与鲜红形成最美妙惨烈的调和色。

娘……娘……你为什么要留给我这么多苦难!她嘶声力歇的哭声痛彻他心扉,圣殷将身子靠到门上,听着她在里面悲切的哭泣,整颗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尖锐,撕裂般痛苦。

殿里宫人早已被挥退,他与她只隔了一扇门,却已经在一条不归路上——渐行渐远。

直到夜半时分,御医指定的时辰已到,绿绮一被放出来就急匆匆的往前殿跑,娬洛已经被痛苦折磨的筯疲力尽,一声不响的坐在床上,额头上缠着一条棉丝带,她两眼无神,幽幽望着前面朱纱帐幔,空洞得深不见底。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龙誔香,皇上特许桐莘宫也可熏这味香,但不管怎样浓,都掩不住那丝血腥味。

地上几摊渐干的水渍,能看得出来宫人已用心处理过,并未看见任何血色。

小姐。

绿绮未开口就先哭出了声,心疼的扑到床前。

娬洛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管呆呆的望着前面,仿佛要就此沉溺到那无边无际的红里。

宫人说产房里不吉利,陛下不能亲近,只能站在前殿等着。

数十味珍补食物陆陆续续端进去,娬洛连看都不看,也不语。

绿绮端起一碗燕窝粥,在床边苦苦劝道:小姐,看开些罢,那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掉了也好,以后跟陛下再多生几个……住口。

娬洛虚弱的嘶吼,她瘦弱手指紧紧抓住被角,脸上凌厉的表情駭人。

绿绮忙转口,不再提到陛下,只说:奴婢再不提就是了,小姐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一整天都没吃饭,现在总该吃一口啊!她将一勺粥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娬洛别过脸去,拿开,我不吃。

小姐……拿开。

她语声虚弱而坚定,绿绮只得将碗放到一旁,那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我什么都不想吃,绿绮你带着她们下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倾刻间,谨言慎行的宫人全部退下,一眼望去,只剩宫灯照耀下无数奢华的摆设,流云锦屏隔开的房间内,她仿佛还能听到孩子凄惨的哭声。

娬洛下了床,也不穿鞋,柔嫩脚心帖着冰凉地面,刺骨的寒意至下而下穿透她灵魂,纤尘不染的琴案上,绿绮贞静的躺在上面,她用指尖轻轻挑拨,琴声断断续续传荡在静谧的吓人的房间里,单调音符弹出来的琴音萎顿萧瑟,窗外一阵风,卷起外室的纱帘,兜头扑过来,像是一张欲吃人的的口,娬洛吓得后退一步,手指离开琴弦。

漫不经心的音乐嘎然而止,余音袅袅萦绕,嗡…站定后,她开始冷笑,原来自己是怕死的,一直都以为可以抛却一下放弃所有,独自活在这混沌尘世中,连生死都不在乎,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怕死的,要不然为什么还要苟活到现在,她这条命早就该死了不是吗?为何还要活到现在,再经历这次剜心般痛楚?第一百五十二章第一百五十三章第一百五十三章为何还要活到现在,再经历这次剜心般痛楚?认命是个乖巧温顺的字眼,无论何时何地听到,都会成为放弃最好的介口。

可是她现在已无力挣扎,只能认命。

十二月初一,姑苏国天皇陛下召诰天下,娬洛小姐贤德昭昭,品行温良,有母仪风范,于天皇甲子月初一册为王后,各州县百姓万民雀跃,而宫中却议论纷纶。

你们听说了没,娬洛小姐是圣朝皇上的宠奴,破城之时被陛下抢了过来,视若珍宝,还要封为王后,不怎么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天下间美女那么多,怎么就钟情于她呢?你知道什么呀?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娬洛小姐原本就是陛下的义女,听见在圣国的时候十分宠爱,可是不知道怎么被皇上看上了,硬抢进宫中,陛下这才动怒发兵攻城篡位。

什么篡位啊,小心别乱说话,你们难道还没听说吗?突然插进来的一个声音不屑的道:我家堂姐在桐莘宫当差,听说啊,那位娬洛小姐从那边宫里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前几天被陛下——用药小产了。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几个人闻言大惊,一起啊了一声。

你们在这儿乱说什么?一道威严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几个围在一起说闲话的女官忙四下散开,惶恐的退到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杨阅厉喝道:这样的话不准让我再听见第二次,谁再敢乱说,就割掉舌头。

女官们听到割舌头,立刻吓得乱了主意,扑通跪倒,纷纷磕头不止,杨大人饶命啊,奴婢再不敢了。

杨阅冷眼看过她们跪地求饶的可怜姿态,与先前闲话谀人之时有天瓤之别,心中顿生厌恶,沉声叱道:滚——几个人如获大赦,匆忙逃离。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便服,腰间银白镶珠腰带上面挂着一把精美绝纶的长剑,越发显得身量修长,转过一众回廊,径自来到一处辉煌的銮殿。

圣殷以手支颐,冷冷的坐在榻上,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眸,事情调察的怎么样了?杨阅拱手回道:已经查清,女真兵力不足,现正从后方调兵过去,而圣朝也渐渐稳住了局势,各方支援都已赶到,战区内,百姓已被安全撤离。

女真国强将差不多都已战死,这次又派谁出战?他似是沉思似是疑问,语声轻轻淡淡传出来。

杨阅略惭愧的道:这个……末将还不知道,好像是一个亲王罢?圣殷闻言,不禁冷笑,连亲王贵族都开始出动了,想必是真得快山穷水尽了,这个时候朕若再插一脚,想必就能安然拿下女真国。

陛下要插一脚吗?末将现在就着手备兵。

杨阅问道,他心里也正有此意,现在见陛下跟自己想得一样,不禁有些欣然。

圣殷沉思着,并未回答。

他接着道:其实,以圣朝现在狼藉,一切事物都得重建,自顾不暇,陛下要是插足的话,也算是助了圣君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圣殷突然转眸望过来,沉声道:好罢,出兵,顾将军刚刚立功回来,兵力稍减,人马也该歇歇,这一次就由朕亲自主帅。

杨阅骇然,陛下要亲自主帅?战事太危险,刀剑无眼,陛下万金之躯若有差迟末将担待不起,此事陛下还是另当计较罢。

圣殷苦笑着摇头,不用想了,这一次由朕亲自主帅。

与其待在宫里,天天与她对坐无言,比死还难受,还不如去战场上杀个痛快。

陛下。

杨阅还是有此担心。

不用再说了。

他冷冷的打断他,换了个话题,朕走后,你要一刻不离的保护她,那件事朕对不起她,现在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去好了,一个月之后的大典也要好好筹备,一定要全天下最气派,最奢华,朕要给她最好的。

杨阅低头不语,一直以来,陛下对娬洛小姐的爱他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一路太过艰辛,有太多地坎坷与不平,不愿意看到陛下那么累,为情所困,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要劝他放弃娬洛,可是陛下的心时时刻刻都紧系着小姐,外人的话一概不听,执着坚定的抓住她不肯放手,逼得自己狼狈不堪。

桐莘宫寝宫门口挂着红稠,娬洛如刚刚生产完的女人一样,躺在床上坐月子。

这几天,他不顾忌讳进了产房,却只是默默的坐在她床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愧疚与歉意,娬洛独自冷笑,杀了人之后心生愧疚就好比风云一般飘怱,虚伪的可笑。

尽管她知道他是真的在表达歉意,可是她已无心接受。

那日,她在床上接了圣旨,一个月后就要当她的王后,突然之间时间仿佛跳到了五年前,她被带进王府之日,她也是在这样无助的境况下做了他的女儿,他不容她挣扎、反抗,她茫然、无措——而今,她再一次无言的接受他的安排,却已经从养女一跃成为他的王后。

你们都退下。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娬洛微微侧了眸,看到他正望着自己亦步亦趋的走过来。

她没有说话,亦不打算说话,房里的宫婢鱼贯退出,绿绮也福身启道:奴参告退。

圣殷在她床边坐下,灯光下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憔悴又削瘦,双只原本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深陷、无神,他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怜惜的道: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娬洛不语,怔怔的望着前方,他的柔情蜜语一直是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独宠,可是此刻听来却异常别扭,刺耳。

圣殷无力的垂下手,凄然望着她,朕有他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娬洛条件反射般转过头,他怎么样了?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语声嘶哑微弱,情绪异常激动,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心头慢慢划过的苦涩仿佛要将他整个埋葬,胸中压抑,憋闷,苦笑着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这么重要吗?你这么在乎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第一百五十四章第一百五十四章他的话让娬洛无所适从,是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就已经被那个人占得满满的了,怆惶的垂下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情绪的变化。

圣殷望着她惊怔出神,苦笑着道:看来朕真的要救他,若让他死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朕的。

娬洛缓缓抬眸,与他冷冷对视,你刚刚说要去救他是什么意思?他发出极短促的笑,怆然望着不远处昏黄的宫灯,那光影将他团团罩住,散发一种漠明隐晦的光茫,你不是说过要让朕给他留条活路吗?朕现在就去给为他拼出一条生路来。

娬洛诧异的看着他,你是因为我才救他,还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手足之情不能忘。

他略沉思,良久才道:为了你。

简单三个字却显得异常艰难,沉痛心中隐去了哪部分真情无人得知,娬洛从他眸中看到痛楚,微弱的笑了笑,长久以来第一次笑,你也要保重。

听她突然的关心,他不禁欣然,激动的抓住她的手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娬洛脸上仍旧带着那抹忧伤又虚弱的微笑,小声说道:或许,真的像你所说,这一切撕杀并非你本意,都是由我而起,现在能挽回当然好,你们之中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事,都要平平安安的。

那你自己呢?看她有转还迹像,他急切的追问道。

娬洛却垂下眸,不再语,她自己——是个罪人,无所谓好不好,去哪都一样,在圣朝做浣衣奴,或是在姑苏做天皇王后,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一个心死之人,还能有何所求?见她又低下头不语,圣殷心中忍不住叹息,你再不吃饭会饿死的。

娬洛苦笑着,极微弱的语声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有事没有做,不能死,我现在还惧怕死亡。

她凄楚模样,口口声声生死黄泉,他忍不住心痛,怜惜的将她抱进怀里,娬洛,答应我,别折磨自己。

他没有再自称朕,他不是那个至高无上,尊贵无所伦比的天皇陛下,只是一个在感情上孤苦无助的男人。

娬洛从他怀里抑起脸,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真的爱她罢,他只说她虚弱憔悴,却没发现自己也正一点点瘦下去,原本刚毅的脸庞变得凹陷,疲惫神色显而易见。

她将头重新埋进他怀里,心中轻声唤道,爹爹,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一颗心无助得几乎疼痛,由不得她,只能认命。

皇上,或许我们真的无缘罢,唯一可以牵住你我的凭证也没了,从此,你便会忘了我罢,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女子。

当心中的恨渐渐化去,经历岁月的沉淀,会安然转为平静吗?亦或因思念而愈演愈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要去救他了,只这一条,就能让她原谅他弑子之仇,也许真的像绿绮说的那样,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三日后天皇御架亲征,晋坤士民数十万两岸跪送,夹道欢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娬洛穿着厚厚裘衣,亲送至长门外,两人久久对望,无语。

这一去并非生离死别,但他心中十分寂廖,仿佛正在远离了什么,披风上宽大的帽子几乎遮到她半张脸,他将她轻轻抱进怀里,等朕回来娶你。

娬洛虚弱一笑,稍纵即逝,陛下珍重。

他手指温柔抚过她的脸,你要听话,好好吃饭。

她垂眸,心中一道伤痕隐隐作痛,万人眼中这缱绻画面,一对壁人恩恩爱爱鹣鲽情深,殊不知,他们心中的痛苦似海深。

他放开她的身子,转身上了马车,娬洛站在原地望着他身影绝尘而去,万般情绪涌上心涧,顿时落下泪来,长长睫毛被泪打湿,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

小姐,陛下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罢。

绿绮上前低低劝道。

娬洛低着头轻转过身,在她掺扶下上了一架鸾舆。

起轿。

宫人长长喧声划过天际,皇家禁军仪仗队伍缓缓开始移动,绿绮侍在辇侧。

漠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她身边,疑惑的道:为什么走着,后面不是有空轿子吗?绿绮叹口气,小姐最近心情不好,用不得另人伺候,一路上这么长,万一小姐要什么东西我又不要身边,怕让小姐受委屈。

杨阅脸上现出欣赏神色,赞道:真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娬洛小姐有你服侍一辈子,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他的话让她垂下目光,哪里受得起这样奔赞,她曾经背叛小姐。

害小姐被皇上抓回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刻他称赞的话语就好像讽刺一般另她浑身不舒服,不禁红了脸,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杨阅不明所以,好笑得看着她的反应,轻笑摇头,真是一个奇怪的丫头。

他策马赶上她,超过她,不远不近的走在鸾舆前面护架。

圣朝连战近一月之久,圣睿的身子再不能支,终于累倒了,但他仍不肯退下阵来,就算躺在病床上也要坚持让王公公将每日情形一一细禀。

龙华殿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味,两旁宫人小心的在旁伺候皇上服药,圣睿将药盏接过来,不顾苦涩一口喝尽,再喝下几口蜜水缓和了口中苦涩,方才开口道:王公公,将这两日情形说与朕听。

王常躬身立在床边,低声启道:皇上,连日来林将军连胜两战,女真国已渐渐兵败,节节后退,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撤离出我国。

脸上露出难得笑意,结郁心中的压力终于被释放出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天佑我圣朝闯过此番劫难,命不该我亡。

他眸中突然崩射出某种深邃来,迎着光煜煜垂辉。

见皇上高光,王常在旁附和道:皇上吉人天相,自有天神蔽佑。

圣睿浅笑着,明烛照耀下他脸上笑容缓缓湮没,语声沉重的道:那边有什么消息吗?第一百五十四章第一百五十五章第一百五十五章那边二字十分隐晦,王公公跟随皇上十几年,自然能听得懂他所言何意,可是他却左右迟疑,晦默不答,只说:陛下不要操劳太多,现在当误之急是好好想好龙体。

皇上沉上脸来,冷冷一个字道:说。

王常无耐,只得回道:姑苏国密探送来这个。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黄榜递上前去,圣睿接过来,飞快的将纸展开,脸色骤然沉下。

王常小心翼翼的觑他神色,见事不妙,忙劝道:陛下,就随她去好了,现在江山稳固比什么都强。

不是没料到会这样,只是太快了,他还没办法接受,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冷冷的将纸丢到地上,缓缓磕上眸,都退下罢,朕累了。

王常将纸从地上捡起来,挥手招过其他几名宫女悄然退下。

寝宫内瞬间变得清寂起来,他微磕着眸,良久,从闭着的眼中落下两滴晶滢的泪来,憔悴削瘦的脸上隐藏着巨大的悲伤,她这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王后,看来,他确实是爱她的,丝毫不嫌弃她不洁的身子,将她扶上后位,而他又对她做了什么呢?从头至尾都在折磨她,没有一个身份能配得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连后位都不及。

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女人做了别人的王后。

也许——她现在很幸福。

这样就好。

他将什么都不计较,放她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他自己的幸福,就随风搁浅罢!圣朝正经历百年不遇的大灾难,宫人们纷纷逃离,没有走的,留在宫中的也只是成天闲话家长,讲着宫中各嫔的事非暇以度日,就连疯疯颠颠的甄皇后也成了宫中一道有趣的风景,长舌的妇人们偏爱这种风景,每每瞧见,总能欣然议论一阵。

今日天气晴好,经受战火洗礼后,那些花儿又以蓬勃之姿茁壮成长起来,虽是冬天,但满园里四季花草种类繁多,也都竟相开放,假山后头,细细碎碎说话声传出来。

痴呆的甄皇后头上插着花朵,手里还拿着一支杨枊藤,蹦蹦跳跳的穿过花园,欣喜雀悦的像个孩童,她脸上妆容不知何时已花掉,只管痴痴傻笑,令人忍不住心酸。

鬼鬼祟祟的拉咱这到这里来干什么?李远有些不耐烦的口吻道。

苏姑姑捂着胸口,担忧的道:公公,破城之日奴婢将要给娬洛喂进堕胎药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将奴婢打昏过去,他看到奴婢喂娬洛吃药,奴婢是怕这件事万一传出去对你我有什么影响,浣衣局人多口杂,所以拉您出来想个对策。

李远拍拍被她拉皱的衣袖,用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道:苏姑姑,咱家看你是没事找事,皇上已经拉咱们去问过话了,供词天主无缝,圣上也没怀疑,而今你是在怕什么?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再翻出来,你是唯恐不乱罢?他的话句句在理,苏姑姑尴尬的笑了笑,总管大人了,奴婢上一次被那个人打昏,受了点惊吓,这心里就总是担心……不过,娬洛怀孕的事奴婢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公公你也千万不能说出去。

好了好了。

李远不耐烦的打断她,径自往山洞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絮叨着,咱家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提醒——啊——他刚刚出了山洞,就被面前突然不知从哪跳出来的一个人影吓得尖叫出声,骇然后退,当他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福了福身,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听到声音,苏姑姑也忙从里面出来,和他的表情一样,先是惊吓,而后平静,也微笑着向皇后娘娘行了个礼。

皇后虽傻,但只要听到千岁等字眼,便会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像正常人一样沉声道:平身。

李远跟苏姑姑与中宫相隔甚远,不知此理,当场吓得脸色惨白,相互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各自头上冒出冷汗。

嘻嘻嘻——嘻嘻——嘻——正当他二人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皇后却又变回了痴傻的一面,将一根手指放进嘴里,傻笑起来,李远跟苏姑姑惊魂未定,擦干净头上的冷汗,总算是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各自找了介口便匆匆退下。

过了一会莺儿便带着两三个宫人找了过来,娘娘,皇后娘娘,怎么在这儿,让奴婢们一阵好找。

她慎怪着,当看到皇后又脏又乱的模样时,又不禁心生怜悯,她将皇后头上沾上的几根干草拿下来。

莺儿,看我的花——漂亮吗?皇后笑嘻嘻的指着自己头顶的花,眼神中满是澄澈与期盼,莺儿极力忍住心酸,点点头道:好看,皇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皇后,陛下今天翻了娘娘的牌子,娘娘快跟奴婢回去准备迎架罢!听到皇上临幸,皇后马上又雀跃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回跑。

莺儿擦擦脸上的泪痕,提着裙袂匆匆跟过去。

娘娘,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娘娘,等等奴婢。

黄昏晚膳后,批完今天所有的奏折,圣睿披着厚裘坐在灯下看书,王常劝道:皇上,您的病刚刚好点,还是不要太操劳了,回房歇着罢。

不妨事。

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他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淡淡开口道:外面什么事?去看看。

奴才遵命。

王常转身出了殿,片刻后回来,外面仍有嘈杂声。

回皇上,外面是皇后娘娘,宫人说皇后娘娘想进来看看皇上。

想到皇后,圣睿沉默了,到底也十几年的夫妻,她现在变成这样,从前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怜悯,他放下书,缓声道:让她进来罢。

是,奴才这——还未等他话说完,甄皇后早已高兴的挣开宫人的手,冲进殿来,当她看到灯下鸾岸后的身影时,眸中现出了女人所有的柔情,轻轻唤出了声,皇上——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居然不忘礼节,福身轻启。

圣睿微微一笑,缓声道:爱妃平身,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百五十六章听到这句温柔的话,甄皇后脸上现在万分羞怯的神情,带着一丝感动,轻轻移步,走到皇上身边站定。

圣睿看着她,她脸上擦着浓厚的脂粉与脂胭,因为过多,显得两颊通红,脸色煞白,嘴唇也涂着鲜艳的颜色,十分难看吓人,还有些可笑,但他只是轻轻微笑,为她理理衣服。

疯颠的甄皇后看到皇上时表现出如此娇柔的模样,而皇上温柔的为疯颠的皇后娘娘整装,一旁宫人看得辛酸,忍不住纷纷垂眸落泪。

今晚就让她在这里罢。

圣睿缓声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沉重。

想想,也觉心酸,皇后变成现在的样子,于他也有着分不开的责任,就算她再怎么娇纵,从前又做得如何过份,现在人都已经疯了,他又何必跟她计较呢?王常躬身答是,问道:奴才吩咐他们再抬一张鸾榻放进寝宫。

皇上淡淡恩了一声。

皇后一直紧紧撰着他的手臂,撒娇的笑着,圣睿看了心酸,拍拍她的手背,甄玥,你先自己下去玩一会好吗?朕处理完这些就去陪你。

甄后扭腻了一会,竟然十分听话的跟着莺儿下去了,圣睿道:带皇后出去玩罢。

是。

莺儿躬身领旨,拉着皇后的手往外走去。

莺儿,我们要去哪玩?是皇后稚气的语声。

皇后娘娘想去哪玩?莺儿像哄孩子般轻柔的语声。

皇后娘娘拍着手道:本宫要去御花园。

天晚了娘娘,咱们不能走太远。

莺儿劝道。

皇后突然显得爆臊、激动起来,吵着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去,假山里有娬洛。

一句话惊得满座变色,莺儿忙过去捂住她的嘴,娘娘,千万不能乱说啊!这宫中娬洛二字已经成了忌讳。

而皇后虽然疯颠,可娬洛二字像是皇上一样,只要听到都能让她特别感兴趣。

厅下挣扎着的二人,时不时从皇后口中溢出来的娬洛二字仍然清晰可辨,圣锐缓缓的抬起头,殿内空气瞬时凝住,宫人惶恐的垂下眸去。

良久,众人听到一道冰冷的语声,带她回来。

莺儿松开手,担忧的看看一脸冰冷的皇上,又看看只知道痴痴傻笑的皇后娘娘,只得把皇后重新带回到皇上面前。

再次得皇上召见,甄皇后十分高兴,咬着手指不住傻笑,圣睿脸上漾开一抹笑意,将她拉到旁边,轻声问道:爱妃,你刚刚说假山里有什么?皇后咬着手指道:有娬洛,臣妾听到了娬洛的声音。

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强压住内心冲动,缓下神色来,问道:哦,爱妃听到了娬洛的声音,她都说了什么呀?他们说,娬洛怀有身孕的事不能对外人说,还说浣衣局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谈话,皇上,娬洛怀孕了,嘻嘻嘻——圣睿眸色徒然沉下来,变得阴骘漠测,隐忍的怒意蓄势待发,她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现在才知道。

他冷冷的望向莺儿,刚刚在御花园里,除了皇后还有谁?莺儿吓得忙屈身跪倒,端端跪拜,回皇上话,奴婢去时人已走远,没看仔细,不过其中有一个好像是李总管。

去将他带来。

他冷声道,脸色阴霾,吓得皇后也怯懦的退到莺儿身边,窝在她怀里像是受了委屈般厥起嘴。

王常道:现在吗陛下。

现在,把皇后也带下去。

皇上带着怒意的冰冷语声威严的传来,他只得无耐的领命而去,莺儿也将惹了祸的皇后带下去。

袅绕薄香香味的大殿里,宫人垂首侍立,镶嵌着大颗夜明珠的龙椅上,圣睿将双拳紧紧握住,此刻,他内心澎湃起伏不定,强烈而尖锐的疼痛感在体内肆意蔓延,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女人居然带着自己的骨肉嫁给另一个男人,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心口突然犯起一阵疼痛,他手捂在胸痛得躬下身去。

浣衣局里宫人也减了大半,进了大门,一眼望去,只有寥寥人数在洗衣服,与之前辉煌人数相比,简直算是贫瘠,王常带着几个带刀护卫走进来。

李远立刻小跑着迎上来,什么风把公公您吹来了?奴才给公公请安。

他躬着身子行了个礼。

王常双手抄在身前,望着他略带讽刺的道:李总管真是不甘涔寂,被打入浣衣局还不知道行事小心!听出他话里隐晦,李远做贼心虚先就慌起来,脸色变得惨白,额上也冒出冷汗,公公,奴才每月的例银都有按时——王常冷冷的打断他道:带走。

几个侍卫领命而上,将李远反手捆了,押往龙华殿,浣衣局宫人见李总管漠明其妙被带走,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热闹,而苏姑姑却神色慌张,远远的躲开,一颗心七上八下,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侍卫将犯人推到殿前,李远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直视圣颜,低着头端端跪好,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睿冷冷的看他一眼,沉声问道:把你今天在御花园里说的话再重新说一遍给朕听。

听到御花园三个字,李远当场吓得浑身乱颤,瑟瑟声道:奴才不知道皇上——奴才在御花园里什么都没说啊!圣睿冷颜不语,只轻轻咳嗽几声,便足以让殿内的气氛再沉下几分。

他在等他乖乖说出招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远精神越来越紧张,全身抖若筛康,连跪都跪不住,几次跌倒都自己撑着再爬起来端端跪好,这种比死还要可怕的煎熬的另他内心极度崩溃,再也承受不住,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啊——圣睿放下茶盏,冷冷的道:现在说出来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李远怔愣着抬起头来,脸上现出悲伤的神情,我说,我说——娬洛小姐被贩入浣衣局后一个月奴才就发现她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是还没来得及禀告皇上她说被刺客掳走,奴才怕皇上怪罪,就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百五十七章第一百五十七章只是这样吗?圣睿冷冷的望过来,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将人透穿一般。

李远深深低下头,奴才不敢期瞒皇上,只有这些了。

咚得一声沉闷声响,他重重一拳捶到桌面上,冷声道:把他押下去,听候处置。

皇上饶命啊,皇上——伴随着恐惧的惨叫声,李远一路被禁军护卫拉下庭去。

殿里恢复了平静,异常的平静,宫灯排排照耀下,上座人影却仍如笼罩在无边的深渊中一样晦黯,漠云垂首立在一旁,小声的道:皇上,属下劝您不要去。

为什么?圣睿沉声道。

现在时局动荡,到处都是陷井,说不定颛王爷只是用这个吸引您过去自投罗网,再者,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孩子的事一定瞒不住……所以属下建议皇上最好不要去,都已经过去了,您不是也说要放弃的吗?圣睿久久不语,有片刻的沉默,不是去看她,而是去看朕的孩子。

漠云担忧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清寂的桐莘宫,还未册封王后娘娘庸怠椅在塌上,礼部女官将大典当天所穿得三套宫装送过来请娘娘过目,烟红色锦纱上用金线织成的金凤栩栩如生,宫人将衣服在娘娘面前展开,长长裙裾绵延百尺,宫人从庭上直退到殿外。

娘娘,这是百鸟朝凤喜服。

娬洛缓缓睁开眸,映入满目绯红的春光,耀得人睁不开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见娘娘睁开眼,宫人又适时的将大典当天所戴的王后宝冠奉上,这是六屏凤冠(太子妃的凤冠是四屏)羽屏上硕大的珍珠极尽华美,金子的璀璨再回上柔美的珠光,王后娘娘的宝冠独一无二。

可是,看到这样绝美无伦的喜服与宝冠,娘娘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恶,绿绮在旁道:好了,娘娘看过了,都撤了罢,下去领赏罢。

礼部女官只得汕汕的地退下。

刚刚那些小姐不喜欢吗?绿绮小声的问。

娬洛仍旧庸怠的倚着,淡然开口,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几件衣服,王——陛下走了多久了?有半个月了。

可有书信回来?绿绮神色变得黯然,小声的道:没有,不过没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

娬洛端起一旁茶盏,里面清茶早已放凉,她浅浅的呷了一口,湿了湿干涩的嘴唇,京城里可有什么香火好些的寺院?小姐是要去上香祈福吗?奴婢听说,城外有一个文殊院,是皇家寺院,自开国以来就已建成,香火鼎盛。

绿绮有些喜悦的道,表面上小姐虽然云淡风轻,但私心里,她还是关心着陛下的,不愿让他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

娬洛轻轻点头,这一次他是为她而战,如果出事,她以何以安,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庙进香,不用太招摇,简衣素行便可。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绿绮欢喜地跑出去。

娬洛微侧了侧身,敞开的殿门,阳光温煦照进来,她沐浴在这阳光里,身边宫人捶着腿,这就是宫妃的生活,她将成为皇后,一辈子囚锁深宫,锦衣玉食,每日只需要敞开怀抱服侍君王,为皇家延续香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手指不自觉的再次抚上小腹,那里是一片死样的沉寂,她的孩子早已不在,她的心也正慢慢死去,麻木,绝望。

偿还了一个人的爱,就总要欠下另一个人的,现在,圣殷出手救他一次,也算是偿还了她没有保护好他孩子的债,只是这一点点弥补能够让他原谅她吗?她不敢想,欠下的已太多太多,一闭上眼睛,城池中被鲜血染红,尸首陈横的惨烈场面就会在脑海中浮现,还有他悲伤而疼痛的双眼。

京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整栋后院被几位出手阔绰的商人包去,掌柜的看着那两绽金子,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吩咐小二,送茶送水殷勤侍候。

整个后院被几十个打手模样的人严密把守,将一座二层小楼团团围住,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楼上,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里,披着厚厚披风的男子端坐在桌旁,身边几个人垂手而立,显出十分恭敬的样子。

主人,刚刚属下出去查探,好像不太好进去。

是吗?那就等她出来,先在这里住下。

披风宽大的帽子下面传来磁性冰冷的嗓音,他闻丝不动,静静坐着,手中握着一杯热茶取暖。

可是,时间久了怕引起怀疑,现在人手不足主人的安危很难保证。

随从担忧的道。

这一次,主人却不答话,冷冷的道:退下罢。

几个黑衣人不敢再进言,默默退下。

翌日一乘十分仆素的轩车自宫门缓缓驶出,当先两头高头大马在前开路,上坐着威严冰冷的带刀侍卫,轩后旁边杨阅紧随左右,小心护卫,后面跟着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宫女、内侍。

一行人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看上去就像是大家千金锦衣出行的样子。

角落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却还是从这简单里看出端倪来,匆匆抽身离去,回去禀报。

主人,今天宫人出来一辆车往城外方向去了。

隐藏在宽大披风下的男人微微睁开眸,什么车?属下不知道,但是属下看到有王爷帖身侍卫杨大人亲身护送。

圣睿眸中闪现着别样的光茫,沉声道:准备出发。

文殊院位于城郊一座山上,规模宏大,气势雄伟,身为皇家专用的寺院,但由于百姓热情过高,天皇陛下特下旨,令寺院每初一十五对外开放,让百姓也可进庙上香,虔诚祈福。

今日正是十五,庙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来求神保佑的百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火味道,院中一棵参天大树上缠着写有祷文的红布,年轻的男女们可以将愿望许在一根黄布条上,然后虔诚祷告,据说这样,便可以梦想成真。

大树上挂满了黄丝带,远远望去像是开满了枝丫的花,灿烂夺日,代表着希望,娬洛站在树下看着树枝上随风翻卷的丝带,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百五十八章佛堂里供着十米之高的文殊菩萨手持宝剑神态安然的打坐,旁边一头健壮的狮子,(文殊菩萨手中的剑也是表示以智慧如剑能斩断烦恼的意思,而狮子表示智慧犹如狮子吼能降伏一切烦恼。

)岸前三个棉垫,娬洛跪在中间,旁边两个都是平凡的百姓,她们只知道这位女子长得美若天仙,却不知正是下个月要册封的陛下的王后娘娘,一翻羡慕的目光之后,便进香离去,一时间没有再进来人。

娬洛独自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大慈大悲的菩萨,小女无心向恶,但却总是惹起撕杀,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痛无以复加,求菩萨为小女指明方向,要怎样赎罪?--天皇陛下此翻出征,求菩萨保佑他平安归来。

圆柱后,断断续续听她说到这里,圣睿突然苦笑,她来这里原来是为他求平安来了,真是对恩爱的好夫妻,而他却为了她不顾危险冒然过来。

娬洛捡起签桶里掉下来的那根签站起身来,转身向解签师父那里走去,外面阳光晴好,和着风吹来淡淡的香味,她突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那香味是熟悉的兰草香,袅绕的香雾里,她视线模糊,但那味道却越来越浓,仿佛那人已经近在眼前。

可他明明跟她相隔万里,远在天边。

自己这么激动的反应突然让她笑起来,苦笑着低下头去,眼角掠过一抹高大的黑影,向后殿走去,他身上黑袍散发阴霾冷冽的气息。

娬洛手中的竹签掉在地上,简直难以至信,提着裙袂跟过去。

小姐,你去哪?身后绿绮担忧的声音响起来。

小姐不要乱跑,这里人多十分不安全。

杨阅也道。

娬洛喘息几口,按耐下心中的激动,转过身,语声淡淡的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让我好好走走罢,绿绮跟过来就好,你去门口等着。

杨阅还想劝,可是想到陛下临走时的交等,他决定放任她一次,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属下等人在门口等着小姐,小姐千万不可出了这寺院,也不要走远。

好了,我知道了。

娬洛糊乱得将他打发了,脚步凌乱的追往后院,她怕迟了就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影了。

绿绮也喘吁吁的跟在身后,不解的道:小姐,你在找什么呀?没找什么,随便看看。

娬洛脸上绽出极勉强的微笑,同时目光仍在不住的搜寻着。

来来往往穿梭而过的僧人谦卑的向她行礼,她无暇顾及这些,焦急的来回张望,前方一点影子都没有,渐渐地,她有些灰心,神色黯淡下来。

施主,本寺主持方丈说施主是有缘人,邀您进房小坐。

一个僧人走过来,礼貌的对她行礼,恭声说道。

娬洛兀自犹疑,突然恍然大悟,说道:请带路。

僧人向她行礼,在前引路,他将她主仆二人带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施主,进去罢。

娬洛向他点点头,转身对绿绮道:你在外面等着。

绿绮听话的点点头,站在门口,那个僧人将人带到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娬洛推门进去,迎面一阵浓郁的兰草香袭来,她有些迷惑,抬眼望去,收拾得极清静雅致的禅房里,棋桌上,已摆好了棋阵,名家默迹装裱的屏风前面,一个人背对着她而站,那熟悉的背影让她激动万分,指尖轻颤。

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王后娘娘?他略带着讽刺的语声缓缓传出。

娬洛苦涩一笑,却终是不能再怪他,你--还好吗?这句关切的话在他听来却十分可笑,谢王后娘娘关心,我很好,没有因你们里通外合就被打倒。

他冷冷的伤害她,明知道她没有。

娬洛红了眼眶,却坚持不去解释,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过来了,百姓们重整家业需要时间与金钱,你若需要,我可以--不需要,他冷冷的打断她,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她低下头,赎罪而已,不是怜悯--他穿着长长的黑袍,显得神秘而阴霾,身上一种能够夺人眼球的尊贵气质,她突然想到了他们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像他一样俊美无比。

心口突然抽痛,娬洛逼退眼中将要落下的泪,苦笑。

她长时间静默不语,圣睿好奇的转过身,看到她站在一处光影里,深深低着头,看不出脸上喜恶,但身子却削瘦了好多,他目光渐渐定格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眸中现出欲滴血般疼痛和忧伤。

按照时间的推算,她现在应该怀孕四个月了,可是她的肚子居然平坦如少女。

他紧紧握拳,冷冷的看着她。

察觉到头顶异样的目光,娬洛抬起头,看到他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眸中全是忧伤与痛苦,她轻轻摇头,不可能,他不知道她怀孕的事,他不知道。

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直到听到他凛若寒冰的声音,你真是个冷血的女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它是无辜的。

是什么崩然碎裂在她脑海中。

娬洛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撕扯着,啃咬着,原以为孩子夭折这件事只要她自己承担就好,从没想过让他知道,可是他还是知道了。

现在,他正仇恨的望着她,仿佛她就是一个残忍的杀人魔鬼,他的目光让她的心狠狠刺痛。

无从狡辩,她只能默认,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原本还以为她会解释,说孩子的事是意外,或不是自己的本意,只要她说,他都可以相信她,原谅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圣睿闭上眸,沉沉的叹息,他觉得一颗心茫然而疼痛,有股腥甜的气味涌上喉咙,再也压抑不住,他喷出一口鲜血,清秀的屏风被溅染,在上面开一朵异常妖冶的花朵。

娬洛惊恐万分,忙过去扶他,你怎么了?他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将一块东西扔到地上,胡乱的擦了擦嘴角便转过屏风,从后门出去了,她追过去,他已经出了房门,漠云挡在门口,眸中有埋怨置问意味。

娬洛站在他面前,祈求他,让我去见他。

漠云抱歉的道:对不起王后娘娘,主人不想见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一百五十九章说完,漠云也转身离去,娬洛落漠的身影痴痴站在门前,直到他们出了另一个门,消失不见,她才转回房间,趴在地上找着什么?斑斑驳驳的血迹里,一块圆玉安然躺在地上,上面明黄丝线结成的流苏被血浸染,缓缓将它拾起,握在掌手,寒玉的凉意自上而下袭遍她全身,彻骨的寒,冰封她的血液。

她趴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原谅我——***马车里,漠云坐在对面,看到皇上因痛苦而紧闭得双眸,忍不住心疼,小声的道:皇上,现在回去吗?圣睿斜倚在厚垫上,脸色苍白若纸,看上去不堪一击,十分脆弱。

回宫。

他唇间缓缓溢出两个字,漠云掀开帘子吩咐赶车的人回宫,他转身回来,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怯懦的道:皇上,属下探听到的消息,这次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战退外侵,是因为王爷亲自带兵出征女真国,拦截住了女真调谴过来支援的五万精兵。

圣睿缓缓睁开眸,眸光黯淡无光,冷笑道: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他不成?女真国不过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国,怎么会有那么多兵力?好像是将护城禁军调了出来。

漠云小声回道。

闻言,圣睿冷笑,女真老国王真是不要命了,湖涂,把护城禁军调出来岂不是自己找死吗?难道他还想跟我军同归于尽不成?大概是有这个意思?一声沉沉的冷笑,小小的姑苏国有了精明的君主,怕是很快就要飞黄腾达起来了。

喧嚣的战场上,硝烟弥漫,战火纷纷,无数士卒奋力拼杀,灰暗的天空里撕杀声、号角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激发着大家的斗志——浴血奋战。

战场上尸首陈横。

又一批受伤的士兵被抬回来,圣殷冷冷的蹙眉,沉声道:现在伤亡多少了?一旁军师翻阅了下手上的记录薄,恭声回道:回陛下,到目光为止一共有一万人马死亡,伤两万。

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圣殷怒声道:不是说对方只有五万兵力吗?怎么我们十万精兵却迟迟将它拿不下来,还死伤这么多人?军师惶恐的解释道:陛下,对人人马虽少,可不知带兵的是个什么人?战略总是出其不意,让人猜不到他的用兵思路,所以屡次中了埋伏。

饭桶。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冷下脸来。

军师不敢狡辩,只得小声应着,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候训戒。

帐外长长一声军报声传来,接着一个盔甲战士单膝跪地,伏在地上启奏道:陛下,女真国统领大将军向陛下宣战,此刻正在阵营外叫嚣呢!不知死活,拿我凯甲来。

圣殷冷声吩咐,高大的身子随即站起来,眸光中蕴含着凛凛的杀意,身边侍从匆忙取来重达百斤的凯甲,小心翼翼的为陛下穿上,圣殷穿上这幅凯甲,身姿显得更加雄伟、挺拨,拿着自己的剑出了大帐,军师等人小心服侍,左右而列跟过去。

由人马自动分隔出来的一道界线两边,数十万士卒发出的呼声惊天骇地,震荡山河。

军师将骑上马上,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庞大呼声瞬间停止,四周静谧下来,只能听得到战火燃烧发出的噼驳声与喘息声。

弓箭手、盾牌前排掩护,圣殷泰然坐在一匹马上,沉声道:贵军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还叫嚣,难道想以肉相博吗?真是不自量力。

锐利的目光扫过战场,对方人马寥寥,与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天地悬殊,他几乎开始冷笑,以这样的战略智谋,自己死伤的三万人马简直就是个笑话,传出去会惹天下人耻笑。

对方一个粗犷的将领出来应战,自称慧文大将军,我国人少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苏姑国天皇陛下亲自坐阵,十万军马到死伤惨重,这个传出去才会丢人罢,哈哈哈——他说完便得意的大笑起来。

圣殷脸色一沉,冷声道:废话少说,你找朕出来是想怎么个输赢法?慧文将军笑道:早就听闻天皇陛下还是圣朝的颛王爷时便屡立战功,身手不凡,在下一直想领教一下,如果这一场你赢了,我将马上撤军,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管我们跟圣朝之间的闲事。

圣殷冷笑着,目光掠过他身后一抹娇小的身影,他躲在人群里。

四周众与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准确的说,他应该是被保护在人群里。

异样的思绪划过心涧,圣殷冷冷一笑,转而望定那个被人群环绕的人,他显然也发现了他注意到了自己,神色明显慌乱一下,猝然低下头去。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圣殷不敢相信,他居然看到他脸红了。

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有些蹊跷。

撤军就太便宜你们了。

他冷冷的道。

慧文将军显得有些意外,冷冷的道:怎么?难道陛下想要我们全部的性命,只怕你还没那个能耐罢。

他得意的冷笑。

圣殷发出不屑的声音,讽刺的道:朕要是你整个女真国。

听到这句太过招摇的话,慧文将军大怒,将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发狂般骑着战马冲过来,士卒自动让开一条道,圣殷拨剑迎战,身下坐骑黑玄风名如其实,飞快的将他带出去,与慧文将军的长矛首次交峰。

两人兵气碰了一下,均被各自力道震得后退,圣殷冷笑着道:还不是庸材嘛。

慧文将军恼羞成怒,再次吼叫着冲过来。

一边应对,圣殷一边寻找他的攻破点,几个回合下来便发现他要害之处只有脖子,身上千斤重的盔甲,他一剑挥过,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只能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半寸长的伤口,伤不及要害。

而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极力保护自己的脖子,与他保持距离,他使长矛,他用剑,长短度影响,他不能离他太远,而他却能远远的避开他,原以为万无一失,可他没想到,中途他会突然轻功飞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一百六十章第一百六十章当下,长剑便利落地划过他咽喉,尖叫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喊出,惊恐的双眼来不及闭上,他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圣殷赢了,可他突然在马背上轻一点脚,飞身跃到那堆人群里,众人还沉浸在将军阵亡的悲痛与惊骇之中,反应不过来,被他顺利民的将他们层层保护的人带出来,轻功跃到自己的马背上,黑旋风飞一般带着主人驶回阵营,身后射来的如雨的箭都被它用极快的速度巧妙避开。

他跑阵营后方,军师便立马下令出攻。

对方寥寥几千人,没多久便兵败投降。

圣殷坐在袭椅中,大笑道:原来他们只剩下那么多人,所有表面上伤亡不大都只是一些假像而已。

哈哈,将今天朕掳获的那个战浮带上来。

是。

随从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将一个穿着盔甲的小个子男子带了上来。

圣殷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讽刺的笑道:女真不是向来都以高大键壮闻名吗?怎么也有这么矮小的士卒。

战浮一声不吭,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仇恨的瞪着他,黑黑的脸,眼白显得特别突出。

他好笑的望着他,冷笑道:个子不大,倒是挺倔,这次的计谋都是你想的吗?战浮仍然不语,仇愤的眸光,似能飞出刀子来,凌厉的望着他。

说话。

他冷声命令。

他冷冷不语。

看着他仇恨倔强的眼神,圣殷突然笑道: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开口的,来人,将他盔甲脱去,用鞭子狠狠的打,直到他说话为止。

两旁几个人一起上前将战浮盔甲脱去,外袍也脱去,只留单薄的内衣,可是直到这一刻,他始终还是不肯说话。

鞭子落到肉上,发出脆而重的响声,圣殷一边喝着茶,一边有兴趣的看着他反应,他身子蜷缩在地上,用力抱着自己的身子,尽量只让背部受刑,尽管头上涔出冷笑,牙齿咬破嘴唇,他都没有哼一声。

突然对他多了几分欣赏,圣殷扬了扬眉,并不打算不此叫停,他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他的鞭子硬。

直到身上仅着的一层衣服被打破,庞大缝隙中涔出血来,露出里面溃烂的肌肤,他才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紧紧蜷着的身子渐渐放开,无力的躺在地上喘息。

行刑的人也适时的停了手。

圣殷将茶盏下,有趣的看向他,刺讽道:还以为你骨头多硬呢?才不过五十多下就受不了要求饶了吗?他像是欣赏洁作般浏览着他身上的伤痕,当看到他胸前微微的凸起时,不禁停下目光,疑惑地走下来蹲身在他旁边,大手将他身上破烂的衣服一把撕掉,露出里面紧紧缠裹却仍藏不住丰满的胸部。

啊——她终于大声叫出来,双手护到胸前,冷冷骂道:下流。

圣殷眸色一沉,将衣服扔到她身上,冷冷的站起身,大怒的道:怎么是个女的?女真国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让一个女人出来应战,简直是笑话。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侮辱。

一旁的人也都尴尬的移开目光。

地上人冷笑,用同样讽刺的口吻道:就算是女子,如果不是这次你使诈,我就赢了,赢了战功赫赫的天皇陛下,世人应该就会将我骁莠儿的名字传颂于后世,供人敬仰。

哈哈哈,他突然发出狂妄的笑声,转身望着她道:你说朕使诈,是你使诈才对罢,明明快输了却还想奋力不博,设计出比武这种雕虫小计来唬弄朕。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之前你都输了。

莠儿冷冷的道,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重新穿上,虽然已经破得不成样了,但总比没有强。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由你来掌军?他冷冷的望着她,口吻强烈不容抗拒。

莠儿轻笑,极不屑的抬头看着他,即为战浮,要杀要刮悉听君便,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话,狗贼。

最恶毒的一句咒骂,却另他笑了,圣殷沉沉的笑出声来,她倔强的模样倒与那个人有点相像,想到此,他不自觉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跪坐在地上,衣不蔽体,双手极力的抓住能抓到的衣服遮挡身体,脸上油污掩盖了她原本白晰的肤色,细看之下,他发现她是不丑的。

在他的目光下,她脸上渐渐发热,极大的羞溽感让她紧紧闭上眼,不愿意再看眼前这不堪的画面,她堂堂骁亲王之女居然会伦落到现在的地步,如果父亲知道她现在受到这样的侮辱,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可是她不后悔,代父出征。

将她带下去罢。

圣殷沉声道,转身坐到裘椅中。

骁莠儿被几个人拖出帐去,她的目光也不再有恨,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平静。

算算日子,再有十天就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了,他要赶快赶回去,不能让她等得太久,圣殷沉声道:攻城和占国的事就交给顾将军与军师来办,朕要先行赶回宫去。

顾将军抱拳道:陛下此次就不该来,即将大婚,让王后娘娘一人守在宫中,这本来就说不通,现在回去正好。

圣殷浅笑着,并不作声。

帐外嘈杂的声音,战浮咒骂声与士卒的厉喝声混杂成一片,交织成最现实的人性与挣扎。

陛下回来了,小姐,陛下回来了。

殿外遥遥传来的欣喜的嗓音似不真切,娬洛从琴岸后站起身,迎到正殿,绿绮一路欢喜雀悦跑进殿来,小姐,陛下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娬洛微微笑了笑,语声平静的道:是吗?这么快就打完仗了?她话里全然没有高兴,有的只是欣慰与不知所措。

他回来了,就意味着婚典将如期举行,五天后。

小姐,陛下回来了你不高兴吗?绿绮奇怪的看着她的反应。

她探究的目光让她猝然低个头,小声的道:没有啊,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一场杖居然这么短,还以为杀戮是件困难的事呢?绿绮皱眉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一点都听不懂。

娬洛正要说话,殿外已经有陛下架到的声音响起。

她与绿绮忙恭身站到门口迎架。

第一百六十章第一百六十一章第一百六十一章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娬洛极不自然的恭声轻启,这一句臣妾让她的心沉重万分。

圣殷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笑了,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

朕不在的日子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朕。

他将她轻轻拥进怀里,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幽凉的香味,奇迹般让他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陛下好吗?战事可还顺利?她刻意避开他的问题,目光闪躲。

他扳过她的身子,看着朕说话。

娬洛被迫抬起头,嘴角绽出一抹牵强的笑,皇上别这样,宫们都看着呢?当着人与他这样亲密,她确实不自在,但却不是因为有宫人在场,而是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看到她如少女般娇羞的样子,圣殷焉地重新激动起来,内心悸动,就像是初偿禁果后的兴奋一样,他将她横抱起来,向内室走去。

陛下,你要干什么?娬洛惊惶的大叫。

此刻,就连她的叫声都是性感的,令他亢奋不已,他加快了脚下速度,宫人们看到这样糜乱的场景,纷纷掩口轻笑,识趣的悄悄退下,绿绮也随着人流退去。

牡丹花锦屏后头,羽帐流苏的帷幔里,圣殷将她放到床上,身子随即重重的压上去,洛儿,你知不知道你的一颦一笑都能让朕痴狂。

他紧紧挨着她,眉目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香气扑到鼻头痒痒的感觉。

他覆唇上去,她淡淡的闪开,陛下,你……一路辛劳了,还是先休息罢!她的闪躲与排斥让他冷下脸来,翻身下来躺到她旁边,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拒绝朕吗?娬洛坐起来,不敢面对他,小声的道:陛下,臣妾去让他们给您备水沐浴,洗完澡后您好好睡一觉。

.话说完她便迅速的起身离去。

看到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圣殷笑了,心如刀割。

她终究还是不欲接受他,从她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内心深处里,她在深深的排斥着他。

***暖阳下的花厅里,难得一见的闲适,娬洛独自坐着,手里捧着一卷诗集正看得入神,天空里飞翔的鸟儿自由的欢快声,并不能感染给人们同样喜悦,反而愈加悲伤,她被鸟叫声惊扰,抬头望去,晴空万里无云,微风轻轻吹过来,拍打她的肌肤,那些盘旋在树叶间的小鸟是那么自由。

苦涩滋味涌上心头,娬洛惨淡一笑。

转头看看四周,心内暗暗慎怪,绿绮这个丫头,让她去拿件衣服,都去了半个时辰了却还不见回来。

正想着,那边过来一抹淡绿色身影。

绿绮低着头走过来,闷闷不乐的样子,娬洛不解的望着她这幅模样,问道:怎么了?你拿的衣服呢?经她这么一问,绿绮才想到自己光顾着生气,连衣服都忘了拿,自责的道:对不起小姐,奴婢忘了。

娬洛佯装生气的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是本宫给惯的。

绿绮惶恐的屈身跪下,亟亟求道:小姐,奴婢知错了,这就再回去给您拿。

看着她惊惶的模样,她扑哧笑起来,起身扶她起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刚刚为什么事去了这么久啊?连衣服也忘拿了?绿绮低着头,怯懦的道:小姐,您昨天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气了?她的话无可挑剔,可是眼神却是暖昧而有深意的,娬洛岂能不懂,她淡下神色,笑道:是宫里人又嚼舌头了吗?绿绮,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这一点舆论都还不能够适应吗?是啊,这一点舆论,从小时起,发生在她身上的闲话就从没断过,她岂在乎这一点。

绿绮小声的道:小姐你知道吗?陛下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一个战俘,是个女子,王爷昨晚宠幸了她。

空气里的风瞬间凝滞,娬洛惊怔片刻,脸上表情晦黯不明,看不出是喜是恶,清冷语声道:是吗?陛下在位这么久了,是该充实后宫了。

可是小姐与陛下大典在即,陛下就这样——小姐你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统领后宫啊?绿绮愤愤不平的道。

一声浅笑,娬洛玩笑着道:看来我的绿绮比本宫更适合当王后娘娘哦?统领后宫,母仪天下,这些词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小姐——绿绮害羞的垂下头,拉着她袖子撒娇。

娬洛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你跟我说那个女子怎么会是战俘呢?军营里不是不收女子吗?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这个女人挺厉害的,会带兵也会兵法,陛下这次差点输在她手上,嗯——奴婢也就只知道这些。

她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等着主子做出反应,拿出行动,可娬洛只是笑了笑,带着几份赞许,这位女子倒不是个凡人,有机会我倒想见见她,看她究竟长着什么三头六臂居然敢带兵上阵杀敌,跟她比起来,我都有点自叹不如了。

绿绮笑道:小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她一定没小姐漂亮,陛下不过是一时——一时需要,不会对她用真情的。

她想用话来安慰主子,可是说到中间一句,却突然发现说错话,一张脸胀得通红,深深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可爱的表情让她轻笑,哦——原来我的绿绮已经懂得这么多了,是时候也该找个好男人嫁出去了。

绿绮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不依不饶的道:小姐,奴婢一辈子都不嫁,伺候小姐一辈子。

她亟亟向她表忠心。

娬洛拍着她的手道:就算你想一辈子不嫁,我也不会答应的。

花丛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匆匆向这边跑过来。

两人停止嘻闹,一齐看向来人,是桐莘宫的一个宫人,奴婢参见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翻繁冗的礼节之后,她才道明来意,娘娘,陛下新封的萧美人来宫里给娘娘请安来了。

萧美人?娬洛不解的问道:谁是萧美人第一百六十一章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一百六十二章宫人答道:就是陛下这次带回来的那位战俘。

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不能辨。

绿绮听后,在一旁气得直跺脚,娬洛却淡然一笑,起身道:走,去看看。

桐莘宫的四季梧桐长翠不枯,即便冬天也保持蓬勃的姿态,一些花草映着森森桐影开出点点清香粉嫩,和着风吹过来,香味浓馥清冽。

殿里沉沉缈缈的香雾里,一袭红裳女子贞静坐着,陛下新宠,一昔之前身份跳跃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是最最低贱的俘虏,而下一刻她就躺在他的龙床上,被他肆意强占、掠夺,她尖叫挣扎都无法挽回他的理智,他迷醉的眸里闪烁着深情,与恨。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之深恨之切。

她看着这个驰骋在她身上的男子,他眉宇间的痛苦与激情深深震憾了她,真实与虚幻捉摸不定,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真的对她有如此深情吗?她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

直到第二天,他酒醒之后看到是她躺在床上,狂燥怒吼着将她拖下床去摔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帖着光裸的肌肤,她寸缕不着,被他冰冷带着讽刺的目光一一看过,这一刻,她真正体会到了极致的羞辱的感觉,一颗心绝望而沉重,深深下垂,直至深渊。

她趴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卑鄙。

圣殷狠狠的咒骂,該死。

他一拳捶到床柱上,心里懊恼不已,他怎么会在醉中强占了她?如果让娬洛知道一定会——他突然冷笑,她是不会伤心的。

.即然她不爱他,那么他封几个妃子应该也不会介意罢?带着抱负的心理,他冷声喧来宫人,从今天起她就是朕的萧美人,陈公公你打点一下,她去等会送桐莘宫向王后娘娘请安。

奴才遵命。

陈尧恭声领命,目光同情的看着地上一丝不挂的女人,轻声道:奴才恭喜美人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虽然知道他是阉人,可莠儿还是觉得十分丢脸,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直到一片凉凉的布覆在她身上。

他不屑的丢给她一条薄衫,是他的衣服,上带残留的酒味夹杂着龙涏香,混合出来的味道令她厌恶,一种极致邪恶的味道。

但她还是将它穿上,衣服宽宽松松的套在身上,他不容许她在此换衣服,冷冷的将她驱逐出去,前面宫人带着她走过长长的宫道,来到一处院落,莠儿抬头看了看,门匾上有三个鎏金大字——寒烟宫。

一阵脚步声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几个宫人低着头从外面进来,有人告知她,美人娘娘,王后娘娘来了,请起身迎架。

简单一句话,虽客气,却显出了身份的悬殊,莠儿缓缓起身,随着她们站在门旁候架。

她低着头,看到光影里显出一个绰约人影,一双簪珠宫履映入眼帘,王后娘娘轻身移步而过,绣履遗香。

臣妾参见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匍匐跪在地上行礼,始终垂着头,不敢直视凤颜。

平身,赐座。

一道淡致极艳的清冷语声传来,莠儿缓缓抬眸,对上一张微笑着的绝美容颜,她怔愣片刻才慌忙垂下眸光,起身坐到一旁椅子上。

娬洛细细打量着她,她漂亮的眸中,一些东西无疑是倔强与冰冷的,脸上淡淡的妆容衬托得容颜皎好,肤色胜雪,笑着道:难怪陛下深宠,果然是个美人,奉茶。

宫人即刻便为萧美人奉上香茶。

莠儿心里轻笑,这个王后娘娘果然盛颜仙姿,而他有这么美貌的新娘,怎么会爱上自己呢?真是异想天开。

娘娘过奖了。

她谦虚的附和。

娬洛接过宫人奉上的香茶,浅啜一口,笑道:听说萧美人之前曾带兵打仗,智谋超常,本宫向来十分敬佩有胆有识的女子,今日能与你同坐一堂十分高兴。

娘娘这样说,臣妾怎么敢当。

莠儿转头看向她,她脸上笑意好像有几分真诚,口吻中也全是诚恳,难道她真的不介意她在她新婚之前就先被皇上宠幸封嫔了吗?她脸上倔强神情与眸中隐忍的深仇大恨让娬洛觉得亲切,她当初入宫,不也是这样一幅神情吗?突然间,对她心生几份好感,微笑着道:萧美人今年多大了?十六芳华。

娬洛心下冷哂,原来她比自己还大一岁,可因为身份关系,她不得不对她恭敬从命,说话时敛襟颔首。

她称赞她年华正妙,微笑着端起茶盏喝茶,目光中闪现别样深意——她颈窝间齿痕妖娆、糜乱。

绿绮俯身在她耳旁悄悄说道:小姐,你觉不觉得她跟你有点像啊?娬洛眸中笑意更深,再次看向阶下坐着的那个女子,她确实跟她有点像,犹其是眼神,一样的冰冷倔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骄傲。

小姐,陛下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您,所以才对她格外好啊?绿绮又道,口吻里带着明显的得意。

娬洛笑而不语,悄悄拿眼角余光观察着她的举动。

她脸上从容淡定,并不会敷衍应酬,也不会阿谀奉承,这些都深得她赞许,娬洛微笑着点了点头,今天不早了,萧美人要不要留下跟本宫一起用午膳。

不用了。

莠儿直接的拒绝,现在与她一起坐着都觉得压抑,等会一起坐着吃饭,她又怎么能吃得下呢?还是不要的好。

她直接的拒绝了王后娘娘的邀请,一旁宫人都惊骇的垂下头,心想,这个美人也太不懂规矩了罢,再看王后娘娘,像是并没生气,仍旧微笑着道:那好罢,你就先回去罢,这宫中就你我两个妃子,平时也挺无聊的,要是没事就多来本宫这里坐坐。

莠儿未说什么,只是福了福身,以作答应,转身就要告辞。

娬洛在她身后道:其实陛下是个不错的男人,现在你心里只是有一些误会不能解开,等想通了,就能找到幸福,自己也不会过得那么累。

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一百六十三章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一样,莠儿转过身吃惊的看着向她微笑的她,她脸上笑容像一股温絮的风掠过她心涧。

谢王后娘娘,臣妾谨遵教诲。

她向她福了福身。

娬洛微笑着点点头,去罢。

那抹红消失在大殿里,绿绮愤愤不平的道:小姐,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啊?她可是让你丢了王后娘娘面子的人哪!娬洛斜倚着鸾榻,笑着道:你刚刚不也说了吗?她跟我有些相像,对于同命相连的人我又怎么能冷颜相对呢?再说,她与我并没有什么恩怨,本就不是仇人,或许,她还会是我的恩人呢?绿绮不解的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她怎么会是您的恩人呢?***黄昏时分,宫中掌灯,宫墙之间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烛光昏黄照见御道,黯影里几个隐约的身影行走在路上。

今天萧美人去向王后请安的时候,王后可有多说什么没?圣殷负着手走路,一边问向身边的宫人。

陈尧躬着身子走在皇上身后,小声回道:回陛下,王后娘娘并没多说什么,看到美人娘娘后很热情,好像十分喜欢美人娘娘似的,临走时还特别交待奴才好好服伺。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介意,可私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她会生气,会吃醋,圣殷心中冷笑,转身往回走去。

陈公公不解的道:陛下,不去桐莘宫了吗?就快到了。

不去,现在去寒烟宫。

陛下冰冷的声音传来,陈公公不敢再多说什么,引着三四个宫人加紧脚步跟上他。

天似乎又黑了几分,完全看不到日光了,只剩下路两旁的宫灯照明。

夜幕悄掩下,圣架赶往萧美人的寒烟宫,宫人欷歔不已,亡国的俘虏竟然能得陛下深宠,曾几何时一度被陛下宠在手心里的王后娘娘在正式的册封大典还未举行时却失宠了,这后宫之中的是是非非还真是难以预料。

一声皇上架到,吓得莠儿反射性的从椅上弹起来,脸上带着恐慌。

宫人来请,娘娘,皇上来了。

莠儿没说话,放下手中的书迎出外殿去。

圣殷冷冷的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她跪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平身。

他冷冷的道,看着她缓缓抬起头来,宫灯照耀下,她容颜似乎更加妩媚,少了白天的冰冷,自高临下的角度,他发现她确实有些像娬洛。

想到娬洛,他突然变得愤怒爆燥起来,沉声道:你们都下去罢。

是,陛下。

陈尧带着宫人们鱼贯退出。

殿里沉闷压抑的气氛让莠儿喘不过气来,她呆呆地站在正庭,虽未抬头,但仍能感觉到他直视冰冷的目光,长时间被他这样看着,她紧张得手指都开始发抖。

她害怕的样子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反而让他厌恶,圣殷冷冷的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语声讽刺的道:你在抖什么?敢于上阵杀敌的巾国女英雄居然也会害怕?他抬起她下巴,迫她直视自己。

莠儿目光躲闪,语声冰冷的道:你不也一样吗?战场上那个英姿勃发,一言九鼎的大男人私底下原来只是个酒色之徒,夺人清白。

酒色之徒?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莠儿痛苦的蹙眉,冷冷的瞪他,没错,酒色之徒,还卑鄙的用霸道的手段夺人清白。

圣殷轻笑,他想起来,她确实还是处子之身,今日早晨看到床褥上那摊处子之血时,他正在懊恼对娬洛不尊的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听她置问,他心里倒还有些愧疚。

但这愧疚稍瞬即逝,他再次放下脸色,冷冷的道:成天跟一群男人们混在一起的女人,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大概早就被人摸过也看过了。

他说话的同时,手指顺着她的下巴线条一直往下,沿深到领口处。

莠儿凛然变色,冷冷的挥开他的手,不许你侮辱我。

他冷冷一笑,你是否忘了朕是谁,也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满口里你、我,别以为陪朕睡了一觉就可以恃宠而嬌,就以为朕不会杀你,你除了萧美人的身份,还是俘虏。

他邪魅的帖近她的耳朵,冰冷邪魅的语气如地域来的使者,令她周身轻颤。

莠儿望着他,冷冷的道:姑苏国的女人都死光了吗?天皇陛下居然要宠幸一个俘虏?放着如花似玉的还未册封的王后娘娘不管,却整日赖在俘虏的床上……住口。

他冷声喝道,一只手随即便扼上她的脖子,不许你提王后娘娘,你不配,你只是一个供朕玩乐的女奴而已,不要真把自己当成是娘娘。

莠儿被他掐得脸色紫胀,额上青筋爆出,她双手用力扒着他的手,努力想要呼吸一些空气,可他的手臂就像钢铁一样坚硬,牢固的掐着她咽喉,另她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望着他,从深喉挤出几个字,真可怜。

圣殷冷笑,她居然说他可怜?他放开她,冷冷的道:你说朕可怜?哪里可怜?莠儿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喘息,眼眶涌出泪来,刚刚喘不气的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黑暗,比起战场上那种血腥又英烈的死亡方式来说,这种太过阴暗,太过激烈。

良久才缓和下来,她平复了呼吸,冷笑道:没错,陛下是个可怜的男人,你爱的女人却永远都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从宫里派给她的帖身宫女紫薇那里听说了他们所有的事。

她也终于明白临走时,王后娘娘为什么会跟她说那样的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像是她当初被圣君强抢进宫时一样。

所以她同情自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一百六十四章第一百六十四章灯光似乎突然黯了一些,殿里弥漫着冰冷的的寒意,连带着香炉里的香都变得阴凉逼人,圣殷脸上神色骇人,眸子里有凛然杀意,他提起她的衣领将她往内室拖去。

你干什么?放手,快放手——她惊惶的大叫,被他拖着走。

他冷笑,你胆敢嘲笑朕,就得承担得罪朕的后果。

宫灯照不见的阴霾渐渐宠罩下来,额头磕在坚硬的梨花木门框上,她痛呼出声,好痛——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来,直到进入内阁后,才冷冷的将她扔到床边。

莠儿趴在地上,额头一的肿胞一跳一跳的疼,她抬眼望去,他立在灯光下,光影笼罩下来却被他身上凛然的气质染成阴骘的颜色,她彻底绝望了,开始后悔逞那一时嘴快,接下来又要承受他怎样的报复。

怎么,你怕了吗?他冷冷的讽刺,看到她眼角滑下的泪。

她无比凄楚的冷笑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我不愿意留在宫里做你的利用工具。

泪珠盈盈落下,她视线稍稍清晰了些,看清楚他脸上讽刺的笑意。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将军吗?女真国早已复灭,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能被朕利用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现在,自己把衣服脱了。

莠儿楚楚可怜的笑了,她的国家已经复灭了吗?终是没守住,她付出的这些都不能挽救国家,早知是这样,她会选择在被他擒住后就自尽,好不用现在受这份凌辱与折磨。

他冷冷的迫近她,邪恶的道:如果不脱就朕来帮你。

他语气中的邪恶令她恐惧,颤抖着嗓音道:不要,我自己来。

很好,女奴学会了服从。

他坐到床上,唇角带着几分兴趣冷冷的看着她。

莠儿觉得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隔着衣衫都能将她刺得千疮百孔,她背转过身,开始一点点的脱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而他从头至尾都在看着她,毫不体谅她的尴尬。

或许他要是就是这个,让她觉得羞辱,无地自容。

她的身体无疑是诱惑的,曼妙有致,吹弹可破的肌肤在光影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长长的头发披在线条优美的背上,形成一幅另人无限暇想的画卷。

过来。

他冷声命令。

整个背仿佛要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出个窟窿来,莠儿羞赧得想要杀了自己,她双手护胸慢慢的转过身去,紧紧闭着双眼,不去看他嘲讽冰冷的表情。

她怯懦的样子让他不耐烦,伸手将她拉到跟前,邪魅的道:你挡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他冷冷将她又手拿开,让她胸前美好彻底展现在自己眼前。

莠儿挣扎着,她是站着的,而他却坐着,目光平视的时候刚好只及她胸前,那么近距离直盯盯的被人注视着私密的地方,她又羞又恼,忍不住叫道:你放开我,别看,别看——她激烈的反应让他轻笑,将她推到床上。

芙蓉羽帐垂落下来,灯光黯了些,这让莠儿稍稍好过了一点,她从被褥里爬起来,缩到角落里去戒备的看着他。

圣殷侧卧于床上,冷声笑道:你以为能躲得过吗?他不急不缓,丝毫不担心她会逃掉,也不在乎时间,他有一整晚的时间跟她耗下去,只是她一直退缩却让他有些不悦,如果不听话,就只好将双手绑起来。

他的威胁果然凑效,她乖乖的从角落里出来,小声的道:不要,我听话。

说完便顺从的依到他怀里。

她背对着他,臀部曲线刚好迎合了他的***。

圣荫用一只手指在她身上游移,顺着她的香肩一直往下,隔过她的手臂抚摸她的胸,她的胸部饱满而有弹性,刚好够他盈盈一握。

静默的空气里,两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奇怪,他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莠儿的心开始狂跳,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紧张咚咚雷人的心跳声,身子也因紧张而变得僵硬起来。

感觉到她的颤抖,圣殷心中突然泛起怜悯,娬洛在他身下受辱的时候也会因害怕而颤抖吗?可是即便那个人那样残忍的对她,她还是爱上了他。

他不该爱上那个人的,他幽幽的说道:你永远不能爱上朕,你只是朕利用的工具,如果不识实务爱上了,便自己承担后果,像今天一样。

他像是在警告她,可是语气里却满载着幽怨。

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有点疼。

他不再有前戏,将衣带解开,从后面进入她,莠儿痛得惊呼,本能得想要往上跑,他紧紧握住她的腰,牢牢固定住她,她只能无助的祈求他,啊嗯——不要这样,我还准备好。

他在她耳旁冷声嘲讽,你还需要怎样准备?可是——真得好痛啊!她整张脸被胀得通红,眉头因痛苦而紧蹙。

她下身的紧致感让他亢奋,可是看到她痛得紧紧抓住被子,他才冷淡的教她道:不要紧张,放松些就不会痛了。

他将速度放慢些,手指从前面轻轻抚摸她最敏感的核心。

一种奇妙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莠儿忍不住轻吟出声,嗯——怎么,舒服吗?他嘲讽的话语迫进耳中,她一下子从***的天地里清醒过来,双颊绯红,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他的引导下渐渐不痛了,还能从他的抽动中产生一种奇妙无比的快感,下意识的想要弓起身子迎合他。

感觉到了她的湿滑,挺进的时候也不再困难,他知道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便将她一条腿抬起来,加快了速度。

她用舒适的姿势趴在枕上,感受着他每一次有力的撞击,这一刻,她觉得两个人已经融为了一体,从前深仇大恨都抛到一旁,她只能看见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与闷吭声,他的汗水渗杂着龙涏香的味道挥酒在空气里。

她这一个以为自己很强大的小小女子,此刻被他抱在怀里,深深占有。

国仇、家恨,她的第一次,已经远远离去。

离得好远好远,一昔之间,便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第一百六十四章第一百六十五章第一百六十五章至酣然时,他紧紧的抱着她,叫出娬洛的名字,莠儿缓缓睁开眸,***的快感已经骤然消失,横在她与他之间的是另一种隔阂,她的心狠狠刺痛,报应来得这么快,他提醒过的,要她别爱上他,可是他已经深深进入了她的身体,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怎么抗拒?热情渐渐冷却下来,他便抽身离去,空虚的感觉袭来,她觉得无边无际的冷与空洞,下身汩汩流出的粘湿的液体只是***地产物,与感情无关。

.她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王后娘娘册封大典的日子渐渐逼近,宫中早早的便开始忙活起来,百尺的大红喜绸,连廊盘绕,一排排灯笼以绯红的颜色结成喜庆的氛围,枝丫上,连鸟儿都唱出欢快的调子。

一派喜庆祥和的桐莘宫内,连打扫的粗使宫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可是王后娘娘脸上却难得见到半点笑容。

房间内空灵的琴音袅袅转出来,娬洛贞静的坐在琴岸后,眼睛望着远处天空发呆,熟稔的在指尖弹出悲伤的旋律。

旁边放着的寒玉散发着冰冷,她宁愿冻得发抖,却还要将它带在身边,穗子上他的血渍她没有洗掉,故意留着是要提醒自己,曾经所作所为有多么惨残,硬生生将一个人逼到这般痛苦的地步。

而她的血,就顺着心壁往下淌罢。

小姐,萧美人来给小姐请安了。

绿绮的声音传来,娬洛停下琴音向门口望去,一身妩媚桃红宫装的盈盈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莠儿在琴岸前向她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这几天,天天都来请安,娬洛已渐渐跟她熟起来,笑着道:今天你的气色很好啊!萧美人脸色潮红,低头不语,走到她琴岸前抚摸着绿绮道:娘娘的琴真是把好琴,声音纯澈幽远,只是为何谈出来的琴音都是悲伤的。

娬洛尴尬的垂眸,微笑着道:可能是本宫琴艺不精罢。

莠儿转身看了看她,所谓琴音,也是心音,乐者演奏出的曲子最能代表自己的内心,奿良娘娘大典在即,难道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吗?看着她漂亮得无以伦比的脸,她开始有一些嫉妒,虽然明知道不可以,但是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爱上了陛下,那个警告她不要爱上他的男子。

娬洛望着她,她脸上有种复杂的情绪,于是笑道:萧美人才是懂琴之人,竟然能从琴音里听见本宫的心声。

她不否认,直接告诉向她承认心里悲伤的事实,这让莠儿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该怎样应答,只好以微笑来敷衍。

姸洛亦对她笑,笑里绵延着苦楚。

***夜深,明天就是册封大典,娬洛毫无睡意,怔怔的坐在床上发呆,穿外的月光薄凉似水,透过纱窗映成一个昏黄的晕。

正想着,突然一个东西唆的一声飞过来钉在她身边的床柱上,她本能的想要叫,但下意识里又觉得蹊跷些,尖叫声湮没在喉咙里,她定了定神,将那枚飞镖拨了下来,上面簪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

快速的将它展开,借着窗外月色可以隐约看见几个大字——城外十里,明日。

寥寥几个字晦漠不明,娬洛实在想不出是谁给她送的信,而这上面的字又是什么意思?城外十里——凝神想了半天,她突然恍然大悟,这只带星形的飞镖她是见过的,在漠将军身上,他一定是想带她走,这会是皇上的意思吗?是他派他来的吗?她突然兴奋起来,心里被激动胀得满满的,以为他放弃了自己,没想到他还是惦念着她的,一种久违的充实感再次来临,她有些慌乱,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步。

翌日清晨,桐莘宫便忙乱了起来,宫人们端着喜果穿梭在人群中,打扫的宫人早早起来将院子与房间清扫的一法不染,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洒上漂着花瓣的清水防尘。

娬洛决定不动声色,她坐在妆镜前任凭宫人们小心的为她梳洗打扮,百鸟朝凤的喜服已经换好,深红的颜色衬得她肤白若雪,脸上妆容也换成了喜庆的桃花妆,眉心帖着用金泊剪裁而成的桃花,唇上胭脂的颜色娇艳浴滴。

宫人将她长发高高盘成一个髻,再把六屏宝冠戴上去,配着相应的耳饰她整个人绝美倾城,华丽高贵的另人不敢直视。

一颗心咚咚狂跳,直到殿外响起一声喧:美人娘娘前来架喜。

娬洛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你们都出去罢,本宫累了,要先歇歇,宣萧美人进来。

梳妆的宫人鱼贯退出,萧美人从外进来,笑着道:娘娘今天真是漂亮,臣妾要是个男人也会被娘娘迷住的。

娬洛上前拉着她的手,莠儿,你叫莠儿是罢?她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会这么激动的问她芳讳,迟疑着道:对啊,臣妾小名是叫莠儿没错,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你爱皇上吗?本宫看得出来你很爱皇上对吗?娬洛不打算跟她绕圈子,直接问道。

莠儿深深不解,疑惑的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你能帮帮我吗?只要你帮了我,我可以让你坐在我现在的位子,王后娘娘。

她不再自称本宫,已经决定抛弃了这个身份。

莠儿意外的看着她,那娘娘你呢?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幸福。

礼乐声响彻云霄,从銮殿一直传到桐莘宫,一路上仪仗鸾舆一刻不停将王后娘娘送到殿前,两个宫人掺扶着娘娘下了舆,千层汉白玉阶,她身影缓缓走过,喜服后长长裙裾绵延百尺,上面绣着极精致的飞凤逶拖身后。

娘娘头上盖着喜纱,在宫人的掺扶在终于进了銮殿,跪在当庭,唇间轻淡语声缓缓启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六十五章第一百六十六章第一百六十六章圣殷眸光一沉,脸上神色骤然变冷,压抑着怒意的嗓音道:好大的胆子。

两旁观礼的朝臣们不明所以,喜庆的册后典礼上陛下却大怒变色,深深低下头去,生怕看到不该看见的,引火上身。

臣妾有东西想给陛下看。

她语声不急不缓,一点都不害怕,似乎有着万全的把握,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高举过头,恭敬承上。

陈尧从小跑过来,双手接过信函,呈给陛下。

圣殷目光快速掠过上面字际,脸色由愤怒转为冷笑,他冷冷的道:册萧美人骁莠儿为后。

原本应赞扬贤德、妇德的长长的册封诏词他竟然只用几个字草草带过,而在场的所有人,上至大臣下至宫婢无不欷歔嗟叹,怎么皇后人选由娬洛小姐变成了这位刚刚得宠的萧美人,而且这么突然,陛下像被什么逼迫着,气愤之余,不得已而下此诏书。

莠儿深深叩首,目光一片涔寂,这一步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总之,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说她是同情那个女子也好,自己想做皇后也好,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内心深处,她需要一个位子能让自己永永远远的留在这姑苏国。

隔着一层喜纱,她缓缓直起身子望向金銮殿上的那个男人,他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穿透她的心,他一定是在恨着她,莠儿突然笑了,就算谁都救不了,国破家亡也好,但她以姑苏国皇后的身份可以救爹爹。

云雨过后,这个目光冰冷的男人有时候也会抱着她入睡,每当这时她就会感觉无比温暖,安静的偎在他怀里享受这份柔情与缱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但那份悸动与心跳她得承认。

都说,女人是最傻的动物,只要对她们一点点的好就可以让她深陷下去,不可自拨的爱上那个男人,她自认一向是不笨的,可是在感情面前,再聪明都无济于事。

她内心深处不断重复着他提醒过的那句话你永远不能爱上朕,你只是朕利用的工具,如果不识实务爱上了,便自己承担后果。

她是亡国郡主,是他的俘虏,忍气吞生活下去只要为了将来有一天能报仇,绝不能爱上使自己国破家亡的仇人。

退朝。

圣殷冷冷站起身从侧道进了后殿。

留一片怔愣无措的大臣们在庭上,想要退又碍着新封的王后娘娘鸾架,只得依次跪安才敢离去,各自都尴尬不已,莠儿轻点头着,喜纱下,她脸上没有笑容。

延禧宫摆好的酒席无人来顾,皇上不来,大臣们也都介口有事送了贺礼就匆忙告退出宫。

新娘娘暂时被送回寒烟宫,临时布置起来的洞房没有桐莘宫精致、漂亮,凌散挂着的红绸,清寂的大殿,仿佛都可以彰显出两者间的不同。

莠儿盖着喜纱坐在床沿上,长长红烛已燃去了三分之一,长长蜡油挂在烛台上。

一辆马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车帘缓缓掀起,里面露出一个漂亮的头颅,绿绮你确定这是十里处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绿绮坐在前面架车,她一身太监打扮,四下看了看道:这就是十里处啊,奴婢刚刚问过路了,肯定没错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里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她怀疑的道,目光在四周搜寻着。

两旁树林茂密,冬天树上的叶子掉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头顶一声鸦声传来,吓得两人尖叫着抱成一团,好吓人啊小姐!娬洛愁眉不展的道:我也害怕。

小姐,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罢,说不定还来得及,陛下还没有发现,您干嘛非要回圣朝呢?皇上对您又不好。

她觑她神色,小声的道,在她的印像里,皇上是一个只会折磨小姐的坏人。

苦涩笑意浮上眼底,她轻笑着道: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爱你的人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回去了?绿绮噘起嘴不再说话,跳下车想到远处去看看。

刚刚向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她吓得连忙躲到车身后,以为是陛下人马追了过来,当看到来人是谁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漠将军,小姐,找到人了,果然是漠将军。

娬洛从车里探出身子,漠云利落的跳下马来到她面前,小姐,让您受惊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诧异的看向他空旷的身后,连一个随从都没有,也没有他。

其他人在稍远些的地方接应,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边走边说罢。

他说着将自己的马牵过来系到马车上,策马奔驰,绿绮不用再架车,也坐进车厢里,担忧的道:小姐,你确定陛下不会追过来吗?娬洛眸中有一丝痛楚划过,幽幽的道:他是能懂我心思的男人,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对我执着到现在不光是有感情,还有是因为没有得到惨痛沉重的拒绝。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车厢里,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与飞快奔跑的马蹄声,前方的路似乎远了些,渐渐漆黑下来的林间小道冗长而幽远,马车上挂着的灯笼照亮前面十米开外的距离,灯光随着马车的颠簸而颠簸,摇曳不定。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我们得连夜赶路不能停下歇息,现在已经和另外人马会和了,给马车换匹马我们就继续赶路。

漠云的声音从外传来娬洛与绿绮从车上下来,借着马车上挂的灯笼,她能看到那边林子里站着几十个人影,全都牵着马恭敬的向她垂首行礼,向外不能太招摇,于是他们并未出声。

她微微颔首,心内突然泛起酸涩滋味。

月黑风高的夜晚,同样的树林里,有一个男人曾经救了她一命,视她若宝,而现在,经历无数磨难之后,她正渐渐远离他。

他的救命之恩,只能来世再报。

第一百六十六章第一百六十七章第一百六十七章小姐,马已经换好了,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

漠云恭声道。

娬洛收回思绪,同绿绮一起坐上车,马儿又开始狂奔起来,这一路就不再停,直到三天后她们才进入帝京。

帝京早已不似先前繁华,房屋坏败不堪,到处都堆积着倒塌下来的残塬碎瓦,百姓们与工匠一起整修房屋,脸上神情呆滞、任劳任怨、对这种天灾人祸有着无可耐何的心态。

娬洛放下窗帘,心中忧郁又加深一层,这些灾难本不该降临的。

都说百姓是皇帝的子民,现在帝京的百姓们正承受着苦难,而身为皇帝的他,心里不定不会好过,她开始有点可怜他,心疼他。

好不容易到了玄武门,车子却停了下来,不再前行,她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走了?漠云在帘外回道:小姐,属下不能陪您一起进宫,前面的路您就自己走罢。

娬洛掀起车帘,诧异的道: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起进去?皇上——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声音也变得小了些,这次接小姐回来的事并不是皇上的主意,而是属下自己私自行动,所以——皇上并不知情,况且,皇上自从那天见了您回来之后,龙体就觉不适,一直延医服药,好像真得很生气,小姐这次若能自己回去,惑许皇上心里能好过些。

他说完这些话,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娬洛沉默了,原来不是他要人去接她的,他还在生自己的气,现在,朱红色九天阊阖就在眼前,她却有些想要退却了,不想——看到他仇恨的眼神。

.小姐,小姐……见她久久不语,绿绮轻声唤着,在旁道:漠大人说这件事不是皇上的主意,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娬洛抬起头,看看城楼上残留着地战争痕迹,冷冷的道:进宫。

绿绮骇然,可是,你以什么身份去呀?娬洛不再说话,重新坐进车里,漠云跳下车,将手里的鞭子交到绿绮手里,那就麻烦姑娘将小姐送进宫了。

那漠大人你呢?她坐在他的位子上。

自有去处。

四字说完,他便转身跃上属下牵过来的一匹马上,一众人马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只余一片尘灰。

绿绮用鞭子轻轻打了下马屁股,马儿缓缓前行,向着宫门走去。

两边禁军将马中长矛相互交叉起来,组成严密的防守,执仗禁军走过来,冷冷的道:车上何人?绿绮无措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靠近车帘问道:小姐,我怎么说啊?照实说。

里头清冷语声传来,她缓了缓神,挺直腰板拿出了些气势道:车里坐着的是娬洛小姐,赶快放行。

守门禁军虽对深宫的事所知甚少,但提到娬洛小姐,还是知道的,只是经过前面的事,他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随意放行,又不敢得罪,为难的道:没有令牌,我们不敢随便放行。

进他不放行,绿绮蕴酿了一下情绪,装作凶憾的道:好大的胆子,连娬洛小姐都不放行吗?你就不怕我们进宫后向皇上参你一本。

那个人也有些怕了,脸上现出惶恐,拱手道:属下真的做不了这个主,要不让我进去通禀一下?说到这份了,绿绮也不好再争,挥挥手道:那就快点去罢。

那个侍卫向同伴交待了一声便匆匆跑进宫去。

小姐,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下,他进去通报去了。

娬洛隔着帘道:知道了。

淡淡的语声下,思绪却澎湃如潮,她坐直身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连日奔波连车都没下过,现在只觉得腰酸背痛。

龙华殿里几个御医正在给皇上会诊,各自把过脉后将病情讨论后得出结果。

皇上是因为操劳过度引起的症状,再加上风寒未治转成肺炎,现在病情还比较轻,按时服药的话,应该不会有大碍。

圣睿坐在床上,削瘦的脸上黯然无光,双眼深陷进去,他蠕动了下干涩的嘴唇,沙哑的嗓音道:下去领赏罢。

御医们谢恩叩首,跟着宫女们鱼贯退出。

王常从外进来,迎头碰到正要退出的太医,拦住其中一个道:皇上的病怎么样?没什么大碍罢?薛寅身他躬了躬身,摇头叹道:病虽不是大病,但皇上精神好像差得很,就算病医好了也不太乐观。

听他说得晦漠致深,王常担忧起来,不会是——他用眼神示意。

薛寅嘴角牵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小声道:只要皇上肯服药,是不会变成那样的大病的,可是皇上精神这么差,完全没有想好的意思,就怕心病还得心药医,如果这样的话,那下官也无能为力了。

王常放下心来,跟他寒暄了两句便进了殿,绕过云母锦屏转至内阁,立在床前启道:皇上,城门外有人来报,说有自称是娬洛小姐的人在那里请求进宫面圣,来问准不准?圣睿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回来,按时间推算,她现在应该已经行过大典,坐上了姑苏国王后的宝座,怎么会回来呢?你去看看,如果是她就带进来罢。

他沉声道,眸中闪过一道光亮。

是,奴才这就过去。

王常领命,躬身退下。

屋子里弥漫的清苦药味,丝丝缕缕,萦绕身旁,城门外的真的是她吗?她回来干什么?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一定会嘲笑他。

脑海里不断的想像着这些问题,他冷冷的唤来宫人,帮朕梳洗,更衣。

宫人们福了福身,是,皇上。

托盘里玄色长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摆放着搭配着黑簪珠腰带,宫人仔细得帮皇上重新梳了头发,嵌宝石的金冠衬托得他脸色秒稍好了一些。

换好衣服后,他令她们将他扶到外殿鸾榻上躺下,身上搭着薄裘,火盆里洒下的兰草花籽发出卟裂的声音,随后便有浓浓的香味袅袅升腾。

第一百六十七章第一百六十八章第一百六十八章外面寒风策骨,殿里却温暖如春。

等待的时间,他微微瞌着眸,平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第一次进到这个帝宫,她是怀着复仇的想法进来,而现在,再一次进宫,她却是抱着成全爱的想法回来。

换乘的鸾舆,厚厚的帘子放下来,她穿着狐裘披风坐在轿子上,听到外面呼呼而过的风声,凌乱踢踏的脚步声,她的心也一样凌乱不堪,快要窒息一样的闷。

小姐已经到了,请下辇。

帘外绿绮的声音响起,随后帘子便被掀开,娬洛扶着她的手慢慢下了辇,抬头看看门头上那三个熟悉得大字——龙华殿,这里曾是她极度排斥的地方。

王常面带微笑,小声的道:进去罢,皇上等着呢?他率先在前带路,娬洛轻启脚步,缓缓跟在他身后。

至殿门口时,他又停下道: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这些规矩她是知道的,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片刻后,听到里面一道高高的呼声,娬洛小姐进殿见架——娬洛低着头进去,在他殿中央跪下叩首,三呼万岁。

圣睿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果真是她,既然选择走,为何还要回来呢?是在捉弄他吗?皇上不宣平身,不免礼,她只能久久的匍匐在地上,大殿里弥漫着他身上的香味,暖熔熔的将她紧紧包围,突然间,觉得安心。

为何回来?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娬洛沉默了,不知该作何回答,是呀,为何回来?她也不知道为何回来,只是跟着心走而已。

怎么不回答。

他冷冷的逼问,眸子里隐含着痛楚,这个跪在他脚下的女子曾让她深深爱过,也曾深深痛过。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的话,怎么说都不对。

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圣睿冷笑,堂堂姑苏国王后自称奴婢?这又是一个笑话不是吗?他重提往事令她有些尴尬,苦涩滋味泛上心头,她苦笑着道:那只是一场误会。

天皇陛下皇榜都张帖到朕这里来了,又怎么会是误会呢?他冷冷的嘲讽,眸中有着同样的色彩。

他是故意,她知道,可是这是她欠他的,所以心再怎么痛,她都不能退缩,现在,姑苏国已经有了新王后,而奴婢只是属于皇上的女奴,不是什么天皇陛下的王后。

她放下所有骄傲臣服于他脚下。

她的话令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唇畔翕合,却是无声,喉咙深处的颤抖,他深深悸动,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起身站了起来。

他缓缓步向她,她跪地的恣态那样恭敬,她诉说的忠心那样直白,然而,他能相信她吗?这个像妖精一样令人捉摸不定,永远都无法掌控的女子,他该相信吗?他蹲身在她面前,轻轻抬起她下巴,你说,你只是属于朕的女奴对吗?娬洛缓缓抬眸,看到他憔悴地容颜,削瘦的脸上眼眶深陷下去,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嗓音因哽咽而颤抖,对,我只是属于皇上的,王后娘娘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听到她真情的表白,圣睿却笑了,冷冷的笑了,一个背叛了的女人拐回头来诉说忠心,你以为朕会相信吗?娬洛凄楚一笑,手指垂落下来,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接受自己,她任他嘲讽,一语不发,现在解释什么都无用。

他站起身,冷冷的向殿内走去,语声自身后传来,即然你说你是只忠于朕的女奴,那就好好做女奴罢。

她冷冷的苦笑一笑,俯身叩首,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寂的殿里,只留外间一盏清烛,月至中天,月华如水,娬洛睡在地上,沐浴着一片月光闻着熟悉的兰草香,她将脸埋面被子里,满足的笑了。

他说让她安心的做女奴,龙床前的空地上就是她的睡榻,她要像宫女一样服伺他的起居与生活,冰冷的地面就算铺着棉褥也仍有寒意渗进骨髓。

她翻了个身,将身子靠近香炉,袅缈香气带来些许热气。

身后的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酣声都没有,让她猜不出他是否睡着了,悄悄的起身将帐幔掀起,他身子向里睡着,她大着胆子爬上床去看他睡颜。

你就这么饥渴吗?他突然开口说话,娬洛吓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原来,原来皇上还没睡着啊?奴婢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

他刚刚一句话让她尴尬的红了脸,觉得整张脸快要烧起来,绞着衣襟站在床边。

圣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紧着内衣光脚站在地上,不悦的皱起眉,冷声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干嘛?我——那个,地上有点凉,睡不着。

她吱吱唔唔为自己找介口。

他看看地上她的睡铺,冷漠的道:一个女奴居然还嫌地上凉?真是不知好歹。

他的话未免也太无情,娬洛猝然沉下脸来,转身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将头蒙进被子里翁声翁气的道:女奴去睡了。

圣睿忍峻不禁,轻笑出声,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躺在床上看着她蜷卧的姿态,有种叫作幸福的感觉袭便全身,其实,她刚刚起身时,他就已经醒了,可是在她掀起帘子后他突然想要看看她想要干什么,于是忍着不出声,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睡着了没,暖意过后,从前伤痕正一点点平覆。

只是想到那个孩子,心就会忍不住痛起来,翻了个身向里睡去,他多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掉,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如果现在还在就已经有五个月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第一百六十九章第一百六十九章翌日,天不未大亮,就听见王常的声音在外启道:皇上,该起了。

圣睿浅眠,听到声音便醒了,而娬洛却因昨天睡得太晚,现在一觉正香,丝毫没听见声音,呼呼睡得正酣,他沉沉看了她一眼,自己起身下床走到外室,王常从外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梳洗用具的女官。

他洗了脸,换好衣服,沉声吩咐道:别去里面打扰她。

是。

宫人们小声答道。

王常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小声道:皇上,该早朝了,咱们走罢。

圣睿转头向里看去,她沉沉的睡容让他觉得安心,缓身向外走去。

一觉睡醒,已过了早膳时间,她慌忙爬起来往床上看去,床铺空空如也,连被子都已经叠放整齐了,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懊恼的闭上眼。

让本宫进去,哈哈哈,娬洛回来了。

放肆,你们忘了本宫是谁了吗?本宫是皇后,皇后娘娘,竟敢拦我的去路,好大的狗胆,让开,让开。

娘娘,皇上吩咐不准进去打扰,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娬洛疑惑的走出来,看到几个宫人正在与甄皇后拉扯着,皇后衣装过艳,发髻凌乱,头上簪环七零八落,她好像是有感觉一样,突然转身对着她笑。

娬洛惊骇的后退一步,这是皇后娘娘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小姐,不要怕,皇后娘娘疯了,但不会伤害人,今早听说你回宫了,硬吵着要进去见你,让奴婢们拦下了。

绿绮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跑到她身边道。

这一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怎么都想像不到曾经那样雷厉风行的皇后娘娘居然会有这一天,她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绿绮避重就轻的道:听说是攻城那日被吓成这样了。

娬洛再也笑不出来,又是一个因为她而变得很惨的例子,皇后痴傻的笑着,晦滞的眼神里别样热情,对谁都笑,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她对自己笑容里有着更深层的含意,好像她特别记得她。

看到娬洛与她别样对视的模样,宫人们适时的的松了手,挣开桎梏的甄皇后痴笑着,缓缓走向她,娬洛,你是娬洛——嘻嘻嘻,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回来了?是阎王爷不要你吗?娬洛看着她,一语不发,目光十分痛苦,心情亦是沉重的,她还记得当初为了帮她逃生而故意设下的死局。

你不在的时候,皇上天天到本宫的寝宫里来,还给我讲故事,你要听吗?她突然拉住她的袖子,绿绮吓得忙上前挡住她,娬洛摆摆手道:没事。

绿绮退到一旁,进去内室找到她外袍帮她披上。

娬洛披上衣服,里面紧着内衣,大殿里生着火盆,她倒不觉得冷,只是皇后娘娘一直盯着她的身子看,让她十分尴尬,极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娘娘,你在看什么呀?你这里有个洞。

她指着她胸口。

娬洛低头看去,她指的方向正是上次她受伤时的伤口,现在殿里没外人,只莺儿在场,她微笑着握住皇后的手道:娘娘,谢谢你当时救命之恩。

哈哈哈——听了这话,皇后突然大笑起来,傻瓜,真是傻瓜,本宫怎么会救你呢?只是想要你走,所以帮你,你要是不走皇上又怎么肯给我讲故事呢?莺儿大惊,忙上前去捂住她的嘴,解释道:娘娘说得都是疯话,娬洛小姐千万不可当真哪,娘娘是个好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在那一刹那里,娬洛甚至开始怀疑她根本没有疯,可是接着,她又傻笑起来,口水流到胸前,浸湿一大片。

她疯痴的话却另人不得不相信那是真的,因为她确实有这样动机。

娬洛猝转过身,冷冷的道:带她走。

莺儿如获大赦,正担心碰到皇上,听她这样就便不再解释,拉着皇后转身便走。

***姑苏国已经空了的桐莘宫变得萧条不堪,院子里落满了枯掉的树叶,花草因无人打理而荒长一气,整个宫内,再没有从前辉煌,圣殷缓缓走在桐影里,脚步声沉重,那个女人终究还是走了,她说她不属于他,希望他给她自由,让她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看到这句话,他的心一阵慌乱的疼痛,这么多年以来的付出,只换回她一句对不起,而最可悲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曾经沧海难为水。

身后清冷语声传来,他不禁皱眉,冷冷的道:谁准你进来的。

莠儿缓身上前,立在他身侧轻声道:陛下,臣妾有事找您,这些日子都不见陛下来臣妾宫中,去清胤宫皇上又总是忙于国事,无暇召见,臣妾就只好出现在这里了。

自从册后大典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他也再不到她宫中来,她空有王后的名份,却是有名无实。

民间选秀已进行了一月之久,后宫渐渐充实起来,宠幸后赐过封号的嫔妃们日渐多起来,她再也不需要当那个人的替身,因为陛下已经不需要找得像娬洛的女人,他现在只是要女人而已,纯粹的。

圣殷厌恶的闭上眼,冷声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他不愿意见到她,因为她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看到她,便会让他更加痛苦,冷冷的轻笑出声,她信里居然还说这个女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她以为他是什么?除了她他就再也找不到心爱的女人了吗?就一定要听她的安排好好与骁莠儿相处吗?不可能,他要让她看看,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莠儿觑他神色,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妾的父亲大人此刻不知道在哪里?是否安好?圣殷冷笑,原来她是为了骁亲王而来,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你父亲是否安好,那得看你的表现了?陛下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害怕,从他眸子里看到隐晦的内容。

他弯下高大的身子,俯在她耳边道:爱妃怎么会不明白呢?朕记得之前跟你说得很清楚,你的身份不是萧美人,也不是王后娘娘,而是朕的俘虏,作为俘虏,该做什么不用朕再教你罢?第一百六十九章第一百七十章第一百七十章他语气里带着邪恶的笑意,酥酥掠过她耳畔,轻柔无比,可莠儿却忍不住轻颤,恐惧的望着他道:你想怎么样?天牢里关押的不紧是你父亲,受不住酷刑死去的不算,但是活着的,你就要说服他们投依我朝,若这个任务完成了,就放你爹爹出来与你父女团聚。

.手指轻柔的划过她的脸颊,连语声都是温柔的,但她却感觉到一股凉意自上而上贯穿全身,内心深深恐惧,这个恶魔,他居然想让她做这不仁不义的人。

可是权横利弊,毕竟国破已成事实,爹爹性命还能挽救,她冷冷的道:好罢。

他在她颊边亲了一口,这样就对了嘛,晚上等着朕。

说完便迈开大步离去,一路传来他肆意惬意的笑声,莠儿心中一片涔寂。

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她做这个交易,她帮她出去,她给她后位,可现在她发现这王后的位置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坐。

抬头看着眼前这苍翠的树杆,这里的主人曾经那样尊贵与卑贱,圣恩荣宠,看似幸福却苦不堪言,而她呢?与她比起来她到底是算幸还是不幸?昏暗的天牢里囚禁着重刑要犯,穿过层层把守,带路狱卒打开最后一道铁门,莠儿身子还未踏进,里头就传来囚犯们如雷的呐喊,或哀求,或咒骂,她的身子跟着颤抖了一下。

娘娘请进。

狱卒恭声说道,在前引路,拿着鞭子抽打那些趴到栅栏上伸长手臂想要抓住她们的手,或者他们只是想抓住些希望,可是鞭子无情的落下来,那些人吃痛而收起手臂,缩到角落里哎哎惨叫。

.空气里弥漫着臭味与发霉的味道,莠儿不禁轻掩了口鼻,加快了脚步跟着他往前走。

一间极安静的牢房门口,狱卒道:娘娘,这就是了。

他打开那扇厚厚的铁门,吱呀一声,里头的人转身看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莠儿走进去,扑跪到地上,爹爹,女儿不孝,让您在这里受苦了。

骁亲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突然抱着她痛苦起来,莠儿,我苦命的孩子,原来你还活着,爹还以为你——莠儿哭着道:看到爹好好的,孩儿就放心了。

重逢的喜悦之后,骁亲王看着她身上华美的衣服疑惑的道:莠儿,你为何会这身打扮呢?刚刚的狱卒为何会对你那么恭敬?莠儿低下头,不敢看父亲置问的眼神,此刻她就像是一个罪人,爹爹,孩子现在是姑苏国的王后。

什么?骁亲王骇得从地上弹起来,怒声道:你竟然与那狗贼做妃子,你忘了临行前爹是怎么教你的吗?若遇不测便饮下鸠酒,你怎么不照做呢?莠儿跪到地上,深深叩首,爹,女儿对不起您,对不起国家,可是当时的情况女儿别无选择,我想,况且国之将亡也是不可挽回的事,若能在这里稳住地位,将来再重整江山不是更好吗?听她说出这样大道理,骁亲王叹气道:你说的这些,爹何偿不知道,只是人言可畏啊,你说这样的话爹相信,可是说给别人谁会信呢?一定都会说你怕死求荣,萎身于贼蔻,我们是亲王皇族,爹死后又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呢?爹爹别怕,一切都有女儿呢?父女俩认真诉说,丝毫没有察觉到隐密处一个黯影静静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谈话,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冷笑,圣殷转身离去,高大身影湮没在黑暗的涌道里。

青胤宫里淫声荡语萦萦传出,莠儿看着这翻糜乱喧闹的场面,不禁皱了皱眉,但是没办法,她只能走过去俯身轻启: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后,引来的只是一群莺艳女人们毫不避讳的嘲笑声,圣殷被一群穿着艳丽爆露宫装的女人们围在中间,就着佳人手中,喝尽一杯酒后,他冷眼望着她道:过来坐啊,王后。

莠儿厌恶的皱起眉,他旁哪里还有空隙让她坐,况且这样的场面她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光是看着就够了。

陛下找臣妾来有什么事吗?她想快点离开这里,不顾失礼开口问道。

一抹冷笑漾在唇边,他讽刺的道:怎么,王后娘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急着走吗?还是不愿意陪朕。

莠儿低下头,小声的道:陛下身边有这么多美人,哪里还用得着臣妾?哦?这么说是朕委屈你了?他挥开身边的莺莺艳艳,冷冷的望着她,她低着头,冰冷的语气与她如初一辙,不自觉得让他想起娬洛,没心思再玩,冷冷的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

皇上——女人们不甘心的推着他身子。

陈尧赶忙上前道:各位小主跟咱家走罢。

一边说一边对那些人使眼色,十来个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福身跪安,一起跟着陈公公出了殿。

他竟然因为她一句话就将那些人给赶走,这让莠儿深感意外,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怆惶转过头,尴尬的避开她的视线。

虽然对望只是一瞬间,但她清楚得看到了里面眷恋之情。

心中突然一暖,她低下头笑了。

仿佛被她洞穿了心事,圣殷不悦得皱眉,冷冷的道: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带着浅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臣妾帮陛下斟酒。

她执起银壶将他杯子注满,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女真国习俗,女人为男人斟酒是表示爱,如果男人将酒喝光就代表接受爱。

圣殷不知道这个规矩,他只是浅浅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可有进展?莠儿看到他渐渐放下的杯子,脸上现出失落的神情,闷闷不乐的道:他们都忠于国王,轻易不肯改变。

第一百七十章第一百七十一章第一百七十一章他冷冷的捏住她下巴,你想用这一句话说将朕打发了吗?莠儿痛苦的皱眉,小声的道:臣妾没有,只是照实说而已。

她凄楚的模样令他有些动心,盈盈的眼波流转,委屈的快要落泪,而娬洛却从没有对她有过如果神态,她是坚强和冰冷的,即便委屈也会全都自己扛下,连眼泪都不肯落。

第一次见到这样柔弱的女子,他有些不知所措,放开她,冷冷的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朕办好。

莠儿揉揉被他捏疼的下巴,小声的道:陛下不是说给臣妾两个月时间吗?两个月时间太长,改成一个月。

他连变卦都是不容反抗的语气,莠儿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原来他也有幼稚耍赖的时候,可她却不敢跟他争取什么,即便是开玩笑,他们之间仿佛永远都隔着一层纱。

他对她冷冷冰冰,而她,则时刻提醒着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不能爱上他。

她今天穿一身鹅黄色宫装,更加衬托得肌肤莹白如玉,明烛照耀下,她周身散发亦真亦幻的光晕,带着忧伤的面孔惹人怜爱,他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

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她连忙后退,惊慌的模样仿佛他是吃人魔鬼一样。

圣殷不悦的皱眉,先才培养出来的一点怜爱之心早已随风殁去,他冷冷的道:你躲什么?朕是老虎吗?莠儿也发现自己刚刚太过份了,正在懊恼,听他这样说,赶忙连声解释道:不是的陛下,只是臣妾刚刚有些走神,突然之间就吓了一跳。

圣殷没好气的道:那现在过来。

她乖乖的爬过去,轻轻偎进他怀里。

前两次的经验令她发现,只要自己顺从些,他的恨意与火气便会稍微缓和些。

看着她像只猫一个蜷缩在自己怀里,像是需要保护的动物,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烦燥的端起酒杯喝酒,莠儿见他开始喝酒便从他身上起来,执起酒壶帮他斟酒。

陪朕喝一杯。

他将一个酒杯放到她面前,脸上有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她为难的看着他,小声的道:可是臣妾没有喝过酒,有些不胜酒力。

圣殷轻笑出声,眸里满意嘲讽意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连战场都敢上,居然还怕喝几杯酒?女真人不是很豪爽的吗?他冰冷的嘲讽,让她泄气,不悦得噘起嘴,我娘是圣朝人,她十分知书达礼,从小就教导我女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喝酒划在不该做的那类。

她的故事让他来了兴趣,喝下酒问道:那你娘呢?莠儿的脸色黯了下来,变得悲伤,沉重的语声道:在我十岁那年她就去世了,是爹爹将我抚养长大。

她有些辛酸的往事,让殿里气氛变得沉闷起来,他不再嘲讽她,只是不住喝酒,仿佛酒中有着无限的乐趣,让人不能控制自己,深深陷进去。

看他喝了那么多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莠儿端起他给她的酒杯,为自己倒满一杯,举起来道:臣妾陪陛下喝一杯罢。

圣殷脸上还带着落漠的神情,轻笑着道:你不是不喝吗?他冲她扬了扬杯,算是碰过,然后仰起头一口干尽,她端着酒杯稍有迟疑,那股醇香而芳冽的味道迫处鼻间,闻了闻,好像还不算难喝的样子,于是学着他的样子,仰起头一口干尽,酒入口,绵、柔、醇、香,可是到喉咙的时候突然舌间碰到一点点辛辣的味道,她正狐疑的时候,他把扣住她下巴往上抬。

没什么可怕的。

他说。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两声,然后那些酒便全部划过肚子里去了,她感到胃里火辣辣的烫,辣得她直落泪,胡乱抓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味道怎么样?他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慌乱的模样令他忍不住轻笑,简直就像支偷喝了酒的猴子,哪里还有母仪之风。

莠儿吐着舌头摇头,喝闻起来的味道差得好远。

她照实说话,却引来他更大声的笑,那你闻起来它是什么味道?肚子里火热过后,她开始觉得头有些胀胀的,沉沉的,抽着头想了想道:闻起来是香的,带点甜味,喝进去后变成辣的。

圣殷好笑的望着她,为自己斟满酒,然后望着她空掉的酒杯问道:还要不要再喝?莠儿想了想了,端起酒杯凑过去,反正都喝了,那就喝罢。

看着她酡红的脸,他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多少年了,他都是独自喝酒,今天突然有了酒伴,细细比较之下还是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好些,只是从前他为之喝闷酒的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陪像这样他喝酒,她喝酒的时候只是要发泄,而不是安慰他。

莠儿又将酒一口干尽,喝第二杯似乎比第一杯好多了,没有那么辣,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身子飘飘的像在云里,笑着道:我觉得头有些重,而且话也说不清楚了。

看着她捧头脑袋痴痴傻笑,圣殷不禁轻笑,讽刺的道:你不会是醉了罢?才两杯而已。

她知道他在嘲笑她,皱起眉道:我说过我不胜酒力的,而且不是两杯,是两大杯。

她一再强调杯子在小问题,并将它举到他面前。

他一面躲闪着,一面摇晃着站起身来道:朕也有些醉了。

她也扶着桌子站起来,原来你也醉了,你去哪?圣殷不理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步履凌乱得往寝宫走去。

等等我——她急忙跟过来,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第一百七十二章第一百七十二章看到陛下与王后二人醉态醺然,掺扶着彼此双双进了殿,宫人下识趣的留在外殿,将桌子上狼藉杯盘收下去,灭了几盏大灯,只余下两盏小灯,照见室内大至轮廓。

圣殷摇晃着进门,璀璨珠帘在身后摇曳不停,他身材高大,身边娇小的身子仿佛是挂在手臂上一样。

喂,走慢一点啦,晃得头晕。

莠儿难过的小声哮囔,觉得眼前一片金星,看东西都是模糊的,被他拖着走,胃也十分不舒服。

低头看着死赖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他发出短促的冷笑,心中苦涩蔓延开来,她走了,留给自己一个代替品,还残忍的告诉他,所欠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言下之意,是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可是他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用到她身上了。

他冷冷的甩开她,莠儿被摔到冰凉的地板上,啊——好痛。

圣殷没有理会她,直接脱了靴上床,她从地上起来,看到这一幕,他冷漠的对待让她心中一痛,酒意已然消退一大半,走到床边痛苦的望着他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眼也未睁,冷笑道:还真把自己当王后了,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俘虏,还想让朕怎样对你?前一秒还沉浸在甜蜜当中,下一妙就被他弃如敝履,这态度前后相差太大,她愣在当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他渐渐要接受她了。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愿意做这个王后,更不愿意做那个女人的代替品,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落下委屈的泪水。

圣殷缓缓睁开眸,冷冷的道:你不是为了救爹爹,所以才想方设法的做上王后的位置吗?以为做了王后就可以平覆女真国吗?还真会做梦。

他讽刺的笑声气得她浑身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来安慰爹爹的话却被他偷听,还信心为真,现在他是在置问她,可是她不愿回答。

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冷冷的道:是啊,臣妾已经做了王后了,陛下乖乖的听从了那个女人的吩咐,认命的封了臣妾后位,精明的天皇陛下最后还是上了我这个俘虏的当。

她说完,转身便走,不愿意在此受辱。

站住。

圣殷冷声喝住她,朕还没准你走。

莠儿转过身,摇曳的灯影中,她像是一缕幽魂,陛下还有什么事?你把朕的爱姬都赶走了,那今晚就由你来服侍罢!他冷眼望着她,昏黄的灯光里,她容颜模糊不清楚,站地的姿态安然冷冽,让他不自觉得想到她。

频繁的将她们混肴在一起,他闭上眼努力摇了摇头。

怎么还不过来。

睁开眼时,看到她仍愣在那里不动,眸中有了些怒气。

看到他眸中渐渐升腾的怒气,莠儿害怕的低下头,慢慢向他走过去。

当他将她衣带解开的时候,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柔与缱绻,有的只是冰冷与绝望,这个男人始终只是将她当成代替品。

她无声躺在他身下,肌肤相亲的真实触感,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别走神,扫我兴致。

他冷声命令,并加快动作。

莠儿脸红的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他每一次动作都迫得她不得不皱眉。

抱着我。

他突然伏在她耳边说,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双手迟疑着攀上她的肩,两人身体更帖合,更紧密,一种强烈的快感自下而上袭遍全身,她忍不住轻吟出声,陛下——莠儿受不了。

他轻笑,一面肆意的动作给她更加极致的快感,一面喘息的道:舒服吗?那就叫出声来啊!她觉得自己脸火一般的烫,双颊飞红,不住地扭动着身子,可是,好难为情。

简短几个字,声若蚊咛,他笑着翻身下去。

他突然抽身离去,即将快要释放的激情全部积存到体内,一种极大的空虚感包围过来,她难受的呻吟,侧过身用力抱住他,陛下——她只是拉着他不住摇晃,发出难过的轻哼,双颊胀得通红却什么都不肯说。

圣殷好笑地望着她,装作不知道她的企图,侧身向里睡去。

他的冷遇让莠儿十分难过,更加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荡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体内一种感觉不断冲突着窜上窜下,她想将它强压下去,却只是让它愈演愈烈。

从背后抱住他道:陛下,莠儿好难过。

怎么难过啊?他邪恶的语声传来,带着快要压抑不住的笑。

可是身后的人儿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只用饱满的身体不住摩擦着他的后背,下身的***被她无意识挑拨得胀痛难忍,玩笑再也开不下去。

该死。

圣殷低声咒骂,然后转过身去,快速地将她压到身下。

惊呼声还来不及发出,她就感觉到他已经深沉的进去。

长时间空虚后一下子被充实,舒服的快感袭来,莠儿忍不住尖叫,啊——好舒服,嗯——她的满足感让他男人的虚荣心瞬时膨胀,此刻,已经分不清什么恩怨情仇,一个女人对他最真实的感觉让他有些激动,轻轻拥住她,用身体给她回应。

温暖而宁静的寝宫里,糜漫着诱人的香味,羽帐内不时传来的欢声,令门外守候的宫人脸颊飞红,低着头捂口轻笑。

圣国诺大御花园内空空荡荡,一场战乱后,后宫嫔妃已寥寥无几,皇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将那些无子嗣的嫔妃全部都放出宫去,只剩下二十人不到的后妃们,让整个后宫显得冷冷清清,再无从前争斗的繁锦与穈乱。

可是,当看到皇上与娬洛单独相处的画面时,就又会感到特别的温馨,宫中嫔妃众人,缺一个谁,少一个谁,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小姐,你为什么就这么放过那个苏姑姑了,她可是害过您啊?还有皇后娘娘,没有想到她居然是那样的人,亏我当时还一直求她。

绿绮在一旁边问道。

娬洛静坐在石桌前,手炉里炭火融暖,亭子里偶尔吹过的阵阵凉几让她不自觉得拉了拉身上的狐裘。

第一百七十二章第一百七十三章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后娘娘已经成那样了,就不必追究了。

她语声平淡,目光望着远方出神。

绿绮愤愤不平的道:就算皇后娘娘可怜,可以宽恕,苏姑姑这个恶妇怎么能就这么轻易饶恕她呢?娬洛收回目光,低着头凄口一笑,说什么宽恕,现在我跟你一样,只是宫里小小的奴婢,皇上怎么肯为我做主呢?那样的坏人自有天来惩罚,何怕为了她玷污手指呢?皇后娘娘不就是例子吗?她转过头看着她笑。

绿绮稍微释怀些,可脸上仍不见喜色,她黯下神色小声的道:皇上这些天对小姐好像都很冷淡,一直拿你当成丫鬟使唤,小姐好傻,您抛弃苏姑国王后娘娘的位子,也抛弃陛下,难道就是想回来做这卑贱的宫女吗?娬洛不语,只是低头微笑,她口中卑贱的宫女却是她梦寐以求的好归所,她可以用御用女官的身份紧随在他左右,可以时常看见他,这已经让她覍得很幸福了。

又怎么会不满足,觉得身份卑微呢?看到她笑,绿绮不解的道:小姐笑什么?奴婢的话有什么不对吗?娬洛缓缓抬眸,将她拉到身边,不是你说的不对,而是我现在觉得很安心,这样就足够了,以前动荡飘泊的生活已经远去,绿绮,难道你现在觉得过得不好吗?只要小姐觉得好,奴婢又怎么会觉得不满呢?奴婢只是在为小姐感到不值而已,皇上已经连着好几天都宿在景颐宫,而且还——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怯懦得觑着她越来越黯淡的脸色,当看到小姐又蹙着眉头时,她不禁暗自懊恼,深怪自己多嘴。

一股苦涩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不觉让人仰郁,娬洛放开她的手,轻轻站了起来,琼庭里暗香浮动,远处杜娟花嫣红似锦,今日的阳太似乎太艳了些,抬眸望去,双眸映着日光,被它烘烤的干涩、疼痛。

与他相处的美好时光令她觉得幸福、满足,可是当他与夏昭仪双双滚到床上,接连几次欢爱过后,她只身守在帐外侍候,一颗心无比疼痛。

有什么爱能比这个还要残忍呢?她必需要遵从圣命,恭敬的守在帐外,然后帮他沐浴,擦洗身子,他身上残留的淫糜气息令她作呕,转过脸去一下一下的帮他擦着背,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心,撕裂般的痛。

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夏昭仪偎在他怀里对她冷笑的样子,耳边就会响起他温柔唤她的声音,莲宜——娬洛缓缓闭上眸,用极平淡的语声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是身不由已而已,以后你遇到心爱的人也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

绿绮不再多说话,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那锦红的杜娟和惨白的阳光,主仆二人凭栏而立,风髦被风吹过,和着缤纷落樱翻卷浮动。

远处两名宫人朝这边过来,娬洛转过身轻迎过去,立在屏廊下,什么事?是不是皇上召见?她问道。

来的宫人福了福身道:皇上下了朝,此刻在文政殿,要娬洛小姐过去。

绿绮上前微笑着道:知道了这就去,大冷的天劳烦二位来召,这些银子拿去买些酒暖暖身子罢。

她将两绽银子分别塞到两位手中。

两个人推拖一翻,最终收下,冲娬洛福了福身子算做答谢。

她向她们点头微笑,转身往文政殿走去。

绿绮跟过去道:小姐,要不奴婢还还陪您过去罢。

她实在担心皇上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小姐,每次被叫去服侍,她都跟着紧张半天。

娬洛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都是宫女,还带什么丫头,万一让皇上看见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听话出来讽刺我了,你快跟着她们一道去罢。

可是小姐——绿绮不甘心的再次争取,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了,你快去罢。

她不等她将话说完就打断她道,脚步匆匆往文政殿方向去了,绿绮站身后,看着她身影独立坚决,越走越远,无耐的转身随着两位等候多时的宫女去了。

文政殿里兰香弥漫,一进去便让人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娬洛不敢抬头看御岸后的他,只身跪到当庭,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里生着火盆,将殿里熏得暖融融的,隔着袅缈薄雾,圣睿目光深邃的望着她,冷声道:说什么万岁,你眼里哪还有朕?他话里讽刺味十足,娬洛惶恐的道:皇上此话是什么意思?圣睿将手中奏折扔到桌子上,靠上椅背冷声道:你大概是还不懂得宫中女官职位的重要,有哪个宫女敢像你这样当职时间跑去御花园里赏花,过得倒比朕还自在啊!刚刚下朝回来没有看到她身影,心内漠明一阵慌乱,以为她走了,失去她的惶恐让他大怒,同时又深深恐惧。

他的话虽是刻薄,但也属实,娬洛自知失职,端端跪在他脚下,低下头道:请皇上恕罪,奴婢以后再不贪玩了,一定格守本份,将本职事物做好。

现在的她少了些峰茫,屡屡迁就的样子,让他心中疼痛,每次事后都深深自责,是否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不知为何,一见到她,就会忍不住想要让她痛苦,看到她臣服在他脚下的样子,似乎才可以让他安心,觉得她是真心的。

如果她要留在他身边的话,那就得把心也交出来,现在他还不相信她是真得爱上了自己,这种不自信的感觉迫着他一现试探她的真情,过来。

他冷声命令道。

娬洛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他已经很少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每次都是用吼的,她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他身上龙涏香的味道清淡怡人,让她有些迷惑,不自觉得低下头,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温存的时光。

第一百七十三章第一百七十四章第一百七十四章你还不磨墨在干嘛?他冰冷的语声打破她的沉思,先前美妙的感觉瞬间化为灰烟飞灭,娬洛尴尬的抬起头来,走到桌边兑水,研墨。

圣睿支起身子,重新握起毛笔,旁边堆积如山的奏折,身为一国之君没有一刻空闲的时间,这些都不免让他心绪烦乱,紧蹙的眉头似乎锁着无尽的愁绪。

她小心翼翼的磨着墨,偶尔偷偷的瞄他一眼,从来都是他在高处,她伏身在他脚下,现在突然反过来,换她自高而下看他,发现他在专心做事情的时候,也会有温顺的一面,又微微皱着的眉增加了些认真的感觉。

一种甜蜜的感觉浮上心头,娬洛偷偷的笑了。

圣睿烦燥地从奏折里抬起头来,有她在身边他无论如何都投入不进去,犹其是看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偷笑。

你笑什么?他冷冷的置问。

娬洛被她吓了一大跳,惊吓得抬起头道:奴婢没有笑啊?糟糕的是这句话说完,她立马就发现有一阵冷风吹过自己的牙齿,怎么会是在笑啊?她慌忙捂住嘴,讪讪的低下头,现在,想狡辩都难了。

跟我来。

他冷冷的起身向外走去。

她带着疑惑的心情跟过去,不明白他要带她去哪里,慢慢的走出来,当看到门前停得那辆轩车时,他高大的身子已经上了车了,车里传来他的声音,不上来在干嘛?一旁的漠云过来对她说道:小姐,上车罢。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娬洛疑惑的问。

漠云却不再说话,低着头恭请她上车,他的意思很明显,皇上没有让他说话,不敢多嘴,她只能放弃,踩着宫人放好的脚凳上去,在车里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车子缓缓开始行驶,向宫外方向走。

与他共乘一辆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错综复杂的感觉,她现在只觉得怪异,怎么时间竟可以改变这么多东西,将一个人放在心里,由憎恨变为强烈的依赖与不舍,她轻轻转过头去看他,他阴骘的表情似乎隐忍着随时就要爆发的怒气。

娬洛回过头来乖乖坐着,觉得还是不要去惹他的好。

就这么只身出来,毫无准备,她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宫装,刚刚的狐裘早在进殿之前脱了下来,现在虽然坐在车里,却仍能感觉到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她不自觉得抱住自己,瑟缩了下身子。

圣睿则穿了轻暖的风髦,看到她冻得发抖,没好气的道:没人跟你说出门要加件衣服吗?他语声有些责怪的意思,她却笑了,这话分明就是在关心,娬洛低下头窃喜不已。

自己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可是这个女人却仍像白痴一样傻笑,不知道过来他身边取暖,圣睿气得冷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她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

任凭他目光怎样冷酷与不耐,但行动都无一不显示——他还爱着他。

安心的偎在她怀里,他宽大温暖的披风包裹着自己,突然懂得了,再简单的一些动作也可以让恋人之间的爱意彰显,留恋。

车子径直出了宫门、城门,停到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冬日枯叶落尽,铺就脚下柔软的路,踩在上面咔咔作响,她披着他的披风缓缓的跟在身后走着,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娬洛默默随行,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毫不犹豫跟过去。

可显然不是,他只是站在一棵大树下出神,十分感慨的样子,手指摩挲着树杆粗糙干烈的纹路,一声叹息沉沉落进她耳朵里。

阳光下她芳艳逼人,明媚的双眸映出璀璨光亮,他出神的看着她,从前故人的剪影一暮暮的浮现在眼前,他有些迷惑了,眯起眼睛看她,分不清现在是真是幻。

娬洛仔细打量着这棵参天大树,除了比别其他树都在粗状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她猜不出他来此的用意,单只为了看这棵树吗?她转眸看他,竟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惊惶的瞬间低下头去,连忙逃离他的视线外靠到树杆上,紧张的长长呼气。

有些事情想逃避都不行,圣睿发现自己真的爱上她了,那种思念的感觉即便她就在身边,也会覍得还不够,不够帖近,时常都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却不断盅惑他要去伤害她。

看她背转身悄悄落泪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撕扯着一样,痛彻心扉。

娬洛——他轻声唤她。

娬洛缓缓抬眸,怯懦的移步到他跟前站定,仍旧靠在树杆上。

看到她目光游移,始终不敢看自己,圣睿眸中映出苦涩,用黯哑的嗓音道:你为何还要回来,既然走了就彻底消失,为何还要回来。

他眸中苦楚令她心疼,声声置问更是让她无从回答,娬洛苦笑着,低头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直都只是跟着心的方向前行,没有计较过对错,直到她听到圣朝被围攻的惨状后,那一刻,才突然警醒,原来她已经离不开他了——这个从前恨过、爱过、伤害过的男人。

犹其当得知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时起,便对他有了重新的理解,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能将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牵到他身上,不住的担忧、思念,踏出姑苏皇宫的那一刹那,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从前的仇人。

为什么不说话。

圣睿再次问道?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这动作暧昧得令人心悸,柔情让她心尖颤抖,慢慢抬起头看他,他幽深的眸子泛着深情,娬洛缓缓微笑,眼角有些湿润,他终于开始重新接受她了吗?长久以来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垂眸,泪水无声的落下,她轻轻捉住他的手,微笑着道:自从知道怀了皇上的孩子后,奴婢没有想过要离开,终生待在浣衣局也心甘情愿。

第一百七十四章第一百七十五章第一百七十五章她大胆的表白让他有些吃惊,有些感动,他甚至开始要相信她,被她眸中真诚所打动,可是他突然笑起来,冷冷的抽回手道:即便你愿意留下,而你的颛王爷肯吗?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注意姑苏的消息,只因太平静,所以不得不令他怀疑,这一次圣殷竟然不再追过来,平平静静的另册了王后,选了后宫嫔妃,整天与艳姬歌女嫔妃众人一道嬉戏赏乐、饮酒作乐,好像是刻意的想要忘掉娬洛一样。

同样深爱过,所以他不相信他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她忘掉,放她走。

突然提到颛王爷,娬洛有些悲怆,这三个字已经好久都不曾听到过了,现在,他在她心目中就只是苏姑国的天皇陛下,从前颛王爷的影子已经一点点消失怠尽了。

他终是不相信她,凄笑着缩回手,她幽幽的道:颛王爷如果要来,早就来了,何苦等了这一个多月还不见动静。

你倒是很了解他啊!他略带着讽刺意味的语声冷冷传来。

娬洛笑道: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奴婢当然了解他,颛王爷在奴婢心里占着很重要的位置,但却唯独不是皇上想得那一种。

说好了要坚强的,可不知为何看到他如此,心中苦涩便像止不住一样肆意蔓延开来,她嫣地背转过身,不愿意让他看到她忧伤的样子。

你真的已经放下他了吗?他向前两步,紧挨着她道。

他呼出的热气幽幽舔舐着她后颈,娬洛冷冷的道:到现在皇上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她的落漠的背影显出忧伤的样子,圣睿捉住她肩膀迫她转身面对自己,别丢给朕背影,看着朕说话。

看到她转身的样子就会想到她离去时的背影,令他十分排斥。

她泪水连连的看着他道: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她凄楚的模样令他心疼,不自觉得想要为她拭泪,手指伸到半空却又颓然落下,猝然背转过身,冷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自己,十多年前就在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我遇到了生平最爱的一个女人,可到头来她终究还是离我而去,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十多年后原以为可以用禁锢的方式将你囚禁在身边,没想到,被锁进去的却是自己,连凌贵妃跟皇后都能背叛,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何况你一直恨我。

他不再自称朕,说话时哀伤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承受着情感煎熬的男子,而不再是至高无上的皇上。

想想,娬洛也不觉替他悲哀,凌贵妃与皇后娘娘都是跟在身边那么多年的女人,却做出了那么伤害他的事,他只是不说而已,其实又怎能不痛呢?凌贵妃的死,皇后娘娘的疯颠,颛王爷的叛乱,她的离去与孩子的夭折,每一样都是致命的伤害,何况一起来,他就是个铁人也会受不了的啊!娬洛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请相信我,真的无意伤害你,孩子的事只是意外,若有可能的话,奴婢愿意再为皇上生一个孩子。

她的话如一阵暖风,轻轻吹过他心涧,抚平那些斑驳的伤痕,冰肆前嫌的喜悦让他唇角绽出一抹笑来,转过身来抱住她道:一个怎么够?朕现在后宫无人,怎么也得生十二个?娬洛又惊又羞,小手捶着他胸膛,我又不是猪,怎么能生那么多?多生几个孩子,以后你走了的话,至少还有孩子陪伴我啊!他脸上现出落漠神情。

她心疼的将他拥进怀里,不会的,皇上,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洛儿。

他将她紧紧拥到怀里,她身上散发冷香的味道,缭绕着他的***,不是***,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拥有她的***。

他温润的唇覆上她的。

皇上。

娬洛轻吟一声,娇羞的偎到他怀里,圣睿却不就此满足,抬起她下巴现次吻上去,不再浅浅偿过,舌尖顶开贝齿,汲取她口中怡蜜。

他们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一个吻下来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轻笑着将她放到地上,身下有柔软的树叶并不十分硬,阳光的普照反倒还觉得有些暖和,第一次,两人发自内心的肌肤相亲,紧紧抱在一起。

他的手不自觉的伸到她衣下,几个月的***积压下来,此刻再不能抑。

娬洛阻止他道:皇上,现在是在外面,而且还是白天。

他爱怜的捏捏她的鼻子,轻声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朕只是熟悉一个手感而已,并没有要怎样?她羞红了脸,娇嗔的道:皇上——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漠云尴尬的住了脚,隔了十米远的距离,提高音量道:皇上,甄承相说有要事要禀告皇上,此刻立等在宫中。

外声的介入,娬洛条件反射般的推开他坐了起来,脸上飞红一片,圣睿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道:嗯,朕知道了,你先去马车旁等着。

漠云忍住笑,应声而去,坐到马车上等着两人出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就好,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了,皇上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与打激。

他走了。

圣睿将她转过来,低头欲再次吻下来,娬洛尖叫着跳开,嗔怪的道:皇上,漠大人说甄承相有要事禀告,现在应该马上回宫,你怎么能——怎么能只想着这样的事呢?说到最后,她自己已经羞到不行,语声轻若蚊咛。

圣睿不依,强行将她按到地上又亲了一通,才总算放开她,笑着道:那晚上——你等着朕。

如此轻佻的话在恋人之间就显得十分自然和谐,娬洛羞红了脸,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率先站起身来,再将她拉起来,走罢。

林子里鸟儿歌唱着幸福的调子,暖阳普照,就连风声都那么顺耳,被微风吹拂过的感情舒适怡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一百七十六章文政殿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悲哀气氛,甄老丞相抚摸着女儿痴笑着的脸庞,心如刀割般沉痛,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给毁了,他将来又怎么有脸去天上见自己的玥儿她娘,想到此,他不禁老泪纵横,痛哭出声,这是造得什么孽呦!可怜甄皇后已不认得这位长者是谁,只是揪着他的胡子玩耍,一脸稚气的笑容,好玩,嘻嘻——莺儿在旁跟着凄凄落泪。

战事刚平,甄丞相便亟亟的进宫看望女儿,早在战乱期间他就已经得知皇后娘娘被吓疯了,只是一直来不了,因为战事紧张,四处凶险,不得已才耽搁到现在,从前只是在心里想像,并悄悄留下一丝希望,心说不会太糟糕,可是现在看到从前乖巧孝顺的女儿居然连自己都不认得是谁,他一边叹一边落泪,问道:攻城那日,你是怎么照顾皇后娘娘的,怎么连你都没被吓到,而娘娘却被吓疯了?他这一问,莺儿吓得砰然跪地,惶恐的道:老爷恕罪,那日情况特殊,皇后娘娘并未让奴婢随行,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当奴婢找到娘娘时,就已经成这样了。

丞相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那皇上就没有请太医来瞧瞧吗?又不是天生就疯,只是惊吓过度,或许医治一下还是会好的。

太医院一直在为娘娘医治,也每天都按照方子给娘娘吃药,只是这几个月下来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连薛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希望瞬间破灭,甄丞相恨声长叹,真是命里注定,躲都躲不过,可怜我苦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成这样,还有我那可怜的外孙女,未过门便守寡,唉……看到从小视自己为已出的老爷哭得悲痛欲绝,莺儿膝行上前,流泪安抚道:老爷,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这病只是暂时的,好好医治,日后是会痊愈的。

希望如此罢。

两人正说话,听到外面长长一声皇上架到,忙擦干泪站起来,拉着疯颠的皇后娘娘躬身在门口迎架。

圣睿从外走进来,脱掉披风交给一旁宫人,一边脱一边问道:承相大人有何要事这么急来找朕?他满面春风,显得十分高兴,再不似往日阴沉郁闷,连宫人都看出了皇上今日龙颜大悦,以前看到皇上阴骘神情,服伺在侧总是提心圣怒波及到已身,现在终于可以放松那根紧繃的神经了,不必再提心调胆,私下里偷笑不已。

甄丞相端端跪下,深深拜倒,臣恳请皇上看到与皇后多年夫妻的份上,不要废除她的后位。

圣睿脸色一沉,没有说话,回身坐到上首位置。

皇后只身事外,含着手指痴痴笑笑,本能的想要走到皇上身边,被身后的莺儿死死拉住,亟亟劝说,用一个小面人诱导她出了殿,满厅里总算恢复了些宁静,令人压抑的静谧。

见皇上不语,丞相又道:微臣知道此要求有点过份,可是皇后娘娘与皇上十年的患难夫妻,说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皇上生下两位帝姬,宜城又——他哽咽难耐,悲伤到说不出话来,老迈的身影伏在地上不住恸哭。

不要说了,朕都知道,只是后位一事关系国体朕还得再考虑考虑。

就在前一秒钟,他还想到要挑个好日子正式给娬洛一个名份,将她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可是下一秒钟就遇到了麻烦。

他承认对皇后有愧,可是这愧疚不足以让他舍得牺牲娬洛。

皇上——丞相大有不依不饶的趋势,在地上长跪不起,长呼短叹。

不耐烦的挥挥手,圣睿冷声命令道:来人,将丞相大人扶起来。

两个宫人上前将丞相架起,扶到椅子上坐定,刚开始丞相还有些反抗,不住求道:皇上,皇上,请答应微臣。

到后来看到皇上脸上已经越来越黯,无耐之下只得妥协,坐到椅子上拿帕子拭泪。

看到他这样,圣睿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安慰道:丞相,皇后娘娘的事不是朕不答应你,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也曾经说过身为一国之君有很多地方不能由着自己,皇后不仅仅是朕一个人的皇后,而是国母,若传出去,我国有一个痴疯的国母,不光会遭到别国的耻笑,就边百姓都会觉得这样有失皇家体统。

就像是皇后,明明是只是自己的妻子,却不能由自己来选,只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当初这笔交易,是他答应了的,说到底还是有私心的。

话说到这种地步,甄丞相也不好再强求,只得让步,叹了口气道:请皇上恕臣失礼,只是看到女儿变成这样,一时间接受不了,皇后娘娘的疯颠也不是被人下了药或是生下来就是这样,只是受惊吓导致,多请些个医术高明的太夫看看,或许不日就能好了呢?丞相说得对,朕也一直在为此事操心,能医好当然再好不过。

他脸上笑意有些僵硬,意外的发现内心深处他竟然有一点点喜欢疯颠后了的皇后,因为至少更真诚更纯澈些,对于以前的皇后,除了皇后这个身份,他跟她真的再没有任何关连,内心深处矛盾揪缠不清,他轻轻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谢皇上。

甄丞相起身答应圣恩。

圣睿笑着点点头,不必客气,丞相快请坐,今天进宫就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吗?没有其他的事吗?丞相拱手道:臣还有一事想问。

请讲。

媛王妃与静王妃现在还关在天牢里,皇上却没有任何行动,臣对此实在想不通,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二人。

圣睿冷冷一笑,是呀,都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了,原以为圣殷至少会派使者来救她们二人,可是他却迟迟不动,像是要将那两个曾经同榻而睡的女人给彻底放弃掉,他笑道此事不急,该处置的时候自然会处置,而访来的人也总会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一百七十七章第一百七十七章胭鸷宫焕然一新,重新迎回女主。

春山、秋水端端跪于殿下,春山笑着道: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奴婢天天都盼着小姐回来呢?早就听说小姐已经在宫里,但奴婢身份卑微,不敢轻易过去相见。

秋水也道:早知道小姐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所以我与春山姐姐整日盼着,一刻不敢懈怠,这宫中还跟小姐在时一样,每天打扫两遍。

娬洛感动得湿了眼眶,亲手将她们抚起来道:辛苦你们了,这些日子以来都只是你们两个看守着这座废宫,日子过得一定很煎熬,真是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绿绮上前笑着道:这是小姐送给你们的礼物。

她将两个荷包递过去。

上绣着精致的花朵,用金丝线勾边,一个粉红,一个鹅黄,里面都装着做工精秒小巧的金如意,春山、秋水见是如此贵重的礼物,惶恐的道:奴婢们不敢告苦,这么贵重的礼物,奴婢不敢收。

她们将荷包递回来。

绿绮笑着将荷包重新推给她二人,笑着道:你们就收下罢,这是小姐亲手绣的哦,可见小姐是真心待人,没把你们当外人,以后在这宫中大家要一起相处,何必这么见外呢?见她说到此地步,春山与秋水都不好再推,笑着谢了赏,将荷包收下,掺扶着娬洛坐到鸾榻上。

娬洛欠身坐下,脸上一直带着甜蜜的笑意,阳光直射进来,照见她明媚笑意,从没见小姐笑得这么甜蜜过,绿绮不禁好奇的问道:小姐,何事高兴成这样?娬洛微微垂眸,笑而不答。

突然发现相爱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自己以前就像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从没有过真正的自我,只是为了做某件事而做,却忽视了那件事是不是自己想做的,现在她要抛却过去,做真正的自己。

就算不回答,但她脸上的微笑已经透露了玄机,绿绮与春山、秋水相互对视,莞尔一笑。

香檀木的榻,散发沉郁的香味,暖暖萦绕身旁,深深吸了一口,就像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令她感到一种熟悉的舒适与惬意,娬洛不禁微微闭上眸,侧身躺下去。

究竟是从时候起,锋茫变为忧伤,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忧伤被幸福取代,她只身活在水深火热中,拼命前行,拼命抵抗。

现在,执着于变为一个无助可怜的小小女子,是不是真正对呢?她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下意识的向那边倾斜。

朦朦胧胧就要睡去,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接着耳边响起绿绮轻唤声,小姐快醒醒,夏昭仪来了。

娬洛沉沉睁开眸,夏昭仪三个字在口中轻轻吟过,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女人妖冶毒烈的脸,她脸上带着讽刺笑意。

她来干什么。

她只身坐起来,疑惑的道。

绿绮道:夏昭仪带了贺礼来,说是恭贺小姐重拾圣恩,现在秋水正将她挡在门外。

娬洛心下冷冷一哂,说道: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还没等绿绮去传,殿上就响起夏昭仪的笑声,随即一道蓝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随侍宫女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她脸上化着浓艳的妆,红唇上胭脂毒艳得就像毒酒一般深红,带着讽刺的语声道:恭喜恭喜啊,娬洛小姐重拾圣恩,从此你我姐妹二人要共同服侍皇上,而不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是本宫给你带来的贺礼,请娬洛小姐笑纳。

娬洛冷冷微笑,多谢昭仪,请坐。

夏昭仪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宫人双手托着将盘子奉到座下,娬洛用两根手指提起红布一角,脸上笑意骤然消失,但随即那澎湃心中的凜烈恨意便被她深深压下去,笑着道:昭仪真是有心,还亲自精心挑选了礼物,多谢。

冷冷端了旁边清茶,一边吹着上面漂浮着的茶叶,一边笑着道:我们老家的规矩,死过孩子的肚子不吉利,这条红汗巾是本宫特地找法师开过坛的,平时系在腰上可以辟邪,驱逐恶灵。

而那个布偶,就送给娬洛小姐抚慰心灵罢,你不觉得这个布偶做工精致,与真人神似吗?娬洛紧紧握着拳,牙齿快要被她咬断,冷声笑着道:我身上没有恶灵,不需要避邪,昭仪多虑了。

夏昭仪放下茶盏,毒媚的眸光望过来,讽刺的道:还是系着的好,就算不避恶灵,那总该避另一种邪罢,娬洛冷冷看着她,胸中恼火再不能忍——那一张恶毒的嘴,她寒声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另一种邪?夏昭仪红唇翕合,缓缓的说道:是该好好避邪啊,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就不多说了,可是这次,可别再怀上一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种了,有损皇家声誉,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撕杀变成隐晦的事情,不再明刀明枪。

娬洛霍然起身,身上带着凛然寒意一步一步逼向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挑她最痛的伤痕来撒盐,狠狠的伤害她。

她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冷声道:夏莲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最好知道些好歹,若真心与我为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夏昭仪冷冷的看着她,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冷笑着挑衅道:哦?娬洛小姐不客气又会怎样?她可恶的这张脸近在咫尺,娬洛紧紧握住拳,恨不得一掌哐过去,她极力忍着,冷声道:你可记得辰淑妃的例子。

夏昭仪讽刺一笑,本宫不记得,本宫只知道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水性扬花,你真得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后宫之中,徒有美貌是不行的。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食指一下一下戳着她的胸口,脸上表情阴骘可怕。

第一百七十七章第一百七十八章第一百七十八章娬洛冷冷微笑,窗外阳光似乎更加毒烈了一些,从门口窗户铺洒进殿,她能感到周身火焰一般滚烫,胸中怒气不断升腾。

夏昭仪冷眼看过她的愤怒,缓缓起身,津儿,我们走。

她错身过去时,以习武人的力道,狠狠的撞了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娬洛被她撞得节节后退,跌坐在鸾榻上。

津儿低着头站在一旁,心中悒悒,看到两人愤怒都快要濒临绝境,生怕自己会被波及到,听到主子叫她,如获大赦一般,将手中托盘放到桌子上,匆匆跟到主子身后出了殿。

绿绮为主子不平,但又不敢插话,只能对着那个可恶的背影气愤的冷哼一声,转过身道:小姐,这个夏昭仪也欺人太甚了,不过才是个昭仪,我们小姐以后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

娬洛冷声道:做什么皇后娘娘,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可是小姐,皇后娘娘已经变成那样,后宫中皇上最疼的就是小姐啊!将来皇后娘娘的人选一定非小姐莫属。

她怯懦的道,还在为刚刚的事愤愤不平。

娬洛不再说话,冷冷的坐着,空气中浮动的尘灰千千万万,细小得看不见,她紧紧的闭上眼,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今天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是后宫争宠而已,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千山万水一路走来,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吗?不,她不配。

她重新躺下,冷冷的道:你们都退下罢,我累了。

殿里响起一片轻微凌碎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片沉静,娬洛紧紧闭着眼,打算就此睡下,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可是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出现她口口声声叫它野种的无辜的孩子。

此刻,她觉得一颗心破碎而疼痛,没有好好保护的孩子,死后还要被人说成是野种,做为母亲,她压抑再压抑,内心深处却终不肯妥协,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容忍,霍然坐起身来,夕阳余辉透过窗棂,点点照在她身上,斑驳的光影照见她脸上冰冷,眸中翻腾的恨正一点点被释放出来。

近黄昏,宫中掌灯。

几个黑呼呼人影迎着仅剩一点余辉、墙边路灯,慢慢地往后宫深处走去。

圣睿面带微笑,显得十分高兴,此刻,他脚步有些急,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去。

小姐,小姐,皇上朝这边来了。

绿绮匆匆进殿来禀。

娬洛对着妆镜簪上最后一支珠钗,缓缓起身道:走罢。

方才已经有文政殿内侍来告知,皇上今晚临架胭鸷宫,她早就开始准备,香汤沐浴,盛装打扮,穿着一袭精致粉红色宫装,上面布满淡雅的梅花,墨色的水彩画上去的图案,显得十分精妙也十分不俗,与她脸上的梅花妆相得益彰。

殿外响起长长的喧到声,她款身来到门前恭候,脸上笑容淡淡的。

不得不承认,刚才夏昭仪将她的好心情全部给毁了,现在她实在摆不出笑脸来迎接圣架,连装一下都不能,秀眉间忧伤浓得像是化不开。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她一身谦卑姿态,恭声请安,圣睿笑了,不顾还有众多宫人在侧,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道:一下午你都干了什么?想朕了没有?他简短的一句话让娬洛心中一热,眼眶潮湿,方才的自己就像是一缕孤魂,荡无去处,现在轻身偎在他怀里,好像是有了依靠一样,无比安心。

突如其来的甜蜜与幸福她还不能完全适应,从前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惯了,总是会将事情都压到自己身上,忽略了原来身边还有个人可以依靠。

圣睿轻轻抬起她下巴,怜惜的道:怎么哭了?娬洛慌忙擦干眼泪,笑着道:没有啊!只是太高兴了?他放下心来,轻捏她鼻子,小傻瓜,然后又伏低身子压近她耳边小声的道:朕好想你啊,处理完一堆让人烦闷的事后,能这样抱着你,朕也很高兴,觉得十分幸福。

内心升起一阵感动,她不好意思得低下头笑了。

启禀皇上、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绿绮在旁启道。

圣睿只说,知道了。

便牵着她的手进了膳厅。

看到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全是她爱吃的,娬洛再次被他的爱意感动,轻轻偎进他怀里道:皇上,别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他有些不解。

她缓缓抬眸,用一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望着他道: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习惯的,等有一天皇上不再爱我了,不再对我那么好,到那时,我会受不了的。

她显得那么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圣睿心中动容,紧紧将她抱进怀里,承诺道:不会的,朕会一辈子对你好。

缱绻化作一缕春风,轻轻吹过两人心涧,浓浓的爱意不用深表,相爱的人只需目光对视一眼,便已懂得对方的心意。

***鲛绡帐内弥漫着的爱欲交织的喘息声与呻吟声,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那急促的喘息里似带着柔情,至媚的呻吟声,随着他的喘息此起彼伏。

皇上,我想再要一个孩子。

片刻的间隙里,娬洛嬌喘着道,额头上香汗淋漓。

圣睿稍动作放缓,用邪魅的语气笑着道:那你就要多加把劲了,不要只顾着享受,也要学会怎样取悦朕。

娬洛脸燥得通红,轻轻推他一把,皇上,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她光滑柔嫩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现诱人的光泽,头发凌乱散于枕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身体因沉浸在爱欲里而泛起红晕。

我也不是开玩笑的啊!他加快动作。

该死的是,他发现就算她不动声色,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挑起他的***,根本用不着刻意来取悦。

第一百七十八章第一百七十九章第一百七十九章他强有力的身体臂膀紧紧抱着自己,娬洛沉吟着,享受着他不断撞击所带来的快感,迷蒙的双眸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的激情、他的灼热,不自觉得攀上他的颈,紧紧抱着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开始如此深爱着这个男人。

皇上--圣睿动作不止,急促的喘息着道:叫我的名字,睿。

将这个单字咀嚼在口中,她迟疑的叫出口,声音是颤抖的,睿,我爱你。

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深深吻了吻她,洛儿,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所以别再离开我好吗?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不是说过再也不会离开你吗?她嗔怪道,再次将他紧紧拥进怀里,此刻,他竟像是一个需要关爱的孩子一样,安然的伏在她胸前,幽幽的道:幸福来得太快,我怕这一切就是一场梦,醒来,原来只是梦而已。

都说女子的柔情可以将钢铁化成水,但其实男人若要柔情起来,比女子更为可怕,因为没有反抗的理由,会情不自禁的将心一点点交给他。

轻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娬洛幸福的笑了。

良宵苦短,转眼已将近平明(古时时间),两人都累得不行,相拥着睡去。

刚刚睡了一会,便听到外面叫起床的声音,圣睿微微睁开眸,掀开帐幔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耐的掀被下床,娬洛从身后抱住他,皇上--她有些心疼他,昨晚折腾了一夜,但是今天却仍然得起得这么早,早知道是这样,她就该劝他早睡的。

他倾身回来抱住她道:怎么醒了?是朕吵到你了吗?她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将脸紧紧帖着他的肩膀,像是小猫一样偎在怀里,不舍得他走。

圣睿笑着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朕下了朝就来看你。

不要,皇上要以国事为重,我不想被世人骂成是祸国殃民的妲己妖妃。

说完这句话她便在心里苦笑,说什么妲己,自己比人家又能好到哪去?也早已被世人传为了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她勉强撑着笑,不想让皇上看出情绪的失落。

他欣慰的抚摸她的头,笑道:不会的,国祸不祸取绝于有没有一个好君王,你要相信朕的能力。

上一次他是输了,输在没有斗志,可是这一次不同,他要扳回局面,拿回失去的东西,至少圣殷该对他不幸死去的孩子有个交待,他不相信那孩子真的是娬洛不小心摔倒流掉的。

娬洛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想成为皇上的负担,你快去罢,晚上等你过来一起吃晚膳。

皇上,该起了,早朝时间快到了。

外面催起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将他出帐外,微笑着道:快去罢皇上。

他穿着寝衣被她推出来,却不舍得就走,重新钻进去抱住她吻了一吻,那朕走了啊!他深情的望着她,眸中全是柔情与不舍。

娬洛亲亲他脸颊道:去罢,做个好皇帝哦!他笑着捏捏她小巧的鼻子,转身出了帐。

织锦宫纱的帐幔缓缓闭合,隔了他的身影,她脸上强装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现出忧伤神情,昨晚,他追问她孩子是怎么没的?她只知道一定不能告诉他是圣殷给她喝了堕胎药,要不然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一定会再起风云,她不想看见他们相互残杀。

可是不知为何,在欺骗他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锐利的峰茫在他眸中一闪而过,她几乎要以为谎言被他识破了,可是他却笑了,没关系,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他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她,往事不予追究,可是她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依她对他的了解,越是风平浪静,就表示接下来的风瀑更加狂妄,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他在外间洗嗽的声间,娬洛心中一片涔寂,真得不想沦为千古罪人,但愿刚刚的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他并没有怀疑什么?由于皇上对她的偏爱,她没有起床服侍更衣洗脸梳头,甚至又躺下睡了会,直到日至中天才慵怠的醒来,将帘子一角掀起来,看到绿绮坐在阳光里穿针引线,飞快的绣着什么。

绿绮……她轻轻唤她。

绿绮转过身,欣喜的道:小姐你醒啦!她走过来将帐幔左右掀起,挂在束着长长流苏的银钩上,端起小姐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着道:小姐可睡足了?今天气色很好哦!娬洛笑着对她点点头,轻声问道:你在绣什么呢?那么卖力。

绿绮笑而不语,转身将绣品拿到她面前左右晃着,神秘兮兮的道:小姐你仔细看看,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吗?上面绣着半成品的麒麟,珍贵的金银线交织盘绕,一针一线极为细密,神兽在绿绮的巧手下更添神韵,栩栩如生。

谢谢你绿绮,只是现在绣这个我不知道是该说太早,还是已经太晚了。

她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话刚出口绿绮就有些后悔,知道自己又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她放下绣品,小声的道:小姐,你要想开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孩子以后还会有,以皇上现在对小姐的宠爱承度,保管用不了多久小姐就会怀上龙胎的。

娬洛黯然垂眸,笑着道:希望如此罢。

她也希望自己早些怀孕,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那这个世界上就又会多一个让她爱的亲人了。

今日天气晴好,帝宫最偏僻的角落里,冷宫关押着的已废宫妃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人们神情呆滞,被打进冷宫的人,即便当下是正常的,在这里关的久了,也渐渐就会变得不正常了,精神上痴痴呆呆,疯疯颠颠。

第一百七十九章第一百八十章第一百八十章一个人不与众人为群,独自坐在花丛下,怔怔的看着地上到处走动的蚂蚁,她有时候会故意用木棍拦住领头的大蚂蚁,看蚂蚁从障碍物旁饶走,动物的这些小聪明让她意外惊喜,脸上时常现出欣然的微笑。

啧啧啧!好好的辰淑妃竟然也落到了这个地方,可怜哪,大皇子又成了那样,谁又会想到平日为人十分友善的淑妃娘娘竟然会为了这些小事而去动怒,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唉,谁说不是呢?无情最是帝王家。

你刚刚说大皇子怎么了?唉,大皇子呀--两个说闲话的宫人突然住了口,怔愣得望着面前阴骘而呆滞的望着自己的疯妇,快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回去,陪着笑脸道:淑妃娘娘,您不看蚂蚁搬家了?是不是想喝水呀?奴婢去给你倒。

两个人扔下扫帚想要逃开,刚刚转过身,身后人用力的抓住她们胳膊,一边一个,将两人控在原地,她手指干瘦而有力,像鸡爪一样尖锐,隔着衣服生生切进肉里,两人痛得大叫,放开我,你这个疯妇,抬举你几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敢掐老娘。

一个人抽出腰间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抽在辰淑妃身上。

痴痴疯疯的辰淑妃此时脸上表情阴郁,冷眼望着她们,并不松手,反而掐得更用力,而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也越来越重,另一个人也抽出鸡毛掸子来打她,一下下有力的抽打落下来,帖着皮肉声声脆响,她却连一声叫喊都没有。

.倒是她们二人的惨叫声极哀哀的传出来,响彻晴空。

啊--放开老娘,你松手,松不松手,我打死你,别忘了现在这里是冷宫,管你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都得听老--啊,你这个疯婆娘,快松手。

辰淑妃任她们怎么抽打都不肯松手,冷冷的问道:你们刚刚说大皇子怎么了?宫中规矩,废除封号的嫔妃们,就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再无关系,不准再称呼母妃,不能去探望,宫婢们向来是不准谣传宫中事非,特别是这次王公公特别交待过,紧把口风,不准在辰淑妃面前提大皇子半个字,半个疯子可比正常人难管多了,谁能保证她们糊涂的脑子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若祸闯大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所以两个宫人不敢说出来,但是现在看她不得到答案誓不松手的架势,两人只能无耐的告诉她,好了好了,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松手。

你先说。

此刻的辰淑妃无比清醒,精明的像个正常人。

无耐的对望一眼,终是妥协,冷声冷语的丢出一句话来,听说大皇子要出家当和尚了。

说完,称着辰淑妃惊骇怔愣的时候,她们称机抽出手臂,远远逃开,骂道:作死的娼妇,竟然敢把老娘的手臂掐成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一起挥着鸡毛掸子过来,辰淑妃跌坐在地上,也不躲闪,痴痴呆呆的望着前方,任凭她们抽打过来,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只剩下心中无边无际的荒芜感。

冷宫里其她废宫,看到这边又在打人,不禁都围过来看热闹,一群疯子将她们紧紧围在中间,看着这血腥残忍的场面,大家居然都笑起来,疯痴的嘻笑声遥遥传向宫墙外,另驻足停留的人感到十分凄凉,感叹世事无常,老天爷太会捉弄人了。

种路的罪恶感压下来,娬洛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抚着胸口道:她们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大皇子真的要去出家吗?春山怯懦的道:回小姐,大皇子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亲眼目睹明鹤公主与尉太子被杀,再看到自己母妃变得疯疯颠颠,好像有点接受不了,执意要去出家。

明鹤公主与尉太子的死她是知道的,之前只想到对殷利用他们来陷害皇上,可是现在将这些与大皇子跟辰淑妃联系在一起,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罪孽深重,无以弥补。

看出了小姐的心思,绿绮小声的劝道:小姐,不要太过自责,这些事情与小姐无关,世上不是还有一句话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只是命中注定。

这话太过真实太绝情,娬洛不禁皱眉,冷冷的道:绿绮,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

小姐,奴婢只是想让你想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生自己身上扛。

她委屈的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娬洛转过身,轻轻拥住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逃避,那样会让我看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天上怨死的亡灵。

春山在旁附和道:小姐,绿绮姐姐说得对,这些事与小姐关系并不大,只是一切凑巧而已,前面再过两个门就是天牢了,小姐不要在此耽搁了,再晚就进不去了。

她的话果然凑效,娬洛放开绿绮,转身朝前看了看,一幢的城楼一样建筑高耸,在一群房屋里格外显眼,那里就是天牢,关押身份高贵的重刑犯的地方。

我们走罢。

她缓身向前走去,春山说的对,她不能在此耽搁了,太阳就要下山,皇上也该忙完了,她要快去快回,赶在皇上去之前回到胭鸷宫。

紧闭的大门前有仗剑而立的侍卫把守,三人在门前站定,春山道:这是娬洛小姐,要进去探望媛王妃与静王妃,你们快快开门带路。

侍卫听说是娬洛,先是惶恐,后又怀疑,不信得上下打量着她们道:这里是天牢重地,一般人是不让探视的,不过既然是娬洛小姐,那属下当然会给予方便,只是,你们怎么能证明她就是娬洛小姐呢?绿绮哭笑不得,气得道:你睁大眼睛看看,除了娬洛小姐谁还--绿绮,娬洛轻声打断她的话,转而对侍卫道:这个可以证明吗?她手里是一块御赐金牌,拿着这个可在宫中任意行走,畅通无阻。

第一百八十章第一百八十一章第一百八十一章可以可以,侍卫连声说道,忙开了门上铁锁,往里让行,娬洛小姐请进。

娬洛浅浅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进了那扇神秘阴暗的大门,脚下道路用石块铺就,到处都是钢铁建筑,一个牢牢锁住自由的地方,连空气都是窒闷的,压抑的令人喘不气来,不禁有些沉痛悲伤的感觉。

正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娬洛小姐请止步。

娬洛缓缓回过身,看到漠云拿着长剑站在门外,向她走过来,抱拳道:小姐,皇上让属下来找小姐回去,请跟属下走罢,鸾舆就在外面。

心中冷笑,她黯然垂下眸,故意没有乘车走着过来,就是为了不让他知道她的行踪,可是他还是知道了,自己好傻,这里是皇宫,有任何事情能逃得过皇上的法眼呢?只要他想知道就一直能知道。

她不再问什么,默默的向门口走去。

绿绮与春山面面相觑,只能跟过去,漠云看着那两个愣在原地的狱卒冷冷的道:天牢重地你们是怎么把守的?竟敢让人随便进来,以后没有皇上的命令,不管是谁都不准放行,连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是,属下遵命。

两人单膝跪地,惶恐的道。

漠云冷冷地转身出去,娬洛已经上了辇,他随在辇侧缓缓往回走去。

文政殿里,圣睿冷冷的坐在御岸后头,望着跪在殿下的使臣道:东西送到了吗?回皇上,已经安全送到,估计现在那边已经看到信了。

.除了这个,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吗?他又问道。

这一次,使臣想了想,迟疑着小声的道:好像没什么动静,新选了秀女,充实了后宫,还听说他与王后的关系十分融洽。

当真?圣睿诧异的望过来,他已经这么快就忘了娬洛,接受了新的女人吗?这不像是他不服输的个性啊?好像确是如此。

沉思了片刻,他冷声道:好了,你下去罢。

使臣躬身退下,迎面碰上进来的漠云,又抱拳行了个礼,才匆匆下去。

漠云好奇的望望那人离去的背影,看了半天才转身进殿,立在庭上轻启道:皇上,属下已经娬洛小姐安全送回了宫。

圣睿沉吟半刻,冷冷的道:她没有问什么吗?或是说了什么?没有,她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十分认命的样子。

她是在怪他跟踪她,限制她自由吗?他心中一片涔寂,苦笑着道:媛王妃与静王妃情况如何?漠云道: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一幅怆然等死的心态,不想茍活。

对睿冷笑道:严加看守,不准让她们死,还没等到良人来救,怎么能就此死了呢?岂不是太便宜了那负心汉。

淡淡兰草香的味道,他眸中染上戾气,阴霾的笑意令人望而生畏,骨络里生出寒意来。

胭鸷宫绿绮带着宫人退下,留小姐一个人在殿里休憩。

娬洛闭着眼躺在鸾榻上,哪里睡得着,皇上一定以为她去天牢是想要救她们,或是对她们传达一些圣殷的话,谁又会相信,她只是想去看看她们,那两个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可怜女人,虽然从前并不是太合,可是沦落到此,谁还去计较那些呢?只是一份情而已。

更令她难过的是,他居然信不过她,还派人跟踪自己,以为他们早已原谅彼此,冰肆前嫌了,原来还没有,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日已西下,殿里昏沉沉的,她没有命人点灯,只身躺在黑暗里,青麟香炉里袅袅弥散出沉沉缈缈的幽凉香味,深深吸进一口,觉得心里沉痛好些了,她转了个身,微微抬眸,昏暗的殿里有一个漆黑的庞大人影。

娬洛駭然坐起身,看到那个黑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离自己十米远的距离,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只看到她周身凌乱,散发诡异的韵味,直盯盯的望着自己。

她被她看得发毛,浑身的毛孔都吓得张开,颤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宫中?那个人没有说话,仍是直盯盯的望着她,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下,伸出手向这边抓过来,在空气里勾了几下颓然落下,只到门外脚步声起,她飞快的转身向外跑去。

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吓了奴婢一跳,莺儿正四处找你呢?奴婢送您回宫去罢。

这是秋水的声音,娬洛长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不住喘息,刚刚真的快被吓死了,原来一个疯颠的人竟然这么可怕。

来人,来人——她大声唤着宫人。

门口闪进来一个黑影,春山立在殿下道:小姐何事吩咐?上灯。

听到吩咐,接着又进来几个宫人,吹亮火折子,将殿里的灯全部点上,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娬洛微起眼睛看了看刚才皇后娘娘站过的地方,仍然惊魂未定。

咦,这里是什么洒了上去,怎么有一股灯油的味道?春山望着脚下一块深渍疑惑的问道,并用手指蘸取了一点放在鼻间轻闻。

听到声音,娬洛缓缓朝她看过去,她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刚刚皇后娘娘站过的地方,只是刚刚自己初见亮光,看不清楚,现在才看到地上那一片有些深的污渍。

那是什么?她轻声问道?春山站起来回道:好像是灯油。

灯油?娬洛迷惑了,冷声问道:是谁把这么多灯油酒在这里的?春山看看身后众人,大家都摇摇头,说不是自己,不知道,小姐说不要上灯,所以奴婢就在外面看着,没让人进来打扰,看这油渍新鲜干净,像是刚刚洒上去的,这就奇怪了,奴婢明明没有见任何人进来过?第一百八十一章第一百八十二章第一百八十二章娬洛的身子徒然变得冰凉,浑身一抖,一颗心恐惧的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来,她惊骇的望着那滩油渍,颤声道:你刚刚一直都守在门外吗?看到小姐神色异常,春山也觉出了事态严重,上前回道:奴婢跟秋水两个人守在殿外,刚刚绿绮说有盒衣料要奴婢帮着去抬,所以就去了一小会,不过秋水还在呀!应该不会有人进来的啊?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娬洛紧紧揪住胸口衣襟,深深喘息,皇后娘娘提着灯油来她寝宫干嘛,那么诡异的行为,想到她怔怔望着自己时的样子,就突然觉得恐怖,那哪里是人呦,简直就是一只动物,阴险诡异的的动物。

殿外长长一声皇上架到,打乱了她的思绪,匆匆起身去殿门口迎架。

圣睿今天带着愧疚的心情过来,故意的讨好她道:朕送来的衣料你可还喜欢?喜欢。

她小声道,其实那些衣料她连见都没见,只是让绿绮去帮她放好。

他脸上露出些许微笑,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一时间尴尬的无语,娬洛低着头,已经觉出他有歉意,她不是不愿意原谅他,而是那件事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他解释?是直接告诉他自己真的只是去看看她们,还是不说,等他慢慢理解?启禀皇上,晚膳已经备好了。

听到这语声,两人才从各自的沉思中醒过来,不约而同的望了望对方,十分有默契的相依相偎着往膳厅走去,只是各怀心事。

今天的菜肴依然丰富,只是一顿饭吃下来十分煎熬,圣睿没话找话说了几句便语塞,尴尬的笑笑重新吃饭,并不住地往娬洛碗里夹菜。

不用这样。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说道,我没有生气。

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两人都稍微放松了下,他苦笑着,抱歉的道:洛儿,今天的事--朕是--没等他将话说完,她说打断他道:皇上,什么都不用说,洛儿明白,吃饭罢。

被她抢白,正欲出口的解释被堵回口中,圣睿有些无耐,只能顺着她的意,认真吃饭,喂进口中的食物却已偿不出滋味,只觉苦涩。

新鲜的菜式连续不断的被端上来,娬洛心中叹着,幽幽的搁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那--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也搁了筷子道。

她没说话,低下头算是默许。

夜晚的宫中有一些凉,他们穿了轻薄暖和的披风,双双走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前头四盏宫灯照路,后边亦跟着绿绮、王常等人。

月色并不十分好,沉沉昏昏的像是蒙了一层油布,娬洛淡淡地微笑,避着前后宫人,小声的道:这么多人跟着走走,真是热闹。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圣睿止步,冷冷的道:留下一盏灯,你们都回去罢!可是皇上,夜深了,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怕不妥罢?好歹留下漠大人。

不用,你们都回去罢,这是在宫中,又不是外面。

他冷声拒绝,接过王常手中的灯笼沉声吩咐道:不准再跟着。

说完便携着娬洛往前走去。

王常与绿绮众人在身后跺脚叹息道:大晚上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奴才可怎么担当得起。

漠云在旁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你们就别跟过去了,让她们有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我去调御林军过来在御花园外面设防,应该不会有事的,走罢!绿绮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担心的道:就算出事,皇上也一定要先保护好我家小姐啊!她口无遮拦的话引来王常一阵白眼,郁结的道:咱家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见宫人敢这么说话,幸而是你,要是换个别人看咱家不撕烂她的嘴。

绿绮吓得躲到漠云身侧,不住的摆手解释道:不是的王公公,奴婢只是--好了好了,别说了。

王常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她的解释,转过头朝那边已走远的两人看去,小声的滴咕道:要是真有事,娬洛小姐应该舍命保护皇上才对。

漠云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小各为其主,互相争执的模样,不禁笑起来,加快脚步超过他二人,率先去召集人马,分派布置。

空寂寂的御花园里弥漫着幽凉的花香,圣睿紧紧握着她的手,将灯笼提到那边照亮脚下的路,尽量让她方便。

娬洛将琉璃宫灯往这边推了推,小声的道:皇上,我用不着灯照路。

他疑惑的看着她,故意开玩笑,:哦?难道你有一双天眼不成?晚上不用灯也能看得见路,今天月色不是很好哦!她也不辩驳,平淡的道:奴婢只要跟着皇上的脚步就可以啊!闭着眼睛都能走。

圣睿哑然,更加觉得对不起她,她这么相信自己,而他却在利用她。

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洛儿--给朕一段时间,朕一定给你一个名份。

一直觉得这是他最对不起她的地方,进宫这么久了,她却没有任何封号,仍以颛王俯小姐的身份待在宫里,四处招人欺负、非议。

奴婢不在乎身份,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她依在他怀里,感到十分温暖,他宽大的胸膛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天上盈月无限缱绻,薄凉的空气环绕着他们,圣王国动荡后恢复的平静下面暗涌浮动。

***杨阅将手中密函承上去,陛下,这是属下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是那边的--他语声有些迟疑,怯懦的看着他的脸色。

圣殷接过信,利落的将纸张抖开,凌厉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内容,突然苦笑起来,她心心念念跑回去,人家却不再要她,信上要他以女真国做为交换,他将女真国给圣朝,他便将娬洛与两位王妃还回来,一片苦心成全,到头来还是得看着她被他折磨。

重重一拳砸到桌子上,茶水泼洒出来,湿了他衣袖。

去落实一下,这上面内容可否属实?第一百八十二章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一百八十三章圣殷不住的冷笑,他们不是鹣鲽情深、相处甚融吗?怎么现在却又不要她了,现在,令他感到心痛的是,娬洛如果知道了他这么对她该多伤心啊?她走后,他便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不是接受她了吗?为什么又要抛弃她。

.心中的痛苦不断蔓延开来,他只觉得心疼--那个女人,好不容易就要放弃了,可是命运却如此捉弄人。

陛下,王后娘娘求见。

陈尧在他身边小声的启道。

圣殷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冷冷的道:她来干什么?看到这个女人就会让他不自觉得想到娬洛,她残忍的离开,然后丢给他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以为这样,他就会感激她的好心吗?哈哈哈!真是笑话。

他冷笑,眸中痛苦无以附加。

陈尧觑着他冰冷的脸色,怯懦的道:王后娘娘亲自下厨为陛下炖了补品,现在就在殿外,陛下要不要--不用,让她走。

他不愿意见到她,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会让他更加痛苦,她存在的价值只是让她的影子更加阴魂不散。

殿下寒风中,莠儿苦涩一笑,眸中已浸出泪水,他还是如此冰冷,以为男欢女爱过后他至少会爱自己一点,却终究是没有,他只是需要的时候才来找她,只是利用她。

紫薇看着主子伤心的样子,一阵心疼,小声的道:娘娘,天这么冷,既然皇上不要见,那我们就回去罢。

.她实在是心疼主子。

莠儿不语,低着头苦笑不已。

不一会,陈公公小跑着出来,为难的道:娘娘,陛下公务缠心不便分心,您还是先回去罢,这汤就……他从袖管中掏出刚刚收下的两绽金子还给她道:这银子还是还给娘娘罢,奴才无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莠儿推托道:公公收下罢,以后还免不得要麻烦你呢!她不再说话,落漠的转身离去,紫薇提着食盒跟在后头。

陈尧手里拿着沉颠颠的银子愣在原地,这个亡国的郡主也十分不易,一面是自己的国家,一面又……唉,怪只怪那个娬洛小姐,他长长地叹口气,转身进殿。

她走了吗?殿上冰冷的语声传来。

陈尧恭声答道:是陛下,娘娘好像很失落。

圣殷冷笑,失望?她有什么好失望的,一个代俘虏却不懂得认清自己的地位,还妄想他会爱上她吗?休想,他才不会爱上她,然后顺从那个女人的安排。

陛下,今晚去哪宫?充实后宫以后各空缺都已渐渐补上,新进秀女美貌如花,陛下一一临幸,赐予不同等的嫔位,似乎十分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何,却迟迟不封贵妃淑妃二嫔,王后娘娘的寒烟宫也迟迟不更改为王后宫,这实在不附祖制。

圣殷想了想道:不用了,今晚哪宫都不去。

陈尧点头答是,恭身退到一旁。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换不同的女人,只是想要证明一下,没有她他一定可以活得很好,可每到关键时刻他眼前便会出现她的容貌,重重叠叠映在眼前,亦真亦幻,每至酣然时,他便会情不自禁的叫出她的名字--娬洛,这个狠心的女人。

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他脸上现出骇人神色,身旁宫人吓得屏息后退,大气都不敢喘。

寒烟宫娘娘,不要为难自己。

紫薇在旁苦劝,看着娘娘伤害自己,她实在是不忍心,多日来的相处,她已经与娘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都是孤苦无依的人,特别容易同病相怜。

满地的狼藉里,尽是钗环与锦纱绫罗,这些东西虽然漂亮,可是她却打心眼里不喜欢,因为这些都是那个叫娬洛的女人的,陛下将这些东西送过来,只是要在他偶尔需要的时候让她穿上这些扮演她的角色。

每到那时,他就会无限温柔,让她迷惑、眷恋,舍不得那一刻的温存,却又那么短暂,宿醉醒后,他就会推开她,眼神不再温柔,冰冷的语声令她心寒。

她捡起地上一件粉红色的宫装用力撕扯,房间里帛裂声起,女子的哭声,在黄昏的余暮里显得那样哀伤,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他顶上了叛国的千古罪名,而他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在她说服爹爹众人归顺之后,便连见都不愿意再见她。

桌子的炖品,被她宽大的衣袖扫到地上,热的汤汁溅到手上她也不觉得痛,只是满眼、满眼的无望,圣殷,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她冷冷的诅咒像是宣誓,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犹带泪痕的眸子里闪现坚决。

夕阳掩映下的桐莘宫更添了一分神秘与冷清,这里曾是一度辉煌的王后宫,但是现在却已荒废不堪,所有的东西都与她走时一模一样,那些大红喜纱被雨水风沙冰刷得掉了颜色,再没有从前锦红,只是一片灰黄的红。

参天的梧桐亦不再蓬勃,似乎有着某种灵性,随着主人的消失而变得异常萧条,圣殷独自穿梭在其中,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清冷的语声,我与当今圣上的孽缘早在我末出生之前就已深深种下,我此生逃不掉,所以,颛王爷把我忘了罢,就当从来没有带我回过,从来没有娬洛郡主,我们各自生活--好吗?不要这样,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突然苦笑起来,一下下捶着树杆,他记忆中的她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拒绝,好恨哪!早知道她会这么傻爱上残爆的强占了她的男人,他说什么也会狠下心来,坚持将她留在身边,管他什么成全,什么爱?只要他爱她便已足够。

远处,沉沉缈缈一缕幽凉的香迎面扑来,圣殷恍恍闭了眸,伸出手去,娬洛--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紫薇匆匆忙忙跑进殿来,于一片凌乱中将王后推醒。

莠儿哭得睡着了,现在被她摇醒,只觉得头痛,揉着发疼的额角望着她道:头好痛,你刚刚说什么?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一百八十四章第一百八十四章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紫薇焦急的道:陛下来了娘娘,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一句话另她突然警醒,骇然望着眼前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场面大叫不妙,慌乱中站起身来,急得不知所措,怎么办,这一地狼藉若让陛下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她撕的可都是他最心爱的人的衣服。

别管这些了,快出去迎架罢。

她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莠儿挣脱开来,摇着头道:不行,不能让他看到这些,他会杀了我的。

她蹲下身子,开始收拾那些被她撕碎的衣服,和踩坏的首饰。

一大堆有零散东西抱在身前,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紫薇也帮着她一块将剩下的衣服收拾了,两个人在屋子里转着圈,找能藏匿罪证的地方。

先放衣柜里。

莠儿突然想到,抱着东西往衣柜旁走去。

外面陛下架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近,紧迫得像是快要到跟前了一样。

她们手忙脚乱的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全塞进去,满满的桃木衣柜已经盛不下了,把挤落的碎布片重新捡起来硬塞进去,莠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转过身去。

啊--她突然尖叫一声,骇然后退。

陛下不知何时已进了内殿,冷冷的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二人。

陛下--紫薇吓得发抖,忙跪到地上,俯下身子不敢再抬头。

圣殷冰冷的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落到那些凌乱不堪的物品上,那熟悉的颜色与香味让他的脸色变得温柔了些,但是,当看到不规则的破烂布条时,便徒然变色,一步一步走过来。

对莠儿而来,朝她走来的就像一头正欲发威的野兽,她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向后靠过去。

他一脚踢开她的身子,抓起那些撕破的衣服狠狠的丢到她身上,这是怎么回事?莠儿吓得发抖,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内心极度的恐惧感让她浑身冰冷,不敢看他凌厉的目光。

圣殷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说,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我--他周身散发阴骘的气息,让她本能的想要逃,拼命的想要推开他,可是他钢铁般有力的手臂紧紧锢住她,竟是连半分都挣不开。

放开我。

她只能无力的说。

圣殷不理会她,冷冷的再次逼问,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说--他一手提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些衣物,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就是回忆,可是她却将它们毁了,她以为自己是谁?竟敢私自动他的东西。

看到主子要受苦,紫薇爬着过来抱住陛下的腿,哭着求道:陛下,不关娘娘的事,都是奴婢不好,求陛下放过娘娘罢。

圣殷一脚将她踢开,冷冷的道:滚出去。

里面嘈杂声起,外面的人忙跑进来看,当看到这一幕时,陈尧不禁替王后娘娘捏了一把汗,真是愚蠢,怎么偏在老虎口上拨毛,要挑陛下最爱的东西泄恨呢?他上前来将紫薇从地上拉起,劝道:还是不要掺和,跟咱家出去罢,这里的事你帮不上忙,别再连带着让自己吃苦。

紫薇被拽起来,仍不甘心的想要再回去,不,我家娘娘怎么办?陛下,求陛下放过娘娘罢,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紫薇,不要管我你快走啊!莠儿怕连累她,不住的催促。

圣殷被她们吵得烦燥,冷冷的道:把她拉下去,仗责二十。

这下,紫微住了哭声愣在当场,莠儿也不再说话,只是惊骇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么惨忍,不关她的事,她是无辜的。

他冷笑,将她丢到地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着急,以为她可以代你受罚吗?错了,你的惩罚还在后头呢!陈尧作了个无耐的表情,这下,咱家也救不了你了。

他挥手招来两人,将她拉出去。

片刻后,殿外响起一片惨叫声与行仗时沉闷的声响。

莠儿有些后悔,看着满地的狼藉,与坐在床上冷冷望着她的陛下,深深恐惧着,颤抖的道:陛下,臣妾知错了。

圣殷冷冷望着她,以为知错就好了吗?早知道会有现在,你就不该应动这些东西。

她心中苦笑,在他心中,这些东西比她的命都重要吗?看来是这样的,因为她已经从他眸中看到了某种欲势待发的狂怒。

不要--她后退着摇头,不是没有偿过他的邪恶,他眸中闪现的阴险与邪恶让她深深恐惧,真的想不通,他为何那么爱那个女人。

圣殷冷冷看着她,她哭泣的模样令他不断不断的想到那个女人,如果是她,现在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可惜不是。

既然你不喜欢穿这些衣服,那就不要穿好了,来人--莠儿摇着头道:不要--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外面进来几个宫女,俯首听吩。

他冷冷的道:将王后娘娘衣服脱去,带到外面。

听到这样的命令,宫女们全都吓得愣住,一个胆大的小声说道:陛下,全部不穿吗?现在外面在下雪啊!圣殷冷冷的眼神看过来,她便不敢再说话,听话的同其他几个人上前去,一件一件的将王后的衣服扒去。

莠儿挣扎着,拉扯着,凌厉的叫喊,不要,不要碰我,不要过来,陛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陛下饶了臣妾罢。

朕说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冰冷的语声响起,断了她一切希望,莠儿身子颓然落地,凄然倒在地上,任凭那些手无情的将她身上的身服扒去,在那些冰冷嘲讽的目光中,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被人拖着出去。

外面纷纷扬扬洒下的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只半个时辰便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院子里型具早已撤去,紫薇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在泥水里,衣服里渗出血渍,脸颊帖着冰冷的地面。

第一百八十四章第一百八十五章第一百八十五章莠儿被人推出去,摔在地上,身子浸在冰冷的风雪里,只觉得刺骨的寒,绝望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

.突然大笑起来,仰天笑出泪来。

这是个什么世界,为何这么捉弄人,她努力的想要做个坚强的女人,却终于输在他手下,既然输了,那就让杀了她啊,为何还要利用她,他要利用她让那个女人更加在乎他,而她却将她推到他身边,利用她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这一切的帐,他都算到她头上,虽然自己也有私心,可也只是做为一个女人的的嫉妒而已啊!救爹爹也有错吗?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也有错吗?娬洛,如果你知道我现在因为你而受得这些苦,你还能心安理得的离开吗?你不该离开的,在他心中,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子,我过得好辛苦,这次的交易不公平,不公平--你已得到了幸福,而我的又在哪里?他永远只拿我当成你的代替品,而更加可怕的是,当他将我当成你时,那种柔情却让我无法自拨的爱上了他。

她伏在地上,悲伤的喃喃自语。

叛国之罪,她身为女真国骁亲王的女儿,这个罪名太大太大,她死后,将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天啊!你为何要这么捉弄我。

莠儿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努力爬到紫薇身边,用身子紧紧抱住她,为她挡去一点风雪,而自己却爆露在外,光裸的身子在风中冻得颤抖,寒风夹带着硕大的雪花吹过来,身子凌厉的痛。

.廊檐下,圣殷冷冷的看着她不住的瑟缩着身子,身旁宫人则深深低下头去,不敢看王后娘娘赤身祼体的样子。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般,她缓缓抬起头来,隔着冷冷的风霜与他对视,眼神仿佛也被风雪冻住了一般,冰冷而无情,脸上苦笑渐渐变得凄楚,僵硬,她颓然倒在地上,觉得身子慢慢发烫。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而这种耻辱让她的心狠狠刺痛,无法接受。

他的目光就像剑一样锐利而冰冷,伤害她的同时更羞辱了她,莠儿慢慢闭上眼,不再管这风雪有多么的冷,终究躲不过,如果能在这惩罚中死去,也算是天可怜她了。

看到她倒地的样子,圣殷眸色一沉,本能的想要走过去,但抬起的脚在看清了事实之后慢慢重新落下,她不是娬洛。

身边宫人突然无声的退去,只留圣殷独自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廊下。

陛下,王后娘娘就算有错,可还是王后娘娘啊,这样的惩罚未免有些过火,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杨阅不知道何时已来了,禀退了身边宫人,站在他身后小声建议道。

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他未转身,冷冷的讽刺道。

杨阅低下头去,小声的道:属下只是觉得陛下这么做有失国体,另外,她也挺可怜的。

圣殷突然转身,看着他冷笑道:你这是在可怜她吗?人称铁面将军的杨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怜香惜玉了,你若喜欢,朕可以将她赐给你啊!在他嘲讽的目光中垂下眸去,杨阅惶恐的道:属下不敢。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重新转过身去,看着风雪中渐渐不支,奄奄一息的她,冷冷的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深情。

收集回来的情报都显示圣君与娬洛小姐关系融洽,另外,两位王妃的情况查不到,天牢里严防死守,不准任何外人进入,听说前几天娬洛小姐要去天牢探望,都被圣君派人当场劫下了。

朕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冷冷的道,脸色变得阴骘起来,刚才听到他说到他们感情融洽,心里就突然刺痛起来,他不要他们融洽,他要让她恨他。

杨阅想了想,怯懦的道:陛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两位王妃吗?她们好歹跟了陛下那么久,虽无子嗣,可是就这么放弃难道不怕她们怨恨吗?圣殷冷冷一笑,当初若不丢掉她们两个,又怎么能顺利隐瞒杀机,混出宫来,又怎么能救出娬洛。

陛下好像对娬洛小姐中毒太深了,认清现实罢,娬洛小姐已经选择了圣君,你就不要再坚持了,顺她的意不好吗?与王后娘娘在姑苏国平安度日--住口。

他厉声喝斥,转过身来冷冷的瞪着他。

杨阅在他的目光中深深垂下头去,小声的道:属下知罪。

甄丞相好像跟圣君求情,让他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不要废后,而圣君好像答应了,到现在一直没有给娬洛小姐封号,还有--莲宜现在好像已经深得圣君的信任了。

是吗?圣殷脸上突然现出欣然神色,一扫刚才阴骘,眼神中有某种光亮。

杨阅怯懦的道:陛下,莲宜小姐隐匿宫中已经三年了,有了上一次凌贵妃的教训,陛下还要利用女人博得胜利吗?或许这次之后莲宜也要死啊?啪--地一声脆响,圣殷转过身来狠狠哐了他一掌,冷声道:你管得太多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是,属下知罪。

他捂着肿烫的脸颊垂下首。

冷冷的看他一眼,圣殷冷笑道:知罪,朕看这些年是太纵容你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杨阅垂着首,没有敢说话,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十年前他所认识的那个颛王爷了,为了一个娬洛小姐,完全疯了,变得冷血而残爆,却独独对一个女人那么温柔,可以为了她做一切事情。

这两天准备一下,等雪消了就出发。

对殷望着檐外飘扬的雪花,喃喃的说道,他似乎有些期待,将近三个月不见,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真的将他狠心忘了吗?杨阅不敢再多嘴,轻声答是,转头看看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女人,只觑得一眼便红着脸低下头去,才发现她没有穿衣服。

脸上滚烫,他小声的道:属下告退。

第一百八十五章第一百八十六章第一百八十六章圣殷冷冷的恩一声,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出神的望着那片片雪花,仿佛从那里可以看到她的脸,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慢慢滋生,他有些期待与她的重逢。

三个月不见,太过漫长了,他有些想念她。

转眼,寒风中她身子已经渐渐倒下,直帖地面,他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廊下仍然觉得冷,那冰冷的地面该是有多凉啊!他突然有点不忍,眸中现出些许怜悯。

也许,真得像杨阅说的一样,他已经对娬洛中毒太深了,爱屋及乌,他连她都开始有些留恋,退一万步想想,若是这次真得夺不回她,那么留一个可以代替她的影子也不错啊!来人。

他宽厚威严的在院子里响起。

躲在四周的宫人忙从角落里出来,躬身听命。

一个时辰到了,将她带进去罢。

是--几个宫女领命前去,王后娘娘的身子已经僵硬,好她们不敢妄动,围了一圈,轻轻的将她整个托起,抬进殿去。

***融暖的殿里,火盆烧得正旺,弥慢的香味里渗杂着碳火的味道。

莠儿浑身滚烫,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嘴唇干裂开,喃喃的道:水,水--一碗温热的茶水递到她唇边,她就着碗喝起来,喝下去才偿到苦涩,原来不是茶,而是药,那清苦的味道让她不禁皱眉,胃里不适感袭来,她捂着胸口极力压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慢慢睁开眼来,突然接触到的光亮让她不禁眯起眼睛,良久才恍恍看到身前的人影,那是一个陌生的宫女,不是紫薇。

你是谁?她开口问道,话一出口才猛然回忆起来,紫薇被她连累受刑,现在应该还未病愈。

陌生的宫女跪到床前道:娘娘可算是醒来了,奴婢叫小蝶,是陈公公新派过来侍候王后娘娘的宫女。

紫薇呢?莠儿突然紧张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断冲撞着袭来,额上汗水不断流下,心里祈祷着,她千万别出事。

奴婢不知道,陈公公只吩咐奴婢好好照顾娘娘。

小蝶如实禀报。

莠儿挣扎着起来,掀被下床,带陈公公来见本宫。

小蝶将她身子按回到床上,轻劝道:娘娘现在凤体违和,又怀着龙种,还是不要起来的好,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吃罪不起。

你说什么?她愣在当场,有些不敢相信。

恭喜娘娘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就是陛下第一个孩子,身份高贵无以伦比,娘娘千万要把握机会,不要意气用事啊!莠儿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冰冷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肚子,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她已经无心求生。

陛下呢?他知道吗?她突然有些期待知道他的反应。

看到王后期待的目光,小蝶低下头,怯懦的道:陛下三天前就已经离开姑苏国去了圣国,还不知道这件事?三天前?莠儿疑惑的道:那这么说本宫已经睡了很久了吗?娘娘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莠儿突然觉得四肢冰凉,一种漠名其妙的失落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她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却已经远离,去寻找抛弃了他的那个女人。

绝望的苦笑,她目光变得荒芜起来,重新躺下去,头顶宫灯的被四面绯红的帐幔映得通红,在这一片红中,她的脸却显得异常的苍白,空洞无神的双眼直盯盯的望着上面吊下来的长长流苏,綩着同心结的流苏让她不觉笑出声来。

讽刺。

这世界真是讽刺,为何在她绝望想要死去的时候再来个牵绊,她翻身向里,紧紧的揪着被子,冷冷的道:叫陈公公来见我。

这一次,小蝶也不敢再忤逆,只得顺从的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片刻后,陈尧已经躬身立在床前三米远的地方,这个王后就算再不得宠,但是因为现在怀了龙种,他也不得不对她客气一点,必竟世世代代母凭子贵的事实让他无法怱略。

奴才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翻例行公事之后,他问道:不知娘娘叫奴才过来有何吩咐?莠儿拥衾而坐,脸上尽是憔悴,微弱的语声道:紫薇呢?回娘娘,正在养伤,所以奴才另派了小蝶来服伺,娘娘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即刻去办。

听到紫薇只是在养伤,她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对他虚弱的微笑算是感谢,谢谢陈公公关照,本宫没什么需要的,只是有一事想要问。

娘娘请讲。

陛下为什么去圣朝?这是一直压在她心中的石头,若弄不清楚,会令她坐立不安,难以肆怀。

这个--陈尧脸上现出为难神色,犹豫着道:陛下走时并未告知奴才,所以奴才也不是太清楚。

是为了娬洛吗?她冷冷的道,直接将话挑明。

她的大胆而直接让他有些尴尬,怯懦的道:奴才真的不知道,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况且现在娘娘最重要的不是打听陛下的行踪,而是养好身子保证肚子里的胎儿万无一失,这可是皇家第一个孩子,娘娘有了这个孩子,地位就有了保障,千万要把握好机会啊!他的好心提醒却让莠儿更加厌恶这个孩子,她难道只能悲哀得用孩子来保障他的爱吗?这绝不是她骁莠儿的作风。

看到王后娘娘冷冷的不发一语,像是听不到满意的答案绝不罢休,陈尧无耐的叹了一声,又小声的道:陛下之前还有两位王妃。

听到这一句,她才总算是有了反应,他从前是圣国的颛王爷这她是知道的,可是至于王妃什么的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有也不奇怪,真正奇怪的倒是为何从那边过来一个王妃都没带,只带了不相干传说是他义女的娬洛。

第一百八十六章第一百八十七章第一百八十七章她转头问道:陛下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没有。

.知道了,你下去罢。

莠儿缓缓闭上眸,将身子靠在枕上,她开始有些害怕,怕他再也不回来,也怕他回来,却带着她。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娬洛比,可是不知为何,还是会忍不住期待他的爱,她已经付出了所有,连心都掏出来作为交换,真的不想,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是一场空。

***通往帝都的官道上,有几百人形成的庞大队伍簇拥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缓缓前行,赶了四天路,人和马都有些疲惫,但警觉性还是高的,远远的看到前面一纵快马飞奔而来,人们立刻摆成阵仗牢牢护住马车。

发生什么事了?车内冰冷语声传来。

杨阅骑着马在旁回道:好像是宫里来的人,有些眼熟。

过去看看。

是。

他驾着马向前跑去。

圣殷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了看,随即放下,此次前来他并没有带太多人,他已经暗藏埋伏,并确保万无一失,如果真的有事,即便他死了,他也活不了。

待那一小队人马赶到跟前,杨阅才笑着道:原来是漠将军,失敬失敬,你们退下罢。

他喝退便装的侍卫,似乎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漠去向他拱手道:久违了,杨大人,在下在此久候多时了,请罢。

他作了个请的手势,前率先在前方开路。

杨阅笑着点了点头,指挥着队伍再次启程,并派一个人回去通禀,他自己则留下来与漠云同行,走在最前面。

漠大人最近可好?他试着跟他交谈。

漠云带着讽刺的语气道:托天皇陛下的福,在下这些日子忙得很。

杨阅似不在意的一笑,眸中却闪现出某种峰茫,笑着道:过得充实就好,老守在深宫中岂不是没意思的很?皇上的女人你也碰不了,对了,听说漠大人至今还是一个人,还没娶亲对吗?漠云将马僵拉紧,马儿便开始走得快了一些,故意与他拉开一定距离,不以为意的道:杨大人不也是一个人吗?听说天皇陛下最近选了不少国色天香的秀女,可惜啊,杨大人也只有看得份。

面对他的讽刺,杨阅只是轻笑,两人都不再说话,慢慢的向帝都方向走去。

前方官道上,一匹马儿已经飞快的转了好几道弯,这是进宫通报的使者。

今天的胭鸷宫十分清静,没有各宫打发人来送礼,也没有皇上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进宫来,不光宫人们,就连娬洛都有些好奇,不禁问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清静?绿绮笑着道:小姐不正希望如此吗?怎么清静下来反倒又问了。

太过清静了反而有些担心。

娬洛轻轻倚在鸾榻下,脚边熏着炭盆,殿里十分暖和,即便只穿着单衣不会觉得冷。

绿绮将一条毯子盖到她腿上,怪道:我看呀,小姐你就是难侍候,热闹了嫌吵,清静了嫌闷,真不知道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好笑的表情让娬洛忍不住轻笑,呦,现在是嫌我了,敢情是找到好男人了,想让我快点给你自由嫁人去呢?小姐——她娇嗔着过来推她。

娬洛任她去闹,只是轻笑。

小姐,莺儿求见。

秋水突然撩起厚厚的棉帘禀道。

娬洛脸上笑容殁去,疑惑的看过来,她来干什么?听到莺儿便忍不住会联想到皇后娘娘,可是自从那天的事发生之后,她便刻意的想要避天皇后娘娘,她觉得她很可怕,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没人敢保证,可是,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妄下结论。

让她进来罢。

她淡淡的道,绿绮过来将她扶起来一点,背后垫了厚枕倚坐着。

恍恍的,从殿外进来一个消瘦人影,跪下轻启道:奴婢参见娬洛小姐,小姐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不是听到声音,娬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槁枯、憔悴的女人是从前活泼灵利的莺儿,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便被疯颠的皇后娘娘折磨成了这样。

目光中多些可怜悯,她微笑着道:起来罢,赐座。

莺儿惶恐不敢坐,谢娬洛小姐爱惜赐座,奴婢身份卑微怎么敢——没关系,坐罢。

她这才怯层的坐下来,绿绮也十分可怜她,特地为她倒了杯香茶递到她手里,喝口茶暖暖身子罢。

莺儿感激的对她笑笑,冻得通红的双手仍有些颤抖,紧紧的握着杯子取暖,良久才开口说话,小姐,皇后娘娘的颠病,怕是不冶了,连薛太医都没有办法。

娬洛淡淡的微笑,遗憾的道:真是可惜了,皇后娘娘那么年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不用客气。

大冷天的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她皇后娘娘的疯病冶不好了吗?这翻苦心又是为何,难道是让彻底放松警惕吗?还是让她觉得前次事件只是意外而已,她心中尽管疑惑,只是不说出来,静等她下文。

莺儿低着头,像是不敢面对她,语声迟疑着道:奴婢想求娬洛小姐可怜可怜皇后娘娘,不要把娘娘送去冷宫。

她突然跪下来,哭着求她。

娬洛有些惊讶,转头对绿绮道:快将她扶起来。

绿绮过去轻劝、掺扶,莺儿却不敢起来,伏在地上哭着道:小姐,奴婢知道皇后娘娘以前有些地方对不住小姐,可是现在娘娘都成这样了,就请小姐可怜可怜我家娘娘,别抢走她的后位,别让皇上把她打进冷宫。

暂不去管她的鲁莽,娬洛倒有些为她的衷心所打动,长长地叹气道:你衷心为主的精神让我很感动,只是这件事情你不该来求我,就算我能在皇上面说得上话,但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再者,后位一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我也从没想过要去抢夺。

第一百八十七章第一百八十八章第一百八十八章奴婢知道这样有些失礼,可实在是不得已啊,皇后娘娘十四岁嫁给皇上为后,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全部的感情都放到了皇上的身上,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若娘娘一病不好倒也罢了,奴婢只是怕——万一废了后娘娘再好了,那岂不是亏得很——这话太过直接,因太过护主而忽略了别的,绿绮本能的想训斥她几句,被娬洛扬手拦下。

莺儿接着道:所以,奴婢想请小姐看在从前的情份上,再帮娘娘这一回,好歹再等上两个月。

你何必紧张,皇上也没说立刻就要重新立后啊?她实在想不明白,还迟迟没有定格的事她为何会这么紧张,还算准了日子?莺儿突然哭得更厉害,伤心的伏在地上,今天早上皇上已经让王总管去通知娘娘搬离中宫了。

竟有这等事?娬洛也有些吃惊,转头问道:皇上有没有上今天会晚些过来?绿绮摇摇头,小声的道:皇上没有交待,只说让奴婢注意小姐饮食、心情。

饮食、心情?她不禁轻笑,心里有股暖流划过,他已经开始连她的心情都要掌握了吗?这霸道让她感到一些心酸的甜蜜。

可是,看到殿下跪着的可怜人,她的笑仿佛带着讽刺意味,娬洛忙掩了笑,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那等会皇上过来,我会尽量帮你说说话,只是——我的话也不一定管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莺儿感动得不住磕头,碰到有声,奴婢代皇后娘娘谢过娬洛小姐,谢小姐——娬洛淡笑不语,开始认真的打量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喜欢这个宫女的,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衷于皇后娘娘,娘娘若有知觉,知道临到这一步,仍有她衷心梗梗的服伺着,也会觉得欣慰的。

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莺儿走后,绿绮疑惑的问道。

娬洛笑笑,端起旁边茶盏喝茶,你也看出奇怪来了吗?那你说说,哪里怪?莺儿好像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跪在地上说话的时候不住的发抖。

她说出的,却不是她想听的,不过也引起了些兴趣,娬洛放下盏,笑着道:那你觉得她会有什么苦衷呢?难道有人强迫她吗?也不是啦,只是觉得她好像很疲惫,承受不下去的样子。

娬洛漫经心的敲着扶手,但笑不语,她在回忆刚刚的对话,绿绮说地确实不错,从一进门起,她就觉得她好像有难以承受的疲惫感,到后来,甚至有豁出去的架势。

皇上今天很忙吗?连中午都没过来吃饭,现在都快掌灯了,却还不见动静。

以往这个时候王公公便会来传皇上何时架到,让她早早准备,今天迟迟不来让她有些疑惑。

绿绮摇着头道:不知道,要不要奴婢过去问问?不用了。

她重新躺回去。

只是这一夜,皇上没有来。

没有他在,也没有消息,这一夜似乎太过漫长了,一大早,娬洛便起来了,唤宫人为她更衣起床,她要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会一夜未归?真的是国事太繁多,分不开身吗?只是就算再忙,连派个人来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可是没有想到有人比她更早,刚刚妆罢,便听外有有脚步声传来,春山进来禀道:小姐,夏昭仪又来了。

娬洛不禁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真是会挑时候,关键时刻她都会出现?不见,让她回去。

她冷冷的吩咐,实在是不想见到这个阴险的女人,只是她话还未落,那人的声音便一路进了殿,冷冷的道:娬洛小姐架子好大,以为皇上宠爱连本宫都敢拒之不见了。

娬洛一声冷笑,从妆镜前转过身来,冷冷望着她道:你也不过是个昭仪,就三翻两次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头一次我不跟你计较,这一次你若再敢出口伤人,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夏莲宜不等她说,便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红唇缓缓笑开,讽刺的道:外面的御林军本宫已经看到了,你用不着拿他们吓唬我,皇上的御林军可不是来处治嫔妃的?她的眼睛漠测难猜,似有深意。

娬洛有些狐疑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门外严防的那些御林军是前些日子皇上特地调过来的,小小的一个胭鸷宫却用了三千人围守,开始时,她也觉得有些过火,只是他说是为了她的安全,当时没多想,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有些蹊跷。

莲宜缓缓微笑,用邪魅的语气道:皇上昨日未归,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娬洛心中冷冷一哂,笑道: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历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哪会长守着一个女人,就是宿在别的地方也不奇怪啊?口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泛起酸意,本能的逃避她探究的目光。

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嘲笑她,暗自期盼她快点说出答案。

而莲宜只是看着她,冷冷的笑着,似乎是在等她忍不住自己开口问。

两人正僵持着,绿绮从外进来,俯在娬洛身边小声的道:小姐,奴婢去打听过了,皇上昨天好像出宫去了?娬洛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夏昭仪,发现她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她知道皇上出宫去干什么了吗?你们都退下罢。

娬洛冷冷的道。

听到这声命令,夏昭仪果然满意的笑了,手指拨弄着花瓶里刚刚插上的冬梅,艳红的色泽饱满欲滴,就像她的红唇。

娬洛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等人都退下,她才淡淡的开口。

娬洛无意闲谈,真接问道:少说废话,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太多时间跟你耗,所以你最好快点。

第一百八十八章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一百八十九章莲宜冷笑,嘲讽的语声道:娬洛小姐高傲的性格配上绝美的容貌真是世间仅有,难怪颛王爷与皇上都抢着要,谁都不肯相让,只是可惜了,你也不过就这样了。

她的话晦默不明,但是娬洛隐隐已听出了好像跟颛王有关,冷冷的道:你若不说就请快走,我有很多事要忙。

夏昭仪脸上现出一抹冷笑,不急不缓的道:皇上此次出宫,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娬洛冷冷的看着她不语,静静等待答案的同时,内心早已惊涛骇浪,澎湃不已,她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颛王爷,哦不,是姑苏国的天皇陛下舍不得娬洛小姐,答应皇上开出的条件来交换你回去了,怎么?皇上那么宠爱你,他没跟你说吗?看着她红唇翕合,嘲讽的眸光毫不掩饰的投到自己身上,娬洛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你说什么?她不信的再次问道,想要听到与此竭然不同的答案。

可是却再次失望。

那不然你以为在这深宫大院,皇上为何对你别出心裁还特地调来御林军保护,难道只是为了防本宫来对你冷言热讽吗?真是笑话,你也太天真了。

娬洛摇着头,不信的道: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只是想要激怒我,皇上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我,他不会舍得放我走的,不会骗我--别傻了,苏姑国的交换条件是女真国的领土,这可是圣朝早就想得到的东西,做为帝王,当然还是江山最重要,你不过是一个女人,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算你长得再漂亮那就如何?徒有外表而已。

她不断的讽刺她,打激、破灭她仅存的希望与信任感,娬洛冷冷的望着她,目光如淬毒的针,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莲宜轻笑,这些事怕是整个宫中也就只有你不知道而已,天皇陛下现在就在颛王府与皇上一起--对你的事讨价还价,作为物品被买卖,而且还是这样天价,现在你很得意罢?心中一阵苦笑,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开始痛到发不出声音来了,即便不情愿在夏昭仪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但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这种被利用的感觉让她的心茫然而疼痛。

***茫然的走在宫中,转头看看默默跟在身后的轩舆与长长的御林军卫队,娬洛凄凉的笑了,从玄武门默默往回走,他下了禁足令,不准她出宫。

迫不急待的想要证实夏昭仪说的话是否属实,可是无耐、无耐她力量太过渺小,不过是个女人,承欢身下只是为了得到恩泽吗?不,还要妄想得君王的爱?这不切实际终于让她偿到了苦头。

绿绮,我是太天真了对罢?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夏昭仪的话来,发现她其实说得很对,除了有些恶毒外。

绿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怯懦的道:小姐,或许皇上有苦衷也不一定啊!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待在姑苏国好好的做我的王后娘娘,干嘛要回来受这份屈辱,我真是太傻了。

她摇着头苦笑不已。

已经快要日至中天,但是娬洛小姐仍不愿意上辇,执意在地上随意走着,后面宫人也不敢劝言,只得随后跟着。

绿绮默默的跟在身后,突然觉得小姐可怜,她落漠的身影走在诺大空寂地宫里,显得那样孤独、无助,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她已经太了解她了,高傲如孔雀一样的小姐,是最不能容忍出卖与欺骗的,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心了。

脚步不自觉得又往冷宫方向走去,她想再次去那里看看,那里是宫中最真实的地方,所有人都毫不掩藏内心,将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

比起虚假的正常人来说,疯颠的后妃们更加可爱。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我听到皇上的脚步声了。

还给我,那是皇上赐给本宫的珠钗,皇上说,我戴那支钗最漂亮--疯疯颠颠的语声接连传出,接着是一位粗壮的女声,不客所孤怒吼声与鞭打声,疯婆娘,都给老娘安份点,哪来的皇上,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就算是皇上来了临幸老娘都不会看你们一眼的。

一阵嘈杂声响起,鞭策声与女人的惨叫声。

娬洛的身子随着她打下去的频率而不住颤抖,仿佛那鞭子是落在了她身上,凌厉的痛楚让她皱眉,眸中现出痛苦来。

奴婢见过大皇子,大皇子吉祥。

身后请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去,看到正缓缓向她走过来的圣靖诃,几个月时间不见,他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显得苍白而憔悴,原本修长强键的身子,现在却只觉得瘦与弱。

他轻轻咳嗽,仿佛是长年患病的病人,虚弱得就像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似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他先开了口,娬洛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心疼,不敢直视他,低下头去小声的道:随便走走,无意间来的,那你--来看我母妃。

他的回答十分直接,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几分愧疚浮上心头,娬洛抱歉的道: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又何需说抱歉。

靖诃淡淡苦笑,目光望着那堵深黄色的墙,仿佛已经透过它看到了坐在椅上安静享受阳光的母亲,表情变得安然而满足。

他越是这样不宽容,她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深深自责道:要不是我,你母妃也不会在这里,你也不会--我听说你要出家了,这又是何苦呢?娑婆世界,不能藏身久,光阴有限,莫待死临头,名闻利民养总是空,世俗恩爱终分手,冤冤相报何时了。

良久,他才淡淡地以极缓的速度吟出这首诗。

--宫墙的那一面,辰贵妃将耳朵帖在墙上,努力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更清晰些,这个声音是她所熟悉的,漠明感到亲切。

靖诃--她竟本能的叫出了闪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模糊的听到这声轻唤,靖诃身子一震,帖近墙壁叫道:母妃,你听到了吗?儿子来看您了,你听到我了吗?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一百九十章第一百九十章先才还冷静若水,好像已经看破尘世的大皇子,在听到母妃叫自己的名字后却突然激动起来,这种母子天性令娬洛感动,不禁想起自己夭折了的孩子,她决定不再打扰他们,转身往回走去。

既然出不了宫,那她就安静等着好了,他总会回来,而她,也总会知道事情真相。

***荒废的颛王府显得破败不堪,原本挂在门上的硕大扁额被扔在一旁,上面浮满尘土,两扇紧闭的门因长时间无人使用而变得黯然无光,上面铁卯开始生锈。

四周层层包围的御林军与骑卫队为这黯淡中增加了一些不寻常的庄重气氛,宁静的空气里弥漫着阴霾。

他与他冷冷对峙,前面棋盘上的棋已经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所有内容都在小小的棋子上,一夜的对坐让他们都显得有些疲惫,被某种力量支撑下来,身后执剑侍卫紧紧的盯着他们动态,剑在侧只待出鞘,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便会快速的拨剑出来与对方拼了。

圣殷手中的白色棋子终于在棋盘上落定,他抬起眸,微笑地望着他道:四皇兄,你好像输了。

圣睿冷冷的看着他,不慌不忙的道:哦,是吗?你还是这么鲁莽,没有到最后一刻就妄下结论。

他将手中黑子放到棋盘上,等圣殷发现他的意图时已经晚了,瞬时间,他大半的棋子被吃掉,输赢已经十分明显,他输了,带着些许苦涩,冷笑着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圣睿轻声冷笑,锐利的目光望着他上下打量,多日不见,皇弟一开口便是峰茫,看来这些日子做了天皇陛下,似乎长进不少。

你也不差啊!比起从前冷血与无情,现在似乎更上一层了。

他反唇相讥,端起旁边新续上热水的茶杯喝了一口。

没有见过娬洛让他有些失望,昨天刚刚进城就被直接送来这里,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棋,各有输赢,不分上下,他有些撑不住了,疲惫的神色十分明显,眼里已经有了红血丝。

与他比起来,圣睿也好不到哪去,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道:你既然来了,想必是答应了那些条件。

圣殷冷笑,我的女人在你手里,就算不想答应也不行啊!他故意强调我的女人几个字,看到他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露出满意的微笑。

心中凌厉一痛,圣睿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狠狠刺伤了自己,娬洛是属于他的,这不容置疑,既便他只是说说而已,他不能容忍,犹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天皇陛下现在后宫三千,当然不在乎几个妻妾,只是你的王妃们在天牢里过得可不太好,虽然被你无情的抛弃,但似乎还是忘不了你这个负心汉,整日不吃不喝以泪洗面,不知是不是在等你来救她们。

他冷冷的道,刻意的将娬洛怱略掉。

目光冷冷沉了下来,想起两位王妃,确实让他觉得心里有愧,只是,想要成就帝王业就必需要有得与失,而他选了最重要的人而舍弃了她们。

我帮你留着两位王妃的性命,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激吗?圣睿冷声问道,眸中有某种讽刺的笑意。

圣殷冷下脸来,冷冷的道:废话少说,带我去见娬洛。

啧啧啧!怎么到头来你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养女,这件事若让两位王妃知道了,一定又会伤心难过。

你刻意避开谈及娬洛,难道是反悔了吗?以娬洛为交换是假,引我过来才是真,堂堂的圣君不会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罢?他目光徒然变得冷冽,周身散发隐隐杀气。

两旁侍立的精兵早已按耐不住,听争执声起便都豁得抽出剑来,在屋子里拉开架势,当事二人却仍安然对坐,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圣睿冷冷一笑,目光阴霾地望着他,兵不厌诈。

这么说你是真得在诈我啰?他手移到腰间,摸上冰冷的剑柄,脸上神色警惕,只要他稍有动作,他便可以出剑刺过去。

冷眼看过他的防备,语声突然变得极致阴寒,是你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吗?他冷声置问,只是让他轻笑,像是没看到他眸中的阴霾似的,圣殷仰天笑道:你怎么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你的种?如果是你的,你会忍心杀死吗?他抬头,冷冷的望着他。

看到他眸中划过伤痛,圣殷冷冷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变本加利的道:我只是不确定是谁的,不想做个傻瓜替别人养孩子,所以就喂她吃了药,怎么,圣君还是为那个孩子怜惜吗?据我所知你可不是那种会珍惜孩子性命的人,我还没忘?你的大皇子,宜城帝姬,这些孩子都是被你拿来利用,然后随手丢弃了的。

他冷冷的话深深刺伤他,心里苦笑不已,尽管内心想要相信她,也一直努力相信她,可是当他说出只是不确定孩子是谁的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内心的防线彻底被冲破了,一拳击到桌子上,棋子四散飞起,酒落一地。

闻声而起的侍兵们,手里长剑也早已碰撞在一起,听出咣咣--钢铁碰撞后的冰冷的声响,箭已在弦上,只是听不到主人命令,不敢妄自开战而已。

干嘛这么爆燥、沉不住气,我的女人却被你掳了去将清白之身占去,这笔帐还没算,你倒先来跟我算起帐来。

他悠哉悠哉的道,故意激怒他。

听到他再一次说她是他的女人,圣睿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拨剑向他挥过去,圣殷迅速躲过他的剑,向后飞身出去,立定在离他三米之外的距离,也拨出剑来。

那些欲势待发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才终于释放了自己压抑的杀气,冲上前去与敌人撕打在一起,一时间,屋里响起一片刀剑相击的声音,撕杀声,惨叫声--第一百九十章第一百九十一章第一百九十一章圣睿与他冷冷对望,执剑的手因为愤恨而轻微颤抖,手背上青筯爆出,他仇恨的目光像是欲将他洞穿一像冰冷峰锐,不准你再提她一个字,她不是你的女人,从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圣殷冷笑,出剑与他相博的时候同时说:看来这次交易真的只是圣君使的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专心应战,眸中杀意愈加明显。

长剑横空挡住他直劈下来的那一刀,圣睿脸上现出讽刺笑意,冷冷的道:寥寥几千人,你又能起什么大风浪。

他一点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各处边关人马早已埋伏好了,不会放进姑苏国半个救兵,所有的情仇恩怨都要在此次全次偿还、撇清。

外面几千人马瞬时撕打在一起,被整个包围起来的颛王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排山捣海袭来的呐喊声中,老天也像是在为这对兄弟惋叹,天空突然黯下来,乌云密布,惊雷滚过天际,发出可怕如撕裂般的声音,穿破耳膜。

这片突如其来的雷雨,掩盖了那些震耳欲聋的撕杀声,血腥味刚刚弥散开来,便被雨水浇息,随着狂风吹散到远方,地上趟过的是谁家男儿的鲜血?无数人浴血奋战,又为了成就谁的帝王梦、平复谁的怨?帝京百姓像是逆来顺受的孩子,隐隐的闻见不战火的味道,便带领着全家老小死死的插了门栓,躲在家里避难,乱世里,与无止尽的战争比起来,天灾人祸反倒是种怜悯。

不寻常的狂风爆雨下,胭鸷宫显得异常安祥。

融暖的殿里萦绕着兰草香,翔鸾锦屏上头飞凤栩栩如生,琉璃宫灯将整个室内照得通明,垂落的水晶珠帘映出万道璀璨,宫装美人斜躺的鸾榻两侧各有一个硕大夜明珠,在灯光里显出原有的色泽,蒙着一点点莹绿的光晕,有些神秘,两高旁宫人垂首而立。

娬洛微微瞌着眸,没有半点睡意,外面雨水冲刷屋檐地面的声音清晰的隔着窗棂透进殿来,一颗心呯呯跳着,有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寸寸煎熬着她。

和着风雨泥土的清新,似乎还能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她不敢确定他们此刻的情形,也不敢妄自猜测,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让她无法接受,不敢面对。

只能闭着眸,装作漫不经心的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慌乱如麻,恐惧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外面更漏声清晰传来。

小姐,已经三更了,你还要再等下去吗?不如奴婢帮您等着,你先进去歇着。

绿绮在旁小声提醒。

你们都下去罢。

她未抬眸,清冷语声至唇畔幽幽传出。

不知不觉已经三更了,他离开宫已经两天了,若是今晚还不回来,不管明天他们怎么阻止,她都要出宫去,毫无希望的等他回来,这种感觉,比死还要煎熬。

几个宫女福了福身,鱼贯退出,绿绮仍然留在旁边。

小姐——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小姐,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

娬洛背对着对,缓缓抬了眸,一片涔寂,绿绮,你说他们会出事吗?绿绮摇了摇头,一定不会的,两位陛下都是那么神勇聪明,一定不会用粗鲁的方法来决斗,就算打起来,奴婢也相信他们不会出事。

你为何这么肯定。

她心中苦笑,再聪明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变得愚蠢。

王爷——陛下武功那么好,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嗯——这里是圣国,皇上也一定不会受伤,倒是小姐,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就听皇上的话待在宫里。

原来她心心念念,关心的还是圣殷,想想也对,必竟她与王爷接触的多些。

娬洛淡淡笑道:在你心里,是不是仍然更加倾向于王爷?绿绮低下头,小声的道:选择谁是小姐的权利,奴婢没有意见,只要小姐觉得幸福就好,不用在乎奴婢的看法。

娬洛凄然笑了,语声落漠的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怎么会选择爱上自己的仇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不知不觉得就倾向于他。

原本,在姑苏国的时候就打算要放弃的,好好的做姑苏国的王后娘娘,望掉从前所有的事,可是命运却不肯妥协,突然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那一刻欣喜的感觉让她忘了呼吸,一种帖心帖肺的感觉硬生生将她的心拉扯回来,忘不了,从前自欺欺人以为可以忘得掉,全然不是,忘不掉生平第一个男人,他以扭曲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心——小姐,不要这样笑,奴婢觉得好心疼。

看到小姐凄苦笑意,绿绮实在忍不住,眼泪潸然落下,将她拥入怀里。

景颐宫外面雨声滂沱,被囚锁深宫的女子眸光涔寂,冷冷的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泼泄下来的洪雨,今晚的战争,怕是不会轻易结束,可是,就算漫长也好,她总算是熬到头了,这场仗后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再也不用在这宫里煎熬。

面对不爱的男人还要使出浑身解术讨好,明明是灭国的仇人,她却要装作是顺从的俘虏,臣服于他脚下,供他玩乐驰骋。

空荡荡的院子里宫人都已睡去,沉睡声中轻莹的脚步声慢慢走过院子,大颗的雨水沉重的落在油绸伞面上,撑伞的人低着头,宽大的披风盖着脸,她一路张望,畏畏缩缩的拐过重重回廊,进了殿。

只留一盏宫灯的殿里显得有些灰暗。

她远远的站着,雨伞上滴下来的水在地上汇成一摊,面孔掩在黑色披风下,她不敢抬头看窗边那人的脸,小声的道:娘娘,外面下雨,奴婢来晚了,请妨娘恕罪。

莲宜冷冷一笑,语声阴霾,大胆的奴才,你还敢找介口?奴婢不敢。

她惶恐的跪下,身子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怕。

第一百九十一章第一百九十二章第一百九十二章冷眼看过她的惊恐的样子,莲宜冷笑道:这次就算了,本宫不跟你计较。

说完,便从腰带里抽出一个东西扔到她脚下,冷冷的命令,这件事情办好的话,本宫就保你荣华富贵,若是稿砸了,你该知道后果。

她移步,带着冰冷气息走过来,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后宫嫔妃,跪地求饶的可怜宫女,这一幅千百年来一直不断延续下来的画面,在此刻显得更加爆戾、真实了些。

活生生的例子。

看到她逼近,跪地女子的身子仿佛抖地更厉害了些,瑟瑟声道:娘娘——奴婢一定听娘娘的话,求娘娘放过奴婢罢。

话还未落,便被盛怒中的娘娘一脚踹倒,倾身倒地,手掌按到那摊雨水中,挣扎着起来仍端端跪好,哭着道:娘娘,奴婢害怕,求娘娘让奴婢做别的事情罢。

莲宜眸中戾气大盛,犹自冷声道:放肆,竟敢跟本宫讨价还价,这件事做不好的话就要你变得跟皇后娘娘一样。

不要啊,不要——求娘娘饶了奴婢罢——她冷冷一笑,居高临下望着地上哀求的女子,那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缓缓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你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女子身子一抖,双手颓然落下,低头落下泪来,做——奴婢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莲宜冷冷地抽回袖摆,转身坐到鸾榻上,身子背着光,乍看之下犹如一尊没有血肉、生气的塑像,冰冷没有温度。

.她身子的轮廓优美,只是眸光似乎太冷了些,莺儿惶惶垂下目光,将地上的锦囊放进怀里,帖身而藏,她手指颤抖,那锦帛触碰肌肤,突然抖身一凉,仿佛放进去的是一条毒蛇,恐惧得无以复加。

隔日,雨停,血光染红天际,交战的人马都已疲惫,活下来的只有几百人,功力人数相当的两路人马,谁都没有占到上风,屋顶上两个人,执剑各立一头。

束手就擒罢,你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圣睿冷声提醒他,调来的人马就等在一里之外,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杀进来将敌军团团包围,可是他想与他拼出个高下,所以一直没宣进来,现在眼看已分出了胜负,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圣殷将剑抱在胸前,肓膀上近两寸深的伤口隐隐作痛,鲜血染红衣服,他却毫不介意,冷眼看着他胸前正在淌血的伤口,嘲讽的道:怎么,这么快不已经没有力气打了吗?怕死在我剑下吗?笑话,他冷笑着道:若不是看在你照顾娬洛那么多年的份上,我早就不会手下留情了,现在留你一条生路,只是不想看到娬洛伤心。

他满口里都是关切话语,内心真情毫不掩盖,圣殷突然冷笑,心底苦涩滋味慢慢升腾,少说这样的话,我照顾她是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不是替你照顾。

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冻结一般,内心的痛楚又有谁能明了。

就算有万全的把握,可是面对他层层的围捕,还是有些慌了,不是怕死,而是怕输。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静静待命的羽林骑兵,弓箭手整齐的排成排,箭在弦上,通通都对准他心窝,而下面,自己带来的三千精兵已倒下大半,惨烈的死在血泊之中,手中紧紧握着刀,即便死去也不愿放弃战斗。

杨阅被数十人围住,孤军奋战,身上多次伤痕,盔甲被利刃划破,鲜血从破烂处渗出来,红得刺目,脸上钢毅的表情现出男人应有的气魄,有了前面经验,知道这个人身手不凡,所以,他执剑对峙的同时,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妄动。

心里叹息着,圣殷冷冷的道:你这么轻易放我生路,那开出的条件呢?他决不相信他会平白的放过这个可以绞杀他的大好时机,一定有条件。

圣睿冷笑,收起剑,女真国,换回你的命与天牢里的两位王妃。

听到这话,他讽刺的笑出块来,仰天大笑,你是想让我说你守信用,还是骂你卑鄙?卑鄙?哈哈。

他冷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都不无辜,谁也没有比谁狠多少,除了这个,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圣殷转过头,冷冷的望着他,还欠你?什么?你以为只有这样就算了吗?你还欠我一条命,还我的孩子。

他脸上神情变得忧伤,向前走了两步,抬头望着天际,是帝宫方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在为他担心,还是在怪他两天未归?我都说了,那或许,不是你的孩子。

他不以为意的笑着,眸中伤痛愈来愈明显,若是外人,一路听下来,也同样会觉得他们更加亲密些罢,她已经为他怀过孩子,而他不是是从头到尾都在挣扎,不愿意放弃她的男人而已,世人眼中的义父。

他的话狠狠的激重了他要害,圣睿霍然凛下脸色,冷声道:住口——别不知好歹,现在故意惹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不以为意的冷笑,摊开手道:能有多坏,比现在更糟糕吗?我会杀了你。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

圣殷看着他,讽刺的笑起来,身上盔甲泛起青灰色金属样光茫,终于束手就擒。

纷忙过后,战俘都被紧紧挷进牢车里,皇上吩咐低调行事,于是囚车并未张扬,选择偏僻的小路运往关押地点,两名主犯被分别安排到两辆轩车上运往宫里的天牢。

虽是俘虏,但仍享受优沃的待遇,圣殷被胳膊粗细的铁链锁住双手双脚,身边有漠云帖身看守,跟着前面一辆马车缓缓进了帝宫。

小姐,奴婢听说皇上回来了。

绿绮得到消息后立刻跑回来通知。

娬洛闻讯,缓缓睁开眸,只有他回来了吗?那圣殷呢?一颗心犹自变得慌乱起来,她匆忙坐起身,问道:那——王爷,姑苏陛下呢?第一百九十二章第一百九十三章第一百九十三章一语问到姑苏陛下,绿绮神色立刻转黯,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怯懦的道:姑苏陛下和杨大人被押了回来,现在,囚车已经过了南天门,正要往天牢里送呢?殿里空气瞬间凝滞,娬洛霍然向前走了一步,抓住她的手道:囚车?为何要将他押入天牢,不是说只是来要回关押的两个王妃吗?具体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啦,小姐,你要去哪?她突然看到小姐放开她,拼命往外跑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绿绮愣在原地,看着那匆匆跑出去的身影,心中徒然升起一片温热的哀伤,小姐的内心,究竟装了多少痛,角落里原来还有那个人在--颛王爷,想想也是,感情长久累积下来,又怎么会轻易就断呢?小姐你要去哪?等等我--她追赶出去。

南天门通往天牢的那一段道路变得异常狭窄,只能容得下一辆车经过,五十米便是一个铁门,层层严锁,限制路面,都是为了避免死犯逃脱。

面前沉重的铁门吱呀打开,执仗士卫当先进入,接着是押着囚犯的两辆轩车。

它们将要进入最后一道门之前,娬洛赶到,隔着排排洞开的铁门,失声叫道:圣殷--嘶哑的叫声破开空气,传到千米之外,车内人身子一颤,幽幽的睁开眸,这声音另他悸动不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身边仿佛已经开始浮动着袅缈香气,圣殷轻轻唤了一声:娬洛。

如吟颂般深情,如离别般怅然。

伴随着铁链声哗哗响动,他本能的要向外爬去,漠云手中长剑横过,档住车门,对不起陛下,您不能出去。

脸色瞬间黯下来,带着隐忍杀意,他沉声道:闪开--漠云不动,也不语,目光平静如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执意的挡在门前,丝毫不怕他几欲杀人的目光。

长长裙袂曳地而行,她跑得十分快,头上钗环遗落了几支也不在乎,只是拼命的想要去找他,怕晚了便再也见不到了。

啊--脚下一不留神,她被裙角绊倒,重重跌到地上,跟着落下泪来,突然发现此刻内心的恐惧感是那么强烈。

圣殷……她趴在地上,凄楚的叫他的名字,悲伤的情绪阻挡不住,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

一双黑色靴子映入视线,头顶响起熟悉的男声,不要伤心,朕不会杀他。

他弯身下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眸中有着某种伤痛。

娬洛望着他,他胸口有着醒目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的白纱布上染着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心疼的同时更令她心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忘掉过去,彼此友好相处吗?为什么还要决斗,非要两败俱伤才甘心吗?圣睿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她脸上带着泪痕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忍不住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因为一些事情必需要有个了断,这是最后一次。

娬洛推开他,苦笑着道:是最后一次,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语声中带着深深的怨恨,咬牙切齿的望着他。

他不明白那怨恨,刚要解释,身后便响起了打杀的声音。

两人一同向后望去,只见两个人影从前面一辆车的车顶冲破出来,飞上半空中,圣殷带着沉重的链条,吃力的接了他几招,便颓然落下去,身子从高空重重的摔到地上。

圣殷--娬洛推开他,尖叫着冲过去。

肩膀处伤口加上摔伤,他痛苦的喷出鲜血,蜷起身子。

看着她奔向他的身影,圣睿的心仿佛被什么无情的拉扯着,狠狠的痛着,孤单的身影站在原地,轻风吹过,内心荒芜,娬洛,你终究还是更关心他。

他的哀凉的指责,她已听不到。

飞快的跑向落在地上的人,圣殷--她小心的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赫然看到他的血,她的心抽痛了一下,你怎么样?别吓我--圣殷缓缓睁开眸,看到她关心的神色后满意的笑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在此刻听来却凄楚得让人心痛,她的泪无声滚落,沉沉滴到他脸上,和着血流下,血泪交结的瞬间,他的心沉沉的叹息。

终是不能怨恨她,这张脸,只要看到便会让他安心,再不能责怪。

娬洛良久才将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哽咽着道:对不起,我……不用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打断她,不愿听到她说对不起,有时候,对不起三个字代表着失去。

望着眼前局面,漠云虽也为之所动,但他终究是犯人,所以他上前将他们分开,对不起娬洛小姐,犯人该押进牢里了。

圣殷被拽走,情急之下,娬洛抓住了漠云的衣摆,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还带这么多链条,皇上已经说不杀他了。

嘴唇动了动,却无从回答,看着缓缓走近的修长身影,漠云深深低下头去,退到一边。

顺着他的目光,娬洛转过头,与一双痛苦的眸子对上,她冷冷的撇过脸去,将圣殷稳稳的放到地上,让他靠到自己身上。

她仇恨与排斥的目光令他心痛,圣睿心内叹息,在他们面前站定,沉声说道:这些事情朕跟天皇陛下会妥当处理,现在你马上回宫去。

娬洛心中冷笑,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把他关进又湿又脏的天牢里,在外面不能谈吗?还有,皇上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呢?圣君可能怕你伤心罢,娬洛听话,你就回宫去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很快就去见你。

还未等他解释,圣殷便抢白道,以指腹轻轻抹干净她的泪痕,若有深意的望向一旁的他,冷声道:你说是吗皇上?第一百九十三章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百九十四章圣睿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娬洛,看到她神色越来越黯,手指握紧,不住颤抖。

原来夏莲宜没有骗她,一切都是真的,他要用她来换回女真国的领土,她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都不能想,就在刚才还心存侥幸,觉得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夏莲宜的小计俩,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太傻了,就像她说的,女真国的领土与她二者之间,就是个白痴也会选择前者的。

小姐--绿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遥遥向这边跑过来。

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沉沉落下,犹如滴在了他心尖,挑起清晰的痛楚,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沉重起来,快速的频率牵动胸前的伤口,隐忍中嘴唇惨白,把她带回去。

他没有解释,不需要解释,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绿绮喘息着向他福身请安,侧身过去来到娬洛身边,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罢?她看到小姐脸色煞白,不住颤抖,一旁苏姑陛下全身锁着铁链,胸前衣襟上染满鲜血,肩膀刀口深刻,十分痛苦的样子,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奴婢见过陛下。

她向他行礼。

圣殷虚弱的点点头,仍不忘交待她道:照顾好小姐。

奴婢定当尽心尽责。

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娬洛完全听不见,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头仿佛快要抬不起来,眼前模糊的让她害怕,什么都看不清,看到的面孔那么近,又那么远,口口声声说出口的爱原来只是过眼云烟,飘缈的另人可悲。

仿惶间,由绿绮扶起来,慢慢往回走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停下来,足足三分钟,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心中浮起一片苦涩的笑,她幽幽的身影掠过他,艰难的往回走。

娬洛--走了两步,身后终于响起了他挽留的声音,娬洛停了一下,只是一下,就突然加快速度离开,她不要听他任何解释,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不要,不懂得珍惜的人不值得她再次留连,先才她已停留过,是他错过了,所以,不用再为这个人停留。

小姐,你这个样子很可怕,不管怎么样,请答应奴婢,别折磨自己好吗?看着她失魂落魄样子怔怔的盯着前方,茫然的脚步凌乱虚弱,绿绮小心的掺扶着她往前走,十分担忧。

娬洛凄凄笑了,良久才道:绿绮,夏昭仪没有说谎,她说地都是真的。

小姐是说,皇上真的打算用你为条件回女真国的领土吗?她有些诧异,不明白皇上看上去明明那么喜欢小姐,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娬洛无声,只觉得一路漫长,软棉棉踏在脚下的真的是坚硬的石板路吗?她有些怀疑,为何会让她有无力承担自身重量的错觉。

前方盛开的那一片玉堂春,绚丽色彩耀得人眼睛生痛,她微微眯起眼,我觉得有点晕。

马上就快要到了,小姐把身子靠到奴婢身上来。

绿绮担忧的道,并且四下张望,希望可以碰到一些宫女,可是却只看到莺儿带着皇后娘娘在采撷花朵,手中一束刚刚折下的玉堂春散发着死亡的香味。

花儿凋谢后的颓废之美,衬着甄皇后脸上似笑非似的脸,一切显得诡异又神秘。

她拿着花束慢慢走过来,紧紧盯着虚弱的娬洛,她死了吗?平静得声调响起来,娬洛缓缓睁开眸,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着前面穿着凌乱颜色的女人,她胸前抱着大把的玉堂春,遮挡了一部分面容,只露出隐若现的双眸,隔着花叶看过去,瞳孔放大深黑的色泽诡异另她忍不住后退,颤声道:皇后娘娘--绿绮看出了小姐的异常,担忧的扶着她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虽是疯了,可后位还在,她不得不对她保持基本的礼节。

疯颠的女子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痴痴笑着道这些花漂亮吗?她突然将花束递过来,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鲜艳的颜色衬着娬洛苍白面容,不知是它更加红了点,还是她更加苍白了些。

只是隐隐觉得皇后娘娘的笑有些奇怪,好像是个正常人。

娬洛心中欷歔不已,加上上一次的事情,她更加怀疑她的疯颠究竟是真是假,强打起精神,试探性的从她手中接过花束,假意闻了闻道:这些花很漂亮,娘娘是要送给我吗?嘻嘻嘻,一阵嘻笑拍手声响起来,她围着她转了两圈突然又夺过花抱到自己胸前,才不要送给你,这些花是本宫采的,我要拿去献给皇上。

柔嬾的花朵哪经得住她不住摧残,原本新鲜的花瓣现在已经开始萎缩凋败,随着她动作掉落在地,那缤落的残红如逝去的红颜,令人捥叹之余只剩沉默,说不出任何哀悼的话,贫脊的词语表达不出红颜薄命的苍凉感。

望着地上几朵掉落的花,娬洛苦笑着道:开始凋落死去的花没有价值,皇上不会喜欢。

你错了,她突然抱着花靠近,帖着她耳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皇上最喜欢美丽的东西,我将美丽的东西献给皇上,皇上就会高兴的。

皇上不会高兴的,这些已经即将凋落。

你不就是残花败枊吗?可还是一样被皇上宠若至宝。

她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她,娬洛惊刹的瞬间,几乎要相信那是一个正常人的目光,可是她突然笑起来,重新恢复了痴呆的表情,拉着她衣袖不住哀求道:皇上在哪?带我去找皇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皇上了。

她亦真亦假的表情让她觉得十分不安,娬洛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回宫去等着罢,或许皇上今晚会去看你也不一定。

你骗人--第一百九十五章她死死拉着她,开始不依不饶,绿绮帮着将皇后的手指一个个掰开,连哄带骗的将她拉到一旁,娘娘听话,说不定皇上现在已经在中宫等着你了哦,快跟莺儿回去罢,你看她正在那边焦急的找你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皇后远远也看见了莺儿,高兴的叫道:莺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莺儿看到皇后,便急忙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害得奴婢好找。

她拉着皇后上面检点一翻,没发现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这画面就像一个母亲对待调皮的孩子。

绿绮在旁看着,不禁动容,微笑的道:照顾娘娘,姐姐也真够辛苦的。

莺儿淡淡微笑,眸光触及到娬洛的探视便开始闪躲,低下头道:也没什么辛苦的,我是娘娘的奴才,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说完便匆匆的请退,逃也似的拉着皇后离开。

玉堂春落了一地的,落樱被凌乱的脚步踩踏成泥,娬洛抬眸,看着那一对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变得越来越黯,深不见底。

小姐,皇后娘娘刚刚的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疯子,犹其是她的眼神。

绿绮觉得奇怪,明明已经疯了,却仍然忌妒着……恨的力量真伟大。

走罢。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回走,世间的事有时候不用知道太清楚,只是徒增伤悲而已,自欺欺人何偿不是件好事,只是她太过要求完美,不能装聋作傻。

天牢里石壁映着火光,泛出青灰色泽,到处都散发了潮湿的霉味,腐烂的味道混杂着腥臭味,强烈而刺鼻,圣睿轻掩了鼻口,转身看着被押着的男人道: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的两位爱妃,她们可都盼着你来呢?圣殷冷冷的不语,仇恨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穿露一般峰锐。

他无声的对抗只是让他轻笑,也不再说什么,兀自往前走去,他们穿过长长的涌道,前后吹来的冷风惯穿身体,刺骨如地狱的风,透人深凉。

并列两间锁着牢房前,铁门长时间不开似乎有些生锈,随着狱卒开门的声音震荡整个地牢,远远听见开门声的囚犯们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激动的叫起来,冤枉啊--冤枉啊--而洞开的铁门里,并看不到这位囚犯的热情,房间里散发着霉味,她只是静静的缩在角落里,一束光从侧面打下来,照着她整个狼狈的身影,宽大的宫装松垮垮的罩在身了,缓缓的转头望过来,语声黯哑,冷笑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静王妃凄凄哀哀,绝望的微笑令圣睿有些不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往旁边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当看清那人相貌时,如若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的静王妃突然发出短促的吼声,挣扎着往这边爬过来,宽大的衣衫下她肌肤已不再光滑,现出松弛的际象,脏兮兮的双手指甲长过半寸。

紧紧的攀上他的腿,哀怨的叫道: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真想像不出,这就是从前精心服侍过她的静王妃,圣殷心中突然一痛,说不出解释的话来,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她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肌肤,火辣辣疼。

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我恨你--她尖锐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地牢。

另一间牢房里似乎也有了动静,人们听到吱吱抓墙的声音,接着便有喊声传来,王爷,是王爷来救我们了吗?王爷--静王妃只是哭泣,无力回答,怨恨的眸子里现出伤痛。

若不是为了要亲自问问为什么?她与媛王妃早已在当天便自杀死了,忍着屈辱活到今天,现在真正看到了这个狠心抛弃她们的男人,却又怨恨不起来了,他毕竟还是回来了。

然而,最令他感到心痛的是,她刚刚的那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临到这时,她都还在维护他,这怎么能让他心中不痛呢?旁边媛王妃嘶声力竭的吼叫声传过来,在低矮的地牢里听起来十分骇人,圣殷几乎承受不住,伧惶的转身出去,带我走……你要去哪里,又要抛弃我们吗?王爷--救救臣妾--媛王妃的叫声随之而来。

他痛苦的抓着头,快要接爱崩溃,圣睿缓缓走上前来,怎么,现在觉得她们可怜了,那这次的交易你觉得值还是不值呢?虽然没有娬洛,但你换回了两个这么痴情的王妃。

带我走。

他冷冷的道,背对着她,静王妃身上长长的链条在身后拉扯着她,无力挣脱,只能触及他怀点袍摆,而对于他来说,她及力想要抓住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内心慌乱。

从未有过如此折磨的感觉,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可以为了江山抛弃一切的男人,今天活生生的面对从前犯下的罪恶,竟让他有股想逃的冲动。

没有皮鞭烙铁,没有钢刺毡板,对他来说,却已经是疯狂的折磨。

猝然转过身去,他冷冷的道:不要笑得太早,输赢还未分。

哦?是吗,那朕倒要等着看轮为阶下囚的你要如何翻身?他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尽是挑衅。

陛下与两位王妃久别重逢,想必是有很多话要说,朕特意为你准备了对面一间房,怎么样,是不是很体帖啊?他邪魅笑意带着寒意,圣殷缓缓闭上眸,不再挣扎,他知道自己表现的越痛苦,他就越要折磨他,索性不再逃避,待狱卒将门打开,他便从容的走进去--把另一个关到其他牢房,分开他们。

看到他顺从的走进去,圣睿又冷声吩咐道,杨阅随后便被关押到另外一条涌道里的牢房里,与这里远远的隔开。

随着铁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房间里唯一的光线也被隔在外面,只留下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下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圣殷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凉的海底,全身的神精都被冻得麻痹,没有任何知觉,伤口也不再疼痛,唯一觉得痛的是内心的空洞,他觉得快要窒息,耳边响起的是曾经承欢身下的女人的哀怨。

王爷,难道十几年下来你对臣妾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终究,你回来还是为了那个女人,那我们算什么?他冷冷的闭着眸,没有回话,隔着铁门,她们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迫近而又飘缈。

这无疑是种煎熬。

皇上架到--外面长长的喧到声响起,娬洛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起身恭迎,她冷冷的坐在榻沿上,手中端着早已凉透的茶水,忘了放下。

小姐,皇上来了。

绿绮在旁小声提醒,拿过她手中的杯子,要掺扶她起身,娬洛轻轻推开她,用不着行礼,我已不是他的妃子了。

小姐,何必说气话呢?绿绮轻劝,无耐的松开她,站在一旁。

皇上的身影早已踏过殿来,眼前这一幕,他早有心理准备,眸中浮现苦涩的同时,也不忘微笑,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还在生朕的气吗?你放心,朕不会--娬洛苦笑着摇头,打断他的话,不会杀他,只是掠夺而已,哦不,是交换。

她推开他,幽怨的眸光直刺进他心里,圣睿趔趄两步,站定身子,不是那样的,朕从没有想过要用你去交易。

但是你骗了他,也骗了我,难道江山与胜利就非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赢得吗?她的指责让他说不出话来。

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在女人面前似乎没有任何说服力,至少他认为没有,他在她眸中只看到了怨与恨,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你们都退下罢。

他冷声禀退宫人。

绿绮带着其他人躬身引退,担忧的看着小姐,希望她不要再倔强,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会使自己好过些。

但是她从她眸中只看到了某种冰冷,坚决的无可挽回。

识趣地帮他们拉上房门,默默的站在外面看天上昏黯,今晚无月,左右宫人手中的琉璃宫灯照见她素色衣裙,单薄身影,抬头看天的神情那样凄凉。

唉……咱家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皇上与你家小姐一样复杂、艰难的感情,就连当年先帝对颜皇后也不过如此,临到头来该赐死的也照赐不误--王常感慨的道,他也退了出来,与她并列而站,长叹不已。

绿绮笑着道:公公的意思是做为君王不该有这些儿女情长吗?那未免也太不公平,太冷血了点。

他的话让她觉得可笑,难道君王就不该有感情吗?女子就应当做为政治江山下的牺牲品吗?你可听说过,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后宫一个嫔妃的死去,有时候可以拯救无数的黎民百姓,君王的价值是什么?不就是让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富强吗?如果只为了儿女情长而误了江山社稷,一定会遭到世人的谩骂。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做为皇上的女儿也未免可悲哀了。

她仍是想不通,如果这样的话,她宁愿小姐只做个平常男子的妻子,那样至少不会爱得这么累。

有些事情你不懂,咱家活了这大半辈子,看惯了世间情仇,哪一代帝王也不会像当今圣上对你家小姐一样痴心,为了她可以抛却所有。

绿绮回眸望他,他有些苍老的身躯微微躬着,做了半辈子奴才,身子板仿佛已经直不起来了,永远都是一幅恭敬的样子,那像王爷那样抛弃两位王妃,然后成就姑苏国的江山,这样就会得到世人的尊敬吗?王常低下头,微笑着道:后世不会记得他抛弃了多少女人才成就了这翻事业,只会记得他打下江山时计划多么完美无缺,布兵多么周密、万无一失。

那如果皇上这次真的用小姐换回了女真国领土,圣朝的百姓就会称颂皇上的精明,功绩千秋万代,润泽后世吗?那我家小姐岂不是太可怜了,被当做物品交易。

没什么可不可怜的,做为皇上的女人,就该时刻准备着为江山牺牲。

他目光幽远,望着天上尘云随风飘散。

胭鸷宫的夜似乎太漆黑、漫长了些,那点化不开的浓黑让人心情压抑,不禁期盼着,究竟何时才能拨开乌云见明月?他身上伤口显然已被包扎过,散发清凉的药膏味,不住地强迫自己,却终是狠不下心来,娬洛偷偷的望着他伤口处,他活动自如,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仍旧虚弱憔悴。

他在她身边坐下,揽过她双肩,朕怎么舍得用你去换呢?就算不做这个皇上,朕也不会放弃你。

她心中一热,某处坚硬正一点点被融化,他眸中感情真切彻底,令她不能怀疑,可是一想到圣殷身上带着伤被关在地牢里,就又会忍不住叹气,内心痛苦不已。

为何还要回来呢?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她对他做得那么绝情,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跳进了皇上设计的圈套里,真是傻得可怜,她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来,只能在内心默默流泪,这一生,他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那份爱沉重得让她无力偿还。

答应我,永远都别伤害他。

她语声接近恳求,泪眼朦胧望着他。

无论是出于哪种感情,听到自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放低尊严来求他,圣睿都觉得无法接受,他低下头,苦涩地笑道:刚才你也是首先跑向他的--她身子一震,听到这句话,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苦涩的笑意令她心疼,手指抚上他脸庞,解释道:这里是你的国家,而他是为了我而来到这里,--伦为阶下囚,我没有其他感情,只是觉得抱歉,觉得他更需要关怀。

她中间停顿了一下,没有将他使计的话说出来,怕再次伤害到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圣睿冷笑道:你还真是一个容易忘掉仇恨的女人,只要一点点恩惠就可以忘掉从前对你犯下的所有过错,现在他在你眼里就只是可怜而已吗?你觉得对不起他?他口中的过错,令她本能的想到孩子,那是他唯一对不起她的事,可是这件事皇上应该不知道的,难道他知道了吗?娬洛猜测着,不敢看他的目光,低下头小声的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吗?早就知道蛮不过,从骗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不会相信,可还是扯了那个可笑的谎言,现在回想起来,她说的时候,他心里一定在苦笑,笑她用这么幼稚的话来骗他。

.圣睿只是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她,一语不发,他不能责怪她,因为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也不能装作不介意,因为那是他与她第一个孩子。

不是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怨,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重提往事,与他对她的爱比起来,那点错误不足以让她跟他记一辈子仇,倒是眼前,他利用她的事让她难以释怀。

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彼此伤害对方,用各种理由各种方式,以至于有时候太过幸福了我都会觉得不安,怕接下来就会有理沉痛的伤害。

她自嘲的笑笑,语声平淡。

娬洛——他意图解释,被她冷声打断,女真国真的那么重要吗?不惜兄弟相残、不惜利用我。

她眸中漾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随着眨眼的动作,硕大泪珠层层滚落,却不去看他,倔强的别过脸去。

圣睿黯自长叹,苦涩的道:女真国一点都不重要,对朕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原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话到口边却又咽下,他没有说出来,他心心念念难以释怀、不可原谅的还是孩子。

那是他跟她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惨忍的杀害,实在于心不忍,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让他得到同样的惩罚。

听出他语声中痴与怨,娬洛这才转过头,用幽深的眸子望着他道:既然不重要,那为何还要这样呢?从前的怨恨就不能一笔勾销吗?就算是为了我。

她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眸中刚刚浸没的泪水再次泛起,真的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为了她而弄得两败俱伤,她会觉得自己万恶不赦。

抬手,轻轻为她拭泪,他同样觉得煎熬,只是,心中曾经的那道深痕喝然已经结了痂,但是伤疤却仍不时的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要不然他连睡觉都会忍不住叹息。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拉着他声声置问。

圣睿在她置问声中默默低下头,目光落到她平坦的腹部,若不是他,他们的孩子现在已经快要出世了,之前他起兵造反,造成数万万百姓死亡,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原谅他,只是这个不能。

为什么不说话,你看着我。

娬洛双手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他眸子里隐隐浮现的痛苦另她错厄,胜利之后他不是应该满足,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还会伤心,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圣睿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语声沙哑,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的事,觉得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的保护你。

这一次。

她将他推开的手在中途停住,娬洛垂下眸光,迟疑着抱住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对于圣殷也一样,我们别再纠缠下去了好不好?纠缠?内心轻笑,他又何偿想要与他纠缠,只是事端既然被挑起来,就该彻底解决了才是,免留后患。

圣睿不语,不想再就这些不愉快的事跟她谈下去,轻吻她的发,她的头发散发好闻的香味,手指抚过,如丝般顺滑,他发现自己已经迷恋上她的身子了,几天不见便要欲火焚身。

殿里生着火盆,她仅着一层单衣,锦缎棉柔帖着身体映出她玲珑曲线,胸口处衣襟因动作微微敞开,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刚好能看到亵衣下诱人的乳沟,若隐若现的春光另他起了本能的反应,男性的饥渴。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背后探进去,来回抚摸她光洁敏感的背,动作轻柔娴熟,轻而易举的解开她内衣带子,将那件粉红色的抹胸从她衣下抽出来,挑逗的放到鼻间轻闻,那上面有她温热的体香味,撩人欲乱。

只知道他的手在自己衣服里一阵乱摸,却不知道他何时已经将亵衣脱了,当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时,娬洛双颊飞红,立刻伸手去夺,圣睿迅速躲开,将东西高举过头,笑着道:朕又不是没见过,你害什么臊?大胆的言词毫不遮掩,帖身衣物还被他拿着炫耀,让她更加窘迫,娇嗔的道:皇上,快把它还给我,宫女们都在外面呢?那又怎样。

他将她推到榻上,身子随即覆上去,吻住她的唇。

最后一声抗议被他吞没进口中,唇舌辗转间,他已伸进了她口中,灵活的挑逗她的矜持,汲取她口中怡蜜,感觉到他气息渐渐絮乱,浮动在四周的龙涏香变得浓烈异常,他上下游走在她身上的手仿佛带着魔力,一寸寸点燃她压抑着的***。

皇上——她娇喘不已,轻轻唤他的语声如呻吟般撩人欲窒。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笑着帖进她耳边道:怎么,想要吗?他轻狂挑衅的语气令娬洛受不了的闭上眼,喘匀了气冷声道:不是,皇上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吗?不适宜激烈的运动。

圣睿轻笑,坐起身子道:那就由你来好了。

他开始斯条慢理的解她的衣带。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娬洛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捂着衣襟退到角落里,别闹了,今天还是好好休息罢。

体内***已经被他挑拨了起来,不是不想,只是一想到——她就忍不住摇头,不行,要她主动还不如让她去死好了,那样多难为情,她宁愿忍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什么?要他忍着?简直是笑话。

圣睿伸手将她拽回来抱在怀里,俊美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意,吐气在她耳畔,挑逗的道:这是要朕怎么忍。

他将她的手放到身下膨胀的硕大上,感受到那里的坚硬与灼热,娬洛几乎要尖叫了,伧惶间羞怯地抽回手,吓得连语声都开始颤抖。

结结巴巴的道:你--干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那件东西,心里的感觉奇怪的形容不出来,虽然它也是他身体的一部份,确切的说来,她并不陌生,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那是一个有着独立生命的个体,它的存在本身带着邪恶成份--即便***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她羞赧的表情更加能引起他的***,一颗心激动不已,她每次都能给他新鲜的感觉,就算天天在一起也仍然会不好意思面对他,这种闪躲无助的目光总是能另他春心荡漾,体内流串的***挡都挡不住。

只手解开她的衣带,没有穿亵衣的身体很快便爆露在空气里,***相承尴尬让她恐慌,全身泛起诱人的潮红,本能的想要去挡。

在她遮挡之前,圣睿便快她一步握住那浑圆饱满的果实不断揉捏着,她的***结实而有弹性,美妙的手感让他更加渴望,欲罢不能。

随着他轻揉慢捻,持续蔓延而来的那股热流激彻全身,娬洛得自己身上无力,软棉棉的倒进他怀里,娇声道:别这样皇上,你身上的伤--无关紧要。

未等她将话说完他便打断她道,嗓音嘶哑,粗糙的手指轻轻在她柔软湿润的唇上来回摩挲。

他背着光,身子如此高大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黯影,他的脸亦隐没在昏暗中,此刻,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凭着耳边越来越灸热的呼吸声来判断--是她熟悉的粗重的喘息声,和着温热的气,舔吻过肌肤的时候,能引起她微微和战栗。

圣睿缓缓起身,将她横抱起来向内室走去,身后摇曳的烛火随着芙蓉帐幔的落下而息灭,脚下映着窗棂的影子突然的隐殃成黑暗,绿绮转身看了看,一直担忧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幽幽的说道:上天保佑,总算是避免了一场吵闹。

王常轻笑,在旁接话道:你家小姐的脾气未免也在要强了些,竟敢顶撞皇上,还敢跟皇上吵架,不光是美貌,就连性格也真是普天下独一枝啊!他略带嘲讽的语气让绿绮不满的噘起嘴,但又不敢顶嘴。

王常转头看了看,没再说什么,指了两个内侍宫女留到殿外候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三更了,你也别再候着了,回去歇了罢。

绿绮躬身向她行礼,没有回话,看他走远了才提着灯笼向另一边走去,她的寝室在后殿,与春山秋水的寝室并列相连,胭鸷宫宫女极少,所以住房宽敞,不用几个人挤一间,如果皇上不在时她就会到小姐房里睡,并侍候起夜。

转过回廊,突然有一阵风吹来,她本能的抬手去挡,狂风吹息了烛火,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远处点点宫灯只是昏黄的红与黄,真晦气。

她小声嘟嚷一句,担着灭掉的灯笼继续往前走,冷风吹过,她不禁瑟缩了下身子,害怕的四下看了看,加快脚步往房间走,远远的她已经看到那边一间下人房里仍旧亮着灯。

阴暗的角落里,沉闷的掌哐声起,接着是一声压低的责骂声,大胆奴才,竟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娘--娘娘,奴婢实在是不敢,上次已经做过一次了,求娘娘饶过奴婢罢!求娘娘--饶过奴婢罢--恐惧的求饶声里带着哭泣的声音,压抑而又悲伤。

宽大披风下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还装什么善良纯真,你这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从前在紫函宫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现在还胆期瞒本宫,若不是凌贵妃突然死了,你们的计划未能实施,现在她也早就被你杀了!跪地女子突然发出绝望的哭声,以额碰地声声求道:娘娘,那些事情奴婢都是被逼的,并不是真心想要害人。

够了,不管是不是本意你都做了,若是你做过的事情被抖出来,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不想因为你而让家人遭受牵连罢?她缓缓踱过她身旁,邪媚的语声在漆黑的夜色里听来妖娆毒烈。

地上女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扑通坐到地上,黯淡的眸子里生出绝望,喉间想起痛苦压抑的哭泣声。

隐隐听到呜咽声,绿绮觉得身子徒然一凉,浑身毛骨耸然,早就听说宫中是冤魂最多的地方,今天不会是被她碰上了罢!帖着墙壁慢慢移动,颤声道:那--那,那边是谁?一语响起,殁了所有声响,四下里恢复一种死样的沉寂,披着披风的女子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钟便转身从另一扇小门离去。

别……别害怕,是我。

跪地女子颤抖着声音道,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悸中走出来,艰难的站直身来。

绿绮捂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是秋水啊,你大半夜的在那里干什么?你在哭吗?深更半夜的宫中传出哭声,如果不是她胆子大,恐怕早就被吓死了罢?她后怕的想着,慢慢地下了走廊,朝她走过去。

秋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穿得这么少,快跟我回去罢!她拉起她冰冷的手,一同往寝室走去。

回到殿里,温暖了许多,绿绮帮她倒了杯热茶,在她对面坐下,你哭了吗秋水?有什么伤心的事吗?秋水只是摇头,一句话都不肯说,看上去十分悲伤。

绿绮不再问什么,只是陪着她默默坐着,深宫中的女人,每一个都会有不愿意诉说的苦楚,她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

第一百九十九章氤氲的香雾里,娬洛觉得身子渐渐柔软起来,整个人像是要化在这糜人的喘息声中,紧紧攀上他的厚实的肩,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呻吟出声,感觉到他坚硬火气的身体深深埋进体内,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觉得很安心。

只有此刻,才会觉得他与她是亲蜜不可分离的恋人。

她与他的爱情似乎永远都存在着不安份的成份,稍有不甚就会各自偏离原本的初忠,伤害对方的同时,也伤害自己。

圣睿沉迷于她诱人的呻吟声中,喘息着道: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吗?看她走神应付的样子,难免有些失落感,大男人的尊严严重受挫,堵气的在她雪白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娬洛尖叫着想要推开他,捶打他的背,好痛啊,快点放开我!朕是让你清醒一下啊!他放开她,并在方才咬过的地方轻轻吻了几下。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太久了--愣了半晌才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他忍不住想笑,轻轻吻下去,帖着她的唇,喘息着道:宝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

他深情的表白***露骨,娬洛只笑不语。

生个孩子罢--他突然说。

她脸上的笑意随之殁去,他还没有忘掉那个孩子。

孩子就会有啊!她也抱住他,试图安慰。

圣睿翻身下来,将她扶上去,所以啊,要努力生个孩子出来,现在朕累了,换你来。

什么啊--娬洛崩溃的大叫,极力想要从他视线中摆脱出来,***裸在他面前展示着***,也太难为情了罢。

可是她刚刚划下去就被他再次扶上去,别乱动,我的伤口在痛。

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娬洛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乖乖的骑坐到他身上,任他大胆的目光游便全身,毫不掩饰的落到她傲人的双峰上。

你--你在看什么?好难为情,不要看--她本能的抱住自己,又颊绯红。

她害羞的样子堪上可人,更加激起他兴趣,自下而上看过去,她身体优美的曲线尽入眼底,只要稍稍低头,便能看到耻骨丛林下私密诱人的花心,他长长呼气,发出痛苦嘶嘎的低吼声,要命--他执着她的小手,慢慢划向自己跨下,强迫她握住自己,快点,放进去。

这简直就是种折磨,娬洛想要抽回手去,却被他抓得更牢,急得脸上胀得通红,不要啦,让我下去。

宝贝,你现在很诱人,再用眼神挑逗朕的话,你就死定了,现在,快点--快受不了了,快点。

他支起腿,抬起她的臀。

娬洛觉得自己快疯了,手里握着他大得吓人的……犹其是他***裸投过来的饥渴的目光,这一切都让她紧张的快没有办法呼吸,手指开始颤抖,还是不要了罢--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宝贝,你想看见我死吗?***撩灼下,他声音变得嘶哑而痛苦。

他***的左胸上挷着崩带,有仍有少量的血涔出来,但是看他焦渴的表情,似乎是没有办法就此作罢的,她有些不忍心,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小心的握着他慢慢放进体内。

伴随而来的,是他几近痛苦的舒服的呻吟声。

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始韵动起来,紧紧扶住她的臀,有力的一次次冲撞她柔嫩的花心,每一次都抵达最深处,她忍不住轻吟,叫道:不要啊--有点痛。

内心渴望得要死,但她说痛,圣睿拼命忍下来,放缓动作,柔声道:现在觉得好点没?嗯--她发现叹息般的轻吟声,轻轻闭上眸,用心享受着他的温存。

该死。

原本还能忍下来,但是听到她诱人的叫声,那极力压抑下来的***再次被挑起,还是没办法忍耐,他又加重的力量,抱歉的道: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的力量大得让娬洛微微蹙眉,感觉到体内狂乱的冲刺,一种微妙的快感划过神经,轻轻眯起眼看他,迷茫的光线里,帐幔顶上垂下来长长的璎珞流苏,一盏小巧的宫灯挂在头顶,发出暗红色的光,他的脸遥远而帖近,她轻轻唤他的名字,圣睿--激情如电流般划过身体。

姑苏国天还未亮,莠儿便已醒来了,毫无睡意,自从陛下去了圣国,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总是担心他会回不来。

随便梳就好,不用太复杂。

她轻声吩咐梳妆的宫女们。

是娘娘。

宫女答应着,为她梳了简单大方的流云髻,脸上施薄薄一层脂粉,描了粉红色的胭脂,轻声启道:娘娘,已经妆好了?她将一方铜镜端到面前,莠儿就着她手中看了看,镜子里那个苍白憔悴的女子,即便施了胭胭也仍旧掩盖不了黯淡的颜色,冰冷的手指抚摸过脸颊,她幽幽的问道:我是不是很难看?没有啊,娘娘很漂亮。

紫薇在旁称赞。

漂亮--听着这声夸赞,她似乎想起了从前的某一天,也有人曾赞过她的美貌,丰姿绰约,粉藻其姿,不像现在这样违心,那是真心的称赞。

她在想,若是国家没有亡,她仍在女真国做着骁王府的郡主,那么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局面,爹爹会为她挑个好夫婿结为连理,做着皇家贵眷,平淡的厮守一生。

陈公公在哪?叫他来见我。

她冷声吩咐,从妆镜前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紫薇垂首回道:好像是在清胤殿,娘娘召他有什么事吗?奴婢去时也好有个说辞?去将他叫来。

莠儿语声清冷,并未回答她,也没有转身,目光空寂的望着窗外开得正艳的一丛月季花,粉白翠绿,娇艳欲滴。

紫薇不敢再问,退身离去,宫人们默默的将钗环粉收拾好,垂首立着。

第二百章一盏茶的功夫后,陈尧赶到,躬身立在殿下轻启道:奴才参见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莠儿缓缓抬眸看向他,语声平淡而又坚决,告诉我陛下的消息,我知道昨天圣朝有信使回来。

闻言,陈尧微微一震,如此机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侧首看向一旁的紫微,眸光犀利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声叱道:是不是你多嘴?紫薇心虚的低下头,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恭声回道:回娘娘,信使回来只是报告陛下一切安好,并未有其他消息。

说完他便恭身立着,等待下文,可是王后娘娘没有任何表示,脸上神色越来越冰冷,殿里陷入一片涔寂,良久,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目光冷冷的望着地面,她没有抬头,冷笑声中带着讽刺,真得拿我当傻子吗?什么姑苏王后,什么母仪天下,都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好欺负的亡王女奴。

她突然看向他,眸光异常冰冷、锐利,都忘了吗?当日若不是计划有误,姑苏国十万大军就会全部命殇我三万人马手里,所以,本宫劝你还是讲实话。

她隐隐觉得不祥,陛下已经去了半个月,可是那边消息却迟迟传不回来,宫里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每个人都像是在躲着她,隐瞒着她什么,好像她是个外人,不,确切的说她好像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会趁机而入夺去什么。

陈尧被她的气势吓到,从前跋扈神色顿时隐去,以最卑微的姿态伏低在她脚下,小声的说道:娘娘,奴才惶恐,万万不敢有蔑视娘娘的意思,只是陛下临行前特别交待过,不得拿一些琐碎的事来打扰娘娘清幽,再说--陛下那边真的是一切安好,不用担心哪!放肆!她突然拍岸而起,身上带着凛凛寒意慢慢向他靠近,到现在你还瞒着本宫,若是一切安好的话,那为何现在还没有开始酬备接架事宜,陛下早该回来了,圣国与我国的恩怨那么深,陛下难道还要留在那里参观不曾?不--不是的娘娘。

第一次见到这位敢亲自上阵带兵的女子峰茫,为她凛冽的气势震憾不已,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在紧要关头变得如此沉着而精锐,她无疑是精明的,超过男人的精明,心思细密。

这一次,莠儿没有说话,冷冷的站在阳光里,影子被拉得修长,像一尊冷硬而忧郁的雕像。

隐了一切峰茫,都只因为她是阶下囚,没有任何依靠,她在姑苏国只是一个人奋战而已,没有人能帮她,只有依靠美色,只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要,她会慢慢的爱上那个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命运真是可笑,浅移默化间就将人推向另一个轮回,连挣扎都不能。

见她冷冷的不发一语,陈公公渐渐心虚起来,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不说她便会一直等下去,拼命撑了一会便实在熬不下去,叹着气道:陛下--被俘了。

果然,莠儿冷笑着点点头,几天了?七天。

陛下走时有交待如果遭遇不测的话要怎么办吗?他是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会在事前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预测到,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陈尧迟疑了一会,才小声的回道:陛下说--如果有不测的话,先不要轻举妄动,静等那边消息。

有没有期限,等到何时?莠儿深深疑惑,从他轻装前往时就怀疑,他哪来的自信,就那么回到从前叛变的国家,面对被自己害得很惨的哥哥,他怎么敢?下月月初。

他回道。

那就是说,还有五天时间。

她掐指算着,缓身走到门前,抬头看天上飞过的鸟儿,花香鸟语湮不过愈来愈凝重的气氛。

是的,娘娘。

五天后若得不到信号怎么办?她层层逼问下,陈尧十分无耐,只得全盘托出,现在宫里大将没几个人,凭着王后娘娘从前战场上的智慧,或许告诉她还会有些帮助。

陛下此翻前去只带了三千人马,却势必要带回从前要策封为后的娬洛小姐和被关押的两位王妃,圣国开出的条件是--女真国僵土,昨天传回的消息是说,圣君只答应放了两位王妃,至于娬洛小姐--他抵死不肯放人,也不承认从前的承诺,反正现在陛下人在他们手里,答不答应全凭他作主。

他停下来,小心的觑着她神色。

莠儿心里叹息,脸上露出凄凉的冷笑,只要是有关那个女人的所有事情他都会变得好傻,怎么会傻到相信对方会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还是属于那个女人的,而她不过是偶尔的代替品,想到这里,一颗心突然揪痛,冷声笑道:接着说。

陈尧收回目光,接着说道:陛下已准备好了,顾将军早已带着二十万人马埋伏在圣国边关交界处,如果有意外的话,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莠儿一阵冷笑,摇头叹道:晚了--陈尧的心跟着一沉,问道:娘娘这话怎讲?抚了抚宽大的袖摆,她望着自己指尖,幽慢的语声道:陛下之所以敢只身前往,是因为握有足够的筹码--那就是那个女人,他了解圣君,知道他不会杀自己,但交易未必就能做得成,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埋伏,现在,他们只是在等着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将整个件分析的透彻,就好像整个计划都有参与一样,这令他疑惑,不解的道:娘娘为何会这么认为?她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沉,带着一分凄楚,如果不是有万全之策,他怎么会容忍到今天才去追她,一定是事先就计划好的,他先放她回去,然后再利用她得到更多,之前没有完成的计划,没有达到的目的,都会在这次行动里实施。

第二百零一章他押宝在她身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可以说明他大丈夫的野心无所不为,但也可以说明,他誓死都不会放弃她。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哪?深情?冷血?自私?还是狼子野心。

她轻笑出声,冷冷的道:你退下罢。

原以为她会再说一些应对之策,没想到只是这样将自己打发了,陈尧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娘娘绝顶聪明,通晓战略,又精于用兵,难道就没有什么计策吗?万一陛下不策的话也可以有些帮助。

你下去罢,五天后若还没有动静,本宫自有办法。

她没有向他说明自己的用意,只是冷声令他下去,陈尧无耐,只得躬身退下。

等他身子退出殿外,紫薇才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什么会对陛下的心思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份细密的心思,和精妙的战略分析连顾将军都不一定懂得呢?她显然有夸赞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但不愿与她附和,只微笑着道:我只是将自己男人的心思猜得更精确些。

她用了一个微妙奇特的词--猜,她与他之间不存在交谈、勾通,他表达内心情绪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虐待她,要她身上寻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让她在他身下体会到屈辱与微不足道,他所有柔情都隐藏起来,只对那个女人绽放。

宫人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盏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这是安胎药,她已经连续喝了十多天了,除了清苦的滋味以外,她并没有觉出其他功效,下意识里认为它就是一碗苦水,可是御医特别叮嘱要一天三次,以保胎儿平安、健康,将来才能顺产。

她接过药,禀了气一口喝尽,紫薇随即奉上酸甜的桂花露,莠儿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驱散了口中清苦的味道,慢慢的躺回到鸾榻上。

近三个月的胎儿,小腹仍旧平坦,而她不知何时已经养成了随时抚摸肚子的习惯,仿佛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感觉到她的爱抚,已经开始渴望母亲的关爱。

圣朝龙华殿里弥漫着清冷的香味,一种熟悉的味道。

娬洛心不在焉的磨着默,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圣睿看了看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柔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吗?他将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到他腿上。

没有不开心啊。

她口是心非的道。

他轻笑,脸上表情黯淡下来,不用骗朕,你是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是吗?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原以为掩饰的很好,原来全都爆露了,他说得没错,她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

那皇上也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而不开心罢?她说,目光期望着他,希望这一次可以说得动他。

笑容一点点隐默,圣睿语声黯然,你还在担心圣殷吗?朕都说过了不会杀他,也不会伤害他,只要一拿到女真国的玉玺就会放了他。

她抬眸看他,眸子里尽是不信,来之前就知道是交易,怎么会不带玉玺呢?拖到现在迟迟不交,就只是因为没有带吗?还是你有事瞒着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他轻轻捏她脸颊,一幅宠爱的样子,但心却沉下来,他却实已经拿到了玉玺,迟迟不放人是另有原因,但他可以保证不伤他分毫,一旦那件事圆满成功的话就会立即放人。

债已还清,无需纠缠。

他闪躲的眼神另她觉得不安,那分明就是心虚。

她摆正他的脸,看着我说话,你真得没骗我吗?真得没骗。

他以肯定的语气说,眼神却没有那么坚定,仍然有些敷衍。

娬洛紧紧盯着他,将这些狼狈尽入眼底,冷冷站起身,远离他身边三尺之外,那让我去牢里看他,就今天,不,现在。

十天了,那次离开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不是他不准,是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去跟她说,这件事她毫不知情吗?但已经无可挽回了,她不可能劝得了皇上罢手,说她知道但无能为力吗?这解释又未免太牵强了些,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说,他会更回心痛罢,以为是他们连手,将他骗过来加以威胁。

皇上答应她拿到玉玺之后就会放人,连同两位王妃一起放出,若不是他迟迟不兑现承诺让她觉得不安的话,她仍不会要求去见圣殷,因为面对他比被他欺瞒更回煎熬、让她觉得心痛。

她声声紧逼让他别无选择,沉沉的叹气,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是,我是不相信你,你也同样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整张脸上都写着谎言。

她与他冷冷对视,目光里尽是凌厉的峰茫。

看出她的坚决,他没有再说什么,沉声吩咐一旁的漠云道:带她去见他。

他如此爽快容易,倒又让她有些愧疚,觉得刚刚的态度有些过份,低下头小声的道:我--谢谢。

她想要解释,可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跟在漠云身后出了殿。

望着她身影渐渐远去,圣睿脸上浮现凄苦笑意,深深的叹气,要到什么时候,她的心才会真正属于他呢?两个人慢慢斩走在御道上,宫墙之间清幽干净的路面,青砖上面盘娆的莲花,悄无声息的踏过,宫履遗香。

漠大人,皇上真得还没拿到玉玺吗?考虑了良久,心情仍情无法平复,她终于开口问道,步伐有些迟缓,好像并不急着见到天牢里的人。

漠云修长的身影走在前面,见她问话,停下脚步道:小姐,直到现在皇上的心意您还不能理解吗?他知道你对颛王爷感情深厚,又怎么会做出让您伤心的事呢?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聪明的用话掩饰过去。

然而当局者迷,娬洛并未听出他言外之意,一个劲得沉迷进他设下的圈套里。

第二百零二章是呀,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该相信他才对,可是圣殷对她来说是那么重要,不容许有丝毫差迟,就算与他误会一场,吵一场,也是值得的罢?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逐渐超过他。

阴暗的地牢,弥漫着另人发呕的霉味,娬洛不禁皱眉,用手帕掩了口鼻跟在他身后小心前行,一条狭窄的涌道尽头,铁门横索,站在外面听不到里面半点动静。

铁门被打开,铜锁与铁门相撞,沉重金属拉开,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发出吱呀的声间,空寂寂的牢里听来,显得十分骇人,墙壁上火盆里跳动着火苗,漠云点着火把率先进去牢里。

有了光线,里面事物大概清楚,圣殷仍旧穿着当天的衣服,肩膀上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身上锁着粗壮结实的铁链,限制着他的行动。

他盘腿坐着,双眸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眼看,似乎并不在乎进来的是谁。

娬洛站在门外迟疑着,没有进去,他苍白而又憔悴,紧锁的眉头隐藏着某种痛苦。

涌道内一阵阴凉的风吹来,缈缈幽香味迫入鼻间,圣殷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眸,火光照见他眸中怨与恨。

她心头一动,紧紧抓住胸前衣襟,他一定是在恨她。

漠云将火把插到墙头,转身看了看对望不语的二人,识趣的屈身退下。

在他幽怨的目光下,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缓缓走进去,在他旁边蹲下身子,近距离看过去,他显得更加憔悴,眼窝深陷。

圣殷。

她爱怜的抚上他的脸,指尖触及那份削瘦,突然就落下泪来,这是何苦呢?她是一个不值得他爱的女人。

她的怜爱让他轻笑,冷冷的挥开她的手,动作带动链条发出豁啦啦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空间,讽刺的语声道:别碰我,我是个罪人,小心脏了小姐的手。

被他冷冷拒绝,娬洛心中生出一阵悲凉,跌坐在地上,地面透出来自地域般的寒意,一点点渗进骨髓,忍不住颤抖,落下泪来,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平安出去,回到姑苏国。

他冷笑,我平安回去,那你呢?圣君可是答应过我,交换的条件里包括你,要不然我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回来?你们拿我当猴耍吗?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次回来,不光要带走两位王妃,更重的是带走娬洛,自已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感情,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他要逼她走,而女真国的玉玺,更加不会留下来,顾将军二十万兵马守在城外,只要莲宜给出信号,便会破入圣朝,现在,最令他担心的就是,到时候人马会赶不及,拿到东西后不能及时脱身。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心痛,我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何还要为了我回来,就算你不来,两位王妃我也会想办法救她们出来,给你送回去。

她的话引来他更加大声的笑,极具讽刺,哈哈哈,你若不说我倒是忘了,原来你是我的未婚妻--逃婚的新娘,你留给我的那个代替品,我很满意,谢谢。

代替品?她止住泪,疑惑的问道:你是说骁莠儿吗?没错,就是她。

他冷冷表情,将怨恨的目光生钉到她身上,这个该死的女人就那么一走了之,还该死的帖心,给他找了代替品,他还应该感谢她呢?娬洛愧疚的垂下眸,她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有时候带些峰茫,但心地是善良的,而且,比我更加适合你。

住口。

他冷声打断她,不愿意再听什么比我更适合的鬼话,你这是在可怜我吗?用不着,没有你我也一定能活,对,没错,她像你说得一样好,比你温柔,比你乖顺、听话,不会惹我生气,不会害我伤心,做苏姑国的王后娘娘就很满足,不会一再的玩弄别人的感情,游移在两个男人当中。

她突然觉得胸口尖锐的疼痛,忘了呼吸,硕大泪珠泫然落下,沉沉滴到地上,渗进冰冷的地面,这是他的心声吗?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无耻贪心的女人吗?此刻,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或许他真得是太恨她了,如果说这些恶毒的话伤害她可以另他好过一些的话,那她宁愿承受。

对不起,害你伤心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了,你的玉玺我会让皇上还给你的。

她的嗓音轻柔似蚊咛,若不是牢里太过寂静,几乎要听不见,似乎压仰着某种强烈的悲伤。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突然有些后悔,内以深处不断责怪自己,为什么要伤害她,明知道一切都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娬洛--我--刚才我太冲动了。

他试图牵她的手,可她已经冷冷的站起身,出前门最后看了他一眼,语声带着痴痴的笑,是我欠你的太多了,以后,关于我的事再也不会麻烦你了,祝你幸福。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随之离去,没有任何停留,洞开的门,抬眸望去,她身影走在昏昏沉沉的火光中,绰约聘婷,落漠的背影深深刺痛他的心。

身后响起铁链激烈碰撞的声间,她紧紧闭上眸,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

圣殷重重一拳捶在紧硬的地板上,手指关节处渗出鲜血,内心茫然而疼痛,随着铁链的凌乱的响声,他觉得眼前一片荒芜,什么都看不到。

真的无意伤害她,娬洛,原谅我。

他沉沉叹气,缓缓闭了眸。

漠云无声出现在门口,他们刚刚的吵闹他全部都听见了,突然间觉得颛王爷也是个可怜人,只是感情的事很难说,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爱,又是谁夺了谁的女人,无从追究,没有定论,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第二百零三章他只是站着,并没有说话。

停了半晌,见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圣殷才终于冷冷的开了口,问道:你不走还有什么事吗?漠云淡淡微笑,低下头去,现在属下不知道该称呼您颛王爷,还是苏姑陛下,从前的颛王爷好像已经走远了,消失不见,现在的姑苏陛下完全是个陌生人。

他记得从前先皇还未崩逝的时候,颛王爷是十二皇子,皇上是四皇子,他们十分要好,每每练功、林间狩猎,都会带上他与杨阅,还记得颛王爷那时夸赞他射术不凡。

现在想想,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圣殷发出讽刺的笑声,慢慢抬眸,眸光犀利,你这是在跟我套近乎吗?说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沦为阶下囚后,他一直没有再自称朕,或者说是,踏进圣朝的领土后。

这些由皇上决定,属下不知。

他走进来,取下墙壁上的火把,打算离开。

真是忠仆。

他讽刺的道。

漠云已经踏出门槛,正要关门,听到他这么说便停下来,迟疑了一会才道:王爷,皇上并没有伤害您的心,至于为什么还不放黜--您不妨想想还欠皇上些什么。

圣殷抬起头,疑惑的看他,我们欠彼此的债不是半斤八两吗?现在玉玺也给了,他还想要跟我讨什么?国仇家恨,现在还清的是前者。

他淡淡说完,便将铁门关了重新锁上。

拐角处,娬洛听到这里便迅速转身离开,伧惶的脚步显示着她内心的慌乱,她猜得果然没错,皇上已经拿到了玉玺却不肯放人,他还想要做什么?难道真得像漠云所说的,国仇家恨只还了一半,现在还讨那另一半吗?他们说的是指死去的凌贵妃和已经疯颠了的甄皇后吗?带着一路的疑问,她没有回胭鸷宫,直接去了龙华殿。

.恢复一片黑暗的囚室中,圣殷依然闭着眸,保持着与刚才同样的姿势,口中喃喃的念过几个字--国仇家恨,刚才漠云的话虽晦默不明,却已给了他很大的提示,他与他结下的家恨不就只是娬洛吗?难道还有其他人?凌贵妃的死只能说明他没有选对身边的女人,而皇后娘娘的突然疯颠与他毫无关系,在后来的排查中,士卒们都不记得见过皇后娘娘,更不会有被吓疯一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闭着眼冥思苦想。

记忆的画面一幅幅从脑海中经过,他猝然睁开眸,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孩子。

龙华殿圣睿紧锁着眉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突然烦燥起来,将手中的笔重重搁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王常从外小跑着进来,手中拿着一卷锦书。

皇上,苏姑国有信函传来。

他来到御座旁小声说道。

是顾将军的信吗?他淡淡的问,仍不睁眼。

王常向前走了两步,更加靠了些,压低声音道:是姑苏国王后的信。

听到这里,圣睿缓缓睁开眸,饶有兴趣的看过来,承上来。

自从听说他从战场上带回一个会领兵的女人时,他就对她有些好奇,再到后来她以一个战俘的身份一跃而成为姑苏国的王后时,他便对她更加感兴趣,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至少是聪明的。

动作利落的展开信,目光掠过上面那几行清秀的小楷,他唇角慢慢绽出一抹笑来,幽幽叹道:果然是一个胆识过人的女子。

从未听过皇上夸赞过谁,现在居然夸一个女人胆识过人,王常也不禁好奇起来,恭声问道:皇上,信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圣睿但笑不语,摇着头道:前日报回来的消息可准?皇上是指姑苏皇上怀上身孕的事吗?他想了想道,小心的觑着皇上脸上,见他默许,王常才又说道:已经再次查访过了,那消息决对没有错。

哈哈哈!大殿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圣睿无比惬意的幽幽叹道:真是天助我也,正仇还没有想好计策,她却送上门来了,朕岂有拒绝之理?从他的话里,王常隐隐听出隐藏的含义,笑着道:那这么说,是姑苏王后要亲自来访喽?果真是胆识过人,不同寻常--圣睿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目光幽远的看着前方,洞开的宫门,外面阳光直射进来,四下里袅缈的香雾团团笼罩,在空气中湮成流云状。

他眼前迷茫,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

娬洛--他轻唤出声,坐起身子。

娬洛慢慢走近,跪在殿下,皇上--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看他下跪,圣睿已经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突然觉得心中郁结,连呼吸都困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语声轻淡的道:什么事?奴婢想求皇上将玉玺还给姑苏陛下。

她深深跪拜,以额触地。

浓浓的苦涩滋味蔓延上心头,他突然凄楚的笑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可以为了他向他下跪,真得有些迷惑了,在她心中到底爱着谁?玉玺还没拿到。

他脸色黯淡,冷冷的道。

娬洛慢慢抬起头,痛苦的望着他道:你还要骗我,玉玺早就已经拿到了。

她心中狠狠刺痛,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说实话,他究竟想要怎样?他重重的叹气,转眸看她,就算已经拿到了,可朕为什么要还给他,死伤那么多人换回一彊国土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朕是欠他的吗?就该让他一个人逍遥吗?二人争吵起来,殿里宫人尴尬的垂着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王常也讪讪的退到一旁,垂首立着。

她低下头,突然笑起来,语声冰冷的道:是,他是欠你的,用这个玉玺来换偿还并不为过,可是当初皇上并不是说只用两个王妃,交换条件里还有我,现在既然得到了皇上想要的东西,那也该实现你的承诺,将我们三人交出去罢。

第二百零四章她故意说成我们,看到他眸光越来越黯,直到最后变成阴骘的颜色。

他望着她久久不语,半晌才道:如果不是睡在一张床上,我真得以为你这次回来是个计谋罢,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了的。

所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怀疑,大婚当天她却突然逃回来,从前那么拼命想要离开的人却自愿回来,昨夜的温存还例例在幕,时刻回忆起来都让他觉得幸福,可是现在她却为了他而威胁他。

他闭上眸,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是有足够的气势来威胁他,因为她十分清楚他现在已经彻底的爱上她,离不开她了。

圣睿冷笑,揉着发疼的眉心,若他猜得都是真的话,那这招无疑是致命的,他甚至开始有点佩服圣殷了,可以利用女人一次次的为自己打下江山。

娬洛缓缓抬眸,隔着袅缈香雾遥遥看过去,这是她认识的圣君吗?他居然怀疑她,强烈的苦涩痛上心头,她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说明圣君太愚蠢了。

放肆。

他霍然大怒,狠狠一掌拍向桌面,两旁宫人吓得抖身一震,害怕的不住颤抖,悄悄往后退了退。

她只是冷笑,丝毫不把他的怒气看在眼里,哦?皇上生气了吗?若不是睡在一张床上,现在恐怕也要将奴婢关进天牢里罢?她不怕死的再次说道,带着绝望的心情将自己逼上绝路,她怕自己会软弱的不舍得离开,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一次次心如死灰,为何还要给他机会,她开始渐渐释怀,眸中笑意带着讽刺,管他什么爱与恨,全不在乎。

.这话太挑衅也太放肆,良久听不见回应的声音,王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皇上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正极力压抑着怒火,脸上神色骇人,看到这些,他惶惶垂下眸,有些担心接下来皇上会怎么处置娬洛小姐。

一面担心,一面又不免有些幽怨,这小姐也未免太强势了些,一点都不懂得温存,侍候了这么多年的皇上,还从没见过哪个嫔妃敢这么跟皇上较劲,他也跟着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殿外响起一声长长的喧到声,打破沉寂,昭仪娘娘到--音落,夏昭仪淡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冷眼看过面前情景,轻声笑了笑,站在娬洛旁边轻轻福了福身子,臣妾失礼了没有事先请问皇上是否有空闲,不知道妹妹在这里,请皇上恕罪。

圣睿深深呼了一口气,冷声道:这个时候过来,什么事?夏莲宜脸上绽出一抹深沉的笑,轻声回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皇上近日操劳,特意从南山寻来千年参王,现在炖上晚膳时刚好能用,臣妾过来问问,若皇上晚上仍旧去妹妹宫中的话,那到时臣妾就令人将参汤送到胭鸷宫去。

她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幽怨的,但却从头到尾都显示着女人的怨,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进过她宫中了,连献个汤都要送到别人的宫中去喝。

难得你还惦记着,朕近日国事繁忙,倒是有些日子没去你那儿了。

他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似是探究。

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娬洛冷冷的别过脸去,胸中无名恕火滚滚翻腾。

她的冷漠让他心痛,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对夏昭仪说道:既是炖了参汤,那朕今晚就去景颐宫好了,王常,你安排一下。

脸上笑意愈来愈浓,莲宜微微福身,笑着道:那臣妾这就回去将参汤炖上等着皇上晚上过来。

圣睿点了点头,淡淡笑着,目光却一刻都不离得看着娬洛,多希望看到她有些反应,哪怕是生气大吵大闹也好,可是她没有,冷漠的神情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样,他的心隐陷作痛。

看到皇上的目光紧紧盯着别人看,莲宜不怒,反倒笑了,妹妹跟皇上还有话说,那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皇上点头默许后,她慢慢转身,欲迈出的脚略有迟疑,压低了声音笑道:妹妹真是好命,两个真命天子为你而疯狂,不过你的心里到底爱着哪一位呢?可别侍宠而娇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以为这是小家小户,容得你跟男人撒娇唰赖、大吵大闹的,好自为之罢。

她语声冷冷冰冰,带着嘲讽意味,说完便驱身离去,没有多作停留。

娬洛一阵冷笑,目光变得凌厉而幽深。

这位夏昭仪也不简单,当着皇上的面就敢当面出言教训她,就算是他们之间有些距离,说的话皇上听不见,那也太大胆了些,后宫最禁忌的不就是后宫争宠,嫔妃不和吗?她微微侧了身,看向渐渐走远的那抹身影,淡蓝色仿佛就是个标致,这宫中鲜少有人穿,都知道夏昭仪喜蓝色,而蓝色穿在她身上似乎是最适合的,别的嫔妃也懒得跟她穿一样的,省得姿容输给她。

她出了门槛又转身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高深漠测的笑,迎着外面日光,娬洛微微眯起眸,实在看不出她笑里的含意,而她的笑也只是一闪即逝,很快的便又转过身去,身子消失在门口,只剩下那片过于明媚的阳光。

殿里又只剩下他们,气氛再次变得冷硬起来,谁都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王常小心的觑着二人神色,笑着打破沉默,皇上,娬洛小姐也跪了半天了,想必是累了,要不要先起来说话。

圣睿看向她,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赐座的时候,她却冷冷的道: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皇上如果也没话要说了,那么奴婢就先退下了。

第二百零五章听到她凛若寒冰的声间,圣睿紧紧上闭,心中痛苦不堪,准--简单一个字,娬洛叩首领命,躬身退下,临去之前,她那句万岁万万岁是那么讽刺,至少在他听来是如此。

冷冷的轻笑出声,朕做得是不是太过份了?王常垂首立在一旁,恭声道:皇上指得是什么?圣睿睁开眸,冷冷的看着远方,夺去女真国的玉玺,还将那个人关了半个月。

现在她对他怨恨这么多,还都仅仅是因为这些,若是将来他知道他杀死他的骨肉,又会怎么恨他呢!会觉得他冷血无情,再也不愿意看到他罢?他转而苦笑,何需将来,她现在就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了。

两国征战,帝王相争,这样做并不算过份,只是娬洛小姐对颛王爷的感情太深了,连最轻微的伤害都不能容忍,觉得过份。

这些话王常并没有说出口,脸上笑意有些勉强,小声的道:奴才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不过就大体而言,皇上做得并不过份。

他的敷衍,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圣睿轻笑,垂眸不语。

连王常都看出了她与颛王爷之间是存在着男女之事的,只有他一个人还傻傻的蒙在鼓里,记得前几天圣殷还跟他说过,那个死在她肚子里的并非就是他的种,这话虽然有些激将成份在里面,但也不可忽视它的可信度。

看到皇上只笑不语,王常不解的问道:皇上,奴才说错话了吗?脸上笑意浮现苦涩,圣睿看着他道:你没有说错话,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脸上笑意幽深凄苦,王常不再语,默默站在旁边。

娬洛出了龙华殿,独自往胭鸷宫走去,她走得很慢,悲凉的感觉像是块石头一样压在在心上,令她喘不过气来,相继被他们的言语中伤,突然意识到了爱情是多么虚幻而又靠不住的东西,相互怀疑,相互伤害。

枝头鸟儿歌唱,阳光明媚,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意义。

远远的看到前面夏昭仪驻足的身影,她本能的停下来,四下观望,打算绕道而行,老实说她不喜欢夏昭仪,也不想跟她再有任何接触。

妹妹何怕急着走呢?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她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嘲讽的语声传来,娬洛无耐,只得得新转过身去,冷冷的道:昭仪出言留人,可有事吗?夏昭仪款款走近,在离她一尺之遥的地方停住,邪魅的语声道:妹妹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可有什么烦心事吗?娘娘多虑了,我很好,没有什么烦心事。

她没好气的道,戒备的看着她,她关切的话语在她听来虚假又敷衍,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恶心。

莲宜冷声发笑,想来也是,妹妹近日独占龙床,春风正得意,哪里会不好呢?她说话时不断的迫近,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

娬洛后退一步,冷声道:废话说完了,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她不打算再跟她耗下去,原本心情够糟了,若等下她再说出什么无理的话来惹她生气,那岂不是更糟,她才不要,转身要走。

夏莲宜毫不客气,一把抓住她后衣领,好大的胆子,本宫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要走,以为皇上宠爱就可以不分嫔位,傲慢无理了吗?她力道十分大,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的腕力,娬洛被她硬拉回去,原本想要平和对待的心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愤怒,她未转身,冷冷的道:放手。

莲宜冷笑,我若不放呢?她话里充满挑衅与不屑,彻底激怒了娬洛,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想怎么样?鲜艳的红唇溢出讽刺的笑,她放开她,手指慢慢抚上她那白细光滑的脸颊,好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只可惜命不好!娬洛打开她的手,冷冷的不发一语,等待她下文。

莲宜轻笑,收回手来用帕子擦了擦,看到她这动作娬洛心中愤怒更添几分,她这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有些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罢?她幽幽的开口,故作神秘。

疑惑在心中闪过,娬洛还是没有开口。

她接着道:早就跟你说过了,皇上不过是想用你要挟姑苏陛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却迟迟不肯放人,你不是从小心智超常名声在外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明白?娬洛冷笑,那你呢?我们之间关系并不十分要好,时时来提醒这些我想不到的事情又是何用意?莲宜不语,款身走到屏廊边的长椅上坐下,幽幽的叹着气。

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娬洛疑惑的道:为何叹气。

感慨哪!难怪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虽不喜欢你但也没有要害你的心,现在看你落在水深火热之中却还不自知,直是替你着急。

你要只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话,那恕不奉陪。

娬洛冷声道,转身便走,虽然也在她话里听出些意味来,可与其这样耗下去让她故弄玄虚还不如索性不听,就算将来真得有什么那也是命里所招,躲是躲不过的。

这一次,她不再拦她,长长的叹气声幽幽传过来,在身后喊道: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知好歹,到时候命丧黄泉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怜哪,可怜--脚步迟疑下来,娬洛转身看向她,夏昭仪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方丝帕,淡蓝色浮动在她苍白的指尖,她突然狠狠握在帕子两端,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娬洛骇然,连连后退几步,胸口剧烈起伏。

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莲宜突然笑出声来,冷漠又讽刺,怎么,你怕了吗?如果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要怎么躲过这一劫。

第二百零六章原本就要迈出的脚在她话音中落下来,娬洛冷冷的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开,若果没有后来的那句威胁与嘲笑,她可能会留下来一探究竟,但若是让她放下尊严求她,做梦都别想,这辈子她可以求人,但决不会为了自己,也决不会去求一个恶毒的女人。

看到她绝尘离去,夏莲宜脸上笑意渐渐湮去,喃喃的道:看你还能倔多久。

她收回目光,扶着宫人手腕款款起身往屏廊另一边走去。

宫墙之间的夹道里,来来回回穿梭着宫女内侍,见到鸾架经过都吩吩驻足行礼,退身让开路来让昭仪娘娘鸾架先过。

夏昭仪带着贴身宫女冬儿冷冷的穿过人群,径直往自己宫中方向走去。

哇,飞好高哦!可不可以再高一点--娘娘,线不够长了,不能再高了。

可是,我好想让它再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的话燕子就能碰到天上的神仙,说不定神仙姐姐还会让燕子带话给我呢!呵呵,那奴婢再去找些绳子接上去。

墙内传来幼稚的谈话声,莲宜驻足,转身看着那面红墙,可是到了中宫。

是的娘娘,刚刚过去了。

冬儿恭声回答,娘娘要不要进去看看皇后娘娘?莲宜不语,冷冷的调头往回走去。

中宫上下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宫人照样不敢怠慢,一日打扫两次,但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什么,一眼望去,仍旧给人破败的感觉,好像里面已经空了很久一样,院子里牡丹花温吞吞地开着,刚刚绽放却已不甚耀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福身轻启。

甄皇后视线从天上纸鸢上收回,转头看到夏昭仪带着宫女站在身后,有些害怕的躲到莺儿身后,怯怯的咬着手指问道:她们是谁啊?娘娘不要怕,这是昭仪娘娘。

莺儿一边安慰她,一边走过来向夏昭仪行礼,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莲宜微微点头,目光一直望着躲在她身后偷看的皇后娘娘,脸上笑意幽深漠测,遗憾的道:没想到,皇后娘娘好时不认昨本宫,现在仍然不认得。

莺儿脸上的笑容变得讪讪的,解释道:皇后娘娘大病未愈,多数人都不记得了,就连前几日老爷进宫来看时还认不得呢?莲宜微微笑着,抬头看着天上飞着的纸燕子道:这纸鸢是你做的吗?是,娘娘。

莺儿小声回道。

手艺不错嘛,她夸赞,脸上却没有任何夸赞的意思,倒像是讽刺,语声冰冷的道:这些日子可真够累的对罢?莺儿只是微笑,不敢居功诉苦。

夏莲宜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都看着天上的纸燕子,良久才收回目光,冷眼看过眼前主仆二人,笑着道:苦日子想必快要到头了,忍忍罢。

是呀,薛太医说娘娘的病有望痊愈。

目光越过莺儿,直接钉到一直躲着她的甄皇后,莲宜语声幽慢的道:是呀,希望娘娘的病早点好,娘娘病好了大家就都放心了。

莺儿并未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微笑着道:谢昭仪娘娘吉言。

莲宜微笑着点头,本宫只是路过进来看看,你带着皇后娘娘接着玩罢。

她告辞,转身离去,中间又几次回过头来看。

待她身子消失在门口,莺儿不禁诧异的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夏昭仪怎么会好心进来看娘娘,笑得好诡异。

疯颠的皇后娘娘,此时却安静的坐在一旁秋千上,也不再玩风筝,莺儿走过去道:娘娘,你怎么了?不玩风筝了吗?风筝不好玩,本宫不想玩了。

她语声黯淡,似乎有什么心事,可一个疯子哪会有什么心事,她实在想不通,只好收了风筝道:那娘娘想玩什么,奴婢去拿,糖人?键子?过家家?还是去御花园采花?--都不要,让我自己玩会秋千。

甄皇后摇着头,情绪十分低落。

看到她这个样子,莺儿只好不再打扰,默默地将纸鸢上面的绳重新缠好,拿进房里放好,留皇后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姑苏国自从知道了王后娘娘的精明之处,陈尧便时常过来请教,犹其是圣朝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他十分担心陛下的情况,朝中大臣也一再逼问圣人行踪,多重的压力下,他只能依靠于王后娘妨,必竟是夫妻,不同于那些朝臣们,刚刚建国刚刚稳住民心,现在若让他们知道陛下的情况不秒,说不定会引来篡朝谋反,再说,王后现在怀了身孕,他相信她不会去谋害自己的夫君,那样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娘娘,信使回禀说信已送到,可是,圣君并没有任何答复。

他在殿下躬身说道。

莠儿静静坐在鸾榻上喝着茶,吸他说完后,平静的脸上绽出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是吗?很好,你立刻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送本宫去圣朝。

陈公公有些意外的道:娘娘,圣国没有回复不是拒绝的意思吗?错,没有回复正好说明是默许了,他很清楚这边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箭在弦上只等发令,所以,若真的拒绝就会来信解释,以稳定形势。

莠儿不紧不慢的道,将茶杯放到桌子上。

她的分析有理有据,让陈尧佩服,摇头称赞道:娘娘真是绝顶聪明,不过只身前往会不会有危险,要顾将军护送如何。

莠儿轻笑,顾将军一定要严守边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离开半步,若让他去护送本宫,那就是大错特错,为圣朝打开了进攻的门。

可是,娘娘一个人前往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陛下生死未明,若连娘娘都--该怎么办才好呢?话说到这一步,他还是有些担心,必竟娘娘身份尊贵,万一有个闪失,将来陛下回来,他也不好交待。

第二百零七章莠儿轻声笑道:无妨,我一介女流之辈,外面都传圣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侠义之人,想必他是不会与本宫为难的。

奴才能为娘娘做点什么吗?陈尧十分真诚的说道,有点敬佩王后在最危急的时候担当起了国母的职责,表现出了连男人都不及的聪明和勇敢。

她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他,往常,她这个王后就只是个摆设而已,都知道陛下并不爱她,她只是一个亡国的俘虏,在宫中就连最卑贱的宫女都可以欺负她,更何况这个陛下身边当红的总管太监,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他投以微笑,谢谢,帮我准备几套册封迎娶王妃时要用的凤冠霞帔,另外还要两份彩礼,一份贺礼。

娘娘要这些是想……莠儿但笑不语,轻轻点了点头,陈公公心下会意,转身下去准备。

圣朝一路走回胭鸷宫,并不算长的路程却让娬洛感觉十分疲累,浑身肌肉僵冷,坐到柔软暖和的鸾榻上,喝了绿绮递过来的热茶后,才觉得好了些。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绿绮见她神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她的脸色苍白吗?娬洛手抚上脸颊,勉强笑道:是吗?可能是走累了罢。

你看罢,小姐就是这样,每次出去都不愿乘辇,不乘也罢了,好歹跟几个宫婢过去也好随时使唤一下,可小姐倒好,真把自己当奴婢了,什么事都要亲自侍候,现在把自己累着了罢?她有些埋怨的道,心疼的给她捶着腿。

娬洛浅浅上笑,笑容转瞬即逝,十分勉强。

到了晚膳时间,宫里传了菜过来,绿绮在门口左右顾盼,奇怪的道:皇上今天怎么还不来,菜都上好了,再不吃该凉了。

娬洛坐在灯下看书,听了她的话,放下书道:不用等了,皇上今晚大概不会过来了。

她说着便起身向用膳厅走去。

绿绮有些迷惑的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进去。

小姐,尝尝这个,御膳房出的新菜式,叫--飞凤。

她将一只烤鸡翅夹到她碗里,看上去色泽鲜艳,十分好吃的样子。

娬洛心不在嫣的咬了一口,敷衍的道:嗯,好吃。

听到小姐说好吃,绿绮满意的笑了,又给她夹了一块切得十分整齐的卤猪脚,小姐再偿偿这个,听说这是先皇最爱吃的一道膳食,皇上也爱吃。

她正要往嘴里送,听她这样说,动作迟疑了一下,笑容苦涩的道:是吗?轻轻咬了一口,却是食不知味,唯余心中苦涩,低着头默默吃碗里的菜。

启禀小姐,中宫的莺儿姑娘来了。

春山从外面进来,她向福了福身道。

娬洛有些诧异,放下筷子道:只她一个还是带了皇后娘娘一起来的?自从上次灯油事件之后,她就开始有点害怕皇后娘娘,甚至尽量避开与她碰面。

只有莺儿姑娘一个人,带着食盒说是特地给小姐做了些点心。

听到点心二字,心中更加邑邑,但又不好当面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好说:那让她进来罢。

莺儿提着食盒进来,脸上仍然有些憔悴,连笑容都显得柔弱,福身道:奴婢见过娬洛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多谢小姐在皇上面前美言,皇上才没有再提废后的事,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皇后娘娘平时喜欢吃的芙蓉糕,奴婢特地做了些给小姐送过来。

她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碟子雪白的糕点,春山从她手中接过,承到桌子上。

芙蓉糕纯白无暇,有些通透,可以看得见里面馅料的颜色,有枣泥,有莲蓉……娬洛微笑着道:难为你一片心意,可是我并没有在皇上面前说什么,这礼收之有愧。

事实上,她确实劝过皇上将废后的事宜延后,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叉开话题,避免她当面让她偿这些糕点。

莺儿笑得有些微弱,低下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小姐,我家娘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宫中四处受人欺负,只有娬洛小姐还跟从前一样对我们,就算只为了这个,也应该好妇谢谢小姐的,这些糕点很好吃,你不妨偿一块。

她热心的道。

娬洛心中暗叫不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勉强牵出一抹笑,她故作为难的道:怎么办?刚刚吃得太饱了,现在还不想吃,等下饿了我再吃好吗?听出她推委之辞,莺儿沉寂了片刻,苦笑着道:奴婢知道从前皇后跟小姐有些过节,小姐是怕这糕点里有毒罢,没关系,奴婢可以先吃一块。

她说着便走过去拿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大口的吃起来,不顾一切的样了,让人看了有些心酸。

娬洛心生愧疚,无声的拿起一块糕咬了一小口,笑着道:很好吃,谢谢你。

莺儿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小姐若喜欢,以后奴婢可以常常做给小姐吃。

那样不是太麻烦你了吗?她笑着道,看到她这样诚心,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或许她们是真得想要和好。

不会的,皇后娘娘也常常吃,奴婢给皇后娘娘做的时候顺便也给小姐做一份就好了啊!一点都不麻烦,小姐肯吃这才是奴婢的福份呢?娬洛笑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口中的芙蓉糕甜而不腻,质地棉柔,入口即化。

漆黑的小路上,灯宫映着一个修长人影,缓缓走过来,敞开的宫门处早已立了久候的宫婢,驱身迎过来道:奴婢见过皇上,昭仪娘娘已等了多时了。

圣睿没有说什么,冷冷的进了景颐宫。

几株木棉树早已过了开花的季节,只留下干枯的树杆枝丫,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苍白空寂,看来,夏昭仪也是个淡薄的人,他这样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进殿来。

第二百零八章夏莲宜早已恭迎出来,立在门侧请安,微微福下的身子婀娜多姿,比一般女子显得轻巧灵活了些,平身的时候脊背笔直,脖子线条优美如孔雀。

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来了呢?她软棉棉的帖到他身上。

圣睿顺势环住她的纤细的腰肢,笑着道: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其实并没有什么政事,只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来,他说了违心的话,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夏莲宜并没有追究下去,拉着他直接进了用膳厅,皇上还没有用膳罢?这些是臣妾特地让御膳房准备的,都是皇上爱吃的菜式,还有千年参汤。

她将一个放在酒精炉子上的白瓷盅盖子揭开,屋子里顿时一阵清香弥漫开来,圣睿笑着道:果真是好参。

莲宜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亲自执勺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皇上操牢一天了,快称热喝一口取取暖罢。

她脸上期待的笑容让他推托不得,只得喝了几口,敷衍着说好。

夏昭仪不断的将菜品夹过来放到他碗里,圣睿却是食不知味,满脑子想得都是娬洛,今天她堵气离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生他的气,吃饭了没?皇上快吃呀,你怎么不吃呀,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她在旁不断的催促,并且直接夹了菜喂给他。

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他推开她的手道:算了,朕已经吃饱了,爱妃你也坐下来吃罢,别只顾给朕夹菜。

莲宜放下会子,原本欣然的神色渐渐黯下来,幽怨的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人放不下,所以在臣妾宫中吃饭,还这么心不在焉的。

怎么会呢?他勉强扯出一抹笑,试图解释,但是怒力想了很久,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任何话来,无从解释,所有情绪都太过明显,让他狡辩不得。

自嘲的笑了笑,他拍拍了她的肩膀站起来。

皇上,你要去哪?她拉住他衣袖,眼神里全是幽怨。

圣睿有些愧疚的拿开她的手,抱歉的道:朕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未处理,今天就不过夜了,改天再来看你。

皇上——她拉着他不肯放手,没有多过的语言,幽怨的神情就足够让他感到愧疚,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僵持了良久,她才终于放开手,圣睿绝情的离去,不是他不懂得男女之情,而是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占满了,再容纳不下别人。

请娘娘体恤一下,皇上确实还有要事处理。

王常劝了一声,便匆匆跟上去。

琉璃宫灯上装饰着长长的璎珞流苏,莲宜伸出手去,轻轻把玩那些穗子,细细的流苏划过手指尖,酥酥麻麻的触感,于是她便笑了,目光不似先前的幽怨,换了另外一种调调,是冰冷如霜的笑,诡异而吓人。

津儿,冬儿。

她轻声唤道。

两个穿着柔嬾颜色宫装的婢女从角落里出来,恭声答应。

悄悄地跟上去,看皇上去了哪里。

她冷声道。

两人领命而去,利落的身手、青葱色的身影迅速湮没在了夜色里。

脚步不知不觉的来到胭鸷宫,抬头看见上面大大的匾额,圣睿脸上有些尴尬,转身离开却觉得心中怅然若失,迈出的脚怎么都不肯落下,内心挣扎,他紧紧闭上眼,高大的身影负手不再往前走。

皇上,胭鸷宫好像已经上了门栓,要不要奴才去把门叫开?王常小声的道。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摇摇头道:不用了。

落漠的身影缓缓向前走去,黑色的长袍与夜的颜色容为一体,圣睿有些疑惑,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身在何方,做了十几年的圣朝国君,雄霸天下,却从来没有偿过幸福滋味,爱是何物,而恨又是何物,他总是没办法,分开去品偿,两者要来便来,要去便都去,娬洛带给他的不只是幸福,还有强烈的痛苦。

爱恨交织间,哪里才是他的归宿,圣殷的叛变让他措不及防,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也不知道将来到了那边要怎么面对死去的父皇和列祖列宗。

墙外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被夜风掩没,娬洛才终于落下泪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坐在松下的石桌旁,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冰冷刺骨,她只穿了个单薄的寝衣,外面随意的披着件宫装,忧郁的样子惹人怜爱。

小姐,我们还是进去罢,再坐下去会生病的。

绿绮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劝道。

娬洛没有作声,只是呆呆的坐着,仿佛只有这种冰凉彻骨的感觉才能让她更加清醒一点,或许真的像世间百姓说的那样,她是一个不祥的妖女,带给国家的只是战乱与灾难,也不配爱谁,她带给他们的只是痛苦而已,没办法给他平淡的幸福。

绿绮——她幽幽的唤道,似一声叹息。

小姐,奴婢在。

我该怎么办?从前的颛王爷变成了苏姑国的陛下,不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颛王爷,相处融洽的兄弟变成了仇人,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小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啊!她语声幽怜而疼惜,觉得小姐好可怜。

娬洛苦笑,落漠的垂下眸,可是百姓不这么认为。

圣架停到天牢的门前,两只灯笼恍恍照见几个人影,两旁执仗而立的侍卫看到皇上这么晚来,有些诧异的同时忙跑过来迎接,不知皇上架临,属下有失远迎。

圣睿没有说话,冷冷的往前走,身后宫人提着食盒。

还不快去将门打开。

王常喝叱道,惊吓的狱卒忙跑过去将牢门打开,不知道是冤魂太多还是风太过凉,随着铁门缓缓开启,一阵阴凉的风扑面而来,微微别过脸,适应了贯穿在涌道里的风后,他才径直往前走去。

第二百零九章牢门突然被打开,圣殷缓缓抬眸,看到面前那个高大轮廓时不禁笑了,讽刺的道:圣君这么晚大架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随即便有两个宫人进来,把墙壁四周的灯盒点燃,漆黑的牢房里顿时一片光茫耀眼,亮如白昼。

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圣睿走进来在囚室里唯一的桌边坐下,王常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拿出来摆好。

看到这阵势,他也知道了他的来意,悠哉悠哉的坐到他对面,身上铁链哗啦乱响,也不用筷子,随意的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着,语声含混不清,看来你还不错,还惦念着小时候情份,临死前给我送点好吃的来。

圣睿仍然冷冷的沉着脸,没有作声,他将面前的两只碗倒满酒,递一碗给他,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竟然发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都已不在,只剩下你。

圣殷觉得讽刺,心下冷冷一哂,但却再也笑不出放荡来,只留下漠明奇妙的感慨,他接过碗与他碰了一下便仰起头喝下,烈酒进肚,火辣辣的感觉舔噬着胃壁,身子顿时暖起来。

他妈的爽——他舒服的咒骂出声,执起酒坛又倒了一碗。

而圣睿端着酒碗却还没有喝,他冷冷的道:我还没喝,你不不怕这酒菜里有毒吗?他冷笑,再次将酒干尽,抹了抹嘴道:已经在你掌心里握着了,怎么杀不是杀,像四皇子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悔自己的一世英名呢?圣睿轻笑,他总算还是懂他的人,一口喝尽碗里的酒,咂舌叹道:难为你,在哪里都可以怡然自得,有那么多真心爱你的女人。

他的话让他轻笑,讽刺的道:你又何苦跟我计较这个,圣君三宫六院、儿女面群,享受着齐人之福,那么多女人难道还嫌不够吗?后宫三千,却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他苦笑着喝酒。

看到他一幅落漠失意的样子,圣殷冷笑道:大半夜的,难道你这是来跟我诉苦谈心的吗?也未免太抬举我这个阶下囚了。

当然不是,是来向你证实一件事。

他望着他,神情凛冽十分认真的样子。

什么事?圣殷给自己倒着酒,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

娬洛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闻言,他怔了良久才突然笑了,讽刺的笑出声来,怎么?圣君原来也有这么悲哀的时候,自己女人肚子里的种却连是谁地都不敢确定。

冷笑的同时,心里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说是自己的,那他将来一定会再次虐待娬洛,若说是他的,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不甘心。

回答我。

圣睿冷冷逼问,眸光阴骘。

觉得自己脸上肌肉都快要僵住,圣殷黯然垂下眸,湮了笑容,不确定,不知道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对了,还要告诉你,听说用膳鱼血沾了棉球置于玄圃,同房时便可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看来果然不假。

他说得轻慢,有点嘲讽,圣睿一字字听完,却觉得像掉进冰窟里,周身冰凉,他握紧双拳不住的颤抖,住口,别再说了。

听出他的咬牙切齿,他得意的笑了,怎么了?圣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对吗?坦然面对罢,世间事有时是很惨忍的,就比如我一直深爱的女人却做了你的宠囚,眼睁睁看着你虐待她,她远离我。

再也听不下去,圣睿突然将碗狠狠的砸出去,磕着坚硬的石壁,应声而碎,发狂怒意,崩溃的大吼道:住口,我让你住口。

他的颠狂让圣殷轻笑,默默的喝着酒。

他刚刚说的一直都是他最怀疑的事情,若一开始没有给他希望的话,那管她是不是处子之身,这些他都不在乎,只是容忍不了欺骗,他想像不出她骗他的样子,紧紧的闭起眼睛,画面却一幕幕从脑海里翻飞,清晰逼人。

她痛苦的喊叫和那摊处子红突然变得那么讽刺,一切都假得可怕,她的抗拒变成狰狞的冷笑,如一只阴险的兽,对他伸出了利爪,红唇妖冶异常。

他冷冷的站起身。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酒还没有喝多少了?圣殷讽刺的道,端着酒碗喝得正酣然,迷离间都是她临走进绝然伤心的样子。

圣睿冷冷的转过身,语声压抑着怒火,你不提醒,我倒要忘了这次来访的真正目的。

什么?他抬头看看,隐隐觉得不祥。

他突然凝重的表情让他轻笑,无比惬意,你的王后娘娘,骁莠儿就要来了。

猝然敛了笑意,圣殷冷冷的道:是你让她来的吗?圣君连一个无辜的女人都要牵扯进来吗?她跟这些事毫无关系。

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的要救她,这是他娬洛的事情,要好好的解决就不容有她加进来,那样,他会看不清自己,不知道心究竟偏向哪一方。

你这是在保护她吗?颛王爷的心胸可真是宽广,可以同时爱很多女人,不过,她可不是无辜的女人。

他冷而魅的语声回荡在牢里,跳动的火光映着石壁,现出死一般冰冷沉寂的青灰色。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玉玺不是都已经拿到了吗?他冷冷的道,适才被他一语点破,才突然警醒,自己怎么在关心她?她对自己来说不是无关紧要吗?娬洛才是最重要的,骁莠儿,难道这个时而温顺,偶尔精明得可怕的女人已经悄悄进入了他的心吗?好可怕,他冷笑。

冷冷的走过来,他低下身子,邪魅迫近他道:听说,这位王后娘娘怀了陛下的龙子,想必她肚子里的应该是你的种罢!你比我好命啊!没有碰到不忠的女人,哈哈哈!他的笑声穿透层层空气,直压进他耳中。

圣殷紧紧握着酒碗的手,因愤怒而颤抖,恨声道:别动她。

第二百一十章圣睿冷笑,直起身子,你知道我是很记仇的,被你们联合整了这么久,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对待她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身后宫人撤了火把,只留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囚室,匆忙退下,仿佛逃离,苏姑陛下的怒火随时可能发作,他们可不想被抓到当成出气筒。

随着铁门落锁,室内回复一片昏暗,圣殷独自坐在酒案前,手里还端着没有喝完的半碗酒,看着地上自己的轮廓,突然笑起来,这是怎么了?是报应吗?他因忌妒杀了他们的孩子,而现在他唯一一个孩子,还未出世就要当他罪恶的抵偿品。

然而最可笑的是,怀了他孩子的人居然不是娬洛。

他发出一阵讽刺的笑声,心中苦涩得想要落泪。

为了成就帝王梦,他不让妻妾们生子,每次同房后便会赐下避孕草药,到现在终于坐上王位,可是他身边连一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从前的女人恨他,现在的妃子陌生,唯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却执意做了别人的妻。

二十九岁,而立之年才得一子,转眼就要没了,让他的心怎能不痛。

茫然若失,无力的松了手,酒碗落到地上,碎成一片,婉如他的心。

三日后胭鸷宫就像昨天一样的平凡,没有任何故事发生,连宫人们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平凡与宁静,适应了从前天翻地覆的折腾,现在突然静下来,就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过份的平静往往预示着瀑风雨将要来临。

娬洛静静坐着梳妆,今天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宫装,唯美的刺绣,点缀着金线、宝石,闪耀刺目,极致的华丽,微微开低的领口,春光乍泻引人遐思,脸色却是苍白而憔悴的。

绿绮扑了认真的为她扑了能修饰脸色的粉,选了最娇艳的胭脂,却仍然掩盖不了那份黯淡。

有些抱歉的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今天好像没有画好。

娬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淡然一笑道:怎么办,是人长得丑没办法,再好的手法也画不出惊艳的姿容。

小姐--你连着几天不睡觉,气色差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嗔怪的抽回手,又开始忙活起来,拿出首饰盒里的钗环一一在她头上比配,最后选定了一只琉金八宝簪,上面点缀的紫珍珠芳华潋滟,正配着淡定的气质。

看到她要用这支钗,娬洛突然冷淡的道:换一只罢。

怎么了小姐,这支很好看啊!绿绮不解的道,拿着钗左右看过,仍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换一支,那支与宫装颜色不匹配,用这支罢。

她换了一只红珊瑚造形的流苏钗,造型优雅而别致,那一点红,如蔷薇般妖冶。

绿绮只得放下手里的紫珠钗,将那只流苏钗别到她发髻上,衬着同色宫装,盈黑如默的长发,整个人立刻鲜活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掩饰去不少。

小姐好漂亮啊!绿绮放下梳子,高兴的称赞。

娬洛淡淡笑着,没有说话,目光不经意的瞥过那只被她冷落过的紫珠钗,心内无声的叹息,不是她不喜欢,而是这支钗是他送她的生辰礼物,不知道竟是那么珍贵,无意送给女真尉太子后,阴差阳错,显露了行踪,现在看到这支钗,难免让她感慨,若当初没有那么蠢的把它送人,那么现在,她跟颛王爷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她又是否真的能就此放下皇上呢?微微的叹着气,她起身向外走去。

小姐要出去吗?她轻轻的嗯一声道,嗯,出去走走。

那我陪您去。

绿绮叫上秋水,两人追上去,默默的跟在身后,一起向御花园走去。

抬头看看天,一望无垠的天空,连朵云都没有,明晃晃的太阳普照大地,孟春天气,又有耀日高照,暖融融的,娬洛觉得有点舒服,连脚步都不禁轻快了些。

连日来不出门,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湮干了,自那晚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再来过,经历期盼、等待、失望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肆怀了,不想再去追究那些爱恨情仇,认真的过自己的生活,遗落的记忆总会被拾起,违装的笑容也总有干枯的时候,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小姐难得有好心情,连带地,绿绮和秋水也觉得开心起来,欢快的穿梭在御花园里,听风吹过春天的声音。

那边草地上有几个穿着宫女衣服的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娬洛有些好奇,脚步不知不觉走过去。

奴婢见过娬洛小姐。

围在一起游戏的宫人看到她来了,吓得连忙丢掉手中东西,稚序地排成一排,恭身请安。

娬洛微笑,轻柔的语声道:你们在干什么呢?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宫女们有些意外,平日只觉得娬洛小姐为人冷傲,喜欢孤处,现在却又见她如此天真无邪的笑脸,都不免欷歔不已,小声回道:奴婢们在采凤仙花染指甲。

凤仙花,娬洛拿起草地上的小茶放在鼻间闻了闻,一道清香的味道瞬间迫进来,好香啊!她忍不住叹道。

绿绮也跟过来,看到小姐拿着平凡的凤仙花却好像很珍贵的样子,笑着道:小姐没见过凤仙花吗?它的花瓣捣成汁,可以做成我们平常拿来染指甲的颜料。

可是平时都只是用颜料,没有用过真花。

她有些遗憾的道,看着宫女们手上已经用布包好的指头上渗出鲜艳红色,若不细看,还以为是被上夹刑后手指流血了呢?她轻笑出声,我也想要用这个涂指甲,绿绮,帮我包一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绿绮低下头看了看,她们剩下的那些花还够用,于是说:这点钱是小姐的赏银,就当作是买下这些凤仙花罢,你们去罢。

.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交给她们,跟了小姐这么久,她已经养成了随时出门带赏银的习惯,而胭鸷宫最不缺的就是钱。

宫女们拿了银子,欣喜的退下。

娬洛习地而坐,拿起地上的玩意一一看着,什么都觉得希奇,柔嫩的花瓣被捣成泥,闻起来还有咸咸的清新味道,怎么味道变了。

她有些疑惑的道。

绿绮笑道,因为里面放了明矾和食盐,有助上色。

听了她的解说,她再说端起陶瓷忠闻了闻,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啊!小姐,奴婢知道还有一种花加进去可以让颜色更鲜艳漂亮一些。

这时,秋水在一旁插话道。

哦?是什么?娬洛来了兴趣。

秋水向四周看了看,不太确定的道:这是宫里嫔妃们口耳相传的一种方法,奴婢以前侍候别的主子时也用过,只是不知道那种花在春天里开不开,叫做虞美人。

娬洛轻笑,只听花名便知道花好,那你到处去找找罢。

秋水领命而去,绿绮也开始试着将凤仙花包到她的指甲上,认真用轻薄的沙布缠好,再将结缠系成可爱的蝴蝶结,迎着绮丽的春影,娬洛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身上沉重的负担再也不能束缚她。

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秋水欣喜的回来,捧着几朵开得正艳的小花,她说,那便是虞美人,一眼看过去,只是觉得那花小而惊艳,颜色富丽夺目。

本来是没有的,这是奴婢在薛太医种药草的花房里找到的。

她说着,十分雀跃的样子,跟绿绮一起将花瓣摘下来放到捣好的凤仙花里一块再捣碎。

再次包出来的颜色果然鲜艳了许多,娬洛看着自己苍白手指上涂的这点点嫣红,不禁笑了,小姐,这颜色很适合小姐,比一般的蔻丹更鲜艳夺目。

绿绮道。

是啊小姐,跟宫装很搭配。

秋水也说。

宫女们是不能涂蔻丹,所以只给娬洛包了指甲,三人一起在草地上嬉闹玩耍,顺便等它谅干。

偶尔经过的鸾舆里,不知是坐了哪家小姐,轿子过后远远的便有一阵水粉的香味飘过来,不是艳俗的香味,而是那个女人闻到会嫉妒的妩媚的香。

香味迫入鼻间,娬洛停下追赶的脚步,疑惑地向后看去,那乘华丽羽盖鸾舆已经穿过御花园,进了另一道宫门,那是哪家的诰命夫人?还是新选进宫的秀女?秋水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掠了一眼,哦,那个好像不是秀女,听说今天苏姑国的王后娘娘要来,所以一大早华歆殿的宫人就开始准备晚宴了,皇上也一直候着呢?娬洛身子震了一下,你是说刚刚那人是苏姑王后?她怎么会来呢?奴婢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是除了她就没有听说今天会有哪位夫人进宫请安的。

她小声的道。

绿绮赶过来,惊讶的道:那不是萧美人吗?小姐--?她转头,看到小姐晦滞的目光带着一丝苦笑,凄凄笑意迎着明媚春光,显得那样苍白。

龙华殿待轿子停稳,便有宫人递上手来,上面垫着一层雪白刺玫瑰的帕子,莠儿轻扶着她手腕下车,看看面前宏伟壮丽的楼宇宫阙,不禁心内赞叹,早就听闻圣国国运昌隆,国富民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就连密宫女们的服饰衣料都是上好的,苏姑国次之。

王常堆着笑脸从门里小跑着迎出来,奴才见过王后娘娘,娘娘一路辛苦了。

说话的同时也在悄悄的打量这个苏姑王后,传说中晓勇善战美貌多姿的女中豪杰,战场上被俘后阴差阳错间成了王后,她的一生也可谓称得上传奇了,她穿一身素色宫装,脸上妆容淡而极艳,身上并无太多装饰,给人端庄大气的感觉,只是她的脸--好像有些眼熟。

铭思间,脸上笑意突然僵住,他再次抬头看向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会长得像娬洛小姐,而且眉目间若不细看的话,简直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莠儿微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回礼,笑着道:圣君呢?她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客气,虽然语声带着笑意,但王常却感到周身冰凉,恭声道:皇上在里面等了多时了。

她在心中冷笑,是太漫长了,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带着凛凛气势款身向里走去,王常一路随侍在身后,前头宫人带路,而他只是在想这位娘娘自请前来拜访,到底是何居心。

姑苏国王后骁莠儿见过圣君,祝皇上龙体安康,国运昌隆。

殿下一道清冷的语声传来,圣睿笑了,她没有三呼万岁,没有下跪,只是站着行礼,可见意图很明显,虽然是在他的国家,可她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她不要输这份气势,锐利的眸光淡淡扫过她的脸,脸上笑意更加深了一层,怪不得圣殷会接受,原来这位女子不光性格与娬洛一样孤傲冰冷,就连相貌都有几份相似。

赐座。

他冷声道,嗓间磁性而冰冷。

莠儿没有在乎他的态度,她也一样大不敬不是吗?缓身在铺着柔软垫子的红木椅上坐下,身边袅绕着兰草香让人感觉舒适,有消除疲劳的功效。

王后娘娘这次过来,还不知有何贵干,只是看你在信中一再要求--他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完,但相信她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两国的情形现在很明显,他是强者,她是弱者,他有权决定游戏怎样玩,或者,要不要给她机会玩下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莠儿垂眸轻笑,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直接的说道:圣君想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而本宫要的是陛下完好无损。

看来,你对陛下还真是一片痴心哪,原以为这次过来,你会想要为复国的事跟朕商量些什么,没想到听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他语声略带讽刺,若是从前他听到她这么说会真的意外,可是在得知她已经身怀有孕之后,就比较容易接受了,女人总是感性的动物,没有办法与自己跟命运抗衡太久。

他的话让她略一怔愣,是呀,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要称此机会光复国家,如果真得要复国的话,那么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她掩口轻笑,同时掩了慌乱,笑着道:圣君真会开玩笑,本宫现在已经是陛下的王后,怎么会做那种虚妄的梦呢?怎么会是梦呢?陛下现在正在牢里,如果你愿意服从朕开的条件,那么女真国的玉玺还是你的,你可以带着它回到家乡做一世女皇,不好吗?他试图诱惑她。

莠儿苦笑,一世女皇说得轻巧,谈何容易,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形势走下去,当务之急不是复国、女国,而是要先保住肚子里孩子的爹。

女真国已经不存在了。

她冷漠的道,似乎与女真国毫无关系。

圣睿开始有点欣赏她,再次试探的道:那这么说,你是要放弃朕的提议啰,真得不要再考虑吗?不要,本宫这次来是接陛下回去,还要迎回两位王妃。

.她坚决的道,目光冰冷的看着地面,有着某种凄凉。

圣睿冷笑道: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贞烈贤德,还是骂你蠢,竟然连两位王妃都可以接受,让她们回去跟你争宠吗?又何来争宠,她们本就是陛下的女人,圣君说了这么多,也该进入正题了罢,你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听出他一下在挑唆自己,莠儿不再客气,不打算再跟他纠缠下去。

她的峰茫让他轻笑,再次想起娬洛,心里生起一片冰凉的疼痛,记得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是这么峰茫必露,失手打了凌贵妃被赐针刑,这份不要命维护自己尊严的样子跟娬洛如出一辙,情绪突然上来,他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坚贞烈女,别忘了你现在别无选择,朕已经一再的给你机会,不要不识好歹。

莠儿突然冷笑,冰冷的目光直射进他心里,拆散人家夫妻,难道就是圣君的唯一目的吗?她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意,一语顶回去。

师出有门而已,别用那种眼神看朕,你没资格讽刺。

他冷冷回敬,意有所指。

听出他话里隐晦,她心中狠狠一痛,有点哀凉,陛下一定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来离尖圣君与娬洛的关系,他还在想她,而自己却傻傻的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

快点开条件罢。

她眸光变得沉寂而空洞。

急什么,先住下来再说,来人,带王后娘娘带去--紫函宫罢,反正空着。

他想了想空出来的后宫,最后定下来。

王常恭身答应。

然而他的出尔反尔已经让莠儿勃然大怒,霍然起身甩开强行要来拉好怕宫女的手,眸中戾气大盛,看来外面传颂的那些佳话全是假的,圣君也不过是一个小人而已。

对于她的指控,他却毫不在意,冷笑着道:事实是你现在在我手中,而且是自愿过来的,带她下去。

他冷声命令,宫人们上来不由分说的将挣扎着的女人拉下去,殿里徒留一片嘶喊声,放开我,放开--混乱过去后,漠云担忧的道:皇上,这样做可以吗?若娬洛小姐知道了--她不会知道的。

没等他话说完,他便冷声打断他,目光沉着而冷静,叫御医过去,查看一下她怀孕多久,用什么什么方法最合适。

漠云迟疑了一下,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十分担忧,无耐的领命而去。

圣睿冷冷坐着,身上玄色长袍映称下,他整个人显发着幽冷阴霾的气质,目光一片涔寂,至尊红颜,他宁愿选择后者,只是命运不肯配合。

等到娬洛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只看到轩车迅速离去的画面,在长长的宫道尽头,她想要追过去,却被绿绮拦下,小姐,别追了,如果皇上不想让你知道的话,就算追上去也没有用。

那现在要怎么办?莠儿为什么会来,而圣殷又知不知道这件事,绿绮,我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复杂难懂,皇上他究竟想要干什么?皇上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小姐也不要总是误解皇上的用意,那样想必皇上会很伤心,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肯原谅小姐。

她苦心劝道,拉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娬洛仍心有不甘,挣脱她的手道:可是真的很怪啊!不行,我要去看看。

小姐,如果小姐还不放心的话就让奴婢过去打探一下好了,奴婢身份卑微去打听一件事情应该不会引起大家注意,小姐若去的话可能什么都打听不到,反而会适得其反。

看到她们争执不下,秋水实在看不下去,在旁建议。

娬洛想了想道:也好,一定要打听仔细了。

放心罢小姐,奴婢可是老宫女了。

秋水向她保证,不再耽搁,抄了小路赶过去。

绿绮拉着她衣袖,小姐,让她去好了,我们回去等消息。

她实在不想看到小姐跟皇上之间再有什么矛盾发生,现在情况已经够糟了。

两人走着,迎头碰到莺儿带着皇后娘娘在廊下玩耍,想躲已经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过去,笑着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近日可好?见到娬洛过来,甄皇后还是跟从前一样,好像变成正常人一样,端端正正的站好,威严的语声道:嗯,本宫很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这份端正的态度没有撑到多久,便又回复了疯颠,突然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娬洛,我们一起放风筝好不好?你看燕子多漂亮!她举起手上提着的纸鸢给她看。

娬洛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勉强笑道:嗯,是很漂亮,但是今天奴婢有点不舒服,不如改天罢。

不嘛不嘛,就今天。

她开始不依不饶,拉着好她的胳膊不住晃动,语声近乎乞求,与她头上那顶六屏凤冠真是不相配,有失体统。

娬洛无耐,只得向绿绮求助。

绿绮上前道:皇后娘娘,我家小姐真的不舒服,要不然奴婢陪您玩怎么样?皇后娘娘转头看看绿绮,略一考虑,最后还是说:不,本宫要娬洛陪。

好话歹话劝了一阵后,最终绿绮败下阵来,拿她没办法,跟娬洛对了对眼神道:小姐,现在怎么办?娬洛还没说话,便看到莺儿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笑着道:娘娘,娬洛小姐还有事,让奴婢陪娘娘放风筝好不好?想必她已经看出了自己不不情愿陪皇后,并没有暗自怪她,而是体帖的帮她解围,这让娬洛有些感动,尴尬的道:算了莺儿,皇后娘娘想跟我玩,那我就陪她一会罢。

她拿过纸鸢对皇后说道:娘娘,我们去那边玩罢。

嗯……皇后十分高兴,重重的对她点点头,拦着她的手欢快往那边草地走去。

绿绮本要跟过去,莺儿去叫住她道:绿绮姑娘,让她们去那边玩罢,我有点事想要请教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听--从前听小姐说莺儿可怜,现在看来,她真得很可怜,因为操牢过度而深陷的眼窝,说话的时候总是怯怯懦懦的样子,虽然宫女们都一样,但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怜悯,微笑着道: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有什么话你直管吩咐就是。

莺儿感激的福福身子,迟疑了一会才道:我家娘娘以前有些对不起你们,现在你还能不计前嫌的跟我继续做朋友,真得很感谢,是关于我家娘娘的,还有你家小姐。

什么事?看到她凝重的表情,绿绮的心提了起来。

莺儿警觉得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缓缓说道:颛王爷起兵攻城那日,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去莞衣局,没有带任何侍婢,等听到战火响起,我匆忙派了宫人四处去找,娘娘是在莞衣局后面被找到的。

当时她已经被人打晕了过去,我听说娬洛小姐也是在后院被人带走的,就想问问,娬洛小姐是不是知道娘娘被打的整个经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家小姐故意让人把你家娘娘打晕过去吗?绿绮有些生气,大声的问道。

莺儿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太医说娘娘的病只是吓得,要找到真正的病因才能治得好,所以我想,如果娬洛小姐知道经过的话说出来,可能有助于娘娘病情的恢复,我并没有怀疑是娬洛小姐指使的,只是想,她有没有刚好看到了那一幕--绿绮没有说话,大口的喘着气,皇后娘这疯病来得也真是奇怪,漠名奇妙的被吓疯,而按照莺儿刚刚说的话,娘娘只身去了浣衣局,又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好事!这样想想,看到不远处皇后娘娘跟小姐一起放风筝时开心无邪的模样,就又恨不起来,唉了口气道: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件事后为了避免小姐伤心,就从没有问过,我想,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你家娘娘被害的经过的话,她一定早就说出来了。

听到这样失望的回答,莺儿拉着她的手,几乎要下跪,绿绮姑娘,求求你,你能不能回去再问一下,我想,你问总比我问要强些,你放心,我只是想要赶快冶好娘娘的病,并没有怀疑你家小姐,我知道当天娬洛小姐也是被强行带走的。

她说得如此真诚,绿绮不能再拒绝,思考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好人,一定会得到菩萨的保佑的。

她感激的道。

不过先说好哦,我只是帮你问问,不一定就会有帮助。

她事先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她,以免寄予的希望太大,到时候会更加失望难过。

你放心罢,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代我家娘娘谢谢你和娬洛小姐。

绿绮对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天空里那只燕子乘着风展翅高飞,天下人的苦楚,它思毫不解风情,娬洛仰望的时候,突然觉得晕旋,拿着线的手松了一下,风筝直直的飞上天去,皇后娘娘在一旁大叫,飞得好高哦,娬洛你好了不起,莺儿都没有让它飞得这么高过。

娬洛慢慢睁开眸,看到风筝已经远去,高得似乎没有可能再拾回来,她突然有些懊恼,不该答应才对的,看看一旁还不知道实情的皇后,她抱歉的道:对不起娘娘,风筝--飞了对呀,飞得好高哦。

皇后指着天空,一脸的雀跃,还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娬洛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再次说道:对不起娘娘,我刚刚手松了一下,风筝飞走了,再也飞不回来了。

皇后娘娘听到她的话,愣在那里,突然大哭起来,扑过来打她,你还我风筝,还我风筝,坏女人,还我风筝……绿绮跟莺儿看到飞筝飞走,她们二人又打起来,便焦急的跑过来,各自拉开彼此的主子,问道:娘娘,不许胡闹,告诉奴婢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娘娘窝在她怀里哭着道:她把我的风筝放走了。

莺儿看看天上飞得很高很远的风筝,有点绝望,看来是拿不回来了。

一个疯颠的女人,力量却变得出奇的大,拳头巴掌打在身上实实在在的疼,娬洛皱着眉强忍伤痛,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刚刚没有拿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你陪我风筝,陪我。

皇后在旁叫道,莺儿将她激动的情绪安抚下来,笑着道:怎么能怪你呢?倒是小姐,娘娘是一个病人,不要跟她计较才是。

绿绮检查着她的身上的伤,还好只是手背被抓了几道伤痕,其他的没什么,她小声的埋怨道:早知道就不该陪--住口。

娬洛轻声喝住她,皇后娘妨,这风筝回头我一定陪你一只一模一样的。

她想要安慰皇后。

可是皇后似乎不领情,大声说道:那是莺儿给我做的风筝,你怎么能赔得出一模一样的?娬洛有些尴尬,哦,原来是莺儿姑娘做的,手艺好巧。

莺儿笑着道:做着玩的,娘娘,回去奴婢再给您做一个好吗?不要怪娬洛小姐,您难道忘了吗?她是我们的恩人。

一翻教导的话,当面说自己是恩人,让娬洛感动不已,更加觉得愧疚,再看皇后的时候觉得从前的怀疑根本就是无奇之谈,她明明就是一个失去神智,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害人之心,倒是自己,人家都变得那么可怜了,还要去怀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埋怨自己的同时,微笑着道:快别这么说,我当之有愧啊……小姐就别谦虚了,您如果没事的话就跟我们一起来罢,小姐手上的伤也要上些药,做完风筝我还能教您做芙蓉糕呢?忘了告诉小姐,皇上也爱吃哦,奴婢听说最近小姐跟皇上之间有些误会,不如称此机会做些糕点去缓和一下……娬洛慢慢低下头,没有说话,脸上笑容慢慢弥散,变得忧伤起来。

莺儿解释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宫里时间久了,看到小姐跟皇上不和,自己也跟着着急,就想提点建议让你们赶快和好,必竟你是我家娘娘的恩人哪……娬洛虚弱的笑道:我并没有生气。

那就好,其实有时候皇上是很爱面子的人,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主动认错的,做为女人,也不要太要强才好,会苦了自己的。

她诚心的说道。

绿绮也在旁附和道:是呀小姐,不要再犟下去了,误会会越来越深的。

娬洛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这些她又何偿不知道,虽然心里明明清楚对方的性格,可情绪上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全部说出来,那时候根本就像失去理性,明知道会伤害对方,也还是会说。

龙华殿里气氛诡异,一个穿平常内侍衣服的宫人下跪轻启:吾皇万岁万万岁。

圣睿轻轻瞌了眸,脸色憔悴,疲惫的道:她在哪呢?启禀皇上,娬洛小姐刚刚在园子里和皇后娘娘一起放风筝,后来不小心把风筝放飞了,娘娘哭着闹一阵,现在她们一起回了中宫。

居然跟皇后在一起玩,他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她跟皇后的关系变得这么近了,没事就好,这几日你们小心得保护着,若让她胡有半点差迟,朕决不轻饶。

属下一定尽全力保护好小姐。

行了,你下去罢。

他冷冷的道,重新瞌上眼,寂静的殿里,只听到外面鸟儿欢快的叫声,难道也在为他的胜利而贺彩吗?圣睿在心里轻笑,还早了一点,三日后才是分胜负的时候,他知道圣殷一定还有别的埋伏,要不然他不会那么有把握,死到临头还不慌乱。

他事先命人暗中将娬洛保护起来,因为如果有埋伏的话,他一定会先抓走娬洛,他不会放弃她的,他也不会。

就算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心里怪过,怨过,可是始终放不下,他开始有些讨厌自己,爱得这么彻底,失去了自我。

莠儿被软禁在紫函宫,四周有禁军把守,看着牢牢锁上的门与窗户,她开始冷笑,轻轻敲着鸾榻扶手,硕大银戒与之碰撞出规矩的声音,静谧得骇人的气氛,另人浑然惊悸。

刚刚已经有太医来为她诊过脉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对她怀孕的事情这么在意,但隐约的猜到这决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圣朝身子还未坐热就被软禁起来,情况虽然糟糕可也在预料之中,不过幸好紫薇没有被分离开来,紫薇,你怕吗?她冷声道。

紫薇摇着头说:奴婢不怕。

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些自责,她不该带她过来的,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测的话她没有把握可以保全她的命,轻轻叹气道:我有点怕。

娘娘你害怕吗?她有些惊讶,在她心中娘娘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女,是她心中的希望,正因为有她在所以她才不怕,如果现在她也心里没底的话,那该怎么办呢?她有些慌了,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看到她慌乱的样子,莠儿笑了,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轻笑道:刚刚不是还说不怕吗?怎么现在又怕成这样。

我……奴婢……她极力想要解释,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好的介口来敷衍,最后急得说不出话来。

不忍心再逗她,莠儿轻轻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怕,如果将来真得有什么不测的话,我一定尽量救你出去。

紫薇感动得道:娘娘,奴婢不会先走,会一直守在娘娘身边的,不过娘娘,你刚刚说害怕,是怕什么呢?黯然垂下眸光,她放开她,幽幽的叹道:刚刚太医过来把脉,好像是在看我是否怀孕,我不明白圣君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只是隐隐觉得不祥,心中不安。

听她这么一说,紫薇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惊骇,不可思议的道:难道圣君是想要报仇吗?报什么仇?莠儿被她晦默不明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

第二百一十五章紫薇担忧的看着她,迟疑着道:娘娘,或许并不是奴婢想的那样,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到底是什么啊?她被她搞得更加迷惑,跟着紧张起来。

娘娘还记得娬洛小姐吗?她曾经怀过一个孩子,但是被陛下残忍的杀死了,那个孩子好像是圣君的。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凝重的道,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一个决择。

娘娘进宫之前。

手指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待着的小生命是见证她与陛下关系的唯一证据,如果没有它的话,她会觉得陛下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别人的男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就是这唯一的牵连让她再也放不下他。

觉察出她的紧张,紫薇不禁轻声问道: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莠儿压下心中不断涌上来的不安情绪,强作镇定道:先看看再说,总会有办法的。

给别人保证的同时她心里却连一点希望都没有,完全黑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中宫莺儿手法熟练,很快便又做好了一只燕子风筝,皇后高兴的拍手,哦……太好了。

娬洛在旁赞道:真是心灵手巧。

莺儿有些羞怯的垂下眸,笑着道:小姐过奖了,只是从前娘娘就喜欢玩纸鸢,所以奴婢就学着做起来,尽管做得没有那些师傅们做得好,可是娘娘总是很珍惜,也很开心。

她这么一说,娬洛倒是有些理解皇后娘娘刚刚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手上的伤上了药膏也变得不那么痛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有点头晕,轻微的感觉,好像困了一样。

那小姐,我们现在去做芙蓉糕好不好?莺儿放下翦刀和画笔,提议道。

娬洛笑容有些微弱,为难的道:不如改天好了,我觉得有些困,改天你到我宫中来教,如何?小姐困了吗?绿绮马上跑过来,关心的问道。

莺儿尴尬的笑了笑,抱歉的道:对不起,奴婢疏忽了,不知道小姐身子弱,那今天你就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奴婢去胭鸷宫。

我也去。

皇后一旁插话道,轻轻拽着她的袖子摇晃。

好啊,一起来。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娬洛站立不稳,向侧偏去,绿绮眼明手快,连忙过去扶住她,担忧的道:小姐,你没事罢。

娬洛小姐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太医。

莺儿也担心的问道,慌忙就要让宫人去请太医。

娬洛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症状,于是便说,不用了,好像只是困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去帮我叫辆车罢。

莺儿吩咐了宫人去叫车,自己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先喝口茶罢。

殿里气氛变得紧张沉重起来,而皇后却高兴得拍手叫好,似乎十分喜欢这份紧张忙乱的场面,在一旁大喊大叫,哦哦,娬洛生病喽,娬洛生病喽!莺儿连忙过去拉住她劝道:娘娘别乱说,娬洛小姐只是困了。

皇后被她强行送进去,殿里总算安生下来,绿绮小心侍候她喝完茶,轻声道: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娬洛慢慢躺下来,枕着厚厚的靠枕,虚弱的道:只是困,有点头晕而已,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头晕呢?她有些不解。

可能是玩得太累了罢,整个下午都一直在玩,好久没有这么--只是说着话,她便觉得累,眼睛沉沉的闭上,呢喃着,声若蚊咛的道:绿绮……我好困……睡了。

绿绮有些不解,怎么可以困成这样,小姐……小姐。

她轻轻唤着,她却已经沉沉睡下,没有再醒来。

待莺儿出来,看到已经睡着了,也有些奇怪,笑着道:娬洛小姐可能最近太累了罢,今天又玩了一整天,所以才会累成这样,你不要担心……她轻声安慰,绿绮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再仔细看小姐,确实只是睡着了,于是放下心来,等车来了便带着小姐回了胭鸷宫。

漆黑的夜色里掩盖罪恶,幽谧的庭院深处响起压抑着喝叱声,贱人,为什么自作主张放她回去,今天不是最后的机会吗?狠狠一掌哐到脸上,莺儿也不敢叫,捂着肿起来的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娘娘恕罪,不是奴婢故意放她走的,是娬洛小姐说困了,而且真是困到当场就睡着了,没有办法,才定到明天的。

你还敢顶嘴。

说着,便又是一掌哐过来,莺儿脸上火辣辣的肿起来,她委屈得落泪,再不敢乱说话,只是乖乖的跪在地上。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莲宜心中怒气似乎消退了一些,倒回来问道:你刚刚说娬洛说困以后当场就睡着了吗?是的娘娘。

她恭声回道。

沉寂了片刻后,莲宜突然笑了,难道是她们先动手了吗?还真是做贼心虚……她不过稍稍的给下暗示,她便沉不住气了,这么快就动手了。

莺儿不解的道:娘娘是她们是指谁?难道娬洛小姐不是真得睡着了吗?她开始有些替娬洛小姐担心。

莲宜冷哼一声道:左口一个娬洛小姐,右口一个娬洛小姐,你还真当她是主子呢?那本宫是什么?啊?小贱人--奴婢不敢了。

被她这样骂过,怕再挨打,莺儿害怕得垂下眸,不再说话。

厌恶的看了看她怯懦的样子,莲宜冷声道:明天去胭鸷宫探探情况,若她能起床的话一定要将计划实施,要是敢出半点纰漏,不用本宫动手,自然会有人要了你的命。

她口中热气吹到她脸上,却如掠过一道阴凉的风,令她周身一颤。

第二百一十六章莺儿伏在地上,瑟瑟声道:奴婢尊命。

.她俯首从命的样子十分恭敬,莲宜满意的点头,冷声道:嗯,你去罢,好好干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她便款身离去,身子湮没在一片黑暗中。

看到她渐渐走远,莺儿好像豁出去一样突然追过来,扑到地上,娘娘,求娘娘告诉奴婢一件事。

什么事?她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即便她这么突然的动作都不能引起她的惊吓--哪怕是一点点,端端的站在那里。

她低下头想了想,鼓足了勇气说道:娬洛小姐会死吗?怎么,你不想她死吗?她反问,语声冰冷而讽刺。

莺儿本能的觉得害怕,她缩了缩身子,怯懦的道:奴婢觉得娬洛小姐是个好人……夜幕下突然响起冰冷的笑声,好大一会她才勉强止住笑,冷冷的道:就算她会死,也不是本宫杀的,我给你的药不能至人于死地。

那会是谁?她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这宫里还会有谁想要害娬洛小姐,有能力敢要对抗的几个人都已经被铲除了啊?莲宜冷冷一笑,抽出被她压住的裙摆,继续开始往前走,她脚步声越来越远,莺儿不敢再追过去,当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前面飘来几个字,这话该去问你自己。

认真的品味这句话的含意,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站起身往回走去,远方更漏声传来,已经四更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她要赶在宫人起来打扫之前赶回去,不然就会被发现。

她不再想那个问题,加快了脚步。

隔天醒来,娬洛觉得浑身酸痛,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伸了伸懒腰道:好累啊,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好累。

绿绮帮她取来衣服,笑着道:小姐昨天说睡就睡,可吓坏奴婢了。

娬洛坐在床上揉着发疼的额角,失声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记得有跟你说要睡了才睡的。

昨天的事她隐隐是记得的,只是有些像梦境里发生的事。

今天穿这套可以吗?绿绮将手中抱着的一件宫装展开,湖绿色的宫装上用金银丝线绣着飞凤,华贵的同时不失妩媚,一眼望去,春意浓浓,仿佛春天真的要来了。

很好,就这件罢。

娬洛被那点春绿色吸引,仿佛代表着某种新希望,她现在黯无生气的生活里正需要这点新绿。

她起身下床,转到屏风后头,让绿绮为她穿衣,粉红色的寝衣脱下后只剩亵衣,***瀑露缺陷,锁骨高高凸起。

小姐,你好像瘦了点。

她上面打量着,有些心疼的道。

是吗?肉长在自己身上,多一两少一两她没有太多感觉,下意识的摸着身体,仿佛只剩了一层皮包骨,她也有些惊骇,好像真得是瘦了哦!绿绮为她穿上衣服,嗔怪的道:这都是因为小姐最近跟皇上吵架没有好好睡觉吃饭的缘故,昨天把觉补上了,今天一定要大吃才对,奴婢已经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

说到吃的,娬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昨天是有答应过莺儿跟皇后娘娘今天来宫里一起做芙蓉糕的对罢?小姐,你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做芙蓉糕啊,就算想要送去给皇上吃,那让莺儿做好了就说是小姐做得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亲自做啊!还得学……她因为心疼小姐,连带莺儿都开始怪起来,好没眼色的丫头,执意要小姐学做糕点,也不看看时间适不适合。

我已经没事了,睡了一觉已经不困了。

其实她仍然觉得有点累,因为想早点跟皇上和解,所以故意没有说出来,缓缓的到妆镜前坐下,当看到镜子里那个削瘦的面孔时有些诧异的道:真的瘦了。

绿绮黯然垂下眸,其实刚刚她就看出来小姐比昨天瘦了很多,只是没有说出来,她笑着安慰道:小姐这都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啊!奴婢给你梳个好看的妆,然后我们去吃饭……娬洛无声的点了点头,原本尖削的下巴变得更加明显,整个脸仿佛是没有生气的纸人,苍白而槁枯。

外殿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绿绮梳头的手停了下来,皱着眉道:是皇后娘娘,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没什么,她也挺可怜的。

她淡然一笑,仿佛并不介意,昨天的事情之后,她对皇后娘娘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

说话间,莺儿带着皇后已经进来了,皇上跑在前面,莺儿远远的跟着,脸上带着微笑,刚刚在面前站定,便抱歉的道:娘娘一直吵着要来,奴婢只好把她带过来,打扰了娬洛小姐清休了。

当她看到一夜之间娬洛竟瘦成那般模样后,不禁吓了一跳,心中邑邑,小姐吃得究竟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古怪,这么毒烈。

娬洛从妆镜前转过身,笑着道:没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事。

娘娘与莺儿姐姐用过早膳了吗?怎么办,我们小姐还没用膳耶……绿绮故作为难的道,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小姐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堵气闭了嘴,不再说话。

莺儿又岂是听不懂话的人,她脸上笑容有些讪讪的,拉住一直在房间里四处摸摸看看玩耍的皇后,小声的道:娘娘别乱动。

皇后不满的噘起嘴,窝到她怀里。

娬洛尴尬的笑道:没关系,让她玩罢,要是娘娘还没吃的话就一起用膳罢,反正一个人用膳也挺孤单的,热闹点好。

她的笑容那么虚弱而无力,莺儿不忍再看,深深低下头去,一种负罪感慢慢浮心头。

好啊,本宫还没有用,那你就侍候本宫用膳罢!这时,皇后娘娘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话,引来娬洛一阵轻笑,点头说:好,奴婢这就侍候娘娘用膳。

第二百一十七章紫函宫莠儿带着紫薇站在院子里,墙下的紫藤花架早已枯萎,只剩下凌乱萧条藤蔓,清晨的风还是有点凉,她穿了暖和的孤裘披风,黯淡无光的眸子里有着某种愁绪。

她长长的叹了一声,如果能找到娬洛小姐的话就好了。

紫薇有些落漠的道:门外一直有禁军把守,怎么能出得去呢?就算出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娬洛小姐,再说--她觑着娘娘的脸色,将后半句话湮进口中,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话若说出来就是大不敬。

莠儿叹了口气,没有跟她计较,抬头看看被晨阳普照的楼宇宫阙,布上一层金光后,越发的金壁辉煌起来,不久前的一场战乱,仿佛并没有给圣国带来多少变化,它还是这么富强,它的领导者正在恃机复仇。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转身,看到王常带着几名戎装侍卫正朝这边走来。

他躬身轻启,奴才见过王后娘娘,娘娘金安,皇上有请。

莠儿没有说话,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缓缓朝前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紫薇道:你留下。

紫薇担忧的道:娘娘,还是让奴婢跟着罢,万一有什么事也好……不用了。

她冷声拒绝,跟着他们出了紫函宫。

门外一辆鸾舆早已候了多时了,王常恭身立在车旁,请娘娘上辇。

.她左右看了看,不带宫女内侍,只侍在辇后的禁军侍卫就有数百名,密密麻麻的人挤在并不宽阔的宫道上,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头,莠儿在心中冷笑,难道决战这就要开始了吗?圣君居然派这么多人来看守她。

要带本宫去哪?她冷冷的道。

王常垂首立着,不敢多言,只道:去了就知道了。

莠儿没有再问,扶着宫婢的手腕上了辇,鸾舆缓缓开始行驶,身后长长禁军队列也紧跟在辇后,半点不敢疏忽。

抬眼望去,全是冷硬的建筑物,她只身坐在车里,只觉得这条路漫长,分分秒秒都太过煎熬,内心不乱翻腾,努力寻找自救的办法,从现在形势看来,逃跑是不可能的,她只有等着与陛下碰面后,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点暗示,或者,可以再从圣君那里找到突破口,她相信总有一种办法可以打动他。

车子缓缓前走,足走了有半个时辰,最后停到了两扇紧闭的铁门前,门上匾额几个描金大字写着天牢二字,莠儿有些惊讶,从车上下来,疑惑的目光看向王常。

王常仍然没有回答,恭声道:娘娘,进去就知道了。

是让我去陛下吗?她再也装不了清高,出声问道。

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躬身站在门旁,两扇铁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阴暗景致,没有丝毫点缀,笔直冷硬的白杨,威严空洞的房子,阴凉的风吹过来,这地方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是阎罗王的宫殿。

看了看两旁不苟言笑的侍卫们,她知道没有选择,在心里深深呼了一口慢慢跟着狱卒走进去,身子还没进入那道铁门,便有一阵阴风吹来过。

莠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王常笑着道:娘娘不要害怕。

他率先过去为她领路,并不是真得同情她,而是时间不多了,他要赶快带她进去。

前面多了个熟悉的人后,内心的恐惧也减轻了些,她弯了身子,跟着他慢慢下了石阶,阴暗的牢里,石壁上亮着一排排的油灯,跳动的火光将涌道照得通明,地上映着她漆黑瑟缩的影子。

一直低着头走路,直到前面的脚步突然停下来,她疑惑的抬起头时,面前是一个宽敞的地方,那张方案后头,阴森森的坐一个人,他背对着她,但是他身上的龙袍彰显了身份,那是圣君,他慢慢转过身来。

王后娘娘昨晚睡得可好?他手里拿着一根制做精美的皮鞭,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皮鞭上玉制的手柄。

莠儿别过脸去,冷冷的道:很好。

那就好,娘娘现在身怀龙嗣,若不小心待慢了还请直说。

他语声带着浓浓的讽刺,连笑容都是意味深长的。

圣君一大早把我召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她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也不想再看他那幅得意的样子。

圣睿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哦,看来娘娘等不及了,朕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希望好戏赶快开场,来人,去把苏姑陛下请过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漠云领命而去,不一会,涌道里传来沉重缓慢的铁链擦地而过的声音,莠儿的心猛地沉下去,漠明奇妙的开始紧张起来,等下他若看到她在这里,会作何反应?惊讶?愤怒?还是漠不关心?圣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欣赏一幅杰作,案上一盏烛火摇曳,冷冷的照见他阴霾的笑意,痛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让他以牙还牙的时候,他怎么能不激动?圣殷拖着沉沉的脚链,脸上表情沉着而冷静,他缓缓抬起头,当看到站在那里的女人时,一瞬间的恍惚过后,脸上讽刺的笑意化为凛凛怒火,几乎是狂怒的吼道:我说过了让你别动她。

他这么愤怒,连莠儿都吓了一跳,瑟缩着往后退去,回忆他刚刚说的话,却是有几分不明白,疑惑的看过去,他却一眼都不再看她,愤怒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坐在案后的那个人。

他狂妄的怒气丝毫都不能震慑他,反而让他更加喜悦,圣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别急,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王后娘娘带着迎娶嫁衣,亲自来接两位王妃与陛下回国,这翻诚意与周到,朕又岂能拒绝呢?第二百一十八章他的话很明显,是她自己要来的,圣殷几乎想要骂人,他转而狠狠的瞪着她道:你来干什么?愚蠢至极--他虽然骂了自己,可是此刻,莠儿却觉得幸福而甜蜜,他在关心她,缓缓抬起头,当看到他的憔悴与削瘦时,不禁湿了眼眶,低下头道:臣妾--担心陛下安危。

圣殷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女人是因为关心他而来的,生气的同时,心中不禁划过一道暖流,漠明奇妙的。

室内响起拍手的声音,圣睿讽刺的笑道:好好好--好一幅缱绻恩爱的场面,苏姑陛下与王后鹣鲽情深,真是另人羡慕啊!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圣殷冷冷的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没有要干什么啊!只是王后娘娘来了,总算先让她跟陛下您见上一面罢!或许,她还有话想要对你说呢?他手里玩着皮鞭,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圣殷心头一紧,难道她跟他达成某种协议了?想要背叛复国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也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了,她抓住的机会刚刚好,他疑惑的看向她。

莠儿迷茫不解,左右看看他二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怯懦的道:我没有话要说……不是,是没有隐瞒陛下什么啊--圣睿突然冷笑,眸光凛若寒冰,王后娘娘难道忘了吗?我记得朕昨天还派御医去帮娘娘诊脉,说来也真是可笑,自己的女人怀了身孕,却是由不相干的男人先知道,我怕陛下不相信,所以带了娘娘过来,亲自告诉你。

眸里渐渐升腾出怒火,圣殷握紧又拳,骨络关节卡卡作响,凛然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玉玺不是已经拿到了吗?室里弥漫着灯油燃烧后的味道,纷绕的火光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阴郁而沉重的,没有一丝笑容,等待着即将要发生战征,与以往不同,这场战,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与撕杀,有着晦漠至深的残忍,就像没有喊叫、挣扎的死亡。

你别忘了,这场游戏现在由谁来主宰,朕有权随时更换游戏规则,你只能服从,别无选择,听好,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

圣睿缓缓的道,他如地狱的使者,身上散发冰冷的气息,语声犹如黑夜一般阴霾,圣殷冷冷的没有说话,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第一条,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便可以换回你的命,女真国的玉玺仍然还给你,你也可以带走两位王妃,第二条,你的命留下,她可以带着玉玺与王妃回苏姑国,现在,你是想要自己的命呢?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道选择题太过残忍和血腥,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无论选哪一个都是至命的打击,然而,他也不打算听他的。

圣殷冷笑,讽刺的道:如果我想走第三路呢?他冷冷地坐着,静等他下文,手中长鞭映着烛火泛起寒光。

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带走,包括娬洛。

他冰冷而坚决的话如同喧誓,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意令人害怕。

圣睿轻笑,缓缓的站起身子,看来,你还不太清楚状况,不过不要紧,朕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晚上再见罢!他向外走去,身后帖身侍卫紧随保护。

王常走到莠儿旁边,娘娘,我们走罢。

莠儿不舍的看着圣殷,他们还没认真说过一句话,我……对不起,现在我要怎么办?她希望他可以给她些暗示。

可是他只是望着她良久不语,最后默默的转身向牢房走去,仿佛是认命的,不挣扎的,她心里突然恐惧起来,他对自己这么冷漠,是要抛弃她们母子吗?陛下……她哀哀唤他,想要跟过去,却被人挡下,他不过才走出去几步而已,苍凉的身影背对着她,却让她有一种相隔万里的错觉,陛下,如果你选择你自己,臣妾也不会恨你,只是求你别再折磨自己,放弃娬洛小姐罢,她不属于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带着两位王妃回姑苏好好生活,做一个世人敬仰的君王。

如果这是她最后的时间的话,她愿意将心里的话全盘说出来,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冷漠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心里变得异常压抑而沉重,她的话字字句句都点在他心中最痛的位置,娬洛、孩子,还有……她。

他承认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选择娬洛,放弃她们母子,可是在听到她这样宽容的话以后,突然有些警醒了,发现自己是多么自私无情的一个男人。

他慢慢转过身,隔着昏明的火光,她容颜有些恍惚不清,唯有眸中的泪光清晰可见,心里泛起苦涩,他凄楚的笑道:我从没有感激过任何人,你也不例外,别以为说出这样一翻话就可以让我记住你的恩情,另外,我跟娬洛的事,与你无关。

他的话冰冷而无情,用沉重的调子讲出来却仍能深深伤害她,莠儿觉得心中疼痛难忍,像被人撕裂一般,不禁苦笑,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办法留住陛下的心,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暂时让你觉得愧疚而难忘,那又如何呢?不过是昙花一现,自欺欺人而已,这种施舍的爱也太悲哀了,我骁莠儿不屑得到,至于娬洛小姐,她与陛下的恩恩怨怨臣妾并不清楚,只是以旁观者的眼光,清楚的看到她感情偏向哪一边,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是陛下,如果说臣妾的爱太可悲的话,那陛下也同样可悲,更可怜……她居然说他可怜?圣殷冷笑,眸光变得凌厉而吓人,冷冷的道:我要看到孩子出世,你最好保护好它。

第二百一十九章哗啦啦的铁链声再次响起,他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去。

漠云紧随身后押送。

有漠云在场,他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以这样不清不楚的暗示来告知,希望她能听得懂,在他的计划实施之前,千万在撑到最后一秒钟,他并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样无情,血肉之情,怎能轻易放弃,这只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原本不该让无辜的女人牵扯进来的,只是阴差阳错的,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没有选择,娬洛是他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

莠儿愣住了,有些怀疑,他刚刚是说让她保护好孩子吗?那这么说,他没有要放弃她们母子对吗?突然间有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低下头笑了。

娘娘,我们走罢。

王常在旁催促道。

莠儿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身向外走去,并不太责怪这个催促她离去的宫人,他算是有仁爱的了,让她跟陛下说了那么久的话。

心里轻松了,连脚步都变得欢快起来,外面的天气仿佛也变得好了许多,阳光融暖,普照大地。

胭鸷宫小姐好厉害哦,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看着就好有食欲。

周遭称赞声源源不断,都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悦中,然而娬洛却笑不出来,看着桌子上那盘色泽鲜美,透明的芙蓉糕,她只觉得苦涩而已,连笑容都变得无力,真得好吗?是莺儿教得好。

她幽幽的语声响起,断了吵闹声,四下安静起来,绿绮轻声道:小姐,做得这么好,不如称热去给皇上送过去罢?是呀,芙蓉糕热的时候更好吃。

莺儿在旁附和着道,眸光却闪躲着不敢直视,低着头看那盘雪白透明的糕点,她在面粉里渗进了药粉,无色无味,由别人的手做出来,承给皇上,即便是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不得不由忠的赞叹,夏昭仪这步棋,真是走得妙啊!完全没有破绽,又可以全身而退。

娬洛没有说话,淡淡地转动手中的茶杯,清花上面漂着点点白色小花,她想,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却说服自已放下自尊。

小姐,你还等什么呀?一大早那么辛苦的做糕不就为了给皇上吃吗?怎么现在做好了你反而退却了,皇上看到小姐亲自做得芙蓉糕一定会被感动的。

绿绮催促道,她深知小姐的心思,并不是放不下尊严,而是怕受到伤害,怕皇上不肯领情,她太过脆弱了。

桌上三人,各有各的心事,一旁皇后娘娘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独自在殿里奔跑玩耍,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芙蓉糕。

莺儿转身看看她,笑容里有着某种深意,娘娘,玩累了吗?皇后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旁边娬洛,手里拖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画卷,长长的布面上画着泼墨山水,从辉宏的气势可以看出是一幅价值不菲的名画,卷轴被抽了出来。

那奴婢送您回宫歇着罢!她用询问的腔调说,身子却已经过来拉住了皇后的手腕,力量十足,来,我们跟娬洛小姐告别。

娬洛慢慢抬了眸,笑着道:皇后娘娘累了吗?也是,玩了一上午了。

她慈爱的看着皇后,有点开始羡慕她,可以什么都不想,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莺儿笑着道:那奴婢就选告退了,这糕点可不要浪费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她微微福了福身,拉着皇后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突然又转身说道:小姐别忘了花茶,芙蓉糕配上奴婢带来的那种花茶会更好吃。

娬洛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莺儿像是受到某种震憾,喜悦地神色黯淡下来,勉强对她笑了笑,拉着皇后转身就走,一秒都不愿意再停留,激动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别无选择,必需这么做。

计划已经完美的实施了,就不能再退缩。

急匆匆的拉着皇后回到中宫,却已经有一位不速之客等在那里。

莺儿有些惊讶,害怕的禀退了宫人,压低声音道:昭仪娘娘怎么可以这么大意,大白天的过来也不怕人怀疑。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旁边一直盯着她们看的皇后娘娘,真害怕她突然听懂了,或是以后乱讲出去,急着把她推进内阁去,哄道:娘娘先进去睡觉,奴婢一会就进去。

莲宜端端坐在鸾榻上,转头看着她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着皇后,冷笑道:皇后娘娘就不要再装下去了罢,反正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莺儿不解何意,漠明奇妙的看看她们二人,当看到皇后娘娘脸上晦滞的表情突然随风殁去,换上一幅凛然的笑意时,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娘娘……她失声叫道。

甄皇后没有看她,错身走过去,目光冰冷的与夏昭仪对望,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身上散发凛然气势,你居然看出来了,不过你应该不会说出去罢?她征求的话更像是威胁,冰冷,没有转的还余地。

夏莲宜笑出声来,缓缓放下茶盏,讽刺的道:皇后娘娘是在威胁我吗?你应该更清楚才对,你放在娬洛指甲上的毒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发作,而这中间如果我去告诉她,或者,让她服下解药的话,到头来,死地人会是娘娘自己。

你以为你能走得出这中宫吗?皇后冷冷的道,面对如此变故,就算计划再周密,她也不得不慌了起来,平静的外表下正翻滚着波涛巨浪,同时想着对策。

她的威胁让她觉得可笑,她又怎么会在乎她呢?再过几个时辰,这整个圣朝都要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屈屈一个皇后,她哪会放在眼里,冷冷的道:我不怕把事情闹大,如果娘娘有够胆量现在就让宫人把我抓起来啊,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人来的,冬儿津儿都在外面,再有半个时辰,如果我还不出去的话,她们就会去向皇上道喜,说皇后娘娘的病已经奇迹般的痊愈了。

第二百二十章她故意加重奇迹两个字,红唇牵动笑容,眸子里尽是挑衅。

.皇后娘娘僵直着身子,与她对峙半晌,最终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赢不了,她有致命的把柄在她手中。

你想要怎么样?她语声变得微弱,不像先样咄咄逼人。

莲宜得意的笑了,缓声道:真是儒子可教,皇后娘娘请放心,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桥,我只是想让娘娘帮一点点小忙而已,如果娘娘听话,我可以当几个时辰的哑巴,直到那丫头气绝身亡,这交易娘娘觉得如何?甄皇后转过目光,不愿意看到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声道:什么事?对皇后娘娘来说很容易,我要你去皇上那里拿到金牌,不过,还得委屈娘娘再装疯卖傻一次。

她带着嘲讽的笑意。

皇后凛然看过来,她才稍稍收敛了笑意,脸上仍有得意之色。

你要那金牌干什么?本宫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人物。

从上次兵乱事件发生后,她就一直在怀疑这个夏昭仪,她完全不惊慌,淡定的神态绝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装得出来的,再加上上一次,她在话里给的暗示,她分明就是已经看出了她在装疯,还清楚她在哪里给娬洛下了毒,连那种失传已久的盅毒术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莲宜笑道:这个皇后娘娘就不必知道了,直管照做罢。

皇后冷哼一声,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阳光,笑着道:还是问清楚的好,如果不小当了叛国贼那也是死罪一条,与其那样死,还不如你现在就去皇上面前告发,被皇上处死,总比被贼子处死来得好些。

她一翻言辞让莲宜大笑出声,无比讽刺,皇后娘娘原来也是爱国之人,竟如此忠烈,真是看不出来啊,不过对于女人,心胸未免也太狭隘太歹毒了些。

皇后冷笑,似首不介意她的讽刺,她说得没错,对于娬洛她就是不能容忍,与其活着受她的威胁,还不如奋力一博将她处死。

如果你要耗着,本宫倒是不介意,反正到时辰娬洛一闭眼,你就再也威胁不到本宫了。

她提醒她道,不想再浪费时间耗下去,现在,娬洛只要还活着发秒钟,对她来说就是种不能承受的煎熬。

很好,说出了真心话,这样才对,不过,你该听听你最忠心的奴才对你说几句忠心话才好。

她转头看向地的的莺儿。

莺儿跌坐在地上,用惊恐的表情看着她,不,不要,你说过只要娘娘偿一下,撇清责任,是不会对娘娘不利的,不……甄皇后也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她不解的道:莺儿,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对本宫不利,你对我做了什么?被她一问,莺儿更加害怕,瑟缩退到一旁,娘娘,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是无心的,都是夏昭仪,她承诺过不伤害娘娘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慢慢走过来,声声逼问。

看到这幅画面,莲宜在旁吃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讽刺的道:她说的没错,她是无心的,只是无心的让你吃了原本该她去试吃的芙蓉糕。

甄皇后突然觉得胃里翻腾起来,惊恐的瞪大眼睛,怒力往外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你们在那糕里放了什么?虽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但是却可以肯定绝对是种毒药。

莺儿害怕得缩在角落,身子不住的颤抖,哭着道:对不起娘娘,奴婢是无心的,她答应过奴婢不会害娘娘的,没想到变卦了。

住口。

她冷喝一声让她闭了嘴,心里急燥,用手指伸进喉咙深处,想要把刚刚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夏昭仪冷笑道:没用的,你还死不了,但是你如果不照做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死去。

娘娘,娘娘--只要不喝那花茶,毒就不会发作。

莺儿突然在旁边大声喊道。

皇后怔愣了片刻后,痴痴的笑起来,像是找到了希望的疯子,原来你放得是七星草,这种毒本宫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你也会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吃了糕,可只要不喝七星花泡的茶就不会有事,我就不信,本宫不喝你还能强灌下去不成?她正得意间,一道冰冷的东西帖着颊边飞过,簪到身后柱子上,本能的伸手去摸,当看到手指上沾染的一片鲜血时不禁惊恐的叫起来,吓得后退,与莺儿抱成一团。

莲宜冷冷微笑,端坐的身子,宫装没有一丝凌乱,手指间夹着几支飞镖,锋锐的刀锋闪着寒光,一如她的眸光。

直到桌子上的芙蓉糕放凉,娬洛都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她默默的坐着,目光沉着望着自己的手指,指端鲜艳的点点嫣红甚是冶艳,摊开手指看时,衬着白晰的手背那色泽会有太过明艳的感觉,可是,又有点妩媚。

放在鼻间闻了闻,已经没有昨天刚刚上色时那种奇怪的味道了。

小姐……绿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她还有心思玩自己的手指,不勉抱怨的道:你怎么还不去找皇上呀,芙蓉糕都放凉了,花茶也冲好了,再不去,就都凉了。

娬洛抬起头,看到噘着嘴可爱的表情时不禁笑了,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如,你帮我去罢,反正也只是让皇上偿偿这些东西,谁去都一样。

她不是不肯去与他和解,只是因为前几天吵架的时候,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他不放了圣殷他就再也不会去见他,现在自己跑去和解,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再说,他也没有放圣殷出来啊!还有莠儿也过来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忘了一件事情。

连忙说道:快去把秋水叫来。

让她来干嘛?绿绮不解的问。

昨天让她去打探姑苏王后的事……第二百二十一章片刻后秋水被带到,福了福身道:奴婢参见小姐。

娬洛开门见山的问道:昨天你去打听姑苏王后的事情,怎么样?有没有探到什么消息?她显得有些焦急,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秋水小声回道:王后现在住在紫函宫,不知道为什么外面被禁军把守着,不让人靠近,奴婢也不敢过去,只是远远的观察,昨天只有薛太医去过那里,在里面待了好大一会功夫才出来,神色沉重的样子。

你说薛太医吗?她有些疑惑,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干什么,一个女流之辈却还用禁军把守,这决不是什么好兆头,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是……秋水不敢抬头看,刚刚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小姐的脸色异常,可见毒性已经发作了,再过几个时辰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了,心中深深愧疚,却已是无可挽回,跪地的身子有些颤抖。

绿绮在旁看着,不解的道:秋水你怎么在发抖啊,是生病了吗?她走过来,关切的目下上下打量着,现在天气还不是太热,而她却出了满头大汗。

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瞧瞧。

娬洛也关切的问道,暂时放下了那件事。

秋水摇着头,一幅恐惧的样子,怯懦的道:没有,不用喧太医了,奴婢只是昨天没有睡好,有点着凉--这样啊,那你回去休息罢,绿绮,送她回房休息。

她没有再追究。

越是这样对她好,心中的负罪感就越重,秋水谢了恩,由绿绮掺扶着慢慢往外走去,她面色凝重,脚步迟疑着,脑中瞬间闪过想要告诉她中毒的念头,可是一想到皇后娘娘的威胁,她就又退缩了,低着头默默离去。

殿里只剩下娬洛一人,光盯着那盘芙蓉糕,心里不住的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去?正想着,殿外突然想起皇上架到的声音,她有些诧异,同时又漠明的感到欣慰,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她,理了理鬓,匆匆起身到门口相迎,站起的一刹那,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全身血液倒流,她扶着桌子站了一会才觉得好了些,强撑着站了起来,皇上身子已经迈了进来,向她走过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只好退身站到一旁,福身轻启。

圣睿在鸾案上坐下后才开始打量,几天不见却仿佛隔了几百年,感觉好陌生,当他看到她异常憔悴苍白的脸时,不禁惊呼出来,紧张的将她拉到怀里,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娬洛心头一热,低下头微笑,能让他这么关心,就算生命也是值得的。

奴婢没事,只是有点累。

她语声虚弱的道,偎在他怀里缓缓抬眸,不禁轻笑,皇上还说我,你也一样瘦了好多。

冰冷手指轻轻抚着他削瘦的脸颊,心中划过一丝痛楚,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互相伤害彼此,两败惧伤才罢手。

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对不起,朕不该怀疑你,不该伤你的心。

看到她这样他真的很心痛,后悔为什么要伤害她,明明知道她是这么脆弱。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她低声道,觉得越来越累,连睁着眼睛都觉得费力,她轻轻闭上眸,紧紧抱住他的腰,感受着那份难得的甜蜜与幸福。

笑容变得心酸,眼眶潮湿,他身上龙涏香的味道紧紧包围着自己,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开始熟悉了这种味道,仿佛是一种安慰,能带给她无限的温暖。

圣睿没有说话,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皇上,姑苏王后来做什么?静了片刻后,她突然问道,打破了沉默,他亦变得为难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感觉到气氛的异常,娬洛慢慢睁开眸,有什么不能跟奴婢说的吗?还是皇上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突然觉得不安,坐起身子。

圣睿目光闪躲,敷衍的道:她过来是迎接两位王妃的。

只是这样吗?那昨天薛太医为何还要过去?她身体不适吗?她不相信只是他说的那样,甚至开始觉得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她起身推开他,强压下那种晕沉沉的感觉坐到桌子旁,手抚上额。

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他担忧的道:你没事罢?娬洛没有回答他,接着问道:难道皇上这次来不是因为答应了奴婢的请求?将玉玺还给他?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她觉得很累,只要圣殷在里面一天,她就会觉得良心不安,并且深深谴责自己。

她声声逼问让他无言以对,低着头道:你再给朕一些时间。

娬洛冷笑,虚弱又疲备,已经半个多月了还不够吗?皇上想要将他关多久?圣睿哑然,长长叹气。

面前已经放凉了的芙蓉糕散发淡淡香甜的味道,她看着它,心中凄楚苦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可现在看来,是她太过天真了。

认真事实的同时,心痛难耐,她身子背对他,冷冷坐着。

绿绮将秋水送回房后返回殿里,看到皇上来了有些意外惊喜,可是渐渐的又发现他们气氛不对,她小心的移到王常身边问道:怎么回事?皇上不是来求和的吗?又吵架了吗?王常压低声音,没好气的道:可不是嘛!三句话不到又……他摇了摇头,显出十分无耐的样子。

绿绮苦着脸想一会,突然灵机一动,笑着上前道:皇上,小姐听说皇上喜欢吃芙蓉糕,特地学着做了些,喏,这是刚才小姐亲自做的,原来是想要给皇上送过去的,没想到您刚好来了,快偿偿罢。

她将那盘雪白糕奉到座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他看了看娬洛,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王常连忙赶过来,从袖子里掏出用帛绢包着的银针,打算试毒,圣睿冷冷的挥开他,不用了,下去。

王常正想说什么,绿绮拉了拉他的袍摆,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难道还会有毒吗?真是--王常只得做罢,默默退到一旁。

圣睿三两口将糕吃完,大声赞道:嗯,这是朕吃过最好吃的芙蓉糕,没想到朕的爱妃还有这么一门好手艺,以前怎么不知道?听出他有心和好,娬洛本想就此算了,但是一想到圣殷,她就没办法原谅,仍冷冷的坐着,没有接话。

气氛一下子又僵了起来,皇上脸上的笑容尴尬。

绿绮看到小姐仍不做声,心中暗暗着急,帮她回道:这是莺儿姑娘教着做的。

哦,是吗?莺儿做的芙蓉糕在宫里也算是一流的了。

原起再说些撑场面的话,可是几翻努力后发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眼见气氛又要变僵,莺儿忙又道:皇上,吃这糕配上花茶的话味道会更好,这也是小姐亲手泡的茶,您不妨也偿偿?她起身倒茶,暗暗的踢了踢小姐,示意她不要再固执下去,皇上难得高兴。

娬洛没有吭声,心中暗自叹息,她又何偿想要这样。

绿绮将茶奉上,淡红色的茶水上面飘着几朵小白花,看着就十分有食欲,他喝了一口,笑着道:还是绿绮体帖,有些人却只会惹朕生气。

.他意有所指,口气酸酸的,绿绮不禁低下头,吃吃的笑了,没想到一向冷酷的皇上也会有这样一面。

娬洛撑到现在,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转过身嗔怪的道:奴婢哪敢惹皇上生气。

这一笑,拨开云雾见日出,殿下一直小心翼翼侍候的宫人们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慢慢放了下来,总算是和好了,王常也为他们高兴。

绿绮识趣的退到一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闯下滔天大祸。

圣睿放下茶盏,缓缓走到她身后,没有生气那为什么还坐得这么远啊?他从背后抱住她,手指隔着衣料抚上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

身后宫人尴尬的垂了眸,娬洛扭捏着,小声提醒道:皇上,这样有失体统。

他轻笑,管他哪门子体统,只是洛儿不生气就好。

嘴是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禀退了宫人,王常与绿绮带着宫人们躬身退下,将殿里清静留给他们。

这下好了,没人了。

他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纤削的身子揉进自己的体内,娬洛,以后别再不理朕好吗?他近乎哀求的话语令她心酸,心头一暖,不禁落下泪来,只要皇上答应与他和睦相处,再不征战,奴婢什么都答应皇上。

圣睿心头泛起酸楚滋味,她还是放不下他。

在你心中,朕跟他哪个更重要?心中压抑已久的味道,终于问出了口,却又开始害怕听到答案,在她回答之前,他捂住她的口,如果想说是他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娬洛轻轻拿开他的手,勉强笑着道:皇上怎么会问这样的话呢?他与皇上是不同的,虽然在奴婢心中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可是,你们是不同的。

她转身抱住他,试图给他安慰。

他的话,触及了她心中最敏感角落,一直不愿意对面的问题,圣殷在她心中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他重要。

他与皇上是竭然不同的,竭然……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走。

她小声问道,偎在他怀里轻轻闭着眸,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刚睡醒却又开始觉得困,是极致的那一种,连眼睛都不想睁,脑袋里昏昏沉沉。

圣睿没有察沉到她的异样,笑容变得苦涩,很快。

今晚过后,无论他选择哪一种,他都必需要将这场游戏结束。

听到他的回答,娬洛安心的笑了,谢谢。

皇上,一定要答应我再不与他为敌,你们原本就是血缘至亲的兄弟,若一再因为我而导至民不聊生,那奴婢会觉得良心不安,答应我,一定要和睦相处……娬洛闭着眼幽幽说道,似梦呓一般,心中石头落下,人也不觉放松了下来,变得异常轻松,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抱着他的手无声的垂落。

窗外雪松经历过整个冬天仍然青翠,刚才还一派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暗下来,狂风乍起,纷纷扬扬的松针被风卷过,大肆的落下,像是受到了某种感诏,她的泪落到他手上,沉沉的一滴,如同前世的牵挂。

宫人们贴着墙壁背风,私下议论纷纷。

今天这风刮得邪门了,难道是又有遇灾了?闭上你的乌鸦嘴,要真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话,咱家一定首先让皇上把你送上祭台献给天神。

王常怒喝道,一边也暗暗觉得这阵风来得稀奇。

绿绮转身看到松针落下,一种漠明奇妙的悲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些松树是小姐最喜欢的,若等会看到这些松针无论青黄全部落了,该会多伤心呀!她黯然回过头,心中凄凉。

外面狂风肆虐,窗户与门都被吹得劈啪作响,从缝隙中吹进寒风,殿里变得有些凉,圣睿低头看看怀里人儿,轻声唤道:娬洛起风了,我们进去罢。

殿里一片清寂,没有回应。

娬洛,睡着了吗?他又道,并捧起她的脸,低头轻吻,试图弄醒她,温热的唇间她异常柔软温顺,紧紧闭着的眸仿佛再也睁不开,无论他怎样吸吮都无动于忠,他放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被他亲得红肿得唇,宠溺的笑道:小懒猪,怎么能这么困。

第二百二十三章圣睿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裘被,当目光触及她指上鲜红的蔻丹时不禁轻笑,这丫头……他握着她的手看了看,苍白的手指衬着那抹明艳得发黯的色泽显得有点妖冶、突兀,这是用得什么颜色?他嘀咕着,将它们放到被子里。

好不容易和解了,虽然很想要陪着她待一会,可是她却睡着了,遗憾的在她额上亲了亲,转身出了寝室。

殿门从里打开,宫人们忙躬身站好。

圣睿用袖子挡着迎头扑过来的狂风,疑惑的道:怎么刮这么大的风?要下雨了吗?好像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只是刮风而已,皇上看整院的松针都被吹落了,才一会的功夫,真是可惜的。

王常感慨的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松针厚厚落了一层,枝杆上变得光秃秃的,远远看过去,整个宫中显得十分萧条败落,无形中给人不好的感觉,他沉吟着道:再移值些花草过来罢。

从前不觉得,可是松针一落才发现,胭鸷宫似乎太过清冷了些,远不像别的宫妃住处那样富丽繁锦,单从门口看,还以为是处冷宫呢?王常先才没有听清楚,思索了一会才明白皇上的意思,恭声道:是,回头奴才就带人移植些花草过来,现在,皇上要去哪?回龙华殿罢,还有一些奏折要批。

他沉声道。

皇上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去让他们把鸾舆抬到这里来。

王常小跑着过去,矮胖了身子迎着风。

.圣睿退进殿里,沉声吩咐道:小姐在睡觉,不要进去打扰。

绿绮疑惑的抬起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姐怎么刚刚睡醒就又睡了,只是皇上吩咐了,她也不敢再多嘴,恭声答应。

圣睿抬头看着天,隔着月红的纱窗,天空的颜色变成了阴暗的黄色,他也开始觉得今天的风来得有些蹊跷。

片刻后,王常指引着宫人将一顶小巧的鸾舆停到了殿门前,他躬身上了轿,帘幔放下,隔了外面肆虐的狂风,随着一道起轿声轿子缓缓升起,摇晃间,觉得心口略微疼痛,他轻轻靠在厚暖的垫子上,心手抚胸,试图压下那阵压抑得痛。

好在只是短暂的疼,停了片刻那种不适感便渐渐消息了,他没有太在意。

龙华殿里四下清寂,皇上不在宫中,连宫人都散慢起来,起风后将门窗关好便都回到自己的寝室说话谈天,只留下一两个宫女看门。

两个宫女在门口守着,顶着狂风缩在一起取暖。

风声湮没了脚步声,直到耳边响声清晰的说话声,两人才吓得跳起,转身看到来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是皇上。

皇后娘娘一个人来的吗?现在皇上不在,到别处玩去罢。

一个宫女向她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莺儿,于是不客气的说道,并且开始推搡着皇后往回走。

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已经快半年了,刚开始还慑于以前威严对她维持从前的态度,可是从现在形执看来,想必是治不好了,于是宫女们也不再客气。

皇后被她推着走了两步,突然挣脱开来,沉声喝道:放肆,大胆的奴才。

这一喝,两个宫女被吓住了,愣在那里,回过神后慌忙跪下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只是……只是……铁铮铮的事实不容狡辩,她们解释的话说到一半也语塞了,只得不住得磕头,震地有声。

皇后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

皇后冷眼看过她们,突然想到夏昭仪的话来,皇后娘娘若事先公开已经病愈的事实,那样会前攻尽弃,引来杀身之祸的,娘娘最好还是装疯卖傻来得好些。

于是她收了眸中戾气,痴痴笑起来,嘻嘻,你们跪着干什么?在玩游戏吗?也让我玩好不好?两个宫女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各自向后跌去,长长呼气,可吓死我了,以为这疯婆子真得好了呢?快别说了,她这病来得奇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呢?万一真让她记住了,以后还不得要了咱们的命吗?另一人宫女劝道,刚刚的心悸还未平复,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不管她,让她自己玩去罢,走,我们到另一边去。

她们相扶着转到另一面屋檐下。

别走呀,带着我一块玩……皇后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等她们身子完全看不见时,她脸上痴傻笑意化为凛凛恨意,冷冷的道:贱人,本宫记住你们了,将来翻身后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她看看四下无人,便迅速的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大殿里熏着香,因为刮风的原故,又点着了炭炉,与外面寒风刺骨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只是她无暇享受这些,一边猜测着金牌会放在哪里,一边慌乱的四下寻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外面惊惶的语声三呼万岁,甄皇后身子一僵,已经从最下层的锦盒里摸到了类似金牌的东西,她迟疑了一秒钟,拼了命的往里一伸,拿到东西后也顾不上看是不是那一面就匆忙找地方躲起来。

刚刚转过屏风,身后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即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万分紧迫。

倒茶。

圣睿在御案后坐了,冷声吩咐。

宫人恭敬的奉上茶来,他接过来,伸手去拿的瞬间胸口突然又疼了一下,凌厉的痛感让他皱眉,躬下身子,咒骂出声,该死……王常忙紧张的上来问道:皇上龙体不适吗?圣睿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独自伏低身子喘息了片刻,那种不适的感觉又没有了,他直起身子,开始有些怀疑,蹙着眉头想了想却理不出任何头绪,索性作罢。

昨天薛太医怎么说?他冷然坐着,漫不经心的吹着水里飘浮的茶叶。

王常恭声回道:薛太医没有多说,只是好像很惋惜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圣睿冷笑,有些苦涩,他们都在同情圣殷吗?现在他将要做的事情仿佛是在被人憎恶着,可是,又有谁能理解他心中的痛,背着冷血的的骂名,只为了报曾经的弑子之仇。

看到皇上脸色越来越阴骘,王常小心翼翼的接着道:奴才昨天就已吩咐过了,想必现在一应准备都已做好,皇上看……再等等。

他冷声道,表情沉着。

一时间无人说话,殿里变得寂静,氤氲的香雾袅袅绕绕,幽幽化成水样形状泅散开来,是龙华殿特有的兰草香,暗芷清纷。

突然,一声清脆的碎瓷声打破沉寂,众人紧张得看向声音来源,迅速变幻队列将皇上团团围起保护,可见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他警戒的看向帘幔后头。

是谁?王常厉喝道,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皇后捏着耳朵从帘后出来,十分害怕的样子,哭着道:花瓶碎了……众人脸上表情松懈下来,圣睿笑道:甄玥,你怎么躲在那儿。

这时,刚才在殿外看门的两个宫女扑通跪下,颤声求饶道:皇上怒罪,刚刚皇后娘娘过来,奴婢们一时不注意,不知她怎么进来的?放肆,不先说自己失职之罪,还说皇后娘娘的不是。

王常率先喝道,吓得地上二人不住的磕头求饶,奴婢知罪,皇上饶命……嘻,又开始玩游戏了,这次可要带上我一起玩哦……皇后像一缕幽魂一样出现在身后,王常浑身一震,躬身劝道:娘娘出来了这么半天,莺儿姑娘该着急了,不如奴才送娘娘回去如何?不嘛不嘛,我要跟她们玩。

她吵闹着不依。

王常无法,只得看向皇上。

圣睿揉着发疼的眉心,已没有耐心再哄她了,沉声道:送她回中宫去。

皇上的话似乎十分管用,听到这一声皇后立即就不吵了,像个正常人一样乖乖的向殿上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不敢打扰皇上理政,这就回去,不用送了。

她说完就一个人转身出了殿,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消失在门口,王常心下惊奇不已,喃喃的道:今天怎么竟碰见这等怪事?他转身启禀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送送?今日风大,还是去看看罢。

他沉声道,虽对她无爱,但终归有十几年的情谊在,况且还有愧疚。

王常领命而去,脚步匆匆跑在风中,希望可以快点赶上皇后娘娘,可是空隙间抬头居然已经看不到皇后的身影,他有些弄不懂了,皇上又不是会武功,也没有长三头六臂,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四下搜寻着,隐隐开始觉得不安,顺着龙华殿外面的回廊追赶过去,过了几道宫门,直到中宫仍没有见到皇后。

他有些犹疑的进了中宫,打算找莺儿问个清楚。

自从皇后娘娘病了之后,中宫上下宫人减半,花花草草的也不如从前将养的仔细,本就显得凌乱的院子经过狂风肆虐后更是萧条,从正门走到殿门,连一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大白天的房门紧闭,就算是因为刮风,可门口总该有两个宫人负责通禀才是。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他恨声道,自己推门进去,怕私自闯入太失礼,惊扰了凤架,于是刚刚踏进门槛便恭声唤道:皇后娘娘?莺儿--叫了半天无人答应,一路来到内寝室,仍然空无一人,正当他奇怪着打算回去通禀时,转身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立到身后,王常惊骇的叫出声,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惊悸不已,怪道:你不声不响的站在身后想吓死人啊!莺儿也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尴尬的笑着道:奴婢该死,真对不起,没吓着公公罢,过来这边坐罢,奴婢给您倒杯茶压压惊。

王常心有余悸,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翻,奇怪的道:这宫里怎么一个宫人都没有,好歹也是中宫,就算再怎么样,皇上没说废后,就仍要维持基本的体统,你们这些丫头也太大胆了些,今天幸好是咱家,若换了是皇上,可有得你们吃苦了。

莺儿仍是笑着,将他引到正殿坐下,自去一边倒了茶奉上来,似有苦忠的道:公公不知,自从娘娘得了这个病以后,宫里上上下下哪还有人把娘娘当娘娘看,若奴婢在还好些,奴婢不在的时候,有大胆的还敢欺负娘娘呢?今天风大,料着也不会有人来,娘娘也跑出去玩了,所以她们就都各自回房了。

一翻解释后,她又问道:公公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吗?王常放下茶杯道:刚刚皇后在皇上那里打碎了花瓶,皇上说今日风大,让咱家把皇后送回来,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出去就不见了娘娘的人影,咱家有些担心,过来问问是不是回来了?莺儿略一怔愣,笑着道:哦,娘娘已经回来了,在那边跟丫头们玩闹呢,公公不信可以去看。

她言辞有些漠明奇秒,王常迷惑了,心里疑惑并未表现在脸上,他缓缓起身,笑着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好,那咱家就先告辞了,皇上那边还有事呢?公公有事那奴婢就不多留了,请慢走。

她客气了一下,起身送他。

王常微点了点头道:莺儿姑娘请留步,不要送了,还是快过去照看皇后娘娘罢。

临去之前他再次打量了她一翻,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一时间,却又看不出是哪里错了。

回到华歆殿,他将事实原翻细禀于皇上,圣睿听后沉思了一会,笑着道:算了,这些小事日后再说罢,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再去薛太医那里看看他准备的怎么样了?***狂风中通往九天阊阖的御道上,一辆朴素的辇车飞快驶向宫门,门前守城侍卫看到帘幔内递出来的金牌后,立刻现出惶恐的样子,恭敬的道:奴才不知是皇上圣架,请皇上恕罪。

第二百二十五章寂静的帘内悄无声息,静谧中更是吓人,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将宫门开打,厚重的朱红宫门缓缓开启。

辇车飞快的驶出去。

龙华殿里仍旧平静,正在批阅奏折的圣睿突然学得胸口一阵压抑的疼痛,他紧紧皱起眉,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想要去天牢里看看。

刚刚迈出一步便眼前一黑,重新跌在椅上。

来人。

他虚弱的唤了声,两人名宫人近前,恭声道:皇上有何吩咐?备轿……他没有先喧太医,而是首先去天牢察看,已经有过前车之鉴,这一次他对饮食茶水方面十分注意,基本排除了中毒的可能,但突如其来的心绞痛却仍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发现可疑的地方只是今天在胭鸷宫吃进的芙蓉糕,如果真的有毒的话,那下毒的人就是娬洛,想到此,他紧紧闭上眼,不愿再想下去。

传轿的宫人还未出殿门,便与迎头冲进来的王公公撞在一起,两人同时跌坐在地上,宫人害怕的求饶,而王常却仿佛没听见一样,跌跌撞撞的趴起来,扑跪到皇上面前大声禀道:不好了皇上,大事不秒……圣睿霍然睁开眸,语声凜若寒冰,苏苏皇后被劫走了吗?没错皇上,奴才刚刚去紫函宫查看的时候,守门的侍卫说刚刚已经有人拿着皇上的金牌把人带走了。

他万分惊恐,身子不住得颤抖。

心中不住冷笑,圣睿强忍下胸口那另人窒息的痛,冷冷的道:天牢呢?犯人大概也被劫走了罢?王常没有说话,深深垂下首不敢看皇上脸上骇人的表情。

那胭鸷宫呢?他突然想起了娬洛,整个事件联系起来,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的话,她应该也不在了,突然间觉得心被整个掏空了一般,这世界冷漠的让他想笑,却又苦涩的要命,他捂着胸口向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

奴才这就派人去查看。

***风沙四起的官道上,马上迎风急驰,摇摇欲坠,却一刻都不敢停,四内四人对坐无言,气氛异常沉闷。

一种将濒临爆炸的静谧中,圣殷冷冷开了口,问道: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过,雪白的纱布缠在宽阔的肩头。

莲宜垂首坐着,思考了良久,简短而冷漠的道:时间不够。

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他脸上表情越来越阴骘,紧紧握住双拳,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是我疏忽了还是你记性不好?我记得我说过一定要带上她。

他语声冷静而沉着,但隐隐可以感觉到话里压抑着的强烈恨意。

四人气氛愈来愈沉重,杨阅与莠儿坐在旁边,低着头不敢开口。

也无从说起,莠儿心中泛起苦涩滋味,临到这种生死逃亡的紧要关头,他却还在因为没来得及带上娬洛而生气,并将这怒气发到解救他们出来的功臣身上。

她只觉得胸口憋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觉阻在心中,可能这就是嫉妒罢?她想。

莲宜没有回答,她神色冷漠,带上一丝浅笑,仿佛看穿了尘世。

回答我。

圣殷冷声逼问,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面对这样的指责、怪罪,是她早就料到的,即便是为他做了这么多,立了这等功,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却遗漏了,这样的错误在天皇那里不能容忍,可是就算作了准备,在听到他冰冷无情的责问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幽幽的叹气。

他似乎已经没了耐性看她冷笑下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像头发怒的狮子般狂吼,回答我,为什么不带上她,你若想的话有足够的时间不是吗?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面对他强烈的怒意,她只是轻笑,讽刺的道:在你心中就只有她,那我算什么?五年前被人鎹进宫中,强言欢笑,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成就你的帝王梦,付出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在你心目中仍然连那个女人的小拇指都比不上,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她的情绪也快达到了极点,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数倾尽。

圣殷略一怔愣,即而冷笑,用力的丢开她,她身子撞在车橼上,支撑着起来,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只是一个利用品对吗?她冷冷接过话,表情落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大概只是陛下的利用品罢,娬洛有哪点好?我哪点比她差--住口,你没资格跟她比。

他冷声喝道,语声隐忍着沉沉的怒火,紧握的双拳,仿佛她再敢说一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

莲宜似看破了红尘的般狂笑出声,无尽讽刺,阴暗的眸子里闪烁着他的怒颜,她没有畏惧,一字一句的道:可惜了,陛下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他狠狠提着她衣领,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光他,车内其他二人也跟着一怔,紧张的看过来。

按照时辰来推算的话,陛下喜欢的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

她语声冰冷,红唇翕合间,如一条吐着舌芯子的毒蛇。

圣殷愣住了,抓着她衣领的手指慢慢松开,悲伤的样子另人不忍看,像一具被人抽去灵魂的壳,无法接受这事实,害怕得连身子都开始颤抖,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再不能装作无所畏惧的一代帝王,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然死了?是在开玩笑吗?未免太残忍了些。

他的心跟着颤抖,一掌哐到她脸上,贱人--莲宜捂着脸颊重重跌到地上,嘴角渗出血来,她伏地冷笑,陛下接受不了这事实吗?但她确实已经死了。

朕说过你不准碰她的。

此刻,他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身上散发凛凛的杀气,让人本能的退缩,不敢靠近。

第二百二十六章莲宜伏在地上,突然间觉得心痛,悲伤难以抑制,如山洪般爆发开来,像五前年进宫前夜一样悲伤哭泣,这些年来一直强装坚强,第一次流泪,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浸湿,透出原本没有一点血色肌肤。

陛下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杀死的,跟着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白无故的挨这一巴掌好冤枉,我怎么敢动她呢?自然是另有其人。

圣殷沉下目光,冷声道:在我出手杀你之前,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

他眸中凛凛的杀意狠狠刺痛了她的心,莲宜苦笑着摇头,却已力挣扎,还是认命罢,她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如果她不说的知,他真得会杀了自己,她凄苦的笑了,用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将事实经过说了出来。

车厢内空气逼泅吓人,莠儿悄悄抬眸看着他脸上吓人的表情,周身散发阴森的寒意,某种苦涩滋味蔓延心头,她垂眸笑了,他终究还是只在乎她,即便她怀了他的孩子也无济于事,他的心始终都在她那里,没有离开过一步。

听到她叙述,杨阅也有些难过,必竟当初是他执意要王爷救她,而且看着从小她长大,自然比别人多了一份情,他黯下神色,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停车。

长时间的静默后,圣殷突然冷冷的道,令在场在人都吓了一跳,杨阅小声的道:陛下,现在宫里说不定已经发现了,正派人来追呢,若停下一定会被捉住的。

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他再次吼道:停车--外面女扮男装的两个宫女忙勒了马僵将车停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样对视一眼,担忧的跳下车候着。

杨阅,你护送她们先回国,我随后就来。

他冷声吩咐完,便拿了旁边的长剑跳下车,三人看着他突然的举动,紧张的心提到嗓着眼,莠儿想要劝,但是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而留下。

杨阅也跟着跳下车,绕到他身前崩然跪下,求道:陛下,望陛下顾全大局,现在回去恐怕会性命难保。

圣殷脸色沉着的吓人,冷声道:让开--他一脚将他踹倒,大步向前走去。

杨阅从地上翻身起来,拼命的抱住他的腿,陛下,属下求陛下不要回去,娬洛小姐香消玉损已是事实,回去也没有用。

听到这话,原本还能装作平静的圣殷突然狂怒起来,狠狠的跺到他肩膀上、身上,毫不留情面,仿佛以此发泄心中那片挫败感和无力感,曾经想过无数种与她的结局,甚至想过就此放弃她,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然而却独独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天。

她居然先他而去,即然是这样的话,当这个陛下还有什么用,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夺去,远离自己。

事实太过残忍,他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覍得心中空落落的疼。

不知何时已湿了眼眶,男儿的泪水缓缓滑落,,这一辈子他只为她哭过,现在仍然是为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让他觉得心痛,幸福感那么短暂。

杨阅没蜷缩在地上,没有任何闪躲,任凭他重重的拳脚打到自己身上,身上的痛无关紧要,如果这样可以让陛下好过点的话,那他愿意被他打死。

够了。

这场面太过激烈,有种可笑的残酷,压抑得悲伤不能得以发泄,莠儿再也看不下去,她跳下车来,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够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留下来也是煎熬与折磨,既然这样的话,那陛下就去罢!她将马缰交到他手中。

圣殷怔愣了,没胡想到她会这样冷静与宽容。

杨阅跪到地上,娘娘,不能让陛下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让他去罢,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她淡淡的道,转身看着他,眸中有一种另人心痛的怜爱,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我会在边关等你回来。

她眸中温柔,若不是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娬洛,真得会被她感动,但是现在他心中什么都放不下,只有娬洛。

他接过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莲宜从身后叫着跑过来,陛下,拿着这个,它或许能帮你。

她将一只白色瓷瓶扔给他。

这瓶子里是我爹生前配制的解毒丹药,可以百毒,但是娬洛身中的是种邪来的盅毒,没有解药可解,而且就算能救现在时间也晚了,若不然,温神医应该有办法。

圣殷冷声责怪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收起药瓶策马离去,连一刻不敢再耽搁,扬起的尘土漫天卷过,盖住他身影,只看到一团灰尘快速的游移。

莲宜苦笑,冷冷的坐进车里,莠儿与杨阅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也都上了车,重新上路,这一次他们不再停留,一路奔出塞外。

圣殷风尘仆仆的赶回去,守城的禁军看到原本应该关在天牢里的颛王爷突然从外面进来,而且举着长剑带着凛凛杀意,都不禁傻眼愣在当地,也忘了收起挡住马儿的长矛。

圣殷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拨出剑斩断挡路的长矛,在那些禁军还未回神的时候迅速策马离去。

此时宫中已经乱作了一团,王常奉命去胭鸷宫打探消息,宫人称娬洛小姐正在睡觉,可进去看时却发现小姐脸色发黑,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身子也渐渐失去温度,看到这样情况宫人们全部吓得出了不声,不知过了多久,才传出绿绮悲痛欲绝的哭声,她伏在床边号啕大哭,事出太过突然,其他宫人念着小姐平日好处,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宫中胭鸷宫充斥着无以言喻的悲伤气氛,王常跟着长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回话,他简单交待了一番便匆忙赶回龙华殿去复命。

第二百二十七章踏进殿门便觉得气氛不对,宫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四下直撞,奔走相忙,来来往往间可以看到几个太医的身影,王常暗叫妙,拉住一个太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太医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道:老夫……不太敢说,王公公您还是进去看看罢?紧张的气氛下,他整个心提了起来,放开太医,匆匆走进内殿。

三个人太医围在病床前,轮翻诊脉,而刚才还好好的皇上此刻即已经面色腊黄,呼息微弱,迷茫得张开眸,看到他便沙哑着道:怎么样?王常心下惊奇,这件事未免太过离奇了些,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实话告诉皇上,抬头看了看薛太医,薛太医紧紧蹙着眉,轻轻对他摇了摇头,碍着皇上,他表情黯然,只差要叹出声来。

王常会意,垂首说道:娬洛小姐还在,请皇上放心,不过皇上这是……。

从进门到现在还没人给他一个正面的回答,突然之间看到皇上病入膏肓,那边娬洛小姐又离奇死亡,真是又着急、又担心。

听到娬洛没事,圣睿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巨大痛苦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他安静的闭上眸,任凭太医为他论脉,他已经知道他是中毒了,而且是因为吃了娬洛做得芙蓉糕。

心中沉重得无以负加,他不愿意对此事做任何猜测。

见皇上闭上眸,似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王常便识趣得不再追问,薛太医悄悄将他拉到一旁道:王常可是吃了什么?这话是怎么说?难道皇上是中毒了而不是患疾?王常有些诧异,首先便想到在胭鸷宫吃下的芙蓉糕,他甚至猜测,娬洛小姐的突然死亡是不是因为刺杀皇上后畏罪自杀,必竟之前有过一次行刺。

薛太医摇了摇头,叹道:对,皇上中的是七星草的毒,这种毒只有配着七星花冲泡的茶才能唤出毒性,不过万幸的是,这种毒不会致命,用药慢慢调养几个月,将体内毒素排出便会痊愈。

王常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下嗟叹不已,这都是什么事?薛太医,那皇上的病算是瞧过了确诊了对吗?他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薛太医点点头,嗯,只要另人下去煎药给皇上服下便可。

那,你跟咱家去一个地方。

王常不由分说,拉着他便往外走。

去哪?两人的谈话声如数落到病床上的人耳中,圣睿缓缓睁开眸,冷冷的道:备轿。

皇上……漠云担忧的道。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现在不宜起床啊?太医在旁恭声鉴言,皇上却像没有听见,强撑着坐起来,掀被下床。

几个宫人慌忙上去服侍。

看到皇上如此冷漠坚决的样子,太医们也不敢再说什么,黯自退下,吩咐宫人备了一顶鸾舆,直抬到殿门前边。

圣睿在宫人的掺扶下上了轿,冷声道:去胭鸷宫。

他语声冷漠而沉寂,没有一丝温度,正如他的心,一片空白,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像把匕首,寸寸凌迟他的心。

宫外长长马嘶声响起,圣殷跳下马来跑进胭鸷宫,当他听到浩浩荡荡传出的哭声时心便凉了半截,眼泪随之而下。

正跪在床前嚎哭的宫人们见突然闯进了一个提着长剑的不速之客,都吓得纷纷逃窜开来,尖叫着躲到角落里,缩成一团,唯独绿绮仍然伏在床边,她听见身后喊叫声,停了哭声,幽幽转眸看到立在身后的圣殷,先是惊骇,接着便哭着扑到他脚边,陛下……小姐她--圣殷呆呆得看着榻上那个安祥躺着的人,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记得上一次她说再也不会再他,原来是真的,那真的成了最后一面。

他走到床边,慢慢将她身子抱进怀里,手下的她冷冷冰冰,是一具没有温度的肉体,他身子不住颤抖,嘶哑着嗓着唤她,娬洛,醒醒,爹来看来你了--你不是说要我只做你的爹爹吗?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不再跟他征战,不再伤害对方,只要你肯醒来。

王爷……绿绮悲伧地哭出声来,伏到地上,看到他将小姐抱进怀中的时候,仿佛重新变回了从前的颛王爷,他宠爱小姐,并且只爱她一人。

只是小姐已经闭上了眸,听不见,也看不见这一天。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白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喂到她嘴里,撬开她的贝齿抬起下巴逼她咽进去。

拿水。

他沉声道。

绿绮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晦滞的眸子里仿佛又有了些希望,慌乱的起身倒了杯茶端过来递到他手中。

圣殷动作娴熟的喂她喝了几口,虽然大部分都吐了出来,可终归是把药吃下去了。

他作被子将她抱起来向外走去。

宫人不敢拦他,吓得退到一边,绿绮也不解,她追着他问道:王爷,你这是要把小姐带到哪去?圣殷冷冷的不答,只是越走越快。

快要走到宫门时,王常与薛太医提着药箱进来,看到这种情况都吓了一跳,薛太医愣在当场,王常良久才强迫自己震定下来,微微上前两步,陛下这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罢?他对他保持了该有的礼貌,只是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现在让皇上安心养病才是最主要的,同时四下观察着找机会让人出去调来禁军。

圣殷冷冷的与他对望,缓缓走过去。

他身上散发的凛凛杀意将他们逼得节节后退。

陛下,您出不去的,将娬洛小姐的遗体放下。

王常一边后退,一边劝道。

圣殷凛下眸光,却突然冷笑起来,目光越过他们头顶,看着门口那人道:来得真及时,可惜晚了一步。

第二百二十八章当他听到娬洛的遗体这几个字时,就觉得心整个沉下去,沉到不见底的深渊里,世界变得一片灰暗,什么都听不见,甩开漠云掺扶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眼里全是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人,她脸色暗沉,隐隐发黑,紧紧闭着的眼,似乎真的已经……死了。

娬洛--在他手中触碰到她之前,圣殷后退了一步,冷冷的道:现在没有时间,让我走,要不然她就真得救不活了。

圣睿垂下手,虚弱的脸上尽是愤怒,眸中戾气大盛,是你做的吗?就算想要带她走又何苦这样呢?只毒死我不就行了吗?他仰天冷笑,这话,应该是我问圣君才对罢?既然要做他的男人为什么不好好的守护她,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吗?圣殷看了看怀里的人,觉得她服了药后脸色稍有好转,似乎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如果再耽搁下去的话那就难说了,于是他凛下脸来,直白的道:让我走,若不然她真得会死。

先回答我。

圣睿闪身挡到他面前,因为激动心脏再次疼得厉害,他不得不捂着胸口,十分痛苦的样子。

看来你不怎么爱她,就忍心让她死吗?让开。

回答我。

他仍不让路,冷冷的目光迫视他,寒意逼人。

圣殷挫败的叹气,语声不善的道: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那皇上最好去问问自己那位漠明奇妙就被我的人马吓疯了的皇后娘娘,至于娬洛……我不是带走她,只是要救活她。

话落他便绕过他身子快速向门口走去,漠云冷冷的拦住他去路,陛下请留步,皇上没让陛下离开。

他上来,想要夺过娬洛,圣殷错身闪开,冷冷的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让他走,准备车。

身后传来皇上幽幽的语声,漠云只得让开,不解的问道:皇上,是放他们走吗?圣睿目光沉寂,看着远方,对,马上备车,你负责将他们安全送往苏姑。

如果真得还有希望,那他宁愿让他走,去救活她。

活着总比死了好,不是吗?他垂眸轻笑,无比苦涩,落漠的站在当院,满庭的松树已见光秃枝杆,厚厚一层松针还没来得及打扫,踩在脚下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她的嘤咛,幽怨哀伤,她一定怪他没有好好好保护。

他是个罪人。

漠云默默叹气,转身带着他们一道往外走去。

记住,一定要她活,不然朕不会原谅你。

在他们身子快要跨出门槛时,他又突然出言警告,语声不似以往凛冽,而是凄苦无助的。

圣殷停下脚步,心中有些触动,转身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去的。

谢谢。

圣睿道,他头一次对人说这句话。

他苦笑,冷声道:不用说谢,并不是为了你,不过我们,这次过后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你还是你的圣君,我还是我的姑苏陛下,从前的颛王爷已经死了。

圣睿缓缓抬眸,看着他道:颛王爷早就已经死在朕的心里了。

漠明奇妙的一阵暖流划过心头,圣殷怕被人看到脸上突然动情的样子,他猝然转过身,抱着娬洛快速离去。

身子湮没上门口,圣睿目光凄凄,她走了,这么突然的。

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他捂着胸口向前栽倒,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到地上。

繁烟脆美的花朵,绝世薄命的女子,她选择用冷漠的方式存于世,她喜欢独自承受所有痛苦,即便爱了也不说出口,将要闭眸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松树,满目苍翠。

皇上,皇上……快来人……耳边嘈杂声响起来,他轻轻闭上眸,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闪过无数她的脸,忧郁的,冷漠的,还有……微笑的。

飞驰而去的马车颠波在漫长幽远的官道上,漠云手中执着皇上令牌,一路通畅,两天的时间便已到达边关,他缓缓勒住马缰,已经看到前方焦急恭候的人马,为首一个绰约人影好像是姑苏王后。

他跳下车来恭声道:陛下,已经到了,属下就送您到这里了。

圣殷挑起车帘,看到远远走过的人群与马车,他也跳下车来,重重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上辛苦你了,回去转告皇上,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漠云有些诧异,以为这次皇上就彻底失去了娬洛小姐,没想到他竟然会……他抱拳,并深深垂首,谢陛下。

圣殷笑得有些苦涩,为何谢我。

漠云语声迟疑的道:属下……替皇上谢谢陛下,皇上真得很爱娬洛小姐,不能没有她,所以要谢谢陛下的成全。

成全,圣殷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将娬洛用棉被裹好抱下车来,你快回去复命罢,别让他等得太焦急,跟他说服了解毒的药已经有些微弱的脉博了。

漠云听了一阵惊讶,欣喜的道:是,属下这就走。

他上了马车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身,马儿狂奔起来,片刻会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圣殷抱着娬洛匆匆走向来接他的人,人群中突然奔出一个身影,还没近前就大声喊道:红颜祸水,祸水红颜,上一次命大保住了,这一次该是去的时候了罢?他口里这样说着,但待到跟前却还是急着抓过她手腕来把脉,一边摇头叹道:从脉像上看几乎是没救了。

圣殷一直未出声,直到听到这一句,他突然大声吼道:救活,必需要她活。

温儒佥冷笑又苦笑,小声嘟哝道:关我什么事,毒也不是我下的,人也不是我抢的,每次都将一个危在旦夕的烂摊子扔给我,我招谁惹谁了……第二百二十九章桐莘宫里忙作一团,几个御医在旁打下手。

圣殷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龙袍,端坐于床边椅子上,担忧的看着他的脸上神情的转变,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他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问道:到底怎么样?温儒佥把完脉后,又就着灯仔细地看了看她指甲,上面的颜色已经转为黑红,摇头叹道:耽搁了太久了,我不敢保证就万无一失,只是尽力罢。

不是先服了解药了吗?怎么还会这样……你有几层把握他脸上神色凝重,连日牢狱加之奔波下来显得疲惫又憔悴,眉宇间隐含着忧愁。

说得不是同一件事啦!他说着,回身在托盘上拿了块棉布,沾了酒精为她擦掉上面的颜色,嗔怪的道:怎么就不事先将这毒擦掉呢?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身的血液了。

那你是指什么?快说你有几层把握。

已经习惯了他的目中无人,所以他并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担心她的病情。

温儒佥笑了笑,她中的毒是远古时期的一种盅毒,将七中至毒的虫蛇之类的毒液血液混合在一起,加了生水,在每日夜半时分浇灌到罂栗花根处,那种花很稀少,它本身没有毒,但会误用后会另人浑身麻痹,用毒水养成后,开出类似于虞美人的花,她的花汁,只要一点点就能至人于死地,由于她没有吃,只是包在指甲上,所以并不是真死,身子变冷僵硬、没有脉博都是一种假像,她还有呼息,若是不知道的人就此将她埋了,那就会被活活闷死,所以称,这种毒是种盅毒,如果真的死了也不是被下毒的人害死的,而是被爱她的人害死的,它的毒恶之处早在远古时期就引起黄帝不满,所以已经禁用,失传了,不知道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又出身大家室,她怎么会懂这个法子。

他摇了摇头,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圣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凭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邪恶的毒,那有法子救醒吗?有啊,铃还需系铃人,皇后娘娘应该会有办法。

他一听就火了,为什么不早说,就算现在去接至少也得四天时间,到那时候再回来启不更晚了。

温儒佥自顾自的擦着她指甲上的颜色,毫不理会他的怒火,不紧不慢的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只是不想用无辜人的血,是皇后下的毒,自然得用她的血来救,现在既然陛下不愿意,那你就再挑愿意献血的人来罢,她的毒得用鲜血来当作药引子,得用人的,动物得不管用。

用我的。

他想也没想就说。

你的不管用,他的热情被他无情的给浇灭,冷冷的道:得用女人的血。

圣殷沉默了,将捥起的袖管放下来,一时间还想不出用谁的血最合适,虽说宫女众多,但是……陛下,用臣妾的罢。

正为难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语声,他转头,看到王后正端着一盅不知是什么东西,款款向他走来,一种异样的情愫划过心涧,他有些感动。

莠儿在他面前站定,看了看床上正在救治的娬洛,微笑着道:陛下不用担心了,就用臣妾的血罢,现在娬洛小姐有救了,陛下也该吃点东西才是。

她将一盅燕窝承到他面前。

圣殷别过脸去,面对她有些尴尬,低声道:放着罢,谢谢你肯救娬洛。

他虽未动,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感动,但是这一句谢谢却已经将她远远的踢开,心头划过浓浓的苦涩,她垂下眸,黯然的道:陛下跟臣妾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这句话听着耳熟,他本能的转头看着她,她脸上某种痛苦是他所熟悉的,这句话他也曾说过,深知那一刻内心那种无以言喻的苦痛。

他缓下脸色,笑着道:只是谢谢你,没有别的意思?莠儿无言,微笑着将燕窝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恭身退下。

看着她漠没的离去,圣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叹息出声。

人都走了,叹给谁听?旁嘲讽的语声传来,他轻笑:你又懂什么?温儒佥摆出一幅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样子,笑着道:其实这个王后也不错,不光人长得漂亮,还有勇有谋,与床上这位多灾多祸的小姐比起来,她真是位福星啊,福星……放肆……不准品凭娬洛。

他轻轻喝道,毫无力道,心仿佛已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跘着,向另一边倒去,发不出火来。

说说而已……温儒佥不满的咕浓着,埋头干活。

她的毒是能治好,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未避能保得住。

以为沉默了,没想到他语不惊人誓不休,一句话吓得圣殷喷出刚吃进去的燕窝,惊讶的道:你说什么?她又怀孕了?对呀,你们都不知道吗?温儒佥也感到奇怪,怎么一个女人怀孕两个多月了却还没有人知道,连圣君都不知道吗?圣殷坐在那里,没有回答,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想必他也不知道罢,要不然怎么会把她交给自己呢?有了上次的经验,他逝死也不会再把怀了身孕的女人交给他了罢?一要尽力保住孩子。

静了良久,他才冷冷的道,语声幽寂。

如果这个孩子死了,他会没法跟圣君交待,也对不起娬洛,救活这一个,就当是偿还了上一次的债罢!不想欠着她的,他们应该平平和和的分手,将她彻底从心里失去抹去。

温儒佥看了看他,他脸上表情复杂,显得十分沉重的样子。

我尽力。

他轻声道。

褪室弥漫着迷迭熏香味、酒精味还有清苦的药味,周围忙乱的宫女内侍全都放轻脚步,匆匆穿过内廷,只是身影闪过,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吵到病人清休。

偶尔扬起温儒佥吩咐御医女干活的声音,和皇上低沉嘶哑的问话声。

把那包药也煎上罢,等会三样兑到一起用。

小心别煎糊了……第二百三十章圣朝殿里气质异常沉闷、宁寂,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到床边的几个人,圣睿缓声道:皇后,你可知罪?甄皇宫努力想装出从前疯颠痴傻的样子,她嘻嘻笑着道:皇上脸上的表情好吓人哦,臣妾害怕。

她扑进旁边同样跪着的莺儿怀里。

莺儿周身颤抖,害怕的道:娘娘……她想要劝说娘娘认罪,但话到嘴边看到娘娘冰冷威胁的目光,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安然跪着,眸中一片空寂,她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圣睿虚弱的笑了,突然的笑声让下跪所有人都跟着惊悸,心里发毛。

别装了,你没疯。

他冷冷的道,甄皇后脸上痴傻的笑容瞬间湮没,慢慢从莺儿怀里直起身子,露出呆滞的表情,她猝然笑出声来,像是愤世忌俗般,冷笑道:是,本宫没疯。

在皇上面前居然不称臣妾而称本宫,王常立刻喝叱道:放肆,在皇上面前……话未说完便她冷声打断,在皇上面前自称本宫视为大不敬对吗?她幽幽笑了,那娬洛呢?几次谋杀行刺,皇上却不追究,还将她放黜。

莺儿悄转过头,心中飞快计较,如果将责任推给娬洛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抵死不承认,反正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她,这样做虽然可耻,但她人已经死了不是吗?何苦不利用呢?她重新低下头,开始想怎么样才能将事情经过说得更真实些。

都是你做的不是吗?她指甲上的盅毒,芙蓉糕里七星草的毒,都是你做的。

圣睿冷冷的道,脸上神情自若,他不担心她不承认,他有的是办法。

不是,没有,除了装疯这件事外,臣妾没有任何事欺骗皇上。

听她说的似乎像真的一样,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或是说谎的慌张。

是吗?他语声邪魅,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带秋水、绿绮。

漠云领命而去,片刻将人带到。

秋水已被去了宫服,穿着素色宽大的衣服端端跪于床前,绿绮脸上犹带泪痕,眼睛红肿,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边的两个人。

看到秋水那幅样子后,甄皇后心中凉了半截,凌厉的看着她。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睿淡淡嗯了一声,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朕可以念在你本性不坏的份上饶你一命。

秋水语声涔寂,小声的道:奴婢不敢奢求皇上饶命,可求娬洛小姐可以度过难关。

她真诚的话幽幽出口,先前怨怪的心已经减了大半,绿绮转头看着她,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份同情,或许她真也是被逼无耐罢。

半年前,皇后娘娘发现奴婢是凌贵妃安排在胭鸷宫的宫女后,就来威胁奴婢,要奴婢帮她做一件事,如果不做她就会处死奴婢的家人,并且把从前偷偷帮贵妃娘娘在小姐酒里下药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药?圣睿凛然变色,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至不孕的草药,不过奴婢只放了几次就停了,所以并没有造成大错。

皇后娘娘在中宫后院一间偏房内养了毒罂栗,那天事先安排好的,让小姐看到花园里宫女包凤仙花,引诱小姐过去,然后奴婢称机道出虞美人可以让颜色更明亮,以此为借口跑回中宫采了几朵毒罂栗,神不知鬼不觉得将花加进去,娬洛小姐当天便出现了中毒的……征状。

良久,圣睿才冷笑出声,计划可真是万无一失呀!见她说破实情,皇后娘娘也不再装下去,仿佛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她冷声道:没错,是我做的,但不怪我,要怪就只怪娬洛峰茫太露,不给自己留活路。

娘娘,别说了。

莺儿小声的道,她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样说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就算娘娘再不好,必竟也是从小就在一起的主子,在这个世上她可以对任何人背叛,却独独不可抛弃皇后娘娘。

甄皇后冷冷的道,索性站起来,长长宫装拖曳身后,头上钗环散乱,仍旧疯颠的装扮,从前是装的,现在却有一种比疯子更加骇人的颠狂。

我想,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一定都还不知道娬洛小姐的真实身份罢,说出来他们必定会吓一跳,就跟当初我听到时一样震惊,皇上居然可以爱上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生下的孽种,这真是好笑……她就是前朝太子妃生下的私生子对吗?绿绮有些恼怒,她怎么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她将埋怨的目光生钉到她身上。

而她的话并没有引起喧然大波,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这件内情,不知道的人只有秋水而已,但死到临头再听说这件事,就觉得很坦然,她就像是听故事一样,平静的听完,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像是看破了红尘间事。

皇上不说话,是不愿意承认,还是不肯面对。

她冷冷的逼问,痴狂的笑出声。

圣睿脸色越来越沉,压下所有怒气,冷声道: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朕爱上哪个女人难道还要问问百姓与大臣们的意见吗?皇上难道不知道吗?这样败坏人伦的事会被百姓们耻笑的,臣妾曾经劝了又劝,可皇上就是痴迷在她身上,若是百姓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破坏皇上在天下人眼中的形像,臣妾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一切只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皇上……住口。

他冷声打断她,不想再听她说下去,讽刺的道:身为皇后的职责就是管好后宫,可你心胸狭隘,心肠歹毒,为了杀人不惜装疯卖傻,真可谓费尽心机哪……他说着,脸上笑意湮没,眸中泛起凛凛杀意,只可惜,终是错了一步,朕今天赐你死罪,念在多年夫妻和年迈的甄承相的份上,车裂之刑就免了,鸠酒与白凌你选一样罢!第二百三十一章闻此言,甄皇后笑得颠狂,样子狰狞可怕,另看得人在惊吓得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心酸来,王常默默垂下头,不忍看皇后娘娘那幅样子,必竟同在宫中相处了十几年,临到这时候,他还是愿意让她好好的去罢。

圣睿冷冷的看她,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甄皇后猝然转身,目光冷冽,不断在体内冲撞的激烈情绪让她浑身颤抖,咬着牙道:老话说得果然不错,无情最是帝王家。

他冷笑,带下去。

随之而来的时皇后如痴如狂的大笑,似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的冷漠都笑尽,她由笑转哭,哭哭笑笑,被奉命进来的几个精壮侍卫拖下庭去,一只簪珠秀履遗落在地上。

莺儿扑着上去将鞋抱进怀里,脸上泪水连连,娘娘……这是何苦呢?到最后反而自已害了自己。

这话应该是说给你自己听得罢?冰冷嘲讽语声传来,莺儿身子随之一震,缓缓抬眸,望着高高在上的皇上,他身上散发凛冽的寒意,目光如猝毒的针,冷冷的射过来。

莺儿绝望的垂了眸,奴婢知罪。

此刻,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圣睿轻笑,幽幽的叹了口气,带她下去,与皇后一起处死。

奴婢谢皇上圣恩。

莺儿将头深深的埋到地上,皇后娘娘已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争什么?索性一起走,来世再做主仆。

她脸上露出安祥的微笑,平静没有起伏。

又拉走了一个人,现在殿里就只剩下秋水与绿绮二人。

皇上目光幽幽的转过来,绿绮率先跪地求情道:皇上,秒水姐姐是被逼的,求皇上网开一面,就当是替小姐积些阴德也好平复前世的恩怨。

话落,圣睿脸上阴霾渐渐消失,换上难得一见的柔情,他语声淡默的道:是吗?既然你替她求情那朕就免她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遣去浣衣局如何?他脸上笑意加深了些,似乎心情不错。

秋水忙磕头谢恩,绿绮也笑着道:谢皇上恩典,谢皇上……圣睿颓累的挥挥手。

宫人恭身鱼贯退出,殿里变得清静,袅袅的烟雾笼在房间,他轻轻磕上眸,享受这片刻的清静,苏姑已传来消息,娬洛身中的盅毒已经找到了救治的办法,再过三个月,等她身子完全康复的时候便会回来,他已经给她空出了皇后的位置,这次回来后就可以正式给她个名份……能配得上她的。

嘴角轻轻上扬,想到以后幸福的日子,他不禁笑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总算是走到了一起,难道这就是命运吗?他翻了个身向里睡去,三个月的时间他也一定要将身子养好,到时候让她多生几个胖娃娃,呵呵。

这世上,恩怨怎能分明,从前种种都让它随风散了罢。

一张清丽面容浮现眼前,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她的脸那样熟悉,身子转瞬即逝,只是笑容却深深刻进了他心里。

她在天堂是幸福的,他想。

漓筠,娬洛是你偿还给朕的爱吗?***清胤宫陛下,王后娘娘身怀有孕若再献血下去,可能会对胎儿有影响。

温儒佥好意提醒道,不忍心再看王后每天用扎破手指滴血进药里,十指上斑驳的针眼,前日的还未愈合,今日就又要扎下去。

圣殷搁下笔,神色黯然的道:那就换个人罢。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在桐莘宫照顾娬洛,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怨言,他不是冷心冷血的人,也曾经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是感动的,可是……临到关键时刻却总是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好像太过矫情,他每次都是话说到一半,然后尴尬的转身离去。

温儒佥在一旁看着他渐渐走神,心不在嫣的样子,心中一阵怨叹,阴阳怪气的道:陛下,娘娘谁的话都不听,执意要给娬洛小姐献血,再这样下去,娬洛小姐的孩子是保住了,可是陛下的孩子可就命难保全了!是吗?他仍是淡淡的,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

陛下,那可是您的一脉骨血啊,您难道就这么不关心吗温儒敛有点受不了他,怎么能这么冷漠。

圣殷垂下眸光,心中苦笑不已,他又何偿不关心她们母子,只是一份太过沉重,突然间抛却后心中变得空落落的,像是都被掏空了一样,没有办法这么快爱上谁,他只能试着接受她,再怎么说她也已经是他的王后,还怀了孩子。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那你想要朕怎么办?你都说是她执意要那么做了,谁的话都不听……那个谁里头不包括陛下啊!温儒佥迅速接过话,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不懂他的意思,他只是不太想去面对她,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除了在娬洛那里见过几面之外就再没有单独见过,不知是她躲着他,还是真得不巧,不管到底是什么罢?反正他也正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双方都静不静也好。

他没有回答,转了个话题道:娬洛的情况怎么样了?温儒佥脸上徒然黯下,有些失落,叹着气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娬洛小姐幸福到天上去了,那一个却孤苦无依,连自己的男人都不愿意多……废话少说。

他冷声打断他,神情默然。

还好啦,体内毒素渐渐排出,再有一个多月便可以下床行走了。

他撇着嘴道,一幅不情愿的样子。

那孩子的状况怎么样?他接着问道。

胎儿也正常,只是从脉相上看有些虚弱而已,日后多补补想必就会好了。

哦,那就好。

他脸上露出笑容,心中石块落地,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起身道:跟朕一起去看看她。

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心里轻松了连走路都显得十分轻快,温儒佥不满的跟在身后小声咕浓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桐莘宫一片宁静,春日里鸟语花香,隔着窗纱徐徐吹进来的风夹带着茉莉的清香,沁人心脾,榻上人儿仍在昏睡,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不似先才苍白。

.莠儿用热毛巾帮她擦着身子,额上浸出细细的汗珠。

紫薇在旁叫道:娘娘,这些活让奴婢来做就好了,您何必为难自己呢?她实在想不明白娘娘为什么会对娬洛小姐这么好,自己怀着身孕还执意要献血,这还不够,非要亲自照顾那位小姐。

莠儿露出一抹浅笑,在盆子里绞干毛巾,娬洛小姐是本宫的恩人,也是贵人。

她的话晦默难懂,幽远的目光更是让人猜不透,紫薇争着眉道:可是娘娘,就算是恩人也好,贵人也好,现在娘娘身份高贵,怎么能做这种下人做得活呢?还是让奴婢来罢?她走到跟前,欲从她手中夺过毛巾,莠儿笑着道:行了,你出去看看药好了没?这里就快完了。

娘娘……她嗔怪的道,不愿意撒开手。

莠儿拿她没办法,只得佯装生气道:还不快去呀!紫薇十分委屈的收了手,向她福了福身,然后落漠的转身向外走去,莠儿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轻笑,低下头继续帮娬洛擦着身子。

她刚刚说的没错,娬洛确实是她的恩人,如果没有她的话,她一定做不上这王后的位子,如果没有她说的那句话,她也不会从梦中警醒,发现身边的真爱。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接受她,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会她的诚心所感动的。

她专心致志的擦着,连有人进来都不曾察觉,直到身后想起尴尬的咳嗽声,她才惊吓的转过身去,看到陛下低着头站在门口处,样子十分滑稽,好像不小心做错事的孩子。

他小声的道:我……不知道你……正在给她……哦。

莠儿恍然大悟,忙将娬洛的衣服穿上,再给她盖上被子,恭身退到一旁说:现在可以了,陛下可以过来看娬洛小姐了。

圣殷这才抬起头,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他缓缓走过去,轻声问道:她……好点了吗?娬洛小姐这两天偶尔有醒过来的时候,只是时间不长,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袍摆,心中狂跳不已。

这些天她一直躲着他,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不断的提醒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娬洛小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对她关心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伤心,她没有办法将眼泪落到心里,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在吃醋,所以,还是不见为好,看不见,她就不会伤心了。

是吗?他在床边坐下,小心的为她掖掖被角,目光中尽是柔情。

莠儿垂下眸,鼻间出现某种酸涩,陛下在这里好好陪陪娬洛小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怆惶的转身逃离,没有一刻停留,很快便转过了屏风。

你干嘛躲着朕。

屏风那边,她提着的心刚刚放下,便又重新提起来,紧张得几乎战栗,没……没有啊!臣妾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他不说话,她不敢走。

冷冷对峙了片刻,圣殷轻轻叹气,苦笑着道:行了,你下去罢。

这一次他放她走了,她的脚步却迟疑了,站在那里久久迈不了步子,心中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她甚至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出来,现在又怎么回到原来的位置呢?她深深懊恼,却已无可捥回,只能带着遗憾出了寝宫。

圣殷看着床上沉睡中的容颜,眸中划过一丝柔情,这是只有对她才能露出的眼神,她的的睡容还是这么美丽,犹如……他轻笑一声,将回忆的脉博狠狠掐断,说好了要将回忆都忘掉,那就彻底的让它们逝去罢,现在她与他就只是义父义女的关系,他愿意随她的心愿做回义父,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他也没有爱上她。

娬洛,你快点醒来呀!爹爹已经给你备好了嫁妆,这一次要风风光光的回到圣朝,去找你的爱罢!我再也不会强迫你了。

他轻轻为她抚去颊边的发丝,手中光划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停留,手指摩挲着,眉宇间仿佛带着无限爱怜,你还在生气吗?娬洛毫无动静,仍旧紧紧的闭着眼。

他无耐地叹气,将身子靠在床头的厚枕上,床幔里弥漫着她身上独有的冷香,和清苦的药香味,他握着她的手轻轻闭上眼,娬洛,若能重新来过的话,我一定,一定不会救你回来。

他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就算再怎么竭力扼制,从前的回忆还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他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是因为激动,还是疼痛,感觉模糊不清,他无从得知,只知道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握着她的手睡觉了。

让我再重温一遍,就一遍,然后就会放你走,娬洛……回忆如电石火光般迅速在脑海中闪过,他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付出了那么多,像个疯子一样努力去爱一个人,无果而归。

此刻,令他伤心难过的不是付出那么多却没有回报,而是突然间觉得很迷茫,从前心中有种怨恨不断的催促着他往前拼,像是永远都填不满似的,可是现在,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却换成了另一种可怕,空荡荡的可怕。

他毫无着落,仍然单身一人,至少,他没有找到真正爱的女人。

莲宜也好,凌茜也好,都只是浅水姻缘,浮华若梦。

昏昏沉沉入梦,像是与她相逢的画面,时间重新回到了五年前的夜晚,那个漆黑的树林里有来与狼的嚎叫声,她小小的身子蜷在树下,仿佛又听到了她说:你可以帮我杀人吗?他看着她,琉璃宫灯耀目璀璨,她稚嫩的面孔下有着一颗坚强的心——第二百三十三章爱恨离别纠竟是什么?他已分不清楚,每天都被一种激昂的情绪充斥得满满的,势必得到什么,而又漠明失去了什么?他无暇去顾忌这些,只是痛,心痛。

圣殷迟疑的抱住她,与她紧紧的相拥而眠。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时,娬洛才轻轻睁开了眸,随即落下晶游艺滢的泪水,她看着他,这个曾经那么宠爱过她的男人,他的脸近在咫尺,,,眉宇中有一种说不出痛苦,喉间涌动,她咽下泪水,将头靠进他胸膛。

圣殷,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嫁给你,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是带着咀咒出声的女人,从小就注定是了圣君的女人,可能,是娘前生欠下了债,所以此生要我去偿还,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前世欠的债,下辈子总要偿还。

亦或者,总要偿还,今生我欠你的,来生一定还给你。

他身上的味道仍然没变,淡淡的迷迭香后有种温热的气息,给人安心的感觉,她小心翼翼的伏在他怀里,泪水止不住落下来,她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冷的夜里,桐莘宫隔外宁静,莠儿端着刚刚煎好的药站在寝宫门口,神情怅然若失,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娘娘,你怎么还不进去?紫薇不解的看着她,已经在门口站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却迟迟不肯进去,娘娘,你在担心什么吗?她又问。

莠儿回过神来,勉强牵出一抹笑来,哦,没什么。

.目光仍旧不依不舍的钉在那面屏风上,仿佛看得久了,就能透过屏风看到里面的情形,又想知道,又怕知道。

紫薇,你进去看看小姐这会醒了没?她找了个介口,打发她进去。

紫薇疑惑了,不解的道:娘娘,娬洛小姐每次喝药不都是睡着的吗?现在又怎么会醒?被她一问,莠儿有些尴尬,脸上飞红一片,小声的催促道:别问这么多了,你快进去看看,要不然药都该凉了。

看她表情奇怪,十分挣扎的样子,紫薇也不再问下去,放轻了脚步走进寝室,安静的寝宫里弥漫着香雾,她低着头,见头顶没动静,便小心翼翼的朝床上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心下惊呼--陛下居然也睡在床上,手中紧紧抱着娬洛小姐。

她惊得失神,愣了一会才悄悄的退出来,捂着胸口不断喘息,实在有点搞不明白了,陛下不是已经决定要将娬洛小姐交给圣君皇上吗?连嫁妆都已开始准备,现在却又……她吓出一身冷汗,怯懦的看着王后娘娘,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怎么样?莠儿见她出来,便紧张的问道,目光紧紧的盯住她。

紫薇在她的置问的目光下,觉得连说谎都成了困难,她张了张嘴,又难过的低下头,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看到她这样,莠儿心中的猜测也差不多证实了,她苦涩的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道: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

紫薇怔愣了,诧异的看着她,娘娘,难道您已经……莠儿微笑不语,将托着药碗的盘子交给她,把这个拿下去热着,一会等……等方便了再进去喂药,我有些累了,先回宫休息了。

紫薇接过药,小声的道:娘娘……她想安慰她两句,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敢妄加评论陛下的事呢?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莠儿笑着道:好了,我们出去罢。

她拉着她出去,连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待下去,确切的说,是怕,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宫人的面落泪。

莠儿与她在门口分别,独自回寒烟宫。

紫薇端着药打算就走,可是脚下突然出现一个修长的黯影,她惊骇的转过身来,看到那人居然是陛下,忙惶恐的跪下请安,奴婢见过……行了,起来罢。

他没等她说完就冷声打断,目光在前面昏暗的屏廊里顾盼着。

紫薇战兢兢的起身,怯懦的退到一边。

圣殷转身看了看她端着的药盏,沉声吩咐道:把药热了进去喂小姐服下。

是……紫薇福身领命,而皇上却早已急匆匆的向宫外方向走了。

她疑惑的站在原地,不明白刚刚还睡着的陛下怎么突然醒了。

圣殷脚步很急,衣带当风。

其实刚刚他就已经醒了,等着她进来,却发现她宁愿站在门口把药放凉了也不打算进来,后来紫薇进来,他便装睡,她们的谈话声一字不落被他听到,那一刻才明白,原来她是怕见到他与娬洛亲近。

心内轻笑,他不禁摇头,就算她怪也好,他对娬洛的情一时间还放不下,但是却不知为何,不忍再伤她的心,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如果真的要与娬洛断绝一切感情的话,那么她也算得上是最佳的后续人选,至少她的孩子能给他一点安慰。

自己已经不小了,而立之年才得一子,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一面想着一面加快了脚步,远远的已经看到墙上宫灯隐隐照见一个绰约人影,她走得很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紧走两步,一把抓住她,莠儿惊呼出声,是谁?隔着昏黄的灯光,当她看到来者是谁后,连忙低下头,恭声请罪:臣妾不知是陛下,请陛下恕罪。

圣殷轻笑,放开她道:你这是要去哪?莠儿有些尴尬,怯懦的道:臣妾打断回寒烟宫休息。

一道走。

他像早就想好了似得,飞快的接过话,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良久才回过神来,看到他身影已经走远了,空寂寂的宫道上,昏暗不明的宫灯下,只有她孤单的身影,站在夜风中,显得那么凄凉。

第二百三十四章奇妙的是,她开始觉得有点幸福,望着他的背影傻笑起来,缓缓的跟过去,他走得很慢,好像是故意在等她。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走过去,他已给她让出了位置,她垂首走在一旁。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打破沉闷尴尬的气氛,两人默默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却有一种别样的缱绻,隔着宫墙,各宫里灯光明媚,夜阑中星子如萤,与他并肩而行的感觉太过幸福而让她有些迷惑,怕不真实。

悄悄转头看了看他,他脸庞轮廓从侧面也也十分完美,高高的鼻梁映着光显出优美的线条,这就是她的良人,前一刻还在别的女人怀里温存,下一秒却已经走在她身侧,她始终猜不透,在他心中,她到底摆在什么位置,而娬洛小姐,又摆在什么位置。

看什么,不认识了?他平静的出声,寂静的夜里还是吓了她一跳,怆怕间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似的,小声地道:没……没有。

他轻笑,嘲讽的道:没有?是没有看,还是没有觉得朕陌生。

她与他保持着距离,陌生的感觉如雪昭彰,他们之间近乎陌生,谁都不了解谁,而现在却因为孩子而变得亲密起来,一下子被拉的,他也有点不习惯,即便不愿意承认,但她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迷。

迷样的女人,能在危机的时候表现出比男人都精明的智慧,也会在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出女人最柔弱的一面。

她在他面前是怯懦的,这与她的性格不符。

你在怕什么吗?他沉声问道,目光却望着前方并不看她。

莠儿下意识的垂眸,声音变得更小了些,没有啊……臣妾没有怕什么?那为什么躲着朕?他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一介女儿身却可以为了国家上阵杀敌,也会为了救爹爹只身做了虚有名号的王后娘娘,朕危急的时候也会舍身相救,而现在,却又这么疏远。

她跟着他停下来,被问得无从回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得那一切都是跟着意愿去做而已,并没有多想,在他面前,自己的这种怯懦也曾让她觉得讨厌,可是每每看到他被娬洛小姐伤害得痛苦难当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收起峰茫温柔对他,她好像是在心疼他。

哈,想到这里她不禁笑起来,她心疼他,而她自己不是更应该被心疼吗?你笑什么?他被她笑得漠明奇妙,感觉十分别扭。

莠儿突然警醒,缓缓抬眸,看着他道:没什么,陛下今晚没有奏折要批吗?没有。

他冷冷的道,重新向前走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贵为陛下去王后的宫中还必需要有个理由吗?真是笑话,心中漠明奇妙的烦臊起来,他加快了脚步,最近被娬洛的病弄得心力焦卒,什么心思都没有,甚至几个月都不再翻后宫牌子。

刚刚看到她垂眸的样子,他竟然有一丝心动,忍不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保护,可是手臂刚刚抬起来,下一秒就被她的话惹恼。

看到他突然间变了脸色,生气的走远,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努力回想着刚刚说过的话,有哪一句不小心得罪他了吗?可是想来想去并没发现说什么过份的话啊?她在原地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圣殷走了一会,回头看看她仍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禁怒火中烧,暗骂一句该死,转身往回走去。

莠儿见他重新走了回来,她有些诧异,正想着要如何打招呼,可是他却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抱起,她不禁惊呼出声:陛下,你要干什么?你想在路上耗死不成?走得比蚂蚁都慢。

他没好气的道,略带讽刺。

寒烟宫一如往常的冷清,没有过多宫人侍候,再加上她现在都在桐莘宫照顾娬洛小姐,所以宫里更显得冷清,直到两人进了寝宫,路上都没碰见半个宫人。

圣殷皱着眉道:宫人都死哪去了?主子回来了也不见人影,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

看到他焦急的边走边骂,莠儿不禁轻笑出声,从床上下来道:陛下要喝什么茶,臣妾这就去泡。

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平时这种端茶倒水的活都是由你来做吗?还是故意的,让朕自觉惭愧,觉得这些日子亏待你了。

没有啊!莠儿倒茶的手愣在那里,觉得十分委屈,她并没有故意让他看到宫人的散慢与冷清,只是他对她的冷淡在宫中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宫女内侍不把她当成娘娘看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她委屈得快哭的样子,他更添烦臊,在桌旁坐下,大声喊道:来人……她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圣殷看了看她,端起来一仰而尽,别哭,刚刚不是对你发火。

他连安慰她时都还用着冷酷的语调,脸上阴霾不散,莠儿忍着委屈,极力收回泪水,带着鼻音道:臣妾没哭。

他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就差笑出声来,明明脸上泪痕犹在,却还在说没哭没哭,以为他是瞎子看不见啊,他掏出手帕递过去,把眼泪擦干净,等会宫人进来还以为朕欺负你呢?她接过他递的手帕,转过身去默默拭泪。

少倾,宫女们才慌乱着从外面进来,齐刷刷跪了一地,奴才失职,求陛下恕罪。

圣殷冷眼看过那些人,沉声问道:平常你们都是这么照顾王后娘娘的吗?宫人惶恐的纷纷以额触地,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知罪就行了吗?他邪魅的语声响起,下面宫人便自觉得开始自抽耳光,一时间,殿里响彻了掌哐声,霹哩啪啦,甚是壮观,圣殷冷冷地看着,不发一语。

第二百三十五章眼看着宫人们脸上已被打得红肿,指印赫然鼓起来,她有些不忍再看,小声的道:陛下,不如算了罢,他们知错便好。

圣殷轻声冷哼,你倒是善良……算了,既然王后娘娘为你们求请,就到此为止罢,不过,下不为例。

不管怎样,他终是饶了那些人,她垂眸微笑,一种奇妙的感觉划过心涧……甜丝丝。

奴才谢陛下开恩,谢娘娘开恩……行了,下去备些酒菜,朕要与王后小酌小杯。

他冷冷喧退宫人,转眸望着她道:平时,你就是这么被欺负的吗?莠儿将头垂得更低些,小声的道:没有,最近臣妾一直在桐莘宫所以才……不过几个宫人,与你非亲非故的,为何还要维护?他想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并要听这些场面话。

她低着头,只觉得他投来的目光峰锐,头顶一片灼热,臣妾在宫中无势,一切都要凭自己来,与宫人把关系闹僵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些事都无所谓,臣妾不在乎。

圣殷冷笑道:你说这话是在埋怨朕冷落你了吗?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从未给中宫批过月银,连每日膳食都是随宫中女官一样的品级。

莠儿连忙解释,臣妾怎么敢怪陛下,只是陛下问了,就说了。

他看着她,宫灯下她一身怜柔之姿,鹅黄色宫装衬得肌肤白若凝脂,微垂着头,长睫在脸上投下青黛黯影,这样一个女子,要他怎能与那个战场上精明若诸葛在世的人混为一谈呢?分明就是两个人。

片刻后,酒菜上来,他坐在桌边向她招招手,过来,陪朕喝一杯罢!两旁宫人肿着脸站着,圣殷看着心烦,冷冷的道:你们都下去罢。

莠儿提着裙摆走过来,紧张得手心渗出汗来,她执着酒壶为他斟酒,臣妾不胜酒量,还是侍候陛下喝罢。

她想起上一次酒后失态的事情,心有顾忌不敢再喝。

圣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道:怎么,怕再喝醉了?反正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了,喝醉了正好睡觉啊?莠儿觉得脸上如火在烧,小声的道:还是不要了……现在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御医早已盯嘱过她要禁忌房事,也禁饮酒,现在陛下兴致正浓,不好劝,也不好从,她尴尬的站在那里。

看她一幅扭捏不前的样子,圣殷冷笑道:怎么,还不过来?他低头喝酒,脑海中有思绪飘过,他沉下目光,刹时明白了她的心意,俊美的浮现出愧疚之色,对不起,朕一时忘了。

她宫装宽阔,四个多月的胎儿并不是太明显,他一时兴起,竟敢忘了她身怀有孕还迫她喝酒,那你说帮朕斟酒好了,过来坐下。

这一次,莠儿才慢慢的在他一侧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她觉得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太近了,反而会更惹他讨厌。

对于她刻意的殊远,他只是轻笑,不置可否,端着酒杯仰头喝尽,笑着道:你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没有。

她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考,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今天,从代父上阵的那一天她就谋划好了她的结局,或是白绫一条,或是自刎谢世,唯独没有想到还能与灭国的仇人一道喝酒聊天。

他轻笑,后悔吗?莠儿低头为他斟酒,心里五味杂陈,苦笑着道:不后悔。

做这一切哪怕只为可以救父亲一命,她都不后悔,然而现在横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而是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感情,还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圣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眸光幽远,望着窗外天空,嗟叹道:好一个不后悔,那朕就放心了。

她疑惑的抬头看他,不解的道:臣妾说不后悔,陛下就放心什么了?他苦笑着摇头,语声不急不缓,至少,你不后悔为朕生儿育女,如果你觉得后悔的话,一定会牵怒于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话朕岂不是太卑哀了,头胎子嗣便不被祝福……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莠儿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很可怜,他现在跟她说的话完全体现了他内心的脆弱与空虚,他浴血愤战,雄霸天下,到头来却丢了最爱的女人,可是,她应该怜悯他吗?她是他爱情的牺牲品,她孤苦无依没有依靠,深爱着的男人却始终都只拿她当个代替品,一个本身就这么可怜的人,再去怜悯别人不觉得可笑吗?说什么同病相怜,未免也太可悲。

她突然凄然笑道:也仅仅是为陛下生孩子而已,陛下怕只会记得孩子,而忘了孩子的娘。

圣殷转头看向她,她脸上有着某种倔强,口气像是在与他挑衅,你怎么了?你还想要什么,稳坐后位还不满足吗?若孩子生出来,那么嫡长子的头衔也是必然的,现在,你不在记较什么?陛下心里没我。

她冷冷的道,目光直视他。

他轻笑着转头,避开她置问的目光,这个女人还真是多变,前一刻还是什么都不敢说的小女人,现在却不知空然为了什么而跟他当面要回答。

你爱我吗?他突然问道,脸上笑容湮没。

莠儿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而且他没有自称朕,简简单单的你与我,是平常恋人之音的问话,他的眼神也十分真挚,好像是诚心的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自觉得往后缩了缩身子,目光游移不敢看他,先前说陛下心中没我时的气势早已四散而去。

我……臣妾……那陛下在乎臣妾是不是爱你吗?她反问道,这个问题实在难回答,也难启齿。

第二百三十六章圣殷同样愣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爱这个字眼在他的人生当中并不陌生,他刻骨铭心的爱过娬洛,但也仅仅对她才能称得上是爱,其他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骁莠儿,他承认她在他心目光比别的女人不同,但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与别人不同。

是朕先问的,你先回答。

他微微别过脸去将酒一仰而尽,有些尴尬。

莠儿垂眸微笑,不再争执,唇齿间溢出一个句话来,若臣妾说爱呢?圣殷有些震惊,她竟然爱他,可是他并没有善待她啊,甚至还虐待她,他不解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言不由衷的痕迹,然而她却平静似水,眸中波纹不起,静静的等着他回答。

他咳了两声掩示尴尬,笑着道:你不用说谎骗朕,也骗自己。

臣妾没有说谎。

她看着他,眸中闪现真诚。

他迷惑了,突然想到娬洛,如果娬洛是真的爱圣君的话,那么骁莠儿爱他便也可信。

为什么?他问。

莠儿轻笑不语,垂眸为他斟酒,为什么会爱上他?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无数遍,在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她很傻,居然爱上一个虐待自己的男人,可事实是……他并非是真正冷血无情的坏人,他虐待她只因为将另一个女人爱得深邃,这种近乎疼痛的爱另她心疼,也感动,下意识的想到,如果他也能这样爱自己的话,那该有多幸福。

本就是辜苦无依的人,内以渴望关爱的心情不比任休只少,她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他不属于自己的,可命运就是这样,越是刻意避开,就越是找上你,挣脱不开,她逃不掉,终究是爱上了他。

从撕掉他赐给她的宫装时她就知道,她已经爱上了,若不然,不会嫉妒。

说话啊?他追问道,有些急于听到答案,他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包括娬洛为什么会喜欢上圣君。

她幽幽的笑了,语声平和,若我说出来,陛下一定会觉得好笑,臣妾爱上陛下是因为你爱的人是娬洛,陛下每次都将对娬洛小姐的爱转化为恨意施加到臣妾身上,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觉得陛下是个真性情的男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现在,不可自拨了。

她长长的呼一口气,将话都说出来后觉得轻松了不少。

听她说完,圣殷有些凄楚的笑了,人生第一次开始觉得世事难测,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因为这样而爱上他,这样说来,娬洛也是因为这样才爱上圣君的罢?果然笑了。

她苦涩的道,转过脸去不愿再看他的笑容,那像是讽刺,另她不舒服。

圣殷止住笑,低下头喝酒,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朕太傻了……莠儿看着他,有些不解。

他却不再说话,闷头只管喝酒,她斟酒的动作都赶不上他喝得速度,一杯接一杯,根本就是在灌,她终于忍不住了,夺过他的杯子道:够了陛下,不要再折磨自已了,至少不要再在臣妾面前折磨自已,不要这么残忍,臣妾会越来越爱你……她似嗔怪,又似乞求的看着他,眸子里浸着化不开的水雾,他一把将杯子抢回来,冷笑道: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莠儿心中苦笑,再次上去将他杯子拿过来,不管陛下怎么说,总之别再喝了,或许在你眼中臣妾的爱漠明奇妙,甚至有些荒唐,可我……是真心的。

最后一杯酒只差一点便倒入口中,被她夺去时全都酒在了衣襟上,圣殷正要恼火,但听到她说真心的时候,心突然颤了一下,责怪的话被生生咽下,他沉下目光,喝这点酒还不至于醉,把杯子拿过来。

他现在心情十分不好,不愿意与她纠缠,突如其来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更加觉得自己从前太傻,怎么能放纵娬洛去他身边呢?还以为是缓兵之计,他总有一天会将她带回来,孰不知,等到那一天时,一切都晚了。

他阴霾的脸上隐含着怒气,身子僵直,她将杯子放到他面前,那臣妾陪陛下喝一杯罢,刚刚陛下不是说一个人喝无聊吗?你疯了!他冷声道,不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喝酒吗?莠儿闻若未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送到嘴边,是,臣妾是疯了,陛下不断不断的这样折磨不自己,折磨我,真的快要疯了。

她的的唇刚刚碰到酒面就被他出手打落,杯子翻滚着落到地上,酒水浸湿水指,和着空气感觉冰凉浸骨,她却笑了,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为何不去做最后的捥留,或许她会改变主意呢?圣殷目光冰冷,寒声道:你这是在嘲笑朕吗?臣妾怎么敢,只是觉得陛下活得太辛苦。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好好将肚子里孩子生下来就是你要做的事,另外,以后献血的事换别的人去做,也不用再去桐莘宫侍候,宫里不缺宫女,用不着堂堂王后去当牛做马的侍候别人。

他冷冷的道,至始至终都不看她。

莠儿自嘲的笑了,他这是在关心她吗?臣妾只是想为陛下心爱的女人做点事情,这样都不行吗?陛下就这么讨厌我吗?心中划过尖锐的疼痛,她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平白无故献殷情,一定会被人误会,嘲笑。

她脸上凄楚的笑意让他心软,他还能说什么呢?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娬洛,如单指为他的话,那他还可以不管,只是她说到娬洛,这让他没办法忽略。

心中不禁苦笑,若说爱屋及乌的话,没有比这更肆怀的罢?第二百三十七章圣殷垂眸轻笑,冷冷的道:你不也活得太辛苦吗?朕与娬洛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去解决,你只要……好好的生下孩子。

她接过他的话,抬头看他,眸光幽怨。

他低下头喝酒,不再说话。

一时间殿里静得骇人,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旁边烛油噼驳声,她自嘲的笑笑,无声的收回目光,也对,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索取爱是太傻了。

***清胤宫的上方的空气肃穆幽谧,寥寥几个大臣围坐殿下谈论国家大事,难得新帝赏识召来书房议政,每个人都积极表现,把所见所为添油加醋再用一翻激昂的调子讲出,只为驳得陛下一句赞赏。

圣殷斜倚了靠垫,端着茶盏幽幽吹着上面浮叶,听他们轮翻吹捧下来,早已有些不耐烦了,他庸怠的倚着,偶尔敷衍的点点头。

陈尧在旁看着,长久侍候陛下,早已练就一翻察颜观色的好本领,见陛下稍有不耐,便适时的上前禀道:陛下,桐莘宫来人传话说娬洛小姐已经醒了。

听到娬洛二字,大臣们慷慨激昂的交谈声嘎然而止,目光一致看在庭去,身空藏青色长袍的陛下缓缓睁开眸,似有霞光闪过,幽慢的语声道:备轿,去看看。

昏迷了近三个月了,她终于醒了。

几个穿着春袍的大臣互望一眼,齐声道:陛下有事要忙,臣等先行告退了。

普天之下有谁不知道娬洛小姐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他们启敢多留。

.嗯,也好,众爱卿就先回罢。

他就坡而下,直接宣退他们。

大臣们鱼贯退出,殿里恢复了宁静,圣殷轻轻闭上眼,揉着发疼的眉心。

陛下,娬洛小姐的嫁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是礼单。

王常将一叠厚厚的红纸放到御案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的全是各金银珠宝的数量。

陛下睁开眸就着桌面看了一眼,冷冷的道:听说那边正在重新修垦胭鸷宫,并四处找寻千年雪松移植过去对吗?娬洛三天前就已经醒了,而他还没有去看过她,每次走到门口就停下,怎么都迈不过那道槛,她醒了,也就意味着要走了。

见陛下神色变得郁沉,陈尧低下头,小声的道:是的陛下,圣朝昨日已经送来的聘书与彩礼,还有……前王妃与宫女紫薇也会在近日送到。

他没有见过以前的王妃,只是听说陛下与圣朝皇上还有娬洛小姐三人之间关系十分纠葛,明明娬洛小姐已经是圣君的宫妃了,这次却不知为何又在重新再嫁一次,外人看不懂,当事人心里也未必清楚。

圣殷不语,重新闭上眼。

两位王妃回来之日,就是她离去之日。

身后连声脚步声都没有,夏莲宜淡蓝色身影安静得立在身后,陈尧转过身突然看到,吓得一惊,忙躬低身子请安,奴才见过淑妃娘娘。

比起两位王妃来,这个渺妃娘娘更是奇怪,听说原本是圣朝的昭仪娘娘,漠明奇妙的被陛下带回来,赐了封号,策为宜淑妃。

他低着身子,越想越糊涂。

莲宜冷冷的嗯一声,缓缓走到御岸后头拿起上面的礼单,美目一一掠过,她轻笑道:陛下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是大方,恨不得将整个国库都送给她。

圣殷缓缓抬了眸,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没什么啊?来吿诉陛下一个好消息。

她漫不经心的道,将礼单重新放到桌子上。

有事就说。

他不耐烦的道,对她并无情谊却也不能负了她,她必竟是救过他,也对国立过功。

夏莲宜一边打量着宫中摆设,一边笑着道:清胤宫跟圣君的龙华殿比起来显得清廉多了,看来是把银子都省下来陪给女儿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愠怒的道,凛然沉下脸色。

看他真得生气了,莲宜也不再闹,走到他身边俯低了身子道:臣妾听说,护送两位王妃的仪仗队伍已经过了关玉山,想必不日就要到了。

圣殷霍然起身推开她,语声凛若寒冰,用不着你好意提醒,到时候朕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便大步离去。

莲宜脸上露出苦涩笑意,冷冷的道:陛下,你还是这样没变,只要一提到娬洛就会变得情绪激动,那又为什么还要送走她,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

她字字句句犹如利刃穿透他的心,至命的要害,他停下脚步,未转身,冷冷的道:你也没变,一张嘴阴险歹毒。

与莲宜共事有十年之久,他当然了解她,她只是嘴上利点,带心肠还是不坏的。

身后长时间没有动静,他没有功夫去猜到喜恶,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高大身影毅然离去,两旁宫人纷纷撤离跟在御架后头。

娘娘……奴才……见淑妃娘娘一个人站在殿里,陈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持了半晌还是朝她福了福身,恭身退下。

莲宜心中冷笑,宽大鸾袖曳曳垂地,她脸色苍白若纸,是谁说她坚强的,不……一点都不坚强,她也是女人,需要爱与关怀,在别人眼中,她冷漠高傲不需要亲情,但是谁又能懂得一个从小国破家亡流浪异国的公主的心。

她是柔然的宜兰公主,可惜,已经没人记得了。

当年圣朝破国入京时,她已被父皇化妆成太监送出了宫,身边保护的人已经在追兵的层层阴截下纷纷丧命,她只身流浪乞讨,在边塞遇到当时的颛王爷,他救了她,在她渐渐对他产生倾慕之后却将她送入了皇宫。

她的任务就是待在那,随等听候他的指示。

直到娬洛的出现,同样是孤苦无依被他收养起来的女人,为什么她能得到他的爱,而她却只能做他建国立业的工具。

她恨娬洛,十分恨。

第二百三十八章春天已经彻底的来了,园子里百花争艳,株株桃花开得正好,桐莘宫香弥的空气里透着一丝轻风,几个月都躺在床上不出门,连风声都被得陌生起来,娬洛披着宫装坐在鸾榻上,身边宫人轻捶着腿,她大病初愈,显得有些虚弱。

小蝶将一碗药吹凉了奉上前去,小姐,该吃药了。

转眼看看碗中浑黑的药水,娬洛厌恶的皱了皱眉,缓声道: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你拿下去罢。

听她口气坚决,小蝶惶恐的跪下道:小姐,陛下吩咐这药要准时喂小姐喝下,小姐若不喝陛下一定会怪罪下来的……看着她跪地乞求的样子,她突然想起绿绮来,心生不忍,接过药碗禀了呼吸一口喝下,才道:起来罢。

桐莘宫很清静,除了御医每日来看一次之外就再没有别人来,王后偶尔过来与她说话,醒来的这三天他却没有来过,莠儿说他近日政事繁忙,而她岂会不懂他,他是不想来见她。

后宫是存不住密秘的地方,即便是像她这样病人的清幽之所,膳间,她已经断断续续听说了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包括正在筹备的她的嫁妆。

他这样的举措,应该让她感激高兴不是吗?可是至始至终她都笑不出来,心里仿佛压了块石头,令人喘不过气来。

小蝶将酸梅汤奉上,娬洛挥了挥手道:不用了,今天的药不太苦。

这点苦她已不怕。

缓缓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她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浅笑,也只有在想到肚子里孩子时才会露出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它孕育得这么大了。

而他的孩子也再有几个月就快出世了。

回想一下,仿若前世,她重新苏醒过来,却觉得像是重生一样,从前的事都变成了前尘往事,而她活在新的世界里,带着孩子。

她缓缓起身,小蝶连忙上前掺扶,她扶了她手腕向外走去。

门口吹进来的风带着花香,浓浓的春意,让她有些痴迷了,恍惚中朝着阳光走去,太久没有接确外面的空气,刚刚站到门口便感觉一阵清新的暖风将自己层层包围住。

她站在徐风中轻轻闭上眼,感觉风吹过带来的舒适,苍白脸色映了阳光更显得脆弱不堪,像一个瓷娃娃般另人不禁心生爱怜。

圣殷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素锦宫装站在阳光里,仰起头感受阳光的暖意,纤弱的身姿,仿佛风一吹便要飞起来。

娬洛闻到熟悉的迷迭香味,她没有睁眸,如果他不想见她的话,那她要给他机会逃走,总之不能给对方难堪,她已经够对不起他的了。

隐约还记得中间昏迷的时候他来跟她说过的话。

他的痛她至今无力平覆,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一声对不起已经远远不够。

他对她付出的爱如果要偿还的话,只有用命来换。

残酷吗?一点都不。

他的爱值得她付出生命,只是他不肯给机会,将眼泪生生逼退,她凄凄笑了,仰望着阳光陷入某种记忆里。

刚刚好就出来吹风,不怕着凉吗?他温柔略带责怪的语声传来,随即肩上落下一件披风,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你穿得这么多,不怕热出病吗?她转头看他,轻轻微笑。

他的脸近在咫尺,这让她有些不适应,好像是幻觉,下意识得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而他却已扶住她往回走。

进去罢,等全好了再吹风。

还是一样的霸道与柔情,关怀。

娬洛笑了,在他的掺扶理进了殿。

国事处理完了吗?她轻声问,在鸾榻上坐下,旁边留出了他的位置,而他却没坐,回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娬洛略一愣,从前他们都是坐一起的。

她直直钉过来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圣殷眸光看向别处,笑着道:哪有处理完的那天,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

她收回目光,微笑着道:现在这一次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怎么?现在反而觉得累了?这可不是铁面将军的作风。

她无意间提起他在圣朝时百姓起的封号,两人都怔住了,已弄不清是谁先打破了尴尬,他们笑得有些牵强。

还要恭喜你,就要当爹了。

她说。

同喜同喜,你也要当娘了。

他说。

好像是前世的对话,说直起来陌生又苦涩,娬洛忍不住笑了,深深呼了一口气,一直躲着我,今天来是什么事?她不再扭捏,直问主题,刚刚那种疏远的感觉让她觉得难以适应,他们还是不适合走得太远,否则心就会漠明奇妙的痛,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

圣殷轻笑,没有躲着你,只是不敢见你,十分想你。

她恢复了原来的态度,他也不避再掩示,刚刚说想你的时候是用玩笑的口气说的,他们不适合走得太近,否则就会丢失原则,丢失对方。

从来不知道对话是这么难的事,娬洛只觉得心中压抑,胸口堵得难受,她深深喘息,泪水蓄满眼眶,笑着道:我也想你……圣殷跟着笑了,长长呼气。

寒烟宫增加了宫女,膳食以王后喜恶派送,后宫诸秀每日请安问好,俨然已经是一国之母,统领后宫了,但是却不见王后半点喜悦,整日坐在宫中发呆,已近临盆,她开始有些嗜睡,每日午后都觉得困。

宫人被遣退出去,殿里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莠儿恹恹的坐在鸾榻上打盹,紫薇没有回来,小蝶又被派去桐莘宫侍候,其他的宫人都不熟悉,所以她更觉得孤单,不住轻抚着肚子,希望肚子里的小东西能踢她一脚也好,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孩子。

莲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笑着道:王后娘娘好清闲,大好的天气也不出去走走?第二百三十九章莠儿坐起来,对她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但出于礼貌仍然笑着道:哦,淑妃娘娘今天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来人啊上茶。

两个青装宫女随在淑妃娘娘身后进了殿,待娘娘落坐后便将一杯金盏香茗奉上,娘娘请用茶。

莲宜微点了点头,看着杯中兀自旋转的小菊花道:娘娘这里果然有好茶,金盏花美容又养颜。

那次一道回来的路上她也体会了她为人的冷冽,但是从那以后便没有与她再作正面接触,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她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淑妃娘娘今日来访不知有何事?她态度温和的道,抬手理了理云鬓,身后宫人递来香茶,她只说放下,并不喝。

莲宜笑着道:来请安不行吗?本该一日三省才对,可是王后娘娘不掬礼节于是就免了,怎么人来了反而觉得奇怪?莠儿垂眸轻笑,心中有些苦涩,淑妃是在嘲笑本宫不会做王后吗?她问得直白,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却给人冰冷的错觉。

倒没有。

面对她的置问,她只用三字带过,悠闲的喝着茶,仿佛并不将她的怒意看在眼里。

莠儿觉得讽刺,笑声短促。

夏莲宜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投过来,只是劳王后娘娘帮臣妾送个礼。

什么礼?给谁?她正了正色,将先前过节暂且搁下。

津儿……莲宜轻唤一声。

津儿从殿外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她走到殿前将东西躬身呈上,莠儿看向宜淑妃,她对她点了点头道:掀开看看啊,没有吓人的东西。

她嘲笑得语气让她觉得不舒服,一把掀开那块红布,里面露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看,装的是件极其精美的紫水晶苹果,跟真的一般大小。

作工精美,一看便知出自高手雕刻,黑绒布衬得紫色高贵神秘,细碎的小切面让它显得光华四溢,极致闪耀,她忍不住将它拿起来捧在手中,细细观赏着。

这是送给娬洛的,你帮我把它交给她。

莲宜缓声道,她没有称娘娘也没有称王后,而是直接叫了你,就像是差谴她办事一样。

莠儿将紫晶苹果放下,略带歉意道:哦,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本宫身怀有孕不良于行,这跑腿的事还是由淑妃娘娘自己来罢。

她当面拒绝,一是因为她对她出言不敬,二是因为这东西甚是罕见,夏莲宜为人又极阴骘,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

以为她会顺重的接过去,没想到却被当面拒绝了,莲宜有些诧异,目光从她的笑脸下移到硕大隆起的肚子,笑着道:娘娘不说,臣妾倒真忘了,娘娘现在怀着龙种身份娇贵不比往日,即然这样的话那就不牢王后娘娘了,臣妾自己跑一趟罢。

她起身便走,津儿随即将苹果重新盖起来,紧紧随在她身后。

慢着。

在她们快走出门时,莠儿突然出声叫住,追过来问道:你送这个给娬洛小姐是何用意?莲宜笑得有些苦涩,看着外面阳光普照的春日宫庭院丽景,脸上桃花妆将她衬托得更加娇媚,只是目光太凄凉,让人有种悲伤的感觉。

是贺礼。

她冷冷的说完转身便走,将莠儿撞了个趔趄,靠在过来掺扶的宫女身上不住喘息,惊魂未定,连她都没有想过要送贺礼给娬洛,而她却想到了,还送了这么珍贵像征平安幸福的苹果,看来是自己误会她了,还以为她又是动什么歪脑筋。

这样想着,再次看向那抹淡蓝色身影时,目光中便多了份赞赏。

或者,她人不坏,只是为人太过冷漠直白,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幽静的石子路上,莲宜走得缓慢,身边绚丽的花朵散发别样芬芳,她随手摘了一朵白海棠放到鼻下闻了闻,淡淡香味袭来,她难得一笑,轻声道:津儿,这苏姑皇宫没有榕树花,你还习惯吗?津儿笑着道:娘娘是想念榕树花的香味了吗?可以让陛下下旨找人在宫中种些啊!莲宜沉寂了片刻,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移植过来的榕树哪有山野里开得香,绝对没有。

她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定论,肯定的道。

娘娘可曾闻过山野里的榕树花?她笑着问道,可是淑妃娘娘却不再说话,思绪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慢慢往前走着。

紫晶苹果是柔然国宝,也是父皇赐给她的周岁礼物,能消灾避难,也是她最珍爱的东西,现在都要走了,留着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给她。

娬洛与她虽无恩怨,但她却恨了她这么久,算起来,她是无辜的,只是被人爱而已,她们之间没有情谊可讲,也不能称得上仇恨,现在送她紫晶苹果,只是希望临走前可以为她做点什么,从前恩怨就此一笔钩销,她不愿带着遗憾离去。

即然没有爱,那恨也不要。

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下辈子,她希望可以活得轻松点,没有国仇家恨,没有爱恨情仇,只要一个能够守护自己的良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这是什么?娬洛盯着那个盒子问,津儿她是认识的,只是夏莲宜为何送她东西?津儿跪地回道:这是我家娘娘送给小姐的贺礼,请小姐收下。

贺礼?她将盒子掀开,看到里面安放得紫苹果,有些意外。

这是紫晶苹果,能消灾避难,娘娘说以前对小姐做了些错事,请小姐原谅。

她这么一说,娬洛更加疑惑了,夏莲宜怎么突然变好了,还特地派人来送礼,并且请求她原谅,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她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可是那么清高的人……你家娘娘只说了这些吗?还说什么了?她问。

第二百四十章津儿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娘娘只让奴婢把贺礼送来,并请小姐原谅从前的罪,就再没有交待别的话了。

娬洛垂眸不语,静了一会才道:好了,回去说我多谢你家娘娘有心,礼物十分喜欢,从前恩怨不值一提,让她也别记在心上,小蝶,把这个拿进去放好。

津儿将托盘交给小蝶,跪地叩谢,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姐大病初愈,奴婢就不多打扰了。

娬洛点点头,笑着道:嗯,去罢。

虽不知道夏莲宜讲和的诚意到底有几分,但只这一点她便能愿谅她,终究都是女人,她能明白她心中的怨恨,再说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她将身子靠到软垫上,脚下青鳞香炉袅缈着香雾,隔了淡淡昏沉的江薄雾,她视线有些模糊,门外满目春绿映着午后斜阳,添一分金色,一分醉。

她不觉笑起来,心情愉快,这世间还是美好的事物更多些,那些沉痛的过往都已随风殁去,连残渣都不留下。

清胤宫圣殷刚刚落座便有急报传来,送信差役执剑跪在殿下,将手中信函高举过头,陈尧拿着密函匆匆呈上庭来。

他迅速拆开来看了看,表情变得沉默,缓声道:他们到哪了?回陛下已经过了边关,明日便可抵达,漠将军将属下先送信来,到时候娬洛小姐的大典不至于太仓皇。

信命拱手回道,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

然而却见陛下久久不语,他只好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殿里气氛变得诡异漠测,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连忙求饶道:属下……该死,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求陛下开恩。

陈尧瞪了他一眼,小声训道:闭嘴。

信差惶恐的住了口,将头深埋到地上,瑟瑟抖着。

隔了良久,他才突然笑出声来,语声沉着的道: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下去领赏罢,然后回去告诉漠将军,朕一定妥当准备,不出纰漏。

到现在,信使已经吓得弄不清状况了,得到此令如获大赦般他仓皇退下。

陈尧在旁小声说道:陛下,队伍明天到的话那后天就要送亲,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会不会太赶了些。

你刚刚也听到朕的保证了,万无一失。

他脸上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恶。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准备。

陈尧不敢再多说,请命退下。

圣殷紧紧握着那封信,有点恨它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他们才刚刚和好,甚至只相处了喝一杯茶的时间她就要走了。

可是,他还有话要跟她说。

他抽身站起来,快速向外走去,宫人惊慌的执着华羽宝盖跟在身后,御架刚刚从桐莘宫回来,现在却又要过去,自从娬洛小姐回来以后,她们便跟着陛下每天穿行在清胤宫与桐莘宫之间,别的嫔妃住处却连一次都没见陛下去过。

娬洛手里把玩着夏莲宜刚刚送过来的紫晶苹果,它颜色鲜艳夺目,形状小巧,握在手上凉凉的,刚刚得到便有些爱不逝手的感觉。

当看到圣殷走进来时,她有些吃惊,起身迎过去道:怎么又来了?忘记什么东西了吗?圣殷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眸中有某种迫切,好像眨眼便会一天过去,他的话却已来不及说了,这种遗憾想想都会心痛。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只是深情的看着自己,娬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小声问道。

他轻轻拉住她的双手,语声低哑的道:娬洛,我有话跟你说。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她在他迫视下垂了目光,尴尬的笑道:陛下有话就说啊,我听着呢?跟我来。

他拉着她往外走,惊恐间还来不及反应便已被他拉出殿外。

宫人亟亟跟过去。

别跟过来。

他冷声命令,几个宫人愣在当场,彼此对望一眼,只能顺从的退回去,让他们二人单独出了桐莘宫。

娬洛带着五个多月身孕,行走不便,被他小心牵着往前走,春日倚丽,不至于太热,可是他手心却涔出汗来,握着她的手指温润潮湿,悄眼望去,额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是跑着来的吗?她问。

圣殷将脚步放得更慢些,牵着她的手走路的感觉真好,如果她爱的人是他的话那就更好了……可惜迟了,已经没有如果了。

是。

他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娬洛略一愣,笑着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突然停下脚步,扶着她的双肩道: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想你了。

娬洛垂眸笑了,心中苦涩不断翻腾着涌上来,低头看着紫晶苹果,无数冰晶切面映着阳光在她脸上反射出点点光斑,看到这个,他才开始注意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将苹果拿过来看了看。

娬洛仍旧低着头,小声的道:是夏莲宜送来的贺礼,紫晶苹果,她说这个能消灾避难,还说请我原谅她从前犯下的错。

圣殷疑惑的凝神思考,喃喃的道:可是她不是会道歉的人哪!她对所有人都冷淡,也从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突然求你原谅真奇怪。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呵呵她玩笑地道,将紫晶苹果重新拿回来,放在阳光下看着。

她想透过紫晶看阳光,却什么都看不到,失落的放下手臂叹气,唉!以为会有紫色的太阳呢?结果什么都看不到。

圣殷终于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切面太多,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到。

娬洛转身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你终于笑了,答应我,以后也要这样笑。

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被他紧紧握住,放到胸口处。

第二百四十一章娬洛感觉到手掌下面他强有力的心跳,他的眸光灼热深情,另她不敢直视。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她小声的道。

看着她闪躲的样子,圣殷笑了,放开她的手道:已经说过了。

他转身朝前走去,娬洛愣在原地,轻笑,他确实说过了,她手指触及到的地方充满了真情,千言万语,他选择让她用心体会。

她缓缓跟在后面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空荡的宫墙之间,他的背影一如往常——高大伟岸。

他在前方突然停下来,娬洛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圣殷神色凝重,突然叫道: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莲宜要出事了。

他说着话已经匆匆跑开,向来的方向跑去,娬洛站在那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听明白他的话时他已经跑远了,低头看看手里的苹果,她也觉得十分担心,匆匆赶过去。

圣殷一脚踢开菡萏宫紧闭的大门,急切的闯进去,外边一个宫人都没有,他直接进了寝宫,莲宜穿着素蓝色的宫装静静端坐在鸾榻上,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好像知道他会来似的,语声平淡的道:你来啦!他走过去四下打量一翻,最后将目光落下她手中握着的芳樽上,他一把夺过来放在鼻下闻了闻,置问,解药呢?他将空杯子扔到一旁,四处翻寻解药。

.最后从妆台的首饰匣里找到一个瓶子,将盖子打开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他恨恨的将它摔到地上,吼道:你这个蠢女人,快把解药拿出来。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莲宜突然笑了,凄楚的眼神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珍惜我?圣殷怔了片刻,转身看着她道:朕以前对不起你。

他确实对不起她,从来没有好好待她,只是利用她。

听到这声久违的对不起,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可惜太迟了,解药已经被我倒掉了。

在她落泪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不是一直都坚强,她只是个女人,也有脆弱不想承担的时候,可他一直在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温神医一定可以救你,我们走……。

他将她抱起来向外走去。

莲宜死死抓着扶手执意不走,哭着道:太迟了,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毒已经扩散到全身的经脉,就算让他治好了也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活死人,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好了,求你,别让我那么痛苦的活。

他的手终于无力的落下,将她重新放回去,痛苦的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朕不过说了你两句……莲宜摇头苦笑,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现在也已经把你接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去死呢?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没有爱,活在没有爱的世界里真得好痛苦。

她说得很慢,目光光洞,幽幽望着前方地面出神。

她的话让他哑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坚强冷漠的一个女人居然会因为这样的理由选择去死,而这一切还都是他造成的,若当初没有选她进宫,或许现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缓缓在心中蔓延开来,沉痛,无法呼吸,他在她身边蹲下,轻哄道:莲宜,一切都是朕不好,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快告诉朕在哪,快点……莲宜转眸看他,冷笑道:陛下,除了当初劝我进宫那会,这是你第一次用温柔的口气跟我说话,怪不得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原来被宠爱的感觉这么舒服。

她深深渴望着这种关怀,这种宠溺,可是没人给她,从前在圣朝,皇上对她也好,但那种好是近乎客气的好,与爱不同,现在在姑苏,他对她却是另一种妥协,他欠她的,所以要用后半生的锦衣玉食来偿还。

圣殷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对不起。

他再次说道,现在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突然间觉得愧疚,为了成就帝王业,他确实伤了很多女人的心,两位王妃、已经死去的凌贵妃,还有莲宜。

娬洛站在门口,看到眼前那一幕,她扶着两个宫女悄悄转身离去。

既然来了就进来罢,刚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莲宜喘息着道,身子靠在厚织金锦垫上。

刚刚转身,身后便响起她清冷的语声,娬洛身子一震,尴尬的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她缓缓走进来。

莲宜只是冷笑,是啊,你打扰我们了。

圣殷站起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你误会了,莲宜她……娬洛皱了皱眉,打断他道:不要解释……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现在他对她解释一定会伤到莲宜,所以她制止了他,然而,好像已经晚了,她看到她眼神中的痛苦与凄凉。

圣殷欲言有止,最后在她身边坐下,什么都没说。

我是来谢谢你,你送的紫晶苹果我很喜欢。

娬洛笑着道,并将手中苹果向她举了举。

莲宜看了她一眼,冷笑着道:不用谢。

她只说了三个字便没再说话,娬洛讪讪的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只觉得气氛沉闷逼泅,她尴尬的笑了两声,扭头去看圣殷,发现他紧蹙,一幅紧张的样子,你怎么了?她问。

圣殷长叹一声,看着莲宜什么都没说,现在说也晚了,她大婚在即,还是不说的好,以免影响她心情。

娬洛觉得奇怪,莲宜与他都晦默不答,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事情?她也不再问,静静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却还不见人说话,莲宜只是看着地面出神。

你刚刚……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她终于忍不住说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莲宜心中轻叹,只觉得身子又重了几分,她终于是敌不过娬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刚刚看她的眼神,是在暗示她不要将服毒的事让她知道,他是怕影响她心情。

突然觉得好笑,可悲又可叹,她抬头直视她,冷冷的道:对你说的话已经让津儿转达了,现在只是让你帮我给皇上带几句话。

娬洛有些诧异,笑着道:请讲,我一定带到。

她是逃跑的后宫,皇上因为圣殷救了她而不追究,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好好待在这就好,为什么还要让她带话回去再将刚刚平静的湖水搅乱呢?不是自找苦吃吗?回去告诉圣君,我没有背叛他,因为他从没有爱过我,所以不算。

她语声冰冷,脸上带着凄凄苦笑,一望之下令人生怜。

刚刚就觉得奇怪,她一出口更是语出惊人,娬洛有些尴尬,笑着道:好啊……莲宜轻笑,你在笑什么,笑我傻吗?我的话很傻对不对?娬洛连忙摆手,不是啦,没有,我只是……看着莲宜脸色越来越苍白,圣殷实在是坐不住了,冷声吩咐旁边两个宫女道:把小姐送回宫去罢。

听到他赶自己走,娬洛大为惊讶,不解的看着他,再看看鸾榻上的莲宜,最后慢慢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带到。

宫女上前掺扶,她扶着她们默默离去。

事态紧急,圣殷也顾不上解释,等她一走他便过去将殿门关上。

莲宜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体内巨大的痛苦不断纠结着冲撞过来,如蚁嗜骨,她紧紧咬着牙,抓住身下坐褥,你快走,不要看我毒发死去的丑态。

她想给他留个美好的印像,而不是死前圆瞪双眼,口吐鲜血的惨烈。

圣殷走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如果还可以挽回的话,朕一定会救你,现在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出来,朕可以帮你圆梦。

临死前,终于被他抱进了怀里,她觉得有些幸福,忍不住笑了,没了,能被陛下抱着就是臣妾最后的心愿。

圣殷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拌,极力在忍着痛苦,你可以抓着朕的手臂。

他道。

不,不要……翌日迎亲队伍隅中时到,漠云带着两位王妃当廷叩见。

属下参见天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漠云单膝跪地高呼万岁,而身旁两个宫装美妇却一语不发,冷冷的站在庭上,目光转向别处,连看都不看御岸后的人一眼。

圣殷只觉心痛,被她们这样对待一点都不恨,反而怜惜,几个月的牢狱之苦另她们原本丰韵的身子变得纤弱,面容憔悴。

皇上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陈尧悄悄看过去,发现两位王妃对陛下好像有些怨恨,迟迟不愿意行礼,为了打破尴尬,他走上前正在说什么,却见陛下沉声说道:赐座。

宫人连忙送上去两只红木椅子。

原来以为这样就好了,可是,两位王妃却不坐,仍旧直直的站在那儿,宫人们都开始害怕,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事?圣殷轻笑,走下庭来,一路辛苦了,不累吗?他看着她们,这两个曾经辜负过的女人,他心里有着深深的愧疚,不过幸好她们还活着,有了莲宜的教训后,他彻底清醒了,再也不会让那样的悲剧发生了。

他一边拉一个,将她们一一按到椅子上,朕知道你们受委屈了,回头一定向你们当面道歉,现在时间紧迫,漠将军还跪在那里……他若有所指,两位王妃对视一眼,十分清楚他指的是娬洛的婚事,于是不再挣扎,在椅子上坐下来,却仍旧不肯看他。

圣殷笑着走开,她们总算肯给他台阶下了。

漠将军请起,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明日午时便可起程。

漠云站起来,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笑容,谢陛下,我们皇上已经等得十分着急了,呵呵!圣殷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话到嘴边又咽下,明天——桌子上百鸟朝风喜服上金线织就的凤羽潢潢耀目,六屏宝冠压在上面,沉沉的一个坑,娬洛轻轻抚摸着它们,刚刚小蝶亟亟进来报说漠将军已经将两位王妃送到,她明天就要起程回圣朝了,不是以圣朝妃子的身份,而是以姑苏国公主的身份远嫁异国。

一夕之间,他又给了她新的身份,犹如当年她由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了颛王府里的郡主,过了今晚,她与圣殷那段懵懵懂懂的感情就真得断了,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心情,她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很多心事不断在脑海中翻飞,可是她却连一件都抓不住,明明脑子被那些回忆挤得满满的,待去想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一片空白。

昨天晚上,他又过来告诉她说,他没有将他怀孕的消息告诉圣君,她回去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他是笑着说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他脸上带着泪痕,不知道是为谁哭过!媛王妃与静王妃也一起回来了,现在这两个名字都已经变得好陌生了,她已经快要想不起来她们长得什么样了。

小姐,公主,媛妃娘娘与静妃娘娘来了。

小蝶仓皇的跑进来,打断她思绪,娬洛站起来道:是吗?到哪了?她有些意外,起身迎出去,没想到她们刚刚回来就来看她。

走到外殿,身子不未站定就听到殿外长长喧到声,两旁宫人挑着灯笼在门口退下,静王妃与媛王妃一齐踏进殿来,笑着道:恭喜恭喜……再次见到她们娬洛只觉得亲腻,从前恩怨早已被时间遗忘了。

她笑着福了福身,娬洛给两位娘娘请安。

第二百四十三章静王妃连忙将她扶起来,眼神充满了怜惜,嗔怪道:怀了孕还不知道注意,快起来,小心动了胎气。

就是,几个月了?媛王妃拉着她的手问道。

娬洛被她们簇拥着,一起在鸾榻上坐下,五个月了。

小蝶斟了茶来,恭声道:娘娘请用茶。

静王妃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绿绮那丫头原本想要跟着来,皇上没准,身子已经全好了吗?在这里还过得惯吗?她连声问道,娬洛还未回话,媛王妃便嗔怪着道:还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一直在昏睡着,再说明天就要走了……是呀,你看我这张嘴。

与两位王妃闲话家常的感觉就好像娘与出嫁前的女儿禀烛夜谈,回想起来,也不觉可笑,从前仇人似的,经过一场变故之后她们好像变了个人,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再见她时,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嫉妒与恨了。

娬洛仔细打量着她们,感慨的道:从前在宫里就一直想到看你们,但是天牢重地不是我能随便出入的,现在能再见你们一面,娬洛就没有遗憾了,明天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见娬洛不计前嫌,媛王妃十分感动,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着道:以前的事还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请你愿谅。

对,从前无知,对你做了很错事,现在看在我们诚心道歉的份上,还请你原谅,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不如就将从前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做个快快乐乐的新娘。

静王妃也附和着道。

娬洛感动,心中泛起一股暖流,我怎么会怪你们呢?还要谢你们从小照料之情,现在就要走了,还有一事想要求两位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

娬洛垂眸轻笑,迟疑了一下才道:娬洛想请两位娘娘原谅陛下,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从前的事有一半的责任在我,如果真要怪的话可以怪我,没有娘娘们在身边的日子,他也很痛苦,人生何其短,现在终于一家团聚了,从前的不愉快就让它随风去罢,他一直在念着你们——好好照顾陛下。

媛王妃与静王妃低着头没有说话,悄悄垂泪。

娬洛心中一片涔寂,轻轻抚上肚子,公主出嫁前夜,宫中一片繁忙,长鸣一夜的宫灯将九重宫阙照得亮如白昼,檐廊下攀沿着红稠,每隔三米便结成一个穗子,大红灯笼挂满整个宫墙、屋檐。

三月初八,良辰吉日。

娬洛平明便起床,由宫人细心妆扮,敷粉施珠,不再是往前清淡妆容,换成明媚鲜艳的新娘妆,颊边粉红色的胭脂与唇上桃红相互呼应,头发全部盘在头顶,六屏宝冠上垂下细细流苏,耳饰亦是长长流苏状,衬得她脸形越发的小。

脖子上除去两串珍珠项链,还带着同心锁、护身符。

宫人将喜服撑起,长长宫装后摆被四人悉心提起。

娬洛伸出双臂,由宫人为她将喜服穿上,小心的避开她的肚子将腰带结成蝴蝶节,簪珠凤履被掩在裙福下面,只露出描了锦黄色牡丹花的鞋头。

四角绣着飞凤的盖头轻轻落下,隔了视线,眼前只剩下一片喜红,娬洛被两个内廷命妇掺扶着出了寝宫,乘无盖凤帷前往銮殿辞别父母。

她,又一次辞别他。

坐在车上,娬洛只觉得车走得太快了些,她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面对他,再一次远离,就是永远。

桐莘宫的梧桐已长了新叶子,一片绿浓浓遮了头顶正阳,车子缓缓驶出去,她身子随着轻摇,有些倦意袭来,但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凤帷缓缓驶来,銮殿前一倾之地全是跪地叩拜的宫人、文武百官……娬洛在命妇掺扶下缓缓下了车,步上千层汗白玉石阶,长长宫装后摆拖逦身后,绵延百尺,紫金銮殿上陛下金冠龙袍坐在殿上,面前放着缠着红丝带的玉如意,等一下,他要亲手将这个如意交到她手中,祝福她早生贵子,万事如意。

王后带着两位嫔妃盛装出席,站在陛下左右。

整个大殿异常宁静,宫人亦换个新装,禀息宁神立在两侧。

公主到……伴随着锦长的喧到声,一抹深红人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子随之一震,缓缓抬眸望去,她已慢慢向他走过来。

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场景,现在终于实现了,却是以公主的身份。

娬洛端端跪到地上,深深叩拜,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龙体安康,万福金安。

圣殷看着她,眸光漓惑、久久不语。

一夕之间,他成了她的父皇,犹如当年他一念之差做了她的父亲,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现在怕会是另外一种情形罢。

陛下久久不喧起,众人疑惑,纷纷看向殿上,莠儿也跟着看过去,心随之一痛,她从来没有看见他那样深情不舍的目光,心碎了一般沉重,她苦涩的笑了。

圣殷拿着玉如意走下殿来,亲手将她扶起来,隔了锦红喜纱,他看不清她的脸,幽凉的香味萦绕身旁,一如从前的熟悉,如今却是残忍,我儿一朝成后,扶佐君王,统领后宫,切记妒、淫、恶、为皇室诞下麟儿,不负父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翻话的,只知道命妇位教他说的都已不记得,那些话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当他真正拿了如意站在她身边的时候,触及那抹幽香,他便什么都记不得了……娬洛低着头,沉沉泪珠在喜纱下滴落,向他深深一躹,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身后命妇便上前掺扶,高喊,吉时到……众目葵葵之下,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站在原地看她离去,是错觉吗?为什么她会回头看?是不舍得还是临去最后一眼,隔着喜纱,他什么都看不到,一颗心茫然而疼痛。

第二百四十四章宫门外直至官道十余里的地面铺酒着细金碎纸,清水防尘,公主紫鸾宝盖凤帷缓缓驶过,百姓两岸跪送,隔着厚厚几层纱帘,当两骑先羽林军开路,礼部宫乐沿路吹奏吉乐,锣声震耳,陪嫁侍女、宫人数千人。

.公主凤帷出了城门,而身后装载着陪嫁妆奁的马车却还一直不停得从宫里运出来。

公主,大概得四天的行程才能抵达,您若困了或累了先不防先在车里休息一下,前边有官驿,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

漠云随在车边小声说道。

娬洛坐在车里,身上吉服厚重繁厚,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思绪有些飘忽,她不能忘记临去时他的眼神,隔着喜纱与水中清雾,却将他眸中感情看得更加清楚了,五年多的积蓄,满满的已盛不下。

圣殷,你对我的恩与情,娬洛只能来世再报,祝你幸福。

当他把如意交给她的时候,她多想将这句话告诉他,可是礼节中没有这一项,她不能随便说话,补命妇掺扶着,最后转头看他一眼,恐怕那便是最后一面,他的样子将永刻在她心中,不磨灭。

圣朝路途遥远,她坐在车里昏昏欲睡,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怀孕后便一直容易困。

四天后,队伍入京。

王常带着内务府命妇亲自出城迎接。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万名侍卫宫人跪地高呼。

平身。

娬洛淡致极艳的语声从帘后幽幽传出。

公主凤帷未落,直接入京。

龙华殿,今日大典,圣睿亦换上喜红色吉服,织金盘龙栩栩如生,一幅坐立不安的样子,时时向外张望。

绿绮随在身侧,也等得十分焦急,小声嘟浓道:小姐怎么还不来啊,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圣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跟她一样着急。

这时,外面亟亟跑进来一个仓皇内侍,伏在地上喘息着道:皇上,皇后仪仗过了玄武门了,请皇上准备上殿。

闻言,绿绮率先欢呼起来,太好了,皇上,小姐终于回来了。

圣睿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她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将再也不会让她离开,再也不会让她受伤,他要好好的保护她。

皇上,等等奴婢。

绿绮跌撞着跟过去。

进了宫,娬洛便开始想像等下他看到她大着肚子会是什么反应?一定很惊讶罢,呵呵!她忍不住掩口轻笑,将帘子掀开一角向外看去,两旁跪送的宫人从宫门处直延申到銮殿,玉阶上面被人群簇拥着的应该是他罢,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隐约间他好像也正在看她,娬洛慌忙将帘子放下,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直跳。

公主下轿……伴随着这声高呼,轿子缓缓轻落,随即帘子便被掀起来,她吉服厚重,行动不便,扶着宫人手腕下了轿,宫人退下,换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是他的,娬洛将手轻轻放到他掌心,他立刻将她紧握,帖近她耳边道:你终于回来了,朕快想死你了。

如此大胆直白的表述令她微微红了脸,垂眸不语。

小姐,奴婢也好想你。

绿绮凑到她另一边说道。

听到绿绮的声音,娬洛反应激烈,也不顾礼仪装重,当场拉住她的手道:绿绮,我也好想你。

对自己这么冷淡,对她却那么热情,圣睿见待遇如此悬殊,心中不满,一手将绿绮从她身边拨开,低声喝道:走开啦,吉时到了要拜堂了。

他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绿绮被甩在后头,不甘心的重新跟过去,无意中看到娬洛的肚子,惊呼道:小姐,你的肚子是怎么了?娬洛轻笑,终于被人注意到了,但不是那个呆瓜,而是绿绮,她将绿绮拉过来道:不愧是我的好绿绮,回头赏你。

圣睿这才注意到她吉服下硕大隆起的肚子,怀疑的伸手去摸,好像不是假的,这是什么?娬洛。

娬洛不禁嗤笑出声,打开他的手道:还能是什么,是孩子啊?我的?他惊讶的连称呼都忘了,直接说我。

傻瓜娬洛不语,拉着呆若木鸡的他径直往銮殿走去。

实在不忍心再看皇上当着众人失了威严,一幅傻傻的样子,漠云跟上去小声说道:皇上,属下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小姐被送过去时就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天皇陛下吩咐不让事先通禀,要给您一个惊喜,所以属下就……啊……身子突然悬空,被人抱起,娬洛不禁惊呼出声,大庭广众之下还在大典上,他居然如此鲁莽,皇上,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关系,朕抱自己的皇后有谁敢说什么,再说,万一累着我儿子怎么办……啊……娬洛一记栗子敲在他头上。

三月十二日,良辰吉日。

圣朝皇上新迎苏姑公主为后,赐封号孝贤。

四个月后,中宫一片混乱,稳婆医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房里一声接一声的叫声传来,连一旁站着的宫女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圣睿抚着胸口做深呼息,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娬洛又一声喊叫袭来,他靠在门框上差点栽倒,重重一拳击到墙上,替她生好了。

娬洛……你怎么样?。

他冲里面喊道,身子不由自主的迈进去。

绿绮大汗淋漓从里面出来,推着他往外走,皇上你不能进来,快出去。

里面怎么样,生了没有,都三个时辰了。

他拉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一边往里闯,绿绮抵死拦住,不能进去,刚刚听稳婆说好像快了。

快了是多久,刚刚也说快了。

就是快了嘛。

绿绮含糊不清的道。

两个人堵在门口,一个要进,一个拦住不让进,争执间房里嘹亮的婴儿啼哭传来,圣睿愣了一下,遂大喜,生了,我儿子生了。

稳婆将一个锦黄棉布包着的婴儿抱出来,福身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了麟儿。

圣睿小心翼翼接过孩子你娘早已为你取好了名字,靖字辈,单字曜。

——正文完第二百四十五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清胤宫里万物涔寂,宫人垂首静立两旁,圣殷独坐岸后,望着手里信函发呆,是报平安的信,扬扬洒洒写了数十张纸,字句间透露着喜悦,娬洛已顺利产下一子,隔着信纸仿佛都能看到她抱着儿子时那种幸福的模样。

.现在她过得很幸福,从相见到现在近六年的时间,已经很漫长了,很漫长,也是时候将她放下了。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殿里香雾萦绕,他慢慢闭上眼。

紧闭的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缝,陈尧躬身进来,圣殷稍迎着点风便轻咳起来,宫人慌忙赶来,递上茶水,绣帕,他摆摆手,沉声道:不用,你们退下罢。

宫人默然退下,陈公公迎上前来,俯身轻启,陛下,刚刚寒烟宫来人回禀,说王后娘娘产后身子瀛弱,小皇子也感染了些风寒,陛下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片刻宁静后,圣殷微微抬眸看过来,严重吗?陈尧低着头,欲言又止的道:病虽不是大病,可是陛下已近一个月不曾踏进寒烟宫,王后娘娘现在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再说还有小皇子,陛下,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也请去一趟罢,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好。

圣殷轻笑,垂眸不语。

孩子出生,听到啼哭声的的一瞬间他是喜悦的,真的开心,亲手抱着自己的骨肉,那种感觉奇妙而温情,只是,另他久久不能肆怀的是她眼神中的忧怨,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男人罢!如此频繁的伤害爱自己的女人。

眼前再次浮现出她期盼的模样,他摇摇头,清了清思绪道:去寒烟宫。

听到这一声,陈公公立刻高兴的退开让路,是,奴才这就着人通禀。

圣殷缓缓起身,将身上轻薄的披风拉了拉,向外走去。

寒烟宫莠儿放下药碗,谴退了侍药宫人,小心的为小床上熟睡的婴儿掖了掖被角。

诞下皇子后,他已赦免了爹爹的罪,另赐国丈之尊,宫里众人也都对她一改从前冷淡,现在,她稳坐后位,只是,为什么有了孩子后她觉得更加空虚了呢?莠儿疲惫的俯在床边,看着孩子熟睡的模样发呆,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能体会得到那份牵筋连脉的亲情,看到他生病难受的样子,她的心也会跟着痛,恨不得替她生病,难得一笑,也是苦涩的。

莠儿摇头轻笑,真是母凭子贵,天儿,你是娘命中的贵人,快快长大罢!有你的保护,娘不再不需要其他人了。

咳咳……身后轻咳声传来,她惊讶的转身,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脸上削瘦,憔悴无比,臣妾不知陛下降临,有失远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殷望着她,几日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些,看向他时显得更加怯懦与幽怨,她惶惶跪地的样子突然让他觉得心疼,轻轻躬身将她扶起来,夫妻之间何必行此大礼。

莠儿诧异的抬头,他一句夫妻之间另她动容,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眼泪无声落下,她轻轻别过脸去,陛下……看到她的泪,圣殷再次苦笑,仰天长叹,天儿好些了吗?他岔开了话题,俯下身子看床上的婴儿。

明黄锦被下熟睡着的小小生命便是他的孩子,想想,多么奇妙,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也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有所牵连,亦或者,不想再有关系的两个人,为了孩子也会维持最基本的关系,就好比他们。

她垂首站在一旁,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如他们的关系,不能太远也不会太近,他们之间还有天儿。

刚刚吃过药,已经好多了,陛下不用担心。

莠儿低着头道,语声低微,如果不是因为他离得近,几乎就要听不见。

圣殷迟疑着,轻轻抬起她下巴,温柔的目光充满歉意,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不知是太过突然,还是太过幸福,莠儿的眼泪如山洪绝堤般,再也抵挡不住,汹涌落下,哽咽的道:只要陛下能走出心结,臣妾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他心中苦笑,心结?没错,在他心中是有一个沉痛漫长的结,一直困绕着他,牵引着他,另他痛苦不堪,突然肆怀后,整个人觉得轻松很多——虽然内心有些空寂,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笑着道:知道吗?你有时候让朕看不明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是战场上谋略高远代父出征的巾国英雄,还是奋不顾身到圣国救朕的王后?都不是。

她偎在他怀中道。

哦?那是什么?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莠儿笑容苦涩,语声微弱的道:臣妾只是个女人,现在,还是个母亲。

从前奋不顾身,心中装着的家国天下都只是天上一片云烟,从来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世上所有女人一样,心中只装着亲与情,从前上战场是为了救爹爹,为后,还是为了爹爹,当一切平寂之后,她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女人,可是天不从人愿,她的夫君只是将他当成别人的代替品。

现在,他主动示好,可信度又能有几分呢?苍白指尖抚过他有些削瘦的脸颊,她目光迷离看着他,陛下,你……走出心结了吗?认得我是谁吗?圣殷怔愣片刻才听懂她的意思,她的目光充满期待,可是他不想骗她,好像……还没有,爱得太痛苦,朕想歇歇。

那……你现在眼中看到的骁莠儿是真的莠儿吗?她追问道,心中有些疼痛,但是还好,他直白的性格她已经习惯了,不像别人男人,她的夫君从来不骗她,每次伤害都是真心实意。

第二百四十六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看着她纯真期盼的目光,他只是轻笑,没有回答,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你帮朕生下了孩子,功不可没,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把女真的领土重新还给你,你与骁王爷可以带着玉玺回女真去,自立为王也好,重推皇室后裔为君也好,总之……你可以考虑一下,至于天儿,是朕的骨血,朕会把他留下。

他语气温柔,前所未有的真情,只是在她听来却如寒风般刺骨冰凉,心中苦笑不已,莠儿轻轻推开他,一个孩子便能换回江山,听起来这个交易不错。

她笑着说,可是心却在滴血,她为他生儿育女,换来的只是他的成全,在他心中一丁点她的身影都没有,他在乎的只是——孩子。

圣殷心中苦笑,不是不懂她的怨,只是他已无力承受爱,也不敢再沾惹爱,心上那道狰狞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他只是觉得累,看着熟睡的婴儿,心中感觉奇妙,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他,细看之下,他发现血脉真得很神奇,他小小的五官简直跟他一模一样,额头、鼻子、嘴唇……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朕。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打算离开。

莠儿冷冷的站着,并未说话,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泪水却不争气的涌出来,大颗大颗,沉沉的落下。

看到她倔强的样子,他心中突然觉得痛,轻叹一声默默离去。

看着他绝尖离去,莠儿的身子慢慢瘫软、滑落,跪坐在地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爱上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别人,即便为他生下孩子,他也只当她是一个生孩子的机器,而不是孩子的母亲。

.圣殷,你究竟想把人伤害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她在心底问出声,悲哀的哭出声来。

圣殷立在窗边,听着她在里面悲恸大哭,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哭声越来越微弱的时候,他才再默默离去,身后宫人大气都不敢喘,执着宝扇华盖,悄然跟上圣架。

紫薇端着补品进来,看到王后娘娘坐在地上,连忙将托盘放下来到她身边,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她小心将她扶到在床边坐下。

莠儿如行尸走肉般任她扶着,满目荒芜得睁着双眼,连一话都不说。

娘娘你说句话啊!别吓奴婢好吗?你这个这样好吓人哦!要不要奴婢让人传太医来看看,娘娘……任何怎么劝,她都一语不发,仿佛想要就此湮灭,眸光黯淡无光。

母子连心,熟睡中的孩子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突然哭起来,一时间婴儿的哭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紫薇一面劝着王后,一面跑到小床边将孩子抱起来。

娘娘……你听到了吗?小皇子在哭呢娘娘……她试图用孩子还感化她。

莠儿只是听不见,痴痴呆呆的看着远方。

奶娘,奶娘……紫薇大声叫着,外面奶娘听到叫声匆匆跑进来,垂首立着。

紫薇将孩子交给她道:小皇子可能饿了,抱下去好生喂奶,王后娘娘身子不适,我去请太医过来,你叫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以防娘娘有什么意外。

是,奴才这就去。

奶娘说话的同时朝我看过来,刚刚安静下来的孩子突然又哭起来,远远坐在床边的莠儿浑身一惊,听到孩子的哭声后猛然警醒,担心的扑过来,一把从奶娘手里抢过孩子,抱进自己怀里,天儿,谁都不能带走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天儿……紫薇与奶娘都吓了一跳,怔怔得看着王后娘娘激动的样子,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娘娘受这么大的刺激,变成这样。

娘娘……王后娘娘……紫薇试探性的叫着,以为王后疯了。

莠儿转身看着她道:我没事,你们都下去罢,让我跟小皇子独自待一会。

可是娘娘,小皇子好像饿了,不如先让奴才喂奶罢。

奶娘在旁小声的道,喂了一个月的奶她与小皇子已经产生了感情,听到孩子哭,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莠儿低头看看孩子,再看看她,最后终于敌不过天性,她将孩子小心的交到奶娘手里,你喂过奶后给我抱过来。

是。

奶娘福身退下,莠儿退回到床边坐下。

紫薇担忧的道:娘娘,刚刚您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吓死奴婢了。

莠儿笑了笑,淡默的笑容里夹杂着苦涩,没什么……见她不愿多说,紫薇也不再问,将桌子上补品端过来奉给她,娘娘,这是奴婢去御膳房特地为娘娘炖的人参汤,听宫里老人说,这个汤是最补的,娘娘赶快称热喝了罢。

看着她手里那碗浓汤,莠儿心内动容,感动的道:紫薇,你我不过是主仆关系,本宫与你也并无多少恩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不明白,连一个宫女都可以与她有感情,为何她的良人,同睡一张床,甚至还为他生下孩子的人却始终对她无动于终,难道是她真得不够好吗?做为女人,她真得不配得到他的爱吗?紫微有些漠明其妙,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只得为难的道:娘娘是主子,奴婢是奴才,理应好好照顾娘娘,再说王后娘娘对奴婢又那么好,奴婢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莠儿心里苦笑,是啊!是我糊涂了,怎么能期望一个男人的真心,何况还是陛下的,他曾经深爱过那个女子,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我无论怎样努力都赶上不上。

紫薇听她不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看着痴痴笑笑的王后,她突然她好可怜,陛下的心仿佛一刻都不曾在娘娘身上过,可娘娘还是傻傻的爱上了陛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温暖的后花园内,圣架无意赏花,脚步匆匆,越走越快,显得十分烦燥,杨阅默默随在身后,迟疑的道:陛下,刚刚对王后娘娘说的可是真的?陛下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吗?骨肉至亲,王后娘娘怎么能舍得下刚刚出生的小皇子。

听出他语中责怪之意,圣殷停下脚步,心中苦涩不已,谁又能明白他的苦心呢?他转身看着他道:让她离开,或许还能碰到一个爱她的男人,幸福的过下半辈子,如果让她留下来,朕不敢保证以后能给她幸福。

宫里那么多女人,静妃与媛妃也都在,为何只单单她不行,难道陛下敢保证就能让那些女人幸福吗?不能,她们与王后不同。

他矢声否定,冷冷的别过目光,看向远方天际,不知是天气太过晴朗,还是他的心太过疼痛,总之,他觉得阳光有些刺目,天气晴得像是讽刺,老天是在嘲笑他的不幸吗?杨阅饶到他身前,有什么不同?难道让王后娘娘离开就能给她幸福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出宫去有可能会遇到比陛下更爱她的人,可是,离开亲生骨肉她的心同样很痛,与其这样,陛下为什么不愿意努力去爱她呢?一家人在一起不更好吗?他声声置问,圣殷无以回答,只是垂眸不语。

陛下,您不觉得王后娘娘可怜吗?他苦笑,她是很可怜,可是他怜悯不了他,他仅剩的那点知觉连自救都不够,又怎么能温暖她呢?她很可怜,可是朕——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陛下,为什么陛下变得这么冷血无情,属下有点看不透,是忘不了娬洛小姐吗?杨阅情绪有些失控的道,这些天来他看着陛下与王后痛苦的样子,恨不能替他们将话挑明,明明对方都已经开始为彼此动情,可就是跳不出那个圈子,不敢承认那份情,难道爱一个真得那么难吗?突然听他说起娬洛,圣殷竟有一瞬间的愰惚,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两个字,是刻意避开也好,是碰巧也好,总之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了,睡梦中也不再呼唤她——娬洛二字变得好陌生,仿佛她是前世的一场梦。

杨阅,你越矩了。

他板下脸来沉声道,大步离去。

杨阅愣在那里,深深叹气,宫人小心翼翼的饶过他,跟上圣架。

黄昏时分,宫中掌灯。

排排宫灯照见宫阙轮廓,威严而冰冷,夜色苍凉,宫墙间一行人影快速往清胤宫移动,宫婢手中提着琉璃灯笼,昏明的灯光映见鸾舆里芳菲身影。

静妃娘娘到……伴随着长长的喧到声,静妃绰约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微笑着走进来,陛下,臣妾这么晚打扰,不会防碍陛下处理国家大事罢?圣殷轻笑,迎下殿来,怎么会呢?爱妃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陛下这么多天不来看我,臣妾只好自己来了,怕时间久了,陛下连臣妾长什么样都忘了呢?她嗔怪的道,食指戳着他胸口陛下当真忘了吗?明天是臣妾生辰。

圣殷一拍额头,恍然想起来,歉意的道:怪朕怪朕,这些天国事太繁忙,朕给疏忽了,怎么会忘了爱妃呢?爱妃的模样已深深刻在了朕心中。

他将她搂过来,软玉温香抱满怀,自从上次把她与媛王妃接回来后,他就发誓要好好好弥补对她们的罪过,可是为了娬洛的事一直疏忽了,现在想想,他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们,这些女人都是真心爱他的,可是他却深深的伤害了她们。

听到他的话,静妃有些感动,眼眶红润似要哭,只要陛下有这份心臣妾就满足了,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臣妾的事。

那是什么?他与她一同在鸾榻上坐下,宫人奉上新泡的菊花茶。

静妃抬头看他,欲言又止的道:陛下,王后娘娘的事我们都听说了,陛下真得要放她回国吗?圣殷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更没想到宫里竟这么藏不住秘密,今天下午发现生的事,而且还是他与王后间的小事都被传得这么快,他苦笑着道:爱妃悄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朕还想过几天再跟你们说的。

静妃低下头道:臣妾知道这么过来有些冒失,可是陛下,再怎么说王后娘娘都是小皇子的亲娘,陛下怎么忍心让她走呢?她走了,小皇子就变成了没娘的孩子,不为王后想,也该为小皇子着想,陛下怎么能狠心忍心拆散一对母子呢?圣殷苦笑,心中笑意更深,做了这个决定后短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多人来指责他,难道他真得做错了吗?他有些糊涂了。

看他低着头不发一语,静妃叹了口气,站起来道:陛下,您再认真考虑一下罢,臣妾就先回去了。

他跟着站起来,朕去送送你。

不用了,臣妾乘鸾舆过来的,还有宫人陪着,不用劳陛下送,您快回去罢。

她笑着拒绝,他推回去坐下。

臣妾告退。

她福向他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圣殷坐在榻上出神,明灭的灯光下他身影显得有些孤单,独自坐了良久,他沉声唤来宫人,备架,去寒烟宫。

或许,他们说得是对的,他不该放她走,就算为了天儿他也不能放她走,刚才的一瞬间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爱情,不是承受,而是享受,两情相悦就会幸福,以前之所以那么痛,是因为娬洛的心在别人身上,他们无缘,而现在,决定权在他身上,只要他愿意接受,她便会永远爱他,给他安慰。

只是他为情所困有些糊涂了,一直害怕会再受伤害,而怱略了爱情本身的幸福。

第二百四十八章苏姑陛下与莠儿翻外守门的宫人看到陛下这么晚架临都吓了一跳,惶恐跪地接架,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殷无暇理会他们,下了舆径直往里走去。

莠儿已经睡下,听到外头吵闹声披衣起来,隔着翡翠帐问道:紫薇,外面何事这么吵?紫薇刚要回答,陛下身子已经踏进了寝宫,高大修长的身姿在她身上投下巨大黯影,紫薇惶惶跪下,以额触地。

长时间听不到回答,莠儿不禁疑惑,挑起帘来,当她看到那抹明黄色身影时不禁怔愣,诧异的道:陛下这么晚来……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吗?她冷笑的道,披衣下床。

心中一片苦涩,他真得这么心急吗?连一晚上的考虑时间都不肯给她,看来,他是真得很讨厌她。

圣殷没有急于回答,沉声对紫薇道:你先下去罢。

紫微惶惶抬眸,担忧的看向冷冷对峙两人,奴婢告退。

莠儿只着单薄寝衣,琉宫纱软缎帖身而穿,勾勒出曼妙曲*线,她冷冷望着他,如同看着自己的仇人。

她的凌厉的眼神让他不敢看,心中泛起苦涩,朕知道对不起你……他艰难的开口,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除了对不起之外。

莠儿冷笑,别过脸道:陛下没有什么对不起莠儿的,是我太傻了,一开始你就提醒过我,让我不要爱上你,是我没有遵守游戏规则。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让他更加自责,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你别这么说,你这朕生下孩子,只这一处恩情朕就得终生感谢你。

他确实得谢谢她,天儿是他第一个孩子,让她让他偿到了为人父的滋味,那种美妙的感觉无以伦比。

莠儿手指冰冷,寒声道:我说过了不用你谢,陛下忘了吗?做这一切,您并没有亏待我,一个孩子换回女真国江山,很值。

你真得这么想吗?他目光疼痛望着她,原本,他来是想说他后悔了,请她原谅这些话,可是不知为何总是说不出口。

现在听她说得这么无情,他突然觉得是自己错了,她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痛苦,是他太傻了,从一开始她上阵抵御敌蔻就是为了女真江山永存,到后来做王后也是为了能够救爹爹,现在能有机会拿回玉玺,她自然是高兴的。

莠儿转身,冰冷目光与他对视,怎么?难道陛下觉得不值吗?天儿不值女真国的玉玺珍贵吗?她的话咄咄逼人,不给他任何余地,他颓然心痛,抚着胸口道:你别说气话,天儿在朕眼里比女真的玉玺重要一千辈,一万辈,只是……他看着她,下半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有些心疼,收起凜冽的目光看着他。

圣殷张了张口,迟疑的道:只是如果你走了,天儿想娘了怎么办?莠儿突然沉默了,冷笑出声,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盈亮冰晶的泪珠悬在腮上,都在这个时候了,他又说这些话干什么?是觉得她的心不够痛,伤她伤得不够吗?还要拿这些话来刺激她。

她冷笑道:陛下自然早有准备,这宫中这么多嫔妃,并不难找出一个女人来当她的继母,还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让我走的决定是你做的,你后悔了吗?她带着泪痕的脸楚楚动人,就连眸中幽怨都变得诱人,别样妩媚。

他有些迷惑,在她身上重新发现了新的影子,从前,他总是能从她身上看到娬洛的身影,于是刻意避开她,可是现在,他已找不到娬洛,而是一个全新的影子,是骁莠儿,是他孩子的娘。

是的,后悔了,今天下午的话朕能收回吗?留下来,陪着朕与天儿,女真国的玉玺仍能给你,骁王爷可以拿着它回去自立为王。

他真诚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读懂他眸中留恋。

哈哈哈……哈哈……莠儿突然笑了,放肆、狂妄、苦涩,笑出泪来,出尔反尔,哪句话又是你的真心,如果你挽留我只是为了天儿需要一个亲娘的话,那么我骁儿不屑,我的天儿就算没有亲娘在身边也一样会健康长大,他长大了就会懂得我一片苦心的,至于陛下你,够了,我们之间够了,你已经伤我伤得够深了,莠儿此生无福得到你的怜爱,天儿是我们感情的终结。

她无情冰冷的话让他心寒,不禁苦笑,人家都说,孩子是夫妻间感情间的延续,而他们之间,孩子却是终结,你决定了吗?他最后问她。

莠儿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果断的道:决定了,我明天就会走。

怎么这么快?他有些诧异。

与其痛苦维持,不如早早了断的好,天儿是你的骨肉,我相信你会好好将他扶养长大的,将来,不管编个什么故事都好,别告诉他我的事情,我怕他会恨我。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娘。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跟她交待后事,仿佛觉得他们之间真得完了,圣殷有些惆怅,语声黯哑的道:朕会将他好好扶养成人的,你放心。

她用袖子擦干眼泪,眼睛红肿的看着他,谢谢,若没什么事的话陛下就请回罢,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上路呢?她不断的提起离别,让圣殷觉得心中十分苦涩,目光涔寂的道:真的……就这么急着走吗?天儿才刚过满月,还未过百日。

第一次,他意识到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听她说要走的时候他就漠明奇妙的开始觉得不舍,然而,心中万般疼痛,都敌不过她眸中冰冷,想到天儿还那么小,他便有些动情,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第二百四十九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今晚的夜色似乎太过清怜,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缱绻,只有冷冰冰的离别。

莠儿只身立在窗边,外面清风抚过脸颊,微微的凉,眼前楼宇宫阙,富丽繁华,在她这里只是过眼云烟而已,她看不透,亦不懂,爱恨一线间的落差竟会这样悬殊。

前一秒钟她对身边这个男人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已经全部破灭,她挥开脑子里所有幻影,努力让自己从混囤里清醒过来。

别再说了,就让我们之间留下一点美好的东西罢!你现在说得话都好假,你的表情,你的动作,都好假……他明明不要她,可是还一直装作捥留她的样子,莠儿心中苦笑,目光有些颓废。

圣殷觉得心中凌厉一痛,他们之间真得什么都不剩下了吗?好罢,你休息罢!他不再说什么,默然转身离开房间。

听到他脚步声慢慢变远,她才转身看向门口,他怕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龙涏香,袅袅萦绕,迫入鼻间。

回想从前的一切,恍然若梦,她满目荒芜。

翌日凌晨,她彻夜未眠,连日将东西收拾好,身外财物她什么都没带,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天儿出生时的一块吉祥如意锁。

紫薇默默的站在旁边抹眼泪,欲言又止。

莠儿将最后一件东西塞进包袱里,转身向她走去,紫薇,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这支步摇留给你做个纪念罢,还有,箱子里的银子你可以都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紫薇终于哭出声来,将布摇推还给她,娘娘,奴婢不要这些东西,你真得要走吗?小皇子这么可爱难道你就舍得吗?她一语提到她痛处,莠儿苦笑道:不走,还能怎样呢?陛下与我之间本来就是勉强在一起的,他心里爱的是别人,天儿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奴婢不要,娘娘自己照顾小皇子。

她任性的道,泪眼婆娑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莠儿硬生生抽出手来,转身将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肩上向外走去。

娘娘,你去哪里?紫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令我更难过。

她连头都不曾回,说完便毅然绝然向外走去,外面马车早已备好,也已派人去接爹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城外等候了。

外面天色微明,她湮于昏暗中,借着星点宫灯出了中宫,紫薇哭着追在身后。

就这么走了吗?高大黯影挡住去路,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得心中沉痛,冷冷的道:对,走了。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突然有种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圣殷长长叹气,黯然的道:不再看看天儿吗?再说,你还没有拿玉玺。

她轻笑,笑得有些苦涩,还是不见的好,不喜欢悲悲凄凄的离别场面,至于玉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托陛下的福,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不用再活得那么累,日后,我会把你彻底忘了,那样,我就会更加快乐。

他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心会那么痛,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他无法抗拒的魅力,爱时,温柔多情,恨时,冰冷绝情。

她要将他彻底忘怀,那就是说她要放弃他了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沉默了良久才问,不敢看她的眼睛。

莠儿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笑着道:没有想过,只想跟爹爹回女真去,找一处安静的山谷,安度余生……她说得那么凄凉,如诉晚年,他颓然垂眸,眼眶红润,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收回昨天说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第一次,撇开所有顾忌表白心意,他期待得看着她,却发现她眸中笑得冰冷,讽刺……莠儿觉得胸中压抑万分,一颗心茫然而疼痛,你在耍我吗?圣殷不解的看向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他完全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再有冰冷无情的面孔,不再有虐君的残忍,他只是一个男人,她孩子的父亲,莠儿突然觉得想哭,从前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来,你耍我吗?明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肆无忌惮想怎样便怎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好残忍……她满面泪水,声声指责令,他却只能看着她,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她说得没错,他是该死,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视若无睹,还总是让她伤心。

莠儿,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还有我们的天儿,他需要你,他不能没有娘。

他以恳求的语气道,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泪水。

她挥开他的手,目光直钉钉看着他,置问,那么你呢?你需要我吗?让我留下来只是因为天儿需娘,还是因为你……爱我。

她艰难的吐出最后二字,脸颊已经通红,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慢慢垂了首,她大胆的表白让他怔愣了,站在那里长时间说不出话。

漫长的等待里,莠儿开始有些退缩了,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最想问的一句话,可是却又不敢听到答案,她怕他会说不,匆忙转身,以僵硬的笑声掩饰掉慌乱的神色,小声的道:不用说了,我明白,时辰不早了,我走了。

她错身过去,快速向马车走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便落了下来,她恨自己为什么会问刚刚那句话,让自己再受一次伤,难道从前痛得还不够吗?傻瓜,他爱的人是娬洛,你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骁莠儿你醒醒罢!她用力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乱如麻的思绪,在宫人的掺扶下上了车。

第二百五十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陈尧侍在辇旁,小声的道:王后娘娘,保重。

谢谢。

她对他微弱一笑,将帘幕放下,她需要尽快离开,不然,一定会舍不得。

走罢。

杨阅驾着车,负责让王后出城,可是手里的鞭却怎么都不肯落下,只管怔怔的看着门口,希望里面会出现一个追出来的身影,那个人是陛下。

足踉等了一刻的时间,太阳自东方升起,万缕金光普照大地,里面的人毫无动静,她的心都死了,落漠的道:杨大人该起程了,我们走罢!鞭子无力落下,马车缓缓前行,她听到崩的一声响,是什么沉沉落地,砸痛她的心。

站住……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呐喊,她激动得浑身一震。

杨阅像是一直在等他后悔,语声刚落,他便立马勒住马僵,马嘶长鸣一声后停在原地,圣殷飞快的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掀起车帘,两人对望的一瞬间,眸中闪出火花。

杨阅识趣的跳下车,为他们让出空间。

朕舍不得你,留下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先前泪痕未干,现在再次落下激动的泪水,莠儿泣不成声的道:为什么非要等到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他微笑,因为现在……还不晚。

你爱我吗?她直视着他,十分认真的道。

圣殷有些犹豫,爱字从不轻易说出口,就连对娬洛都没有说过,现在突然被她逼问还真有点说不出口,为难的道:非要说吗?对。

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将车帘全部掀起,你先下车再说。

你先说。

她往后退了退,逃离他魔掌范围。

圣殷苦笑着摇头,无可耐何的道:给朕一点时间……不过朕保证,现在是真得舍不得你走,将来有一天,等……等你忘了娬洛小姐对吗?她望着他,语气出奇的平静。

他点点头,以为她又要生气,没想到她却自己下了车,站在他面前,只要陛下说是真得舍不得臣妾,那臣妾愿意留下。

自谓是冷心冷血的大男人,可是,当听到她说出愿意留下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为她的宽容而感动了,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指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莠儿,对不起,娬洛在朕心中埋下的根太深太深,要忘掉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偎在他宽大的怀里,她感到无比安心,微笑着道:陛下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你一转眼便会将娬洛小姐忘掉,那么我会觉得陛下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感动的将她狠狠抱紧,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你真得是这么想的吗?不觉得委屈吗?莠儿轻笑,抬头看他,手指划过他有些扎人的胡须,不委屈,有天儿,有陛下的承诺,臣妾现在很幸福。

呦!陛下恕罪,臣妾来得不巧啊!打扰了二位,臣妾这就退下。

远处语声带着笑意传来,两人回头看去,见静妃与媛妃一起往这边走着,远远的便站着行礼。

莠儿脸上一阵红,慌忙推开他,悄悄的将眼泪擦干,笑着迎过去,静妃姐姐怎么来了,是不放心贺礼吗?你放心,妹妹早就把贺礼准备好上,等会便亲自送过去。

静妃掩口笑着道:哪里敢劳王后娘娘亲自送,臣妾一大早便命人在御花园里搭好了戏台,臣妾是过来请陛下跟娘娘一道赴宴呢?圣殷脸上红潮还未退尽,笑得有些尴尬,朕也备好了贺礼,一会便让人送去。

媛妃在旁笑道:两个人说得话一模一样,像是早就套好了话,妹妹,我们先走罢,怕是坏了人家好事。

对对,臣妾就先告退了。

静妃附和着道,两人一起转身往回走,临去还不忘转身对她们偷笑。

直到两人走远了,圣殷才无耐的看着莠儿道,你备了贺礼了吗?朕一时忘了。

莠儿还未接话,陈尧突然道:陛下不用操心,奴才早已预备好了。

杨阅暗骂一声,上来提起他衣领往回走。

你干什么扬大人,当着陛下的面……放开咱家。

我们去看戏。

奴才还要侍候陛下呢……好笑的对话一路徜徉着飘过来,两人对视一笑,圣殷心情愉快,一把将她抱起向里走去,紫薇连忙退到一旁,左右宫人以额触地,陛下王后一对碧人,浓情密意,双双进了寝宫。

鲛绡帐垂落下来,掩了她脸上霞红,他修长手指熟练的解开她裙带。

陛下……肌肤***相承,她有些害羞,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是面对他,她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羞怯感,仿佛永远都熟悉不了这种床弟欢爱。

他的吻轻轻落下,将她压到身下,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害羞。

对臣妾来说,陛下还很陌生。

她犹豫了一下如实的道,不想欺瞒他,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很陌生。

他微一怔,舌尖随即抵开她贝齿,汲取她口中饴蜜,不断吸吮着她丁香小舌,双手亦没闲着,熟练的伸进她衣服里,抚措她胸前的柔软,双峰因孕育而变得愈加丰满诱人,散发淡淡的乳香味,长时间空虚后,突然被他恩泽,这样激情另她忍不住轻吟,陛下……圣殷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喘息着道:以后朕会努力让你熟悉朕的一切,现在,先从身体开始。

他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结实的胸膛,她手指颤抖,手下炽烈如火。

昨天?为什么要赶我走。

她问,身子越来越热,涔出汗来,朱纱红影里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躺在裘褥间。

因为没有自信能给你幸福,所以想让你同宫去寻找幸福。

他道,湿润手指缓缓下移,抚摸她细滑如玉的大腿深处。

她一声娇吟,忍不住弓起身子,那为何又反悔了?她眸光迷离,如痴如醉的,他喉中干渴,轻轻啃咬她细腻的脖子,因为,敌不过内心,舍不得你离开。

你会爱我吗?会……第二百五十一章董漓筠孟春三月,圣朝繁荣昌盛,值今科文状元入宫绶赏之时,皇上设宴华歆殿,邀文武百官与君共饮,太子当庭献艺,弹一曲《东风》赢得众人赞赏。

苏庭月躬身立在殿下谢恩,谢皇上龙恩,谢太子殿下,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清官,不过臣有今天的成绩,有一半的功劳得归功于臣的恩师,太傅大人。

嗯,爱卿这次金榜题名,确实不能忘了董爱卿的功劳。

董太傅惶恐的起身绶礼,恭声道:臣不敢当……皇上龙颜正悦,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有什么不敢当,圣朝谁不知道太傅大人博学多才,学生们个个出色,朕还敢把太子托负给你呢?董太傅仍不敢抬头,恭声道:臣浅博,哪里能配教太子功课。

唉!太傅就不要推托了,太子日后就跟着太傅罢,记得要好好学,太傅大人可轻易不收学生。

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期望。

圣睿躬身回道,转身走到太傅身边,屈身跪下道:请授学生一拜。

这一拜另董太傅慌乱不已,忙绕过鸾案掺扶起身,太子快请起,老夫受不起,受不起呀。

皇上笑着道:太傅大人今天是一个人来得吗?哦不,臣还带了自己的女儿漓筠,小孩子家没进过宫,非要跟着来看看,所以臣就把她带来了。

说到漓筠,苏庭月眸中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低头微笑,漓筠,我已经中了状元,你也已经过了及芨,这回,就能名正言顺的上门提亲了,你等着我,我要你做我今生的新娘,很快……帘后一双美目,远远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手中玉液琼浆,馥郁扑鼻,她轻饮一口酒,身子向旁边靠了靠,在群臣面前做出皇上皇后鹣鲽情深的样子。

漓筠——好一个名字,黛叶轻筠绿,,金花笑菊秋,圣睿缓缓起身,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阳光融暖。

碧叶粉黛间,蝶儿飞舞,两抹轻盈的身影穿梭在花丛中,撷花簪鬓,不时发出欢快笑声。

小姐,这下你开心了,苏公子中了头名状元。

蕙恩开心的道,她将一朵紫喇叭花撰在手里把玩。

漓筠步伐轻盈在前面走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文采出众,能得头等状元也是意料之中。

好了,别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道吗?苏公子赶考的那几天,是谁整天茶不思饭不起的,还偷偷跑到城皇庙上香。

被她揭短,漓筠又羞又恼,追着她不饶,你这死丫头,我哪有……就有就有。

两人追逐打闹着,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们。

那是谁?圣睿站在一处牡丹花丛后面,眸光迷离的道。

漠云顺着他视线看了看,道:好像是董太傅的女儿罢?属下也不太清楚,今天进宫的内眷太多。

你怎么知道是董漓筠?他转头看他,置问的道。

漠云有些脸红,低下头小声的道:因……因为她长得漂亮,我多注意了一下。

圣睿轻笑不语,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边风华绝代的身影,她身上浅粉色的衣裙,长长捥纱拖逦身后,穿梭在花丛间,另所有花儿瞬间失色,她——才是世间最美的一朵花。

御花园的另一边,同样一双别有深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一幕,发出得意的笑声,看来太子要立妃了。

王常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不解的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太子不是有几个侍妾吗?颜后收回目光,转身向后走去,你懂什么?侍妾只是侍妾,真正能为本宫效力的是太子妃,能让太子着迷的女人。

可是,董太傅与我们并不一路,他的女儿自然也不会……颜后冷笑着,打断他的话的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凭他什么太傅太佐都与本宫无关,入宫后她就会落在本宫的掌控之中,除非……她想让他死。

王常不解的皱眉,看着皇后娘娘。

颜后鸾袖一拂,引裾上了台阶,在凉亭里坐下,四面吹来清凉的风,将她绢纱吹起,露出身体曼妙曲线,颜后入宫十余载,至今身材仍保持得很好,难怪会得皇上龙宠至今,从小小的秀女走到今天,登上皇后的宝座。

可是她还不甘心,因为,当朝太子不是他嫡子,皇上已年迈,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殁,然而,以后的事还很难说,太子表面上虽孝顺,可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易,她收他为义子,助他做太子,他保她日后荣华。

太子有一双冷冽而阴狠的眸子,她不相信他到时候会臣服于她脚下,不相信,所以她要做到万全的把握,必要的时候,她会杀了他。

是夜皇上又一次无耐的从美人身上翻下来,叹着气道:唉!看来,朕是真得老了,对不起颜汝,朕已经没用了。

颜后躺在龙床上,将体内饥渴强压下去,强颜欢笑道:皇上只是最近太过操劳了,这些小事不用介怀,臣妾对这些不在乎,只要能日日夜夜守在皇上身边,臣妾就知足了。

皇上将她搂到怀里,怜爱的抚摸着她如丝般顺滑的长发,唉,也只有你能懂得朕的心思,这些天来边境战事凶蛮,朕实在是忧心。

皇上说得是柔然起兵滋事的事吗?她偎在他身上,手指触着他松弛的肌肤。

对,柔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陛下不用忧心这个,现在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文武精通,派他出征柔然又有何不可,一来可以在朝中竖立威信,二来,也能试试他的谋略,日后继位也好先给朝中百官一个好印像。

太子还小,再说战事凶蛮……第二百五十二章董漓筠太子已经不小了,十七岁了,目前最要紧是给太子立太子妃,这样就可以让太子更加成熟些。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皇上摆摆手,翻身向里睡去。

颜后不依不饶,扒着他肩膀道:皇上,太子是臣妾的养子,臣妾没有儿子,就他这一个命根子,还能害他吗?皇上若肯答应臣妾,今晚臣妾定能让皇上舒心……她意味深长的道,手指不安份的在他身上游移,慢慢下滑,伸进他两腿间,握住他胯间棉软之物。

哦……太宗皇帝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吼,转身抱住她柔软的身体,颜汝,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吗?说话间他的手已开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直探她私密处。

因为臣妾傻。

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平静,巧妙的避开他的目光,绽出一抹阴冷的笑。

在她手指的韵律下他已开始渐渐变得坚挺,舒服的呻吟出声,哦……汝儿,你真是个妖精,难怪有人说你像妲妃。

颜后手下动作一顿,道:皇上这么说臣妾可受不起,妲妃以绝代之姿祸乱江山,臣妾若有此心,早也活不到今日了。

太宗皇帝正至酣然,怕她住手,连忙握住她的手,你想到哪里去了?朕是说你美貌堪比妲妃。

颜后转头对他微笑,美丽容颜映着霞红灯影,太宗迷离的双眸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突然将她抱住,激动的叫道:朕的心肝宝贝……她偎在他胸膛,十几年的感情沉淀下来,她对他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恨。

她将所有最宝贵的都献给了眼前这个龙钟老态的男人,可是到后来他却将最好的都留给了别的女人,轮到她时,他已经老得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太子不是她嫡出,这代表,他死后,她便失去了所有靠山。

而圣睿,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可不敢保证皇上薨后他真能按照从前说好的那样给她荣华,说不定到时候,他也会按照惯例把她远远的发配到寺里当尼姑。

她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颜后美丽的眸中多了份坚定,微笑着道:皇上,那……派太子出征柔然的事皇上还要考虑吗?让朕再想想。

他觑着她脸色,犹豫的道。

话声刚落,她的手便从他胯间抽出来,不悦的道:皇上,你还在怀疑臣妾对太子殿下的一片真心吗?臣妾做这个后娘,可是做得比亲娘都累。

他正到激昂的状态,突然被撂空感觉浑身难受,翻身骑上将她压到身下,在一片衣裙里手忙脚乱的找着正确位置,你对太子的好朕全看在眼里,只是要再想想,太子现在还没立妃,出征之事等到大婚后再说罢。

颜后缓下脸色,主动分开双腿,帮着他进*入。

太宗皇帝露出舒服的表情,感受着她的湿滑,在她曼妙的身体上驰骋,双手紧紧抓住她的饱满的双峰,揉搓着。

室内响起沉重的喘息声,伴着她一声比一声高的呻吟,奏出世间最美妙绝轮的乐曲,他表情越来越酣快,直到忍受不住,在她体内抽*动着,最后瘫软下来。

感觉到几股热流注入体内,颜后停下叫喊,目光涔寂。

帝露于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已经生不出孩子了,就算生下来,也晚了。

皇上,臣妾已为太子物色好正妃人选,是董太傅的独生女儿——董漓筠。

太宗皇帝满足趴在她身上,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摆摆手道:一切都由爱妃做主,太子也是你的儿子。

谢皇上。

太子妃人选就这样被定下,然而太傅府仍然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毫不知情。

家宴上,董太傅看着面前坐着的一对儿女,抚须长叹,唉,老夫能有这么一位学生,此生无憾,现在只有小女的婚事让我忧心。

他若有所指的道,目光看着苏庭月,眼前这个学生真是越看越合意,目若星辰,眉如远山,穿一身春袍英气十足,在他心中早已认定了这个女婿,如今看来,真是不负他希望,果然中了头名状元,漓筠日后跟着他,他就放心了。

漓筠脸上飞红一片,深深低下头,嗔怪的道:爹爹,女儿一辈子不嫁,陪在爹娘身边。

傻孩子,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总归是要离开爹娘,只要你过得好,娘与爹就算是放心了。

董夫人笑着道,突然触动情绪,落下泪来。

孩子还没嫁,哭什么?董太傅训道,不过目光却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拉了拉夫人的手。

看着老师与师娘一片深情,让人无端的羡慕起来,一直在旁不语的苏庭月突然起身,跪到二老面前,拱手道:老师,师娘,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学生想做董家的女婿。

这事情太过突然,漓筠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提亲,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蕙恩在身后悄悄拉了拉她衣服,小声道:小姐,先请回房罢。

董太傅与董夫人也愣了,良久才回过神,董夫人道:漓筠,你先回房去罢。

是。

漓筠小声的道,低着头起身回房,董恩随在身后。

苏庭月跪在地上,看着那抹粉色身影缓缓离去,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庭月,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漓筠吗?董夫人语重心常的道,凝重的看着他。

漓筠今年才十五岁,你真得要娶她吗?太傅附和着道。

苏庭月抬起头,语声坚定的道:请二老放心,学生是真心喜欢漓筠,如果是觉得漓筠还太小不放心的话,那学生愿意再等几年再成婚,只是想让老师放心,漓筠——有我照顾。

第二百五十三章董漓筠一句话惹得夫妇二人感动不已,董太傅嗟叹着道:老夫真是没有看过人,有你照顾她一辈子,我们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清幽的闺房内弥漫着袅袅香雾,主仆二人对镜梳妆,望着镜中容颜,漓筠有些落漠的道:蕙恩,苏公子已经走了吗?碧玉梳穿过青莹亮泽的秀发,蕙恩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对呀!苏公子已经走了,怎么?小姐着急了?还舍不得吗?反正老爷夫人已经答应了婚事,小姐嫁过去是迟早的事。

这一次,漓筠并没有生气,叹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沉甸甸的。

蕙恩放下梳子,小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我睡不着。

漓筠从镜前起身,缓缓走到窗边,天上明月高悬,照着檐下一池碧荷,她将手中丝帕展开平铺于手上端看,月华下映见丝绣的两行小字,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漓人照落花…笔触格仿簪花,墨迹飘逸逍遥。

蕙恩凑过来看了看道:小姐又看呢?小心把丝帕看穿两个洞。

见小姐不说话,好像真得无心开玩笑的样子,遂正色道:小姐快睡罢!等下老爷夫人看到红楼灯亮,又要遣人来催了。

她将窗户关上,隔了月光,明浊照耀下,漓筠愁绪满面,默默被她扶着上床安寝,芙蓉绣帐映着跳动的烛火,她彻夜无眠。

.翌日至黎明时她才稍有倦意,刚刚睡着便被蕙恩焦急的声音吵醒,漓筠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何事这么惊慌?蕙恩趴到床前,焦急的道:大事不好了小姐,皇上下旨将你赐给太子了,此刻,喧旨的内侍就在大厅里,立等着小姐去接旨呢?她的话如惊雷滚过天际,漓筠坐在床上,半天动弹不得,你说什么?皇上赐婚了吗?她幽幽的问道,昨晚苏公子当场求婚的场景还例例在目,她不相信这是事实,不相信。

是呀小姐,老爷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小姐快快过去。

蕙恩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柜子里为她准备要穿的衣服。

蕙恩,苏公子知道这件事吗?她光着脚下地,追着她道,明明幸福已经在眼前了,却突然间什么都没了,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知道苏公子又会怎么看她,一定会恨她罢?蕙恩挑了一套衣服放到床上,转身看着她道:小姐,苏公子还不知道,不过这么大的事他今天一定会知道。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像他知道这件事后的反映,惊讶与痛苦,一定不比她少,漓筠猝然转身,道:我要去找他。

她光着脚往外走,蕙恩连忙追过去将她拉住,不能去小姐,圣命难违,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想想老爷与夫人,如果不从,她们也会受到牵连,苏公子也会遭遇不测,请小姐千万要三思啊!她的话太过现实,将她所有幻想都扑灭,漓筠只觉得眼前一黑,颓然倒下跌坐在地上。

蕙恩蹲下身子,想要安慰小姐,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默默陪她坐着。

漓筠,漓筠……门外颤魏魏带着哭腔的叫声传来,董夫人在婢女的掺扶下进来,看到眼前情景大吃一惊,甩开婢女的手跑过来,漓筠,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娘啊!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苦命的孩子……她将她抱住怀里,失声痛哭。

看到娘为了她这么难过,漓筠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母女二人哭成一团,蕙恩在旁劝道:夫人,小姐,不要哭了,先把宫里的人打发走了再想对策罢!董家上下乱作一团,董老爷坐在堂上,握着茶杯的手不住颤抖。

王常放下茶杯,笑着道:太傅大人今年真是好事连连,得意门生苏庭月头名高中,独生女儿又被皇上看中,选为太子妃,日后,大人就是名符其实的国丈大人,真是可喜可贺啊!他拱了拱手,董太傅连忙回礼,笑容僵硬的道:谢王公公吉言。

皇上赐婚是有些突然,不过另媛千金应该还没有婚配罢?经他一语提醒,董太傅突然想到,只要他说女儿已许了人家,或许就能逃过这一劫,欣喜间他正要回说,不想王公公又道:不过就算许了人家也要退了,此次皇上主意已定,另媛是皇后娘娘亲选的太子妃人选,非她不可。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董太傅颓然失去希望,讪讪的道:呵呵,小女年纪还小,刚过及芨……不算小,当今皇后娘娘可是十四岁入宫,另媛今年十五,怎么?我看太傅大人神色,好像对这门婚事有些不满?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董太傅黯然垂眸,小声道:没有,老夫有此荣幸,只是感怀天恩浩荡。

王常满意的嗯一声,继续喝茶。

片刻后,董夫人携女儿款款走来,董太傅率先起身迎过去,看到母女俩红肿的眼睛,内心疼痛,叹着气道:快来领旨罢。

王常站起来,目光掠过董太傅夫妇二人身后跟着的那位少女,只觉得眼前一亮,怪不得皇后会挑中她做太子妃,以她的相貌,确实可以迷倒众生,这次婚礼仓促,事先没有征得太子同意,怕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让太子接受罢。

一家三口跪于厅上,王常将圣旨展开,庄重的喧道:圣曰:朕闻董太傅之女漓筠正值及芨,贤德昭昭,有母仪风范,赐婚于太子圣睿,册为太子妃,三日后成婚,佳儿佳妇,鸾凤和鸣,天和永作。

钦此第二百五十四章董漓筠董家齐呼,皇恩浩荡。

王常将圣旨交到太傅手上,笑着道:一应事物都由内庭府备好了,三日后入宫,不得有误,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的话,董家就会由办喜事转为丧事,董太傅,董老爷,恭喜恭喜了。

似有深意的话另董太傅身子一震,沉重的道:恭送王公公。

不必了。

王常笑着拒绝,带着几个宫人迅速出了董府,策马离去。

董夫妇二人看着漓筠落漠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痛,漓筠,事出太过突然,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要想开点啊!继然圣旨已下,我们就不得不——领旨,要不要就是杀头的大罪。

是呀漓筠,圣命难为。

董夫人亦道。

漓筠低着头,语声涔寂的道:爹,娘,你们不用说了,看来是女儿跟苏公子没有缘份,今生做不了夫妻,只有来世了。

闻言,董夫人惊得面无血色,颤抖着道:漓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要是你有个什么不策,我跟你娘也不想活了。

她说着,便哭起来。

董太傅安慰了她一下,长长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看着眼前已经年将半百的父母,漓筠再也没有寻死的勇气,如果她死了,爹娘就会受到牵连,她们疼了她十五年,而她还没有尽任何孝道,不能再带给他们灾难。

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漓筠小声的道,转身离去,蕙恩默默跟在身后。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背影,夫妇二人对望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太子婚礼仓促异常,没有三书六礼,只皇上一道圣旨来,三日后,董府千金在百姓羡慕的眼光中登上鸾舆,嫁入宫中,谁都知道现太子妃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圣宗皇帝龙体时常堪忧,说不定哪天就会撒手离去,太子登基,那么皇后的宝冠就非太子妃莫属。

于是百官借机纷纷给太傅俯送上大礼,苏庭月新任知府,连日繁忙,等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漓筠的轿子已经进入了宫门。

他站在围观的百姓里看着她渐渐远离,心仿佛被刀割一样难受,卡在喉咙里的吼声将脸胀得通红,他不敢叫她的名字,怕叫了,会心痛得死掉。

漓筠——短短几日,对于他来说已是天翻地覆。

他轻轻闭上眸,任泪水沉沉落下。

肩膀轻轻被人拍了两下,他疑惑的转身,看到两个戴着斗笠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他警惕起来。

来一双手抱拳道:您是新任知府苏庭月吗?正是。

他直言不讳,没有隐瞒,你们是谁?请跟我们来,我家主人要见你。

来人丢下一句漠明奇妙的放便不由分说将他架起往巷子深处走。

苏庭月一介书生,哪里敌得过两个壮汉,你们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我们主子就是王法。

斗笠下传出冰冷语声,苏庭月不再挣扎,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

黑暗的室内没有烛火,只从墙上洞里透出几束光来,四周杂物乱放,这显然是个废弃已久的屋子,主人不知去向,昏暗的光影照不到的地方,端坐着一个人影。

仓皇内侍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恭声道:娘娘,人带来了。

昏暗中,端坐的妇人冷冷的嗯一声,道:带进来。

苏庭月被人粗鲁的推到地上,他撑到地上,双手沾满灰尘,抬头望着黑暗中的人,只觉得一阵恐惧,冷冷的道:阁下是谁?静谧室内传来阴森笑声,居然是个女的?苏庭月有些吃惊,对这个人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你就是苏庭月?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董漓筠会对你一片痴心。

略带嘲讽的语声传来。

苏庭月浑身一震,疑惑更深,你是谁?你认识漓筠?哈哈哈,角落里又是一阵笑声,看来,你果然对董漓筠有些意思,不过可惜了,她已经嫁入宫中,你与她再相见之日怕是遥遥无绝期。

你到底是谁?他神色凝重起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

她笑着道,缓缓转过身子,他看到她遮了面纱的脸,虽是看不见,但只从那双眼睛便可以看出凌厉峰茫。

苏庭月从地上站起来,远远的看向那边黯影,只觉得她气度不凡,浑身散发令人害怕的阴森气息。

我的心?对,你的心,你愿意就这么放弃漓筠小姐吗?如果不愿意,我能让你们有情人终于眷属,如果不愿意,那就送你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你到底是谁?漓筠小姐已经嫁入宫中,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侮辱她。

他冷冷的道,同时猜想着眼前这个妇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敢这么大言不惭,好像很了解宫中的事。

别管我是谁?既然你不愿意与漓筠小姐双宿双飞,那就请便罢!妇人长袖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旁垂首侍立的宫人亦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前一步将他带出。

袖角被碰触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后悔了,脑子里出现个可怕的想法,猝然转身看着她道:你……真能帮我?妇人轻笑,只要你愿意按我说的做,漓筠就还是你的人,与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变的只是她多了个身份,她的身,她的心,都是你的。

苏庭月有些动摇,失去漓筠的痛让他一下子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让他割舍不去,他是真心爱着漓筠,就这么放弃的话,一定会抱憾终生。

第二百五十五章董漓筠可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哥,一旦事情败漏不光是他,就连老师师母都脱不了干系。

你想……想让我做什么事情,杀人越货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有违忠孝良德的事我也不会做,至于漓筠,我只是想看看她。

他终于经不住诱惑,开始谈条件了,黑暗中妇人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威严而冰冷的语声道:很好……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等我消息,适当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她,你们送苏公子去罢!两旁宫人再次将苏庭月架起来往外送。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她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苏庭月黯然点头,答应她所有的条件。

帝宫太子宫宫婢内侍仓皇奔走,四下寻找着太子殿下,大婚之日却不见了新郞,皇上立等在殿上,太子妃也就要迎进宫了,要是在吉时之前还找不到太子的话,这可如何是好?漠云执剑赶来,拉住一个宫人问道:太子呢?还没找到吗?宫女急得快要哭了,带着哭腔道:没有,早上换吉服时还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他会去哪呢?漠云沉思了一会,让宫人自去忙,自己转身出了太子宫。

今天日子重大,守城士卫不可能放太子出宫去,如果太子还在宫中的话,那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留连。

静妃娘娘去世后,太子殿下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温暖,这次婚礼完全都是皇上皇后一手操办的,临赐婚前夜才将消息告诉太子,他心里怎能平静,现在,太子一定是去了静妃娘娘原来住的景颐宫。

他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到那里,果然看到太子独自坐在门框上,他闭着眸,像是十分安静,漠云走过去轻声唤道: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吉时就快到了,太子妃已经在路上了,宫里人为了找您都乱成一锅粥了。

圣睿平静的睡颜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自嘲的道:是呀,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所以要来跟母妃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太子……漠云惶惶的叫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的太子,于是说:太子殿下,属下听说这次的太子妃人选是董太傅府上的千金董漓筠,您那天不是也见过她吗?这桩婚事也还不算太遭。

是呀!不算太遭。

太子凄苦一笑,缓缓睁开眸站起来道:我们走罢,别让新娘子等太久了。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往前走。

漠云跟在身后,太子妃还没到,只是皇上好像已经等得着急了,龙颜不悦。

哼!圣睿冷哼一声,道:不悦他又能拿我怎样,废了我?杀了我?听他越说越离谱,漠云忙劝道:殿下,小心隔墙有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少说为妙,现在颜皇后在宫中势力强大,万一她对你心存芥蒂,到时候这皇位……圣睿再次冷哼,她还敢想当第二个武皇不成?他脸色越来越黯,漠云不敢再说什么,两人默默的往太子宫去。

先前已有宫人来禀说太子妃鸾架已进了玄武门,圣睿与漠云刚刚踏进宫门,便看到宫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道:殿下,祖宗,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快走,迎新队伍已经进宫了,就快到銮殿了,快随奴才来。

宫人沿路为他打点行装,圣睿在一片乱哄哄的情况下上了肩舆,八个抬舆的宫人脚下匆匆赶往銮殿,生怕误了吉时,皇上怪罪下来。

太子所乘肩舆一銮殿一侧走廊落下,宫人将带着大红喜纱的的太子请下舆来,两个宫人跟在圣睿身后进了殿。

殿上高坐的太宗皇帝看到太子到来,不悦的冷哼一声,却终是没有责骂,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圣睿躬身立在殿下,儿臣参见父皇。

太宗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长长的叹了一声,道:算了,太子妃就要到了,好好准备下罢。

是,父皇。

圣睿垂首退到一旁。

一盏茶的功夫后,门外一阵***乱,仓皇内侍跌撞着跑进来,皇上,皇上,太子妃到了。

太宗皇帝冷冷的嗯了一声,抬眼看着太子道:出去接她罢!是,父皇。

圣睿行礼毕,跟着那个内侍出门迎接。

漓筠在内庭命妇的掺扶下下了轿了,慢慢步上高高的台阶,蕙恩跟在身后,看到一抹穿着吉服的身影向下走来,想必那就是太子了,看到太子仪表堂堂的相貌,她心中暗暗有些欣喜,太子与小姐也是般配的,只是苏公子已经先入为主了,她小声提醒道:小姐,太子来了。

漓筠头上盖着喜纱,闻言身子一震,这么快!她真希望这石阶可以无限延长,直到看不到尽头,她不想背弃苏公子,连身体都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碰到。

然而,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喜纱一头递到她手边,漓筠迟疑着接过来,他的手指纤长而有力,背上青筋爆出,不似苏公子的苍白。

走罢。

圣睿道,拉着喜纱的另一头牵她进殿。

他的声音磁性而冰冷,带一点落漠,漓筠对他还有很多陌生,忍不住想要探究,握着喜纱的手心涔出汗来,缓缓跟在他身后走着。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草萫味,这就是她的良人吗?她有些迷或,隔着一层喜纱尽情的猜测着,他的样子,他的脾气……她怯懦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怜惜,握着喜纱的手不断握紧,身后那个火红色的身影是那么娇小,这,就是他的太子妃,以后她将与他共同生活,除了母妃之后另一个亲人,如果她愿意,他会好好待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董漓筠太子大喜之日,紫金銮殿上皇上平日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起死去的静妃心情有些沉重,此生,不知道负了多少女人,总算有一个他是对得起的,成全了她临终的遗言,转头看看一旁刚刚赶到的皇后,问道:你刚刚去哪了,有什么事能比太子大婚还要重要?颜皇后正在理容,听如此说,于是便靠过来娇嗔的道:皇上,臣妾月信来了有些不舒服,刚刚吃了太医的药,所以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大堂之上,太宗皇帝有些尴尬,微微红了脸,摆手道:算了算了,开始罢。

开始罢。

皇后把皇上的旨意又高声说了一遍。

王常躬身领命,扬起嗓子喊道:吉时到,请太子太子妃上殿——内庭命妃躬身来请,圣睿转身看看身后的她,轻咳了两声道:不要紧张,跟着本王就好。

喜纱下,漓筠微微有些感动,语声颤抖的道:好……她有些失礼的回答让他轻笑,不过想想,平常的百姓人家就算有些失理也是应该的,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拉着喜纱另一头将她牵进了殿。

虽然盖头喜纱,但仍能感觉到殿内威严庄重的气氛,漓筠有些紧张,双腿不住颤抖。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她的恐惧还是无意,他竟然隔着喜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漓筠有些惊骇,停住不前。

圣睿未转身,轻声道:别紧张,走……在他的掺扶下,她才缓缓又抬了脚。

.皇后在殿上冷冷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道,太子,她是不愿意与你一起同甘共苦的女子,强拉是无用的。

当她看到漓筠开始慢慢跟着他走时,又笑了,强扭的瓜不甜,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天下,不是你,不是圣嗣子孙,而我颜汝。

圣睿带着漓筠在殿中央跪下。

听内庭司仪喧到繁冗的陈辞后,太宗皇帝将手中如意交给身边宫女,宫女躬身下殿送到太子与太子妃手中,撤下手中喜纱,两人牵着这支如意。

皇上感慨的道:圣睿,太子妃年幼进宫,你要好好待人家。

圣睿垂首道:父皇的话,儿臣谨记在心。

他转身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也是我的亲人。

他看到她的身子震了一震,握着如意另一端,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圣睿不再说什么,由内庭命妇将他们引回太子宫。

***独坐洞房内,诺大寝宫内林立着数十位宫人,密密站了一屋子,漓筠坐在床上连动都不敢动,只觉得压抑万分。

蕙恩。

她轻轻唤了一声。

蕙恩还未上前,即刻有年长的嬷嬷凑上前来道:太子妃,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漓筠有些怯懦的摆摆手,不用,让蕙恩来就是。

嬷嬷这才不说话,转头看了一旁府里丫鬟打扮的蕙恩道:过来罢,太子妃让你服侍。

刚刚进宫不知道尊卑,但是以防万一,蕙恩仍按下品给她行了个礼,是嬷嬷,奴婢一定精心侍侯。

嬷嬷不甘心的退到一旁,蕙恩小心的上前,在太子妃耳边轻轻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出恭了?听到蕙恩的声音,漓筠顿时踏实了一些,叹着气道:不是,被这么多人盯着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让他们先退下,我的腰都快断了。

蕙恩有点为难的道:小姐,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凶。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嬷嬷,不料正好对上她恶狠狠的目光,连忙回过头来,吓出一身冷汗。

小姐,奴婢只是个丫鬟,这么命令宫里嬷嬷们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

那……要我说吗?漓筠用手指着自己道,其实她也挺怕的。

蕙恩再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是太子妃耶?她们都应该听你的,奴婢也被她们盯得有点不舒服,小姐,你快点下令呀!她站在这里听吩,虽然她们都是低着头,可是下意识里,她感觉那些宫娥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好不舒服。

蕙恩退身站在一旁,故意将头抑得高一点,她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没必要这么低眉顺眼的,给小姐丢人。

漓筠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她小声的唤了一句,嬷嬷……适才上前扶持的李嬷嬷听到召唤立即上前听吩,谄媚的奴婢在,太子妃您需要点什么呀?是不是饿了,御膳房备了有几样点心,要不要去拿过来你先吃点。

说到吃的,漓筠还真沉得自己有点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只是临走的时候喝了一碗燕窝,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她尴尬的捂住肚子,嬷嬷,我是有点饿了,不过能不能请你们都出去,只请蕙恩来服侍就好,这么多人……好别扭。

李嬷嬷沉吟了一会,笑着道:太子妃刚刚入宫,肯定还不习惯,这是宫中的规矩,太子妃日常起居,是该有这么多人侍候,的何况今天是大喜之日,当然不能少了排场。

漓筠揪着帕子,好想跟她说自己不需要排场,可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在笑话自己小户人家了同身,不懂规矩,只好作罢,她笑着道:哦,那就麻烦嬷嬷了。

李嬷嬷好不得意,直起身子道:去,给太子妃端几样可口的点心过来。

听到这里,蕙恩就知道小姐没有胜利,她有些泄气的垮下身子,唉,坐床,坐床,还要坐到什么时候?嬷嬷退下去后,漓筠小声的道:对不起啊蕙恩,她实在太凶了,我不是对手,现在怎么办?一会还要这么多人盯着我吃饭,怎么吃得进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董漓筠蕙恩想了想道:小姐,那么嬷嬷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比一般的宫女地位要高些,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也这么觉得。

漓筠沉思着道,长长的叹气。

蕙恩看着她一幅落漠的样子,小声安慰道:算了,一个下人不用跟她记较,今天看姑爷,哦不,是太子,太子他长得好英俊哦,对小姐好像也很好,这门亲事也还不坏,只是小姐你……她话说到这里便不敢往下再说,欲言又止的。

漓筠黯下脸色,想到事实中无法避免的事难免有些伤感,她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苏公子,犹其是刚刚太子握着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脑中突然窜升出一个可怕念头——太子或许才是他今生的良人,而苏公子与她只是命运中的过客,有缘无份。

然而,一想到从前与他种种,心里那份感情纠结着涌上来,沉重又压抑,她还是忘不了他,负不了他。

望着眼前喜红一片的光影,她心里幽幽的叹息,庭月,你可曾怪我?对不起,如果身子必须是别人的话,那么我的心将永远是属于你的。

片刻后,李嬷嬷吩咐的点心送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子近身侍卫漠云。

李嬷嬷不解其意,福身问道:漠公子,你来这里是……你可知道新房是不许别的男人进入的?漠云站在门外,被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尴尬,低着头道:嬷嬷,我是来传太子话的,太子说,他可能晚点回来,让嬷嬷带着宫人们先退下罢,新房里有太子妃帖身婢女侍候就行。

漓筠远远的听到,心里又是一震。

蕙恩感慨的道:没想到这太子还是如此体帖之人。

漓筠沉默不语,喜怒哀乐统统掩于喜纱下。

李嬷嬷露出不悦的表情,假意的笑道:漠公子,这新房里哪能少得了奴婢呢?等会太子回来挑喜纱,吃圆宵,可都得由奴婢来服侍呢?只要他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床上坐着的那抹身影,心跳突然变得好快,漠云背转身,冷冷的道:太子的吩咐你敢不从。

奴婢不是不从,而是太子必竟年轻,又没成过亲,这些繁杂的礼仪规矩想必是不懂,所以奴婢将这之中的道理讲出来,你也好回去告诉太子,好生惦量。

惦量什么?漠云转眸看她,目光凌厉而冰冷。

李嬷嬷吓得后退一步,讪讪的道:那,即是太子吩咐,奴埤从命就是。

都退下罢,蕙恩,你留下来好生侍侯太子妃,知道了吗?她冷眼看着蕙恩道。

蕙恩微一福身,笑着答应。

漠云这才放心离去,李嬷嬷与众宫人也都鱼惯退出。

蕙恩欣喜的跑到门口,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将门紧紧的从里锁上,笑着道:小姐,人都走了,你站起来透透气罢。

漓筠将盖头挑起一角,看到屋子里果然一个外人都不剩,她一仰身,舒服的躺到床上唉气,唉,真是累死我了,腰都快断了。

头上喜纱顺势划落到床上。

蕙恩走过来,帮着揉着腰,小姐,奴婢觉得太子殿下也挺体帖的。

先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漓筠脸上再次现出愁容,我又何偿不知道,只是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苏公子,再也腾不出地方给太子。

可是太子是小姐的夫君啊,你们总要……洞房,她没有将这两个字说出来,想必小姐比她心里更清楚。

漓筠苦涩的笑了,凤冠霞帔在身,她看上去凄楚动人,躺上芙蓉羽帐里如一果娇艳的花,等待男人的怜惜。

看她再次流泪,蕙恩有些埋怨自己多嘴,小声的道:小姐,你不要哭了,都怪奴婢不好,不该提苏公子的。

漓筠用帕子将眼泪擦干,起身道:不想这些了,你不是也饿了吗?我们吃饭罢!说到吃的,蕙恩开心的道:对哦,她们刚刚送来了不少好吃的。

她们转过一道珠帘,桌子上果然放着许多精美的小吃,还有一碗粥。

珍珠糕,鹅油酥卷金丝酥雀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蕙恩掀那盅盖子看了看道:小姐,有鸡丝粥,你快吃罢!漓筠端起来闻了闻,好香啊,我们一起吃。

饿了一整天,累了一整天,一桌子点心很快便被两人吃去了大半,漓筠吃饱了,从桌子边站起来四下看了看,道:宫里果然比外面气派,什么东都都是金银打造,价值连成,连妆镜都比一般百姓家的要好得多。

她走到錶了喜纱的妆镜前看了看,随意拿起上面一把碧玉梳把玩着,你看,连梳子都比咱们家的要好。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女人享尽世间百姓享不到的荣华富贵,却失去了自由,这样算起来,都是一样的。

蕙恩走过来道。

漓筠突然笑了,转头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句子了,我没记得我有教你啊!这还用教吗?蕙恩不以为意的道。

漓筠只笑不语,绕着妆镜来到放着红烛的方桌前,上面银托盘里放着交杯酒,现在已经过了二更了,等一下,太子殿下就会回来与她行合卺之礼。

合卺也称结婚,是夫妻恩爱的意思,可是不相爱的人,要怎么喝这交杯酒?纤细手指轻轻抚摸过冰凉的壶身,她沉着着道:蕙恩,如果不喝交杯酒,是不是就可以代表没有成婚,那我就还是属于苏公子的。

蕙恩一时弄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小姐,不要再想那些了,即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老爷夫人跟着受牵连。

第二百五十八章董漓筠爹娘?漓筠怔愣了,没错,她入宫就是为了爹娘平安。

她突然清醒了起来,缓缓抽回手,语声平淡的道:蕙恩,你到外面去盯着太子回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自己掀了喜纱。

是,小姐。

蕙恩领命出去,将门关上。

看来,她注定是要负了苏公子的,她不能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只能做一个不忠的女人。

堂上两支红烛长明不灭,隔日,同时燃尽,便是象征夫妻能白头偕老的吉兆。

漓筠轻轻伸出手,用掌心将其中一支捂灭,手心灼热的痛让她微微颤抖,流下眼泪,如果真的没法改变,那就让她快点死去罢。

快点,过了今晚。

***圣睿略有醉意,被宫人掺扶着送到中宫。

他向新房年看了看,在鸾榻上坐了,太子妃用过膳了吗?等了这么久,她一定饿了。

先才用过一些小点心。

李嬷嬷上前答道。

圣睿低着头,沉吟了一会道:送些膳食到房里。

是。

李嬷嬷恭声应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漠云,你也回去罢,太晚了。

漠云躬身领命,欲言又止的道:太子,今天回来时你有没有觉得皇后有点怪?哪里怪。

圣睿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回想一下,临走时颜后确实跟他说了几句话,不过他当时急着回来,根本没有用心听。

漠云看看左右宫人,暗示得看他一眼。

圣睿会意,冷冷的道:你们都退下罢,听喧再进来。

李嬷嬷有些不甘,但又不敢忤逆,只好带着人退出殿外。

人都谴退后,漠云才道:临走时,皇后说,这位太子妃可是不好训服的女子,请太子手下留情别让人家受太多苦。

圣睿一阵恶心,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还有什么?他冷冷的道。

漠云觑他神色,再道:皇后还提到今界文科状元。

苏庭月?圣睿有些诧异,想不明白皇后在这个时候提到一个外人是何用意?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新房,眸子里多了份猜疑,对,可是皇后只是提到他,后来便什么都没说,属下也想不出皇后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点怪,颜后为人实在太过阴险,还是防着为好。

圣睿疲惫的倚在榻上,揉着发疼的眉心,谢谢你漠云,如果没有你本王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宫里活下去,怕早已遭遇不测。

漠云笑着道:太子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倒是你,新娘子等了一天了,还是赶快进去罢!他戏谑的道,转身离去。

修长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圣睿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不已,来人。

殿外宫人应召忙又匆匆进殿听吩,几个内庭命妇手上拖着称杆,早已将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圣睿缓缓起身向新房走去。

太子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原先的困意荡然无存,蕙恩连忙从地上翻身起来,推开门叫道:小姐,太子来了,小姐……她叫了半天听不到回应,干脆走进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小姐抱着酒壶躺在床上,睡得沉沉的,任她怎么叫都叫不醒。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蕙恩从她怀里抢出酒壶,里面空空的,她……她不会是把酒全喝了罢?蕙恩垮下脸来,眼看太子就要进来了,这可怎么办?小姐……起来了,太子就快进来了。

她用力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姐扶起来,伸手去床上拿喜纱,还没转过身,小姐就又倒在了床上,看着这一切,蕙恩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姐,争点气,撑过这一关好不好,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一个人在房里喝醉,明天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小姐……她再次将她扶起来,靠到床帏上,这一次,她身子不再摇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努力坐直了身子撑在那里。

蕙恩一阵欣慰,将喜纱盖到她头上,佛祖保佑,小姐……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崩的一声门响,太子高大的身子站在门口,喝了酒脸上微微有些红晕,他穿着红色盘三脚龙纹喜袍。

隔着烛光遥遥看过去,晃如天神一般威严。

蕙恩担忧的看了盖着喜纱倚在床边的小姐,惶惶的退到一旁,福身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圣睿向这边走过来,身后宫人鱼贯跟进来,端端的站到两旁,两个端着托盘的命庭命妇随在太子身后来到床边。

看着靠在床边的她,圣睿不禁轻笑,看来,是他让她等得太久了,都已经睡着了。

太子妃……见她没动静,李嬷嬷小声唤道。

圣睿扬手打断她,别叫了,让她睡罢,接下来习俗是什么?李嬷嬷愣了一下,连身后内庭命妇都觉得诧异,平日见着不苟言笑的太子对女人还真是体帖。

请殿下为新娘挑起喜纱。

一个命妇道,并将手中托盘呈上前去。

蕙恩紧张得不住颤抖,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千万不要。

圣睿拿起称杆将喜纱挑起,内庭内妇高声说道:称杆挑喜帕,新郎新娘从此称心如意。

她沉睡的脸看起来那样安详,他不禁靠近了一点。

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他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蕙恩,这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太子妃已向后倒去,重重的倒在床上。

看到这一幕,蕙恩彻底绝望了,惶恐的屈身跪下,太子恕罪,我家小姐她不盛酒力,因为好奇,只是喝了一点点就醉了,请太子恕罪。

圣睿转身看到扔在床上的酒壶,他拿起来晃了晃,随即冷笑,一点点?第二百五十九章董漓筠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他将空酒壶扔到她面前,冷冷的置问。

.这时,李嬷嬷上前道:还请殿下息怒,奴婢本以为太子妃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生身,没想到这么不知检点,想必在家时就……住口。

没等她将话说完,圣睿就厉声喝断,蕙恩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李嬷嬷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心眼这么坏,看来,这宫中事非之地不是好待的。

李嬷嬷吓得浑身一震,收口不言,默默的退到一旁。

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她,圣睿无耐的叹着气,你们都下去罢!太子,还没行合卺之礼。

李嬷嬷提醒道。

不用了。

太子冷声道,向众人挥挥手。

李嬷嬷带着宫人退下,只有蕙恩还怔怔的跪在那里,十分害怕的样子。

圣睿低头看了看她,你怎么不下去。

蕙恩浑身颤抖着道,奴婢,还要……服伺我家小姐。

小姐醉成这样,她怎么忍心将她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呢?老爷太太昨走时交待过,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不能让她在宫里受一点委屈。

圣睿冷笑,缓缓伸出手去,抬起她下巴,难道……等下洞房花烛夜你也要一起吗?那本王倒是乐意。

他语声那样邪恶,蕙恩不住颤抖,不,不要,奴婢这就退下。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身影,他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转头向看床上的女子,纷呈的烛光下,他看到的是一张绝代盛颜,她确实是美丽的,后宫从来都是聚集天下美女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母妃,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会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灌醉,是害怕?还是另有别的……她慢慢开始说梦话,软哝呓语,他听不清。

漓筠。

他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唤着,明天皇后那里不等着要落红,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睡下去,漓筠……谁在唤我……她终于有了反映,紧闭的双眸开始慢慢睁开一条缝。

不知是灯光太耀眼还是不愿看到,她再次紧紧闭上眸,轻轻说了一句,不是……她看到自己后却重新闭上眼,圣睿有些不解,疑惑的道:不是什么?漓筠身子棉软无力,只得躺在他怀里,但她知道,他不是他。

不是他。

她再一次轻轻的说了一句。

这次,圣睿听清了,徒然变了脸色,再次看向她时,目光里多了份冷冽,他是谁?漓筠冷笑,缓缓睁开眸,模糊的视线里,他脸庞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发现太子却实是英俊的男子,蕙恩说得不错,如果没有庭月,这次联姻,应该算是不错的安排,只是她的心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越是醉,心里就越清楚。

她骗不了自己。

漓筠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远远的缩到角落里看着他,怯懦的道:殿下,我……请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他冷冷的道,脸色骇人,紧紧握着又拳,仿佛只要她再说出另他不快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撕碎。

漓筠再次缩了缩身子,头昏昏沉沉的垂下,我把交杯酒都喝光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若说了,爹娘必遭连累。

即便是这样说,圣睿仍没打算放过她,探究的目光不断在她脸上搜寻着说谎痕迹,他不允许她的妻子不忠诚。

他刚刚将她视为亲人,就再次被伤害了。

他伸手将她从阴暗的角落里拉出来,繁复衣袂纠缠着身体,漓筠只觉得身上凌乱的首饰太多,太沉重,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腕疼痛,她微微皱眉,眼里已有泪水,别这样,请你放开我。

用手臂挡在他们之间。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苍白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与他对视。

漓筠再一次别过脸去,无法从容面对那样一张陌生有脸孔,你是圣朝的太子殿下。

错。

他冷声道:本王除了是太子,还是你的夫君。

他冷冷冰冰的语言提醒着她,他是她的夫君,有碰她的权利。

漓筠凄苦一笑,缓缓垂下眸,泪水随之落下,对,你还是我的夫君。

圣睿脸色越来越黯,抓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你笑什么?你觉得本王很可笑吗?漓筠觉得头越来越沉,听不清楚他的话,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她抓着他的衣领慢慢倒下去。

她的指甲在他胸前留下几道红痕,手上重量越来越沉,圣睿有些无耐,她已经醉了,而他却是清醒的。

他腾出一只手来胡乱的扯着她的衣服,厚重的吉服在他掌下变成破烂的碎片,洞房里气氛变得压抑,另人窒息,唯留一片裂帛声。

不要,不要这样……漓筠无力的喊叫被裂帛声隐没。

她挣扎在半空的手,终是触不到他的衣角,圣睿冷冷的看着她,她曼妙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因为他的粗鲁,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片红肿的印迹。

只着亵衣的她,脸上还带着泪痕,迷茫的眸子望着他,挣扎着。

你就那么不愿意吗?他停下来问道,语声不似先前冰冷,反而多了一份落漠。

看他住了手,漓筠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用被子盖住自己,却被他一把夺去,赤*裸相呈,她在他的目光下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说话。

他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臂。

不要……漓筠被他节节逼退,惶恐的摇头,她无话可话,事实上,她的理由确实站不住脚,她是他的妻子,但是却在新婚之夜想着别的男子。

第二百六十章董漓筠让我先穿上衣服。

她别过脸,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尴尬,用仅有的一只手遮挡着身体。

他不屑的冷笑,同时拿开她挡住胸前春光的手,笑话,现在可是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漓筠缓缓望向桌子上鸾烛,层层朱幔都换成了喜庆的颜色,周遭一切,无一不提醒着她,董漓筠,如他所说,现在真的是洞房花烛夜。

可是,头疼欲裂。

她慢慢仰起头,迷惑的眸光望定他,脑子有一瞬间的不清醒,她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你。

不知道是酒精作怪,还是她疯了,竟然将真心话说了出来,话出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可是却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她呆呆的望着他,后悔不已,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爆雨。

可是他却笑了,慢慢松开手,喃喃的道:果然是这样,你进宫之前已经有别的相好了对吗?面对他的置问,漓筠只能一语不发,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爹与娘一定会受到牵连,她突然开始有些恨自己,颓然垂下眸,握紧拳头狠狠打着自己的头,我这是怎么了,什么话都敢说。

看着她自残的样子,他终是有些不忍,冷着脸道:住手,你把话说清楚。

漓筠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她已经错了一回,不能再错了。

别逼我,求求你。

圣睿心中苦笑,是他在逼她吗?明明是她将他逼上了绝路,明明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可是她偏要来再补一刀,还以为她会是他今生至亲的亲人,没想到,却只是让他独自空欢喜一场。

他的太子妃心里还装着别人,他不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决对不。

他突然出手将她推倒在床上,身子随即压下来,稍稍的摇晃,漓筠只觉得头一阵晕眩,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瘫软的躺在他身下,承受他身子重量的同时,感觉呼息困难。

走开,不要这样,我快喘不过气了。

她缈小的呼喊声在他撕掉她身上最后一件遮撇物时沦殃,啊……他的大手蛮横的捏住她丰满的胸脯,狠狠柔捏,仿佛是存心要侮辱她。

漓筠撕哑着嗓子,难以承受这份惊悸,屈辱的泪水不争气的落下,刚才喝下酒仿佛全都变成了****,她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能救她的人在哪里,怎么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先前那些宫人呢?蕙恩呢?蕙恩……她大声叫道。

他只手控制她,另一手慢慢下划,伸进她双腿间,不用喊,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就在门外,只是不能进来。

他冰冷的话让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她终于轻唤出声,庭月,庭月,救我……如果必需要这样,那她心里也会只想着庭月,她不再挣扎,躺在床上任他摆布。

圣睿焉地住了手,怔在当场,庭月?他手指紧紧扣住她纤细的颈子,而她,是那样脆弱不堪,仿佛轻轻用力就可以她折断,口中毋自唤着庭月。

大婚之日,听她叫出别的男人的名字,让他心中凌厉一痛,颤抖着手指握不紧她的要害,下不了手,他知道,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血以这份耻辱,可是,面对那张绝美的容颜,他终于下不了手。

无边恨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冷冷的抽回手,拉过被子和衣睡去。

突然失了重心,漓筠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胸前被他凌虐过的地方还在微微的疼痛,可是他却原谅了她,是幻觉吗?还是另一场更大的阴谋与抱复。

漓筠只觉得头痛难忍,远远的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蜷缩着睡去,做着奇怪的梦,梦中,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总能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像是见过,又像是从来没见过,等她伸出手去,他又会远远的退开,逃避她的触摸。

隔日清晨,一大早,就有皇后的帖身侍婢前来要落红,太子宫宫婢安顿好来人,前来通禀,隔了门轻轻唤道:殿下,娘娘……圣睿一夜未睡,手指搭在她沉睡的小脸上,转身冷冷的问一句,何事?宫人吱唔不清,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要……那个。

什么?他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就是,太子妃的……那个。

门外宫中胀红了脸道,暗暗呼出一口气。

转头看看还在睡着的她,圣睿长长的叹了一声,伸手到她身上摸索着,她仍然光裸着身子,敏感而警觉,双腿受到侵犯后突然睁开眼睛,惊恐的蜷起双腿。

你干什么?她警觉得后退,一起身,便觉得头疼欲裂,沉沉的栽到被子上,露出背后一片春光。

圣睿冷冷的瞥她一眼,从她屁股下抽出那条纯白丝帕,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而皇后等着要她的落红。

从来没被人碰过的地方,突然遭到侵犯,漓筠浑身一震,紧紧闭上眼,颤抖着咬着牙,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她无意间一声轻吟,圣睿只觉得头脑发热,哄得一声炸了,忍了一个晚上的***终于还是爆发了,可是,看到她闭闭眸着眼不甘愿的样子,他再次压下那股***,转身从床下抽出一把短匕首,短刀出鞘,噌…的一声金属响声。

漓筠睁开眼,看到他拿出刀子,惊吓的不住后退,你要干什么?他不会是想杀她罢,她害怕极了,犹其是身子还没穿衣服,就是死了,被人发现抬出去时也太难看了。

圣睿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哼声,执着短刀迅速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帕子上按下一抹深红色泽,犹如……落红。

看以这一切,漓筠才突然明白过来,出阁前,娘亲是有教过这些,昨天虽然她与他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但必竟还是少女,现在他这样做,是在为她抵挡皇后的查问,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若蚊吟,谢谢……第二百六十一章董漓筠圣睿没有看她,冷声道:进来罢。

中宫宫人推门而入,见芙蓉羽帐还没掀起,略有些尴尬,笑着道:皇后娘娘急着要,奴婢只好一大早的打扰了,还望殿下与太子妃恕罪。

话音还未落,便见帐子里扔出来一块白色帕子,太子冰冷的声音道:去罢。

宫人一时愣在那里,看太子将太子妃初夜落红草率的掷于地上,上面一片糜红叫人脸红,她不敢多言,上前将那块丝帕捡起来放于盒子里,稳稳端着,躬身退出殿外,奴婢告退。

关门声传来,漓筠长长松了一口气,面对太子还是有些尴尬,昨天晚上……我,臣妾。

她吱唔不清。

一句臣妾让他笑了,讽刺的看着她,不是不愿意当我的女人的吗?还说什么臣妾?假惺惺的女人,本王不喜欢。

他执起她下巴,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漓筠浑身一颤,往后退缩着,对不起……昨天虽然醉着,便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了,面对太子的责怪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是看他今天替她解围的事上,太子应该是个好心人。

请你原谅,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她如实说着,内心有着深深的歉意。

圣睿看着她,眸光变得越来越冷冽,这个该死的女人,背叛她,还敢让他原谅。

他冷冷的下了床,将她一人扔在床上,你好自为之罢,本王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将他从你心底彻底忘了,要不然,就只好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苏庭月,他已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

漓筠浑身一震,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听错了?刚刚明明觉得他是个好心人,可是现在听他说起别人的生死大事,就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轻松自如。

她开始有些恨自己,昨天不应该叫出庭月的名字,给他惹上麻烦。

中宫宫人将从太子宫带来的白色丝帕呈于殿上,颜后美丽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以指尖提着丝帕一角,笑问:这就是太子给你的东西?是的皇后娘娘。

宫人小心翼翼回道,不明白皇后为何发笑,抬眼看看那方丝帕,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王常也看着那方丝帕,跟着皇后多年,他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少,今天这块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皇后对它却是大有兴趣。

提在手上,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这…有何不妥之处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颜后止了笑,从掖下抽出帕子擦着眼角涔出的泪水,枉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上面只有血迹,连一点白烛痕迹都没有,新婚之夜,又都是年轻的小人家,哪里会那么干净?王常听出话里意思,即便是个阉人,也不由得红了脸,跪地宫人也微微有些尴尬,再看次看向那块帕子,果然是干净的很,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

颜皇后端起旁边的茶盏,轻轻吹着,看来这次倒有些意思,这董漓筠天姿国色,太子竟然对她这般细心维护,难道……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一见钟情也不多见,本宫现在却要棒打鸳鸯,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忍心。

她捥叹的同时脸上仍带着痛快的笑意。

王常笑道:娘娘仁慈。

颜后轻笑,讽刺的道:好一张巧嘴,本宫爱的就是像你这样忠心的奴才。

王常笑容尴尬,微微垂下眸,颜后得势多年,他在她身边做尽坏事,趋炎附势,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美目漂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宫人,皇后摆了摆手道:下去领赏罢!谢皇后娘娘。

宫人谢过,躬身退出殿外。

只剩下王常近身侍侯,颜后躺在鸾榻上,看着头顶宫灯上垂下的流苏发呆,良久,才幽幽的问,苏庭月那边情况如何?回娘娘话,正等着娘娘吩咐呢?看来,他是迫不急待的要见太子妃,今儿一大早下了朝就等在中宫问话呢?王常回道。

颜后轻笑,现在人呢?王常微一怔,额上涔出汗水,奴才见娘娘还睡着,就把他打发走了,娘娘如果想见他,奴才这就去叫人把他召来。

冷眼看过他紧张的样子,颜色黯下脸色,笑得阴冷,本宫就那么可怕吗?听此问,王常惶惶的屈身跪下,请娘娘恕罪,是奴才失礼了。

颜后轻笑,语声冷而魅,跪下干什么?又何罪之有?本宫不过是个后宫中的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好怕的,贵为皇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男人主坐龙椅,本宫只有看的份,为别人做嫁衣裳。

她语气十分伤感,目光看着远方,王常不敢抬头,也不敢接话,只得跪下那里听她把话说完。

片刻后,颜后回过神来,收了伤感之色,冷冷的道:看来,是得让太子早点走了,要不然他一不小心动了太子妃,那对苏庭月,本宫可是不好交待,本宫答应了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董漓筠。

王常跪地不起,不解的道:娘娘,您为何那么肯定太子不会碰太子妃呢?难道会通天神算不成?他入宫多年,还没见过比颜后更加有心机的女人,论聪明才智,江山谋略,也决不输男子,只可惜的是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皇后,太聪明,野心太大,都是个危险,如果一朝江山异主,那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太宗皇帝太过昏庸,执意要立她为后。

颜后脸上笑意愈深,抬手理了理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但也在我身边待了十来年,亲眼看着他长大,孰语说,知子莫若母。

第二百六十二章董漓筠一句知子莫若母,在此刻听来多少有点可笑的意思。

只是王常不敢笑,他只是躬身站在那里,听从皇后下一道旨意。

颜后闭着眸,独自沉思了一会,然后道,去看看皇上今夜翻了哪宫的牌子。

是。

王常躬身领命退出,片刻后来回,娘娘,皇上今日翻了张婕妤的牌子。

颜后讽刺的笑了一声,去把王太医传来,再叫张婕妤过来见本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带着一名小在监仓皇赶到,俯在殿下行礼,老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倚在榻上,美目轻扫,王太医,今日召你来并不是为本宫请脉,而是为张婕妤请脉,医家有云,望闻问切,你在宫中当差多年,素来以医术高明而深得圣上重要,今日,听说张婕妤近日身子不适,本宫特召你来请脉,你看,张婕妤她得地是什么病呀?王太医俯在殿下,微微抬了眸四下看看,并没见张婕妤的影子,他为难的道:娘娘,病人不在,臣未请脉,怎么能知道……看来,从前传说王太医医术何等高明?原来都是假的喽,等一会张婕妤来了,你若还看不出她到底得的什么病,那本宫,可就要治你滥竽充数,赎乱太医院的罪名。

她冷冷的道,涂了鲜红蔻丹的十指,在冰冷的阳光里看起来分外夺目、駭人。

王太医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连声音都颤了,臣实在是不知……那娘娘看,张婕妤患了什么病?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后娘娘冷冷一笑,在阳光中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本宫又不懂得医术,不敢乱语,不过她若是小恙倒好,如果是什么传染病,今夜皇上宠幸,岂不是会传染给皇上吗?这样的乱子,本宫绝不容许发生。

她语气淡淡的,无形中透露着某路坚决。

王太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低着头退到一旁。

片刻后,张婕妤赶到,跪地轻启,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后冷冷的嗯一声,目光盯着她身上新制的宫装上,笑着道:婕妤果真好眼力,这不是今年刺绣坊新出的样式吗?绣在这新进贡的云罗锦上,果然比其他的料子好上十分。

张婕妤脸上微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皇后冷冷的看她一眼,坐罢。

张婕妤在旁椅子上坐下,不明白今天皇后为何突然召见自己,刚刚龙华殿宫人已来传话,说皇上今日翻了自己的牌子,正在准备,可是皇后突然召见又不能不来,只得匆匆赶来,只为快点回去。

在椅子上坐定后道:不知皇后召臣妾来有什么事?事倒是没有,你们都是圣上新宠幸的女人,算起来,也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身为皇后,掌管六宫,也该为你的身子着想,张婕妤近日独霸龙床,夜夜承欢岂有不累的道理,王太医,过来给婕妤娘娘好好瞧瞧。

王太医提着药箱恭身上前。

张婕妤这边听着皇后话里有话,再看皇后脸色冰冷,早已坐立难安,但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推辞,只得讪讪的伸出手,由王太医请脉。

她如此恭顺,皇后倒是很满意,在旁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王太医搭着张婕妤脉上,细细诊了良久,觑着皇后的脸色道:娘娘近日可有恶心,呕吐感?没有。

张婕妤如实回道,听他问得仔细也开始紧张起来,问道:王太医,你皱着眉头,是否本宫的身体真有什么病不成?王太医缄口不语,一回身拜倒在地,惶惶回道:禀皇后娘娘,臣妾张婕妤怕是要出天花了。

后宫最禁天花,一语即出,四下皆乱。

宫人们慌忙避到一旁,张婕妤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大家都远离自己,她仿佛也开始有点相信自己得了天花了,无助的看着皇后,娘娘,臣妾怎么能得天花呢?转而怒目看着王太医道:老东西,你可好好看看,本宫是不是得的是天花,来人啊,再传别的太医来。

颜后一直不语,听到这里,才缓缓开口,看着她道:是谁在本宫这里大喊大叫的?张婕妤,如果你现在好生回宫医治,或计还能治愈,若不然,你可知道天花是什么病,就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皇上虽然惜香惜玉,但终于敌不过天命。

淡淡的一道声音缓缓划破长空,张婕妤愣在那里,突然屈身跪下,以额触地,臣妾知罪,还妄娘娘饶臣妾一条命,臣妾是得了天花。

颜后美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满意的看着她道:难怪皇上喜欢,果然聪明伶俐,来人,带张婕妤下去医治,相信不日便能大好。

谢皇后娘娘。

张婕妤叩首跪安,长长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是夜,皇上如约来到中宫。

刚刚上床,便挽叹的道:没想到,张婕妤好好的竟然出了天花。

颜后一袭纱衣坐在她身后,柔软的玉手轻轻抚着他胸膛,臣妾已经召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治了,相信是能治好的,从前不是有医好的先例吗?太宗皇帝顺势搂住她,是呀,希望能医好罢,不过汝儿,你今天不是说有话要跟朕说吗?嗯,臣妾是想说,太子也该出征了。

她直言不讳的道,美目紧紧盯着他。

太宗皇帝自知礼亏,从前是答应过她太子成婚后便可违以重任,他叹声道:也好,称朕的身子骨还行,让他出去多多历练也好,不过,就是苦了太子妃了。

皇上怕什么,有臣妾呢?颜后揽着他的脖子道。

太宗皇帝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是呀,太子妃日后还是你来照顾罢,朕忙于国事不能操劳这些琐碎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董漓筠颜后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轻声道:臣妾定当尽心尽力,将太子妃照顾得万无一失,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了。

好好……她棉软的手慢慢从背后划过来,在他胸前慢慢爱抚。

太宗皇帝当即瘫软,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布。

太子宫蕙恩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漓筠独自坐在桌边发呆,见她慌慌张张进来,也不由的紧张起来,迎上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蕙恩气喘吁吁的道:小姐,奴婢听说皇上要派太子殿下西征柔然,着即起身,刚才太子已经被皇上召到龙华殿去了。

他要走了吗?漓筠一进还不能适应,他去出征,从此免了与他碰面的尴尬,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不是吗?可是为何,她心中却有点寂寥。

是吗?她淡淡的道,脸上笑容十分勉强。

看她神色异常,蕙恩担忧的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什么。

漓筠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觉得自己个水性扬花的女子,与太子不过一面之交,可是不知为何,他好像已经慢慢地开始能左右她的情绪,有时候猛然惊醒,会发现她想的人原来已经不是庭月了,是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是那个为她割破手指的男人。

不对,不对,她用力摇着头,想要理清脑海中的思绪,她爱的人仍然是庭月,偶尔想到他,是因为那个男人给人的印像太过深刻。

蕙恩扶住她双肩,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听到奴婢说的话,太子殿下就要出征了。

漓筠恍然回过神来,只道:听到了。

蕙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着道:小姐,我说的是太子啊,太子……要是太子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意外,那你不得守寡了。

原来神色淡淡的漓筠,听到这句,徒然变了脸色,喝道:不许胡说,太子出征皇上自是有万全的措施。

蕙恩自知说错话,怯懦的低下头。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漓筠也不忍心再责怪,长长的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道:蕙恩,我们现在是在宫里,说话做事都要留意三分,这次太子出征,或许……对我跟他都是件好事。

她想到他昨天早上对她说的话,本王只等你半个月,将他从你心底彻底忘了,要不然,就只好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她怎能不懂这句话的含意,漓筠目光淡淡的看着眼前一片奢糜景致,突然间觉得有些滑稽,她竟然成了太子妃。

蕙恩不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觉得小姐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姐,她紧锁的眉头,像是隐含了无限的愁绪。

小姐……她担忧的唤了一声。

太子从龙华殿里出来便一语不发,漠云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不敢多问。

太子妃在哪?太子突然发问。

漠云一愣,回道:好像,还在宫里,太子妃不会交际也不懂得奉承,皇后娘娘倒是时常给太子妃送些点心,首饰什么的。

圣睿脸色更黯了一些,虽然早就料到皇后让他出征是迟早的事,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现在迎娶了董漓筠后,他突然有些不舍,有隐隐有些不安,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错,总之,他觉得这里面决不简单。

董漓筠,苏庭月,皇后,出征。

想了半天仍毫无头绪,他索性不想,加快脚步向太子宫方向去。

看他焦虑万分的样子,漠云迟疑着道:太子是否沉得哪里不妥,明日出征是有些仓促了,不过,太子妃应该也能谅解。

他以为他是舍不得太子妃。

圣睿轻笑,紧崩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漠云,最近你可有留意今科头名状元苏庭月的举动?他被封了帝京知府一职,补了这个肥缺,可见皇上对他十分看中。

那你可知道他是董太傅的得意门生。

他再问。

这一次,漠云听出端倪,狐疑的道:殿下,你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太子妃与这新科状元之间有什么?圣睿轻笑不语,岂用怀疑,那个女人也已经对他承认了。

说起来,也是这次大婚太过仓促,他一直怀疑颜后是怎么看上董漓筠的,又为何偏偏指她为太子妃。

想想这些,实在觉得头痛,他不再说话,默默往回走。

中宫殿里熏着淡淡的暖香,四下宫人垂首而立,皇后娘娘正偎在榻上小睡,身上盖着绒白薄裘,宫人轻轻捶着腿。

皇后似睡非睡,嘴角一抹笑意。

王常躬身立在殿下,良久,才开口问道:娘娘,奴才一直有一事不明?皇后娘娘未睁眼,只淡淡的道:何事?王常介怀的看看左右,你们都下去罢。

他禀退宫人,才放心的道:为什么是董漓筠?董漓筠,这三个字在心中轻轻念过,皇后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缓声道:太子妃是上天给本宫的一个大好机会,重要的不是她,而是苏庭月对她的感情。

可是娘娘久居宫中,你怎么知道苏庭月与董漓筠会……本宫只是猜到三分,若没有的话,那就制造出来。

皇后语声淡淡的,仍不睁眸。

王常心中骇然,皇后云淡风轻的胡思乱想,便是两个人的命。

***明天就要启程,今夜要不要去见见太子妃?漠云问道,站在书桌前。

圣睿正在纸上写着什么,沉默了一会道:不用了,该说的话都已说了,相信再回来已经有答案了。

漠云不解的看着他,亦不敢问,只得轻轻退下。

圣睿收了笔,看看窗外月色,已经子夜了,现在恐怕她已经睡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董漓筠伴着浓浓的夜色,挥退了执灯探路的内侍,他只身立在院子里,看那扇漆黑一片的窗户,她果然是睡了。

圣睿有些失望,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寂寥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点了沉息香的寝殿里,漓筠挣扎了大半夜,到此刻,才终于昏昏沉沉睡去,她等了他一个晚上,可他却没有来。

***太子出征过于仓促,朝中,乃至后宫都欷歔不已,只有太宗皇帝看不透里面玄机,稳坐朝上,殊不知,圣朝江山已于不知不觉中步上骇人陡颠。

东宫太子走了以后,宫里的宫人似乎越来越少,仅剩得几个也都是陌生的面孔,从前用的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等漓筠偶然发现时,蕙恩却已经不知去向。

蕙恩……她沿路走来,从前院找到后院,依然看不到她的身影。

奇怪,她开始担忧起来。

蕙恩……仍是无人答应,失望之余正要转身离去,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内侍匆匆跑过来禀道:启禀太子妃,皇后娘娘召见,请速速跟奴才走罢。

母后召见我?她有些惊讶,皇后娘娘向来都是只让人送东西过来,传话过来,向来不召她去晋见的,今日是怎么了?是呀,快点罢太子妃娘娘久候多时了。

听他说得急切,漓筠不敢再耽搁,匆忙跟着过去。

宫外,早有一顶肩舆候着,她上了轿,缓缓向中宫去。

***殿里清泠的香味弥漫,皇后斜斜倚在鸾榻上,面前宫人跪地候旨。

事情办妥了吗?良久,皇后娘娘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仍旧闭着眸,容颜沉寂在黯香浮动的烟雾里,远看,竟有些不真实。

回娘娘话,已经把那小贱婢关进密室里了,请娘娘放心罢。

内侍回答,脸上有种咬牙切齿的狠意。

颜后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十分满意,再问:苏庭月到了没有?已经在路上。

听到这样的回答,皇后蓦得睁了眸,脸上已有怒意,撑起身子道:怎么这么晚?现在他不是应该已经进宫了吗?内侍吓得浑身瑟瑟,伏在地上颤声道:娘娘恕罪,原本是接来了,可是半道上苏公子突然接到个案子,于是回头处理了一下,耽搁了。

耽搁了?皇后冷笑着问,眸中戾气大盛,一句耽搁了说得轻巧,你知道你们一个小小的失误得浪费本宫多少功夫吗?奴才知罪。

内侍心神俱怕,额上冷汗直冒。

颜后冷冷的看他一眼,强压下怒火,现在太子妃人到哪了?已经在来的路上,相信一会就到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决定道:等太子妃来了后直接将她送进秘室,灌下****,****的份量不会出错吧?已经失误了一回,现在是重要阶段,她不能再有任可差迟。

内侍伏地回道:万无一失。

听到这句,颜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挥手让他退下,重新躺到鸾榻上,轻轻闭着眸,她沉寂的睡容平淡而祥和,若是外人,绝对想不到这样一张美貌的脸下面居然隐藏着一颗狠毒的心。

烈阳正高照,一顶宫辇缓缓向宫门驶去。

至跟前,仗剑而立的守门侍卫上前盘问,什么人进宫,可有令牌。

赶车的中宫内侍回道,车里坐是今科头名状元苏庭月苏大人,皇后娘娘召苏大人进宫喝茶。

喝茶?宫中嫔妃闲来无事,总爱召见些亲戚们进宫喝茶,说是喝茶,无非不是为自己办些事,或是帮别人办些人,已经见惯不怪,何况又是皇后娘娘旨意,于是侍卫不敢多言,扬手放行。

朱红色木门缓缓开启,马车飞快驶进去,沿悠畅的宫道亟亟向中宫驶去,离皇后交待的时辰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再耽搁下去,可就人头不保了。

赶车的宫人策马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颜后倚在榻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硕大圆润的玉戒磕在香檀木上,峥峥有声,寂静殿内,听得人森然心寂。

她在等。

半盏茶的功夫后,终于有人匆匆进来通禀,娘娘,苏大人已到。

速速召见。

皇后鸾袖轻抬,一直沉寂的脸上露出笑容。

苏庭月从外进来,拱手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脸上犹带三分笑意,免礼让座,苏大人近日可好?苏庭月惶惶在椅上坐下,不敢直视凤颜,只道:还好,苏娘娘挂心了,不知道这次这么急召臣来所为何事?颜后转眸看他,冰冷眸峰直直望进他心里,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你说呢?一句话,两人心下已明。

苏庭月缓缓垂了眸,那天的事后,平静下来,他是有些后悔的,她已嫁作她人妇,对方还是太子,而他也该安份守已做自己的知府大人,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太过邪恶,他有点骑虎难下。

宫人为苏大人奉上新茶,皇后笑语,这是今年云南新贡进的云雾,苏大人尝尝,走了一路,想必也累了,我们的事不急,先歇歇。

苏庭月讪讪的笑笑,端起茶碗来吹凉,喝了一小口,赞道:果然是好茶,入口清棉,唇齿留香。

皇后轻笑,即是喜欢那就好,多喝几口,本宫这里还有的是,等会苏大人回去,本宫再叫人给你带上些。

她的话无可挑剔,先前暗示的玄机仿佛也都退去了,苏庭月到此时,才觉得安心一些,继续喝茶,看看四下垂首而立的宫人,满堂奢糜的宫幔陈设,心里突然泛起酸意,想必,漓筠现在也一定待在这宫殿之中,慢慢品着茶,宫人打着扇,捶着腿,而她与他,却再无缘再上一面。

第二百六十五章董漓筠董漓筠想着想着,就觉得精神有些恍忽,身体臊热,他连喝了几口茶,仍是没用,手指松了松衣领道:好热。

颜后用碗盖打着茶水,抬眸瞅了他一眼,笑着道:苏大人,想不想见见太子妃?苏庭月被她的话吓得一惊,有些慌,太后娘娘……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苏庭月只看见她红唇动了动,便有一道如魔咒般的声音环绕在屋子里,在他脑子里搅动,难受极了。

他抱着头站起来,痛苦的样子让人不忍看。

颜皇后冷冷看着他,来人,把他带下去。

苏庭月愤恨的看着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在茶里下药……只是一些催情的药而已。

她冷笑。

王常领了几个宫人进来,将人架起,亲自送到密室。

他把他推进去,进去罢,苏大人。

苏庭月跌到屋子里,看到一张*****的胴体,当他看清她的脸时,脑子轰地炸开了,竟然是漓筠。

苏庭月吓得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抓着栏杆,这是怎么回事?王公公,这是什么回事?漓筠。

.太子妃她?王常脸上冷笑,看着他道:你不是一起想要见太子妃吗?太子妃就在那里,快去疼她啊?他下巴朝那边扬了扬,一脸坏笑。

苏庭月脑子空白,身体里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筮,他绝望的坐在地上,王常低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吩咐,好好侍候着。

说着,就把一包东西交给旁边一个老妇,半天喂一次。

言罢转身出来,回到大殿回话。

颜皇后神情淡淡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只是笑得太邪魅了些,让人生惧。

王堂恭身走过来,俯在身边道:皇后娘娘,人已经送过去。

颜后冷冷的嗯一声,道:他表现的怎么样?很吃惊。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再怎么要强还能敌得过媚药?呵呵,娘娘就放心好了,太子妃一定可以怀得上。

颜后脸上露出笑容,坐起身道:算你有功,回头好好赏你。

王常扶着她,笑道:奴才不敢要赏,只求皇后娘娘赐教一件事。

什么事?颜后涂着鲜红寇丹的手指轻轻放在扶手上,无意无意敲着拍子,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王常小声道:奴才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太子妃怀上。

颜后转眸看他一眼,突然笑开,本宫只是想知道,当他发现自己的女人背叛了她,会是什么反应?王常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有些担忧的道:娘娘,太子殿下虽然现在看起来乖顺听话,可是万一真的惹恼他……他湮了后半句话没有说明,颜后冷笑,本宫就是要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

难道太子真的爱上太子妃了?颜色用冷眼看他一眼,笑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对这个女人不同。

是是,还是皇后娘娘眼神精准。

王常附和着道,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太后娘娘是想让他一蹶不震,然后才好……下手。

什么下手,说的那么难听。

她不屑的冷哼,沉下脸来,王常连忙改口道:奴才嘴拙,不是下手不是下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杖。

颜后脸上露出笑容,接着道:那个孩子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至少也懂得一些他的心思,虽表面看着淡淡的,其实若真爱上一个人也很难拨出来,本宫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娘娘是说皇上花心吗?皇上对皇后娘娘那可是最宠爱的。

王常道。

颜后冷笑,也顾不得身份,竟骂道:宠个P,他心心念念,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个静妃,静妃,平常后宫的事都是本宫打理,这一次太子大婚他居然左问右问,似乎不相信本宫,想想我在皇上身边侍候这么多年,到头来竟不如一个死人,怎能让人不恨。

她说着话,脸上流露出来的恨意让人心惊。

王常看着她,也不敢多说话,或许是没娘的孩子皇上多上了一点心,何况他是太子。

你懂什么?颜色喝一句,王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他还不是因为忘不了静妃,那个贱人,本宫让她在天上也不得安生。

她冷冷咀咒的样子让人害怕。

王常将头低得更低些。

黑暗的密室中,一室旋旎,苏庭月身子僵硬的坐在角落里,抵死都不敢再靠近那张床分毫,他怕自己一冲动就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可是,她雪白的胴体仿佛带着咒语,牵引着他的目光,体内药效发作,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开了,得不到释放。

门外嬷嬷隔着门道,别撑着了,那药可是最强的,憋久了会要人命的,你们快快完事,我们也好快快交差。

苏庭月血冲到脑子里去,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大吼,滚。

门外嬷嬷无趣的自己走开,嘟囊,老娘什么世面没见过,哼。

苏庭月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转身看着床上没有意识的那个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董漓筠人生变幻无常,他一度认为那是最后一面,认为此生绝无机会再见,然而今天打破了常伦,她已呈在他面前,玉体陈横,他体内药力不断冲撞着灵魂,阻止,按耐不住。

牛bb苏庭月提了口气,情不自禁的爬到床上。

床上的人儿微微动动了动,美丽的眸子睁开,轻喃,太子殿下……太子,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苏庭月如被惊雷炸了一下,愣在那里,他看着她,怎么也不能想像这个女子口里叫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单手提起她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你刚才叫什么?太子殿下,你回来了。

董漓筠睁着惺忪的眸子看她,隐隐中有一丝慌乱,觉出他的情绪是愤怒,她有些惶恐,你……不要生气,是我又说错话了吗?苏庭月急促的喘着着,药力加上胸中怒火,他觉得整个人快要炸开了,她分明已经认不清他是谁?而这恰恰是她与太子相处时的画面,她在他面前卑恭屈膝,没有一点尊严,她求他不要生气……敖……苏庭月低吼一声,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身子随即压了下来,你爱上那个男人了?你爱上太子了?他身子牢牢的压住她,双手捧着她的脸。

董漓筠双眼朦胧,有种要哭的感觉,不要这样,我害怕。

你害怕?哈哈苏庭月冷笑起来,瞪得通红的眼睛在她雪白的身体上上下游移,他看到她少女的身体泛着一种粉红的韵,十分诱人。

胸前粉红的蓓蕾也如蔷薇一般娇艳,他忍不住低头吻它,在上面轻咬,漓筠发出一声低微的叫喊,带些许惊吓,她惊恐的看着那颗埋在她胸前的头颅,别这样……随着他技巧的爱抚,她的拒绝也变成一种诱惑。

苏庭月觉得自己欲火焚身,恨不得将她融化进体内,双手狠狠的在她身上柔捏。

漓筠轻吟,痛苦的看着他,你弄疼我了。

苏庭月暴红的双眸圆睁着,看着她娇艳红唇一张一合,情不自禁低下头的吻她,唇舌纠缠的同时,他的手慢慢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往下,直至最私密的少女地带。

她警觉了,却动不了,嘴巴被他吻着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苏庭月手指在她私处轻轻爱抚着,听见她忍不住轻吟,体内的臊热又加重了一分。

哦,漓筠。

他叹息一声,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她的生涩,分开她的双腿就挺身进去,她的紧窒显然是他没有想到的,听到她痛苦的叫声,他的心软了,可是身体却更加有力,冲撞的难受,他低头吻了吻她,算作安抚,然后一狠心进入。

漓筠躺在他身下,感觉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眼角泪珠滚落,她低低啜泣着,苏庭月被她的身体紧紧含着,只觉得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他低下头,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心疼的吻了吻她,对不起漓筠,我会温柔的。

漓筠咬着唇不说话,脸有些红,原来这就是肌肤之亲,入宫前听嬷嬷教授也只止于一些平常的东西,像这样细致的体会是不会说的,比如说,她只会告诉她初夜比较痛,却不会告诉她,原来夫妻之实就是……他融入她的身体。

漓筠,宝贝。

他在她耳边轻喃,含住她的耳珠,我会温柔的。

然后慢慢的在她体内抽动,漓筠感觉到他的动作,仿佛身体在被人用力撕扯着,痛苦的感觉让她难以承受,只得紧紧抓着他的肩,太子殿下,不要,我好痛……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把苏庭月敲醒,此刻,她的痛苦神情以及可怜模样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种假态,故作娇柔。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在他身下痛苦的蹙着眉的美丽女子,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他还心心念念爱着她,可是她却已经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学得荡妇的模样讨人欢喜。

贱人。

他骂一声,然后再也不顾她是不是痛苦,或者是紧窒的无法动弹,都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体里搅动。

漓筠先还沉浸在他刚刚那一句贱人里走不出来,下一妙,大脑已经被身体的疼痛完全占据,再不能考虑任何事情。

太子殿下别这样,求求你放了我。

她觉得自己是在受罚,被他用一种残忍且侮辱的方式伤害着,却逃脱不得。

苏庭月冷冷的看着她,别急,等下你就舒服了。

漓筠听不懂他话里意思,随着他速度的提升,痛疼感越来越激烈,她觉得自己能呼吸到的空气已经直来越少,或者……是呼吸的机会越来越少,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知觉已经越来越模糊,不要……你会喜欢的。

苏庭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脸上宠爱的表情已经换为冰冷,邪恶的笑意让人生寒,将她双腿抬高,怒力去碰撞她最敏感的核心,听到她颤抖的呼吸声,和急促不定的娇吟,他整个身体都快爆炸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董漓筠只求解脱,于是加快了动作,急切的想要把束缚在体内的让人发狂的*****发泄出来,有时候,当他睁开眸,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时也会心疼,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把自己当成太子,她心甘心愿的服侍着太子,他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牛(BB)小说阅读漓筠觉得自己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道渐渐消散开来,她知道这是她自己流的血,嬷嬷教过,第一夜是会流血的,她与太子的初夜,是太子割破了手指做假,如今是真实的。

只是……她似乎越来越不能理解太子这个人,他阴晴不定的情绪,还有沉默冷郁的性格都会让她害怕。

她抬了眸,想要认真看清他的脸,可是他却低下头来吻她,灵巧的将舌伸进她口中翻搅着,身体不断的狂热了起来,鲜血做为润化,她有些好过了,体内也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前从未体验过的。

让人脸红心跳,又期待不已的感觉。

殿下……她的声音化为一种娇喘。

苏庭月看着她,怎么了,舒服吗?漓筠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臊热不已,别过脸道: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是这种感觉吗?他的手指轻捻住她女性的核心。

漓筠低喊一声,身子差点弹跳起来,不要……苏庭月笑起来,心里却是苦涩无比,他抬起头,从密室唯一的一个小小的窗口看出去,月色正好洒进来,照在两个纠缠的身体上。

伦理,千百年来似乎都是个倍受争议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做何解释,可能是人性罢!苏庭月低下头,看着她娇羞脸红的模样,心里酸涩无比,他加快了速度,冲撞着她,冲撞着这个平静的夜。

中宫殿琉璃夜火疏离,隔一切尘烟丰景,顶上圆圆的明月蒙上一层雾色,朦胧的颜色更加让人怜爱。

颜后站在桂花树下,她已许久未动,身子仿佛定格一般,王公公踏着碎步走过来,俯在身体禀道:皇后娘娘,已经成了。

是吗?颜色轻笑,身子终于动了动。

王公公上前递出一支手,颜后一手搭在他手上,借了一点力,转身往殿里走去,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该为他们高兴才对。

对,是该高兴。

王常附和着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盯着皇后的脸色,侍候了这么多年,他也些许了解她一些。

这个被世人称作蛇蝎心肠的女子,偶尔也有她温柔可爱的一面,只是……人生大部分时候是假,绝大部分是与人敷衍,于是或者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上一次真心露出微笑是在何时?可是这一刻,前一秒,他似乎看了她脸上真诚的笑意。

娘娘,您开心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颜皇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一丝笑意也仿佛是她例来的姿色,不是故意添上的色彩。

本宫高兴。

她淡淡的道,显出忧伤情绪。

王常有些奇怪,怎么先还笑得那么开心,下一秒就变得这么悲伤。

颜后叹一声,在廊下坐了,抬头看着远方某一处道:王公公,你曾经爱过一个人吗?真心的爱过吗?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王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娘娘,奴才有什么资格爱人呢?奴才自小十二岁就被净了身送进宫中,到现在连爱情是个什么滋味都没偿过。

你也是个可怜人。

颜后兀自叹着,接着道:爱一个人是种微妙的感觉,既便你见不到,看到他过得好也是种幸福。

王常不禁暗暗在心中惊叹,原来她也有这样无私的一面。

颜后转身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奇怪吗?不,不是。

王常连忙说道。

不用紧张,这也是事实,在世人看来本宫是一个心狠心辣的女人,可是……如果可以安心做女人享受幸福生活的话,谁愿意自己出来打拼……我也是个女人,也希望可以有人帮我撑起一片天,可是……皇上是无用的。

娘娘……听她说出这样的话,王常连忙打断她,祸从口出是宫中自来的理,隔墙有耳更是必备的警惕。

颜色无所谓的笑笑,不碍的,在这中宫殿还是可以说句真心话的,既便有人听到了,既便皇上知道了,那又如何?她转头看着她,脸上吟吟带着浅淡笑意,有一丝凄楚,与看破红尘的厌倦。

王常弯低身子道:娘娘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感慨。

本宫只是突然想起了从前一个人。

一个人?王常惊讶,很快就想起什么来,于是安慰道:娘娘年轻时一定美若天仙,很多公子喜欢。

你的意思是本宫现在人老珠黄了吗?她反问。

王常吓的一惊,连忙解释,不是不是。

颜后摆摆手,行了,你不用解释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董漓筠王常放下心来,静静站在旁边,颜后抬头看着天静静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最后她徒然叹了一声,低下头去。

牛(BB)小说阅读王常有些不忍看,娘娘,夜里凉,不如我们进去罢!不,你就让我在这多坐一会罢!难得有一天可以想起他,就让我再多想一会罢!她叹着气道,十分哀伤的样子。

王常没有料到皇后娘娘会跟他说这话,一时讪讪的,难以接话。

颜后笑了笑道:奇怪吗?没有,只是鲜少见到娘娘这样感慨。

那是因为我鲜少想起他。

那个他……王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颜后看他一眼,笑着道:他是我唯一一个爱过的男子,从前他也很爱我,可是后来……我进了宫,做了皇后,慢慢的到现在他也结了婚生了子,我们之间就成了一道过往,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让人有些心疼,有些遗憾。

她顿了顿,接着道:他对我,是真正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不像现在的……全都是势利的,掺了杂质的。

最初的感情总是美好的,变化的只是人心。

王常接话道。

颜后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能说出这样赋有予意的话。

王常谦虚的笑着道:哪里,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久了,总能锻炼出一两样本事。

贫嘴。

颜色笑斥了一句,不再说话,又默默坐了一会便站起身,明天去回东宫宫人,就说我让太子妃在宫中闭关念经,以保太子平安。

是,奴才记下了。

王常应了一声,扶着她进了殿。

闭关念经,这个理由让人找不出怀疑的理由,也找不出任何办法去应对,蕙恩快要急疯了,自从那里太子妃去了皇后宫中,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三天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太子妃懦弱需要保护,可是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或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众所周知,皇后娘娘阴险狠毒,如果她要在这期间对太子妃动些手脚,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里,蕙恩就忍不住又不安起来,从床上坐起身,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可是她还丝毫没有睡意,也睡不着。

蕙恩披衣下了床,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看看天上薄凉月色,没有一丝暖意。

她早就知道,宫里是不太平的,而像太子妃那样单纯的人根本不适合宫中,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思,那让她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想到这里,蕙恩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黑暗的房间里,一道光亮从头顶唯一一个窗户里洒下来,照在床上那个女人身上,她清醒了过来,连同醒的还有她的心,先时惊讶与愤怒到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她只是想死,感觉浑身无力。

最让她不明白的是,从前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到现在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床的另一角,苏庭月睡在那里,清醒的时候,他正在她身上肆意驰骋着,颠狂妖冶的表情触动了她的心,她惊讶的看着他,直至一点点完全清醒。

怎么是你?怎么,失望吗?她用力想要推他下去,可是他却越来越用力,两人争战的结果终是是她败落了,气喘嘘嘘的躺在那晨任他摆布。

这个画面多么刺眼,董漓筠闭上眼,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滴血。

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甚至一度以为这是梦,想来,就都不见了。

可是当她醒来,便看到他睡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离他远远的,董漓筠动了下身子,牵扯到下身伤口,微刺的疼痛。

她倒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坐起身,她想要看清这是哪里?怎么会是在这里?不大的一个房间里,四下没有窗,窗户是开在头顶的,显然这是一幢监牢,牢里有桌椅,茶水,和一些吃食,她转过目光,看到放在角落里的一只马桶。

她迅速的转过目光,不愿意却剖析这层面下的问题。

房间的另一边有一个屏风,屏风后头是木桶,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那显然是供他们洗澡的地方,可是……她完全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庭月会变成这样,怎么她会与他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情。

而且这个房间,根本就是一个只供他们行乐的房音,黑暗阴郁的色调,几个简单又暖昧的摆设,她这是中了什么圈套,怎么会这样。

董漓筠痛苦的抱着头摇了几下,过去拍拍沉睡的那个人,喂,你醒醒,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苏庭月朦朦胧胧被叫醒,还有些恍惚,什么?你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听到她的声音,这一次苏庭月彻底醒了过来,他起身看着她,我……漓筠,你听我说,这完全是个阴谋,我的意识完全不受控制,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可是……现在这样,求你原谅我。

他跪在她的脚下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董漓筠漓筠只觉得这话异常刺耳,逃避的摇着头,不要说,求你不要说,我不要听,你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漓筠……他拉着她,试着安慰。

漓筠情绪激动,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我们出不去了。

苏庭月如实说道。

漓筠慢慢怔在那里,看着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出不去了?对,出不去了。

他残忍的道。

漓筠不信的摇着头,把自己缩到角落的位置,我不信,我要出去,你离我远点。

她害怕又疏离的样子让他伤心不已,苏庭月看着她,她抱着被子退缩的狼狈与尴尬,其实,他自己又何偿不是*****着,尴尬不已。

可是……这终究还是事实,还要面对。

漓筠,我对不起你。

董漓筠将脸埋进膝间,觉得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她在心里大吼,可是……这个男人居然是苏庭月,她曾经那么爱的那个人。

牛(BB)小说阅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庭月原本坐着,慢慢趴到床上,漓筠抬起头,看出他的异样,关心的道:你怎么了?她还是不能太恨他。

我……别过来。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艰难的发不出声音。

漓筠原本想过去,听他这样说不禁更加疑惑,你怎么了?别吓了,到底怎么了。

苏庭月咬着唇,眸子里闪着一丝*****的火,正在一点点壮大。

她完美的身子仿佛是剂毒药,看一眼,就能让人欲罢不能。

苏庭月知道自己体内的药力又发作了,可是……他如何再下得了手,那个瞪着双眼无辜的女人,已经被他玷污了,前一次她是昏迷的,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吗?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身体却不受控制,明知是犯罪,明知会伤害她,可还要再来一次,这种痛苦撕心裂肺,苏庭月痛苦的抱着头,别过来别过来,你快点走,躲得远远的。

漓筠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靠过去,关切的抬起他的头,庭月,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痛苦。

牛bb他敖的叫了一声,如发了疯的兽,连眼睛都憋得痛红。

漓筠被她看到的情景吓到,惊吓的捂着嘴,你怎么变成这样?此刻的他双目瞪得通红,整张脸都胀成紫红,像是一个突然异变了的生物,完全不是人,也不是苏庭月,漓筠吓坏了,抱着被子就要下床。

仓皇间被子划过下去,露出她整具完美的身体,苏庭月听到自己牙齿咬合的声音。

咯吱咯吱……分外瘮人。

此时,她就是他口中的肉,他就是她生命中的噩梦,而颜后,就是他们两个人生使中的噩梦,主宰,完全由不得自己。

苏庭月动作敏捷,腾地站了起来将她身子抓回来。

啊……漓筠尖叫一声,已经被他压到身下。

庭月,别这样,我害怕。

苏庭月看到她哭得痛红的眼睛,温顺如鹿的目光,脑子里紧存的一丝理智又回来了,他痛苦的低下头,深深埋进她颈窝,漓筠,对不起,我身不由己。

他痛苦的抓着床褥,手上指关节突出,骟人的高耸着。

漓筠战栗着,颤抖着,感觉得抵在双腿间的灼热,她痛苦万分的闭上眼,我求你……苏庭月痛苦的用头一下一下撞着床板,漓筠……我该死。

他一面道着歉,另一面,身子已经越来越崩直,越来越僵硬,她不敢再动分毫,在他身下一动不动的躺着,生怕动一下就会让他发狂。

可是尽管她再小心,再安恳求。

又怎么能敌得过那世上举世无双的催情药?苏庭月痛苦的叫着她的名字,然后终于再一次进入了她。

漓筠只觉得被撕裂的伤口重新挣了开来,凌厉的痛感让她睁大了眼,叫声湮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因为这惊吓来得太快。

直到他在她身体里抽动起来,她才大声喊叫出来,啊……苏庭月,我恨你……庭月如发了疯的兽,不断在她体内冲撞着,她口齿清晰的一声我恨你,让他心中又痛又涩,恨,也早就恨了不是吗?可是他现在完全不是人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

漓筠不住大声哭叫着,试图想要逃跑,可是如何逃得脱他如虎的力道。

到最后,她已经连叫喊的声音都没有了,疲惫虚弱的躺在那里,苏庭月最后一声大吼,终于释放了自己。

董漓筠微微笑了笑,眼角泪水滚落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老天要这么惩罚我?苏庭月无力的瘫软在她身上,知觉微弱,意识微弱,但也听到了她的话,他在心里苦笑一声,他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上辈子犯了什么错?空寂的牢房上空,两个尘世凡夫俗子的低喃,谁听得清?透过窗户灌进一阵冷风,他们浑身打了个战,绝望的闭上眼。

顶上,颜后透过窗口冷冷的看着里面情形,一丝冷笑自她脸上浮现,娇艳的容貌如今略染风霜,她也不再年轻了。

第二百七十章董漓筠浑浑噩噩,地牢里没有阳光,烛火越来越暗,董漓筠趴在床上,她已经越来越适应了这种生活,苏庭月隔一天就会被人喂一次药,他不停的折磨她,她不停的哭喊,直到现在的麻木没有痛感。

偶尔,她也能从他的凌辱中获得一种绝妙的快感,这让她感到耻辱。

无休无止的煎熬。

不是没有想过死,手腕上翻开的伤痕不是往外渗着血丝,已经被人极时发现制止了,此刻上了药,白色纱布挑染成鲜红。

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仿若失去了失觉与灵魂。

苏庭月缩在床的另一角,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出神,黄泉白骨,硫磺练狱,仿佛比此刻也没有差别,他觉得煎熬,每当药性发作,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还有自己禽兽不如的行径,他就恨不得他杀了他自己。

死很容易,她曾说,你去死,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看着你的血流干。

这么狠毒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觉,惊诧,怀疑,苦涩,是他把她变成了一个歹毒的人,他伤透了她,她恨透了他。

在她割腕自杀的后的十几分钟里,他从药性里清醒了过来,捡起地上她割破手腕的碎瓷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或许,死去是他们最好的解脱办法。

只有死了,才能离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时间是静止的,没有一声一息的风吹草动,而他与她已然变得苍老,空洞的眸子里甚至连恨都没有,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事。

董漓筠隐约觉得不对,不对。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人送来热水让他们洗澡,每日三餐也都会送来,只是再也不送碗杯等瓷器,以防自杀。

她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怎能没有,下死力气,把心一横撞上石墙,命好的也一下就死了,可是她却不敢,不敢……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头两天。

黑暗中,他刚刚完事趴在她身上踹息,她的手腕还流着血,铁门动了动,开启了,一道她熟悉的语声从门口传了进来,别企图死,如果你死了,董家上下老小也会一起赔葬。

如此阴狠歹毒的女人。

恶魔。

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坐床上跳起来,赤身***的走到门口,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她本身活着就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她站在她面前,颜后衣着光鲜,脸上化着浓厚的妆,红唇鲜艳欲滴,一双凤眸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她的身材,身体最私密的地方。

如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打量许久,然后突然笑了,如果太子殿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大不了一死。

她下定了决心道。

颜后冷笑,你倒想死呢?本宫就偏不叫你死,你必须活着,什么时候太子殿下回来,什么时候你的命运才会改变,或生或死都已不再跟本宫有任何关系,他自会告诉你你该死还是该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怪只怪你是太子的女人,怪只怪他娘不该生下他这个孽种。

她冷笑着道,红唇勾起一抹迷人的笑,这笑容分外迷人,分外妖娆,也分外的可怕。

皇后对一旁宫人示意,嬷嬷立刻拉上了铁门,董漓筠重新跌进一片黑暗里,屋子里有种让她作呕的味道,她知道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一阵恶心,跑到墙角干呕起来。

这和死没什么区别,区别是她怎么个死法。

漓筠痛苦的吐不出任何东西,慢慢走到床前,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他,突然恨起来,她搬起地上的椅子砸向他,他狂叫一声,身子一下子坐起来,醒了,看到发了疯一样的她,一股鲜血至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漓筠,你要干什么?我要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的大吼,再一次砸向他,坚硬的椅子把她的手震得麻木,她用尽全力砸下去,势必让他再没有活的希望。

苏庭月顾不得没穿衣服,事实上,他们对彼此而言已用不着遮羞,最丑陋与不堪的关系,什么没见过。

漓筠此刻完全发了疯,眼中杀气从未这样深浓,她要杀了他,然后自杀,再也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受尽屈辱。

那个巫婆一样的女人显然是疯了,变态的想要复仇,可那不过是往年大人间的一点恩怨,嫔妃间的争宠,晚年时没有子嗣在身边的苦楚。

她收养了四皇子,但那终究不是她的孩子,她扶上上皇位,但那终究不是她心甘情愿,她恨,怨,可那又能如何?她想要报复他,谅他回来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她能给他皇位,而她董漓筠不过是个女人,就算爱得深点,也只是有让心上伤口更疼些,要不了人命。

颜后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对她。

漓筠在心里想着,就更加有力气,追着苏庭月在囚室里来回乱窜。

第二百七十一章董漓筠闹了一会,也累了,漓筠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凌乱的头发,突然笑了,她笑得很大声,嘶哑的嗓子有一丝凌厉。

像是疯子。

苏庭月直觉她疯了,往后退开两步,看着她,漓筠,你不要吓我。

漓筠仰起头,凌乱的知发丝挡了一些视线,她邪魅的对他笑笑,我是疯了。

苏庭月看着她,昏黄的光晕下,她的侧脸很完美,流泄下来的发丝被汗水粘湿,帖在胸前,脖子,别样的诱惑,可是她的眼神是冰冷的,阴狠的。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董漓筠。

她确实疯了。

这样地狱般的日子终于在有一天结束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他与她已在这里关了三个月,从先前的挣扎,吵闹,到后来的麻木与颠狂,两个人都再没力气去反抗。

苏庭月看着床上痛苦昏迷过去的她,终于咽了口口水,捡地地上早已准备好的,藏了好久的碎瓷割向自己的手腕,脖筋。

他把她送他的香袋平平整整的放在她枕旁,等她醒来,就会重新回到人间,回到东宫做她的太子妃,这一切都过去了。

.苏庭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轻轻俯到她身边,在她额头吻了吻,漓筠,对不起。

然后,锋锐的切口划过皮肉,他像是一个脱离了苦海的人,受尽了折磨之后终于要解脱了,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子缓缓落下。

他能听见血流过血管,流到地上的声音。

他轻轻闭上眼,一切都结束了。

***空气里有一种纠结的血腥味,董漓筠醒过来,转身看了看,往常一直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今天竟意外的没在,她坐起来,又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

她的心徒然提起来,他去哪了。

慌忙掀被下床,脚下一个软软的东西差点将她绊倒,一地湿滑粘稠的液体,她低下头,看到他就那样平静的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死亡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漓筠急促的呼吸着,很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啊……尖叫声引来守门的嬷嬷,头发略显凌乱嬷嬷一边系着衣扣一边跑过来,打开门,冲里面吼,喊什么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在这里看了三天,她也早已习惯了她们的吵闹,今天睡意正浓被人吵醒,自然不高兴。

她手里提着个灯笼,向里照照,先照见一个坐在地上的雪白一影,浓黑的长发披了一肩,再一照,看到地上的人,还有地上的鲜,她吓了一跳,睡意全无。

急忙跑出去喊人。

来人啊,不好了,不好了……漓筠浑身颤抖的跪坐在那里,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此后很长时间,她都说不出一句话,也叫不出一个字,谁都不认识。

皇后娘娘匆匆赶过来,看到地上的死人,只是冷笑一声,好了,你可以回东宫了,但是若在这里的事被传出去,董家两个老不死的也会是今天的下场。

漓筠惶惶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让我也死罢!颜后冷笑一声,你是不会死的,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她脸上笑意太过勾人,消魂,王常觑一眼,急忙低下头去,皇后娘娘脸上这层笑意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了,越笑得魇,就越可怕。

他有些同情的看看里面的太子妃,在心里叹息。

要怪,就只能怪她是太子妃。

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梳洗干净了送回去。

皇后吩咐着,嬷嬷迟疑的道:娘娘,那他……怎么办?等下会有人来处理。

颜后说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地牢。

漓漓坐在沐桶里,外头地上是他的尸体,她觉得自己变得麻木了,怎么掐都不觉得疼,嬷嬷拉起她放在水里的手,看到上面一道道深红流着血的伤口。

她叹了一声,道:太子妃,想开点罢,就当是个梦,睡一觉就过去了。

漓筠在心里苦笑,转过头,透过屏风的看着他的影子,一团浓郁深重的黑色,几个内侍走进来,合力将他装到麻袋里抬了出去。

地上泼了水,将血迹冲刷干净,浓浓的血腥味迫入鼻间。

她有些想呕,弯下身子吐起来。

嬷嬷一阵嫌恶,但看她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拿了毛巾来给她擦着,太子妃,你这几个月都没有来月事,是不是怀孕了?她漫不经心的问,只是一个年长妇人的经验之谈,不想她却突然怔住了,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看着她,摇头,不,我没有怀孕。

嬷嬷见她又要发疯的样子,也不敢再说,忙着给她梳洗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扶出去。

几个月不见天光,突然出来,看到明媚的阳光,她觉得一阵晕眩,摇摇晃晃扶住嬷嬷的胳膊,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

嬷嬷领着她进了大殿,皇后娘娘已经闲情惬意的坐着喝茶,最近睡眠不好,气色不好,宫女帖心的泡了杯玫瑰茶,那样深红的颜色让她脑子里那点记忆重新翻腾着上来。

漓筠一阵恶心,跑到一旁边呕吐。

第二百七十二章董漓筠颜后喝了一口茶,冷笑着道:怀孕了?她说话的口气十分平静,漓筠刚刚压下去的哎吐感翻腾着卷了上来,又是一阵恶心,良久才缓过劲来,她站起身道:不会的。

是不是让太医来年看不就知道了吗?颜后冷笑着,吩咐宫人,去把梁太医请过来,让他不必带随从。

是,奴才这就去。

王公公捥着拂尘下去。

嬷嬷将漓筠扶起来,送到皇后娘娘面前,宫女抬了张椅子过来,皇后娘娘笑着道:坐罢,看你身子骨弱。

听到这一声,漓筠差点笑出来,这仿佛是一句长辈对后辈的关怀之语,但是……知道她的恶毒后她怎么再会相信她一分?不,她看着她,只觉得那张翕合的红唇在吐纳巨毒。

颜后抬起头,从眸子里看到她仇恨的目光,她只是轻笑一声,完全不介意,冷笑道:你那样看着本宫干什么?恨我吗?恨。

她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颜后再笑一声,苏庭月死了,完全不是我的本意,是他自己想不开要自杀。

听到这里,漓筠简直想要大笑,你怎么可以把你犯下的错都一笔勾销,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不是苏庭月的死,他活着也很痛苦,可是他……我们的苦都是你给的,你怎么能把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大声置问着,颜后挑挑眉,笑着道:本宫没忘。

没忘?漓筠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颜后接着道:本宫是没忘,但是也不认识它是件罪行,所以……当你说忘掉自己犯下的罪行时才一时没有想明白。

那你现在明白了?漓筠冷笑。

颜后亦冷笑,仍旧不明白,本宫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说有,那也是因果报应,该着的。

你……漓筠被她气得干咽,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坐在那里不说话。

颜后冷眼看着她,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梁太医赶过来,恭身俯在殿下请安,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太子妃身子不适,你给她把把脉,看是怎么回事?皇后道,端起一旁茶碗轻轻吹着。

梁太医直起身子,又对太子妃行了一礼,太子妃吉祥。

董漓筠对他点点头,当着人,她还是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因为她死了不要紧,重要的是她的爹娘还被牵动着。

她伸出手搁在岸上,梁太医躬身过去,坐在宫女搬来的小凳上,认认真真推敲一翻,先是有些惊讶,再是惊吓,脸上闪过一些慌乱的神色,这表情,如数落在颜后眼中。

皇后笑着道:怎么?她的病奇怪吗?不,不……梁太医忙道,仍旧未能从刚地的惊吓人清醒过来。

漓筠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大家都知道太子不在家中,可是她却怀孕了,传出去启不上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不忠的人吗?她在心里叹一声,感觉前景渺茫。

颜后冷冷的看了梁太医一眼,有意让他近身说话,道:你们都下去罢。

几个宫女退了出去。

王常与太子妃默默待在一旁,梁太医也不是第一次跟皇后娘娘打交道,可是一见这个女人,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骨子里生出一种恐惧。

皇后娘娘,太子妃生的不是病。

怀孕了吗?皇后直接问道,带笑的目光看向董漓筠。

漓筠闭上眼,先前心里仅存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瓦解,她低下头,有些绝望。

颜后冷冷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自得,有些舒畅……梁太医碍着太子妃,不敢直说,皇后娘娘笑着道:无防,说罢。

梁太医看了一眼董漓筠,这才说道:太子妃的脉是喜脉,如果不错的话应该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说完便深深低下头,屈身跪在那里。

漓筠身子往后一仰,绝望万分。

皇后良久无反应,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这让我向太子如何交待?他外出打仗那么远,太子妃却怀了孩子,说出去是丢皇室的脸啊。

漓筠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么无助,她觉得自己一生的尊严都在那个被抓来中宫殿的日子就毁了,三个月非人的生活,让她早已看透了人心险恶,看透了这世间的残酷,可是,亲耳听到她这样侮辱自己,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像被针扎了。

梁太医担忧的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太子妃,回过身道:皇后娘娘,这件事微臣……对外要保密。

皇后冷冷的道。

那是一定,一定。

他忙不迭的道。

颜后再看一眼董漓筠,将手上的茶碗放到案上,慢慢走过来,漓筠,本宫当初见你端端正正,又是太傅的独生女儿,家教甚好,才接你进宫,没想到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本宫怎么跟皇上交待?太子回来,又怎么跟太子交待?漓筠咬着唇一语不发,惨白的唇色滴出鲜红的血,她仍不觉得痛。

第二百七十三章董漓筠梁太医听这样说,于是也不推拖,接了银子告辞出去。

殿里,颜后左右上下打量着董漓筠,仿佛她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移不开目光,漓筠被她看得有些别扭,冷笑着道:看什么?本宫在看……你经历了这些事情后眼神里似乎有种东西跟本宫竟然有点像。

漓筠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颜后脸上笑意更浓,也不再说什么,吩咐道:把她送回去罢,沿路碰见人,也不必下来打招呼,就说是病了。

王常领命,吩咐宫人把她送回去。

漓筠站起来冷冷的走了,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在她走后,王常不禁担忧的道:娘娘就不怕她寻短见吗?要死早死了。

她脸上冰冷笑意让人害怕,王常露出一种害怕的表情,随即恢复正常,默默扶着皇后进内殿休息,此时,离太子出宫已经三个月了。

同时,外头传来消息,苏庭月上任不到半年,被仇家寻仇暗杀至死,没人彻查,一条人件就这样没了。

夜晚时分,东宫殿灯火通明,漓筠缩在帐子最里边不住颤抖着,蕙恩,快点灯,好黑啊,我怕……蕙恩一面吩咐人再点几盏类过来,一面走过来安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从皇后宫里出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殿里明明不黑呀,小姐,你抬起头看看,多亮堂。

不,不……你再去点灯。

漓筠把头埋进腿里不肯出来。

蕙恩见这样,也没办法,只好又去点了几盏灯。

不大的寝室里,大大小小放着二十多盏灯,照得白昼一样通明,就连外头也都点上了灯,廊下,庭院,就连树梢都吊着灯。

众人只摇头,不明白太子妃是怎么了,在皇后娘娘那里念了几个月经就突然变成这样,人也病了,听说病得不轻,外人不得入内,皇上身子不好,几次要来看都被皇后拦下,最后左不过来了一次,太子妃却睡了,不好叫醒,看了看就走了。

吩咐宫人好生照看,缺什么用什么直接报上来。

蕙恩恭恭敬敬谢了恩,抬头看一眼随在身侧的皇后,一眼望去,便见她红唇上媚惑的笑容,只觉得皇上太老,皇后太美,皇上慈目言笑,而皇后娘娘,无论怎么笑都是一副冰冷的颜色,让人无端端生出恐惧。

连忙低下头去,皇后娘娘眸锋轻转,扶着皇上出去,吩咐道:好生侍候太子妃。

是,皇后娘娘。

她恭声领命,再抬头,皇后娘娘已经出了门,只留下一片鹅黄的裙袂留在殿里,慢慢移出去,皇后与皇上笑着转过回廊。

蕙恩,我怕……小姐的叫声打破她的思绪,蕙恩回过神来,忙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小姐别怕,有奴婢在,别怕。

漓筠躲在她怀里哭泣,有些无助,蕙恩,我该怎么办?有病就好好养病,我们等着太子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漓筠摇着头,不,不能让他回来,他回来我就完全。

蕙恩只当她是惊吓过度,没有想别的,四个月后,当一切不言而喻,都那么明显的放在眼前时,她才终于知道她说的完了是什么意思?她哭着跑过去问她,她却只字不提,从前那么温柔弱小的小姐,如今在怀了孩子后突然变得彪悍了起来,一个人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被皇后称病养在宫中,宫女一次又一次的换,换下去的也不知是死是活,留下来的,必定要守口如瓶。

宫里人只当太子妃生了恶疾,都不敢过去探望,偶尔,皇后娘娘带过来看看,也只是看着她日渐拢起的肚子发笑,似乎在等她终于为她雪恨的那一天,看着太子痛苦的模样,想像着,她已不觉笑了出来。

几个月的时间,太子妃似乎长大了不少,也渐渐从那三个月猪狗不如的阴影里脱离了出来,静下的时候就做做小衣服,小鞋子,偶尔也会看书,只是却从不再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认认真真翻了佛经出来静修。

偶尔,看到有关于太子的东西,她都会漠然低下头,独自走开。

别人看来,太子妃是成熟了,可是蕙恩知道,她只是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把孩子保护了起来,她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生世。

不管她是孽种还是杂种,还是乱份败德的的证物,她都不管。

一心一意养着肚子里的孩子,连她都鲜少理了,有时想起来,也只说从前的趣事,绝口不提将来,她知道自己的将来遥不可及,茫然没有希望。

年下刚过,该要立春了,却下起了茫茫的雪来。

太子妃看着外头雪白的一片大地,突然来了心情,让蕙恩帮她找出裘衣,棉靴,一一换上走出殿门,抬头看着一片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炫烂白色,漓筠微微有些晕眩,扶着蕙恩站好,自嘲的笑道:看我,竟然还是这么弱不禁风,以后孩子一定不要像我这样,她要聪明坚强,勇敢,人家说,女儿随娘的性情,我想我现在坚强些,她将来一定也会很坚强,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

第二百七十四章董漓筠蕙恩知她的心思,有些伤感的道:小姐,你不要再说了。

牛(BB)小说阅读蕙恩,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教她学会坚强的活。

她用一种认真的口吻道,蕙恩受不了的摇着头,别说了小姐,您不会有事的,到时就算是皇上要杀头,奴婢也会让他杀奴婢的头,而不是小姐的。

漓筠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孩子。

她转过头看了看漫天的飞雪,伸手接了几粒,雪花很快便在她掌心融成了水,蕙恩,你说人的命运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吗?蕙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湿润的掌心微微发红,她答不上来,只是笑道:只要努力应该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也希望如此。

漓筠脸上露出微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将身上的厚裘拉了拉,向前走去。

蕙恩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一直担忧的看着她,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小姐的变化让她一天一天的不安起来,小心,你走慢点,下雪路滑,要小心啊!她上前掺扶着,两个人像是茫茫雪地上的两个红点,只是淡淡的红。

牛(BB)小说阅读人生从来都不由人来决定,至少于她来说便是如此,可是在生命的最后,她愿意为她的孩子做些事情,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些价值。

宫的另一边,雪中的凉亭里颜皇后缓缓站起身,坐在廊下看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冷笑着道:太子妃最近如何?王常躬身回道:太子妃很听话,一直待在自己的宫中,鲜少与人说话,应该瞒到太子回来,不成问题。

颜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那就好,算她识相。

不过娘娘,太子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万一皇上召见,可是再也瞒不住的。

他担忧的看着皇后。

颜后脸上化着厚浓的妆,唇上胭脂深红,抬起手,十根长长的寇丹也涂成了艳丽的深红色,如十根鲜艳的杀人的刀。

绯红色宫装上头印着华丽的凤纹,上头落一点雪,很快便化成水湮进布料里头,绯红上没有一点痕迹,皇后娘娘脸上笑容依旧,仿佛连雪都怕了,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他病了,还不躺在床上安安生生的,折腾什么……红唇冷笑着道。

王常有些担忧,娘娘,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安排了,皇上若有不测的话,那么太子是一定要回来的。

回来便回来。

她依旧冷笑,全然不在乎。

王常看看她的脸色,小声道:娘娘,太子若回来,那太子妃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奴才心想太子平时就是聪明人,这次的事情做时有欠安排,万一被他看出个长长短短的,那我们……就算是皇上不相信,心里也会有些怀疑。

颜后冷笑一声站起身,他不会的。

娘娘怎么会这么肯定?他望着她,见她要起的意思,于是小心上去将她扶起来,娘娘小心。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那样一个自负的人只会觉得丢人,接受不了,不会去查这是不是真相,那无所谓,不是他要的。

可是……王常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打断道:别担心了,你就等着瞧好了,太子回来,必定有一场好戏,太子妃苟且偷生,生下孽种,太子难推其责,只这一件事情就够他受的了,哪里还顾得了皇位之争。

原来娘娘的用意在这里。

王常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就怕太子狗争了跳墙。

那也只能是摔死,本宫养了他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他吗?虽隔了一层肚皮,可十几年下来也够了。

她微微叹了一声,穿了高屐缓缓下了凉亭。

宫女执着宝盖过来给皇后遮雪。

颜后脚下生稳,缓缓走着,仿佛这雪天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障碍。

娘娘,我们去哪啊?王常跟在身后问。

东宫。

转驾东宫殿。

雪地里响起内侍尖锐高扬的呼声,长长的凤驾队伍缓缓在雪地里前行着,往久无人去的东宫殿。

紧闭的宫门开启,看到来人,里头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脸上有着惶恐。

颜后目光扫了她一眼,落在院子里,太子妃呢?在院子里赏雪。

宫女回道。

颜后忍不住冷笑,她倒有心思赏雪。

说着便往里走去,王常在身边扶着,一面吩咐人将大门关上。

董漓筠坐在漫天的雪里,也顾不得雪化成冰,透湿了衣服,她只是要此刻的这种感觉,融入雪海里,仿佛自己也变得洁白无暇了。

蕙恩抬头看见来人,立刻着了慌,俯下身子道:小姐,皇后娘娘来了。

漓筠闻言一怔,反而冷笑,坐在那里的身子没有动,抬头看着正向这边走的皇后娘娘冷笑道:娘娘今天怎么来了?下着大雪也不怕摔着。

还没有能够摔得着本宫的雪。

颜后冷笑道,紧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怎么太子妃还有赏雪的雅性?现在没了。

她冷笑道,别过脸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董漓筠她的态度明摆着不欢迎,可是颜后却全然不在意,王常小心将石凳上的雪擦掉,又铺了层厚厚的棉垫在上面,颜后缓身坐下,笑着道:本宫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寂寞。

牛bb漓筠忍不住冷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不寂寞。

那就最好。

颜后笑一声,也不再说话,抬头看看飘落的雪花,再隔着雪花看到她苍白盛雪的脸,然后,目光缓缓移到她微微拢起的肚子上。

突然有些感慨,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

漓筠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你干什么……被她叫一声,颜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王常在旁打破尴尬道:太子妃,皇后娘娘只是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何必大惊小怪。

不要碰我的孩子。

漓筠冷冷的站起身,颜后的手无力滑落,凄凉笑一声,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她站起身,什么都没说,往外走去。

漓筠看着她落漠的背影,有些不解。

王常转身看看太子妃,有些无耐的道:您不该戳皇后娘娘的痛处的。

.漓筠冷笑一声,心里越发畅快起来,对着前面高喊道:正因为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罚你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你一辈子也体会不到一个当母亲的感受,你根本不算是个真正的女人,你就抱着换的权利和*****痛苦的活一辈子罢。

颜后身子顿了顿,嘴唇颤抖着,豁得转过身看着她,眸光似淬了毒的针,董漓筠,本宫会上你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的。

谢谢,有了母后上次的教训,臣妾什么都不怕。

她冷眼迎上她的目光,全然无顾忌,蕙恩拉了拉她,有些担忧。

漓筠甩开她的手,接着道: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一死,如果母后肯赏臣妾一死,臣妾巴不得呢!你想得美。

她冷笑,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娘娘,娘娘别动气。

王常小声劝着,赶忙跟过去。

漓筠站在原地冷笑,脸上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小姐,您这样做就不怕皇后娘娘报复吗?蕙恩担忧的看着皇后气匆匆离去的背影,漓筠冷笑着道:能怎么样?她终究不敢杀了我。

她说完便转身向里走去。

蕙恩看着她漠然离去的的背影,竟然有些陌生,这是她所认识的太子妃吗?怎么眉眼之间能如此冷漠,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但其实,她不过才十几岁呀!蕙恩心里生出些苦楚,缓缓将颜后刚才坐过的棉垫拾起,原想拿进房间,忽然又想到什么,随手扔到路边,只拿了太子妃坐过的垫子进房。

茫茫的大雪中,颜后越走越快,心中无望,脚下湿滑,竟一个不小心摔倒了,身后如数宫人看着皇后狼狈跌倒的样子,一时都吓得愣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王常先回味过来,小跑着上前掺扶起身,娘娘,您没事罢?滚开。

颜后将他甩开,独自坐在雪地里,也忘了起身。

宫女内侍们远远的退到一旁,面面相觑。

王常被甩倒在地,也不敢走开,仍旧试探着近前,娘娘,都怪奴才没有扶好,地上太凉了,小心生病,奴才扶您起来好吗?他用轻哄的语气道。

颜后没有看他,也没有起身,坐在那里,心中委屈如数涌上来,竟然落下泪来。

看到她的眼泪,王常更是着了慌,颤抖着声音道:娘娘,这……您这是怎么了?哪里摔疼了吗?啊……颜后仰起头大喊一声,哭得愈加放肆。

看到这里,王常也便明白了,挥挥手将身后宫人远远的退到远处,自己陪在一旁,娘娘,现在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颜后冷笑,有的是机会?皇上已经快死了,让我跟谁去生?让太后娘娘生谁的孩子?这一问,倒让王常愣住了,是啊,太后娘娘生谁的孩子?王常无耐的叹口气,看着地上无助哭泣的皇后娘娘,原以为这是叱咤风云的女子,耐何也只是女子,不过是女子。

皇后娘娘,您不是常说,儿女情长全都是小事,只有稳坐江山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吗?皇后已大去不远,娘娘在朝中的势力也渐渐生旺起来,将来有了江山,有了皇位,您还怕到时没人上赶着过来给您做儿子吗?你不懂。

她咬着唇道。

王常干笑了两声,是啊,奴婢是个阉人,不懂。

颜后转身看他一眼,知自己话伤了人,也有些尴尬,坐起身道:你不懂,就像她说的,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不管我将来如何,都不能弥补这个遗憾。

王常唯有点头,不敢再说别的。

颜后扶着他,慢慢站起身,擦擦脸上的泪,回去罢,皇上还等着我侍药呢!是啊,皇上最近越来越依赖娘娘了,不是娘娘喂药便不喝,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

他在一旁说话,只想逗她一笑。

第二百七十六章董漓筠然而颜后脸上没有笑容,只是凄凄的冷哼,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这个男人现在依赖她,不过是因为他没办法,如果有可能,他还是不会这么待她的,他会把她一脚踢开,远远离开皇室,不让她觊觎他的江山。

牛bb历来帝王心中最重的那块地,还是皇位。

女人算什么?不过是年轻寂寞时的一种发泄,哪个都行,就算将来生了儿子,做了皇后,那又如何?还是不能让他爱她,他一但发现你有危险,还是会忍不住将你除掉,你什么都不算。

颜后凄凄的冷哼,慢慢往回走着。

夜里皇宫显得有些黑暗,黄昏时宫中掌灯,灿烂的灯火一片辉煌,她裘衣下的手指冰凉,良久,才说了一句,那终究不是我的孩子。

王常怔愣着看她,突然明白了她的苦心,太子终究不是她的孩子,是啊,不管她再怎么爱他,再怎么对他,将来,一但他知道他母妃当年的死因也一定会对她痛下杀手的,这个世界是残忍的,你不杀我,我就要吃你,她别无办法。

王常默默的跟在她后头进了殿。

牛(汉语拼音)bb点奈特暖融馨香的殿里燃着淡淡要檀香,皇上钟爱这种香味,于是她每日命人燃了熏屋子,只盼他的病可以早日好转。

颜后平静的脸上堆满笑容,低头进了殿,年老的皇上躺在床上,不住的咳着,看到她进来,他微微舒了口气,你来啦,去哪了?臣妾去看了太子妃,太子妃近来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臣妾让太医过去给她把了脉,赐了药,相信不日就会好转的。

但愿,那孩子也挺苦命的,一个人在宫里,不如过几天把董太傅他们接进宫来,让太子妃见见他们,说不定病也能好的快一点。

皇上说着,便又咳了起来,颜后转身端药,手指微微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笑道:也好,回头臣妾就去安排,皇上喝药罢。

她将药吹凉了,放到皇上唇边,皇上就着勺子喝了一口,叹气。

颜皇后脸上带着笑,细心喂着药。

至晚间出来,她叫来王常道:你带着东西现在去太傅府,皇上说要让他们进宫来看看太子妃,你去通传一下,让他们安排下时间。

.王常看着她的脸色,答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至三更天时方才回来。

皇后躺在宽大温暖的鸾榻上,还没有入睡,听到声音便欠起身,看着他道:怎么样?王常抖了抖身上的雪,躬身俯在殿下道:回皇后娘娘,夫人生病了,太傅大人在家里看护,恐怕不得空,说改日再进宫来看太子妃。

颜后脸上露出微笑,真是不巧。

王常符和着道:是啊,真是不巧。

说着,便睇了个眼神给她,颜后怎能不懂,轻笑着,重新躺到榻上,好了,你也跑了一天了,下去休息罢,这里不用你了。

谢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告退。

他转身退下休息。

颜后独自躺在温暖的殿里,看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故意命宫人掀开了帘子,透一点外面的空气,驱驱碳味。

入夜后的东宫殿显得更加孤单些,四下里宫人都睡了,只有大殿野犬学亮着灯,昏黄的一个点,照亮了床前女前的脸。

她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许久没有动,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动了动,看到旁边的蕙恩,她笑了笑,蕙恩,你怎么还没睡。

小姐一怎么不睡?她不答反问,低头进了殿,将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小姐天天这样,身子会受不了的。

我有分寸,蕙恩。

她笑着道,手指不自觉的抚摸上微微拢起的小腹,因衣服宽大,冬天穿得又厚,所以她基本上还能盖一盖,东宫,也只有蕙恩知道她怀了孕,那些侍候沐浴更衣的,也是固定的一个月换一次,全都待不长,皇后要将她这个秘密瞒下来,等她生了孩子就再也不必瞒了,皇上那时也差不多该死了,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蕙恩叹了口气,扶着她在床上坐下,小姐,你应该高兴一些,天天这样子孩子在肚子里也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

她苦笑着道。

可是小姐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到时可怎么办?她忍不住责怪道。

漓筠忍不住苦笑,走一步说一步罢,现在还能怎么样?小姐……蕙恩忍不住怪道,漓筠低下头,看着手上那方丝帕,蕙恩也看到了,她叹了口气,小姐,苏公子还是个好人,只是皇后太坏了。

我没有怪过他。

蕙恩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漓筠苦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头的凉风一泄而入,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些,她笑了笑,道:你知道吗?原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苏庭月一个人,可是后来有了太子,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多么的花心。

小姐……蕙恩,你不会明白的,我心中的愧疚,对庭月,对太子,我对不起他们,我甚至对不起我的孩子,让她一出生就是孽种。

第二百七十七章董漓筠小姐,人各有命。

牛(汉语拼音)bb点奈特蕙恩劝道。

漓筠冷笑,在心里说道,人各有命,我对不起他们,可是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她没有再说话,关了窗户转身上床睡觉。

宽大的帐子里偶尔传来她的唉叹声,蕙恩倚在小床上睡着,不时欠起身来看看她,一夜无眠。

隔天一早,她便去亲自煮了两碗银耳冰糖粥,一碗给小姐送去,另一碗,她端到了门口,陈大人,喝碗粥罢!陈桐脸上有些红晕,尴尬的低下头,身边弟兄们开始起哄,哦,有美人献粥。

去去,一边去。

陈桐红着脸将他们喝斥到门外,端着粥几口喝完,空碗还给她,蕙恩姑娘怎么这样客气?蕙恩笑了笑,陈大人在这东宫殿一守就是半年多,我们也算是熟人了。

陈桐有些尴尬,是皇后娘娘的命令,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们不知是犯了什么事才会皇后娘娘下令禁足,但是……只要惹到皇后,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是没有好下场,所以想求陈大人开开恩。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但是每次见到,她都低着头从他身边过去,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他有,却也只是能看着。

宫中森严的制度,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即便将来太子妃开恩,可是……她知道她与小姐能不能活得下来,还是个问题。

陈大人,如果可能,我想请你帮帮我家小姐。

她看着他道,凄楚的目光让人心疼,陈桐二十多岁尚未取妻,哪里能敌得过她这一哭。

他无措的看着她,你别这样。

陈大人……她屈身向他跪下,陈桐慌忙后退了几步,蕙恩姑娘……只要你能救我家小姐出去,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恳求的道,期待的看着他的脸,陈桐有些作难,叹口气道: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尉,是帮不了你们的。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的能力仅止于此。

陈大人,我知道这样求你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宫里做不得主,太子还没有回来,我家小姐是老爷跟太太唯一的女儿,当初进宫时老爷便嘱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可是现在……如果小姐有什么意外,让我将来怎么有脸见老爷跟太太。

牛(汉语拼音)bb点奈特蕙恩姑娘,我知道你的苦处,可是……宫里禁卫森严,偷几个大活人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蕙恩渐渐失望了,她脸上划下泪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陈桐摇摇头,逼自己不去看她凄楚的样子。

那……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蕙恩哭着道,语声有些沙哑,从前,小姐从不跟她提这个字,可是她知道避免不了,然而亲口说出来的滋味就像是吃下去了一块冰,胃里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刺激感,麻木,却冰冻着,没有知觉。

她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凄凄笑着道:陈大人,谢谢你。

你……他有些尴尬。

没能帮得上忙,还谢什么?至少大人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他也对她笑了笑,两个人都十分尴尬。

蕙恩站起身,对他福了福,转身进了殿。

陈桐站在原地,看着她袅袅婷婷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临盆将至,东宫殿里人是瞒不住了,漓筠也无意再瞒,反正皇后娘娘早已下了密召,如数人若有泄漏者,杀无赦!她抚摸着硕大的肚子坐在窗台下看着风景,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冬去春来,院子里褪去白雪,又是一片青翠的绿色。

难得有这样的好景致,指的不是外头的景,而是太子妃脸上的笑。

蕙恩站在门口看着,不忍心进去打扰,直到漓筠发现她,笑着道: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来?蕙恩一怔,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姐,奴婢给您炖了燕窝,趁热喝了罢。

她将手里的托盘端过去,漓筠看了看她手里的燕窝,微微皱了眉,以后别做这些了,我吃不下。

小姐不为自己吃,也为肚子里的孩子吃两口。

这是她的必杀技,每次只要提到孩子,不管小姐有多少不耐烦,都会认真,耐心的把东西吃进去,哪怕是强咽。

她接过粥碗,努力的喝着,味如嚼腊。

漓筠心里在淌血,可是她不能哭出来,孩子出世的那天,便是她离开的那天……看着孩了一天天在她肚子里长大,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要这样活下去,可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很难捱,她试过,不行……蕙恩看着她将粥喝完,递了湿毛巾过去,小姐,临盆在即,您不要多想什么?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全小姐和孩子的性命。

漓筠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又哭了,傻丫头,你有什么错,要让你用自己的性命换我们两个。

就算看在老爷和夫人当年的养育之恩,奴婢都值得为小姐这么做。

漓筠摇摇头,苦笑,别犯傻。

第二百七十八章董漓筠董漓筠蕙恩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牛bb等待生产的日子里,她们如同是在等死,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便注定了无数牵扯不清的人的命运,漓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带来厄运,可这正是皇后想要的。

这一天夜里,蕙恩同往常一样,侍候小姐睡下,便独自出来走向后院,她先前让人备了水,打算好好泡个澡,她进了门,宫女们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她道:你们都去睡罢,我自己来就好。

宫女福福身,将两桶热水放到地上,缓身退出去。

蕙恩,缓缓退去衣衫,看着自己洁白无暇的身子,她的身子,还没有男人碰过,从前小姐总爱打趣的跟她说,将来给她打个好人家,远远的嫁了,可是她知道她心里不舍的,她一个人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有她在,起码有个照应,而她也舍不得她。

蕙恩将最后一件衣服褪去,缓缓坐进水里,温热的水里洒着玫瑰花瓣,和丁香花的香料,有种淡淡的味道迫入鼻间,她舒适的仰起头,长叹一声。

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自从知道小姐的事情后,她心里仿佛是压了块石头,想想洁白无暇的小姐就那样被苏公子在药性的催激下占有了,她有些恨,有些怨。

然而往日的记忆抹不去,苏公子与小姐往日种种她是知道的,怪只怪那个妖后太过残忍了,把她们逼得走投无路,只是为了她一个报复。

当初进宫时起,她就早已埋好了圈套,让她们跳进来,跳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蕙恩再次叹息,伸手撩了些水到肩上,手指划过细腻的肌肤,温热的水气沾湿头发,发丝沾在她的肌肤上……窗外,一双眼睛久久的盯着这个画面,拨不出去,也移不动脚步。

陈桐咽了咽口水,他发誓不是故意的,刚才他过来想要找蕙恩,他想跟她说或许是有办法的,因为自从那天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熬粥给他喝,缝补衣服,亲手为他做鞋子,仿佛那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看到她这样……他突然有种冲动,一辈子能被一个人这样关怀过,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他决定帮她,豁出性命。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痛苦的叹息一声,连声音都颤抖着,看着她洁白匀称的身子坐在水里,仰头闭着眸轻轻叹息的样子……他有些控制不住了,想要离开,可是腿脚却怎么都不肯听话。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些。

谁?蕙恩警觉得看向身后,窗户上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不确定,用手抱住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是谁?陈桐站在窗外,尴尬不已,良久才发出声音,你别怕,是我,我……这就走。

蕙恩脸上一阵臊热,因为她看到了窗纸上面的一个黑色小洞,她料定他什么都瞧见了,脸上有些潮红。

陈大人……陈桐浑身难受着,只管喃喃的道:我马上走,马上走……可是始终迈不开脚。

蕙恩披了件浴巾站起身,走到窗边对他道:陈大人……你进来罢!在那一刻,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赴死的人,反正都是要死,那何不在死之前让这副洁白的没有任何污点的身子献给自己所爱的人呢?她知道自己是个宫女,没有资格谈爱,可是……这无关乎爱情。

陈大人,你进来罢!她再次说道,心中信念更加坚定。

陈桐呆愣愣在站在那里,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指挥,他知道自己这会该远远的跑开,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向房门走去。

他推开门,看到她浑身湿透,站在门口,一缕发丝沾在湿润的脖子,她脸上红的,有些害羞的低着头,一手把他拉进来,一手关了门,上了闩。

他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看傻了眼,二十多年来还不曾看到过如此让他心荡神迷的女人,从前也去过花楼,可是……那里的女人哪里敌得过她半分。

蕙恩……他觉得自己喉咙里起了火,连说话都是沙哑的。

蕙恩低着头道:陈大人,或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荡妇,不知检点,可是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小姐的孩子生下来,我与小姐都会是万恶不赫的人,天朝的祖制让我们活不下去,我们自己也活不了,在万人的指点下,肯定……活不下。

蕙恩,别说了。

他想上去安慰她,可是她光着身子,他不敢碰。

蕙恩抬头看着他,眸子里已蓄满了泪水,陈大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她说着话,如同下定了决心,缓缓将手指松开,任身上的浴巾掉东在地上,让她的身子完全呈现在他眼前。

陈桐脑子里一下空白了,什么都不能想,他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身子,圆润结实的乳,纤细的腰,光洁的小腹,光滑细致的臀,还有双腿处青涩的果实……他嗓子焦渴的说不出话,看看她的脸,蕙恩姑娘……第二百七十九章董漓筠董漓筠蕙恩走过去,轻轻抱住他,陈大人,别嫌弃我。

牛(汉语拼音)bb点奈特他吞咽了下口水,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搂在怀里,我不会嫌弃你,蕙恩,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我会娶你。

尽管她知道这不可能,可是听着他这样的承诺,她微微笑了,脸上流下泪水,陈大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将她横抱起来,走进黑暗的角落,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地上,然后轻轻将她放在上面,如视珍宝般待她。

蕙恩,我……她将食指点在他唇上,嘘,什么都别说,我懂。

他捉住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蕙恩……他胡乱的解开自己的衣服,温柔的在她身上爱抚着,印下轻轻的吻痕……靡乱的光线里,她视线有些模糊,感受着那种陌生又刺激的爱抚,有些恍惚,连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忍不住轻吟。

他仅存的理智就这样消失了,像是突然脱离了控制般,急切的在她身上摸索着,亲吻着,然后扶着身子,试探性的进去。

蕙恩轻叫出声,不要……我会温柔的蕙恩,蕙恩,哦……她的紧窒让他忍不住叹息出声,仿佛快要把他的身子夹断了,动弹不得。

眼泪滚落眼角,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低头吻了吻她,别怕,第一次都会痛,以后就好了。

一句以后,让她脸上的泪落得更汹涌了些,他们只有今朝,哪有以后。

她苦笑起来,陈桐低头吻干她脸上的眼泪,别哭,我不会让你死的……那天晚上,他与她在后院的小屋里对彼此承诺,然后分离,从此后再见到,两个人心里各怀鬼胎,目光刚刚触及,便忙不迭的躲开。

陈桐痴痴的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恍惚,嘴角还挂着笑。

同伴们嘲笑他,他也不理,只是专注的盯着她的身影,她到哪,他便到哪?蕙恩脊背僵直着,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火一样灼热,可是……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她惶恐,躲闪不及,好不容易过了一天。

牛(BB)小说阅读夜里,她不自觉得再次来到后院的小屋,他原来早已等在那里,蕙恩进去看到他,有些诧异,也有些高兴,你,怎么会来……我等你好久了。

他笑着道,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蕙恩,我想你。

这句孩子气的话让她发笑,白天明明一直能见到她,可是他还说想她。

笑的同时心中却感动的满满的,温热的,她推开他道:以后别那样看着我,小姐会发现的。

可是我忍不住。

他坦白的道。

蕙恩有些无耐,总之别这样,被小姐发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那我去跟小姐说,把你赐给我,我带你远走高飞。

他亟亟的道,抱着她的手更用力了,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有些喘息,放我下来,我喘不过气。

他这才赶忙将她放了下来,傻傻的笑道:对不起,我……蕙恩被他憨憨的样子逗笑了,傻瓜。

他一高兴,又把她抱起来,她对他来说太娇小了,他高大的身子抱着她,在房间里转着圈,蕙恩,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蕙恩苦笑着不应声,他看出她的沉默,停下道:你怎么了?陈大人……叫我阿桐。

阿桐,我跟小姐的命是注定的,我们出不去的,我和你……也只能是这样了,在有生之年可以和你这样爱一场,足够了。

她真诚的看着他的脸,陈桐慢慢将她放下来,换了一种认真的表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可能?有生之年?孩子出生的那天,便是我与小姐的命运注定的日子。

她笑着道,看见他眸子里的伤痛,心也跟着一痛。

这个男人,还是爱着她的。

不枉她付出所有爱他一回。

陈桐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蕙恩笑了笑,从头到尾将她们的故事讲给他听,东宫殿的密秘,太子妃久病不起的秘密,全部告诉他。

陈桐听着,表情越来越阴暗,蕙恩,我没想到你们吃了这么多苦。

蕙恩苦笑着低下头,小姐她太可怜了。

他扶着她的肩膀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会救你们出去。

那你呢?我们远走高飞。

蕙恩心中动容,轻轻靠近他怀里,阿桐,谢谢你肯救小姐。

他紧紧抱着她,看着室里摇曳的烛火,心也跟着颤抖起来,这一夜的激情,是带着沉重的使命的,她紧紧抱着他的身子,感受着他在她体内冲撞,释放,痛苦压仰的低吼……她终于懂得了一个男人爱女人是什么滋味,也终于懂得了什么才叫真爱。

足够了。

***太子妃临盆之日,一切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接生婆早早的侍候在东宫,等着太子妃阵痛之后便来接生。

另一边,皇上病情突然加重,路上的颜后不得不返回龙华殿照顾皇上。

第二百八十章 董漓筠临走吩咐徐嬷嬷如果有事,就去龙华殿告知她。

殿里,有一种暖香味,伴随着床上女子痛苦的呻吟声,医女们的情绪徒然变得紧张起来,接生婆徐嬷嬷一边帮太子妃顺产,一边用袖子擦擦额色的汗。

太子妃不用紧张,第一胎都痛苦,等生了第一胎以后就会好多了。

她安慰着道,吩咐医女取些热水来。

蕙恩站在床头,问道:嬷嬷,我家小姐不会有事罢?不会有事的,我接生孩子也十几年了,从来没出过岔子。

她信誓旦旦的道,听这样说,蕙恩便放下心来,一切都靠嬷嬷了。

漓筠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声,不是听不见,而是实在没力量应声。

她已经接近无力状态,小腹一阵阵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没有力气发生。

蕙恩递了一支手过去,小姐,如果真的痛就咬奴婢的手罢?漓筠摇了摇头,不……小姐,嬷嬷十分有经验,你不会有事的。

漓筠安慰的点点头。

徐嬷嬷道:放心罢孩子。

一句孩子让蕙恩和漓筠心里同时温暖了一些,蕙恩转头看着她,有些感动的道:嬷嬷,我家小姐全靠你的……徐嬷嬷笑着道:哪里的话,为太子妃接生是奴婢的责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产房里偶尔传来太子妃痛苦的叫声,陈桐站在窗外,握刀的手时时握紧,紧张的注意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至三更时,蕙恩才红着眼一脸疲惫的从产房出来。

陈桐看到她,忙走过去,怎么样了?小姐难产。

蕙恩有些失落的道。

陈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别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蕙恩苦笑的摇头,就算躲过此劫,太子妃的孩子是……宫里的天理不容的,迟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说着,她便低下头拭泪,陈桐向四周看了看,把她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蕙恩,徐嬷嬷是自己人,等孩子生出来,她会帮你们把孩子偷梁换柱,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孩子。

他的话让蕙恩惊讶不已,你……陈桐笑了笑,蕙恩,我说过了会帮你的。

可是这么做你会牵连进来的。

没关系,就算是死,我也甘心。

他动情的将她抱进怀里,蕙恩,孩子救出去后,我会再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那太子妃呢?太子妃走不了的。

他如实的说道,虽然残忍,可是事实,他不想让她沉禁在自己的幻想里,到时失望,会更痛苦。

蕙恩抬头看着他,痛苦的问,为什么?这件事情牵扯太多了,如果太子妃死了,所以的责任都会到皇后头上去,而太子也不会再有任何威胁,皇后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蕙恩摇摇头,我不明白。

陈桐想了想,换了种更直接的口气,也就是说,太子妃是替罪羊。

蕙恩仍是摇摇头,不懂。

陈桐叹了口气,有些无耐的道:你们真傻,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让太子妃怀孕,如果不是那天我亲眼看到,也不会知道皇后娘娘的阴谋。

是什么,告诉我。

蕙恩激动起来。

……三天前,浴池里氤氲着雾气,温热的泉水里,皇后娘娘*****着身子坐在水中沐浴,轻轻阖着眸,意态闲散,一旁宫女将花瓣撒进去,轻声问道:娘娘,今天要用什么香料?有新进的白兰香。

就那个罢。

皇后庸懒的声音道。

是,娘娘。

宫女将瓶子里的香水倒进去几滴,屋子里顿时有种馥郁的香味升腾起来,温热而湿润。

宫女撒了香水,又过去帮皇后揉着肩,称赞道:娘娘的皮肤细滑光腻,就像是初生婴儿一般,身材也……她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住了,目光紧紧盯着皇后娘娘硕大拢起的肚子。

颜后抬了眸,毫无预警的给了她一巴掌。

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哼声。

颜后冷笑道:本宫不喜欢你那双眼睛。

说着便把头上的一根玉钗拨下来掷到地上,冲外喊道:来人啊,她打碎了本宫乓钗,把她拖下去挖去双眼,以儆后人。

宫女吓得睁大了眼睛,娘娘,不要啊娘娘,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再割去舌头。

不……娘娘。

陈桐听到这里,不由的怔了怔,跟着同伴一起转过轻幔的纱帐,颜后匆忙转过身去,虽然在水下,可是他的身高却足以让他看清水下,她那不寻常的肚子。

他暗暗吃了一惊,低下头去,娘娘,是带到密室吗?直接打进地牢。

颜后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陈桐低下头,将哭叫着的宫女拉了起来,拖出去。

一路拖到牢房,守门的人见了道:是东宫的还是中宫的?中宫的。

听到这样说,守门的狱卒不免又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是怎么了,东宫和中宫的宫女总是犯错,时常往这里送,陈大人,你是常在宫里行走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您好!您下载的小说来自 http://www.27txt.com/pub/linkin.asp?linkid=4968 欢迎常去光顾哦!更多内容等着你。

本站所有资源全部转载自互联网!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