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这是奴婢的簪子,您能否还给奴婢?我偏着头询问道,看见他们几个阿哥都不约而同的楞楞望着簪子,见十四还没回过神,我又问了一遍,他才惊醒般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这支簪子……你从何而来?回十四阿哥的话,这是奴婢从宫外带进来的。
我心中刹时转过无数的念头,却只有一个能用。
哦,是吗?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抬起簪子细细地看了一番,才道,可我怎么觉得这支簪子挺像四哥的那支,他回头对八阿哥一笑,八哥你觉得呢?我心里一紧,忙道,怎么可能……这簪子确实是奴婢……那你去过塞外吗?八阿哥温文而语,我一楞,没有……这种样式的牛角簪……可是只有塞外才有……一直默不作声的九阿哥忽然出声,闻言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居然忘了这茬子!看样子他们分明就知道……呵,是我看错了。
十四阿哥庸懒的一笑,拿起簪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上面的牛角纹可不是四阿哥的那支。
十四阿哥明鉴!这簪子确实不是四阿哥的!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他这话绝对是假的,但他愿意放我一马,我却是感激的。
正想让他还我簪子,却听得一句让我诧异万分的话来,这簪子送我好不好?不行!情急之中连礼仪都忘记了,忙福身道,十四阿哥请恕罪,奴婢并不是有意要冒犯。
只是这支簪子对奴婢来说意义重大……我迟疑着说道。
意义重大?有多重?有多大?十四阿哥原本带笑的神色忽地变成面无表情,但语气在别人听来却是挪喻,况且你刚才冒犯我对吧?这簪子就算作补偿—当然,如果你想要另一种处罚方式的话,我也愿意提供。
你个混蛋!我暗骂,居然威胁我!奴婢请求还……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娘娘请主子们进去。
忽然从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音,我们都转过了头去,见是小柔站在门口含笑道。
白雪皑皑,她穿一身粉红宫装站在其中,那一笑真是人比花娇!我呆了一呆,准备先向十四阿哥拿回簪子再说,却见他们几人都痴痴的望着小柔,我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一声,花痴!我们这就进去。
最先回过神来的八阿哥对着小柔温柔的笑语,小柔点了点头,是。
奴婢给主子们带路。
又记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我说,娘娘让你把我们刚才收集的雪水给主子们泡茶。
是。
我应了声儿,心想原来刚才小柔找救兵去了。
呵,可又有机会品尝你泡的茶了。
十四小声戏谑道。
我眼见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已经拔腿进了宫门,我一急伸手拦下了在最后的十四阿哥,语气坚决,十四阿哥请将簪子还给奴婢!你就不怕惩罚了?十四回头轻笑,又恢复那庸懒的样子,冒犯阿哥可是大罪名!你不怕?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这簪子,真的对你那么重要?是。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即使以后不能喜欢他,但总算还可以睹物思人。
请……既然你这样说,那这簪子我是要定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故意郑重其事的将簪子放入袖子里,径直随在他们身后进了宫,却别无他法。
咬着牙恨恨看着十四的背影,暗骂,这个梁子,我跟你结下了!听闻娘娘身边的女官跳着一支绝美的舞,不知儿子能否有幸大饱眼福?我端着泡好的茶一进屋里,便听良妃和几个阿哥的寒暄声中十四阿哥格外响亮的声音。
登时恨他恨的都想把他一把撕成两半,面子上却还是温温淡淡的笑着,款步走了过去,主子们请品尝,这是干净的雪水泡的茶,五种不同的茶叶,都是适合这个时令的。
奴婢不知各位阿哥们的喜好,因此泡了五杯不同的茶来。
一杯杯的将茶放上他们的各自的茶案,整个过程中十四阿哥都含笑着看着我,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心想你笑吧笑吧,呆会哭都哭的出来!呵,君寒的手艺你们可是品过的。
都试试,她用雪水泡的茶味道如何。
良妃笑着端起茶来轻抿一口,随即夸赞道,是顶极毛峰。
不错不错。
其余的阿哥也端起茶来入口,各自品评着,我的是青山绿水花茶碧螺春……正在这时,啊噗!只见十四阿哥刚入口的茶立刻被他喷了出来,喷的满地都是,所有人都转头来奇怪的注视着他,旁边有侍女立刻上前替他捶背,十四边咳边说,这什么茶啊……那么酸!众人闻言一致把视线定向了我,我无辜的瞪大了眼睛,解释着,这是奴婢自制的果茶,娘娘喝过的。
恩,我是喝过,这果茶味道不错啊,可这……良妃指着狂咳不止的十四阿哥,也是一脸疑惑, 是这样的,奴婢在果茶里加了柠檬汁。
我恭敬地福了福身,等等,十四阿哥伸出一只手打断我的话,待咳得没那么厉害了才说,咳……你加柠檬汁做什么?加了多少?刚才在外边奴婢和十四阿哥过了两招,奴婢看十四阿哥已经出了汗,心想主子定是体内虚火过旺,所以奴婢就在果茶里加了能去火的柠檬汁……不多,才一勺而已。
真的不多,一杯茶几乎都是柠檬汁。
我咬着唇,竭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人运动一会自然会出汗;还有,这大冬天的体内怎会有虚火?十阿哥莽撞的站起身来,喝道,你还有没有点常识啊!呜……我往后退了退,跪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确实不知道运动一会就会出汗—奴婢刚才没有出汗;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不会有虚火。
娘娘请恕罪,十四阿哥请恕罪!你平时是个伶俐丫头,今儿个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做错了事。
良妃和蔼的对我笑着,目光中并无责备,看在你确实是为主子着想的份儿,我就不罚你了,起来吧。
我依言起身,低着头瞄见十四阿哥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正气愤的望着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没想这一幕被八阿哥撞见,就听他温和地笑道,既然十四弟那么有兴趣看,母妃能否让两位女官给我们舞上一出?于是,我和小柔不得不换上舞衣,我的所谓的舞衣,其实就是民间最普通的比夹和及膝短裙,里穿衬裤,脚登平底布鞋,只是为了方便舞蹈的大动作才这样穿的。
要是穿着个花盆底你让我舞剑,干脆让我自个儿摔死得了。
换好了衣服我和小柔来到前厅,却发现他们已经在落满雪的院子里坐着。
几个太监和宫女正在扫雪,腾出一片空地来。
我刚想这谁还真会利用雪景,就听良妃笑着招呼我们,来来来,这里可比屋内美上许多,是十四阿哥想得周全呢。
谢过娘娘。
十四笑了笑,见我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终于叹气道,不过如此。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本就不是什么鱼见了都要沉,雁见了都要落的容貌,再加上一身素衣,和小柔一块儿站那儿,相较之下自然是美不到哪去,但你也没必要如此啊,我又没让你期待什么。
我撇了撇嘴,把目光移在其他几个阿哥身上,但见几人都是一副惊艳的表情看着我身边的人—小柔一身粉红纱裙,水袖拢在手中,头插珠玉簪花,唇角含着一抹轻柔的笑,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唉,暗自叹了口气,如此美好的小柔就是我不想让他们看见这出舞的原因。
哪知我这一低叹被十四阿哥听了个正着,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笑容中少了几分庸懒,多了几分温暖,人家是美,是值得羡慕。
还点点头做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我还没开口他又说,不过人和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就像有些人喜欢草鸡,有些人喜欢凤凰;草鸡可以吃,凤凰瞧着美,却解决不了温饱。
你说是吧?我一楞,感情他把我当成一只草鸡来做比喻?还没说出反驳的话来,良妃就拍手,示意我们起舞……我是不知道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在白雪茫茫中,两个翩翩起舞的身影,那副场景是该有多么的美。
我只知道轮到我舞剑时,憋了那么一肚子气,竭力想象十四阿哥站在我面前,旧恨加新仇,楞是把一树枝舞得跟剑似的,呼呼生威,飒飒作响。
等到我们舞完了的时候,见着的就是一群人表情呆呆地望着我们,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想这一出舞没那么大魅力吧,疑惑地看向小柔,她向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我们福了身就进去把衣服换了,出来才见众人已回过神智,兴奋的讨论着我们刚才的那出舞。
良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毕竟自己编排的舞蹈能够得到别人的赏识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他们又说了会子话,这才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我抱着最后一点期望请求十四把簪子还给我,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居然真从袖子里掏出簪子来递给了我,我激动的接过簪子,忙不迭地道谢,谢……你……唉,好自为之吧。
他低声叹息,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紧握住簪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下奇怪,为何他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那种眼神的含义,但不久后,我就将明白。
夜凉如水。
那簪子……是四阿哥送你的吧。
临睡前小柔忽然问道。
恩……怪不得你那么紧张它……你答应我的事。
可别忘记了。
我知道……小柔,你有玉锁的下落了吗?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
睡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