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格格问的这问题可着实刁钻啊,啊?呵呵。
气氛倏地静了下来,太子还没来得及开骂便楞在那里,我一怔,小柔扯了扯我的袖子也一齐转过身去,和其他阿哥一样跪在了地上,齐呼道,万岁爷吉祥!都起吧,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我的眼前,声音微有些愠怒,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闲逛,成何体统?回皇……太子欲张口解释什么,却忽然噤了声。
我扶着小柔站起身来,正瞧见皇上瞥了一眼太子。
皇阿玛,儿子们在这里看见雁南格格和两位侍女意欲骑马,就过来看看—扰了皇阿玛歇息,损了龙体,儿子知罪!八阿哥温柔地解释道,我暗想这八阿哥面子做的可真够足的,在皇上面前肯定是得足够高的印象分,就听皇上不在意地道,也罢—你们回去歇息吧,明早过来商量回去的事儿,抬头望了望天,也来了两个月了,是该回去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觉得皇上眼低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即归于平静。
是,儿臣告退。
太子不好再说什么,和其他阿哥一道向皇上作了安,退了开去。
太子转身的一刹那复又狠狠瞪了一眼雁南,雁南冲他咧了咧嘴角,却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今夜不该你当值?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楞了楞,便听小柔温婉的声音,回皇上的话,今儿个确不是奴婢当值—是小怡。
她守夜常弄出点声音来,让朕睡得不安稳—今夜你便去找人把她换下。
小柔笑语,回皇上,奴婢这就和小怡去换。
皇上还请早歇息着,以保龙体安康。
回吧。
皇上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便向毡房走去,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小柔看了我一眼,跟在最后面一起离开。
恭送皇上。
第二天我休息,因此没去当值。
所以皇上隔日便要启程的事儿也是小竹告诉我的。
下午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思索着怎么才能拿回玉锁。
你很闲。
一个庸懒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抬了眼,还没看清是谁旁边就有人影坐下,正瞪大了眼看我。
我一惊,刚想起身问安就被他一把拉下,坐。
于是只得坐着请了安,十四阿哥吉祥。
嗯,十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仰躺在地上。
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他开口,再加上下午是越来越热,实在有些坐不住,十四阿哥,奴婢先告退了。
正欲起身,四哥为救你受了伤,你怎么一次也不去看看。
他忽然淡淡问道,我怔了怔,敢情他来就是问这事儿?回十四阿哥,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实在走不开。
况且四阿哥身子尊贵,是由得我们这些个奴婢有资格去看望的么?话虽是这样说,但实际是强忍住了去看他的冲动,也有托十三阿哥帮我送药去给他—虽然千叮万嘱不可以告诉让四阿哥知道。
呵,一门心思等着做七福晋了?他睁开眼,嘲讽似的看着我,我转开眼,多谢十四阿哥劳心奴婢的事儿—不过奴婢并不想着当什么七福晋什么的。
是压根就没想过真的回不去后会嫁给七阿哥……四哥和七哥对你都是一片深情,你就这样辜负他们?他忽地收敛了笑,直直地望向我眼里,我低头掩饰唇边的苦笑,十四阿哥,奴婢曾听闻一句话,觉得有些人实在符合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话?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面带猪相,心里嘹亮。
’说完我站了起来,对他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哎你给我站住,他明白过来后急忙叫住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不怕挑明了跟他直说,十四阿哥,我不得不说你看人真的很仔细。
你看得出我和四阿哥和七阿哥的纠葛,还处处好意指点我—可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自己的目的么?你再说一次,什么叫‘我自己的目的’?他复又笑了起来,但注视着我目光冷冷的,让我有寒风过境的感觉—不得不说,不愧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冷笑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定了定神,还是觉得直说比较好,柔柔地冲他一展笑颜,十四阿哥,您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怎么着?您可是八爷党,您多次好意的提醒我四阿哥对我多么多么的好,我又是如何如何的薄情—说到低,不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们掌握的爷的一个把柄么?呵,他冷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枉费我好心想要提醒你,也罢,是我眼瞎了,才会觉得你配的上四哥!说完径直甩袖离去,再不曾看我一眼。
我有些发楞,为他这样激烈的反应。
呆了呆又重新躺下去,闭着眼睛想着玉锁的事儿。
不知不觉就开始哼起歌来……爱真的需要勇气,去面对流言蜚语,拉拉拉……一个人影蓦地罩了我眼,我一惊,赶忙睁开……纯黑的瞳仁,弥漫着幽深的冷意……猛然发觉自己的姿势是极为不雅,忙站了起来,奴婢君寒请四爷安!起吧,四爷随意挥了挥手,你刚才唱的曲子……叫什么?啊?我一怔,敢情自己刚才唱的歌被他听到了?微微有些窘,回主子,曲子名叫‘爱真的需要勇气’。
四阿哥默念了一遍名字,淡淡点了点头,很好听。
你,顿了顿,再唱一次给我听听。
我立刻傻了眼,欲哭无泪,只得无可奈何地又唱了一次…………四爷,皇上那边还有事,奴婢先告退了。
好不容易在他的注视下唱完了曲子,我汗水直淌。
他没说什么,微微颔首,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福了福身子,经过他的旁边……啊我浅呼出声,转头望着他面无表情地猛然伸手扯过我袖子,心下诧异。
四爷,还有什么吩咐……为什么你没有勇气?他背对着我,静静问道。
我楞了楞,心里登时涌起一股子酸涩……侧过身子背对着他,淡淡道,四爷请自重。
他似乎有些惊讶,手停了停,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缓缓放开手……我挺直了背,快步往营地的方向走,他的低沉的音仿佛又在耳旁响起,质问我为什么不敢爱……泪珠潸然…… 不是不敢爱,而是,不能爱啊!不能!!喧闹的篝火宴会。
明早就要启程回京了,各蒙古部落的王爷都齐聚到了营地,与皇上共宴。
营地中心升起一堆雄雄大火,舞女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言笑宴宴。
蒙古世子们和那些阿哥们争着劝酒,结果每个人都喝了不少。
我一直默默地站在皇上身边看着四爷,他今天身子好象不是很舒服的样子,频频抬起左手按着太阳穴,但蒙古世子来敬酒他还是豪不推委,举杯就喝。
看得出那些世子们对四爷颇有好感,一直劝酒劝个不停,到了后来四爷明显有些醉意了,他们才放过他。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眼向我看来,我一惊,忙移开了眼,不想又对上七阿哥淡漠的眸子,干笑了两声,有点郁闷的转过头,但见小竹正端着茶向这边走来,暗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招呼她帮我应着,说自己去解决内急,才从宴会中溜了出来。
又跑去找了太医要了颗解酒的丸子,定了定心,这才向四爷的篷子走去……到了门口,守卫拦住了我,我解释说自己是奉四爷的令拿了解酒的药送过来的,又把自己的腰牌给他们看了,这才准我进里面去。
看着帐篷里别无他人,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把药丸放在桌上,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怎么会没有呢!我已经翻遍了所有的柜子,甚至连枕头底下也找过了,还是没有玉锁的踪影。
正在疑惑的时候,猛然发现书案掩映下有一个小匣子,不仔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我兴奋的把书挪开,拿起来打开一看,满心以为是玉锁,却失望地看见匣子里是一条做工极其精美的链子,是上好的碧翡冷翠,吊着一朵用牛骨做的莲花,莲花雕刻得极为精细,一点都没有破坏原来牛骨的纹理,玲珑细致,看上去大方又怡然……下意识的用手贴了贴腰,荷包安然贴在身上,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这链子给我的感觉是极像他送我的簪子的……忙把匣子关上重新放回书案里,又把书摆好了。
这才退后两步,盯着那格书案发着楞。
主子,您回来了。
刚才有个皇上的侍女,到您这来,这会子儿还在里面……恩,我知道了。
随着低沉的应声儿,我猛然回过神来,刚转过头就看见四爷正进篷子里来,他一见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主子,奴才去给您找颗解酒的……小邓子跟在他后面,还没看见我,自个儿自语着,四爷停了步,他才猛然抬起头来,毫不掩饰惊讶地看着我,我张了张口,还没等我说出话来他脸上忽地掠过一抹古怪的笑意,登时噤了声,退了出去。
请主子安。
我福了福身,四爷径直坐到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着,起吧。
是,谢主子。
我应了声儿,离他不远地站着。
你不好好的皇上身边伺候着,跑这儿来干什么?他抬眼瞄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我走过去把丸子拿出来,低声道,回主子—奴婢拿了解酒的药来,方才四爷不在,就在这儿等了会儿。
现下小邓子回来了,奴婢这就让他进来服侍主子吃下这解酒药。
说罢正欲出门去,他却忽然冷冷开了口,站住。
我只得转过身子,垂眼问道,主子还有什么……你动过我东西?我一楞,他怎么知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是刚才我翻过的书案,我仔细看了看,没觉得有动过的痕迹啊,刚想分辨,他冷哼一声走到书案前,指着一本书对我说,这两本书的位置放反了。
啊?我顿时傻了眼,刚才拿下的时候又没注意,将书放回的时候也没长个心眼,这……奴婢不小心碰掉了书,捡起来的时候……我还想继续狡辩,他定定看了看我,似笑非笑,也罢。
来了就来了罢,顺道拿给你。
说完便挪开书,从书案中捧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来……四爷把匣子端回桌子上,正对着我打开盒盖,拿出我早些时候见到的那条链子……过来。
他淡淡命令道,语气丝毫不容人分辩。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拒绝,什么冰凉的东西已经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猛然抬起头,惊讶道,四爷,这是……怎么不插上那支簪子?合着这链子,很配你。
他置若未闻,低头拨弄着链坠,四爷,这链子太贵重了,奴婢承受不起。
他忽地伸手按住我欲取下链子的手,微微有些迟疑,你,不喜欢?不是……我使劲低着头,想掩饰已经润湿的眼角……我怎么敢接受,怎么能……回主子,奴婢既无什么得赏赐的理由,怎么能奢望爷的赏赐呢?在我面前,你也是奴婢?他玩味似的抬手抚弄我耳陲,我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动作。
他垂下手,唇角挑起一丝弧度,连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了,还羞这个?我没有!我惊诧地抬了头,毫不掩饰震惊地望向他,你怎么能这样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有了些许迷茫,蓦地忆起刚才他和蒙古世子们劝酒的样子,定了定神,淡淡道,四爷,您怕是喝醉了,奴婢这就去叫小邓子进来服侍您。
这链子,委实太贵重,奴婢承受不起。
说罢取下链子,往桌子上一放,又向他福了福身,转身……啊我惊呼出声,顿时羞红了脸……他怎么能这样!适才我刚转身,他猛然上前一步,从背后牢牢搂紧我……放开我……我极力挣扎着,奈何他紧握住我的腰,使我动弹不得;我的背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后,我的心底倏地闪过一抹悸动……使劲咬了咬唇,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再动弹,他一怔,四爷,您这是酒喝多了想泄火吗?奴婢这就去找人来……我喝多了?他冷笑一声,将我转了过来,面面相对,近在咫尺,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一字一字,我没有醉,我在做什么,自己最清楚!唔我刚想出声,冷不防他的唇直接袭上堵住了我的,唇上一片冰凉。
有着最熟悉的味道和微刺的触感,让大脑都瞬间空茫了……你放开我,我不是你泄火的工具……他肆意在我唇上碾转蹂躏,闻言用力咬了我一口,顿时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弥漫进嘴里……你的确不是,他移开了唇,额头抵着我的额,眼里像是大雪弥漫,冷风过境。
单单只是发泄的工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他眼里的神色蓦地让我的心口好象被谁用尖锐的针刺入一般,隐隐作痛,我……啊随着他一甩手,我完全没有意料地被他甩在了地上,委屈化作一股子酸楚直往上涌,我低着头,咬住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眼里已是水气漫漫……你到我这来,不单单只是拿解酒药过来吧?他背对着我,长身俊立,昏暗的烛光投影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与凡尘隔离起来似的,孤绝卓然,你是趁机想找到什么?还是说,他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一点点举了起来……你要这个?我看着他举起的东西,惊呼,玉锁?!怪不得我翻了那么多柜子都没找到,原来……果然,他转过头来,唇角一缕似是而非的笑意,为了这个,所以找借口说给我送药,好进了我房里来寻,是不是?不……我下意识地抬首想要解释分辩,虽然送药是借口,但那也是……眼神却是缓缓黯淡下来,对,四爷说的没错,奴婢就是为着玉锁才来的。
既然知道结果,就不要有什么想头啊。
不禁摇头苦笑,这就叫现时报。
他唇边的笑闻言一僵,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紧紧抿了唇,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门帘处,声音冷冽,你滚,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慢慢撑起身子,对着他遥遥一福,奴婢这就滚……可奴婢在皇上身边当着差,这……你给我滚!我深吸了口气,奴婢告退。
刚出了毡房,小邓子就迎了上来,急急地问,主子……爷心情不大好,你小心伺候着—方才我把解酒的丸子放在桌子上了,你去端点热水来,服侍主子吃下。
我回去了。
君姑娘,你等等。
说罢转身便要走,听到他惊讶地呼声又转了回来,微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么?你……他突然一副欲言有止的样子,对着我脖子一个劲地猛瞧,半晌,没……没事儿。
向我打了个千儿就进去篷子里了,我有些心烦,也没怎么在意他的举动,径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