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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准备

2025-03-30 08:39:04

物是人非,是时间匆匆流过的证据。

转眼离小春被封嫔已经一年有余。

而我们回到大清已经将近三年了。

而我和七阿哥约定的日期,就要到了。

点清了所有的首饰和财物,呆呆地望了会儿那些制作精细的簪子插花链子什么的,有的是皇上赏赐的,有的是良妃娘娘给的。

银票什么的,有一百多两,大部分是以前在掌仪司那里,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送来的。

小春的几个月的例银和一些首饰也在我这里,是她从这屋子里搬出去的时候留下的,留下也就留下了,再没叫人来拿过。

所以一直和我的搁在一块儿。

这一年来,我少有见到小春—她被封了号,和其他的皇帝的女人一起待在后宫里,除了过年以及庆典什么的大宴时才被恩许出来,我也才见得到她一两面;离了场她也就匆匆回了后宫,我找不到可以单独和她说话的机会。

每月叫太监帮我送过去的信,也是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而我虽还是在御茶房,但端茶送水时遇见那些阿哥些,能躲就躲过去,能让旁人代我送的,也就代了,实在逼得见了他们,横竖把礼数做周全了,请完安就闪人,弄得十三阿哥看我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有几次被四阿哥七阿哥十四阿哥拦下了,也就随意问候了一两句,我就落荒而逃。

久之,他们也便不再问我,只是我送茶去的时候,一个个盯着我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一年过去,和这些阿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么些东西够不够?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小竹说,十月皇上要去木兰围场冬狩。

现下已是十月底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可是能救命的啊!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但却有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迫感!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将首饰全部放进一个小匣子里,又把银票折好了放进贴身的荷包里,看看离皇上下朝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就出了院子,习惯性地在水池旁立了会儿,此时正值盛夏,满池的清莲,芬芳怡然。

待得心绪已平,这才向乾清宫走去……那些官高位重的大臣们依次退了出来,我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了会儿,没见到我那位官至兵部尚书的阿玛,这才猛然想起,他好象去年就告老还京了。

我与他相见不下十次,但从未说过一语。

他自是不知我的真正身份的,而我却有也不能告诉他。

端茶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周围,万幸!七阿哥在。

一、二、四、八、九、十、十三、十四阿哥也都在,皇上去换朝服去了。

他们小声议论着,看样子是在商量冬狩的事儿。

我低着头,走到太子面前,从旁边小竹托着的盘子上取下一盅茶,想要放上案几,不料他好象很渴的样子,自己伸了手来取,他的手撞着了我手中的杯子,茶杯应声翻落,里面微烫的茶水泻了出来,湿了他的袍子下摆,茶杯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太子饶命!我吓得立刻跪了地,冷汗直冒,千小心万小心怎么还是得罪这脾气大的主儿!哼,今儿个本太子心情好,难得和你一个丫头计较!再有下次,你可得给我小心点儿!呵斥的话语传到了我耳里,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心里想着这厮是不是转性了?上次一个宫女不小心碰了碰他的袖子,就被他一顿鞭笞,而今天……太子虽是和平时一样,一副张扬的样子,但是眉宇间一直透着隐隐的笑意,连看人的眼光都没那么带刺儿了。

谢太子不罚之恩!罢了罢了。

他挥了挥手,站起身来,向其他阿哥道,去换件衣裳就来。

我立了起来,一边继续端茶,一边疑惑地想:他遇到什么好事了这是?冬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废太子就是在冬狩的时候。

这也是我在听到随行的名单中有我也有小春时,忐忑和欣喜交织的复杂感情的原因。

太子随意拍了拍袍子,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地上,他并未留意到,即罢向众阿哥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我定睛一看,掉落的是几颗小小的丸子似的东西,以为那是养身的保养丸,也就没太再意。

等奉好了茶,皇上也上了堂来,我便退了出去。

挨了好长时间,他们才和皇上议完了事儿,出了来。

见我立在门外,有些焦急的样子,十三十四奇怪地看着我,四阿哥冷冷扫了我一眼,走了出去,十三忙收回视线,几步跨了上去。

直到人都走完了,还未见七阿哥从里面出来。

我又等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由两个太监抬着过了门槛,我一见他,急急福身请安道,七阿哥吉祥!君寒,他微微的笑了,笑的淡雅清远,眼里分明有一丝欣喜闪过,很久不见你了。

还好么?托七阿哥的福,奴婢甚好。

这里毕竟有外人在,还是规矩点。

七阿哥……念及于他刚才眼里恍惚的惊喜,我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淡淡道,找我,有事儿?是……我咬了咬唇,还是坚决地说,奴婢请求七阿哥能帮奴婢一个忙。

你说。

皇上不久将会去木兰围场行猎。

奴婢也在随行的队伍中—听闻那里有些特别的玩意儿,就想买一点带回来给宫里的好姐妹们,她们平时很照顾我的。

可是……我待会儿叫小顺子给你送去—一百两够么?他抬了眼来看我,眼里是了然的神色,唇角一抹云淡风清的笑,你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个?还是有其他的事儿吧?不是,我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七阿哥你会错了意。

奴婢只是昨天收拾首饰的时候,见了一些平时没怎么用的,见着还新,就想托七阿哥帮我当了,换回些银子。

奴婢手头还有些银子,并不是缺钱用,只是那些首饰不怎么喜欢,搁在匣子里放坏了也不好。

便这样想着。

回头,我叫了小顺子去你那里拿便是。

我认识一个当铺行,你那些首饰,定能当个好价钱的,他淡淡的笑了笑,我亦嫣然,他静静看了我,语气有了些迟疑,你……谢七阿哥!我笑着福了福身,奴婢还要去御茶房给万岁爷端茶,告退了。

说罢转身就走,背影决然。

我知他是想问什么,但是,恐怕那个约定的结果,是我不能遵守了……隐约听到声后一声遥茫的叹息,我停了停脚步,随即快步走向茶房……伺候了皇上的晚膳,便没了我的事儿。

我还没回屋子,便见一个人影立在门外,原来是小顺子,他向我请安,我叫他在外边等着,自个儿进去拿了首饰匣子出来,给了他,他打了个千儿,便跑了开去。

望着夜色中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待得再也看不清,悬在心里的石头,仿佛也落了下来。

轻轻叹了口气,回了屋子,提笔给雁蓝写信,信中,是满满的希翼……刚把信口用我和雁南约定的一个梅花形状的片纸封好,小竹就回来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君姐姐!你不知道,刚才万岁爷发了好大脾气!她眼里的惊惧还未消散,揽过我的手就道,整个大殿里,只有皇上沉沉的怒气!好可怕!我有些奇怪,问道,下午皇上不是心情大好的样子么?怎么这会子儿……还不是太子!小竹小心望了望窗户外,安下心俯在我耳边悄声道,你不是把茶倒在了太子身上吗?他去换衣服的时候,抖落的东西,你见着没?我一怔,好象是药丸似的东西……什么药丸!她嗔了一句,我这才注意到小竹的语气有些奇怪, 李公公见着了,就告儿给了皇上,皇上便叫了人把太子洒落的东西送去给太医看看,哪知……太医说,那是壮阳的东西!我惊地挑了起来,瞪大了眼望着脸有些红的小竹,那不就是媚药啊!他可是太子,怎么会带着那东西来上朝……猛然闭了嘴,惶恐不安扑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忙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小竹,别再说了。

我省得。

她点点头,视线在扫到桌子上的信时一凝,君姐姐,你这是要送信么?恩,我看了看信,心里实在焦躁不安。

正好我也有信要送!她扑向柜子,从里拿出一封看上去有些发黄的信来,君姐姐,我帮你送过去吧。

我颔首,回身从桌子上拿起信,递给了她,谢谢。

目送她拿着信出了院子,掐指一算,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一两个月。

心中虔诚地祈祷,小春,这最后的一个多月,你定要挺过去啊!临行的前两天,我正在屋子里收拾行装,忽然听到瞧门声,原是小顺子来了。

见了我,他立刻打了千儿,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折叠着的信封来,快手快脚地塞给了我,悄声道,姑姑,主子交代的事儿,奴才已经办完了。

还请姑姑见着主子后,伶个清。

主子说,里面都是五十两银子一张的银票,票号是永安庄的,到哪里都可以兑换的了钱银。

主子还说,要是姑姑不够用的话,随时可以去找主子。

我点了点头,劳烦你了。

拿出了一点碎银子递了给他,他本欲推辞,在我执意下,还是接过了,道了谢,又辞了安,这才转身想要跑开。

我正欲把信封塞进袖子里,折叠的信忽然摊了开,信封的厚度让我为之一楞,忙叫住了小顺子,等等—怎么这么多?以手感来论的话,里面起码有四五张银票。

怪奴才糊涂了—主子说,这段时间金银的价格上涨,又加上姑姑的东西都是好货,这当的价钱自然也就高些。

小顺子歉意地道,我担心着小竹忽然回来,不好多问他几句,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开。

回了屋子,小心地掩了房门,这才打开信,里面共有五张银票,确是五十两一张的。

眉头不禁微皱:以我所想,原以为这些首饰能当个一百多两就不错了—要知道,在平常百姓家,二两不到的银子便是一家老小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而我的这些金银首饰,即使行情看涨,却是决计不可能当得了那么多的。

叹了口气,还是把银票全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牢牢系在腰间。

就算是我向他欠了一个人情吧……苦笑,反正以后欠的也会更多,倒是无所谓了。

坐了会子,继续收拾起行装。

正想着雁南收到信后会不会帮我,小竹就推门而入。

见我开始收拾,她便也动起手来。

等我自己的打点完了,见她正忙,也就没作声儿,径直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端了两杯茶。

君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她欣喜地扑了过来,我笑了笑,才刚把杯子放上桌子,她便端起茶猛喝了一大口,我急忙阻止,小心……啊扑……烫……可惜说晚了。

茶才刚入嘴,她便全喷了出来。

好烫!小竹满脸通红,伸出舌头,不住的用手扇着,好烫好烫……急什么啊,又没人和你抢。

我笑看着她的滑稽样子,一直被压抑的心情有了一丝轻松。

如此纯真,真善的女子,我真的不愿去猜测,去提防她,可是……小春的话,我毕竟还是记了几分在心里的。

可是,你沏的茶真的很好喝嘛,待得茶可以入口了,小竹忙喝了好几口,这才满足地叹道,你看,万岁爷都爱喝君姐姐泡的茶呢!我看啊,这御茶房没人可以比得上姐姐的手艺呢!瞧你说的,我不禁被她夸张的言行逗笑了,伸出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是你太抬举我了。

她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一笑,才不是……君姐姐,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恩。

她抬头看了看我的头上,有些奇怪,君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戴那支吊着三翠絮的簪子么?就是你说是良妃娘娘赏赐给你的—怎么我好久都没看见你钗了?我下意识抚上现下头上那支再简单素朴不过的簪子,心里咯噔一跳,哦,那支啊,我已经收在包袱里了,你要想看的话,现在拿出来有些不便—以后给你看行么?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忽然想起,就随口一问。

我坐下来喝了口茶,瞄了瞄她的勉力一笑,竭力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笑着挪喻她,你记性可真好……我平时,首饰都是一股脑儿地放在匣子里,没怎么注意过,看哪只顺眼就簪哪支。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间有太监传话叫我的声音儿,我忙赶了出去。

原是御茶房的一个女官记错了茶叶的数量,李公公叫我过去查看一番。

等忙完了这事儿,回到屋子里,小竹已经去吃晚膳了。

我点了蜡烛,仔细看了看我随意落在床上的包袱。

本是八月仲秋时节,天气还暖,夜风袭来,无端感到那凉意围着身子,渗进了心里……包袱结子我是向着反方向打的,如今,却是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