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纤歌凝 > 第二十八章 万寿

第二十八章 万寿

2025-03-30 08:39:04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间,已是到了万寿节这天。

各属国使臣、全国各地贡献的圣寿礼品在最近几天也都陆续呈了进来。

应该是囊括了人间的稀罕之物,不必细表。

万寿节这一天,早早的,我们都起来了,梳洗已毕,听候命令。

因是皇上的万寿节,破例允许了我们穿红戴绿,新做的宁绸衫子穿在身上,倒显得婉约妩媚了不少。

好多小丫头擦胭脂、涂唇红,更是把自己平时压箱底的好东西都准备了出来,从那些个小物件上,能看出哪个的手巧。

脚下的白绫子袜子,外面衬着那青色的鞋,鞋上绣着满帮的浅碎花,一派热闹景象。

对于我来说,皇上过不过生日,那倒不重要,能看到大家焕然一新的样子,心里实实地高兴,反胜过这个重大节日。

我估计,满宫里,能有我这样心情的,仅仅我一人而矣。

这一大早,大家都像走马灯似的,来往穿梭,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一天,康熙皇帝穿着黄色朝服,宝相庄严,气派非凡。

文武百官皆着朝服,及外国使臣,都按品级排在规定的位置上。

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康熙又向世人证明,自己仍旧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这个场面我们杂役房的人自然是挨不上边儿的,只是从别人断断续续的描写中体会到那份节日的喜庆罢了。

到了戌时,皇上才回到乾清宫内廷里,接受妃嫔、皇子等的朝贺。

然后是家宴。

我们忙忙碌碌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这一天的活儿算是落了地儿,忙了过来。

我们这些个下人抽空子吃了晚饭,照例是每人一份锅子,不过今天是万寿节,破例每个人都多加了几样小菜。

我因背伤,见了那锅子便心下恐惧,只拣了几个清淡小菜,就着馒头吃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过明天的休息日。

正暗自想着心事,忽然听着说话声,我心想怎么还有这么不怕死的敢这么大嗓门的说话。

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首领太监连说带笑进了来,满面春风。

后面一群小太监簇拥着跟了进来,正在抽空吃饭的太监宫女们忙站起身来让坐问安。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拾掇了桌子凳子,伺侯他们坐了。

那几个首领太监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原来是得了皇上的赏,最先进来的那个姓高的首领太监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狂喜当中——这可是天大的赏赐。

说着,两手高高打着拱,万岁爷赏的都是什么人哪?皇子大臣!咱家能得这个彩头,那是几辈子积来的福!面上仍是一派心向往之的神情。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

我厌恶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借个引子偷偷溜了出来,不去听他在那里感激涕零。

这次的宴会皇上似乎很是高兴,一直进行了许久。

也是啊,立太子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自然是要热烈庆贺一下的。

家宴上本来是欢聚一堂、一派热闹景象,康熙帝也兴高彩烈地行宴作诗,今夕丹帷宴,联翩集懿亲。

传柑宜令节,行苇乐芳春。

香泛红螺重,光摇绦蜡新。

不须歌湛露,明月足留人。

众妃嫔、阿哥自是热烈鼓掌,交口称赞。

康熙因酒酣氛浓,不禁想让大家作诗,来考较一下众皇子的才学。

不想轮到那十阿哥时,不知他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突然站起来大声嚷嚷道:我不会!我又没有什么瘸子师爷给我出谋划策的,哪里会这些玩意儿!说完了还用那眼睛斜睨了四阿哥一下。

四阿哥自然是心里明白,可无法接话,心里盘算怎么说才不让皇上发火呢?却听得康熙用疑惑的声音问道:瘸子师爷?那是谁啊?眼睛不由也瞟向四阿哥。

本来喧闹非常的场面,突然间就静了下来,大多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十阿哥,听他怎么说。

要知道,这康熙皇上顶讨厌这些个结党营私之事。

对废立太子一事,大家仍心有余悸。

阿玛,那就是前些年里,应天府会试时,带领几百名考生大闹贡院的举子邬思道。

九阿哥俊朗的面上却是邪佞的笑,似乎是娓娓道来,在别人听来,似乎是无关紧要,但在四阿哥那里,不啻于晴天霹雳!众人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康熙似乎是在极力地思索着什么,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

缓缓道:邬思道?是那年南闱科场案的主犯?说罢,极其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四阿哥,似乎是要穿透四阿哥的身体一般。

四阿哥小心地看了看皇上,沉声道:阿玛息怒,那声音的背后,明明是极力掩饰的紧张。

邬思道确是那年大闹项院的举子。

那年南京科考舞弊,邬思道满腹才学不得施展,故尔气极之下带头闹事。

不过,阿玛在后来大赦天下时,他就被免了罪的。

望阿玛明鉴,说完,偷眼看了看皇上,见康熙没有什么激烈的表现,又继续道:他被免罪时已经落下终身残疾。

儿臣机缘巧合遇上了他,怜他落魄身残,又爱他满腹才学,便收留了他,并不是私自收留朝庭钦犯。

康熙也未再追究什么。

这些话是后来听来取衣物的宫女桐儿说的。

我心里很吃惊,实在是不知道这九阿哥和十阿哥为何穷追不舍,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那康熙是何等细微谨慎之人!虽说此事不了了之,可在康熙的心里,对胤禛还是颇有微词——藏了这个饱学之士在府里,谁敢说他没有别的心思?破了的碗终究是粘不成原样。

胤禛也一定知道精明的康熙皇帝嘴上没说什么,可这心里定是对自己有看法。

应该是怪自己平时仍是不够小心吧。

不过也罢,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也免去了以后藏着掖着他了!不过,此事是怎么泄露的呢?胤禛一定很懊恼吧?我忽地惊觉这心里不知何时,总是在叫着他的名字——我扬起有些发酸的脖子,见那碧蓝得如一潭幽水的天空里,已然飘了好些风筝在上面,定是哪个阿哥格格们在放风筝。

那风筝有鹞子的、蝴蝶、蜻蜒的,毕竟是死物,在天空一丝生气也没有,呆呆地,忽地心下悲凉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恨不得也像那呆呆的风筝一样,高高地飞来,笑看一切。

抛却所有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