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了早饭,收拾已毕,我们穿戴朝服,往宫中问安。
康熙见了我们,自是高兴得很,又赏了我们好多东西。
可不是么!这么多年了,为了七阿哥,他自然是费了不少的心,现下自然是称心如意。
破例允了七爷这几日不用上朝问安了。
辞了皇上,我们又到毓庆宫给太子请安。
那毓庆宫的小太监早已迎上来领路。
这是我第一次进毓庆宫,果然是储君啊,几乎和皇上的没什么区别。
进了那殿里,见屋子里已是坐满了人——我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只觉这手心里早沁出了汗来。
胤祐走在我前头,突然回了头,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便伸出手来携了我的,和我一同跨了进去。
我的心不安地跳着,实在是不敢抬头看那众位阿哥到底都有谁。
胤祐温和地笑着,不着痕迹地拉了我在他身后站定,和大家打招呼。
七哥,看来你这气色不错嘛!定是昨夜金风玉露,无限缠绵吧?呵呵!这十阿哥好似市井无赖般,连这么多兄弟在场,也说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撇不了他泼皮的本相。
十弟说笑啦!胤祐平淡的说着,那声音里明显带了不悦。
呵呵,七哥,咱哪个不羡慕你此刻美人在怀,人逢喜事啊?说话的是九阿哥,那笑里藏刀,话中带刺,端的是让人敬而远之。
此刻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在他身后瞥见那角落里坐着的人——太子到——小太监高声叫着,我们忙回了身,转向门口,见太子遥遥过来,一屋子人忙跪拜道:太子吉祥!众位兄弟,免礼吧!太子好久不见了,比从前更有些发福。
哦,七弟七弟妹来啦!太子很少见地笑着,还不忘瞟了我一眼,我明明见他那眼中有一丝的失神。
呵呵,七弟妹还真是漂亮哪!七弟真有福气啊!众人附和着笑,拥太子坐了,那小丫头早捧了茶盘来。
胤祐回了头来轻声道:君寒,开始敬茶吧!我恭敬地倒了一杯茶,递到太子面前,大方地说道:太子,君寒给您敬茶!太子竟然没有为难我,只点了点头,接过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传旨,赏——那小太监捧了黄绫绸布覆着的紫檀木雕花盘子来,那盘子里是一只通体透白的玉象,象背上是赤金坐鞍,鞍上镶着各色的宝石珍珠,端的是华贵非常。
我谢过太子,伸了手出来接过。
此时,一位丰神俊美的妇人施施然走了出来。
那神态安祥,雍容大方,身上穿着太子妃服。
一看便知,是太子妃瓜尔佳氏。
众人忙跪下请安。
她吩咐众人平身,一双妙目便看向我,走过来拉了我的手,唇角含笑,风情无限。
又打量了七阿哥,由衷地赞道:真是一对壁人——说着,吩咐了小丫头端了盘子来,亲手端到我面前。
那盘子里的,是一柄紫晶如意。
衬着那四周一圈淡淡的紫光。
我们谢了赏,恭送她离去。
这太子妃却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只可惜了她。
我在心里叹道。
下面就是三阿哥。
三阿哥对我谈不上讨厌不讨厌,只浅尝了一口。
不再多说什么。
再往下,就是那角落里的人——四哥,到你的啦!躲那么远干什么!十阿哥高声叫着。
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哪怕是八爷党,我也无所谓啊!我心里翻腾成一片,无法平静。
周围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我觉得自己连喘息都不顺了,心里只咚咚打着鼓。
那四周的视线,仿佛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炙烤着我。
他——四爷,冰冻了一张脸在那边沉默不语。
那洞明深遂的一双眼,却让我躲闪不及——我只抑止住颤抖,斟了茶,一步一步地朝他踱了过去,站定。
——那清瘦的身体,那脸上,仿佛挂着悲凉的笑意,正淡漠地望着我。
此刻,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迸不出来一句话。
我只呆呆擎了那茶盏,四——四哥,请喝茶——我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只抑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他那眸里似暗潮涌现,却呆望着我不语,大手紧紧握着,直握得手指骨泛了青白。
一瞬间,仿佛乱花飞溅的世界里,只余下他怅然若失的面孔。
见我呆立在地,他只接过了茶盏,沉着声低低道:我要看着你幸福——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也似乎穿透了一切权利和欲望,穿透了这世俗的无奈悲哀——仿佛在这一瞬,那目光里,便充满了沧桑寂寞。
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只有默然,呆呆地望着他幽深的双瞳,在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狂喊着:不!我不要——七阿哥缓缓走上前来,揽过我,望着他道:四哥,我定会给她幸福的,我爱新觉罗胤祐对天发誓!他冷然的目光定定地看了我,却有如同让人窒息般的热潮扑来。
我的心,在顷刻间被抽空了般颓然无力,几乎已经无力支撑住自己。
我此刻便似呆了傻了痴了,竟只有无语凝噎——仿佛便是此时此刻,已经永绝了今生对他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