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风卷下了几片黄叶,秋天,终于到了。
太子一干人等因为谋反大罪被抓进天牢,第二天的朝堂上,真正是举国震惊,混乱无比。
有叫屈的,不过人少得可怜,只有一个,那求饶的话前还带了大段的责骂。
落井下石的人却是很不少,好像被关进去人的不是太子,不是他们昔日的同僚,而是一群不学无术心狠手辣的魔鬼。
这倒是怪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魔鬼,之前为什么都没有人提呢?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真是凄凉。
皇上一下子又老了好多,身子也有些佝偻起来。
他看着下面那些个面带惊恐或是得意洋洋,但明显人数少了很多的大臣们,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太子一干人等谋逆窜位,罪无可恕。
……这件事,交由刑部审理。
皇上英明!我也已经老了,决意将皇位交给六皇子轩辕黎驹,日后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了。
皇上!……别说了,我意已决。
退朝!这件事比昨天的太子谋反来的还要突然。
我怔在当场,简直不敢想象我们多年来努力的目标居然那样轻易的,就实现了。
黎驹,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了……太突然。
众人已经跪倒到轩辕黎驹身前,一片的山呼万岁。
昨天黎舒的府上,是否也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不同的是,太子因此下了狱,甚至连累了一大帮人,黎驹却可以满意地看着下面,然后微笑。
我也被带着跪下了,可是没有低头。
黎驹逡巡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停了片刻,我听到了他响亮的声音:众卿家平身!当天,黎驹就光明正大的搬进了皇宫。
新皇要登基,朝廷内外忙着准备庆典,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而轩辕黎舒一帮人,似乎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我回到名居时,梦诗他们也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皇上要退位,把皇位交给六殿下,这是真的吗?一看到我,梦诗就冲上来。
是的。
皇榜很快就要公布,宫里也已经在准备庆典了。
六殿下,不,皇上可对月遥哥说了什么?墨韵也问。
没有。
以后,月遥哥要怎么做?梦诗又开口问。
有什么事,还是进去说吧……杵在门口干什么。
我一边回答,一边往里走。
其实,多年来的目标突然达成,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
做什么?只能是做他的臣子啊……以后,他叫我做什么,我再打算。
两个人的身份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适应?深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听到大门口隐隐传来喧嚣。
什么事?我披衣起来。
大人,门口有人说,有贵客想见大人。
噢?那就叫他进来吧。
是!我进了前庭,不一会儿,就看到几个人伴着一顶青色软轿进来。
是哪位想见我?我走到轿前。
李爱卿。
轿帘掀开,走出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访客。
太上皇!我赶忙跪下。
起来吧。
来的,是轩辕黎驹的父亲,早上刚刚交出皇位的轩辕付清。
太上皇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叫我去,不用亲自出来,还不带人,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我已经是太上皇,不管朝政了,就算是暗杀了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可以捞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多少有些心酸。
太上皇上不必如此,皇上是您的亲生儿子,他一定会孝敬您的,日后,您大可以享清福了。
你啊!……太上皇走进了大厅。
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深夜来找你?臣不知。
我连忙回答。
你不知……唉……我二十岁登基,在那个位置上三十八年,其间虽有大小战争近十起,自问虽然没有开创一代盛世,也总算是国泰民安。
……谁知到了晚年,居然不得不承受丧子之痛。
女儿死了,两个儿子我亲手下令杀了,还有一个,不肯原谅我的偏心,想见一面也难。
太上皇您……把位子给黎驹,一是因为他的确有这个魄力,二也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我最后的一个儿子。
虽然黎恺他不成器,总也还是我的儿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得有些奇怪。
月遥啊,那几个大臣他们要等秋后才能问斩,黎舒黎玉按古礼会赐毒酒,时间可能也不会太早。
皇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黎驹恨他们,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杀戮不要太多,无关的人还是放了吧。
太上皇,这是谋反……我知道,谋反是何等的大罪。
所以,我不能为他们求情。
但是你,你也许可以。
太上皇,您太看重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救不了,那也是天数。
但如果能救下一个两个,就是大功德了。
我已经拟了旨,退位同时让你去刑部,主审此案,你就试一试吧。
是,臣尽力。
我先替他们谢谢你了……我今天来的事,你不要说出去。
臣知道了。
月遥,你……唉。
太上皇坐回轿中被抬走了,我留在大厅,看着桌上那渐冷的茶杯。
退位了还要给你出难题,月遥哥,这件事可不好办!梦诗从暗处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吃了一惊。
该听到的已经都听到了。
墨韵也走了出来。
你们啊!我无言。
黎驹他恨这帮人,以前加害过他们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轩辕付清明知道这一点,还叫你想办法救人,这可是火坑!一个父亲,想救儿子,总是天经地义的。
不管儿子做过什么,那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黎驹……我想办法吧。
月遥哥,你就是太心软!梦诗他们两个互相看看,一起看我,叹道。
……我还是去了刑部。
厚厚的案卷,几乎个个都是铁证如山,看下来,我一个也救不了。
不过,通过几个关在外面的人的口供,我发现黎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最重要的几个犯人都关在了天牢,黎驹又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也没办法进去。
几次想找他谈谈这个,却总也见不到人。
黎驹,好像是下了决心要他们死。
在我忙的同时,朝廷里也忙着准备黎驹的即位大典,各处的官员都开始陆续到京,边境的将军们也都来了,赵伏虎因为守着边关不能来,也派来了儿子赵将臣。
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了,早朝已经开始由黎驹主持。
这天,他特地为几位将军接风,赐了晚宴,我也受邀出席。
酒过几巡,黎驹命令在旁侍候的太监退出。
他拿起一杯酒,先请大家干了杯,说:我要不是有你们帮助,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地位。
但是你们哪儿知道,做皇帝也有很大难处,还不如做个皇子自在。
不瞒各位说,继位这几天来,我就没有一夜睡过安稳觉。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赵将臣开口了:皇上,这又是为何?这还不明白?皇帝这个位子,谁不眼红呀?大家听出话音来了。
一个个的着了慌,跪在地上:陛下为什么说这样的话?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了,谁还敢对陛下三心二意?黎驹摇了摇头:对你们几位我还信不过?只不过人心隔肚皮,你们下面的人又是怎么想的?我隐约还听到,有人为太子鸣不平的。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差点让手里的酒杯落到地上。
杯酒释兵权!黎驹,你怎么也会玩这一点!。
另一边,黎驹接着说:我替你们着想,你们不如把兵权交出来,到地方上去做个闲官,买点田产房屋,给子孙留点家业,快快活活度晚年。
我和你们彼此毫无猜疑,不是更好吗?话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明了皇上的心意了。
可是这些将军拥有的权力人马,也都是自己一次次拼了性命在战场上打仗赢回来的,大家都有些舍不得,一时居然无话。
黎驹,你既然要,我就给你开这个头吧!我离了席,跪倒在他的面前:臣愿意交出手中所有军权!有了一个头,下面就好办多了。
赵将臣看看我,也跪了下去:臣也愿意交出!至于臣的父亲,臣会写信去陈述利害。
接下去,几个大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跪了下来。
细细想来,黎驹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谷朝古制,皇帝的手上并没有军队,全是通过下面的将军来管理军队的。
也是因为这个,之前我们手上没有军队,才会那么为难。
现在,又因为日前的那几场大仗,将军们死伤大半,全国的军队都聚集到现在这里的几个将军手上,不管哪个,要是扯起大旗来造反,都有我们忙的。
酒席一散,大家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朝,每人都递上一份奏章,说自己年老多病,请求辞职。
黎驹马上照准,收回他们的兵权,赏给他们一大笔财物,打发他们到各地去做官。
而我,还是留在了黎阳,甚至还连升了几级,被黎驹封为右相,补了杜青死以来多年的空缺。
不过,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下朝后有个太监来通知我,说我可以去天牢提审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