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有幸,在她病好之后,又下起了大雨,下个没完没了,似乎,要怒吼着它的愤怒一样。
天气,就显得更冷了,穿上厚厚的衣服,还是手脚冰冷。
也拜这没完没了的大雨,他猜测,太子不会再来,雨下完,就是将近登基的时候了,有很多的事,需要处理。
雨丝像是长长的线一般,打得墙角的晚香玉凄凄惨惨的。
而且,裴府的夫人,要是因为他来过一次就不见了,不是很奇怪,很招人怀疑吗?左思右想,也担心她一个人,就冒险留了下来。
知道又如何,他不会让出妩音,她是他的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买的狗狗窝在用篮子做的窝里,连头也不想露出来,天气,实在是冷。
他冒雨,端着菜过来,摆了个满桌都是。
点亮的油灯下,妩音还搓着手在打颤,口里直叫着冷。
他有些担心地拉过她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紧皱眉头:你的身体,怎么总是冷冰冰的。
这是天生的,不是我不吃饭的事。
不要又把责任拉到身上去,然后,又会是一堆可怕的食物。
他有些失笑,将她的手贴在温暖的脸上:冷冷的,暖不暖。
呵呵,你当然暖了,好舒服。
他气血方刚,自然是暖和得多了。
她以前不会那么冷的,大概是在宫里,身体变差了,三餐不准时,晚上,总是三更半夜还不能睡觉,还要学这个,学那个,或者是,为阿蛮公主明天的事合计着。
一到冬天,身体总是在打颤。
他有些担心:这才没有多冷呢?要是严冬来了,怎么办,丫头,我真担心你过冬啊。
别担心,不是在你身边吗?有你照顾我就好了,穿多一些,总不会冻死的。
有谁,会担心她能不能过冬啊,天还没有亮,就要起床,那个水,才叫冻,连牙齿都打着颤呢。
搓着她细嫩的双手:暖些了吧,我倒是听过人家说,女人生完孩子调养得当,身子也会变得暖和起来,就不会总是那么冷。
妩音嘲笑他:裴奉飞倒是也三姑六婆起来了,什么也知道。
他装了一碗饭给她:吃些热饭,暖暖胃。
手上的筷子就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你今天怎么给我吃那么多啊,我吃不完的。
要养猪一样。
裴奉飞带笑的眼睛看着他:我还听说,女人怀了孩子,体温也会变高,所以,要你吃多点,身体好一点,就让你怀个孩子过冬。
她脸微红:裴奉飞,怎么这样说呢?我不吃那么多了。
娘子,你不想有个娃儿叫你娘吗?最好生个女的,就不会和我争你,然后,她坐在这吃饭,我们就面对面坐着,只要她不听话,我们就教训她。
她笑得乐不可支:夫君,你原来那么会说笑话。
岂有骗你,娘子,你不信,去问问大夫。
他向来不说大话。
她知道,怎么不知呢?在宫里,对孩子的事,最是紧张了,什么症状,都有人记下来。
怀上了孩子是会让人的体温稍微高一点,她身子冷,他用体温暖热她,她半夜冷,他将他的双足捂在怀里,捂暖了让她不必冷得醒过来,那么贴心,那么细心的他。
生个孩子,似乎不错,现在身体好了,要个孩子过冬吧,让他高兴高兴。
她和他,也不是很久,前几天,又是生病,又是月信的,那就是没有孩子了,想想就有些羞脸啊。
每一次月信的时候,她痛得死去活来,牙关打紧,大概是做了女人的缘故,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厉害。
他一见她脸苍白,连手脚都在发抖了,他居然去找大夫。
然后,抱着一堆药草回来,煎了让她服,用暖盅装着烫烫的水,贴在她肚皮上。
无比的温馨,无比的幸福在回溢着。
为什么不生个猴子,要生个女儿?她歪着脑袋,酡红的脸蛋在灯下,格外的好看。
娘子,你真的愿意生啊?他似乎有吃惊。
为什么不愿意,我是你娘子,为你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闻到了不对劲的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实交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说。
她将筷子放在碗缘,认真地看着他,不容许他逃过去。
强装的凶样,让她心里暗暗也在笑,不过,真的好奇,为什么他要那样说。
裴奉飞耷拉下脑袋:河东狮子,我说便是,我说出来,你不能骂我,不能吃醋,不能找我。
他说得蛮委屈一样,妩音嗔笑:谁敢打你啊,快说说。
好好奇啊。
唉,那是陈年旧事,看来,我以后说话得小心点了,娘子不是一般的厉害,不是好糊弄的。
他怪声怪气地学着她说话。
幽朵儿曾说,如果她要是嫁给我,绝对不会生孩子的。
妩音也有些担忧:不知道,她出去后,过得怎么样?想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太过人了。
一个女人,孤单在外面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有什么事,那心里就会负疚了。
她不会去计较他以前的情事,只要他现在对她好,他是真的爱她。
哪里有过人,我见不得有人会污辱你,明明你就是贞洁的,却背上那么大的帽子也不说,你不是自讨苦呢?她的倔强,唉,女人,是什么做成的呢?妩音又扒着饭:那是外人所看的,我不在乎,我在乎你就行了。
对啊,我家娘子脸皮最厚了,连胡子也长不出来。
他取笑道。
她喝口热汤,让热汤在胃里晕开,穿得过多,一吃饭,连额头也都出汗了:要是我长出胡子来,像什么啊。
我知道像什么?他戏谑地笑着。
妩音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撅起嘴:不许说。
不许说也要说了,那就是母夜叉啊,漂亮的母夜叉。
男人如他,还真是不得了,说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唉。
她叹气,满足地喝着新泡的热茶:你赢了好不好,总是不肯让我赢一下,我以后生个儿子,教他跟你斗嘴。
他也品起一杯茶,热茶入胃,冲走一些油腻,甘芬入息。
雨滴滴连连地下个不停,静静地,只有茶的香气溢出来。
希望,时间的停止。
又希望,时间能飞速地过去,平定了所有的事,可以双宿双飞。
寒冷的天,适合相守,偎暖。
下了几天雨,断断续续,下得让人的心里都发寒了,终于,停了雨。
幽暗的天色,还绷着,像还在生气的小姑娘一样,不见一丝的阳光。
一阵阵狗叫的声音,让裴奉飞心酸。
他紧皱着眉,松开抱着妩音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不想吵醒她。
浅睡的她还是醒了,手指有发白,抓着他的衣袖,澄亮的眸子染上惧色。
他拉起厚厚的棉被盖住她:没事,我去看看。
裴将军,裴将军。
有人大声地叫着。
他放下心来:是卢先,睡会,莫要冻着,我去看看。
他穿上厚重的衣服。
卢先,一大早就来了,必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在家安顿几天,倒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边打开门,让卢先进来。
边进边说:打探到了什么?将军,三王子的人马,全部调了回来,就驻扎在城外十里,潼州,已是契丹人所有,并且,三王子会在太子登基之后的三天,发动进攻,局时契丹助之。
裴奉飞的脸色变得凝重:叛乱。
不仅如此,局时,潼州附近,十座城池,割让于契丹。
契丹人,如何得信,只怕,三王子想要收买,局时,会让契丹人趁乱进攻我天朝,一路如顺,会直攻京城,将会民不聊生,如若是这样,三王子,就不再是一个王子,而是一个叛变者。
将军,那现在如何?他思虑了一会,才说:我得去见太子,虽朝政不容我,我尚是天朝人,岂能让契丹如此。
只怕,三王子处,太子已有打算,此事不能等。
卢先,我得去潼州,事关重大,多一天,就让他们多一份准备,你不必回军营去了,你帮我顾好夫人,到城外的四合院去。
将军,只怕,太子不会那么快放你走,因为...他没也说出来。
我更得走,留在京城里,会有更大的不安。
太子已来过一次了,要是做了皇上,再宣召妩音入宫,那就什么也迟了。
皇命,不可违。
卢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天朝,如此的乌烟瘴气。
收复潼州之后,我会辞官。
他告诉他,他的决定。
卢先并没有那么乐观:将军,我一向敬重你,佩服你,跟着你,是末将最好的决定。
只怕,那时的太子,也不如此,不会让你那么顺利。
是个挚友啊,生死的兄弟。
他笑笑:命中或是注定,只是,天朝,已不是我想长呆的地方。
卢先也笑了:将军,你变了很多,柔和了很多,也似乎多了些笑意,以前的将军,从来不笑的,将士们都叫你冷面将军,想必是嫂夫人改变了你。
不是改变,是开始懂得什么是生活了。
卢先,找个好女人,成亲吧!以前,想想真是寂寞啊。
卢先摊摊手:你无心于朝廷,我也无心于朝廷,你的事,总让人觉得寒心。
他笑笑,眼里有些空洞,人总是会改变的。
帮我好好地照顾夫人,天亮些,我便入宫见太子。
要是太子见他去了,留在他宫中,再来个反扑,妩音一定人会让他抓到的。
妩音冒着寒气出来,眼睛直视着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四合院等我便是,别乱走。
他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
幸好妩音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然,一定不会让他去。
潼州,是一个充满了危险和陷阱的地方。
她有些担心:你要早些回来,我等你煮饭。
煮饭,卢先忍不住地笑出声,赶紧回过头去忍住。
他位拔下她的衣领,藏住那残留的红印,低声地说:娘子,偶尔,在外人的面前,给夫君留些面子。
我会早些回来,要有什么事,得冷静机智些记住,不得自持聪明。
面子,呵呵,她笑得开心:原来,你惧内。
他捂着她的嘴:小夜叉,面子,面子,去收拾,一会和卢先到四合院那里去。
好,我知道了。
是的,要走的远远的,他这一去,太子必会派人来的。
只是搜不到什么,他也奈何不得裴奉飞。
其实,搜到了她又如何呢?她是他的妻,天下人都知道,不过,二人实在不想多生枝节。
她重重地叹着气,能离开京城也是好的。
虽然潼州如他们所说,处处都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也不怕。
她一定要跟着他的,哪怕是死亡也不怕,潼州可有个幽朵儿在守株待兔。
京城的暗桩,阴谋,实在是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总可以逼得人如临大敌。
她最怕的,还是让那太子捉进宫里去,她的秘密会曝光得比较快。
那天,她听到,太子见裴奉飞的事。
然后,他告诉她,是一幅苍国的皇宫盛宴图。
信任她的裴奉飞,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尽管,那衣着,就是一个宫女。
他以为,他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有时候,在深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倒还不如一个宫女呢,这也让他更是怜惜她。
太子有那副图,必是知谁才是真正的阿蛮公主。
那他,不是更有理由来摧毁他不想见到的人。
也有理由,来禁锢他想要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