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好疼……透不过气来……天在晃,地在摇,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这是什么地方?我勉强着睁开了酸涩不已的眼睛,意识逐渐恢复。
大脑混沌了半天,终于惊恐的觉悟——我被绑架了!NND,北辰的风水果然有问题!全身软弱无力,四周一片漆黑。
我不知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躺了多久,挣扎着坐起身来,结果才抬起头就撞上了一块厚厚的木板。
四下一摸,发现空间十分狭小,似乎是个小小的木箱子,只够我平躺着,想要翻个身都困难。
想要求救,可是嗓子又干有哑,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估计是被绑匪下了什么药。
用手敲了敲木妄图板制造声响,结果就是让我无比佩服那些绑匪的心思细腻,也不知道在木板上钉了些什么东西,敲上去一点动静都没有,怪不得刚才脑袋撞上去了也没声音。
看来是自救无望了,我无比郁闷地直直躺着,诅咒这些该死的绑匪,诅咒北辰的皇宫,诅咒害我被绑的这场皇家婚礼,诅咒那个使坏整小七的北辰狼妃子,要不是她我也不用去熙月殿,不用代替喜娘头子,不用冒充小七当新娘子……等等,婚礼……新娘子……公主……我的脑子里闪出一个又一个飞逝的片段,不断地纠缠串联,最后拼凑出一个让我吐血的猜测——这些绑匪该不是绑错人了吧?!他们该不会以为我是七公主新娘子皇贵妃才绑架我的吧?!NND,冤死了!关在这个小木箱子里动弹不得,我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开始整理起思绪,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十分有理。
首先,就我这方面来看。
第一,虽然我的美貌是公认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比我漂亮还是有那么几个的,那些绑匪还不至于在美女如云的北辰疯人院里劫持我这么个黄毛小丫头,说不过去。
再说了,美貌长在我身上,他们也劫不走啊,绑了我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能当枪还是能当箭,最多也就是卖到秦楼楚馆什么的换点银子,值得这么大费周章跑皇宫里来劫人吗,实在说不过去。
第二,一般的绑架无非是两个目的,劫色或者劫财,既然劫色已遭到了彻底质疑,那么就只有劫财了。
虽然我以前是有那么点财,但来北辰的这一路上掉的掉花的花,早就败的一干二净了,劫我等于劫P——结果都是一样的,两手空空。
再者说了,放眼天下,比我有钱的人多了去了,更别说在那个走两步就能砸到一个稀世珍宝的北辰皇宫了,那些绑匪随便在小七的新房里顺手牵一只羊那都比我肥。
为了钱财所以劫我?除非是他们眼睛被狗屎糊了!第三,上述两条理由充分地否定了一般性绑架的可能性,将这次绑架的理由上升到了一个质的高度——为了达到某种政治目的。
我自认,我的血统身份只能算是良好,既不是某个风流皇上什么的私生女,也不是撒切尔夫人之流的女强人,所以这个可能性的概率为零。
最后补充一点,真要绑我只要守在使馆门口等着就行了,反正我三天两头偷溜出来玩,那些绑匪没必要那么卖命跑皇宫里去劫人。
综上所述,没有任何一条理由可以成为我此次遭遇绑架的解释。
其次,从小七这方面来看。
第一,虽然不及我,但小七能嫁给北辰狼做皇贵妃,这就证明她的美貌也是得到了公认的。
第二,小七身为公主,现在又是北辰的皇贵妃,其荷包的富裕程度还是相当可观的。
第三,如第二点所述,小七身份高贵地位特殊,绑架她确实能达到一些政治目的。
程狐狸和小六子他们不是说过这次南宇和北辰两国皇室联姻很可能打破五国长期以来的制衡吗,没准和上次遭遇刺客偷袭一样,又是某个国家眼红了,出来搞破坏。
可是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直接把人咔嚓了呢,难道这些家伙改主意了,又或者说前一次的刺客和这一次的绑匪不是一拨的?至于为什么选择在大婚之日,为什么选择在北辰皇宫动手,可能是由于刺客事件后七公主一直待在使馆接受严密保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不方便动手,而婚礼上则是人多事杂,可以浑水摸鱼?刚才才说自己不是撒切尔夫人之流的女强人,现在经过这么一番超出常人的缜密思考与推敲,我顿时觉得自己还是相当有政治天分的,莫小楼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优点有待进一步地挖掘。
结论: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做了小七的替死鬼!难道我上辈子欠她的吗,怎么老是代她受罪?!上次被刺客追杀也就算了,毕竟有一半的责任在自己身上,谁叫我错穿了小七的衣服呢。
可是这次我并没犯错啊,为什么遭罪的还是我啊?!自打出了南宇,我,莫小楼,就与衰人这两个字划上了等号。
不对,就算是衰,我莫小楼也是衰人界的衰霸!绑匪大哥,你们搞错了,我只是个临时的替身演员,放了我吧!我在心里无声呐喊。
就算是不放了我,好歹也改善一下肉票待遇吧,这个箱子实在太小了!结果同上,没人理我。
以往看电视,肉票往往被藏匿于密室、暗道或者地牢之中,怎么今儿个轮我莫小楼被绑架就被关在一破木箱子里了呢,档次也差太多了吧?还是说这次绑票的活动经费有限,所以我只能凑合一下?这木头箱子估计是被放在了马车上还是什么的,晃荡个没完,连带着我也跟着做起了共振运动,虽然振动幅度不大,但还是把我的一把嫩骨头都颠散了架。
MMD,我是肉票又不是肉膘,当我死的吗,再这么晃下去我都要被颠成肉末啦!老天终于开眼了,一路上直颠簸的箱子居然在我抱怨中停了下来。
打住,该不会是准备杀人灭口将我给就地解决了吧?!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如果换成是你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劫难之后恐怕也很难对眼下的情况感到乐观,当然了,盲目乐观者排除在外。
莫小楼的想法真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
意识到了也许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赶紧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舒展我的筋骨,准备着等箱子一打开就立刻大展拳脚——逃跑!这么看来我不但有政治天分,还相当有军事才能,《三十六计》都被我活学活用于生活实践中了,并且青出于蓝,将其精髓——走为上,发扬光大!诶,怎么我舒展了半天他们还是没什么动静?我把耳朵往右边的木板上贴了贴,虽然这箱子的隔音效果挺不错,但我贴这么近,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些声儿。
……爷……老爷……入X为安……听着好象是个中年大叔,旁边好象还有人在帮腔,声音断断续续的又有噪音干扰,很难听清楚。
……不是我……上面……规定……办法……这个似乎是个年轻人。
求……高……手……行好……看样子又换了个女的,还哭哭啼啼的。
难道是绑匪起了内讧大打出手,这女的技不如人被痛扁了,所以现在开口求饶?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使劲把耳朵往木板上贴,生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最好他们鹬蚌相争,让我渔翁得利。
是啊……可怜……早日……感激……实在……只能……保证不…………跪……求…………又出现了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声音。
郁闷了,被绑架也就算了,连偷听都这么让人不尽兴!诶,看来这次的绑匪队伍相当之庞大,我是凶多吉少了……职责所在……不得不……开关……检查……这次声音清晰了一些,好象是有个什么人靠近了过来。
开关?什么意思?我还真是想不明白。
开关?开棺!棺材!TNND,我说,我现在该不是在棺材里躺着吧?!怪不得这木箱子这么阴暗狭窄,怪不得这一路上如此颠簸却听不到马车的轱辘声,怪不得那些绑匪一路沉默现在却哭得淅沥哗啦像死了爹妈,怪不得刚才的那些对话听上去那么让人别扭……原来他们一直把我装在棺材里抬着,弄成发丧的样子,想借此掩人耳目将我偷运出去。
有可能是皇宫里发现了我失踪,封锁了城门什么的进行盘查,是以有了刚才这段对话。
想我莫小楼一不指望升官,二没巴望发财,大过年的竟然被人困在了棺材里!臭绑匪,我跟你们拼了!看门的,快来救我,我让北辰狼给你加官进爵!外面又响起了一阵争执,最后好象是绑匪队败给了看门队,百般不情愿的同意开棺验尸。
呸呸呸,童言无忌,是开棺找人!我准备好了迎接光明,没想到这次程狐狸他们办事效率那么高,我在棺材里睡了一觉就获救了。
木箱子上传来一阵打击声,估计是已经在撬钉子什么的了。
绑匪大队仍然哭个不停,实在是敬业,演戏都演全套的,可惜他们也演不了多久了,啊,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是在为自己凄凉的前途哀悼呢,真是可~怜~啊~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听见了棺材盖被掀开的声音,可是我眼前还是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片抽气声。
实在……请节哀顺便……见谅……一片抽泣声。
哗——吱——棺材又被盖上了。
这就……这就完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久久不能回神,一下子从天堂堕入地狱。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句话果然没错。
我感觉到自己又开始摇晃了,看来是绑匪队骗过了看门队,继续上路了。
鉴于北辰士兵的多次办事不力,让我陷于险境,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北辰狼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棺材摇啊摇,尚未摇到外婆桥,我恍然大悟,终于想到了关键所在——这个棺材是双层的,我被关在底部的夹层里,而上一层则的确躺着个死人!诶,原来绑匪也需要高素质的,体力脑力双向均衡发展,莫小楼,你碰到高手了……老天,我胆儿瘦,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吓我……和一个死人睡上下铺,我连死了的心都有了,这算什么,我是在演《人鬼情未了》吗?替身演员也有选择剧本的权利!难道红颜就真薄命吗?那我当无盐女行不行?!罢了罢了,鬼是死了的人,人是活着的鬼,反正我这个活着的鬼说不定等下就变成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积极地安慰自己,可没想到越安慰越恐怖……程然,你快来救我!小六子,你快来救我~~事情的发展往往让人出乎意料,当我差不多以为自己快翘辫子了的时候,救世主出现了。
谁说红颜多薄命,我莫小楼偏不信这个邪!绑匪队似乎是上了一条陡峭的山路,棺材摇啊摇,又摇了老半天,忽然一阵剧烈晃动,之后重重落在了地上,停了下来。
我顾不得疼痛,急忙拿手托住差不多紧贴着我脸的木板,生怕上面那位仁兄掉下来与我生不同衾死同枕,接着又赶紧支起耳朵听棺材脚。
外面一片厮杀声,莫非是程然他们现在跑来救我了?!打着打着,声势好象越来越浩大,真是奇怪了,难道就没一个被砍死的,还是说那些被砍死的效率高超又即刻化为厉鬼投身战斗了?!这场打斗实在是精彩至极,我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听着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
忽然我听到了有人边敲棺材边喊:苏翎,苏翎,你在里面吗?……程然,是程然!一霎时,我只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了下去,有人来救我了……有人来救我了!我一阵激动,又是喊叫又叫敲棺的,想要告诉程然我就关在里面,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挫败感席卷而来。
TNND,谁给我下的哑药,谁?!等我出去咬死他!我正一边挫败一边愤怒,感受冰与火的双重洗礼,棺材上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几声连续的劈砍声。
眼前突然一阵刺眼的亮光,一股力量倏的将我拉出了棺材。
我一个没站稳,跌入了一个早已张开的怀抱,抬头一看,是程然。
不断传来的打杀声,沾染着火红鲜血的覆雪悬崖,程然就这样有如天神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极其灿烂而绚目地对我微笑,满天的星子都在他的眼里闪耀,我的心被狠狠地击了一下。
我知道,这样的程然,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一个怔忡,程然拉过我的手,揽在身后。
不远处的小六子见状也赶了过来,先是冲我一笑,眼神有点复杂,然后转过去和程然背靠背,将我护在中间。
我怔了一怔,惊觉自己刚才竟然在发花痴,真是没救了!定神一看,我们三个居然被孤立在悬崖顶,前面有三拨人马正处在混乱的群殴之中:一拨是程然小六子他们率领的北辰救人队,正奋力杀进重围营救我们;一拨是穿着丧服的绑匪队,又是刀枪又是弓箭的;另一拨是奇怪到在白天穿夜行衣的蒙面队,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以为自己现在挺安全了,谁料忽然传来了破空之声,几支羽箭直直的对准我射来。
我一时愣神,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小心——我背后被人用力一推,一个踉跄,扑在了程然身上,之后连跄几步,无比精准的向悬崖栽去。
不要——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风声,我听到了一声惊呼,仰头发现自己正被单手挂在悬崖上的程然死命拉着,那声惊呼估计就是他发出来的。
我恐高,不敢往下看,小六子啊小六子,我虽然很感激你推我一把避开了那支箭,不过你也不用一推就把我推下悬崖吧……我仰头,想叫程然一定要把我抓紧了,结果悲哀的发现眼下似乎是绑匪队占了上风,因为上头正站着一个穿丧服的恶魔用脚狠狠地碾着程然攀住悬崖的那只手,那残忍的笑,让人毛骨悚然,打心眼里发颤。
怎么办怎么办,程然,我会害死你的!小六子呢,为什么不来拉我们上去,难道中箭了……我心中一片凄然,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觉得程然的那只手一片刺眼的猩红。
想叫他放手却又发不出声音,我只好挣扎了几下。
倒不是我伟大,只是觉得说不定留得程然这座青山在他日我莫小楼还有堆烂柴烧,要是两个一起死了那就真是什么希望都没了。
程然显然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他狠狠地盯着我:我以前就说过,不放,死也不放!他顿了一顿,现在也一样。
我正感动着呢,没想到上面突然掉下一个空降部队,重重砸在了我脑门上。
一阵晃动,我们两个本就挂在那儿摇摇欲坠的家伙立刻自由落体了。
崖风呼啸,青丝翻飞。
我感觉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诶,明年的今天果真是我的忌日。
程然,这下真是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一章 山底冻人(上)相信我,掉崖绝对没有电视和小说中看到的那般美好,还衣魅飞扬有如蝶翼,又或者她带着满足的笑容,在空中划下了一道魄人的瑰红什么的,害怕都来不及了谁还有心情考虑死得漂不漂亮,纯属扯淡。
我彻头彻尾是个怕死的,紧紧窝在程然的怀里动也不敢动,除了觉得两耳生风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只有两句话可以形容:一、往死里紧张;二、往死里都没我紧张。
纵然悬崖这边风景独好,我也紧张得忘了睁眼欣赏。
长痛不如短痛,早晚是个死,我只求早死早超生,可没想到这掉崖过程漫长得都地老天荒了,难道这是《西游记》里的无底洞吗?我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往下一瞧,妈妈咪呀,看来我今天注定要变成肉末了!得,化做肉泥更护花,也算是我为祖国的绿化事业做点贡献。
我两眼一翻,成功的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还没忘在心里嘱咐了一句:程然,你可一定要抱紧我啊……又嘱咐了一句:记住,脸朝上……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恍惚之间,只觉得身体被人紧紧搂住,随着身下一声巨响,然后就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我就像在做一场噩梦,梦里面到处都是孤魂野鬼,在牛头马面的率领下死命地拽住了我的脖子,一个又一个扑着过来,撕咬,挤压,拿针扎……我几欲窒息,胸腔涨得快要爆裂开来,耳朵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好疼……身体越来越重,沉得连一跟手指头也抬不起来,力气一丝一丝地被抽干……脑子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慢慢的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好熟悉啊,你是谁……脑袋嗡嗡直响,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晕晕忽忽,觉得似乎有人在那儿笨手笨脚地剥我衣服。
不得不说我身为一个饱受觊觎的倾国红颜,自我保护意识还是相当强烈的,当下就是怒吼一声大胆淫贼!,将手狠狠地甩了过去。
出乎意料,我那声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怒吼就像是蚊子叫,手也绵软无力,刚甩出去就被那淫贼给抓住了握在手里。
我一惊,彻底清醒了。
诶,我又能说话了,难道哑药的药性过了?眼前的哪是什么淫贼,分明是一只落水的湿毛狐狸——程然。
我说呢,真正的淫贼一向是经验丰富善解人衣的,手脚笨拙至此的还实在是少见。
见我挺精神地瞪着他,程然显得挺高兴: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也不等回答,就又眯着眼打量了我两眼,挺意味深长的,淫贼?恩?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世道真的是变了,没见过被人骂淫贼还笑得这么高兴的,难道是因为被美女骂所以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以前只听说过色狼,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色狐狸,都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还就别想不承认!刚才剥我衣服也就算了,我闭着眼睛的也不能指正他。
我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自己那狐狸爪子里可还抓着我的纤纤玉手呢,这不是淫贼还是什么?!程然也不接腔,放开了我的手腕,然后转了转那两狐狸眼,定在我的衣服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也是只落汤鸡,大红的袄子湿湿嗒嗒的。
这么说他刚才是想帮我脱掉湿衣服,以防我生病发烧?原来刚才不是我做噩梦,的确是给掉河里去了。
我有点内疚,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样的,还差点把命搭上,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动容。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他平日里老是以欺负我为乐呢,我一时之间错怪好狐狸那也是符合人类的正常思维习惯。
程然啊程然,你说你平时要是没那么讨厌该多好,弄得我现在想感谢你也说不出口。
见我不说话,程然得意了:怎么,知道错怪好人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看来是得给你个教训了。
什么救命恩人啊,明明是只救命恩狐……过来。
程然正了正身子,眼神相当的不怀好意。
不过去。
给我过来。
我就不过去。
马上给我过来。
我就偏偏不过去。
那好,你千万别过来。
程然突然改变了战略,想利用我的逆反心理骗我上当,可惜我莫小楼早就存了防备之心,当下立刻笑眯眯地回答他:好。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不过去。
真是非常之得意啊!我为自己聪明的头脑,冷静的分析,敏捷的反应以及其他一切感到骄傲。
啊!我一声惊呼,猛地被程然扯进了怀里,斜坐在他腿上。
完了,忘记他是狐狸了,对付人类的那套在动物世界里根本不管用。
这家伙的狐狸腿还真是硬邦邦的,坐着怪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硌着我小腿,莫非是狐狸的腿肌比一般人发达?果真是狐狸不可貌相。
你使诈!我知道自己落在他手里是死路一条了,但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兵不厌诈。
某只得逞的狐狸笑得很嚣张,然后慢慢收敛了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里面闪烁着某些我所不知名的东西,那样的黑,那样的亮。
他越凑越近,灼热的气息不断喷在我的脸上,鼻间萦绕的都是他青松般阳光的味道,有如春风,慢慢地拂过,温暖,轻柔,让人心动……我像中了魔咒般,情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睛……啊!又是一声惊呼,死狐狸你为什么捏我的脸!疼死了!哦,忍不住。
程然一本正经。
为什么忍不住?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为什么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因为忍不住。
为什么忍不住?完了,我脑子成糨糊了,这个问题又被成功的绕了回去。
我翻了翻白眼,决定放弃发问权。
程然看来也是戏弄够我了,打算放我一马,真的很疼?他看向我刚被蹂躏过的脸颊。
当然!疼死了,不信你……我话还没说完,他修长的手指便覆了上来,轻轻地揉着,嘴角还带着一丝宠溺。
温暖而又略带粗糙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我脸腾的红了,被人煮了都没这么刺激。
僵直了身子坐在程然怀里不敢乱动,眼神左躲右闪,全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诶,男色害人啊!显然,我现在的窘迫让他相当满意,他接过了我被迫放弃的发问权,开始了新一轮的问答:为什么叫我狐狸?完了,刚才一时情急,祸从口出了,那个,哈哈……叫着玩……我开始了经典的绞手指的游戏。
好,那我们再换一个问题。
语气温柔得无以复加,可是却让我感到阴风阵阵,刚才为什么闭上了眼睛?果然是笑里藏刀!一击命中我的死穴。
老天,你直接把我煮了吧!这下我连脖子都红了。
眼睛睁太久了……对!睁太久了!让它休息一下,哈哈……你看它们经过了休息立刻又水汪汪的了……哈哈……说谎不打草稿,瞎话随传随到,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夸自己两句,莫小楼你真乃强人也。
我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总不能说我以为他要吻我吧,美女的脸皮总是比较薄的,更何况美到我这种地步的……哦——他拉长了语调,墨玉般的眼睛愈发浓黑了起来,像子夜的星子般闪耀,笑容越来越深,那么,看来现在它们又需要休息一下了……唇角轻扬,无比轻柔地印在了我的唇瓣上,辗转吮吸。
突如其来的灼热烫得我心一阵颤抖,手脚无力。
他蝶翅般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唇齿间的温柔慢慢的传递过来。
我想推开他,可是又不愿推开他。
那股强大的热力像电流般袭过我的全身,带着近乎狂热的麻痹感。
我无法抗拒,不能呼吸,连思想都是停止的……那炙热而强烈的吻燃烧着我的唇,燃烧着我的面颊,燃烧着我的心,燃烧着我全身的每一滴血,俘虏了我所有的反抗和意志……除了心跳和喘息,再也听不见其他……我再也无法逃避,合上了眼睛,随着他沉沦……这就是吻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
是的,这就是吻。
是的,这就是我所喜欢的人。
我的心从未像这一刻那样确定,是的,我喜欢他,我喜欢程然。
那个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在我面前邪恶嚣张的程然,那个老是找我麻烦却又关心我紧张我的程然,那个既小气又爱吃醋还死要面子的程然,那个气过我逗过我喜欢我又不肯说出口的程然,那个我刚开始发现自己也喜欢他的程然……温柔而又极尽缠绵,我晕晕乎乎,从来不知道原来吻也能如此让人心醉……直到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了我,用脸轻轻蹭着我的脸颊。
话说回来,我还是挺有预言天分的,程然果真是个大胆淫贼。
要说狐狸就是狐狸,接吻技巧真不是盖的!慢着,这么说来,他以前阅唇无数?!可看那在人前那个冷若冰霜的样子又不像啊。
难道这是身为狐狸的禽兽本能?……苏翎。
他唤,声音暗哑。
恩?苏翎。
恩。
苏翎。
恩!……苏翎。
恩?你太重了,跟只小猪似的,我腿都快压断了。
恩。
恩?我转过头去,凶巴巴地瞪着他。
刚被你得手就不能享受坐垫的福利了?!我是小猪,那猪都可以参加选美了!呵呵……他笑,笑得我心里都暖了起来,可是接下去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快下去,腿真断了。
就不下去。
我伸出手勾住了他脖子。
下去。
就不。
那好,就这么坐着。
好,就这么坐着。
一辈子都不分开。
一辈子……我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睛,都不分开。
我倚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让人感到可靠,感到温暖。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幸福的声音。
下一瞬间,我听到了打喷嚏的声音。
阿嚏!阿嚏!阿……男色害人啊!害人不浅啊!刚才的浪漫气氛消失无余,我们这对可怜的落汤鸡——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落汤狐狸,外加一朵出水芙蓉,此时才醒悟自己身上穿着湿衣服,刚才那把热情的大火居然没把它们烘干,实属不可思议。
记得原来在历史课本上还学习过山顶洞人,我们现在就体验了一把山底冻人,知识果然是无处不在的。
生个火吧。
程然发号施令了。
你怎么不生?前后待遇截然不同,难道得不到的真的是最好的?我怒了。
我又不是母鸡怎么生?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嘲笑我的孤陋寡闻。
>_<|||难道我是母鸡吗?!现在是生火又不是生蛋!这个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二话没说,我的脸皱成一团,俨然是只肉包子。
这里已经是荒山野岭了你还笑得那么难看,小心把鬼给招来。
鬼也没你可怕!我这是笑吗,这是在生气!我腿断了。
他云淡风轻,给我来了个急转弯。
什么?我一时理解不过来。
从悬崖上掉下来时摔冰河里了,一不小心,腿就撞断了。
听那语气,这事他一点都不放心上,仿佛在讲外人似的。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原来他刚才说腿断了是真的。
一着急就去掀他的外袍,被他一把按住,在河边的时候做过紧急处理了,还绑了树枝。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硌着我小腿的就是树枝。
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我给拖这里来了,我心中一阵感动,赶紧抽回手,转过身去,怕当着他的面就给哭出来。
没办法,心地太善良了,那好,我生火。
四下一打量,这才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小山洞,外面正下着大雪。
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算是太糟糕,这个山洞应该是猎户打猎时用来暂住的,这么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了?!山洞的地上铺着枯草,靠墙还码着不少柴枝,上面铺着两张破旧的毛毯。
柴堆旁边还有个麻布袋子,似乎是装着不少东西,不会是干粮吧?我心中一喜,赶紧解开了口袋。
的确是干粮没错,不过看其干得跟砖块似的,想来这个山洞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我不再多想,免得又失望受刺激,赶紧搬了枯草柴枝到程然面前。
可是,该怎么生火呢?我犯难了,就刚才所见,这山洞里也没打火石之类的东西啊。
算了,学习古人钻木取火吧。
亏得我学识渊博,临危不乱,关键时刻还想到了这个方法。
我摸出了靴子里的那把小匕首递给了程然。
这把匕首也算是跟着我经历了千辛万苦,从南宇带来的那么多东西现在也只有它一枝独秀了,就跟它的主人——莫小楼似的,虽然摧残不断,仍然美丽依旧,走到哪里都是一枝花。
给,用这匕首在这木头上钻个洞。
程然听我这么说表情挺滑稽,不过还是接了过去,三下两下就钻了个洞出来,看来他干这行很有天分。
是只好狐狸,我就收了你吧。
看他现在也是个伤残狐士了,我又刚升任为其女朋友,怎么也得发扬一下温柔体贴的美好品质。
当下拿了些枯草柴枝什么的盖那块木头周围,然后又选了一个小树枝,开始了艰巨的钻木取火工程。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我钻的心里都火烧赤壁了,这死木头疙瘩还是连半个火星都没蹦出来。
我越钻越火大,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力度一加大,效果马上就出来了。
这不,小树枝咔嚓一声就给折断了。
我虽然也是无颜见南宇父老,但还不想学项羽山洞自刎,赶紧又找了一根看上去结实一点的小树枝塞给程然。
要是他给钻出火来了,那最好不过,证明我这个方法还是相当科学的;要是他也把树枝给钻断了,那他也就没理由可以笑话我了。
我的小楼算盘打得多么响亮啊!程然接过小树枝楞了一下,事实上从我开始钻木取火这个工程,他一直处于发楞的状态。
难道古人也不会干这个?那还能算是古人吗?我用疑惑的眼光盯着他,随时准备好了嘲笑他。
结果我的一肚子嘲笑都给浪费了。
程然伸手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然后轻轻一转,打开,放在我刚搭好的柴堆上——轰,着火了!这下换我傻眼了。
为什么?电视里生火不都是用打火石的吗?电视里那些皇孙子弟高官贵族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怎么程然身上居然还带了个火褶子?为什么我们都掉河里了,那火褶子都还能用?为什么……我由于受到刺激过大,完全陷入了歇斯底里中。
这个火褶子是特制的,用螺纹来扭合,一般情况下进不了水。
程然立刻对我进行了现场解答,还笑眯眯的,刺眼的紧。
原来是特制的,那我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正常现象,正常现象,不算丢FACE。
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二章 山底冻人(中)火终于生了起来。
昨天先是拉了一天的肚子,还没缓过劲来就去宫里参加婚宴,东西还没吃两口又被拉去替补喜娘,站到腿发软了又开始冒充新娘子,等小七等到快睡着了又被人绑架了,在棺材里挺尸颠簸了老半天又碰上来救人的了,刚刚重见光明又被撞下悬崖了,还没掉到崖底又给晕过去了,才一清醒结果又发现转移阵地窝山洞里了……这小日子过的,真TM充实!我一边进行历险总结,一边拿树枝给支了个简易的木架子准备用来烘衣服。
没想到程狐狸还挺纯洁,脱衣服的时候别别扭扭的不好意思了半天,接吻时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都没我来得爽快。
我躲角落里三下五除二剥得只剩下肚兜跟亵裤裹着毛毯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犹豫挣扎,最后在我全身都包在毯子里密不透风的情况下总算是把湿衣服给脱了下来。
虽然我们两个的关系向前跨了一大步,由一开始的冤家对头变成了现在的欢喜冤家,但毕竟都是第一次经历感情这种事,这一静下来反倒有点羞赧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程狐狸一人裹一张破毛毯,心照不宣,隔着衣服架子静静的烤起火来,山洞里只剩下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吡啵声。
荒山。
野地。
月黑。
风高。
孤男。
寡女。
郎情。
妾意。
干柴。
烈火。
噼里。
啪啦。
都说物质决定意识,可是我现在完全被邪恶的意识给掌控了。
这好比酒瓶子开了塞,我原本想装醉暂且当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意识却决定继续喝,喝得越多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些诡异的方向驰骋,偏离了一开始的正直轨道。
诶,就眼下这情况怎么看怎么暧昧,要是不发生点什么还真是对不住这个气氛了,白白浪费了这一或许可以促成质的飞跃的大好时机。
然而实践证明颠扑不破的真理,莫小楼还是个心地纯洁的好孩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塞进那只潘多拉酒瓶,将话题引上了正轨,询问起我被抓走后的情况。
程狐狸估计也是觉得再不说些什么今晚说不定就要发生什么大事动摇其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的地位了,立刻没有一点含糊的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说起来挺简单,简而言之就是我被掳走之后,新房里又来了一批刺客,一个一个猴子捞月似的正挂屋顶上,也不知是准备逃跑还是即将着陆,正遇上小七如厕完毕出来,接着就上演了来人啊,有刺客!的经典剧目,侍卫什么的都给冲了进来,场面一片混乱,混乱到最后的唯一收获就是发现我没了。
当时他们都以为我是被这批刺客给抓走的,随即兵分两路,程狐狸和小六子追踪刺客,辰桃花则封锁城门,招贴布告,进行层层盘查(有个P用,我还不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抬走了)。
程狐狸他们虽然是跟错了人,但也算是歪打正着,一路跟着追到悬崖,那时蒙面刺客队正与丧服队展开激战。
程狐狸至此方觉事有蹊跷,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觉得我被困在了棺材里,于是乎侍卫队也投入了战斗。
(不知怎么的,哈哈,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了!关于这一点,我对狐狸感到相当满意。
)接下去的事情不用他说我也都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让他相当疑惑,那就是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些刺客应该知道被绑走的不是七公主本人,为何他们还是追着丧服队,企图把我给劫走呢?对啊,这是为什么呢?饶我聪明如此,也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天,难道说他们真是冲着我的美貌来的?!我就知道太漂亮可迟早得惹出事端!虽然在棺材里的时候我已经将被绑理由给想了个七七八八,否决了美貌这一可能性,但现在的事实却让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美到惨绝人寰了,否则那些刺客也不会舍公主而莫小楼了。
(作者:你怎么没想到有可能他们是退而求其次呢?我:哼,这个有可能绝对不可能!)简短的历史回顾和案情重组之后,我和程狐狸又陷入了沉默,现场气氛再一次朝着暧昧的方向发展。
罢了,程狐狸你不主动就我莫小楼主动!再不主动我就得冻死在这破山洞里了,这破毛毯子简直就是为了凸显山风阴冷而设计的,处处漏风,洞洞要命。
亏得这里没有新闻媒体,要是有的话我们非得肯定占据头版头条不可,其内容是这样的:昨晚,在XX悬崖下的XX山洞里,发生了一宗惨案,死者为一少女和一狐狸。
该少女年约十五正值芳华,体态窈窕身姿轻盈,青丝如瀑凝脂胜雪,眉若远山不画黛,唇似樱桃未点朱(以下省略关于美貌的赞美之词成千上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该绝色少女死时身边还有一只冻僵的狐狸作陪。
此狐狸身材析长相貌俊秀,赛过潘安气死宋玉,虽腿有残疾仍瑕不掩瑜。
根初步调查,二者的死因暂定为——冻死!到底这两名死者为何出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XX山洞,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在死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记者XXX将为您进一步追踪报道。
你看,我要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占据版面就得化被动为主动。
我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决定主动出击。
虽然我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程狐狸怎么就看上我了,但至少从各种现象上来看他的确是看上我了,好不容易有了坨牛粪,我得充分享受鲜花的权利。
程狐狸,我来啦~~嘿嘿,你绝对想不到,还没等我出击呢,程狐狸的话就隔着衣服架子飘过来了:过来枕我腿上睡吧,可别给冻坏了。
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小子也在打鬼主意啊,终于按捺不住了吧~算了,给你面子!不等程狐狸说第二句,我立刻卷了毯子一股脑钻进他怀里。
可不敢枕他腿上,虽然他伤的是小腿,可没准我枕着枕着就从大腿给枕小腿上了,本来就断了再给我一压还指不定怎么着呢,日后他要是一个翻脸不认人拉着我赔他腿我可没辙。
好闻的味道,舒适的怀抱,温暖的热度,三者构成了睡眠的绝好条件——前提是,如果我还没喜欢上程狐狸的话。
两个人拥在一起,只觉得连心跳呼吸都是一致的,我开始有点莫名的紧张。
程狐狸或许是感觉到了,又是紧紧一搂:睡吧,时辰不早了。
潘多拉酒瓶狠狠地拧紧了塞子,我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自我催眠。
一,二,三……我数起了小绵羊。
数啊数啊,我都神经错乱了,终于在从第九十九只小绵羊数到第九百九十九只程狐狸的时候睡着了。
半梦半醒,睡得不塌实,我服从本能,不断地往程狐狸这个热源身上靠,上下其手,汲取温暖。
暖和,真暖和……热,真热……程狐狸身上怎么越来越热,都热过头了。
咦,好象热的不对劲啊?我迷迷糊糊,挣扎着把手伸到他额上一探。
不好,发烧了!我摇了摇程狐狸,一点反应都没有,怕是烧昏过去了。
怎么办呢,这里一没大夫二没草药的,我有点手足无措,除了知道该给他降温之外什么都想不出来。
可眼下这条件,就连简单的降温处理都有些困难,我浑身上下连条帕子都没有。
用什么代替呢?我想了半天。
要不用我的肚兜吧,其他的衣服什么的别说是降温,就其厚实的程度说不定一盖上去就把程狐狸给闷死了。
算了,还是不要,真要用肚兜降温,到时候程狐狸是救醒了,但我肯定得被他咬死。
古代的肚兜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Bra,真要把它搁程狐狸脑袋上……诶,这个画面我还真不敢想象。
我左为难右为难,在衣服架子上瞟了又瞟,终于给瞟到一件合适的——袜子。
大小正好,分量适中,再合适不过了。
都火烧屁股了,我还为程狐狸的心理承受能力着想,精挑细选降温工具,他要是再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裹紧毯子,随手从衣架子上扯下一只袜子,跑山洞外面搞点雪弄湿。
咦,这袜子这么小只,看样子应该是我那双莲足上的。
算了,天这么冷,我懒得回去换,程狐狸的袜子是袜子,莫小楼的袜子也是袜子,男女平等,咱不搞性别歧视,就这只了!小说里都形容美貌的女子香汗淋漓,那我的袜子即使有脚汗也是高档次的,便宜程狐狸那小子了。
女朋友做到我这份上的能有几个,又细心又体贴,程狐狸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被我这么个美人伺候了,程狐狸这小子完全是因祸得福了。
我把湿袜子折了折,搁程狐狸脑门上放好,总算是塌实了。
顺手替他掖了掖毛毯角,晕,这小子居然没穿上衣,那我刚才上下其手的时候岂不是占了他便宜?那个,我不是存心的……悲剧发生在我醒来以后。
一睁开眼睛,就瞧见程狐狸眯着眼对我笑呢。
我还没意识到气氛的诡异,直接反应,也回了他一个笑,然后合上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等等,我手底下那是什么,滑不溜丢的?我又赶紧摸了两下。
完了,是狐狸皮!莫小楼你死性不改啊,又占程狐狸便宜了……眼下的情况是,我衣衫不整,程狐狸没什么衣衫可整,我整个儿扒拉在他身上,有理说不清。
纵然我是美女,我也觉得脸红。
尴尬。
非常尴尬。
怎么办,现在这样子我们两个人是睡也差不多米了,米也差不多饭了,饭也差不多鸭子了,鸭子也差不多煮熟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不捅也破了……我是不是该说两句话应应景,或者干脆玩儿个深沉?我犹豫不决,程狐狸替我下了决定:这是什么?他把袜子拎起来放我眼前,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笑了还不如不笑。
还好还好,原来程狐狸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我所担心的事件上。
我舒了一口气:袜子。
你的袜子。
先骗骗他,反正他腿脚不方便,到时候乘他不注意我再给换回来,保准狐狸不知没人察觉……哦。
那我脚上穿着的是什么?程狐狸那脚伸了出来,笑了,我快哭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说这家伙,上身脱得一丝不挂,下身包得严丝合缝,这不是存心让我湿鞋吗?!没见过谁睡觉不脱袜子的,况且还是湿袜子,难道是因为小腿受伤了所以不方便脱?无论原因如何,结果都是我的骗局当场被揭穿。
程狐狸大义凛然,全然不考虑我这个骗子的心情。
好心没好报,难得做回好事还得费半天劲解释,反正鞋子都已经湿透了,我也就无所顾忌了,粗略地把昨晚他发烧的事给说了一遍,加上了我坎坷的心路历程,顺便在个人形象上做了些小小的润色,最后抛出一句:你看,我当时也没得选,换你是愿意用肚兜呢还是喜欢用袜子?两手一摊,表情十分的无奈。
程狐狸上下嘴皮子哆嗦了好几下,脸红了。
程狐狸一个伤残,我一个美人,合起来就是又凄惨又倒霉(美),想要出去找寻出路不是那么容易的,索性呆在山洞里等候救援部队。
从小七的婚礼开始到现在,我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程狐狸也好不到哪里去,实在撑不住了,就吃了一点那些名副其实的干 粮,差点没把我的皓齿给硌下来。
温饱问题基本上算是解决了,我们两个思想还勉强称得上高尚的人尚未思起淫欲,开始讨论起我们今后的称呼问题。
称呼问题绝对是个问题。
我们由一开始的没有称呼发展到现在的连名带姓称呼差不多历经了两年半的时间,可见改变称呼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问题讨论的开头十分愉快,我们两个在今后不再连名带姓称呼对方这一点上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接下去,我们打算先决定我的称呼问题。
小楼。
虽然我作为苏翎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但对原来的世界还是难以割舍的,原先并不怎么喜欢的名字现在也觉得亲切了起来。
苏翎苏翎,一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断有人提醒我是在那儿冒名顶替,连带着翎儿啊,小翎子什么的我也通通不喜欢,莫小楼就是莫小楼,就算换了个身子我还是莫小楼。
为什么,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个名字?叫翎儿不就挺好。
程狐狸不解,大大的不解。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本来就叫莫小楼嘛,可是我总不能跟他这么说吧。
头疼!支吾了半天方才道:我爹一直叫我翎儿来着,你也叫我翎儿不觉着别扭吗,搞得跟我爹似的?还是叫小楼吧,又好记又好听,是我的小名呢,一般人不知道,就让你一人儿叫个痛快!我还觉得自己编的挺顺溜呢,程狐狸又发现问题了:既然是你的小名,那你的家人应该知道啊,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叫呢?=_=|||我噎了个半死,和狐狸讲话就得多长两个心眼。
那是小时候我娘给起的乳名,自打我娘死后就没人再叫了。
那句话说的没错,说了一个谎话之后就要不断地说下去,用更多的谎话来掩盖事实,我正在进行这场艰巨的圆谎工程。
我叫你翎儿你觉得我像你爹,难道叫你小楼就不会让你觉得我像你娘吗?>_<又被反驳了。
我恼羞成怒:就叫小楼了你是叫也得叫不叫也得叫你看怎么着吧!有贼心没贼胆,我一喊出口紧跟着就心虚了,立刻改了口气:要不这样,咱们公平一些,在决定问题的时候一半一半吧?表情无比谄媚。
怎么个一半一半啊?程狐狸见我放低了姿态跟他商量,倒也没生我刚才的气。
我们两个意见一致的时候听你的,不一致的时候听我的,你一半,我一半。
我笑得猴精猴精的。
程狐狸扬手就给了我一个暴栗,然后一脸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解决了我的称呼问题接下来就该探讨程狐狸的了。
我问他有没有小名,他立刻拉长了张狐狸脸,说没有。
事有可疑,我软磨硬泡,好半天,他才说了两个字:然然。
然然?然然!哈哈,堂堂一只大狐狸居然叫然然,哈哈哈哈……我乐得差点没趴地上打滚。
糟了,程狐狸面色不豫,赶紧打住。
我立刻一本正经:这么说我以后得叫你然然……然然……哈哈哈哈……完了,没憋住。
程狐狸差点没把我给就地正法了。
到底该叫什么呢?然?恶~~甭说鸡皮疙瘩,我连鸭皮疙瘩都能掉满地了,不妥不妥。
要不……看程狐狸对我还算是纵容的样子,我壮着胆子开了口:要不叫狐狸……我差点第二次被就地正法。
诶,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没想到狐狸名字也提不得。
我无限委屈,干脆不吱声了。
程狐狸看我那样又舍不得了,叹了口气:为什么老是要叫我狐狸,你总得先说个理由吧?理由?这个简单!首先,因为我对这个称呼有感情。
前前后后放在心里也叫了两年多了,一叫狐狸就想起了你,一见你就想起了狐狸,在我心里狐狸就是你,你就是狐狸;其次,这个称呼符合你的形象。
就外在来说,狐狸是种漂亮的动物,无论是在书里还是在生活中,大家老是用狐狸精来形容那些美丽的女子,你长的那么好看,用狐狸来形容,也算是恰如其分。
就内在来说,狐狸是种聪明的动物,你那么有大智慧,这点想必不用我说也明白。
再次,大家都叫你程然,叫你左相,只有我一个人叫你狐狸,既表现了我们之间关系的亲密,又让我感觉到自己对于你来说是特殊的,是唯一的。
还有……我看向程狐狸,他眼睛亮晶晶的,还有什么?他微笑着,语气温柔。
我想这么叫你,我喜欢这么叫你。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好。
他答。
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三章 山底冻人(下)大雪下得扑簌扑簌的,在山洞里呆了整整两天,我对干粮的厌恶已上升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连多瞅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以往看那些电视和小说什么的,只要是露宿荒郊,铁定就有帅哥在那里抓野兔烤野鸡的,美女只要坐一旁抿个小嘴害羞一下就可以不劳而获了。
我旁边是有个帅哥没错,但暂时还没恢复他作为狐狸的捕猎能力,我这个美女倒也没打算不劳而获,就想守株待兔,可兔子楞是不给面子,我守了两天连一根兔毛都没守着,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呆树底下才有效果。
快晌午的时候倒是在山洞门口瞅见一只灰不溜秋的山鸡,还没等我磨刀霍霍呢,立刻扑棱着翅膀撒丫子跑了,难道是我过于垂涎的表情出卖了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抡起袖子擦擦口水,得,算小样儿你逃的快!晚饭决定改善伙食,不吃干粮了,吃湿粮——把干粮煮了吃。
山洞里也没什么厨房用具,只能将就着把干粮塞缺了口的瓦罐里搀点雪水就对付着架火上煮了。
程狐狸说我这是换汤不换药,可我要是不换的话还连汤都没有呢,这么一来至少还有个心理暗示作用:这不是干粮,这不是干粮……这是肉丝面,这是肉丝面……汤上漂着的不是土豆皮,汤上漂着的不是土豆皮……漂着的是鸡蛋花,漂着的是鸡蛋花……我边教程狐狸念自我催眠的咒语,边搅拌着那锅肉丝面,那架势就跟大厨子似的。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瓦罐里的水都开始吱吱叫唤了,原先一点味儿都没有的干粮这么一煮现在都有点香气四逸的感觉了。
我不免有点得意,都落魄荒山了,我还能将煮饭这件事搞得如此艺术,忍不住跟程狐狸吹嘘:你看,这就叫化腐朽为神奇,等尝过之后你就知道有我陪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程狐狸但笑不语,温柔地看着我,一脸幸福,接过我手里的破碗轻抿了一口,说了一句让我不怎么高兴的话:我总算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不幸了。
死狐狸,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我就不信真有这么糟糕,赶紧也喝了一口。
这肉丝面怎么煮的啊,鸡蛋花跟土豆皮似的?!现实与想象的巨大反差,让我一下子难以转换,嘴巴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看来想象也要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才行,不然只能造成反效果。
程狐狸一听这话就像晌午那只受惊了的山鸡似的,肩膀就跟翅膀似的直抖,我估计要是他那条腿好使,他也立马撒丫子跑了。
动物之间还是很有共性的,本能往往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天色越来越暗,破瓦罐里不停的冒着热气,我和程狐狸大眼瞪大眼。
吃干粮吧,实在是味同嚼蜡;吃湿粮吧,又难以下咽。
看来要是再不想出办法来解决,我们俩都要得厌食症了。
正当我们瞪着对方瞪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山洞外居然隐隐约约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猎户装扮的男子,高举着火把,模样看不太清。
我立刻迎了上去,跑到山洞口大声喊叫,那两名男子闻声也加快了脚步。
见到我和程狐狸他们似乎十分欣喜,一开口就问我们是不是两天前从悬崖上掉下来的,看样子好象找了我们挺久似的。
我和程狐狸一脸疑惑,但见他们一脸坦诚关切的样子还是点了头。
那个年长的男子大约五十上下,一见我们点了头立刻松了一口气,感叹一句:终于给找着了。
原来他们两个是清水河(注:即我和程狐狸掉崖之后坠入的年条冰河)下游的猎户父子,两天前的傍晚在河边救起了一个胳膊受了重伤的黑衣男子,年纪大概二十上下。
那个黑衣男子由于左胳膊伤势严重外加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多时,一直昏迷不醒发着高烧,但嘴里还嚷嚷着救人、悬崖、不要死什么的。
这对父子就寻思着是不是他还有同伴什么的给掉悬崖下的清水河里了,这两天就沿河直上一路找寻他们的下落。
昨天一无所获,今天刚要放弃准备回家,忽然想起了自打入冬以来一直空置着的储物山洞,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给找着人了。
这对父子为人热心,见程狐狸腿脚不便,立刻建议让小猎户背着一起前往他们位于河下游的家,我们求之不得。
不过,那个黑衣男子到底是谁呢,难道真是中了箭的小六子,但我明明记得他那天身上穿的还是参加婚宴时的暗红礼服啊……黑衣,难道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蒙面刺客的其中之一,又或者说这个刺客就是那个当我和程狐狸挂悬崖上摇摇欲坠的时候突然砸我脑袋上的空降部队?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找人来救我们呢,还是说他想救的根本不是我们?我脑子里乱轰轰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抬头看了程狐狸一眼,他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疑问,但还是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如何,就我们眼下这个情况就算担心也没什么用,人家要真是有心对付我们的话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来个手起刀落就把我们给解决了。
我想通了这一点,心情顿时大好,不管怎么说,就算眼前明摆着是个陷阱,至少我和程狐狸也摆脱了一日三餐顿顿干粮的苦日子。
老猎户的心情看上去也挺不错,时不时跟程狐狸搭上两句,聊得还挺高兴,这不,他又问了狐狸一句:我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跑这荒山野岭的来跳崖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跟大叔我说说。
程狐狸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看得我那小心肝直扑腾,一瞬间突然觉着自己是被他捏在手心里的小鸡,这种不祥的预感可不怎么让人喜欢,我一想到这儿立刻十分配合的抖了两抖。
程狐狸见我那没出息的样儿立刻笑眯了眼,转过头去跟猎户大叔说:私奔。
一句话跟雷劈似的打通了我的奇筋八脉。
莫小楼十五年来的清白就此毁于一旦。
我站在被害者的角度心中呐喊一声:狐狸,真TM人才!猎户大叔父子不去当八卦记者实在是可惜了,一听狐狸这话激动得厉害,目光就跟定在我身上似的,我要是不给确认一下就舍不得挪开了。
我瞅着那小猎户都背着程狐狸了还费劲扭过脖子来盯着我,实在替他累得慌。
瞧了瞧程狐狸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再瞧了瞧自己身上可以媲美新娘嫁衣的喜服,总算是明白现在自己就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干脆满足一下大众的意愿,赶紧做扭捏状,回了一句:确实如此。
我本是城里的大户千金,他则是我家的看门小厮,本是两情相悦,奈何爹爹嫌贫爱富,硬是将我许配给了别人做小妾。
想我饱读诗书矢志不渝三贞九烈一哭二闹绝食上吊,爹爹就是不松口,无奈下只好于成亲当日,和他私奔。
爹爹和夫家派人追赶,定要将我们拆散,情急之下,双双跳崖殉情,生不同衾死同穴。
后来……说瞎话绝对是个技术活,一回生二回熟,说到像我这样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那就算是出师了。
我一开头还在那里装不好意思,讲到后头就跟决堤大坝似的,滔滔不绝。
盛情难却,我只有倾情奉献了。
程狐狸打从听我说他是个看门小厮脸就青的跟歪黄瓜似的,神情相当之郁闷,但他毕竟是孔孟圣贤四书五经浇灌长大的,即便在一旁死撑着连嘴角都直抽搐了还不忘从嗓子眼里抠出几个字给我做补充说明:呵呵……是啊……的确是啊……一番话说下来我心情舒畅,站在胜利者的高度又在心中呐喊了一声:小楼,真TM天才!天寒地冻,雪深路滑,等我们爬雪山过草地历经千辛万苦结束二万五千里长征终于赶到猎户大叔家中的时候,夜色已经浓重到伸手不见五指了。
猎户大叔家里人口挺简单,除去已经出嫁的女儿外,就只剩下刚才背程狐狸的那个小猎户还有他们夫妻两个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猎户大婶也是个热心肠的,见我一进门就在那儿猎户大叔猎户大婶的叫,立刻拉过了我的手,喜滋滋的说:这小姑娘咋长的这么水灵呢,让人一看上去就喜欢,你也甭跟我们老两口见外,就喊我们牛叔牛婶吧。
又转过头去看着小猎户,牛娃,赶紧带客人去洗把脸,饭还给你们热着呢。
猎户大叔一家的称呼还真是耐人寻味,丈夫叫牛猪,妻子叫牛肾,儿子叫牛蛙,真是一屋子牛人啊!不知道那个嫁出去的女儿是不是叫牛羊,我看怎么着也得叫个牛皮什么的,不然就三缺一,凑不成一桌了。
不过看在刚才牛婶总算是还挺有眼光的夸了我两句的份上,我决定还是给她个面子,不做多想,毕竟我莫小楼还是个很知道感恩的人。
都说大恩不言谢,对于我和程狐狸来说现在等于是被人救命的涌泉之恩,所以也就在心里意思意思下就过去了。
正如《伟人莫小楼》里所记载的名言那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滴水不报。
洗了脸出来,我和程狐狸还惦记着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那个受了伤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也好确认一下他的身份,早点安心,没想到一走到饭厅就见左边的门帘子一掀,有人出来了。
黑目闪耀,暗如星辰。
三只脚的小楼跳着走,瘸了腿的狐狸赛黄狗。
人世间的一切言语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撼,所以我只能语无伦次。
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就算是苏老爹我都没那么吃惊,这个人竟然是和我八竿子才能稍微打着一点点的萧楚。
不是这么邪门吧,我们前脚才进的门这位昏迷了两天的仁兄转眼就清醒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萧楚可能是还觉得我受的刺激还不够,一开口就给我来了一句更强悍的:小楼,……种什么籽,开什么花;开什么花,结什么瓜。
瓜瓜瓜,哇哇哇……他后面说的什么我压根就没听清,因为此时的我已经被他小楼那两个字给镇住了——这么说我到底还是被他认出来了,这么说……这么说我骗狐狸说小楼只让他一个人叫的谎话被无情揭穿了……即使不抬头,我也能感受到程狐狸的眼光烧得我噼里啪啦的,那叫一个离离头上草,烧得特别好啊~~小——楼?恩——?三个字被狐狸咬牙切齿念得九曲十八弯,一股电麻之感从头皮开始一路往下直达我的脚指头。
我赶紧解释:那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到底在解释些什么呢?!可爱的牛婶及时出现,拯救我于死亡边缘:你们三个还在这儿楞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吃饭啊!吃饭吃饭!我立马顺着竿子往下爬,搀着狐狸往饭桌旁边走。
吃饭比天大,就算要死,好歹也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下面,让我来为你描述一下饭桌上的座次顺序,顺时针下来,依次是:牛叔牛婶牛娃莫小楼程狐狸萧楚。
牛叔一见我们落座就问萧楚身体怎么样了什么的,然后把话题引到了我们两个身上:小兄弟,你看这两位就是你要找的人吧?萧楚突破程狐狸的身形阻隔,笑着看了我一眼,回答说:正是。
她就是……我也回他一笑,再怎么说我对他的感觉还是挺好的,一笑还一笑,你笑我也笑。
还没等他说完呢,程狐狸立刻拦过话茬:妹妹。
是不是啊,小楼?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如果我说是的话他就收刀,否则就给我一刀。
其实我现在的感觉是想笑又不敢笑,所以只能憋着干笑,没想到程狐狸还真是挺逗的,居然说是我和萧楚是兄妹,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谁小情侣两个搞私奔还带着个大舅子的。
奈何霸狐主义,强狸政治,识时务的莫小楼只好又一次好女不吃眼前亏,忙不迭的在那儿点头说是是是,顺便给萧楚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希望他不要见怪。
萧楚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谦谦君子,见我这样便不再多说。
山民思想淳朴,牛叔一家对我们这番对话也毫不起疑,一场饭前风波就这样在莫小楼的聪明才智下化为无形。
风波平息,我顿觉胃口大好,狼吞虎咽,连本来不喜欢吃的青菜也嚼得津津有味。
你还真别说,人一轻松下来就特别有闲情逸致,我瞅着我们这一桌子人就想笑:牛叔牛婶牛娃坐一起就像字谜的谜面——老师问,三只牛挤一块儿是什么字啊?下面的小朋友回答,犇;程狐狸跟萧楚搁一起就像一幅幽默漫画,题目简称《兄弟》,中称《难兄难弟》,全称《缺胳膊断腿》;当然了,我和程狐狸坐一起那就叫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金玉良缘,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最后,我们三个和牛叔一家围着桌子一起吃饭那就叫众生平等或者世界真美好……我想着想着,乐不可支。
晚饭过后,牛婶收拾了饭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让我插,让我和程狐狸这对小夫妻赶紧进屋休息去,我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饭给喷出来。
牛叔家一共三间卧室,他们俩夫妻一间,牛娃和萧楚一间(前两天萧楚发高烧,牛娃打地铺就近照顾),还空着一间房就是那个嫁出去的女儿的,现在就分配给了我和程狐狸。
按理说我和程狐狸在山洞里都已经搂着睡了两个晚上了,也应该习惯了,可眼下众目睽睽的,被牛婶就这么给说出来了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脸皮子一个劲地烧,两只手都不知该摆哪里才好。
程狐狸也有些赧然,踌躇了一下,咳嗽一声,牵过我的手,轻声说了一句:进去吧。
率自掀开了门帘子。
诶,我的脸更红了。
门帘子一放下来,我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直跳,眼前的气氛实在诡异。
MMD,睡都睡过了,还怕个鬼!(当然了,此睡非彼睡。
)脱鞋。
解衣。
上床。
熄灯。
睡觉。
事实再一次证明,莫小楼这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程狐狸这小伙子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依旧像前几次那样除了紧搂着我睡之外就毫无动作。
可是我的心刚一放下来程狐狸就开始了审判工作,直奔主题,问我萧楚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略一沉思,想着该怎么回答,他的手上立刻一紧。
算了,实话实说吧,反正也没什么好欺瞒的。
我乘着程狐狸的手把我勒窒息之前,竹筒倒豆子,一说说到底,从渚子洲的第一次相遇开始讲起,讲到了我和小六子冲进西宿军营被抓,再讲到了小七婚宴上的那个照面,直到自己觉得无所遗漏了才停口。
程狐狸听了之后轻叹一口气,说了句: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救你了。
我听的稀里糊涂的,怎么我想半天也没明白的事程狐狸一下子就给想通了呢,奇怪。
我转过身子,面对着程狐狸,问他原因,可恨的是他就是不吐一个字。
沉默了半天之后又问我知不知道萧楚其实是西宿国的四皇子,这次是特地来参加北辰狼大婚的。
乖乖隆地冬!我运气真是好到没法儿说了,在南宇的酒楼里蹭饭竟然遇见了西宿的皇子,这唱的到底是哪出啊?南宇的国姓是宇,北辰的国姓是辰,怎么轮到西宿了国姓就成了萧呢?!匪夷所思。
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四章 山中生活(上)小毛村,小村,扎根于一片穷山僻壤之中,前临水,后依山,猎户六七十,农人八十余。
牛家院,小院,坐落于小毛村村尾,落草打猎占山为屋,举目四望,一片白茫茫,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头一次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程狐狸单手支着脑袋对我笑。
淡淡的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染了柔和的光晕。
神思一阵恍惚,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满满的,呵呵,或许掉下悬崖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呢。
屋子里,牛婶已经给我们准备了洗漱用品还有替换的衣服。
我有点脸红,看样子牛叔一家早就起来了,就我和程狐狸两个还赖在床上。
赶紧收拾完毕,搀了程狐狸出门。
刚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牛婶就笑着迎了过来,先帮我把程狐狸搀到饭桌边坐下,再拉过我的手往卧房里走:闺女啊,来,牛婶给你梳个髻。
既然已经嫁人了,就不能再梳你现在的发式了,呵呵。
我一时愕然,还真是没想到这点,呆呆地被牛婶按在镜子前坐下。
牛婶解开我的长发,梳子缓缓从发丝间滑落,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她缓缓念道,我的眼睛立刻湿润了,分不清楚此刻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
我想起了原来世界的父母,想起了身在南宇的苏老爹,要是我还在他们身边,此刻对我说这些话的,就不是牛婶了……盘好了头出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装着私奔的,现在搞得跟真嫁人了似的。
我一径低着头,坐在了程狐狸旁边。
毫无疑问,他很得意,得意到我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嚣张气息。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呸!这句话谁说的,真是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程狐狸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无赖到扯开嘴给了我一个欠扁的笑容,差点逼得我淑女发飙。
这一激动,本来就不甚坚定的那点腼腆立刻很识相的自动消失了,我抬起头来,向早饭发动进攻。
一抬头,才发现饭桌上就坐了四个人,牛叔和牛娃压根儿就没出现。
牛婶看出了我的疑惑,告诉我他们两个天还没亮就出门去了,说是去看看以前布的那些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什么的。
几句话说得我有点儿心虚,也是,前一阵子过年肯定是不打猎的,刚过完年家里就接二连三的来了吃白食的,再不出去活动活动就得坐吃山空了。
不过,好在还有个萧楚垫底,怎么说他都比我们多吃了两天的白饭也没见他这会儿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好意思,真要比丢人和皮厚,我们也只能甘拜下风。
那我还心虚什么,牛婶他们一看就知道是热情好客的,我要是跟他们客气人家说不定还不高兴呢,干脆敞开了吃。
清粥小菜,都是些寻常人家的吃食,看样子牛婶也没打算跟我们客套,把我们当自家人了,于是我更加心安理得。
正吃着饭,牛婶说今天她得出趟门,去看看即将生产的女儿。
牛婶这一说,我立刻来了兴致,继续昨晚的牛人名字传奇,我得说,我不是故意想提这茬儿,可是大家也看见了,人家牛婶都已经把话题给扯过来了我怎么也得应个景不是?所以我为了应景,问起了牛婶她女儿的名字。
牛囡。
牛婶半刻没含糊,立刻回答了我。
咕嘟一声,嘴里的那口热粥顺势而下,沿途顺道替我热乎了一下喉咙,然后一头栽进我的肚子,差点没烫得我嗷嗷直叫。
牛囡——>牛腩——>牛奶——>……虽然我被烫着了,但让我稍感安慰的是,幸好她女儿不叫牛B,不然我非得把肠子烫穿了不可,幸好幸好。
我连喘几口大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牛婶又絮叨开了。
场面有点冷清,牛婶一个人独挑大梁,程狐狸和萧楚表演寂静的东北二人转,你瞪我一眼我回你一呲眉来眼去不亦乐乎,剩下我这个还有点羞耻心的时不时出来跑个龙套,毕竟吃人家的嘴软。
牛婶从她女儿自呱呱落地裹尿布穿开裆裤讲起,势不可挡的讲到了她女儿为人妻和马上要为人母,我听得直晕乎,赶紧趁她咽菜的空挡抢过了话茬,问她女儿嫁到了什么地方。
诶,唐僧何其少,为何总让我遇到……不远,就我们小毛村。
牛婶喝了一口粥,我也喝了一口粥,翻过我们这山头,再翻过一个山头,淌过清水河,接着再翻过一个山头,最后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值得庆幸的是,到最后那口气我终于又提上来了,要补充说明的是,我又被粥烫着了。
诶,这年头,跑龙套也不是说着玩的,光是体力好没用,心理素质不行的迟早玩完儿。
早饭吃到了尾声,牛婶的话也说到了尽头,有的没的闲扯了半天,总算是扯到了正题上——午饭。
牛叔牛娃不在家,牛婶又得出门,本来不是问题的午饭问题眼下就成了大问题。
牛婶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下意识的认为我是家庭煮妇,把午饭重任交给了我,说是伙房里什么都不缺,想吃什么就自己张罗,又交代了只需要做我们三人份的就好了,牛叔他们今天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如果赶得及的话她回来给我们做晚饭,否则的话她就歇女儿家里了,连晚饭也一并交给我做了。
赶鸭子上架,我只得点头答应,总不能说自己不会非得让牛婶留下来吧,莫小楼一向脸皮薄。
早饭完毕,牛婶收拾了碗筷就出门了,还说等下会有郎中来给萧楚换药,到时候也让程狐狸检查一下小腿的伤势。
估计是雪天路滑,又遇上了个慢性子郎中,我们等了好半天,才把人给等着了。
慢郎中的年纪和牛叔差不多,是个沉默寡言的,进门就没见他开过口,在萧楚身上折腾完了又搁程狐狸身上折腾,然后收拾收拾药箱,貌似就要打道回府了。
我一时没忍住,一把拉住他袖子问程狐狸的伤势如何。
慢郎中甩开了我的手,连着掸了好几下,眉头皱得像腌黄瓜,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字:养。
然后……飘走了。
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牛人了,佩服得目瞪口呆。
怪人处处有,这里特别多。
饭也吃了,药也上了,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商讨大计。
虽说程狐狸和萧楚由于昨晚的小楼撞名事件有点不对盘,但是经过了饭桌上两人配合默契的二人转表演促进了感情交流,眼下在共同目标的驱使下总算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开始讨论,就发现我们的处境十分被动。
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山的外面还是山;天气恶劣,连日大雪,雪的下面还是雪。
我们三个人当中两个是受伤的,剩下那一个又是弱女子,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出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叫牛叔他们帮忙也不太实际,一人搀断胳膊的,一人扶折了腿的,加上我这个跟在后面直喘气的,大雪飘飘的搁山头上集体打着颤,这场面光是用想的就相当之壮观。
讨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具体来说就是白痴而热烈的讨论结果却化为虚有,除了失望就是绝望。
白热化,白热化,一白热就化了,此次讨论的结果就两个字:没戏!一番折腾,肚子饿了,又到了饭点了。
我把做午饭的希望寄托在了程狐狸身上,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他会做饭,但往往这类不说自己行或者一直说自己不行的人到最后反而是最行的。
我敢说,程狐狸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我的这种念头,见我把温柔而又充满魅力的眼光投在了他身上,他挺骄傲,挺直了胸膛,然后笑望着我说了一句相当之经典的话。
这句经典的话统共只有三个字:我不会!简单扼要,开门见山,一下子将我的幻想扑灭。
狐狸兄,拜托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不是应该很心虚吗,你骄傲个什么劲啊,难道骄傲自己的一针见血吗?!阳关大道堵塞了,我改走独木桥,看向了萧楚。
在这一点上萧楚绝对强过狐狸,是个君子,我目光才看过去他就十分谦虚的低下了脑袋。
很好,没一条路通向罗马的。
连着被泼了两盆子冰水,我彻底清醒了。
在这种绝望的时刻,我想起了党和人民的教育:莫小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没见过猪跑,但好歹也吃过猪肉,我决定自我摸索。
程狐狸怕是想起了山洞里那锅肉丝面,又给我泼了第三盆冰水:你确定?说实话,要不是考虑他是现在跛着个腿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的话我真想劈头给他一记闷棍。
惟狐狸与程然难养也,这句话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我只是失败了一次难道就代表要失败一辈子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忍住怒气,憋肚子里喊了一声KAO,面无表情的给他回了一句:勉强试试吧,应该可以的。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若是非得揽,话别说太满。
我吸取了以前老是中激将法的教训,话只说七分,要是等下午饭真做的很糟糕也有个托词,毕竟我是授命于危难之时,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说,书读的多还是很有好处的,可以培养一个人说话做事的细致劲,我刚才所作所为的可都是照着书上来的。
你要是没看过那就真是孤陋寡闻了,赶紧回家去翻翻《伟人莫小楼》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伙房不大,一下子涌进三个人还真是有点挤的慌,看来人口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伙房里的东西摆得一清二楚,油盐酱醋,小米白面,我严重怀疑牛婶让我做午饭一事是早有预谋的。
越俎代庖,程狐狸绝对是个中好手,我这个大厨还没发话呢,他就开始发号施令了,也不能因为鼻子上插了根葱就把自己当象啊。
程狐狸这人,忒不厚道,明明伙房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细柴,他非得说是有些潮了,让萧楚去柴房再劈一堆过来。
让一个缺胳膊的去劈柴,程狐狸你当他是独臂刀客还是神雕大侠啊?我看不过去了,拦了萧楚,递给他一篮子菜:你还是帮着洗菜吧。
我也是急了,脑子没转过来,一只手洗菜和劈柴也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所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刚想改口,萧楚就笑眯眯的接过了菜篮子:好的,小楼。
小楼?!看来这人也绝非善类,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程狐狸目光灼灼,我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下死定了,萧楚你自讨苦吃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你干吗非得自己点导火线啊,还把我也给拉了下来?算了,洗菜就洗菜吧,耶和华都说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阎罗王都讲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观世音会保佑你的,阿门!水缸里没剩多少水,萧楚提着菜篮子去院子里的水井边洗菜了,程狐狸坐在灶头前生火了,莫小楼开始做饭了。
不得不说,我是个雅人,煮饭炒菜这类凡尘俗事一向是不曾沾手的,对于我来说,粥和饭的差别在于水多水少,馒头和包子的不同则是一个实在另一个花心,怎么做饭,实在有够为难。
牛家的灶头是个单灶,也就是说要不煮饭,要不炒菜,得一样一样来。
我淘了米,倒进锅里,盖了锅盖,索性也坐程狐狸旁边帮着往灶里塞柴火。
大冬天的,坐灶头前倒是一件美事。
我浑身上下都烤得暖烘烘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程狐狸聊着,然后就问了一个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都会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承认,这个问题的确有点小小的狡诈,因为我想听程狐狸夸我两句,比如说因为我漂亮,温柔,聪明,可爱,机灵,等等等等。
程狐狸侧过脸来看着我,我的小心肝跳的无比欢畅。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我快要石化的时候他开口了,还是继续之前的三字箴言: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竟然说不知道?!如此暧昧的气氛酝酿了半天你居然还说不知道!我不甘心,拿死不瞑目的眼光看着他。
程狐狸笑了,右手抚摩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不可思议状:是啊,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小丫头了呢?长得倒是不错,可是还有比你更不错的;性子倔,脾气拧,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做事毛躁,不记后果,得罪人了也不知道;撒谎吹牛耍无赖,口无遮拦;严人不律己,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程狐狸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青上一分,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这简直就是莫小楼的批判大会,就差在我脑瓜上扣顶帽子,脖子上挂块牌儿了。
气人气人,气死人!莫小楼你什么眼光啊,好挑不挑,偏偏找了个嘴巴这么恶毒的!我无比郁闷,就拿灶头出气,死命地往里头塞柴火,我叫你说,我叫你说!……可是……程狐狸批判了我一大堆之后给我来了个可是,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
嘿嘿,嘿嘿嘿嘿,莫小楼你真有眼光,瞎猫碰上死耗子,被我逮着一只这么可爱的瘸腿狐狸。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我喜欢,我喜欢的就是这样,莫小楼你听见了吗,他是真的喜欢你呢。
我笑得无比谄媚:不会做饭也不要紧吗?菜做得一塌糊涂也没关系吗?趁着现在程狐狸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我赶紧给他下套,为着以后铺路。
就算残羹冷炙,一样甘之如饴。
此狐狸非彼狐狸吗,程狐狸几时学会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了,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
我看着那个坐我身边的人,他长得这样好看,弯弯的眉梢,含笑眼角儿……幸福,就这样涌上心头。
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有一个人把你放在他的心上,为着你的高兴而高兴,为着你的哀伤而哀伤,为着你的存在而存在,幸福就是那种让你甜蜜让你温暖的感觉。
我的脸有点烧,看着程狐狸,轻轻的哼了一首歌:听我说,手牵手,跟你一起走,过着安定的生活。
昨天我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我要嫁给你;听我说,手牵手,我们一起走,把我一生交给你。
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今天我要嫁给你;听我说,手牵手,一路到尽头,把我一生交给你。
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我要嫁给你……程狐狸拉过我的手,慢慢地按在自己的胸口,眼睛里闪烁着满天的星子:手牵手,把你的一生交给我。
从来能醉人的,就不是酒。
手上传来心跳的震动,一下,一下,情不自禁,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灶头里传来破裂的声音,噼里,啪啦,铁锅烧裂了。
轰,锅里的米掉柴火上了。
哐当,哐当,裂开的铁锅掉灶头里了。
完了,午饭报销了。
萧楚洗好菜回来,楞楞站门口了。
萧兄,你来晚了,锅都没了,要菜何用?牛婶啊牛婶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今天的第四盆冰水总算是泼下来了。
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五章 山中生活(下)这什么破锅啊,随便烧两下就能搞个四分五裂,假冒伪劣产品,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眼瞅着午饭无望,我的心情无比郁闷,耷拉个脑袋趴灶头前,愤愤的往外扒阵亡铁锅的残骸。
程狐狸和萧楚呆呆在我身后杵着,他们倒是想帮来着,但我没同意。
废话,就在铁锅破裂的那会儿我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往米里加水,虽然是一时失误,但程狐狸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好不容易逮着我小辫子还指不定得笑话到几时呢,我还不赶紧趁着现在毁尸灭迹?于是我就大义凛然的表示不用他们两个伤残人士动手,自己解决就可以了,努力地展开身子挡住灶口,装做困难万分寻找残骸的样子,先用火钳把粘锅上的米给划拉下来,再把破锅片给夹了出来。
午饭问题眼下成了老大难问题了,没了铁锅,什么都白搭。
四下一瞅,能吃的只剩下番薯了。
壮烈牺牲的米饭正在火化之中,灶头里传出一阵阵难闻的焦味,但我们三个饿得跟狼似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替米饭哀悼都省了,直接又往柴火底下埋番薯。
有了烧焦的米饭做配料,烤出来的番薯实在是别具风味,号称一绝——绝对让你没食欲。
我皱着眉头咬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好进行催眠,硬是把番薯催眠成鸡腿,这才勉强吃了一个拳头大的。
吃完了自己的,我就看着别人吃。
程狐狸和萧楚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两人呈现斗鸡的对峙状态,你吃一个我吃一个,边吃边朝对方哧哧哧的,番薯末子跟机关枪似的四下扫射,如果这两人长着胡子,估计那胡子都能被哧得飘起来。
我说,这么难吃的番薯又没人跟你抢,至于吃得那么急吗,脸红脖子粗的?斗鸡吃番薯大赛正式拉开了帷幕,两鸡斗得十分忘我,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非得噎死其中一只才能罢手。
老挨刀子会杀鸡,多吃番薯会放屁,看来我等下得离这两只斗红眼了的疯鸡远着些,斗鸡放屁,呃,那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斗鸡大赛终于在两只参赛选翅的咳嗽声中结束了,然后接着又开始了抢水大赛。
你一碗,我一碗,我真担心他们呆会儿又得抢占茅房。
在进行了十项全能的一系列大赛之后,比赛总算是彻底的完结了。
男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刚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现在却又波澜不兴地坐一块儿和平相处了。
我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结果连P丝儿不对劲都没瞅出来,最多也就是在我瞧萧楚而萧楚又回我一句小楼的时候被程狐狸瞪了两眼。
诶,帅哥的心思美女我别猜,别猜别猜,我猜里猜去也不明白,不明白。
诶,难怪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呐……这会儿我们三个又围在桌子边商讨大计了,没办法,困在这穷山沟里出不去总得做点什么打发下时间吧。
早一天想到办法,就早一天脱离苦海。
真等到出山的那一天,那画面还是非常美好的,我都想好了表达自己愉快心情的句子:莫小楼出山,那绝对是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程狐狸出山,那就叫山中出大将,狐狸当先锋;萧楚出山,就叫英雄莫问出处……但是,这些美好的前景都得依靠一个共同的前提:出山。
我本来觉得自己是一脸的聪明相,后来发现周围的人除了小六子之外根本就无人认同这一点,于是乎转而怀疑自己是大智若愚,但现在经过了这场集体默哀的发闷出山讨论大会以后,我不得不对先前的想法产生了质疑:难道我是大愚若智?原来这两个人不是不比了,而是又改比赛项目了——比沉默,谁也不先开口。
自古以来,那都是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当那两之老虎为同一性别的时候。
我彻底无语了,真要较劲不不必急于一时吧,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能等讨论结果出来了再说吗?缺胳膊断腿的,真要逮着鸡来都比他们两个彪悍,也不知道他们那么热衷的在斗些什么。
废话不说,言归正传,我瞅着这两人都没个开口的意思,干脆自己打头炮了,要是小六子在就好了,哪还用得着我冲锋陷阵啊。
我扯开了话题,这两人总算是给了点面子,开金口了。
程狐狸一时失算,被萧楚拔了头筹:我们要出去只有两条路——我支起了兔子耳朵,自己出去或者等人来救。
XXXX的,这不是废话是什么,这不是存心找抽吗?我脸皮子都绿了,没见过说废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吊人胃口的。
程狐狸拿起杯子想喝口水,但在嘴边哆嗦了两下又给放下了:废话。
眼神带着三分轻蔑,七分我早料到了。
如果他带着这种表情来说我,那我铁定拔光他的狐狸毛,看他光秃秃的怎么过冬!萧楚倒也不生气,轻飘飘的又说了一句:呵呵,那不知阁下有何高见了?程狐狸更加轻飘飘:高见不敢当,既然是阁下先开的头,那么,鄙人也不好夺了阁下发表高见的机会。
此言差矣,真有什么高见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机会均等嘛。
此言更差矣,君子怎么能夺人之美呢,该是我的我绝对不让,该你说的我绝对不抢。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倒是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但讨论了半天等于没讨论,话题围绕着谁先发表高见这一废话主题兜兜转转。
诶,说句本不该我这个淑女说的粗俗话语,有的时候无奈的人生就像拉屎,努力了半天结果出来个P。
我很想把此次讨论给引上正轨,可是程狐狸笑眯眯的刺萧楚一剑,萧楚笑吟吟的回程狐狸一刀,我这只小苍蝇挥着翅膀忙乎了半天楞是找不到下嘴的鸡蛋缝儿。
算了,让他们两个使劲黏糊去吧,反正我连个见缝插针的地儿都没有。
我索性托了个下巴,就拄桌子上,边看着他们两个腻歪,边想那些有的没的。
神游太虚一向是我的强项,都不用过渡的就直接飘到那个境界了,我左想右想的,就想到了小六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到底知不知道我和程狐狸还活在这世上,到底什么什么时候才会来救我们出山……诶,没了小六子的崇拜与支持,我的日子过得多么寂寞啊!正想着呢,耳朵旁边忽然窜过来一句小楼,你说是不是啊?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这么下意识的回答了声是。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大事不妙,完了,阴差阳错,地下党和小鬼子接上暗号了。
党组织代表程同志望着我,百分之二百五的怒我不争;小鬼子萧太君则开心的笑成了个开花馒头,以为我弃明投暗了。
天地良心,我莫小楼压根儿就没动过背叛党组织的歪心思,我赶紧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才怪!形势立刻出现了大逆转,程同志大喜,莫小楼还是值得党和人民信任的;萧太君郁闷,感叹莫小楼原来也是无间一族的。
至此,隔山观虎斗这场戏总算是彻底谢幕,讨论大会进入了正题。
诚如萧楚所言,我们要出去还真是只有两条路,虽然他说的是废话,但也是实话。
上午的讨论结果是没戏,下午的就更为精辟了,只一个字:等。
两三阵寒风彻骨,四五朵乌云遮阳,天就没出息的暗了。
我一见天色暗了就发愁。
牛婶不回来没人做晚饭,我愁;牛婶若回来找我要铁锅,我更愁。
还没等我愁上加愁呢,有人来敲门了。
想都不用想,这鬼地方连个路人都没有,肯定是牛婶回来了。
留下那两个黏糊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我赶紧麻利儿着去开了个门,争取给牛婶创造一个好印象,让她把罪给我免了。
开了院门,瞅见一满头白雪的大脑袋,居然是牛叔,再往后一瞅,只见牛娃手里牵着一匹马正往这儿赶呢。
好家伙,冰天雪地的,一出门居然猎到了这么多东西,你瞧这马,还有那马背上厚厚的一坨,满载而归啊。
迎了牛叔进门,我就冲着牛娃跑过去了,怎么说人家也是我们现在的衣食父母,适当的拍拍马屁还是很有必要的。
等我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好不容易走到牛娃旁边,往马背上一瞅,立刻傻了,那厚厚的一坨竟然是个大活人,盖着一块破旧毛毯,要死不死的横在那儿。
晕了,原来不是满载而归,而是又来了个吃白食的。
等我再仔细一看,不得了了,这位仁兄原来还是我的老相识——黑面神,韩原。
我眯缝着眼打量他,冷不防他也突然睁开眼打量起我。
人吓人吓死人,我饱受惊吓的小魂嗖嗖两下就给飞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他那个强悍的主子一样,才扫了我两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因为他现在的眼神有点错乱,看见我简直比看见鬼还要吃惊。
至于吗,眼凸的跟蛤蟆似的,纯粹是来打击我的自尊心。
韩仁兄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忠仆,肯定是奔着萧楚而来的,看这狼狈样就知道在山里瞎转悠好几天了。
刀刮子脸,深陷的眼,啧啧,贼可怜,就剩半条命了,我一下子同情心泛滥。
没办法,以德报怨,我就是这么个大度的人,趴他耳朵边就是一声狮子吼,告诉他萧楚就在这屋里,也好让他早点瞑目。
听了莫小楼一句过,胜过韩仁兄读十年书,套用一句广告词来说,听了我这话,韩仁兄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瞪我都特别有劲儿了。
本是横趴在马背上的焉草儿韩仁兄,就这么变成了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整个人都鲜活了,我禁不住怀疑他是回光返照。
许是我的狮子吼真到了一定火候,萧楚就这么巴巴的出门来了,韩仁兄也三步两步跳下了马,那场面,当年梁祝搞楼台会都没这么刺激。
韩原萧楚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个眼瞅着都能当孩子他爹了的大老爷们,硬是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忠仆义主久别重逢的煽情戏码。
震惊,喜悦,心酸,安慰,就跟音符哆来咪发似的,循序渐进,一环扣一环,看得我一楞一楞的,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这么肉麻。
牛叔是个居家的好男人,一见牛婶不在家就主动要求去伙房做晚饭。
我立刻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了铁锅现在差不多成了骨灰,就连番薯也是硕果仅存了。
牛叔听了不但没责怪我,反而安慰起我来,还说他们的包裹里有干粮,晚饭可以吃这个。
我一听干粮这两个字就脑袋犯晕,还有一个家伙的想法保持了高度一致,狐狸眼都眯成缝儿了。
我祈祷着此干粮非彼干粮,但霉神有心眷顾我,紧接着给我泼了第五盆冰水,牛叔包裹里掏出来的那东西除了成色比较新鲜之外,简直和我们在山洞里吃的如出一辙。
情景重现,饭桌上围着六个人,不同的是韩原取代了牛婶,米饭变成了干粮。
牛叔和牛婶一样,也是个不甘寂寞的,饭桌上特别喜欢活络气氛,见我们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嚼干粮就开始絮叨了。
听着听着,我们的脑袋更耷拉了。
牛叔许是看出来了,立刻换了个话题,讲起他们遇上韩原的经过。
从头听到尾,我算是明白了个条理大概,原来韩仁兄是连人带马掉陷阱里了被牛叔给救起来的。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嚼干粮,时不时装做不经意地扫韩仁兄几眼,一想起他那个拽样我就生气。
我刚才倒是问过他是不是还带了什么人来救萧楚,我和程狐狸能否搭个顺风车,但人家连鸟都不鸟我一样,完全忘记了在院门外时我对他的大恩大德,正宗的白眼狼。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就算他在英雄盖世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的跑山崖下找人,肯定还有同伙,可是那些家伙藏哪里去了呢,还是说他们是兵分N路撒大网的?既然韩原都有本事误打误撞给找着萧楚了,怎么小六子辰桃花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我越想越不对,心情抑郁,连嚼起干粮来都咬牙切齿。
眼前的韩原看起来跟刚才在马背上简直判若两人,精神头十足,还动不动就跟萧楚两个耳语几句。
你笑一下我笑一下的,我怎么瞅怎么别扭,但又说不上来那里别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我已经够小心翼翼了,还是被他们给发现了,萧楚冲我一笑,韩原给我一瞪。
这么一笑一瞪的,我心理豁然开朗了。
断上了,这两人肯定断是断上了,明为主仆,实为……我简直不敢想,全身上下鸡皮肆虐。
怪不得这韩白眼一直看我不顺眼呢,不会是以为萧楚看上我了所以在那儿吃醋吧?乖乖,我可不想当第三者,而且还是插足于两个男人之间,那地方我连一脚指头也不愿意伸进去。
我心里一阵哆嗦,心情更加郁闷,埋头吃干粮。
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眼前这情景多像当初我和小六子流落街头没钱吃饭的时候啊。
心思恍惚,又想了小六子,想着想着不觉笑出了声儿。
晚饭结束,集体唠嗑。
我万分迫切的想要从韩白眼的嘴里套点什么出来,好早点出山。
冬天的夜,黑的厉害,饭厅里那如豆灯火不停摇曳。
牛叔干脆去柴房搬火盆子了, 萧楚跟韩原小声说了句什么,韩白眼老大不愿意的样子跟着牛叔出了门。
原来是被派去干苦力,我说他怎么黑着张脸呢。
火盆子生了起来,暖暖的,香香的。
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不大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
程狐狸自打韩白眼进门就闷闷的,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深刻的问题,这会儿和我一样睡眼惺忪。
反正韩白眼一直在那儿藏着掖着,也聊不出什么了,大家索性都进屋睡觉去了。
和往常一样,我窝进了程狐狸怀里取暖。
别看程狐狸都已经困个半死了,还在那里死撑着抓紧了我的手腕,力道还真不小: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想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小六子,呵呵,想起我和他一起流浪那会儿了……我话还没说完,程狐狸的手就紧了紧:小楼,在我的面前,你只准看着我一个,只准想着我……声音越来越轻,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松了,但眼睛还是定定的看着我。
这个傻瓜,小六子是我的亲人,我一直把他当我原来世界的弟弟啊。
我笑望了他一眼:好。
这一夜,睡得如此香甜,如此安稳。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四十六章 新的旅程(上)如果要颁发一个年度霉人大奖,那么莫小楼我一定是当之无愧了。
这一觉可以说是睡到春眠不觉晓,把下辈子的梦都给做完了。
悠悠醒转,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不是牛婶家灰白的屋顶而是一个不断晃荡的小马车盖儿。
简直难以置信,饶我个是天才也足足楞了零点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腾地坐了起来,结果全身酸软无力,差点没坐稳。
旁边伸出只手扶了我一把,顺便替我拉好了下滑的被子。
小小的马车里挤着三个人。
沉默无语。
程然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看着萧楚,萧楚转过去看韩白眼,韩白眼朝天上翻了两个白眼之后又把白眼送给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自问自答吗?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程然呢,他在哪里?!我有点着急了,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看不见程狐狸就心里没底。
你见不到他了。
萧楚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因为,我们现在正在去西宿的路上。
晴天起霹雳,平地一声雷。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证据就是萧楚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我终于回过神来了:你绑架我?!不,不能说是绑架。
萧楚仍旧眯着眼笑,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见鬼了,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个说法啊,当事人可还坐你面前呢。
放屁!典型的口不择言,我一激动起来就暴露本性了,根本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肉票。
韩白眼显然比我更激动,要不是萧楚拦着我估计自己就得被他给扇成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瞪什么瞪,我不就是说了你爱人放屁吗。
哼,我可不怕你,我狠狠回了他一瞪,转而又盯着萧楚。
昨晚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西宿,你可是当着程然的面默认了的。
他好整以暇,态度自然的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是冤枉了他。
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忘了吗?萧楚的表情有点伤心,就在你睡着了的时候。
呀呀呸的!别怪我学起李卫说脏话,事实上我都快被气疯了。
默认,果真是默认,人都睡着了还能跟你搞机智问答吗?!昨晚的那些记忆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浮现,我慢慢得回想了起来。
我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连被人掳走了都不知道,还有程狐狸,他应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电光火石之间,有东西一闪而过。
火盆子!那个火盆子有问题是不是?你们在里面下了迷药?电视不是白看的,关键时刻就是一盏引航明灯。
小楼,有的时候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挺聪明的。
萧楚那一派云淡风清的斯文优雅浇得我心窝子烧起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补充说明:熊熊的。
什么叫有时候挺聪明,告诉你,聪明这东西打小在我身上就发扬光大。
昨天来的其实不只韩原一个对不对,他这么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外面赶车的又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到底想做些什么?程然他还好吗,他……思维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想问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想问。
萧楚的眼神黯了黯:你放心,程然他没事。
我轻舒了一口气,他又接着给补了一句,只要你乖乖的跟我回西宿,嗯?原来后面的那句才是重点,我差点没给气吐血。
算了,看样子他是冲着我这个高级肉票来的,暂时还不会对程狐狸怎样。
我稍稍安了心,整理起自己的思绪,想要弄明白他究竟为什么绑我。
想来想去还是无解,我索性当面问个清楚:为什么要绑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大老远的把我从北辰弄回西宿不累吗?实话告诉你,我这个人既挑剔又难伺候,客栈要住最贵的,东西要吃最好的,衣服要穿最美的,就连梳头倒水的小丫头我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看顺眼不给脸的……韩白眼的青筋跳得越厉害,我就说得越烦琐,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让他们不厌其烦干脆把我给放了。
鸿篇巨著才刚展开了一卷,就被腰斩了。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萧楚轻轻地笑了笑,还有,你不用再想方设法的动什么心思了,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说什么都没用,明白吗?小把戏都没正式开场就被人给揭开谜底了,我眉毛拧成了疙瘩,痛恨自己的识人不清,又给嘟囔了一句:可我连做梦都想回去。
连做梦都想回去?萧楚皱了皱眉头,然后又释然了,把我往下一按躺回马车,盖上被子,那你继续做梦吧。
蛤蟆成青蛙,蛾子变窗花,莫小楼惊得无以复加。
以前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可恶呢?如果此刻绑我的是程狐狸,他肯定会说那么你连梦都别做了!呵呵,还是程狐狸比较可爱。
萧楚绝对是传说中的斯文败类,原来斯文跟败类是亲兄弟,亏我饱读剩闲书,居然一直没发现。
诶,如果单纯也是一种罪,那我简直就是罪不可恕了……我苦大仇深,韩白眼比我更苦大仇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一个姑娘家还动这么多歪心思,也不怕……哼——我努力拖长了个鼻音,只有那些胆小的男人才会说出这种话呢,不就是怕人家比他聪明,自尊心会受不了嘛~~我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拼了老命把最后那个嘛字念得百转千回连颤带抖,就像鬼故事里那些树藤精似的,伸出一只又一只黏糊糊的小手,紧紧缠上韩白眼的脑神经。
不负所望,虽然我躺着,还是看到韩白眼颤了又抖,就连萧楚都眼皮子直哆嗦。
诶,莫小楼你没心没肺啊。
我坐在客栈里,感叹自己的缺心眼儿,萧楚叫我去做梦我还真的跑去做梦了,没见过当肉票还睡得如此塌实的。
我越想越懊恼,越想越郁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儿的程狐狸。
长叹一口气,程狐狸,我想你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但出了问题还是得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一便秘就怪地球没引力,所以我立刻对自己严肃的现状进行了深刻的思考——他到底是为的什么才抓我,怎么才能让他放了我?萧楚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瓶瓶罐罐,又是药水又是粉的,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东西,严重干扰了我的思考。
我很想告诉他闺房重地闲人勿进,奈何他才是那个掏腰包的,只得恨恨作罢。
左想右想,前一个问题我死活也没想到答案,后一个问题我想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
把电视剧里头那些招数一一回放,被我想到了一狠的。
哼,我就不信你无动于衷。
我拔下了插头发上的簪子,往自己脖子上一比画:萧楚,你要是不放我回去我就死给你看!看到我绝美的神情了吗,痛苦中带点绝望,绝望中透着凄楚,凄楚中展现迷离,迷离中略显哀婉……化繁为简两个字:极致。
本以为是个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经典,结果萧楚连头也没抬一下:你围脖太厚了,木头簪子根本扎不进去。
首战失利,错在我方粗心大意而敌方又观察入微。
说实话,就演技而言我觉得自己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没想到却由于道具不合格而惨遭淘汰。
牛婶你说你这个剧务咋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呢,就不能往我头上插一金的?!一分钱一分货,产出与投入往往成正比,我就不该指望低成本的东西能弄出个高效益。
我忿忿地放下了簪子,无比沮丧。
盯着他在那儿一动一动的,又忍不住了,就算知道自己只是徒劳还是忍不住:那我答应你不寻短见了,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虽然他没要求,但我主动答应,兴许能挣个印象分儿。
萧楚停了一下,继续手中的搅拌调配:好。
那你放我回去吧,啊?孟姜女都没我动情,我现在俨然是只无辜可怜的兔子,乞求萧猎户手下留情,放我回去跟程狐狸过冬,那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可不许反悔!我没说要反悔啊。
只是——他侧过脸看我,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完整的句子是这样的——好,才怪。
无奈,十足的无奈,他甚至还朝我耸了耸肩。
学我的,这个小人他绝对是学我的!动之以情失败,我改变策略,晓之以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抓我回去呢?我有那么好吗,让你非抓不可?你看,我又不是长得很好看……我不喜欢太好看的。
他连个犹豫都没有。
彻底无语。
想不到我头一次昧着良心主动诋毁自己结果非但没人领情,反而被倒打一耙。
我的耳朵对刚才那句话进行了自动筛选,将重点给提了出来。
X不XX太好看的,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不好看?圈圈你个叉叉,真应该把这厮按太上老君那炉子里好好炼炼眼神儿!算了算了,我也不能指望着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跟程狐狸似的眼光那么好,就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程狐狸:我可没这么觉得……)。
我决定把这些自己不爱听的话忽略不计,继续游说:你看,你抓我绝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我一没金二没银,爹不疼,娘早死,剩个大哥又自私,嫂嫂骂我狐狸精,侄子说我赛霉星。
简单一句话,我是扫帚星。
萧楚乐了:你别白费劲,我要定你了。
小楼,你该不会还是听不明白吧?我估计着这两天是星象有异还是怎么的,我的人生简直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前一秒还在为遭莫名绑票而苦恼,下一秒就似乎被绑匪给告白了。
注意,我说的是似乎,因为这场告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要定你了!天啊,他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想换换口味了,厌倦BL了?我的小心肝抖立时抖成了秋天里的最后一片落叶。
虽然我为他成功地扭转了自己的性取向而高兴,但我这个已经名花有主的人完全不希望自己成为他性取向箭头上对准的那个目标,说不定我还没被他射中就被韩白眼那家伙给宰了。
镇定镇定,莫小楼,千万要稳住阵脚。
呵呵,那个,你真爱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又不是很熟,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究竟从哪里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不知道我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
这些都不重要。
他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子,直直地朝我走来,两只手按住我的肩,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不知道你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可是我保证让你以后的日子里只有欢喜和微笑。
我不管你究竟从哪里来,可是,我知道你将要到哪里去。
这里——他拉住了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暗夜般的眸子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去,是你的归宿。
我的反应是没反应,因为我被吓到了。
实力啊,如果他真的只是在做戏,那我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了,没法儿比,我终究还是个跑龙套的命。
扑通扑通的心跳,一下一下。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只可惜,这些话我只想听那个人对我说。
手牵手,把你的一生交给我。
萧楚,对不起,与我执手偕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你是好,可我不想要。
我的心太小,它已经被一只狐狸占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第二人了。
我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停在脸旁扇着,粉饰太平:哈哈,这屋子里有点闷,嗯,闷,有点闷……再一次发现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句话的确很有深意,我现在巴不得自己是只穿山甲。
萧楚楞了一楞,放下手,接着挑眉一笑:别担心,我给你时间适应。
我的反应还是没反应,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不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啊,萧老大,关键是我压根没想成为你人生的主旋律啊,你就不能把我当成随便客串两场的一小插曲?我直接整张脸变成疙瘩了。
这小子可不简单,我不能轻易上当。
不管他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我都不想理会,我这人认死理,认定了的事情就认到底。
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怪我把顺序给打乱了,本来挺科学的一套战略就这么毫无效果了。
碰上个油盐不进的,威胁当看戏,说又不肯听,劝又劝不进,这下没法子了,不狠也得狠了,既然你说喜欢我,那我也只能彻底抹黑自己的完美形象从精神的高度来折磨你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四十七章 新的旅程(下)小二,我要点菜!嗯,不错,这句话说的条理分明气势十足,有前途!别怀疑,如此理直气壮铿锵有力的声音正是出自我的口中,莫小楼自毁形象活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此刻我们正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你可别觉得萧楚有那么好心肯放我出来露脸,实际上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自毁就被他给毁了——易容。
搞了好半天,原来他左手瓶右手罐的一直在那儿鼓捣的是人皮面具。
就那么一张薄到近乎透明的东西,往脸上轻轻一粘,就全变样了。
萧楚三下两下的就把自己整成了个大叔,啧啧,萧爹半老,风韵犹存。
他易他的容,这我完全没意见,可接下来做的事我就不乐意了,这家伙准备充分,给我也做了一张。
贴上去之前我还是个水灵灵娇滴滴的花骨朵,贴上去之后山河巨变,一下成了张千疮百孔无比蹉跎的枯枝败叶。
我说我也没得罪你呀,不就是刚才就放我回去这一论题稍稍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嘛,至于这么侮辱我的美么。
都给折腾成这样了,还是风华绝代的莫小楼吗?狐狸狐狸,快来打假!萧大叔是个不折不扣的死脑筋,每次都扮做商贾来掩人耳目,这次也不例外,冒充皮货商人。
进了饭厅,萧韩二人与我同桌,其余四个家丁护卫打扮的另开一桌。
自我一脚踏进饭厅,这一行六人就跟探照灯似的紧盯着我不放,就那严防死守的架势我估计就是不小心飞过来一只苍蝇也会被密集的眼光给扫射成个蜂窝。
我顿时找到了国家元首的感觉,可惜的是,这个国家元首身在敌营享受不到半点所向披靡的乐趣。
韩白眼坐我对面,显而易见,他也易容了,脸上沟壑驰骋沧桑百年。
韩白眼这人相当敬业,一穿上马甲就把自己当王八了,坐那儿一本正经地扮管家。
演技尚可,可惜的是他对于我和他们同桌这一事件表示强烈不满,那俩王八眼上下翻飞又成白眼,特征明显,不容混淆。
这家伙还真是老鹰不管管起小鸡来了,是萧大叔死让我坐这儿的,我还老大不情愿呢!当下轻轻一瞥把他打回原形,心中暗想,这位仁兄就不能饶了他那俩眼珠子吗,整天晃荡得有多累啊……小二一听声儿就过来了,招呼几句客倌什么的就把菜谱递给了萧楚。
我岂能如他所愿,立马一个妙手空空给夺了过来。
小二拿掂量残花败柳的眼神掂量我,我顿时知道了美貌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气冲冲地翻开菜谱,小二敬候一旁。
哈哈,哈哈哈哈……死盯着菜谱,我摇头晃脑拍桌子踢凳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那些个家伙瞧得目瞪口呆。
也是,这种笑法配上我先前的那张脸勉强会被人称之为豪放不羁的女侠,配上现在这张脸那绝对是孙二娘拎着菜刀准备做人肉包子了。
来来来,奇文共欣赏!我拉过眼前这六个人,把菜谱搁他们面前一一展示。
当然了,这群大老粗本没有此等雅兴,但抵不住我强烈要求的有福同享,一个个蹙着眉头围着看。
表情由先前的不情愿变成了疑惑,他们怎么也闹不明白菜谱第一页的空白纸张上有什么值得我笑成这样的。
废话,根本就没什么好笑的,我只是自毁形象罢了。
哈哈,等我笑声结束的时候……我收回菜谱,做杀人越货状,一脚踏上了板凳,到处扫视,就是我不笑的时候。
剧情大逆转,我的面部表情回归正常,淑女万分地坐回凳子,不去理会四周响起的那些抽气声。
开始点菜,不选最好的,只点最贵的,怎么着也得让萧大叔肉疼。
韩管家实在是太过尽忠职守了,一见我往外泼银子,老大的不乐意,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马上立正敬礼纵横成悬崖峭壁,这要是搁在夏天,那些个褶子准比灭蚊剂还好用。
我尚沉浸在刚才自导自演的那场小小闹剧之中,菜就上来了。
配合着上菜,我又想到了一冷笑话:从前有个人叫小菜,然后……我故意吊人胃口,眼珠子四下一瞅,只见众人停箸,看那样子似乎一个比一个紧张,生怕我又弄出点什么语出惊人的。
那个虎背熊腰护卫打扮的家伙更是夸张,我才一张口他就哆嗦着把筷子给放下了,眼神闪烁,都不敢往我这边瞟。
我说我这也是头一次在他面前展现我的演技啊,怎么就把他吓成那样了,难道我的演技又有了质的飞跃?我陷入深刻的哲学思辨,一下子忘了自己的笑话才讲到一半。
没想到这次率先忍不住的居然是韩管家,我这还没讲完的笑话此刻在他的眼里就成了悬在楼上的第二只鞋子,听不到接下来的声响他就得担惊受怕一辈子:然后什么?他开口了。
然后……我憋肚子里暗叫一声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就常理而言,韩管家冲我说的话,十句里有九句不是好话,剩下的那句是废话。
但我也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赶紧拿筷子指了指韩管家碗里的菜,授业解惑,省得人家心急,然后他就被端到桌子上来了啊,你不是正吃着吗?以德报怨,我就是个这么高尚的人。
打击的方式是否沉重有力,从被打击对象的举动上就可以很好地进行判断。
韩管家被我这句充满禅机的话给毒哑了,伸出的筷子一个哆嗦,本就参差的脸禁受不住如此刺激,楞了一楞之后几欲龟裂,终于放弃了找茬的执着。
于是乎我便明白了——莫小楼是个天才。
女人的重点不是脑袋上长的脸而是里面装的东西,天下的男人们都应该知道这一点。
午饭结束,回房收拾,整装待发。
刚才饭桌上的那一幕似乎并没有打击到萧大叔,我决定继续找茬:你不是答应过给个丫鬟伺候我的吗,我们现在上街买去吧?我承认,自己存了点心眼,想要拖延上路时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逃跑。
越是接触就越觉得萧大叔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本质,扬手一击。
啪!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是韩管家。
从今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小楼。
萧大叔给韩管家下了命令。
我要的是丫鬟,你给我个管家做什么?真是要命了,派他来照顾我非得把我照顾成白眼二号不可,我坚决抗议。
萧大叔挑了一下眉,考虑到我跟韩管家一直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又击了一下手。
又进来一个人,俨然是刚才那只被我吓到的大熊。
小楼,你看他来伺候你怎么样,这可是韩原一手调教出来的。
怪不得一脸傻鸟样,原来是随主子。
我还没发表意见,那只胆小的熊又被吓到了,两眼往上翻,嘴巴大张差点发出来自心灵深处的惊叫。
我说我真的没怎么着你啊,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怪我打扰了你的冬眠?在此,我不得不为您描述一下此熊的出众长相。
这位仁兄举起把斧子就是水浒中的李逵,眼睛一瞪就是三国里的张飞,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油汪汪的脑门子上竟然还挂着一道整齐的刘海。
知道刘海是个什么东西吗,用北京话来说那就是屁帘儿。
大熊脑袋上挂屁帘儿,饶我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好还是有了呕吐的欲望。
我要的是丫鬟,你给我个护卫做什么?再一次反驳。
换女装。
萧大叔面不改色。
前一秒我不懂,后一秒我看见那只熊差不多激动得要厥过去了,终于懂了。
算了算了,我投降,萧大叔我怕了你了。
人说封建剥削阶级黑心,可不成想竟黑心到了如斯地步,让那大熊穿女装可比让韩管家来伺候我更强悍,光是视觉上的刺激就够我受的了。
好吧好吧,就要他了。
我很无奈,但是眼前还有只比我更无奈的熊,只能作罢,大慈大悲地收下他便是了。
萧大叔说话办事一向斯文有礼,打你一棒子再给你塞仨枣儿,见我一脸沮丧,就塞枣子来了,详尽阐述了让大熊当贴身丫鬟其实大有好处。
做为一个男人,他肩能抗手能挑,平时能够衬托我的美貌照顾我的起居,关键时刻还能男扮女装当我的替身,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一番话将大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比起他的滔滔不绝,我的反应就简单多了:狗屁!事后,我问了萧大叔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两次叫人都是击手掌,可是进来的人却不同,那些侍卫什么的怎么知道他叫的到底是哪个呢?古语有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莫小楼连骨子里都透着涵养。
萧大叔笑着给我示范了一下。
我扯着脖子听,好半天也不搞不清到底区别在哪里,只觉得第二次的声音稍重。
萧大叔说我没听仔细,又给示范了一遍,然后告诉我答案:第一次稍轻。
然后点头,微笑,施施然飘走。
我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娘啊娘啊,我是被他给耍了吗?!我,我靠!当一个天才发现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天才的天才的时候这个天才就愤怒了,萧大叔那小火苗一个晃悠我这火炉子就着了。
老天做证,要是再忍得住我就不是莫小楼!所以我对着早已消失在墙角的萧大叔咬牙切齿:明明是只狐狸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事后的事后,我痛定思痛,大彻大悟:原来周瑜被气死不是他心胸狭隘,而是诸葛亮太过可恶!这一结论要多深刻有多深刻,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人民群众掌握的,是绝对的真理,莫小楼是人民群众,所以她掌握的也是真理。
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皮货。
不得不感叹这伙绑匪做戏的细致劲儿,说是皮货商人还真就搞了一车毛皮。
我和萧大叔一辆马车,赶车的那个则是刚分配给我的贴身丫鬟——杨欢。
说到这里,我很佩服他父母的先见之明,连名字都取的这么有远见,杨欢的谐音可不就是丫鬟吗?而且就他的哀怨劲来说和丫鬟这一职业还真是相得益彰,看来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啊。
是个人,你就得认命。
该怎么折磨萧大叔呢?嘻嘻,这还真是难不倒我。
我开始给他唱歌。
我没自由我失自由伤心痛心我眼泪流,我走错路我踏错步我整天过得是哭悠悠,啊哭悠悠……萧大叔的反应是没任何反应。
唱歌无效我改抗议。
抗议的内容虽然很简单,无非就是自由、人权等等,但如何抗议,运用何种手段来达到目的还是相当需要聪明才智的。
我的方法虽直白但具科学性,用成语来说那就是无事生非,用俗语来讲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打个比喻就是屁大点事非得用春秋笔法来描述,说白了,两个字——胡闹。
主意打定了,路线明晰了,前途光明了。
我拿鸡毛充令箭,无风也起三层浪,吃饭说米黄喝水怪茶烫,走路嫌腿疼坐车喊腰酸……奈何我十八般武艺轮番上说得嘴角起燎泡,杨欢听得连车都赶不稳了,萧大叔还是老僧入定,以不变应万变。
最后不得不使出佛理垂死挣扎反复念叨:人的命,天注定,该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别强要,啊,别强要……萧大叔的反应是继续没任何反应。
我仰天长叹,小泪纵横。
萧大叔和程狐狸有一个共性,就是都喜欢把我焐在马车里。
越走越往西,离程狐狸越来越远,我心情也就越黯淡,终于被焐成了一锅稀粥,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收成好了庄稼就不值钱了,话说多了听众就没反应了,阳关道走不通我就直奔独木桥——开始沉默了。
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要说人偶尔深沉一下还是很有好处的,萧大叔终日看着我脸臭得像隔夜的尿壶,由阔论禅师变成了寡言尼姑,还有点不习惯了,末了终于答应把我从马车里面放出来,学骑马。
说起学骑马,我可是有预谋的:其一,可以拖延时间,耽搁行程,等待救兵;其二,没人来救我就自救,学了骑马随时准备着逃跑;其三,男女授受不清,也免得萧大叔在马车里整天对着我日久生情,不能自拔。
要学骑马,就得先有马。
我义正词严地表明心迹,非要韩管家的那匹马不可,借机报复他时不时加诸于我身上的白眼。
韩管家死活不肯,莫小楼半步不让,萧大叔打了圆场——把他自己的马给我。
韩管家一听立刻偃旗息鼓了,老大不情愿地表示他其实还是十分乐意把马让给我的,莫小楼也就大人有大量欣然接受了。
首战告捷,再接再厉,我决定给马改个名字,做为和它培养感情的第一步,省得它身在莫营心在韩,逃跑的时候不听使唤。
该叫什么呢?马?枪毙,不知道的以为它是我妈。
小白?不行,这年头不是小白就是小黑,喊一声得有半条街的人回应我。
踏雪?太文艺。
闪电?我还霹雳呢。
迅雷?以后它的老伴儿干脆叫电驴得了……NND,起个名字这么难,火起来我就叫它骡子!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名字,我有点急了:这马原先叫什么呀?逐月。
韩管家挺没好气。
逐月,听这名字像匹母马。
你的呢?我把头转向萧大叔。
追云。
天上的响雷在我头顶一个一个炸开。
我就说他们两个有点什么吧,连马的名字都是夫妻档。
一想到这里顿觉肉紧。
萧楚啊萧楚,你当着韩原的面勾搭我让他情何以堪啊?我有点同情韩管家,面上不禁带了点心酸。
好心没好报,难得我真情流露,韩管家居然又送了我一个白眼。
也罢也罢,正事要紧,我今天就棒打野鸳鸯了:赛追云。
这个名字在拍逐月马屁的同时也寄托了我的美好愿望,希望等我逃跑的时候萧大叔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赶可就是怎么也追不上。
真是想想就乐啊……萧韩二人呆若木鸡,之后就面无表情地驳回提议。
比追云跑的快?我又给提了一个。
你不觉得这名字有点长? 萧大叔抽搐着嘴角提醒,大冬天的他鼻尖上竟然冒了一层汗。
说的也是,我脑子里模拟了一下逃跑的场景:莫小楼神色慌张的背了个包袱上马扬鞭,比追云跑的快,快跑,驾!估计我连它的名字还没喊完萧大叔的刀就架脖子上了。
我打了激灵,略一寻思,对上萧大叔的眼睛:比追云快?大刀阔斧地砍了两字,反正马本来就会跑,加不加跑的两字动摇不了本质,难不成它还能给我瘸了?萧大叔的脸顿时失去了比例。
提议再次无效。
我怒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马都归我了我连改个名字都不成了,啊?!你好歹改个正常点的……萧大叔似乎是被我的怒火给震住了。
居然说我不正常,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不正常:我决定了,就叫‘我不是追云’!说出去我就后悔了,这名字和比追云跑的快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赶鸭子上架我懊恼也来不及了。
如此气势汹汹的喊了又改口,决不是莫小楼的作风,现在只能指望萧大叔能悬崖勒马。
我看还是叫‘赛追云’吧。
萧大叔妥协了。
他妥协了可我又不乐意了,自己怎么总在追云这名字上兜圈子呢,要改就改个彻底的,别跟寡妇改嫁似的还对前夫念念不忘。
呵呵,有了。
我挑起眉:就叫‘来人啊’。
萧大叔很无奈,点头。
莫小楼很高兴,笑了。
马儿啊,马儿啊,你看我都把你提升到了人的高度,以后可得好好地听我话。
来人啊,来人啊,名字长短适中,大声喊有气势,小声叫有风度,怎么念怎么合适。
来人啊,来人啊,狐狸,你快来啊……http://www.paipaitxt.com/?u=84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