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东方大地的旭日最耀眼。
的确没错,确实是够灿烂的了,只可惜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那夺目的光辉已不再赐予这片广博大地半丝温暖与滋润了。
话说自十八年前的某月某日某一时开始,原本生机蓬勃的东方大地,也不晓得是得罪了天,或者是污蔑了地,一连串的水灾、旱灾以及瘟疫,就如同天地的惩罚般无情地降临在这块富庶丰饶的土地上,残酷地摧残着这片盎然的绿意,于是,这个千百年来始终闭关自守的世界逐渐萧瑟了、贫瘠了。
再加上统治者昏庸无道,不但罔顾人民生活疾苦,反而尽情地压榨百姓,比起黑魔王统治下的西方大陆,这里的日子才真的叫悲苦、叫凄惨,没有人忍受得了,也没有人愿意忍受,于是,百姓们便开始摇旗呐喊着闹革命了。
然而,历经连番战乱、几度杀伐,最后一个完整的统治地都分裂为数个国家了,但是,好日子依旧没有来临,因为天灾未歇,国与国之间仍然征战不休,尽管付出了所有,百姓们却颠沛流离,更加的无所依从。
不过,十八年后的另一个某月某日某一时,这一切却又很突兀地蓦然终止了。
无论是旱灾,或是连绵豪雨,抑或是瘟疫,还有导致草枯木黄的农作物病虫害,这些轮流在各地之间肆虐破坏的灾殃,连同仅仅降临短短十多天的地震和火山爆发,俱在-日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迹。
就在安亚与狄修斯抵达东方大地之后的第十一天,历经十八年的天灾动乱终于静上了!不是吧!难不成土魔又逃离东方大地了吗?甚至……环视左右周遭这一片依然惨澹,却终于得以还复平静的残破村镇,安亚疑惑地喃喃自语着,甚至连木魔和水晓也跟着逃了吗?那他们能逃到哪儿去?不会是……她面色倏变,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惊叫。
逃到西方大地去了?!没有。
咦?安亚诧异地扭回头,微仰着脸看着与她同乘一骑的狄修斯。
你怎么知道?这个……狄修斯自己似乎也有些困惑地抓抓脑袋。
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我就是知道,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依旧和我站立在同一块大陆上,只是不知道在哪儿而已。
骗人,安亚怀疑地斜睨着他。
以前你就不知道,怎么现在你就知道了?狄修斯蹙眉沉默了一会儿。
老实说,我也不甚明白。
一踏上这块大陆之后,我就觉得这块大陆跟其他大陆不一样,似乎很……很不自然,好像这块大地早已被某种魔力控制住了似地。
可也是这种不自然使我身上的感觉特别灵敏清晰,却又很不对劲,就好像……好像有人在我的坟墓上跳舞庆祝……庆祝……他两手一摊。
庆祝什么我也不知道。
闻言,安亚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喂!拜托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够了,不用再解释得这么诡异好不好?狄修斯耸耸肩。
安亚继续东张西望,发现四周百姓们都挂着一脸茫然的表情,有时候仰脸看看晴朗温和的太阳,有时候又困惑地面面相观,似乎不太能理解一切为什么会突然恢复正常,也不太习惯这种正常,更怀疑这份正常能维持多久;还有一些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孩童们,甚至以为此刻的正常才是不正常。
他们……安亚两眼中闪烁着同情的光芒。
看起来真的很悲惨,过了十八年绝望的日子,一旦风平浪静了,反而不能适应正常的生存方式。
瞧他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了,真是悲哀呀!又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耸耸肩,狄修斯举手指着左前方。
我们到那边去吧!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安亚困惑地瞧着那横亘一线的苍瀚山脉,终年顶着苍苍白头的峰峦在远方闪着银色的光辉。
那边?到那边去干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我只是有一种感觉,只要越过那片山脉,一切都会结束了。
一切都会结束了?!这句话听起来真令人不舒服!安亚蹙眉望着远方,心中没来由地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会结束了呢?JJ JJ JJ深秋,青春的潺潺水流依然蜿蜒着年老的山脉,山林里各种变色叶植物却已逐次上妆,把原本郁郁苍苍的森林染上片片的金黄与朱红,优美的叶形与醒目的颜色点缀着丛山峻谷,红艳的青枫伴随着金黄色的枫香?宁静安适的清新空气轻拂过树梢,林间的小道倘徉在梦幻的薄雾中。
即使有大半山峦因十数年的天灾而致树倒枝折、残破不堪,这飘渺的气氲依然美得教人叹息。
然而,再继续往上攀,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银杏树叶悄悄变黄飘落,青耸的杉木也逐渐被雪花覆盖,林问偶尔跃过的雪免蹦一脚草丛、跳一脚雪堆。
直至雪线以上,更是皑皑白雪覆满山头,沁凉的冷风飘然掠过,片片雪花迎面飘落,仰头望穹苍是深深的蓝,低眸放眼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纯净壮丽又安祥飘逸,粉妆玉琢般的琉璃世界,一眼看上去,连人们的心腔子底也仿佛被洗净了。
好美喔!是不是,狄修斯?隔一条小冰溪不远处的山洞前,安亚倚在洞口低声赞叹呢喃,一副痴迷陶醉状,而洞内的狄修斯却只唔唔两声,依旧自顾自豪迈地捧起汤锅来大口大口的喝肉汤,再把汤杓丢一边,粗鲁地直接用手抓肉来啃得啧啧有声,粗豪的举止与他那秀气的长相完全不搭轧,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北方大地也有冰原,却不像这儿这么安详宁静,好像远离尘俗的世外桃源一般,这飘然而下的雪花,更增添一份诗情画意的气氛,我想啊!就算让我在这儿待上一辈子也看不腻。
只不过……说到这儿,她陡然打了个哆嗦,旋即用力搓起手臂来了。
老天,真的好冷啊!说着,她赶紧回到火堆旁去烤火,不经意眼角一瞥,立刻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喂!拜托,有没有搞错啊?才一会儿工夫而已,整锅汤都要给我干掉了吗?那我呢?我的份呢?这不是我煮的吗?怎么没有我的份?一声不吭,狄修斯顺手拿起一个小铁杯放进锅里舀出半杯汤,并用五爪金龙从锅里抓出两块肉扔进去,再递给安亚,然后又兀自就着汤锅大口喝、大口吃。
安亚愣愣地望向狄修斯霸占的汤锅中,再傻傻地看进自己手上的小铁杯里片刻,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
好慷慨,谢谢你喔!不客气。
去你的不客气!安亚忿忿地抓起汤匙来舀肉吃,心中暗暗发誓,下回一定要自己先吃饱了再把残渣留给他舔!待会儿换你洗锅杓,洗好了记得放回原位,这些东西都是山下的人备好放在这儿专供过路人使用的,你可别害别人没得用啊!其实,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因为狄修斯向来只会等着吃、等着喝,从来不做事的,连衣服都要别人帮他穿好,头发也要别人帮他梳,这种人实在比较适合做猪,可阶他怎么吃也吃不胖,大概是没机会咬橘子了!果然,一吃完,他连洗手的程式都省略了,就准备窝进毛毯里睡觉。
喂、喂!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安亚端着空锅正准备要去弄干净,一眼瞧见那个吃得满脸油腻腻的家伙居然准备一身脏兮兮的去睡觉,不禁哭笑不得地叫了起来。
先弄干净一下你的手和脸再去睡觉是会死,还是会怎样?狄修靳耸耸肩,会冷啊!他咕哝。
是喔!你会冷,我就不会冷啊!安亚忿忿地道,然后用下巴指指火堆上的另一个锅子。
我另外烧了一锅热水,你先用那个洗一下好了,要是敢不洗,我就把你剥光了扔出去!狄修斯很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好、好,我洗、我洗,这样可以了吧!他不情不愿地又回到火堆前。
真是既罗唆又麻烦的女人!油腻腻的汤杓蓦然飞了过来。
你说什么?一矮身躲过汤杓,狄修斯叹息着又咕哝。
而且恰北北!JJ JJ JJ在银色世界里,深蓝色的星空下,雪地反映着银白色的光辉,即使是在深夜里,世界仍旧远离黑暗。
因此,纵使夜深了、火堆熄了,当狄修斯有所警觉地从睡梦中惊醒时,洞外的一切依然清晰无比;片刻后,当那个年轻女人出现在洞口时,他也能清楚地瞧见那女人的五官容貌。
惊讶地,他摇醒了蜷缩在他怀中的安亚。
安亚,醒一醒,安亚,我们有访客了!唔……安亚挣扎着眯开两条眼缝,这么快就天亮了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不是,是我们有访客了。
访客?安亚纳闷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朝洞外看去,霎时,她同样惊诧地瞪圆了双眸,且弹坐起来,天哪!她……她猛眨着双眼。
她跟我好像啊!年轻女人慢吞吞地走进来,随手一指,已然熄灭的火堆竟然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女人的容貌看起来更清楚了,没错,她与安亚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年岁比狄修斯还要大,而且瞧上去非常冷漠,还有一股阴邪之气。
匆匆起身,裹着毛毯,安亚满脸惊讶之色地来到那女人面前上下打量,狄修斯则默默伫立在她身后,双眼警戒地盯着那女人。
你……是谁?安亚问。
年轻女人与安亚五官上最大的不同在于眼睛,那女人有双修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勾,非常美丽,也非常诡异。
我叫闇月,女人的声音相当低沉,却又另有一股惑人的魅力。
是你的姊姊。
欸?!安亚吃惊的张大了嘴。
我的……姊姊?!怎么她不是独生女吗?对,只不过我们的父亲不同,你我是同母异父的姊妹。
至于你……闇月轻蔑地瞟一眼狄修斯,后者微微蹙眉。
我是你的表姊。
表姊?!安亚与狄修斯更是诧异地面面相觑,那我跟你不也是……她停住,随即又转回去面对闇月。
这是怎么一回事?闇月细长的柳眉轻轻挑起。
怎么?风族的神官不是你们的舅舅吗?难道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们吗?我……我们的舅舅?安亚更惊异了。
他是狄修斯的舅舅,但……我也是?!轻轻一拂宽大的袍袖,闇月纤细的腰肢微微一扭,仿佛多一分力道便将折断似地侧过身去。
我的父亲是巫马家族的老大,也是彪皇国的大祭师,而风族神官是巫马家族的叛徒,他排行第二,她微转过凤眸来瞥着安亚。
你和我的母亲是老三,至于狄修斯的母亲则是老么,这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吗?是,够清楚了,也很令人惊喜,原来大家都是一家子人嘛!可是……奸像有哪边不太对吧?安亚偷眼瞟一下狄修斯,发现他的脸色果然不太美妙,于是,她仔细想了又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症结在哪里了。
那他们是……安亚不太自在地咽了口唾沫。
亲兄弟姊妹?闇月颔首。
对,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姊妹。
可是你说……安亚呐呐地道:你说你父亲是巫马家的大哥?没错。
而你的……你的母亲是……巫马家的老三。
唰一下,安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并冲口而出惊呼,那不是……兄妹乱伦吗?那不叫乱伦!闇月傲然地扬起下巴。
事实上,那是巫马家的古老惯例。
古老惯例?!为什么要那样?难不成巫马家族是乱伦家族?为了找回失去的法力。
洞外,又在落雪了,丝丝雪花飘进来落在闇月的黑发上。
两千年前,巫马王原是统治这整个世界的唯一掌权者,因为巫马王家族拥有惊人的法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光流逝,巫马王家族的法力也一点一滴地悄悄流失了。
直到一千多年前,巫马王家族只剩下拥有统治这块东方大地的法力了,但是,巫马王家族的法力依然在不断的流失……她转首望着洞外。
到了五百多年前,巫马王家族终于失去了大地统治权,而且沦落为祭事法师。
在雪地银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透明。
然后,三十多年前,大祭师终于从巫马王家族留下来的文献纪录中查明白巫马家的法力为何会流失的原因了。
是什么原因?安亚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巫马王家族的血统被稀释了,所以,法力也跟着逐渐淡薄。
闇月徐徐转过身来。
自巫马始祖以来,巫马王家族一直维持着兄妹或姊弟通婚的惯例,但是不知何故,从两千年前开始,巫马王竟废除惯例而开始与外族通婚,这才导致法力悄然流失,最后连黑发神女也不再出现了。
黑发神女?听到这熟悉的名词,安亚一怔后忙问:黑发神女到底是什么?跟白发神女一样吗?或是与北方大地的巫女一样?当然不一样!闇月嗤之以鼻地道。
白发神女只不过是承接上天的启示,转达大神的旨意,并在祭祀之时把子民的愿望转达予上天,类似大神和子民之间的桥梁而已;至于北方大地的巫女,也仅是拥有卜筮的天分,以及主持祭事的资格罢了。
事实上,她们都只是巫马王的旁系子孙,所以拥有的能力并不高。
但巫马家的黑发神女就不同了,她是真正拥有法力的巫女,她拥有一切属于大自然的白魔法,与男巫师的魔法又不相同,而且,通常每一代都只会出现一位黑发神女,但现在却一个也没有了。
因此,为了……为了找回失去的法力,你父亲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做出那种禽兽不如之事?难怪神官会带着两个妹妹逃出东方大地!狄修斯冷冷地插了进来。
神官舅舅只告诉我,他是担心两个妹妹再被他们无能反抗的人强暴,所以才逃走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被……他的眼神更冷。
真是太可耻了!大祭师没有错!闇月大声道,为了恢复巫马家族的统治地位,这是必要的!必要?哈!狄修斯嘲讽地嗤笑一声。
那么,你们找回法力了吗?或者生出什么神女了吗?闇月沉默了一下,而后黯然垂下眼睑。
没有,我不是黑发神女,我替大祭师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蓦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安亚抖着手指住闇月。
你你你……你还替你父亲生生生……生了一个女儿?天哪!这这这……这未免太变态了吧?脸色倏沉,怒容骤现,闇月愤然地道:请不要侮辱大祭师!侮辱?安亚白眼一翻。
我侮辱他了吗?强暴自己的妹妹生下女儿,又和女儿同床共枕再生下女儿……呃、或孙女儿,管他的,反正这种乱七八糟的行为若不叫变态,该叫什么?普天同庆吗?搞不好那个什么大祭师还打算和他的孙女儿生个曾孙女儿,那就更恐怖了!闇月眯了眯眼,随即敛去怒容。
随你说吧!大祭师早先就说过了,你很有可能不会同意他的看法……不是可能不同意,而是绝对不同意!安亚断然道。
唇角淡淡地勾了一下。
无所谓,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一样要嫁给大祭师。
一听,安亚瞬间倒抽了口冷气,旋即嘶吼出杀猪般的惊叫。
你说什么?她肯定是听错了,对,她听错了!我说,闇月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发出淡淡的冷光。
我是来接你去嫁给大祭师的!该死的她没听错!安亚顿时大惊失色地登登登连退三步撞进狄修斯的怀里,张大了嘴却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我我我我我我……死也不!天哪,这家子的人都疯了不成?不不不,是这对父女疯了,她可没疯!闇月倏地扬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而后罗袖轻轻一挥,原本只有一簇的火堆竟然变成了三簇,再挥,又成了六簇,最后双袖同挥,又回复到原来的一簇。
由不得你!她说,口气充满了自信,表明了纵使她不是黑发神女,还是拥有相当的法力,因此才敢毫不隐瞒的把事实全盘托出,因为她有把握,即使遭到安亚的反抗,依然有能力把安亚抓回去。
安亚不笨,她立刻明白闇月所要表达的含义。
为什么?他……他已经有你了,为什么还要找我?反正他们已经乱成一堆了,而且还乱得很高兴,就让他们自个儿去乱个爽吧!干嘛还要扯她去掺一脚?难不成……难不成是要她……闇月眼神怪异地盯着安亚好一会儿之后,才状似不甘心地说出答案。
因为你就是黑发神女,当你踏上东方大地的那一天,大祭师才察觉到原来黑发神女早已出世,而大祭师要的就是黑发神女。
欸?!我是……是……安亚啼笑皆非地回眸看看狄修斯,再看回闇月。
拜托,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说我是黑发神女?我什么都不会呀!什么法力、祈雨、除灾,乱七八糟什么的,我统统都不懂,我怎么可能是黑发神女呢?那是因为你尚未觉醒。
不过无妨,闇月淡然道:大祭师要的是黑发神女和他的孩子,这样才能孕育出同时具有神女和法师能力的后代,届时就能再重新掌握整个世界了!果然不出所料!闻言,安亚更是脸色发绿,谁管你妨不妨啊!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要掌握什么东西,也是你家的事,拜托别拖我下水好不好?就当我们没见过,我马上离开东方大地,这样可以吧?闇月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是注定要嫁给大祭师的,你愿意最好,不愿意也得愿意,由不得你!哇咧!你土匪啊你?安亚不禁破口大骂。
亏我刚刚还高兴了那么一下下,想说我居然也有亲人了,没想到你们一个是变态,一个是土匪!告诉你,这种亲人我不要,你也别想拉我去嫁给我自己的舅舅。
说完,她立刻躲到狄修斯身后。
狄修斯,你要保护我啊!你要是让我被抓去嫁给那个变态,以后就没人伺候你了哟!狄修斯没出声,闇月却笑了。
你以为躲在他后面就没事了吗?探出一颗脑袋来,废话,狄修斯不是普通人,他不怕你的!安亚得意地说。
我知道,他是风魔,对吧?闇月好整以暇地轻轻一拂长裙。
不过,你高兴得太早了。
咦?虽然六魔是邪神,所以,除了黑发神女的白魔法之外,其他魔法都奈何不了他们,但是,大祭师偶然在一份纪录中查到了一个咒语,一个属于黑发魔女的咒语,而且,那个咒语恰恰好就是专门压制六魔神的咒语,只要六魔神不听话,我就可以让他们任何一个痛苦到宁愿死了还痛快一点,因此……哼哼,你明白了吧?安亚神情微变,随即又恢复。
我听你在说!如果你们真那么厉害,木魔和水魔就不会把这儿搞得这么凄惨了。
闇月淡淡地扬起唇角,樱唇微微漾出得意的笑容。
那是大祭师有意让他们好好地闹一闹的。
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为什么?安亚惊问。
那还用问吗?想也知道,越困顿惨澹的环境,越能发挥法师的能力,也越能突显出法师的重要性,人民就越加崇信,甚至畏惧法师的权势和威力。
闇月淡淡的道:所以,有必要把这儿搞得越乱越好,将来,再由大祭师出面‘收伏’这一切灾难,届时,人民便会自然而然地臣服在大祭师之下。
即使有不服膺的人,就让灾难再度降临到他头上,使他们明白拥戴大祭师是上天的旨意。
不花一点力气而获得统治权,这才是智慧型的做法,懂吗?所以……不怀好意的视线盯在狄修斯身上,闇月勾勒出一抹一点笑意也没有的笑容。
很抱歉,亲爱的表弟,我也必须将你抓去神庙关起来,免得你坏了大祭师的计划,因为你是唯一能杀害其他五魔的人。
当然,这一点对我来讲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大祭师已经把那个咒语教给我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哟!安亚神脸色又变。
你……你在唬人!是吗?闇月细眉微微一挑。
要不要试试看?这回换安亚尚未回答,狄修斯便抢着说:来吧!亲爱的表姊,就来看看你能让我痛苦到哪里去吧!双眸冷芒一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闇月阴森森地说,模样还真像个标准的女巫婆。
可狄修斯看起来却比她更强硬冷酷。
没错,看你能不能让我怕得全身发抖。
很好,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语毕,闇月随即双手齐挥,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喃喃读出一种毫无平仄的奇怪祷词。
眼见闇月真的开始念起咒来了,安亚不禁心中一凛,两手也不由自主地紧揪住了狄修斯的衣衫,并紧张兮兮地一下子望向闇月,一下于又瞅住狄修斯的睑孔,不安地留意他是否出现什么痛苦的表情,她好随时喊卡。
谁知道等呀等、等呀等的等了大半天,却只等到几声柴火爆裂声,安亚的眼睛瞪得都差点脱窗了,两手也揪酸了,狄修斯仍是一脸看你能奈我何的神气表情,反观闇月,她不但丧失了冷漠自信的目光,还露出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
半晌后,她终于困惑地自动停上了,奇怪,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道。
安亚忍不住也跟着念道:对啊!怎么会这样?没戏可看了吗?闇月瞪她一眼,旋即又不信邪地再念了一次,可是依旧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见打雷,也不见闪电,没有黑云红雾,也没有狂风暴雨,狄修斯当然更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有冷酷的眼神,这下子,安亚反倒有点失望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念错咒语了?安亚忙好心提醒,现在她已经不在意狄修斯会不会痛苦了,原先就知道神官会法术,却从来不曾见他施展过,早就好奇得要死,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见识一下,居然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给她晃点过去,太不给面子了吧?不会啊!那是不是漏了词儿?也没有啊!啊!我知道了,你的手势摆错了。
胡扯,手势和咒语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干嘛还特地摆那种好像跳舞的姿势?好看啊!昏倒!拜托,念咒语还要什么美妙姿势啊?对,你一定是分心了,所以咒语才念不好!乱讲,我念过几千几百次了,从来没有念错过。
那怎么会这样?我比你更想知道!看她们姊妹两人居然当场开起咒语研讨大会来了,狄修斯不由得白眼一翻,随即大步向前,一把拎住闇月的衣襟,在她还未来得及挣扎之前,就使力一甩将她扔出洞外,拜托你把咒语念熟了再来吧!亲爱的表姊。
而后转身大步走回睡窝。
真是无聊!睡觉!睡觉!安亚看得目瞪口呆。
喂!外……外面很冷耶!她要是怕冷,就不会在三更半夜跑来找我们了。
说完,他又躺回被窝里去了。
说的也是。
不过……安亚纳闷地抓抓头发。
她干嘛无聊的跑来对我们念一些无用的咒语啊?你怎能肯定无用?可是对你一点用也没有,不是吗?笨蛋!喂!你干嘛骂人?因为你就是笨蛋!狄修斯说着,把毛毯往头上蒙。
那咒语是对付风魔的吧?从毛毯里透出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详细,安亚只好跑到他身边蹲下,以便听清楚些。
是啊!那又怎样?现在风魔在我身上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安亚恍然地拍了一下大腿。
啊,对喔!现在是风神在你身上嘛!如果我想的话,风神还可以把她的咒语反弹回去。
哼哼!到时候遭殃的可是她自己。
狄修斯又说。
哈,那不正叫做自作自受了吗?而且……狄修斯匆又悄悄掀开了毯子露出两颗闪闪发亮的银眸。
还有一件事连神官舅舅和嘉肯都不知道……连神官和嘉肯都不知道的秘密?!这就不能不听了。
好奇宝宝兴奋地倾身向前。
什么事?什么事?我也可以让风魔和风神同时依附在我身上,所以……在安亚惊愕的注视下,狄修斯又慢慢蒙回毯子。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管他是白魔法、黑魔法或黄魔法、绿魔法,全都奈何不了我!哇咧 ̄ ̄这样……这样不就是天下无敌了吗?WW WW WW咒语对风魔无用?!宏伟的神庙大殿中,彪皇国大祭师惊诧地瞪着面前的闇月,并错愕地大声重复她适才所说的话。
是,之后他就把我扔出来了!闇月既愤怒又惭愧地说。
怎么会……大祭师停住,继而抚着下巴沉吟。
他的确是风魔没错,可是……怎么咒语对其他人都有效,单单会对他没用呢?唔……如此一来,我就不能妄想控制他,而非得除去他不可了,否则,我的计划就无法顺利进行了!不仅如此,大祭师,闇月又说,如果不先除去风魔的话,纵使我们抓到了神女,风魔也会千方百计来抢回去的。
哦?大祭师有点意外地将眼睛微微瞠大了。
他们是这种关系吗?嗯!这样的话,的确不先除去风魔不行了。
连抓都抓不到,我们如何除去他呢?如果他们真是那种关系的话,那么,只要能掌握到神女,要对付他就不难了。
可是有风魔在她身边,谁能动得了神女?这个嘛……大祭师思索片刻,而后突然泛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闇月。
是,大祭师?去把我可爱的小星星找来,这桩任务交给她就万无一失了!XX XX XX山脉的这一边与那一边并没什么不同,虽然豪雨停了,满溢的河水不再泛滥成灾,日头也不再毒烈炙人烧烤得大地一片焦黑,无论是侵害人类或农作物的瘟疫亦不再四处为虐,但是,满目疮痍的大地却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放眼看去,不是残垣,就是废墟,极目所见除了破败还是破败,明天的日子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过,百姓们脸上的萧索愁苦仍然未能褪去。
狄修斯,我们帮不了他们吗?干嘛?狄修斯如刀般的剑眉一耸。
你要我这个毁灭之神帮他们什么?再毁灭得更彻底一些吗?安亚窒了一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譬如帮帮他们重建房子、翻土种田、看看病什么的……这种事你应该去找木神、水神、土神他们才对吧?狄修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只会吃饭和睡觉,其他统统都不会!他吊儿郎当地说。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猪!安亚恨恨地白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了。
但是,沿路走在这个破落的小村镇里,每一个百姓看起来都比北方大地的灾民更凄惨,她真是越看越心酸,实在不能理解闇月他们为何能忍心看着百姓遭受这种灾难而无动于衷?狄修斯,你说……闇月她说的是真的吗?安亚轻轻地问。
我是说,我们和她的关系,真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吗?狄修斯耸耸肩。
应该不假吧!我听神官舅舅提过,他和我母亲都是东方大地巫马家族的人,只是没想到你也是而已。
至于咱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嘛……应该也是吧!在她自以为必能将我们手到擒来的状况下,根本没必要骗我们,对吧?可是,这样他们真的很变态啊!安亚抗议似地说。
所以,神官才会赶紧带着你和我的母亲逃之夭夭嘛!安亚沉默了一会儿。
真不想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事实上,我一想到这一点,就全身发毛。
她低喃。
我想,我已经没兴趣找什么亲人了,我们现在就回西方大地去好了,你认为如何?我无所谓,本来就是你说要来的,否则我才懒得跑一趟这么远呢!不过……狄修斯环视周遭。
只要我一离开,那个什么大祭师的大概又会把木魔和水魔放出来作怪了,你可不要刚回去,又叫我回来喔!一提到这点,安亚不禁又犹豫了。
可若是我们要去找那几个魔,势必会和大祭师碰上,不是吗?是没错啦!此刻会这么平静,多半是那几个魔被大祭师藏在神庙里了,要去找他们,不卯上大祭师才怪。
可那又怎么样?安亚蹙眉思索了一会儿。
那个大祭师,你真的不怕他吗?我说过,狄修斯懒洋洋地说:这个世上没有人能伤得了我,你不信吗?好!安亚猛一点头。
那我们还是先去解决掉那些魔再离开吧!随你。
那我先去问问神庙该如何走。
当然,各个大地的语言腔调都不尽相同,但基本字句构造都是一样的,因为在四千多年前,这四块大地原本就是同一块,居住在同一块土地上的居民,说的也都是同一种语言。
直至某一次惊天动地的海底火山爆发大地震之后,这一大片土地才分裂为四块大地。
因此,各个大地的人民相互之间的谈话纵使不是百分之百听得懂,但大致上也都能沟通,绝不会把吃饭听成拉屎。
逮着一群扛着锄头不晓得要往哪儿去的村人,安亚叽哩咕噜地和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突然向伫立在溪边的狄修斯招招手,后者当时正在为一群小观众做即兴表演。
只见他两手朝溪里微微一引,两条大鱼赫然啪嚓啪嚓飞入他手中,围观的孩童们见了,不禁齐声拍手欢呼。
再见他随手扔开鱼,小鬼们更是尖叫着围成了两小堆抢夺的圈圈,于是,他继续抓鱼让他们兴奋的尖叫不休,直到安亚朝他招手。
干嘛?他们说……安亚指指衣衫褴褛的村人们。
山这边的春天比山那边的春天来得早,所以,现在就必须赶紧去翻上整地,以便赶上春季的播种。
可是荒废的田地里有许多地震时从山上滚下来的落石,有些甚至比房子还要巨大,要是让他们自己去搬,恐怕要搬到后年去了。
所以我想……她交握双手,谄媚地嘿嘿笑着。
你来帮帮他们好不好?狄修斯耸耸肩。
你说好就好,不过,今天晚上你要帮我洗澡喔!立刻往他脑袋上K去一记,洗你的头啦!安亚臭骂。
还有,灌溉用的水车也坏了,顺便帮他们重做-个吧!这个他就有意见了。
我又不懂怎么弄那玩意儿。
没关系、没关系,安亚又指指那群满面希冀的村人们。
你不懂他们懂,你听他们的,他们会教你怎么弄,OK?他没有听错吧?双眼倏眯,你叫我,狄修斯慢条斯理地说。
听他们的话?对啊!你不懂嘛!当然要听懂的人说,所以……说到这儿,安亚终于发现狄修靳的脸色不对了,便赶紧改口。
啊!不对、不对,是他们请你帮忙,他们……他们告诉你如何帮他们的忙,然后拜托你帮忙,就这样,不行吗?狄修斯哼了哼。
叫他们告诉你要做什么,然后你再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干嘛这么麻烦呀?安亚正待反对,可一想起他的性子,她就再一次的改口了。
OK、OK!就照你所说的,OK?反正只要他肯帮忙就好了。
不过,当安亚和狄修斯在村人的带领下来到他们所谓的荒田里一看,安亚不由得目瞪口呆做不得声了。
这哪叫荒田啊?这根本就是乱石冈里生满了杂草嘛!这这这……不能换个地方吗?安亚呐呐地道。
干嘛一定要这儿?这儿的上地最肥沃。
村人不约而同地说。
哪里肥沃啊?岩石里吗?一定要这儿?只有这儿才能一年收成两次。
那……好吧!安亚叹了口气,然后扯扯狄修斯的衣袖。
可以吧?可以啊!那要多久?这个嘛……狄修斯抚着下巴打量荒田半晌。
顿饭工夫吧!欸?!安亚不敢相信地惊呼。
顿饭工夫?真的假的?狄修斯没有回答她,迳自向村人问:你们还要翻土是吧?是。
好,那就顺便帮你们翻土吧!安亚更惊讶了。
你……你是说真的?真的啊!你……你一个人?,我一个人。
顿饭工夫?顿饭工夫。
安亚呆了片刻,而后尖叫,骗人!狄修斯忽地咧出一朵顽皮的笑容,而且还拚命眨眼。
嘿嘿嘿!你想看吗?废话!如果他是想偷偷多长出七只手、八只脚来,她怎能不看!那你先叫他们离开,越远越好。
安亚立刻三言两语的把那些也很好奇的村人们打发回村子里去等待好消息,然后静待下一个命令。
站在我后面紧抱住我的腰,就算死也不能放手,知道吗?安亚立刻听话的从后面死命勒紧他的腰。
好了,然后呢?然后?狄修斯身上突然冒出一股令人战傈的寒气。
你知道风魔是如何毁灭大地的吗?嗄?同一时刻,在遥远的西方大地--正与神官讨论春耕事宜的嘉肯,话讲一半蓦然呆住。
欸?怎么了?神官见他神色不对,忙问。
我……嘉肯一睑无措的茫然。
你怎么了?空了!嗄?他在讲谜语吗?风魔……回去了。
嘉肯说得似乎颇为困扰。
神官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并抱怨道:呿!这又不是头一回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嘉肯困惑地搔搔脑袋。
风神也没有回来啊!欸?!神官惊呼。
风神也没有回来?没有,嘉旨有点不自在地点点头,并强调,但我还没有死喔!虽然我现在只是普通人一个。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他们其中一人死了,风神和风魔才会同时依附在另-个人身上,可是……他真的还没死啊!那风神和风魔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全跑到他家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