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玉盘般的圆月堪合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如明珠般光华四射,清浅的月光洒满大地,偶尔有一抹如透明轻纱般的薄云拂过明月。
山谷背风处整整齐齐地躺着一群露营之人。
在山谷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背手而立,那紫色身影显得那般高大不可仰视,如山岳般伟岸泰然,而笼着的那层凉薄的银色月光又给他增添了一抹孤寂、仿若整个天地,只余这一个背影!他身后跪着一位男子,屈膝、伏身,那份恭敬,仿佛正在膜拜自己最崇敬的神邸般。
庄主,有句话,属下不得不说!沐清涧发自肺腑,诚挚地说道。
但说无妨!一个如泉水般清凉,又如春风般轻柔的声音悠然响起。
成大事者,必须放下儿女私情,不能为情所动!沐清涧铿锵有力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虽然沐清涧的声音不大,但是那十来个字,却如一颗颗蛮石,各各皆击中了夜浮生的要害,他不禁身子一僵,背握的双手竟然有些微轻轻地颤动!心湖荡漾,让原本就有丝丝微澜的湖面,犹如扔下了几颗大石般,漾起更大更多的圈圈涟漪。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维持着各自的姿势!寒冽的夜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诀随之飘扬,发出吡吡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夜浮生慢慢转过身子,他的眼眸中吟含着皓月清冷的浅辉,亮如镜湖,又平静无波。
他淡淡地开口说道,我,自有分寸!声音轻巧如鸿毛,却又透着种让人不可忤逆的威严!是!夜浮生抬手,轻轻一挥,下去休息吧,我再待一会!是!沐清影起身,又看了看夜浮生,才转身离开了。
夜浮生一个人屹立于山坡之上,翘首望着空中的皎洁,目光缥缈,似在看那清幽朗月,又似落向那遥远、苍茫的天际,唇际忽掠过一抹浅笑,寒冽如夜风,苦涩如枯林朔吹,犹带一丝夜色的深沉,那么的寂寥、无息,那么的无奈、苍凉!第二日,天阴沉沉的。
黄昏时分,大家将停驻的山谷清理干净后,相继埋伏在各自的位置上!此谷型似一个大漏斗,进口甚小,只容一车而过,两侧为陡立如镜般光滑的峭壁,有十几丈高,待过了十余丈之后,才为开阔的平地。
想来,夜浮生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多次堪察之后才选定此地的。
由于夜浮生和我,轻功和武功最好,所以在入口处的峭壁之上趴伏着,而沐清涧带了一些人在狭长甬道的末端,成扇型的地方潜伏着,我们静静地等待猎物进网!一阵轻如蚊呐,细如丝竹般的马蹄声,吆喝声随着劲风吹向山谷,昭示着行动即将开始!虽然,我功夫还不错,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参与此类伏击,心中七上八下的,握剑的手不由捏紧,手心渗出了层毛毛细汗,夜浮生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将我紧握剑柄的手轻轻纳入自己掌心,一份犹如雪花般纯净的馨馨暖意由手背传遍四肢,流入心田,让我感到一种安然和舒畅。
侧首,四目相望,眼波交缠,荡出无限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那车队如条蜿蜒长蛇般在旷地上缓慢前行,我们屏息凝神,静待它的靠近。
车队前由一位身着盔甲的军官领头,后有大概二十辆车,每车大概有四个兵士,另外,队伍中间还夹杂着十来个或佩刀或持剑的护卫!看来曹子恒自荠洲之后,对这批运送的货物十分谨慎小心,不仅派出了正规军队押货,还另外安置了高手护卫!车队行至入口处,那领头的军官抬手,阻止了车队的继续前行!他仰望入口处的地形,眼色疑惧,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宽袖长袍的白胖男子驾马来到了他的身旁,眉心撺成一团,有些不满地问道,李将军,怎么停了?刘大人,我觉得此地地势险要,如果有人在此埋伏,我等一旦入了这甬道,则十分危险!李将军边说,边用手为刘大人指画地势!刘大人不以为意地顺着李将军挥指之处瞥了两眼,尖声叱道,不行!难不成退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将军顿了顿,仰望了一下昏暗的天空,想了想说道,刘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莫若等明早再过此谷,如何?我不由望向夜浮生,他微微摇了摇头,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继续观察!不行!今夜必须赶路!否则延误了曹大人限定的期限,唯你是问!刘大人语气强硬地说道。
他断然拒绝了李将军的提议。
那如果出了事呢?由你担待?李将军毫不示弱,提高嗓门大声反问道。
哼!堂堂一个将军,让你押批货物,都如此胆小?刘大人鄙夷地打量了李将军一眼,不屑地继续说道,还要你这个将军做什么?再说了,后面我还带着十多个顶尖高手!不信过不了这个山谷!说罢,手一挥,大声喝道,走!刘大人终于不顾劝阻,领着队伍向前行进。
李将军无奈,随队押后。
我和夜浮生不禁相视而望,露出了会心的一笑,鳖已入瓮。
待车队行了大半后,夜浮生和我互递一个眼色,他抿嘴长啸,那一声清啸直入九霄,那一声清啸声传百里!这破空而来的啸音让甬道中众人全都呆愣当场,忘了继续前行!未待他们回神,我和夜浮生已经纵身而下!沐清涧他们也应声而动!霎那间,甬道内喊声四起,响彻山谷!夜浮生直取那李将军而去,掐断车行的后退之路,而我则落入甬道中间,刹那就被那些携刀带剑的高手给包围了。
那些人见我一个女流之辈,眼中溢出轻视之色,他们先上四人,将我团团围住。
那四人差不多同时亮出兵器,不约而同向我直刺而来,我右手一扬,长剑出鞘,如破海而出的蛟龙般,直窜云霄,手腕翻转,寒光一闪,风声飒飒,剑锋一划,在空中亮起银色的弧线,如虹炫目,与刺来的刀剑相碰,发出叮当的声响。
围攻的四人似想一招取我性命,是以此招均挟以千斤之力,非但未被我的长剑挡住,反以更大的力量直刺而来,我深知这些人功力不低,技艺不凡,所以借着这一碰之力,腾空而起,足尖轻点峭壁,翻身、旋腰、再次从高而下,直扑四人而去,如狂龙扫空,势不可挡,剑尖精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人最脆弱的地方——颈间袭去,在那柔美脆弱之处轻轻划出致命的美丽血花,像朵朵盛开的绚烂罂粟花!我手中的长剑一划,一点,再轻轻一划,再一点,身手之敏捷,人未及地,四人手中的刀剑已经当当当当地全部相继落地;尚未发出一声哀鸣,人已似片片秋日枝头的枯叶般,刺骨的晚风吹过,轻轻飘落于地!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云淡风轻,似在翩然起舞,却又如此摄人魂魄,让人颤栗不已!此刻,我觉得自己似乎真是一个很好的死士!如此残戾的杀人,竟然能做得如此优雅而不着血腥,夜浮生可实在是个不错的老师!那十来个所谓高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被我全部解决掉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所谓正义的幌子,杀了人,虽然还是让我有些心潮翻腾,但是已经能做到面上平静如秋水!可是,心中却冒出一个疑问,夜浮生截获曹子恒那么多金银财宝,仅仅只是因为报复吗?那边厢,所有兵士及两位大人俱已被解决掉了,夜浮生和沐清涧两人正在私语着什么,其余人等着手开始清理现场!喧嚣已过,山谷又恢复了贯有的宁静,刚才的厮杀似从未发生过般。
待现场清理完毕,我们便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处理干净,所谓干净,就是用烟消云散将其全部化为一汪明晰的清水,渗入芳香的泥土中,不留一丝痕迹!第二日清明,沐清涧便携着二十辆车离去了!我,夜浮生,沐清影,还有那个女子一起骑马朝另一个方向出发了!自山谷一战,那女子注视我的眼神中那斑斑敌意少了不少,看来她也是个爽朗的江湖儿女,不过眸光中偶尔露出的一丝幽怨,毫无遮掩地泄漏着她的心绪!见她对我友善了不少,我便故意稍微落于夜浮生之后,将沐清影挤到后面,和她并肩而行,主动答话!我叫柳云昔,你叫什么名字?我绽放出柔如春水的微笑,和悦地问道。
她侧目,冷凝地说道,沐灵月!如雪般空灵透明的肌肤,蛾眉黛如远山,小巧柔和的鼻翼,轻抿的红唇,让整个人看来如傲雪挺立的红梅,冷艳而孤傲!其实,你若多笑笑,肯定更美!我对她轻声称赞,不顾她一脸的惊愕,拍马去追前行的夜浮生!马儿刚跑出几步,我轻轻勒住马,回眸朝沐清影一笑,朗声说道,哎!你现在该认我这个姐姐了吧?沐清影一张俊颜顿时羞得如晚霞般红彤彤的,黑如墨漆的眼眸忿忿地瞪着我,极不情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认就认!待我追上夜浮生,他对我调笑着说道,沐清影这弟弟看来是当定了!看着夜浮生温雅如玉的脸庞,抛去一个潋滟眼波,融入他那海一般深,星一般亮,春一般暖的目光中,得意地说道,那是!当夜,我们便在一个小镇上歇息下了![柳暗花明:第二十四章 往事追忆,曲曲柔肠碎]风飘飘,雨凄凄,点点滴滴,到天明。
秦如风又是一夜无眠!他倚着软垫,坐在圈椅里,思绪又不禁如蔚蓝天空中的云朵,飘到了遥远的从前,无边的惆怅如清晨的浓浓迷雾般笼罩着心湖!春光明媚,池水湛蓝,如落入烦尘的宝石般。
池边种了两行排列整齐的杨柳,微风拂过,空中柳絮翻飞如蝶舞!树下站了一对璧人。
那女子,乌云叠鬓,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肤若脂玉,腮若桃花,一点晶莹红樱桃,延颈秀项,纤腰娉婷似柳枝!那男子站在女子身侧,如玉树临风,翩迁仪容,耀若明珠。
那女子便是皇上义女,芳婷公主;而男子,则是二皇子秦如风。
如风哥哥!芳婷眼眸掠过一波忧虑,如黄莺呖呖的声音满透着关切和焦灼,我都知道了!口中说着,已经伸出她白玉似的柔夷,握住了秦如风因为长期练剑而略有薄茧的手!今日,芳婷获悉大哥已经被父皇诏立为储君,便匆匆赶来见秦如风。
秦如风嘴角微微一勾,一抹如青橙般苦涩的笑容悄悄爬上嘴角。
这个结果,原本预料之中,可是当它真变成了事实,还是不啻一波风浪,在心海中卷起了千堆雪。
他素知这同父异母的兄长的禀性,自己横溢的才华,只会换来更多的猜忌,曾经的抱负,曾经的梦想只能化为一腔泡影。
芳婷瞅着心绪千回百转的秦如风,轻轻扑到了他的怀中,头依偎着他的胸膛,羞红着一张小脸,恳切地说道,如风哥哥,你还有我呀!那声轻语似在承诺,又似在表明心际。
秦如风听了这话,百感交集,万千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半个字也不能吐出,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他伸臂环拥住芳婷的纤腰,并轻轻拍了拍她,沉缓地说道,婷儿,别担心,我没事的!没曾想,却有一双眼睛将紧紧依偎的两人全部看了去!秦如风被派远行后不久,父皇便宣布了芳婷和赵彬订婚!自此以后,芳婷就一直闭门不出,整日以泪洗面。
这日,她依旧坐在床角,天蓝色的衣裙称得她原本白皙的肌肤更显苍白。
她紧咬着下唇,莹莹珠泪盈满眼眶,大颗大颗地泪珠滑落下来,双手死死绞着一张娟帕。
秦如风获悉芳婷订婚的消息后,当下便如五雷轰顶,心潮起伏,似掀起惊涛骇浪的大海般难以平静!他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一到京师,尚未去见父皇,便直接冲到芳婷这里来了!他此时,一脸倦容,雪白的衣袍起着褶皱,下摆和靴子上还全都溅满了黑色的泥浆,或大如铜钱,或小如针尖。
一进门,便望见坐在床角的芳婷。
两个多月不见,原本的杏脸桃腮此时变得苍白、凹陷,下巴尖尖的,一双大眼睛深陷下去,满面泪痕,眼周泛起淡青色,使得那双眼睛在她的小脸上显得异常突兀!看着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又如此憔悴、无助的芳婷,秦如风比剜了自己的心还要疼,芳婷,在他心里,已不仅仅是妹妹,更是知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伴侣!芳婷望着自己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人,那么一下地出现在眼前,先是怔了一下,几个月来的委屈一咕脑全部冒了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双手掩面,哇地一下伤心地哭了起来,欲绝的伤痛,自肺腑肝肠如流水般倾泄而出。
他缓缓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轻轻将芳婷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婷儿,别急!事情毕竟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去求父皇,或许还有一丝转机,也未可知?其实,这有几成把握,自己都拿不准,三分?五分?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弃,纵有千难万阻,他也一定要娶她为妻!本来,准备此次远行结束后,便向父皇禀明自己和芳婷之事,虽然二人有兄妹之名,但是并非真正的兄妹,想来父皇不会不答应,没曾想……芳婷一听此话,身子一愣,慢慢抬起头来,用一双水雾朦朦的眼睛瞅着秦如风,眸中绽现出一丝希望。
秦如风用手指轻轻为芳婷拭了拭泪,柔声宽慰道,相信我!他面上平静无波,可是心却越发沉重起来,事情如此突然,偏偏在他不在京师之时订下来,不免有些蹊跷,难道是故意的?自己似乎正踏上一条荆棘丛生的万难险途!父皇,儿臣求你了!秦如风仰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苦苦哀求道!秦坚望着秦如风,摇了摇头,有些沉重地说道,你,为何不早些来告诉父皇?现在诏令一下,芳婷下嫁赵彬便是板上钉钉了!说罢,长吁口气!秦如风见父皇不应允,向前膝行几步,紧紧抱住父皇的双腿,有些哽咽地说道,他们还没有成亲!如何不能挽转呢?父皇,儿臣和芳婷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在儿臣心里,早将她视为此生不渝的爱人了,儿臣恳请父皇成全儿臣和芳婷!求求你了,父皇!秦坚轻轻抚摸着秦如风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诏命一出,岂能收回?更何况,赵家乃国之栋梁,为我朝立下赫赫功勋,如果对赵彬和芳婷之事出尔反尔,天下人会如何想?更何况,不论怎么说,你与芳婷也是兄妹,所以你和芳婷欲结连理之事,今生是绝无可能了!孩子,你是深明大义之人,想必你能理解父皇的苦衷!秦如风见父亲话已说得如此通澈,料知事情已经不能挽回,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再求求父皇,他悲切地喊道,父皇,……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溢了出来,顺着脸颊向下滑落!行了!不必再说了!秦坚坚决地打断了秦如风的话语!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惊断了秦如风的思绪。
他收回神思,将冰寒的目光射向了房门,冷冷地说道,进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光彩照人的玉姑娘端着一只盘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娇柔柳腰一折,柔声说道,玉儿拜见王爷!今日,玉儿还是按常,为秦如风送来了自己亲手做的莲子八宝粥和几样小点心。
秦如风瞅了瞅玉姑娘,淡淡地说道,搁下吧!说罢,便不再理她,径自望向窗外!是!玉姑娘已经习惯了秦如风这冷冷淡淡的表情,从认识之初起,他便如此!虽然,明知他心中有别的人,可是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姿容和慧心,即便不能打动他,至少也能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可是,时至今日,还是无甚进展,他非但尚未碰过她一下,连笑脸也少有!即便偶尔有些亲昵行为,也只是因为在场面上,不得不做戏给别人看!她轻叹口气,搁下盘子,转身向房门走去,临出门前,又幽怨地回望了一下秦如风,樱唇合欹了几下,终究还是忍住了,一脸失望地离开了房间!房内又恢复成一片宁静,只有屋檐水滴滴答答地从高处坠落到石阶上的声音。
秦如风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钩月挂于柳枝上,清清浅浅的银辉洒下来,万物似覆霜般清明,又似胧紗般,虛妄!秦如风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伫立在柳树下,焦灼地望着小径尽头的拐角处!今日夜半,是芳婷和他约好私逃的日子,可是时辰已到,却未见芳婷!他只好在树下焦躁地来回踱着!秦坚乍听芳婷和秦如风准备私奔的消息,觉得实在难以置信!秦如风,自幼聪慧过人、乖巧懂事,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一面派人稳住芳婷,一面率人前来一看究竟!刚刚拐弯,便见秦如风背了个包袱,在树下徘徊着,似在等什么人。
一见此情景,他便知晓消息所言非虚,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大步朝秦如风走去!秦如风远远望见父皇率人从小径尽处拐出,心里咯噔一下,父皇怎么会知道的?不管如何,出逃失败,父皇如何处置自己,并不重要,关键是芳婷和他以后再要见面都很难了,更休提其他的了!霎时,心似沉入了大海般!他缓缓地双膝下跪,匍匐在地,口中一字一顿地喊道,儿臣恭迎父皇!秦坚眼眸喷火,怒视着秦如风,愤怒地喝道,混帐东西,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说罢,手用力一挥,啪一声,打了秦如风一个响亮的耳光!秦如风脸上立刻火辣辣地疼,他一动不动地,只是一声不吭地恭谨伏跪在地。
秦坚用手颤抖着指着秦如风,满含汹汹怒气地说道,原以为一番劝导必能让你放弃妄念,没想到你……早就耳闻你行为不端,朕还不信,于立储之事,时有悔意!今日看来,朕是立对了!稍顿了顿,他问秦如风,你还有什么话说?儿臣无话可说,只是此事全是儿臣一个人的主意,与芳婷无关!秦如风语气沉缓地说道。
心下已经明白了,从立储至芳婷订婚,一切都是有人预谋好了的,自己浑然不知地一步步堕入了这预先设计好的圈套里!秦坚怒火难平,胸膛急剧起伏,狠狠地看着秦如风,宣布道,睿王行为不检,着在睿王府禁闭,没有诏令,不得外出!话尚未尽吐,秦坚已经感到心急胸闷,两眼发黑,待勉强支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父皇-,父皇-!砰砰砰,又一阵敲门声响起!进来!秦如风微拧眉头,冷冷说道。
一个追风堂弟子推门而入,朗声说道,堂主,师傅请你到他房间去!知道了!秦如风又坐了一会,方往师傅风扬房间去了!秦如风跨进房间,见到风扬依旧坐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那黲人的青色,眼神锐利,看来恢复得还不错!师傅!今日感觉如何?秦如风边问边向床边走去。
唔,还不错!风扬笑着,对秦如风说道。
秦如风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风扬粗糙、满是褶皱的手,轻声问道,师傅,不知有什么事情?风扬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秦如风的手背,沉吟半晌,方说道,我此次中毒甚深,且时日不短,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是已经深入骨髓,不知还能活得了多久了。
有一事,我穷极一生,都未能查彻明白,希望风儿能了却我的心愿。
师傅!秦如风听到风扬如此说,不由有些动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环握住师傅的手。
生死有命,孩子!风扬宽慰道。
沉吟片刻,他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是关于我的女儿,风翘紫,说至此,他停住话头,望了望秦如风,说道,她是你娘!秦如风一听,顿时惊呆了,禁不住脱口问道,我娘?风扬点了点头。
那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亲娘,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师傅的女儿!当下心潮彭湃起伏,手不禁有些微微颤抖,但很快便压抑下自己内心的激动,镇定地问道,那师傅您也就是我嫡亲外公了?嗯,是的。
你娘江湖出身,按理不会和贵为太子的你爹认识,可是他们却偏偏相识了,而且感情甚笃。
你娘自从跟了你爹后,便很少再参与堂内之事,可是在你娘诞下你之后不久,江湖上出了一件大案,并且风闻此案为追风堂所为。
这件大案便是二十年前的沐家血案。
你娘一直自持武艺高强,独来独往,当时竟然背着我,且不顾你爹的劝阻,执意孤身一人去调查此事!因为此事,你爹气急败坏,亲自带人去找你娘,结果都未能将你娘劝回去。
你娘执意坚持调查,期间曾给我寄来一封信,约略说了说安好之类的话。
之后,便杳无音信。
我派遣堂内弟子四处寻找,可是你娘却如蒸发了般,再也没有找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暗中查彻,终于在前段时日,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娘的失踪可能和暗香楼有关。
风儿,此事希望你能在师傅有生之年查澈清楚!娘失踪二十年了?为什么父皇从没有提到?也从不曾找过娘呢?秦如风向师傅郑重地点点头,心中则早已乱如麻,各种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