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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第二十七章 生死与共]

2025-03-30 08:39:39

回房后,洗漱完毕,我便躺在床上准备安寝,可是今夜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心如填塞了块大石般,憋堵得慌。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正在这时,隔壁响起了低低的交谈声,本也不甚在意,可是当听到一个娇冷女声提及那狐媚女人……时,我不由紧颦双眉,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随着他们对话的一步步深入,我的心情也随之而变得起伏不定,真可谓置我肠中冰炭,起坐不能平!待沐清影出门,我的心绪早已千回百转,万般滋味同时涌上了心头,心中郁积的无限感慨随着幽静寒夜中那一声轻轻的叹息而飘散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连那幽暗如豆般的烛火也似感染了我心中的那份惆怅般变得更加暗淡!今日,若是我对沐灵月做出这般事情来,夜浮生会如待她般宽容地待我吗?一会,门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我想是夜浮生来了吧!遂起身穿好衣服,点燃半支白烛。

蜡烛一亮,幽黄的清光迅间流布斗室,冲去一屋的黑暗。

我走到门边,取下门茬,缓缓将门打开!屋内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泻了出去,在夜浮生孤寂的身影上投下一丝光影,随着门缝一点点变宽,他整个人逐渐映入了我的眼帘。

此时,他已经取下了平日带着的人皮面具,略微有些苍白的俊颜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显得温润如玉,墨如点漆的双眸似星辰一样晶亮,不过眼底却掠过抹深深的苦涩和无奈。

斯时,万籁俱寂,在这静寂的黑夜中唯有彼此的呼吸发出似有若无的声音,呼出的如轻纱般的淡白色水气在空中交汇,似我们胶着、纠缠的心事。

进来吧!那声音缥缈如烟,却隐含着我难掩的哀愁。

待夜浮生进来后,我轻轻掩上房门。

正待回身,却感到身后一阵凉风袭过,下一瞬,夜浮生已经从后紧紧将我揽进了怀中,感受着他坚实的拥抱,温厚的胸膛,如兰的气息,此时却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反而让我心思烦乱。

今晚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夜浮生在我耳畔柔声问道。

虽然语气和缓、柔润,如缓缓流淌的清澈溪水般,但对我的抱怨之意也毫无遮掩地随之而出。

我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无视他惊愕的目光,只是低头为自己倒了杯凉茶,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屋内一片沉寂,悄然无声。

万千言语,不知从何说起,我只是专注地看着那轻微跳跃着的烛火,它淡蓝色的焰子在宁静的空气中摇曳,像河风拂动满怀心事的姑娘的一束长发。

心中难解的惆怅随着不断流淌的浓稠烛泪而深深氤氲开来,涨满了胸中的每一处间隙!一缕淡淡的阴霾在彼此的心中隐现!原本不告诉他,是因为怕他为难。

我,就是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属于沐月山庄。

我和沐月山庄的人有了牵扯和瓜葛,完全是因为他,而他和沐月山庄实为一体,所以我不希望夜浮生在我和沐月山庄之间两难。

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已经没有意义了。

虽然他最终还是让沐清影回去警告了他的属下,但是从这件事情本身而言,他终究还是偏袒了沐灵月!因此,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我说与不说,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我的沉默无语,夜浮生嘴角一勾,绽放出一抹悲哀、艰涩的笑容,苦涩的话音传入我的耳畔,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瞥了眼他,自嘲地一笑,暗黄烛光下的身影如冬夜里皎洁的月光般寂寥。

我淡淡地反问他,相信你什么?你以为是我让沐灵月做的?他带着抹讥嘲的笑容,慢慢走向桌边。

他如山泉般清冽的声音却让我嗅到了点点恼怒和曲解,本就不宁的心,一下似卷过一片潮汐般,波涛汹涌,不禁嘴角一扬,讥讽道,若是取我性命,你定不会让她来袭击我,因为你知道我的武功比她好,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蠢事?自凌州之后,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互相冷嘲热讽、言语相讥了,一种陌生感在我和他之间油然而生,原本相亲相近的两颗心当下如隔了座大山般,产生了隔阂。

许是感到了这异样的变化,夜浮生又回复一贯的温宛,柔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以为我会偏袒她?说话间,夜浮生已经走到了桌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此时,烛火由于烛芯过长而摇曳得越来越厉害,屋内所有东西的影子也随之摇摆起来。

我取过桌上的剪刀,将其凑到火焰上,轻巧地将燃得过长、有些倒垂的烛芯剪去,烛光小了很多,可是不再摇摆。

待看到它恢复了刚才玲珑安稳的样子后,我方淡淡地说道,刚才,我并没有睡,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此话一出,夜浮生眸光悠悠一晃,一道意味深长的波光投向我,他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他慢慢起身,在房内来回踱着,似在思考什么,良久,才沉声缓缓说道,云儿,我明白你是在怨我处理沐灵月太轻了,是吧?我盯着暗幽的黄色烛火,深深叹口气,说道,若今日是我对沐灵月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会如待她般待我吗?夜浮生闻言,一脸错愕,似乎从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般,微合眼帘,沉思片刻,对我温言道,云儿,你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冷笑道,你不要回避,只需要答我,如果是我对她做了这事,你会如待她般待我吗?或许,我有些不可理喻,但是从我原来所处的时代来看这件事情,沐灵月至少构成了故意杀人罪。

而且就算当时我躲过了她飞来的三镖,但是若我握着那镖时,稍有闪失,依然会命丧她手。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夜浮生不仅没有一句责骂,反而柔声宽慰,虽然他言明,待她如妹妹般,而我原也没有打算因为此事而要取沐灵月的性命,可是看到他待她如此宽容,还是不由想到今日换做是我,他会这么做吗?夜浮生见我就此穷追不舍,不由紧拧眉头,一丝不悦在眼波中掠过。

他寻思半晌,终于愧然说道,云儿,这件事情,我的确对不起你!虽然早也料到他待我绝计做不到那么宽容,可是真真由他亲口说出时,还是不禁黯然神伤,心底涌起的酸涩填塞了心中的每一根脉管。

我微合眼帘,缓缓站起身子,慢慢走到窗边,映在雕花窗楹上的单薄身影透出淡淡的憔悴。

我缓声说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短短一句话,如拨弄心弦奏出的般,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夜浮生对我清婉地说道,云儿,别这样,你听我说!边说,他已经走到我的身旁,轻轻将我的身子掰过去,郑重地对我说道,云儿,你听我解释!沐灵月,是沐月山庄的前任庄主,也就是我师傅的女儿。

我师傅对我,不仅有救命之恩,而且养育了我。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所以,云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听完他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语,自己已经完全能理解他今日的苦衷。

而且如此看来,今日他已经是最大限度地保护了我!可是,理解归理解。

如果,我的心能更狠一点,对他的在意少一点,或许我会给沐灵月一点惩罚,以泄心中的怨气!可遗憾的是,以上两点,我都做不到!而且,从今夜他们的谈话中,我隐约预感到将来他或许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我去理解,去违背心意地接受!这,或许就是爱的代价?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一份简单、平淡的爱,在一起时两个人能开开心心就好!而现在,我每每违背心意来持续这份感情,这是爱吗?我不知道!抑或我们原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我有些茫然。

再者,与他息息相关的沐月山庄已经将我视为了他的障碍,虽然今日他用自己庄主之位而警告、压制了下来,但是他已经面临左右为难的境地了。

既然如此,我和他分开不啻是一种好的选择!想定之后,我一咬牙,仰首望向夜浮生,对他说道,夜,或许我们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虽然强抑激动彭湃的心潮,保持面上恬静无波,但是轻颤的话音还是泄漏了我的心绪。

话一出口,夜浮生的脸色随之大变,双瞳顿时黯然下来,眼底流露出一弧让人不敢正视的心痛和难过。

我忙垂下眼帘,清楚地感觉到他握着我肩臂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其实,我的心也如刀割般疼,但是如果我们真得不适合在一起,早做了结不论对他还是对我而言,无疑都是最好的抉择!于是,我转过身,望着雕花棱窗,狠下心,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应该及时纠正这个错误!云儿,你这是要和我一刀两断,是吗?夜浮生悠悠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低沉而鬼魅,似从阴曹地府传来般,让我的心不由哆嗦了一下。

不,云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那是不是错误,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夜浮生坚定地说道。

墙上他黑色的影子显得魔魅诡异,突然那影子一下向我靠近,未待回神,一丝钻心的剧烈疼痛从我的颈项上传来,似被咬破了般,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类的东西,我忙转身阻止,就在那一刹那,他已经迅猛地拔开了瓶塞,头一仰,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光晕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么地一如既往,毫不犹豫。

他已经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了!你这是做什么?我握住他的手,惊诧地问道。

他嘴角吟着邪魅的笑容,款款说道,我以你的血为药引,服下了‘长生’!我攒紧眉头,心疼得瞧着固执的他,不解地问道,‘长生’?为什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我因为那件事情对你还有一丝埋怨,在荠洲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而如今分手,完全和那些过往没有一点关系,你又何苦如此呢?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今后能与你朝夕相伴,生死与共!即便你不愿意,就算用这样的方法,只要能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就在所不惜!他的真诚表白无异于惊涛拍岸,卷起千重雪,我的心为之巨震!虽然我以为真正的爱,是心灵的相约,是不需要用药物来维系的,它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相碰撞产生的火花。

可是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我只知道,眼前这个执着的男子对我情深似海,虽然方法有些偏激,可是无论如何,我和他今后都将血脉相连!夜浮生那像大海般深情、像浪花般热烈的目光灼烧着我,让我随之而燃烧,整个人仿佛要熔化掉了,身体里也燃烧起一股火焰,浑身的血液渐渐沸腾了……天地间,万物已经不存在了,仿佛只剩下我和他,两个原本远离、孤独的身影,此时逐渐融合到了一起。

我轻轻地仰起头,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的双唇。

纠缠的身影,狂热的激吻,抵死的缠绵诠释了我们最狂野的激情,弹奏出了一曲妖媚撩人而激狂的旋律!时光在此刻凝滞,画面定格在相拥的身影上,随着时光的尘烟飘散,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忘记,只愿此刻永远清晰,不论将来悲欢离合、岁月悠悠,只愿此刻是魂梦中最深刻的回忆,深植于心,不论将来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只想拥抱住眼前的幸福,就算在这瞬间死去,也无怨无悔!即使在睡梦中,夜浮生还是紧紧搂着我,他的怀抱很温暖、舒适。

望着身边气息细绵、沉稳,依然熟睡的他,我不由低下头,轻吻了他的额角。

不想,他搂住我的手臂一下收紧,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双唇已经覆上了我的,唇齿间细密的辗转,似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和他深深地卷了进去,身体已经不复存在,意识在空中漂浮,唯有口中那如山泉般甘甜清冽的感觉真实存在!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一路行来,我都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遂问他,夜,我们去哪里?夜一边摩索着我的长发,一边说道,我们去暗香楼!做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无缘无故到暗香楼去做什么。

暗香楼楼主五十大寿,我们去祝贺一下!夜浮生清幽地一笑,对我说道。

祝寿?我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满眼地疑惑直直射向他。

夜浮生诡异地一笑,微眯双眼,对我说道,云儿还是瞒了解我!我们当然不只是去祝寿,还要去找一样东西,另外再确认一件事情!说至最后,声音逐渐变得冷厉!我想我明白了他将要做的事情,既然无从逃避,那么只好伴随他,坚定不疑地走下去!我俯身,将头趴在他的心口上,任乌黑的长发铺洒在他的胸膛,静静地倾听他坚实的心跳,那每一声有力地搏动似乎都在为我的生命注入更多的勇气和力量!曹府书房原本几天前就应该到的货物,时至今日仍然杳无音信,曹子恒心中不禁有些暗暗着急起来。

他前日派陆子善去接货,今日无论如何都应该有回音了。

曹子恒背着双手,在房中来回踱着,等待着陆子善的回来。

虽然他的步伐仍然方正有序,可是那紧紧攒在一起的眉头,还是泄漏了他此刻焦灼的心情。

奴才陆子善拜见老爷!今日,陆子善浑厚的声音听来却有着一丝怯怯的感觉。

进来!曹子恒威严地喊道。

一进门,陆子善立刻恭谨地跪下行礼。

曹子恒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起吧!事情怎么样了?嗯,是这样……陆子善支吾地说道,他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回禀,因为事情太奇异了!到底怎样,快说!曹子恒急切地说道。

送货的车、人都消失了!曹子恒的心当下便如落了冰窖般,脸色一沉,眉梢一扬,双眼圆瞪,森寒地问道,消失?什么意思?他们半个月前从泰州出发,在墨山谷之前,还有人看到他们,但是过了墨山谷,就不见了!陆子善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曹子恒的神色。

随着他脸色的越发阴沉,陆子善的话音不由越来越低。

不见了?你没有去墨山谷找吗?曹子恒厉声喝道。

奴才派人去墨山谷搜了个底朝天,可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就像蒸发了般,全都无影无踪了!陆子善唯唯诺诺地陈述着。

到陆子善说完,曹子恒再也按捺不住,啪的一声,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几上的茶盏,毛笔都猛地跳了起来。

陆子善见此情形,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曹子恒一脸怒容,大步地在房内来回走着,身形随着激越彭湃的心情而如风般在屋内来回飘动。

陆子善的眼珠也随着他晃动的身影而左右转动。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曹子恒逐渐平静下来,步履回复了井然。

他方沉声问道,张逸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陆子善长吁口气,利落地回道,回老爷,已经差不多了!好!让他准备行动!曹子恒狠戾地说道,同时眼波掠过一丝狡黠,一缕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