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们听到了老鸨的吩咐立刻开始使劲推搡秦筝,在快要被推出大堂的时候秦筝挣扎着扬起头来,这一次,不再怒形于色,而是笑得很温柔恬淡。
仿佛她并不是身处青楼,先前那一场激烈的打斗也从未发生过,倒像是正与知己在雨夜品茗,月下赏花。
她笑着向那黑衣人道:多谢阁下的照拂,改日定当加倍回报。
声音柔和甜糯,异样甘美。
看到秦筝脸上的笑容时,黑衣人突然没有了笑的心情,他的笑意瞬间僵在了眼中。
的确,她笑得很美,可是他却觉得背脊上有一道寒意正在迅速向上蔓延。
他不怕她恼她怒,单只怕她这样甜蜜地微笑。
呵呵……不用客气……黑衣人勉强笑了两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秦筝点了点头,转过脸对那几个打手漠然道:用不着推,我自己会走。
这时大堂内的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都各自退回去继续喝酒,一时间弹琴唱曲之声又起,夹杂着猜拳笑闹声,锁红楼又再次恢复了原先的气氛。
黑衣人站在楼上,将手搁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筝在一群打手的围拢下步入后院,摸了摸鼻子道:不过就是个游戏嘛,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呆立了半晌后,他已经没兴趣再去喝花酒了,从楼上踱下来就要离开,却听老鸨在后头高声叫道:公子,快等等!怎么?黑衣人不解地回过身来。
你给的银子不够,还差一百两!……黑衣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心内直叹:黑,实在是黑哪!秦筝被一群打手锁进了后院的柴房,她冷静地环顾着周围的柴木,选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思考逃走的方法,可是外面隔着门缝不时飘进来的笑闹声,却让她十分的心烦,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杀手竟然会有沦落到青楼的一天,而且还是被人卖进来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在青楼潜伏过,但此时非彼时,一样的地方,做的事情已是两样,心境亦不同。
以前是别人的性命掌握在她的手中,现在则是别人掌握着她的性命。
呵,真是风水轮流转!站起身来对着板壁敲敲打打,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简陋柴房,以她现在这不入流的武功却还是没法逃出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筝叹了口气,又再次坐了下去。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两个人正聊着天路过柴房,一阵时高时低的对话声隐约传到了她的耳里——今天倒霉死了,居然被派去洗衣服,我的手都快泡肿了!不错了,我今天被叫去担水!整整五十桶,现在手软得都使不上劲了。
我恨死玉米那个家伙了,迟早有一天,我也要把他打昏了卖到黑煤窑去挖煤!唉,你这个想法等出去后再实现吧……你说,我们还得待上几天哪?我在这里已经玩腻了。
这个可说不准,反正我是累坏了,明天要先休息一天……此刻有个尖嗓子插了进来道:哼,嫌累?嫌累还不好好回房去休息,在这里嚼什么舌根?秦筝认得出,这声音正是那个老鸨的。
说话的两个女子却没有被训斥后的唯唯诺诺,反而爆发出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像是老鸨讲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气得她哼哼地又骂了两声小蹄子,没想到引起了更加强烈的笑。
尔后,秦筝才听见老鸨边骂骂咧咧边吩咐人打开柴房的门锁。
丫头,本事挺大啊!老鸨一进门就上下打量了秦筝几眼,阴着脸笑道: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你就砸掉了我楼里价值五百两银子的家什,说吧,这钱你打算怎么赔?秦筝冷冷地抬起眼道:你打算让我怎么赔呢?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说说吧。
老鸨皮笑肉不笑地坐在一张打手搬进来的椅子上道:我不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卖你的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只知道赚钱两字,锁红楼也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你要是愿意留下呢,就在我这里好好干活,还清了欠的银子之后,我也可以付点工钱给你。
你如果不想留下,我不勉强,但不可能白白放你,你必须拿出身价银子来。
身价银子?是多少?其实问也是白问,她身上几乎一两银子也摸不出来,任务要求找的毒药倒是有几包。
身价银子是一千两,加上你打坏东西需要赔偿五百两,一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老鸨掐了掐指头道:随你是自己交这笔银子还是让你朋友将你赎出去,反正我只要收到银子就放人。
秦筝低头沉默。
一千五百两银子并不算多,可是她现在身无分文。
怎么,是不是没钱?老鸨望着她笑了。
秦筝皱起了眉,看着老鸨那讨厌的笑容心里开始腾起杀意。
她虽然不是那种三贞九烈被人摸下小手就羞愤得要自杀的女子,却也完全不能接受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青楼生涯。
其实没钱也没什么关系,你只要……能不能放我出去赚够了钱再还你?老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筝打断了,明知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她还是要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上一问,我写张欠条给你如何?欠条?欠条有什么用?老鸨撇了撇嘴道:天下这么大,你出去了我上哪找你去?我可没这闲工夫。
你又为什么要出去赚钱?难道在我这楼里不能赚么?在这楼里赚钱?想都别想!秦筝厌恶地别转开眼,生怕再看到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会忍不住冲上去掐死她。
看到秦筝如此反应,老鸨也终于失去了耐性,一甩衣袖站起身来恶狠狠道:在这里打杂还钱或是一辈子别想出去!就这两种选择,你自己想想清楚!说着,她转身就要出去。
打杂?本来秦筝都做好了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听见这话却诧异了。
青楼老鸨会如此好说话?不叫她去接客只需打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