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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九十九章 规划

2025-03-30 08:39:44

回沈府的路上,凝烟忍不住问了秦曦一句:那个燕得可信吗?凝烟对燕流笙的疑心,秦曦从刚才就一直看在眼里,此时,听凝烟一问,不禁笑了出来。

刚才我跟他闲话花茶酒道,着意试探过他,其实这人真实的性子还是十分洒脱,真正的是向往田园安逸的生活,可是,燕族的状况你也知道了,身上扛着复兴大任,他注定了不可能随随便便过一辈子。

秦曦说话间,眼睛望着马车的窗外,不过俗话说的好,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先让唐遇跟他一段时间吧。

凝烟点点头,看了看满脸了然的唐遇,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以后再有其他投效你的新人就都先让唐遇跟一段时间吧。

凝烟说罢突然又莞尔一笑,对秦曦说道:今日那最后一联,我看也不是很难嘛,就连我能对的上来。

一众六人听凝烟这么一说,不免都有些惊讶。

这最后一联虽说没有前两联那么难不过却也不是凝烟这种从未表现出任何文学天赋的家伙能够对的上的吧。

于是大家都望向了有些得意凝烟,等着她的下联。

凝烟嘿嘿一笑,念道:东老邪,西毒物,南帝北丐,吾乃武林盟主!哐当——一声响,却是9527听 > . =一间民居上,其他几人也是好不到那里去。

都被凝烟这个无厘头的下联给惊倒了。

公主,在下……那个才疏学浅,可以请教一下,那个老邪,毒物,南帝北丐都是些什么东东吗?凝烟看着旁边一脸茫然地五人,突然记起这时空的人们可没有拜读过金庸大虾的巨作,知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四个无比牛b的老帅哥才怪了。

不过这说都说了,凝烟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你是火星人啊,连江湖上最著名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四位老前辈都不知道,你也好意思出来混。

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他们到底是谁,不用问了,好好努力,等你登上大位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告诉你!over秦曦等人见凝烟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看了看她坚决的表情,知道再问她也是白问,无奈只好附和着鼓掌了一番。

好联,实在是好联!就这样,怀香书院最头等的选址就这么搞定了。

剩下地就是宅子内部功能的重新划分,按照书院的规格重新装修一番。

这些事情,凝烟还是不太在行,依旧是交给9527和安海一起来负责。

梦茹也经过上次的对联一事之后,性情也终于又开朗了很多。

凝烟便找了个时间把夺天计划,还有怀香书院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都给梦茹讲了一遍。

梦茹对此事也是兴趣极大,毕竟按她地性子。

早就把自己认作了秦 的未亡人,对于秦昀未尽的遗愿,她很希望能够帮助他完成。

而现在贤党之中,十三皇子遭到皇兄身死的打击,终日沉迷剑术,少有与人交往,剩下的领头羊,只能是十四皇子秦曦,所以梦茹对秦曦夺嫡的热情,丝毫不下于凝烟等人。

这些日子,凝烟和梦茹几乎每日都往晨妃的绣阁里跑,在选妃的日子之前,他们还得把将来怀香书院地大小事宜都完全定了下来。

首先要解决的正是给未来妃嫔贵妇们定的一个较为系统科学地培养方案,凝烟给出的方针就是绝色,特色,颜色,说开了就是从怀香书院里出去的姑娘,个个都是人间的绝色,比寻常美女更有特色,谁敢招惹了她们,马上就要还以颜色。

晨妃和梦茹对凝烟这个方针也是非常的认同,相信如果按照这六字地方针培养出来的美眉们,往帝都里一站,十个男人都会有九个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剩下地那个也是只好男风的。

于是怀香书院的教授课程就这么定了下来,将古法的六艺稍微修改了一下,改成了武,媚,毒,礼,书,说,分别由,秦曦,晨妃,唐遇,殷童,燕流笙,9527担任西> 技。

约莫用了一周的时间,9527和安海成了符合书院的规格,这日便找了凝烟,梦茹,秦曦一同前往验收。

秦曦作为成年的皇子,有出宫的资格倒也罢了,晨妃倒是很让梦茹惊讶了一把,她连皇后那里都没有知会,一个宫女都不带,就这么坐马车从皇宫大门出来,嚣张地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不过凝烟倒是不在意,拉上了晨妃,一行人就往改建好的燕宅去了。

恩,整个书院的布局很合理嘛,礼殿,斋轩,讲堂,半学斋,御书楼,很好,9527和安海这次要记一大凝烟四人随着9527和安海由首门而 院参观了个遍,发现9527二人对整个 ]: .书院分为了讲学,藏书,食宿三个大部分,而且对原本的燕宅风景景观也利用的非常到位,占足了奇,珍,幽,美四字。

9527听了凝烟的赞赏时候颇为得意.= .因为这书院的布局规划,可以说二人本就都是门外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如此出色,不得不说,此间宅子的原主燕流笙才是真正的居功至伟。

不过见9527面不改色的将上面的夸 .= | 他的颜面,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燕兄也是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的。

凝烟和秦曦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这句话哪能逃得过两个的耳朵,于是都赞赏了看看了性子温纯的安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9527啊,不过这个书院现在布置 书院来讲的话,放眼大秦估计也找不出能比此间更加出色的书院了,但是——凝烟笑着突然来了个转折,听的9527 中一惊,这个但是往往就意味着一票否决哦。

但是,我们的书院岂能和一般书院相提并论呢,没来由的掉了身价,我补充一下几个缺陷吧,第一,少了娱乐模块,娱乐,将是我们‘怀香书院’排名第一的功能,你要记住这一点,这里,将来是会成为大秦帝都名利场里最风靡的交际场所,所以格调要换!怎么换?后园中专门开辟出一个‘怀香轩’来,先按照帝都里高档的青楼来布置,弄好之后,我们再来好好的修改一番。

凝烟这说的太露骨了,让随行的梦茹大感吃不消,一时间脸红不已,倒是晨妃对凝烟的现实和果决非常满意,大感此子迥异于寻常富家贵女,多了一股杀伐决断的锐气,非常难得。

9527一 , , , 道,没想到这公款青楼潇洒走一回的机会,我9527今生也能遇到一回啊,正当他暗自得意的时候,秦曦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参观费用自理,概不报销一针见血的将情绪高涨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参观公干的9527完全扎泄了气,郁闷无比的尾随在了众人身后。

第二,凝烟边走继续说了下去,这书院现在感觉文弱的气息太浓,咱们将来书院出去的女子们,都要是外媚内刚,敢杀人,能见血的主所以?唐遇眯起了眼睛。

所以书院的主体风格还是要变一变,要学出女子的英气,豪气和霸气!这样,‘夺天’的夺字才能有戏,不然……徒然送羊入虎口而已,那是害人。

安海听着凝烟的意见,一边迅速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簿子,一一记载了下来,一丝不漏。

凝烟看安海做事这么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安心。

差不多将整个宅子逛完,都用掉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曾经的燕宅确实豪绰,可以想见当年燕叁茗健在时,燕族曾经是何等的荣光。

凝烟不免心下有些唏嘘。

公主,还有一事,需要您定夺!安海见凝烟逛完之后不再言语,知道修改的意见大致已经说完,便将他们之前碰到的问题也向她反应上去。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章 题字恩,但说无妨。

这礼殿中,往常都是供奉的孔孟圣人像的,咱们书院似乎供奉这二位不太合适吧——安海有些小意的说道。

凝烟听罢也是扑哧一笑,这个安海确实可谓是心细如发,这种事情也没有疏忽,的确,这怀香书院里若是也供奉孔孟的话,实在有些不伦不类,想想到时这书院中宴会一开,那些达官贵人们在此白日宣淫,和美人们卿卿我我,这两位圣人岂不是要掩面长泣,食色,性也——供女娲像吧!晨妃突然插口道。

凝烟听罢一惊,这才记起这个时空的人们很诡异的和自己前世拥有同一个关于人类起源的美丽传说。

凝烟也点点头,用女娲的确不错,自己这个书院说白了将来能把诸位女子们集结起来拧成一股绳的力量,必然是封建礼俗中所不能给予的东西,怀香书院的所有女子,在帮助秦曦夺嫡之外,最终支撑她们的信念,是这个时代,女子所不能享有的自由,与平等,这才是能让她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与梦想。

所以,女娲作为怀香书院的图腾确实十分理想,女娲正是母系社会里最崇高的神邸。

凝烟回头看了一眼提议的晨妃,后者正对着她盈盈一笑,目光中似乎有些特别的东西在闪动。

9527这时也跟了上来,见安海已经了个头说道。

除了礼殿供奉之外,还有书院地牌匾,和碑刻的院训需要主上和殿下,娘娘你们来定夺凝烟耸耸肩膀,直接望向了号称帝都第一风流才子的秦曦同学。

凝烟的墨宝,从来都只有一个体,那就是她自创的蚯蚓体,自然是不能拿到这书院门口去贻笑大方的。

有特色,有创意自然是好,可是如此特色和创意,无疑是自作芙蓉了。

所以凝烟十分光棍的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秦曦同学。

秦曦见凝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知这抄书公的命运是躲不过去的了,心中却也是突然豪气大发。

也不推辞,将手一伸,大叫一声,纸来,笔来!燕流笙这时也是跟在了后园中,一听秦曦要作墨宝,立刻回去将自用的上好湖笔徽墨玉版宣呈一托盘拿了上来。

好笔!尖、齐、圆、健四德齐具,好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

好纸!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

一连叫了三声好后。

秦曦端起燕流笙一同端来的温酒,仰喉干了一大杯,执笔而书,下笔轻疾,行笔粗重。

一气呵成,瞬间收笔。

怀香书院!四字狂草,连绵奔突。

龙飞蛇舞,更为难得的是,有别于一般狂草地张扬不羁,秦曦这四字中竟隐隐还透出了一股温文尔雅和娟娟清秀,与怀香二字贴合无比,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好字!这时却是在场的燕流笙,晨妃,梦茹等人齐齐叫好,看来秦曦这帝都第一风流才子的名头果然非是浪得虚名。

凝烟一时也是望着秦曦豪气顿生,笔走龙蛇的潇洒派头,有些痴了,一时间都忘了说话,听到众人这声叫好时,才有些酸酸的说道。

嗯,算你写的马马虎虎的吧,回头赏你两包子去!秦曦差点没直接从写字的石几上一头栽倒在地,晕,当我是乞丐呢,还赏包子。

不过秦曦也不会跟凝烟斗嘴,讪讪地转移了个话题道:字我是可以写,可这院训我就搞不定了,还请公主赐教,秦曦代为书写好了。

凝烟沉吟了一下,也不忸怩作态推脱一番了,直接朗声念了出来。

人生而为平等!在场诸人猛然听了这句话后,不由都各自在心里咀嚼了一番,但是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曦顿了顿,又蘸了浓浓一笔墨,这次没有用龙飞蛇舞的狂草,而是笔势厚重的颜楷。

丰腴雄浑地颜楷是最适合用来写碑文的,晚年的颜真卿也多次以笔写碑,无一不是传世杰作。

秦曦动作凝重而不滞涩,表情一改平日的洒脱嬉笑,反而庄严尊重起来,几笔而下,果然是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志。

—写完了短短的一句碑文,秦曦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刚才写那碑也是颇耗心力的。

将书院的那张裱糊齐整之后,制成牌匾悬挂于正门之上。

这张院训,请最好地匠人拓于白玉碑上,立于讲堂门口,非书院骨干与正式录取的女子们不得见晨妃很谨慎,有条不紊的吩咐着9527 . 俗,置于内堂即可,宣于外院反而有些不妥了。

凝烟也顺便让他将今日的一众修改都一一办妥了。

9527和安海应了个诺,便先出了后 > . 局规划的修改意见去了。

众人又在这豪宅之中游玩了一会,直到了日薄西山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分别,回了府邸。

*************************荣旭四十年的春节已经临近了,整个大秦帝都里渐渐的开始融进了一种盛大节日的喜庆之中。

唯有一个地方是与这种喜庆颇有些格格不入的,那就是位于帝都正中央的大秦皇宫,因为皇帝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多日已经是卧病在床,而往日里办事得力些的两位皇子,五皇子秦昀,四皇子秦洛,在这个多事之秋里已经相继离世了。

一时间,整个大秦的权力中心,完全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完全靠着几个阁中老臣,凭着御书房里皇上带病批的些折子来处理政务。

不过,皇上始终不能早朝,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除了内廷的小太监和御医们,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见皇上的人了,鉴于内廷和御医监的说法是,皇上这病,见不得风寒和生气。

只是,这一定要捂着的怪病,是说服不了众皇子们的,强行冲宫的事情是发生了不只一次两次了,幸好每次皇后总是能够及时出现,震住了心急如焚想见父皇一面的孝子们,至于到底是心急如焚什么,也只有众孝子们自己心中清楚了。

主子.恐怕皇上那边,就这样捂着不太捂得住了呀,最近些时日,其他几位皇子都闹的凶霸霸的,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每次都应了奴才们的信儿及时出现,只怕他们早就冲到皇上寝宫里头去了。

帝都的那处偏僻民居里,又是到了戴公公每三日一次向银面少年汇报宫里情况的日子了。

银面依旧是背着身子斜望着那偏厅中的一隅,若有所思,听罢了戴公公的汇报后,冷笑一声道,他们要是能忍得住,我到是还有些顾忌了,该知道的总该是让他们知道的,你这几日就给父皇停了那药吧,等他神智稍稍回复了些,就让那几个蛮子冲进去看看,也好让他们安安心,至于皇后那边也不用知会了。

少年吩咐了之后,停了停,又问道,对了,这些日子,为何各部里原先老五的人都散了那么多?我安排着为护他们的折子,不是发往了御书房嘛,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戴公公听得银面少年语气有些冷冽,心中一凛,有些畏缩道,主子恕罪,是奴才该死,原先五皇子的人,在他死后都被四皇子几乎拔了一半,这些人其实本就是朝中挺忠直一批人,主子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给您让人给他们上的复职的折子,奴才一个都不敢截,全部朱批过了。

但是谁知道返回内阁的时候,那几个老家伙着实可恶,自作主张的改了许多,把这些缺全补给了他们自己的门生!银面冷哼了一声,怒道,人道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现在挟了天子难道还令不了这几个老不死的吗?你不必担忧,我自然要给他们些颜色才好,不然始终是一个大大的障碍。

是,主子英明,对了,最近冲宫妄图见皇上一面的人里头,十四皇子秦曦也是其中一人!戴公公阴测测的说道。

银面少年有些愕然,带着点玩味的口气说道。

哦,是吗,这回难道连他都蠢蠢欲动起来了,看来那个位子的诱惑果然是谁都抵挡不住的嘛,不过……他能有命活到荣登金銮那一日吗?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一章 除夕旭三十九年腊月二九日,宫里一年一度的除夕宴很难行了。

更让众皇子们心里猜疑不定的是,据宫里传出的消息,这次除夕宴,皇上会抱病出席,以其能与自己的子女们一起度过这个最隆重的节日,享享天伦之乐。

就连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心里一紧,直到有人送来了银面的亲笔书信,她才放下心来,任由他去安排。

明天的宴会,你怎么看?凝烟和秦曦又聚在了绣阁里,选妃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支持秦曦夺嫡的一干众人也是每日必来这绣阁聚会论事。

除夕宴是什么样的?凝烟还是第一次参加皇宫的除夕宴。

虽说定远公主这个封号是出生就封了下来的,可是以前,凝烟却一直都因年纪过小,被沈师琮留在了沈府内过除夕,而不是到宫里去跟些不熟悉的皇亲国戚们折腾,其他除了皇上亲自点名要去的家宴之外,基本上都没有参与。

等到她稍大一点的时候,沈师琮又被派往寒地冰原,凝烟也跟着一起去了,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更不可能回皇都来参加除夕宴。

可是,今年凝烟已经年满十六了,在大秦都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除夕宴这么重要的宴会,不去有些说不过去了。

秦曦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对除夕宴十分好奇的凝烟,说道:还能怎么样。

不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见人就恭维两句,说些让大家高兴地话,就完事了。

晨妃听秦曦这么描述无数人憧憬幻想的皇族全席,不由扑哧笑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凝烟不要听他胡说,其实每年的除夕宴还是办的不错的,起码宴会之后的烟花表演就是帝都每年的一大景儿吧。

不过明日的宴会最主要地到不是这些说着,晨妃又把脸转向了一脸不以为然的秦曦,明日,主要还是要注意下你父皇真正的身体状况到底是如何。

如果不好,我们也就要早作打算,毕竟时间不等人,若是真的到了驾崩地那一天我们还未准备好的话,那就真真是坐以待毙了。

若是身体果真如御医所说,是渐有好转的话,那你也要上去探探他的口风,毕竟剩下的皇子里头。

无论谁都是 子里选将军,反倒是你一直比较得他的宠,机会反倒大了些。

秦曦摇摇头。

仍旧是有些不以为然,淡淡道:晨姨你错了,父皇这些年的威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就算是他直接下旨立我为储,没有朝中的骨干实权派们做后盾。

只怕我们照样站不住脚跟,迟早还是被人推倒,今次地夺嫡。

唯有实力是真正的底牌。

晨妃面色有些阴沉的点点头,秦曦说地确实不无道理,只看看这些日子他称病不朝,这朝政依旧是极为诡异的照常运转就知道这个皇帝的集权已经到了面临崩溃的境地了,人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君王都不能理政数日了,可是庞大的国家记起依旧按着惯性运行,不得不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凝烟眉头皱了起来,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对,只要有了时间,让夺天计划顺利的展开,那么自己一方地实力自然是水涨船高,可是这时间有时却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如何能让自己一方获得足够的发展时间,这确实是秦曦一方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困难了,三人一下都陷入了沉思。

翌日黄昏,凝烟早早的就一身喜庆的大红宫装打扮完毕了,粉雕玉琢,娇俏无比。

不过她没有立刻出门,反倒是往梦茹的闺房里跑了过去。

好梦茹,你真的不去了吗?凝烟着实有些郁闷,因为梦茹执意不和她一起去参加这皇族除夕宴。

倒不是梦茹不想好好陪着自己这个第一次参加除夕宴的小妹,而是她对自己现在孀居不算孀居,未嫁不算未嫁的身份颇为苦恼,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秦昀未亡人的身份来做打算。

那么按照大秦的礼俗,梦茹这整整一个春节,别说走亲访友,便是出门都不能一步的了。

凝烟,我现在的身份毕竟尴尬,就算是作为五皇子的未亡人,按照咱大秦的规矩,在这最重要的节庆春节期间,我也是不能踏出沈府半步的,不然人家会觉得沾气的。

梦茹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表情有些凄苦。

谁敢觉得我们的好梦茹晦气,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晦气。

凝烟听梦茹这么一说,柳眉倒立小手一叉腰,作势欲急。

梦茹却依旧只是摇摇头,对于这个问题的坚持出奇的坚决。

凝烟又缠了梦茹许久,仍旧是不能让她改变主意,颇为有些气恼。

其实,凝烟心中始终是认为梦茹应该把自己当做一个完全未嫁的闺阁女子来看待,毕竟没拜过天地,更没有夫妻之实,无论是礼节上还是事实上,这完全是算不得已经结过婚了。

奈何梦茹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就认定了自己和那死去的秦昀已经有了夫妻之约,定然不能再嫁与他人了。

而且也必须为那死去的秦昀执夫妻之礼。

沈师琮每逢这种皇宫宴会都是一大早就出去,晚上再和朋友一同赴宴,所以凝烟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一个人悻悻的出门了。

刚出了沈府,却看到一具足有一般马车两倍宽大的车子,停在了沈府门口不远处,外表装饰的极为华丽张扬,凝烟一看,那马车前站着一少年,正举着双手哈气,不住的搓动着脚跟,显是已经在这纷飞的大雪中站了有些时辰了。

那少年似乎是一直在观望着沈府的门口,一看到凝烟出门,便有些兴奋的远远朝她招手,凝烟定睛一看,却不是十四皇子秦曦又是何人。

凝烟心中一暖那具大雪中隐隐绰绰的身影,如同这大雪中的一具火把,将她的有些郁闷的心情成功的融化成春。

凝烟心道,总算还有人和自己一同去赴那个什么麻烦的除夕宴了,便吩咐了自家的马夫直接将马车牵了回去,自己一人径直往秦曦的马车走了过去。

秦曦也迎了过去,一靠近凝烟就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白狐大披风披在了凝烟娇小的身体上,用手帮她裹紧了,便一同登上了他那辆大的有些夸张的马车。

能与公主共乘一架,实在是秦曦的荣幸。

秦曦同凝烟刚刚坐定,他就忍不住恭维了一句。

凝烟东颦了颦秀眉,水汪汪的美眸很娴熟的给秦曦翻了一个白眼,显然对这个马屁不太感冒,娇声道,你傻了吧,这么大的雪天儿,你来找我就直接进沈府坐着等不成啊,非得在这寒天冻地里呆着,小心冻傻了,我们岂不是要捧一个脑残当皇上,那可就是大秦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了秦曦听罢讪讪一笑,解释道,我不是想着没事老往沈府里跑你家老爷子不喜嘛,再说,我这身功夫,区区风雪却是小事。

凝烟看着他平日白皙俊美的脸上现在都已经被寒风吹的红彤彤的,就差没有鼻涕流出来了,笑道:你还嘴硬,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懂不懂,再说了,你怕我老爹不喜干嘛,我没有不喜不就成了!凝烟这么一脱口而出,却没有发现秦曦听到这句话时眼中一闪而没的喜色。

反倒自顾自的开始打量起秦曦这具十分豪华的马车来。

虽然这夜帝都里是大雪纷飞,可是这马车之内却是温暖如春,因为宽敝的马车中不但有卧榻,酒几,甚至连取暖的大火塘都备的齐整,火塘上暖着的一壶酒正飘散着醉人的香味,氤氲袅袅的水汽,弄得整个车内如梦似幻。

选妃的事儿,你都准备好了吗?凝烟突然冷不丁的问了秦曦一句。

嗯——秦曦望着凝烟的脸,却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随口的一句话而已,他一时间也摸不准凝烟问这话有些什么动机了,不敢多话,只好也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就这样,两个人就都开始望着火塘中噼啪作响,跳跃闪动的火苗怔怔的一语不发。

就在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说什么好时,马车突然猛的停了下来,连火塘上暖的酒壶中的美酒都洒了几滴出来,秦曦望着凝烟有些愕然的脸,心下有些郁闷,俊脸一沉,大声的朝车夫问道,怎么回事?!那车夫声音有些哆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抖声道,殿……殿下,有人挡,挡住了去路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二章 杀马什么?!秦曦心中怒火一窜,原本和凝烟共乘一车也一下被冲去了一半,好不容易同佳人叙话,却被人没来由的打断,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是一直都嚣张跋扈惯了的秦曦。

凝烟也是眉头一皱,这大秦帝都里敢裆下秦曦座驾的人,四皇子秦诺也许算得一个,秦曦的皇帝老子也能算上一个,可是这两人一个已经在阎罗殿里当苦力了,一个还卧榻养病,决计是不可能在这的,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凝烟心中好生好奇。

公主稍等,待秦曦下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曦强压下怒火,语气温柔的向凝烟告了个罪,便小心的掀起了那厚实的车帘,生怕寒风透了了一丝进来冻着了车中的佳人,动作迅捷的一闪身便下了车。

老十四,果然是你么,我就是说了,这偌大的帝都里,还有谁能比我们这个十四弟更有派头和排场呢。

秦曦一下车就看见了一座同样也是装饰豪奢,骏马拉乘的一架马车,虽不及自己的马车宽大气派,但是却是马车后还整整跟着一队骑士,列在街中,相当扎眼,显然那车主是对自身的安全是十分在意。

秦曦一听那软绵绵又尖刻的声音,便知道了拦住了自己去路的到底是谁。

他虎目一瞪,果然,那一手挑着车帘,一手执一马鞭。

偏着头对身旁另一男子说话地,正是七皇子秦奇。

秦奇,你好端端的挡住我座驾的去路,是何用意。

秦曦的声音不大,却是寒气逼人,若是了解他的就知道此时他已经是相当的愤怒了,他越是愤怒就越是看起来平静,同样的随之的爆发也是越发的恐怖。

只可惜秦奇虽然是同属皇子,可是一直份属嫡党阵营的他,从来都被四皇子秦诺当做一个小角色。

是以也从未有和秦曦正面摩擦地机会,对他的性格可谓是完全不了解。

此时秦奇见秦曦似乎是平淡的很,还以为他是顾忌着秦昀死后他已是没了倚仗,不欲惹事,所以心下是益发的骄狂起来,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当众羞辱一下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家伙的想法是多么的英明。

十四弟,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偌大的朝帝街难不成是为你一人所设不成,我们明明好生生的走我们的官道,却又是故意挡了你地道这回说话的却是坐在秦奇旁边的九皇子秦雍。

此子也是自幼丧母,却是一直由皇后抚养长大,幼时仗着年纪稍大。

非但丝毫没有同情与他同样是幼年丧母地秦曦,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同几个年长的皇子时时欺辱于他,若不是秦昀时常庇护,或许秦曦早就夭折了也不可知。

秦曦听了秦雍的话,心中更是冷笑一声,看来现在是个个都敢跳到自己跟前来张牙舞爪一番了,这秦雍成年以来一直都跟随皇后一脉的皇子们如同家仆一般。

看来是老四死了之后,自感关系最佳的秦奇机会大涨,此时也日渐骄狂起来了。

秦曦也懒得同他们答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坐在马车中二人,嘴角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秦奇和秦雍二人被秦曦地眼光一扫,竟是感觉身上凉意陡增,冷飕飕的打了个寒战。

正待硬起头皮继续揶揄秦曦两句,却看见秦曦突然缓缓的朝着自己的座驾走了过来。

秦奇二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虽然这秦曦传说就是一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皇子而已。

可是今天却看他气势似乎不像啊,秦奇正准备开口唤身后的骑士们挡住他。

突然马车猛地一下颠簸。

拉扯的四匹骏马突然像遇到了什么猛兽一般疯狂的嘶鸣起来。

那驾车的马夫怎么抽地驾驭不住了,四匹骏马竟然齐齐的调转马头往反方向狂奔。

后面地一队骑士也被这一边突然地变故弄了个措手不及,所有人胯下的马统统都受了惊,也不受主人地控制开始狂奔起来。

骑术好些的好能够紧紧的贴在马背上芶延残喘,骑术差点的更是直接被抛下了马背,在雪地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凝烟这时也被车外的动静给惊动了,挑起车帘子观望了一下车外的境况,却看到一大队车马卷起了飞雪如瀑,往皇宫的反方向绝尘而去。

隐约间还远远听到了人马嘶鸣,有人惊恐不甘的尖叫着,秦曦,你……你走着……瞧,啊——凝烟刚好看到了这戏之后,就看到秦曦面带微笑的转过身来,在帝都漫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看着眼前俊美挺拔的少年,又想起他刚刚的杰作,凝烟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白色的雪落到了她纤细密长的睫毛上,晶莹闪烁,绝美动人。

秦曦又看得痴了起来。

傻瓜,又呆立在雪中干嘛,还不快上车,小心赴宴迟到了。

直到凝烟娇喝在耳边响起,秦曦才自嘲的一笑,赶紧掸了掸身上的积雪,跺了跺脚掀起帘子上了车。

刚才你是怎么弄的,让那么一大队的车马都跟火烧了尾巴似的死命的狂奔啊。

凝烟着实有些好奇,秦曦这招实在是玩的太帅了些,如果能够学会,今后可就发达了。

秦曦自谦的笑了笑,淡然道,也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了,我幼时曾经无聊跑去御马监与来自西域的几个养马人厮混,学得了一点皮毛相马之术,一眼既看到秦奇拉车的其中一匹白马,耳如撇竹,,眼如鸟目,麟腹,虎胸,尾如垂帚,兼之性烈如虎,是为马王。

秦曦说道这里,凝烟就已经明白了一二,便笑道,所以你就故意让那马王受惊,所以整个马队就都会跟着一起发疯对吗?秦曦点点头,答道,公主英明,正是如此,所以我表面很慢的靠近他们二人的座驾,然后等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以内力将那马王击伤。

所以整个马队自然就变成你刚才看到的那模样了。

哈哈,高,果然很高,简直比喜马拉雅上还要高 的说法,不由大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秦曦有想法。

不过秦曦的脸上却是有些怅然,有些惋惜道,只是可惜了那匹千里马,一击之下为达到效果我没有留手,估计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却是活不了多久了。

凝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千里马而无伯乐也是一种悲哀,与其委屈当了这种庸人的座驾不如有个好的逝去,让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好好的绽放一把吧。

秦曦听了凝烟的话,点点头,端起火塘上的酒壶仰脖干了一盏酒,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

不过秦奇和秦雍二人此刻就没有这么惬意了,那千里马果如秦曦所料带着他们狂奔到了城郊,竟然一直带这马队冲到了帝都城门口,那城守轮值的将领也是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大除夕的怎么会有这么大一马队就这么直愣愣的往城门奔来了还不带歇气儿的。

难道是有人谋反不成此时跑路了?那城守心念一闪,连忙让所有人立刻待命,弓弩上弦,齐齐对准了那速度奇快冲往城门的马队。

来者何人?!那城守大声朝着马队喝了一声,却是没人回答。

不过马队倒是突然停在了城门口,那城守犹豫了一会便带着城卫们小心翼翼的下城查看。

这才发现那哪里是一攻城的马队,原来是皇子座驾,那马车中的秦奇和秦雍竟是又惊又颠簸之下,齐齐晕倒了过去,幸好还有骑士清醒,赶紧和城卫讲明的事情的原委,只是那马王果真是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倒毙在地了。

秦曦和凝烟此时已经到了帝都皇宫门口,今日的皇宫处处是宫灯高挂,张灯结彩,通明一片,凝烟一下马车就被这富丽堂皇,奢华到了极点的景象给震撼了一把,倒是秦曦自小就生活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中,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秦曦和凝烟在宫门口早已候着的小太监的指引下直接行往了韶华殿,历届的除夕夜宴都是在那里举行的。

看着去往韶华殿的熙熙攘攘人群,秦曦笑道,咱们皇族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人丁兴旺的嘛,就是不知等到夺嫡事毕之后,还能有多少活下来凝烟听了也叹道,那是,奈何生在帝王家呢,自古都是这样的,成王败寇而已,你不杀人自有人要杀你,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也没什么好心软和多愁善感的。

秦曦点点头,也不再多话,快步的跟上了前面的小太监,偕凝烟一同进往了那貌似明亮温馨,不时还透出阵阵诱人香味儿的大殿之中。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三章 牛车秦曦和凝烟一进入大殿,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大殿中央的台上正坐着的那位垂垂老人,当今大秦的主宰者,荣旭皇帝。

父皇老了!秦曦看到荣旭皇帝心里的第一句话就这有些悲凉的四个字。

的确荣旭虽然依旧是龙袍加身,独掌天下大权,坐在那宝座之上依旧是有着帝王之势,但是秦曦还是一眼就感觉到了,荣旭帝已经彻底老去了,不光是肉体上的老去,就连精神也已经完全老去。

看来接连两子的死于非命,就连以铁石心肠著称的帝王都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秦曦站在韶华殿的门口,看着台子上满头华发的父皇有些入神,直到凝烟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才反应过来,这才跟着凝烟一同入了正席。

秦曦刚刚坐定,就没有太理会殿中以前的一些皇家的狐朋狗友们的寒暄,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大殿的正中。

孩儿向父皇请安了!秦曦跪伏在地,朗声向荣旭帝请了个安。

你……你是?荣旭帝表情有些呆滞,一直都眼神涣散目无表情的注视着这热火朝天的大殿中的人来人往,直到秦曦猛然跪倒了自己面前,他一时间都还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谁,不过看来秦曦在他心中的位置果然是极高,怔了一小会,他有些欣喜的惊道,你是秦曦,来,多日不见,快让父皇看看最近长高了点没有!秦曦被荣旭的反应有些惊道了,见父皇最终还是认出了自己,只是,似乎他还把自己当成那个尚未长大的少年一般,不由心中一酸。

快步走上了前去。

荣旭帝一把拉住了秦曦的手,望着秦曦的脸庞,叹道,连最小的曦儿都长大了,长大了啊!看上哪家中意的姑娘了没有啊,不要害臊,父皇给你做主。

想娶哪家的娇女就跟父皇说,当然,一定要宁缺毋滥,现在没找到。

也不急,慢慢来,慢慢来,你年纪还小……秦曦听着荣旭有些颠三倒四的话,心中酸楚更甚。

其实自从幼时母亲过世之后,他一直对所有地亲情都看得十分淡漠。

除了秦昀这个对自己极好的兄弟之外,可以说他对于谁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包括眼前的荣旭皇帝。

可是今日,当他看到神智似乎是已经不甚清醒的荣旭帝。

心中尚且记挂着自己的时候,他一直被寒冰封冻的心。

也不禁开始缓缓融化成春了起来。

皇上。

宴会就要开始了,您就让曦儿下去就坐吧。

让所有皇亲们就这么等着,不大好吧。

荣旭和秦曦二人叙话正酣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地皇后接了台下的一道眼色,便很不合时宜的插了进去,示意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荣旭帝刚听皇后一说,脸上一阵怒容闪现,露出了一股迫人的威势,吓地皇后背上冷汗一炸,毕竟在秦昀一事之前,是给皇后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断荣旭的话头的,可是就这一刹那之后,荣旭似乎是十分倦了,很突兀的打了个哈欠,表情又呆滞了不少,点点头,对皇后和秦曦说道,就这样吧,我也有些乏了,都,都退下吧。

秦曦冷冷的扫了一眼有些小得意地皇后,向荣旭告了个罪之后,转身回了席位。

感觉怎么样,你父皇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凝烟看秦曦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凑到了他地席边半询问半安慰的说了一句。

秦曦摇摇头,低声道,此地不宜详谈,回去说吧,我感觉父皇的情况有些不对。

凝烟听罢有些惊讶,也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独坐高台的荣旭帝,那呆滞冰冷地面容果然与这个气氛热烈的除夕宴席很有些格格不入地感觉。

这时,一直站在殿门口地几个小太监唱了个长诺。

除夕夜宴正式开始----这时早就在殿外候着多时的宫女们便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地菜肴依次放到了与宴席的各人面前的食几上。

这时皇后却突然有些惊讶的叫了起来,怎么不见秦奇和秦雍到场?!随着皇后的一声尖叫,整个宴席大殿里一下静了下来,原本都准备开始觥筹交错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了,对呀,这除夕宴席讲的就是一个团圆二字啊,秦奇和秦雍这二子可是从没有缺席过这样的场合啊,今儿可就奇了,怎么宴会开始了,他们都还没来呢。

凝烟差点直接就笑了出来,不过看所有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只好苦苦忍住,偷偷的看了秦曦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笑意的正看着自己,便偷偷的在食几下给他比划了一个V字,也不管秦曦能不能理解这个穿越了时空的手势。

皇后见无人答话,而台上的荣旭帝似乎是对宴会开不开始都毫不关心,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台下的太监宫女们有些犯难了不知道宴会现在到底是开始还是不开始的好。

这时大皇子突然站了起来,这位常年镇守边疆,一年才难得回帝都一聚的皇长子,嗓音温和的说道:既然七弟和九弟还没有来,那就等等吧,毕竟这除夕夜宴讲的就是团圆,兄弟都不齐,何谈团圆,我们稍微等等吧。

在场的众皇子潜意识里却是对这年纪长了他们十多岁的大皇子或多或少的有些尊敬,不知是因为他有别于其他皇子带着的那股子军人特有的英气,还是因为他鬓角皱纹中隐藏的那些沧桑,总之,大皇子一开口,众人似乎就都有了主心骨,没人反驳的开始继续攀谈等候。

凝烟趁着众人又喧闹了起来,便小声向秦曦嘀咕道,那两家伙该不会从马车里掉下来摔死了吧。

那可就麻烦了哦。

秦曦摇摇头。

低声笑道:没问题的,就算他们摔死了又能如何,我又没有碰到他们一根毫毛,呵呵,找也找不到我们头上的。

凝烟鄙视的看了秦曦一眼:你也太阴险了吧,这杀人不见血地,看你现在这无耻的样子。

也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嘛。

就在这极其草菅人命的两人,在私底下风骚无比的互相哈拉的时候,还远在城郊处的秦奇和秦雍这俩倒霉地兄弟终于在自己食客死命的掐人中,灌凉水的折腾下。

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到,到了韶华殿没啊?秦奇一醒过来就问了这么一句,他早已经被那烈马狂奔中拉着马车颠地七荤八素了,稀里糊涂地,心下捉摸着折腾了这么久。

应该到了皇宫里头了。

只是他老半天都没见人答自己,猛然一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的满脸湿透的不知道躺在一个什么旮旯里,自己的一干手下都苦着脸望着自己。

这是哪儿呀?!秦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回主子的话,这……这是帝都东城门哪!秦奇地心腹见大家都苦着脸不敢答话,也不是个事。

只得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什么?!东城门!现在什么时辰了?秦奇这下急了,现在自己还在这东城门。

要是误了除夕夜宴的点了。

那可就糟透了。

父皇可是最恨人不守时地,若是现在犯了父皇的忌讳。

那自己夺嫡的希望岂不是成了泡影!秦奇想到这里就后悔起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去惹那流氓一般地秦曦来着,心下也对秦曦更加的恨地牙痒痒起来。

回主子,现在已经亥时正了……亥时正时!夜宴亥时初就该开始了,你们居然到了亥时正时都还没把我送到韶华殿!秦奇一听,头皮头炸了,这下误时可就误到家了。

他恨不得一鞭子抽死这些个饭桶,可是眼下却还得靠他们尽快把自己送到皇宫里去,一时间,心里堵得慌。

快,快,备车!送我去韶华殿。

秦奇也顾不得和下人们计较了,只想快点赶到皇宫里去赴宴,越快越好。

可是秦奇这么一说,下属们地脸就更黑了,就差没有哭出来了,怯生生的道,主子,没车可备了,您地马车已经被生生颠散架了!秦奇这下完全傻眼了,没马车,他又不会骑马,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这皇位真的就和自己无缘,居然坏在这种小事之上了.这时,那城守却是凑了过来,好死不死的嘀咕了一句,车倒是有一辆,就是不知道用不用的上了。

秦奇一听,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赶紧抓住那城守说道,走,带我们去看看,是什么车,不管什么车,我都征用了,必定重重有赏!那城守无奈之下,只好将秦奇等人带往了后营。

就,就这个车……秦奇等人看到城守所说的那车时,不免眼珠都掉了出来,原来他口中的车,竟是运送辎重的牛车!城守见秦奇等人有些不满,便委屈的说道,我就说你们用不上嘛,这可不赖我了!秦奇却是把心一横,牙根一咬,恶狠狠道,要,谁说我们不要……他那尾音颤颤的,几乎都带了点哭腔,于是众人又七手八脚的把还未醒过来的秦雍也弄上了那牛车,一共三乘,颇有些壮观的往皇宫里晃晃悠悠的去了。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四章 风流华殿中众皇亲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奇二人的到来,有些烦闷,更加之美味佳肴在前而不能大快朵颐,实在是让人好生郁闷。

等了小半个时辰,大皇子也是怒容满面,对两个不守时的弟弟一方面生气,另一方面却又十分担心,便向皇后告了个罪,离席前去整顿他的亲卫军行动起来,各处寻找去了。

他们这下完了。

秦曦看大皇子提了剑就出去,幸灾乐祸地朝凝烟挤了挤眼睛。

为什么?凝烟不解地看着秦曦的样子,觉得他现在的表情真的很欠打。

这家伙明明生了一副天下无人能比的绝版姿容,却没有半分正经模样,凝烟真觉得把这容貌给他太浪费了。

呵呵,秦曦还未答话,却是另席的十三皇子秦怡笑了出来,大皇兄向来军人脾性,七皇兄和九皇兄他们要是去哪里玩,而误了这除夕宴,还被大皇兄逮到的话,他们这个新年就不用过了。

大皇兄?凝烟听到秦怡的话,心下瞬间有点紧张和疑惑起来。

按道理一个拥有军权,在兄弟之中威信很高的皇长子,在夺位之战里不是胜算很大的才对吗?为什么秦曦从来没有提过这个皇长兄?就算秦曦忘记了,晨妃也不会提都不提他们还有一个对手啊?但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因此凝烟也跟着他们笑笑。

继续等待那两个倒霉皇子地到来。

此刻,满殿里饿的不行的皇亲们,因为两为皇子未到而不能开席,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又碍于皇后和大皇子的脸面不好发作,浑身不舒服,始终想着要折腾点什么。

终于在所有人焦躁的情绪中,有出头鸟站了起来,嬉笑着大声道,今日除夕的大好日子。

此时要等七皇兄和九皇兄二人,儿臣提议,不如先有点节目庆贺庆贺,把这气氛在弄热闹点,父皇觉得可行吗?说话的年轻人穿着九转腾龙的金色袍服,代表着他身为皇子的尊贵身份,可是他衣服的褶皱和有些褪色地袖口,表明他是个很少露脸的,无关紧要的皇子。

所以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犀利的目光。

一下子指向了身在侧席的这位十一皇子秦锲的母妃,那个只戴了些简单的珠花钗饰,一看就知道在后宫境况不佳的妃子紧张地低下了头。

大殿中的皇亲贵族们。

却没有注意到皇后因为秦锲地露脸而产生的不爽,随着十一皇子这句话,他们目光的焦点一下都聚焦到了稳坐上首地荣旭帝身上。

不过,让气氛有些冷场的是,荣旭帝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这殿中的人事,依旧是怔怔的望着殿外若有所思的模样,完全没有搭理说话的十一皇子的意思。

父……父皇?可行吗?秦锲见气氛反而越来越冷。

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可是荣旭帝却似早已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一般,没有理会他地意思。

于是,刚才还有些小得意站在众人当中的十一皇子秦锲就这么尴尬的呆立在那里,荣旭帝没有发话之前,也不敢坐下。

殿中诸人也都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荣旭帝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和这宴会似乎是格格不入,可又无一人敢张口询问。

一时间本来还热闹非凡的韶华殿,一下子陷入了僵持的气氛中。

秦锲的提议很好嘛。

我看皇上应该是默认了。

见秦 冷场半天。

一直都没说话的皇后终于施施然地开了口。

虽然对秦锲的自作主张不太满意,可是身为宴会地主人之一。

她不得不出面缓和一下这宴会的气氛。

皇后当然担心秦奇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她一方面相信大皇子肯定能找到他们,另一方面觉得现在最好她要做地,还是转移一下众人地注意力才好,免得秦奇因为这么点小事触了众怒,失却了贵族们的支持,那就不好了。

她这么说着,眼睛却瞟向了一旁地荣旭帝,生怕他有什么反应,可是她很欣喜的发现荣旭帝此刻竟是完全的神游物外一般,对自己的话也无甚反应,于是皇后就挺直了腰板,语气也坚决了些。

我看就这么办吧,你们先商量着有什么节目好吧。

皇后发话了,皇亲贵族们也都不再死气沉沉,继续觥筹交错起来,没有人再往荣旭帝那里看一眼,仿佛他一般。

十一皇子秦锲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本来他就思量着今儿一定要借着着除夕夜宴好好的在荣旭帝面前表现一把的,所以才鼓足了勇气刚才来了这么一出,可惜荣旭却丝毫没有反应,完全视他于无物。

还好,当他很悲哀的以为自己这回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时,皇后站了出来给他解了围,他又很兴高采烈的感觉自己今天表现还是不错的,毕竟,父皇现在性子有些古怪了,也不怎么问朝政,可是很多时候皇后娘娘也很有发言权的嘛。

只是这秦奇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亲生子,自己的机会似乎还是不大啊……秦锲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便又大声的提议道,我看,七皇兄还未到,我们就先来个以文贺岁如何?殿中诸人也都是一向喜欢起哄的主,见有人提议了便都一窝蜂的叫好。

况且这以文贺岁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大秦的文人才子们在春节期间,宴会聚餐个个都喜欢玩这一出,这些性喜附庸风雅的皇亲贵戚们自然对这个也不会陌生。

不过,这以文贺岁倒是有个规矩,有人起头吟出上 贺岁词句,下面一人则接出下 ,所以这第二人往往就有很大的难度,多数是对不出要罚酒作数的。

众人便看着秦锲很风骚的提着一壶酒,慢慢的踱到了韶华殿中央,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后高声吟道,金鸡报晓,世盛时明,万众欢歌辞旧岁——凝烟一听,差点没笑喷了。

本来她还以为这秦锲动作那么骚包,表情那么淫荡,可能要吟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好词句来呢,至少也不要比燕流笙那几幅对联要差吧。

谁知道,他一张口竟然就是这么老生常谈的一句贺联,貌似……那个……每年帝都民居贴出的春联上,是这幅上联的是比比皆是了。

不过显然秦锲自己不这么认为,看他吟完之后还得意的给自己满上一盅酒,凝烟就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可以上去对个下联什么的,不过,她的性格始终做不出这么脸皮足有城墙厚的壮举,还是作罢。

其他那些个皇亲,倒也没有如凝烟一般鄙视殿中的秦锲,而是很配合的叫了一声好,看看他要指定谁来接这个下联。

见笑,见笑了诸位,我也就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不过常闻十四皇弟才名显著,人称坊间风流第一才子,不如由十四弟来接这个下联如何?秦锲十分上道的指往了坐在凝烟旁边一副懒洋洋模样的秦曦,眼神却是斜瞟了台上的皇后一眼。

选择秦曦,一方面是因为秦锲这些时日,注意到皇后对秦曦是很不对眼,抓了他来衬托自己,肯定不会有错。

另一方面嘛,则是秦曦那么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却还受到荣旭帝万分的宠爱,秦锲也早就不甘心了,这次他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秦曦当众出丑,以解心中由来已久的怨气。

一石二鸟,秦锲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皇后正笑意盎然的望着他,秦锲以为她是对刁难秦曦的行为十分满意,不由得心中更加爽快了起来。

只是他如果再把视线往旁边移一点点,看到晨妃比皇后更深的笑容时,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凝烟看着秦曦有些不屑的眼神,心中叹道,只怕又有人要倒霉了。

你说你称他为才子也就结了,还好死不死的非得把风流二字咬的那么重,生怕没人知道你是故意找他的碴一样,搞阴谋玩手段都这么不专业,鄙视啊。

以前不是有皇帝说过吗,自己的儿子只要一个聪明的就可以了,其他的越笨越好,估计秦锲这样的就是很符合那位皇帝的理想。

如果说,以前的秦曦,还有藏锋隐芒的必要,那么现在,他就完全不用这么做了,深知秦曦真实实力的凝烟,不由为秦锲预先默哀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秦曦脸上带着优雅地微笑,缓缓站起身来,淡然道,十一皇兄果真是好联,不过就这么淡淡的对答,岂不是太乏味些,这大好的气氛可不能浪费了,不若……我们来一点赌注如何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五章 珍珠锲听了秦曦的话,看着秦曦那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发毛,突然有点后悔来撩拨这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了。

谁都知道秦曦不学无术,皇都圣院里的夫子们还拿这十四皇子做反面教材,但是,偏偏秦锲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平时跟秦曦也只是少有接触,并不知道自己和他相比之下谁更菜,所以他面对秦曦,又怀疑其自己的贺联水平来。

不过此刻,秦锲站在这韶华殿的中央,所有的皇亲贵戚们都看着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算了,再差不会差过秦曦吧,秦锲心里安慰着自己。

嘿嘿,好好,十四皇弟说的好,这除夕是要有些彩头才好,就是不知你想赌点什么呢。

秦 讪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接了一句,却是暗暗祈祷着,秦曦看在今天众皇亲都在场的份上不要闹腾地太过分才好。

秦曦听了秦锲果然不好意思推脱,眼睛一转,将秦锲浑身从上到下瞧了个遍。

这生冷冷的目光,直看得秦锲感觉脚底一阵寒气直冲头顶,后背上的冷汗哗啦啦的流,秦曦才坏坏的笑了笑,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是想和十一皇兄好好的切磋切磋,可是就怕这彩头……十一皇兄舍不得割爱啊。

秦锲一听差点舌头没打了个结,舍不得割爱,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中了自己地身上唯一值钱点的那东西吧……虽然秦锲身为秦曦的兄长。

可是皇上的宠爱一点都没有长幼有序的意思,秦曦那里三天两头贡品珍宝送过去,他这里却什么都没有,甚至皇上是否还记得有他这个皇子存在,他都在心里打一个大问号。

可是,秦锲又生性极要面子,实在落不下那个脸,只得继续硬撑:十四皇弟说笑了,我秦锲随不敢说什么仗义疏财之类,但是君子一诺还是绝对能做到的。

你且放心,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拿得出手的彩头,我决不皱一下眉头!秦曦等秦锲这么一说,还故意做了个十分钦佩的表情,朝秦锲一竖大拇指道:十一皇兄果然好气度,让我好生折服,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太客气,无端的弱了你的名头。

绝对是个有价值有意义地彩头,喏,就是你腰间玉带上的那粒东珠。

秦曦此话一出。

殿中诸人皆尽哗然。

果然不愧是纨绔皇子,眼光真是狠厉到极点,要知道秦锲腰带上那粒东珠,乃是先皇所赐,在秦曦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奉藏起来,今天,秦 还是第一次佩戴它出来。

东珠是产自大秦岭南的淡水蚌珠。

由于前朝皇室的豪奢,苛令珠轩进贡,过度的采择,导致东珠资源几近枯竭,到了大秦如今时日,已经是到了易数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

的地步,足见东珠的金贵了。

而秦锲腰间的那粒东珠,其色淡金。

浑圆饱满,大如鸟卵。

真真是东珠里万中无一的极品。

因秦 的母族一系立有重大军功才获此至宝。

所以,这粒东珠才被秦锲地母妃当做传家宝。

给了自己的独子,秦 也是对其宝贝到极点,着能工巧匠特意缝制了一条玉带,将其镶嵌其上,今天佩戴出来,很是引以为傲。

秦锲的母族已经衰落下去了,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地荣光的,就是这枚珍珠,可以说,这东珠简直就好比是秦锲的命根子了,而且皇亲之中,除了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在秦锲母妃一族强盛的时候还很幼小,并不知道这东珠的来历之外,其他皇亲贵族对此也几乎是无人不知。

殿中诸人一时间,同情者有之,起哄者有之,总之,一个字,乱。

秦锲的母妃脸色惨白,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倒不是觉得那个被溺爱长大的十四皇子真有可能赢去这彩头,只是,她比谁都明白这粒珍珠地宝贵,不愿其有任何闪失。

很不情愿地,十一皇子的母妃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皇后,刚才皇后给秦 解围,让她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希望皇后能够帮她保住这个传家宝。

坐在荣旭帝身边的皇后,当然也知道这枚宝珠的来历,她一方面对秦曦的眼光颇为惊讶,另一方面看到了十一皇子的母妃目光求助之后,还是摆出一副傲然的模样,微微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这事她心里有数。

秦锲此时的心情也地乱。

就在秦曦指住了他腰间的那粒东珠地时候,他地脸几乎一下就绿了,他是十分的想矢口不认,让秦曦另换一个彩头,只要不用他地这枚珍珠做彩头,他什么都愿意拿出来。

甚至,秦锲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上个月招进他宫里的那七名舞女,十四皇子不是素有风流名声吗?拿女人跟他换,他应该不会拒绝吧?那可都是人间尤物啊。

就连身为皇子的他都是很难弄到的……可是,正当秦锲准备开口的时候,拿眼望向了殿中嬉闹吵嚷的皇家诸人,感觉……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拒绝,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所有人都在等着嘲笑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秦锲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当秦锲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皇后突然冷不丁的又插了一句话。

曦儿,你这个要求就胡闹了点吧,那东珠乃是秦锲的母妃族中圣物,乃是先皇所赐,岂能因为一句玩笑而随便让人呢,你且换个彩头吧。

自从今天晚上打断了荣旭帝和秦曦的父子谈话而没被责骂之后,皇后这晚上的自我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让她又有了一个泱泱大国母仪天下的自傲。

什么晨妃啊,凤舞啊,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了不入眼的小角色,她看了她们一眼,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听到皇后再次出面为秦锲解围,秦曦嘴角露出了一个貌似温顺的微笑,拱手向皇后道:母后教训的是,我不知道这宝珠原来是皇兄母妃族中圣物,是我唐突了,这就向十一皇兄道歉,让我再换一个彩头才是!宴会现场一下子又乱了起来,一些重臣见十四皇子如此好说话,不由交口称赞他懂事起来。

秦曦微笑地朝着对他友善称赞的贵族们点了点头,有好几个老臣受宠若惊地连连行礼。

且慢!秦曦正准备另寻乐事,却就听到秦锲斩钉截铁的叫了一声,然后,只见秦锲突然恶狠狠将自己玉带上那粒金贵无比的东珠,硬生生的抠了下来。

秦曦装作很惊讶地瞪大眼睛,慢吞吞的冲了上去,拉住秦锲的手道:十一皇兄这可如何使得?是曦儿不懂事了,我这不是都给你赔不是了吗?秦锲推开了秦曦的手,闷哼道:十四皇弟不必多言,秦锲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东珠是做了我的彩头,也要皇弟你能赢了我才能拿了去,不然么,哼哼,那就请十四弟拿出相当的彩头拿给皇兄我才是了皇后见秦锲自己同意了秦曦的提议,颇感有些落了自己的脸面,心中十分不喜,低声嘀咕道,蠢货一个,如此珍宝果真是浪费了!秦曦却是哈哈一笑,心道,早知你会如此,便如你所愿,嘴上却是淡淡道:那是那是,皇兄如此厚意,秦曦必不敢拿出些俗物做自己的这份彩头了,平白污了皇兄的身份嘛,皇兄且稍候片刻,此物也是极为尊贵的,我去去就来。

说罢,秦曦竟是径直往韶华殿外去了。

这时殿中的气氛可就更加的热烈了,秦锲脑子进水拿了如此宝物来做一场玩笑般的赌局的彩头,这些平日里就闲着没事干的皇亲贵族,都忍不住起身起哄了。

秦曦说自己能拿出价值相当的东西来押宝,倒没有人怀疑,这个备受皇上宠爱的小皇子,平时和没少收罗些稀奇玩物,不过他到底会拿出什么来,实在是让众人好生好奇。

秦曦丝毫没有在意殿中诸人看法的意思,只是临出殿事偷偷的朝着凝烟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唇。

幸亏凝烟也是精通唇语,毫不费力的就听懂了秦曦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凝烟差点就笑的翻到在桌子下面。

从十四皇妃那件事,凝烟就早已看出来,这生的美貌绝伦的十四皇子,心思确实狠辣阴损无比呀。

凝烟看向秦锲的视线,比之刚才又多了好几分同情可怜。

等着看好戏吧!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六章 圣兽咦,不对呀,十四这是要去哪里?刚才还等着看热族们,看秦曦走出大殿,发觉有些不对劲起来。

对呀,这么晚了,难道他还要回宫去取什么物件吗?众人语气担忧起来,生怕自己又要陷入漫长的等待之中。

很多人已经泄气地摇起头来:如果不回他的宫里去,怎么可能取来跟东珠价值相仿的彩头,我看我们今天是等人等定咯。

宴会上又是默然了一阵,秦曦身上今天并未佩戴任何很贵重的东西,那么大家理所当然就只能猜他是回宫去拿了。

就在众人皆不明所以,实在想不通秦曦这个时候还上哪去找那与秦 东珠价值相仿的彩头时,秦曦已是悠然自得的出了韶华宫的宫门。

一出宫门,秦曦立刻就闪入了宫墙的阴影之下,借着夜色掩盖了自己的身形,纵身一跃,又施展出了他超卓的轻功。

飞也似的奔往了宫内的御用鹰舍。

月光如水,轻轻地洒在秦曦俊美非凡的脸庞上,仿若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听月色之下的鹰舍一番响动,守卫鹰舍的侍卫同时大喝一声:谁?数人围着鹰舍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影,但是刚回岗位,却又听一阵响动,如此几次反复,他们也都倦了,想着这鹰舍也没什么好偷的值钱物品,就当了是鹰舍里幼鹰不安分。

不再理会。

几息之后,秦曦就又飘然而落,带着满意地笑容,从宫墙的阴影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一般。

韶华殿中诸人看着秦曦一脸笑意的回到了殿中,不免都开始议论纷纷,各自猜测起来。

秦曦回来的太快了吧?韶华殿里众人都这么想着,不知道秦曦如此短暂的时间能拿来什么宝物。

皇后眼尖地注意到了秦曦的袖子不自然的拂动,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侧席十一皇子的母妃一眼,没有再说话。

仍站在大殿地中央跟年轻贵族们套近乎的秦锲。

看着秦曦志得意满进来的模样,脸色似乎更加白上了几分,声音有些微颤,问道:十四皇弟动作果然迅速,想必是已经拿到了你的那份彩头了,不若让我们一起来鉴赏鉴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虽然秦锲觉得秦曦拿出的东西,价值上不会低于那枚东珠,但是这枚东珠的意义可不一样。

如果秦曦只是从父皇赏给他的众多宝物中拿出一两样来,他一定会纠合一般相熟的贵族。

狠狠奚落他一番的。

秦曦嘿嘿一笑,点头道:十一皇兄说的有理,秦曦自然不敢藏拙。

是一定要拿出来让大家过过目地,绝不能比你的那份彩头差了,不然岂不是不公平。

大殿上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秦曦拿什么东西来跟秦锲比宝。

秦锲也是一样地想一探究竟,可是秦曦退开两步,朝着秦锲一笑,先道:这样吧。

为了证明我拿出的宝物能做彩头,一会,若是在场地有一个人说我拿出来的东西不好,我就直接认输,赔给十一皇兄黄金一万两,想必还是能值得上那颗东珠的价了,如何?秦曦这个提议倒是让秦锲愣了一下,黄金一万两啊,这什么概念?果然皇上宠爱的皇子就是待遇不一样。

一万两黄金他秦锲可是见都没见过……可是,秦曦凭什么把话说的那么满?难道他自己知道才学不佳。

索性借个台面认输算了?秦锲这么快乐地意淫着。

朝着平日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贵族子弟使了使眼色。

就算秦曦把这大秦玉玺拿出来,偏偏就要有人叫声不好。

他又当如何?在场的诸人中有不少人是平日里就和秦曦看不对眼地,今日看秦曦继承他一贯的嚣张作风,心中的不爽更甚,接到秦锲的暗示之后,有几人已经暗暗决定了,一会是无论秦曦拿出什么东西来,哪怕真是什么奇珍异宝,都要给他唱衰了,说成是破烂不成。

于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秦曦的动作,之见他左手一转,便从袖中擒出一物来哦,大声说道,谁敢说此物不好么场下一个早就看秦曦不爽很久了的愣头青,看也没看清楚秦曦手中拿的什么,反正他是打定注意要唱衰了的,一听这话便腾起来,大声说道,我!殿中众人却是哗的一下静了下来。

那家伙还挺得意地站在场中,以为自己能成功地让秦曦出糗不说,还顺带自己也出了不少风头,可是……他突然感觉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貌似都是以一种看着死人地眼神在看着自己,那愣头青有些不解,啥子玩意儿啊,还都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于是他就定睛看了看秦曦手中擒的具体是何物,一看却是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愁思如尿崩了。

秦曦手中所擒的,乃是大秦圣兽——海东青一只。

海东青是大秦的图腾,代表的就是大秦天子,皇宫里专门修了鹰舍抚养幼鹰,还有广阔的后山猎场,供海东青飞翔,帝国的军旗上全都是这般图腾,谁敢说大秦的圣兽的不是,等同于直接唾了大秦天子的一脸口水。

那是什么罪啊,活剐了都嫌太让人舒坦了。

那愣头青冷汗瀑布一样的流了下来,幸亏他也是有点急智力,舌头打着结终于又憋出了几个字:我——没意见!切——众人本以为能够看到一个百年难遇的勇士,在皇家家宴上挑战皇族权威的猛人来着,却没想他居然是如此前倨后恭,不由齐齐鄙视了他一番。

其他几个刚才也准备坚持要唱衰秦曦的家伙也暗中舒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反应没那家伙快,不然现在岂不是和他一样在龙头铡下游一回。

等秦锲再往这边使眼色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太狠了!这些年轻贵族子弟不免都在心中暗叹,秦曦这家伙,居然拿个圣兽出来当挡箭牌,居然完全就让他陷入了不败之地。

倒是几个年长的武将,见秦曦拿出彩头的时候,非常默契地互相看了两眼,脸上都是一下子变了颜色——秦曦手中的海东青,并不是幼鹰,而是一只壮年的健康母鹰……抓这种鹰,可不是抓小鸡那般闹着玩的!这时,秦曦傲视的目光扫了殿中的众人一圈,淡淡道:啧啧,刚才那朋友说他没意见,不知诸位有有意见的没有?安静,所有人都很安静,一言不发的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开玩笑,又不是不要命的。

秦曦见没人说话,优雅地拂了拂衣袖,语气轻缓而从容地接着道:那就这么定了,好吧,十一皇兄?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秦锲都已经没力回答秦曦了,无奈的点点头,示意秦曦可以开始了。

上联是秦锲出的,那么现在就该秦曦对出下联了,不过显然那种水平的对联是绝对难不倒秦曦的,他清了清嗓子,随意念道:丹凤朝阳民安国泰.三春溢彩焕神州秦曦刚念完,下面却还是没什么声音,这上联本就是平平无奇,水平一般,秦曦这家伙却也不多动脑子,直接信手拈来,随便拿了一个也是非常口水的一个下联,可以说从对仗平仄,立意上虽然都不怎么出彩,可是工整二字,却是四平八稳的,完全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十一皇兄对我这下联可满意,我能算过了这第一关吗?秦曦念完便笑盈盈的看着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秦锲,后者完全已经是无话可说了,继续做着点头虫。

不过这时秦锲的心情比起刚才,还稍稍好转了一些,毕竟这除夕贺联的主题,不是什么比宝,而是贺联本身,他一听秦曦这下联,只觉得平平淡淡,心想无论秦曦拿出什么鱼也好鹰也好,只要这除夕贺联赢过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秦曦见秦锲点头,再次露出了让在场的贵族公主们为之倾倒的迷人笑容,又接着说道:那现在轮到我出题目了,十一皇兄可要听好了。

你说。

秦 振奋起精神来,双目一亮,发誓倾尽所学,也一定要赢了这贺联赛不可。

秦曦目色如剑,淡笑地抬起头,轻声念道:上联是‘三人曰春,烟锁池塘柳!’皇兄,请给下联吧。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七章 绝联哈哈,好,好联!此联一出,十三皇子拍案而起,声,连叫了两声好,随后就举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笑意的望着十一皇子秦锲,看看他能如何应对。

秦曦这贺联,上联起头即是三人曰春,正好切合春节喜庆的氛围,而下联里的烟锁池塘柳则是刚好为春之一景,飘渺梦幻,极富诗意。

但是韶华殿里诸人听了秦曦这联一出口,不由得全都停止了喧哗,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倒是把韶华殿中刚才还处处洋溢着的喜庆热闹气氛给去了个尽。

秦锲间众人皆因这联而安静了下来,心中颇有些不解,他一时间却是还没反应过来这联难在何处,心道,不就是一副吟春的联子吗,有何稀奇,于是他有些不屑的看了地看了秦怡一眼,冷哼了一声,武夫,果然就是武夫,懂得欣赏些什么?秦锲愣愣的想了一会之后,心中感觉有了些眉目,便颇有架势地让小太监取来了纸笔,细细将秦曦开出的上联记录下来,准备将自己的下联挥毫写下。

殊不见旁边诸多夫子级的一干老辈贵族大臣们都沉沉地黑下了脸,当然其中也包括秦锲的老师。

这次完了,看来自己这学生要丢脸丢到全大秦了。

秦锲的老师对自己这个皇子学生到底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可是清清楚楚。

秦曦这幅上联。

就连他自己都自问难有把握能够对地出来,更何况是一向眼高手低的秦锲。

他看了看还不知大祸临头的秦锲,不由常常叹着气,低下了头,不忍卒睹自己的弟子在众人面前出丑。

十四这联也难的有点过分了吧?韶华殿里的人都在心里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在殿中遇到这幅上联到底能不能对的出,各人都暗暗尝试着对了一番,在浪费了脑细胞无数之后,反应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看向秦 的目光也渐渐都由鼓励都变成了同情。

由同情变成了节哀。

三人曰春,上半部分就是拼字联,‘三人曰’三个字拼成一个春,下半部分那烟锁池塘柳就更过分了,偏旁契含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备,这联也太难了吧,一下子哪里给得出来?一个平日里喝秦锲有些交情的地贵族子弟,水平却是比他要高了太多,一听这联也反应了过来。

这哪是以文贺岁啊,这简直就是以文抢劫么,这么高难度的上联。

任谁都没法在短时间内对出来吧,那少年颇有点为秦锲愤愤不平起来,这分明就是不公平的贺联。

可惜却没有人应他的话,毕竟赌就是赌,秦曦又没有破坏什么规则,刚刚秦锲的上联秦曦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立即就对了出来,没来由到了秦曦出下联的时候。

就要太难的不能出,太刁钻的不能给,那岂非是大大的破坏的了赌局地公平性呢。

要怪,就只能怪秦锲拿不出来这么难的上联来刁难秦曦的,这时,秦 若是对不出,也只能愿赌服输了。

这时,端坐在侧席地秦锲母妃也坐立不安起来,她入宫之前可也是个闻名京城的大才女。

当然也立刻看出了秦曦的联难的过分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是要输掉这独赌局了。

可是平白输掉了族中至宝。

那粒传家东珠又岂是儿戏。

彷徨之下,她不由又祈求地看向了端坐于台上的皇后。

皇后也看见了她哀求的目光。

不过她却是装作了没看见一般,将头偏向了一边,心道,你自己生了个蠢笨不堪地儿子,玩出了漏子却要来求本宫,本宫早先给了他机会都不知珍惜,难不成把本宫当成了保姆不成,哼,自食其果去吧。

这时殿中执笔半天的秦锲额头上的冷汗也滴了下来,他终于看出了自己写下来的秦曦的那上联的奥妙了,刚刚脑中拟好的几个下联突然就完全变成了垃圾,他的脑中此时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了,站在殿中完全呆滞住了。

对吧,这联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的出来地,不对吧,一想到自己那粒绝世的东珠,承继着母族全族地荣光,若是就是这么被自己一个玩笑输了去,不知会承受怎样地怒火,秦锲的腿肚子都开始打起颤来。

整个韶华殿地气氛就这么尴尬而诡异的又僵住了……十四皇不是自己想出的上联吧,贺岁的联,剽窃的可做不得个联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和秦锲交好的一些的贵族子弟们坐不住了,开始想尽法子的向秦曦发难,也顾不得到底能不能拿出些站得稳脚跟的依据。

秦曦淡淡地一笑,懒懒的抬起眼皮瞟了那个发难的贵族子弟一眼,语带不屑道:是不是剽窃,阁下可否指出此联是剽窃谁的?你的吗?这……秦锲这边的人自然都不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家伙,那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丁点以前听过这联的印象。

被秦曦这话一哽,无奈之下,也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

若是平日里,这些贵族子子弟们于理不通,自然就会直接来横的了,可是今日眼前这家伙,那可是帝都中耍横的翘楚,开玩笑地说说还可以,真要和正正经经的皇子对着横,都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够重。

时间就这样在诡异的静谧中度过,韶华殿的皇亲贵族们很多都开始腹诽起秦锲来,提议什么不好,提议个贺联,偏偏还跟秦曦这个混世魔王杠上了,文对不过,横又横不赢,这下可好,气氛没有热闹,反而是越闹越不自然起来。

秦锲这时就这么僵在殿中,脸已经是憋的朱红朱红的,一副丧气的模样,躬着身子执着笔,就这么如同雕塑一般的杵在殿中,好不突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啥武林高人给点了穴道定在了当场呢。

这时秦锲的老师看着自己学生的滑稽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长嘘了一口气,心道,罢了罢了,老夫总归是要闹个晚节不保了。

便缓缓起身站到秦锲旁边,对在场的那些世家贵族老臣们拱了拱手,道,今日是除夕喜宴,大家就不要为一个对联冷场了,这样吧,十四皇子高才,这联着实绝妙,显然是一时间难以对上的,不过,既然之前赌局也没有约定时间,我看不如以十六日之后的元宵夜宴为期,若是那时十一皇子还未对出,即算输了这局,大家觉得如何呢?说完之后,他也不免有些老脸一红,带着些歉意的目光,看向了十四皇子秦曦。

韶华殿又是一片哗然,这明显就是为着秦锲耍赖了,感情之前没约定期限,那秦锲一直就这么托着,只要托词还在考虑之中,就一直不认输,那这赌局岂不是无疾而终了。

这些贵族们也是万万没想到一贯清高,连一般皇族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圣院夫子,会偏帮着秦锲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可是长者为尊,虽然大家都有点为秦曦不平,但出于对夫子的尊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曦当然明白夫子这是代秦锲说出他说不出口的话,浅笑拂袖,谦恭地对着老者欠了欠身,道:魏夫子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不过,元宵夜宴,我就等着恭听十一皇兄的妙对了,在此期间,皇兄可要将那彩头好生看管好了哦,莫要明珠蒙尘了才好。

魏夫子见秦曦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心下却是有些难言的感动,虽说圣院夫子一向地位清高,但是对于连皇后的面子的未必卖的秦曦来说,他还真没把握对方能给自己这个面子。

谁知秦曦非但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更连自己的名讳的记得清楚,他可是从未执教过这个夫子们都有些避之不及的十四皇子的,却也不知他这满腹的才学的何处所习。

秦锲则是因为这个变化而狂喜,匆忙抹掉脸上滴答直流的冷汗,心想着大冬天的,还满头大汗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既然秦曦答应了魏夫子的提议,韶华殿又热闹起来,刚才秦曦那联实在过于骇人了些,本来众人感觉自己对不出都不做声生怕被人无端嘲笑了,现在一看,却是连大名鼎鼎的圣院魏夫子都一时对不出,可见对不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唧唧歪歪的互相乱对了一番,气氛好不热烈。

这时,大殿门口传来一声慌张的传唤——七皇子到,九皇子到。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八章 仇杀秦曦,我杀了你。

七皇子秦奇还没进到韶华殿,声进来,而且吼的还是如此的惊天动地的,敢情是把自己这辈子最男人的感觉都给吼了出来。

十三皇子刚进去的一口酒因为这一气急败坏的大吼,全喷了出来,旁边的宫女连忙拿帕子帮他擦拭,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被秦奇也一嗓子给吼呆了,不知他这大除夕的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诸人不由得都把视线转向了韶华殿门口,顺带还偷偷的看了看刚刚春风得意了一把的秦曦,可是后者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压根就还是自顾自的喝酒,谈笑,完全把秦奇当做了浮云一般,众人这下就全纳闷了,不知这秦曦是怎得又得罪那姗姗来迟的七皇子的。

皇后紧紧皱着眉,心道秦奇比起已故的四皇子秦诺还是太没城府了,这除夕大宴,所有的皇亲贵族都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就这么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成何体统,皇家脸面何在,果然还是难成大器啊,想到这里皇后就感觉心中一阵郁结,忍不住偷偷的往韶华殿的一角看了一眼。

况且今天是皇上神游不知在想什么,否则秦奇这样跟他的爱子秦曦过不去,还不一巴掌给扇飞了。

谁知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秦奇提着剑,一阵风也似的冲了进来,满殿的宾客惊呼一阵,那些妃嫔公主们也都吓得大叫起来。

一时间整个韶华殿因为七皇子地闯入而变得乱七八糟。

看,找你麻烦了吧。

凝烟朝着秦曦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不过却是丝毫没有为秦曦的安全有任何的担忧。

开玩笑,这秦曦连凝烟自己都自认不是对手,整个一个人形凶器嘛,且不谈秦奇功夫如何,只看他们二人拖到如此之晚才来赴宴,想必路上定然是被那发狂的马王拉的暴走的马车弄的焦头烂额了。

可是别说是暴走的马车,哪怕是暴走的飞机,凝烟都有把握自己能够安然下来。

这秦奇却连区区马车都搞不定,高下立判。

凝烟这么一想,就直接把秦奇秦雍这对难兄难弟直接鉴定完毕,直接划分到了废柴党一类,注定了他在秦曦面前也只有干叫嚣的份,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了。

哎,我也是无奈啊,谁叫他们非法超车,还要无故占道行驶呢,我只是让他们遵守王法而已。

秦曦很无耻地接了一句。

依旧是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罔视秦奇渐渐近前的气愤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秦奇一路冲向秦曦。

都没有人敢上前拦阻,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举动实在太突然,韶华殿里诸人完全都愣在了当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另一方面而是碍于他的身份——皇后身边最大的皇子,有可能会被扶上帝位的主儿,就算想拦他,还要考虑皇后今后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皇后这时一看秦奇提着把剑冲进了韶华殿,也是一下子惊住了。

只想着这下完了,这可是大罪啊,要知道荣旭帝还端坐在一旁呢,要是以他以前的脾气,今日这事秦奇就是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了,皇后脑中转着这些念头,一时间竟忘了喝人去拦住仍旧咄咄逼人的秦奇。

秦曦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时今日竟然还敢跟我作对?秦奇目不斜视,一进大殿就直奔秦曦席钱,拔剑而对。

看样子是势要杀了秦曦而后快。

秦曦端着酒杯站在原地,也斜着眼睛瞟了秦奇一眼。

淡淡回了一句。

你是不是个东西?秦奇被他绕的一愣,下意识的想。

肯定不能说自己不是个东西了,于是便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我,我是个东西!秦曦一听乐了,继续问道,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秦奇本就怒火中烧,脑子都被气的不听使唤了,猛然听到了如此有深度的一个问题,不由条件反射地在脑中转了起来,我?我是个什么东西?. 被这个问题弄的脑袋嗡嗡作响,头皮都差点没炸了。

于是他就这么提着剑呆头呆脑的指着秦曦,麽扎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又被这该死的秦曦给绕进去了,不由心头怒火更甚,大吼道,东西你个头,徒承口舌之利而已,当心我朝你那吐一泡狗屎!此语一出,殿中猛然又静了下来。

秦曦这时也被他说的,跟秦怡刚才一样当了一回人形喷泉,一口酒还没吞下去就全喷了出来。

秦奇见秦曦如此反应,还以为他被自己刚才那句话恶心到了,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怒气值也蹭蹭的降下来不少,不过他觉得还是不能和秦曦这小子善罢甘休,自己堂堂皇子,被他害的大除夕地坐牛车,这是何等屈辱和沉痛的回忆啊,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啊。

秦曦我杀了你!耻辱,今天绝对是天大的耻辱!想到这里,秦奇脑子一热,便手上一动,掌中利剑便往秦曦身上刺去。

在剑光几乎要划破了秦曦脖颈的片刻,只见一道厉芒闪过。

当——却是在秦曦侧边的十三皇子秦怡见势挥手一掷,一个酒杯从分毫距离呼啸而过,灌注了强劲的内力的酒杯,竟然硬生生地将秦奇手中的宝剑当场折裂,剑刃和酒杯的同时碎落在地上。

秦怡……你……秦奇捏着个剑柄,看着满地寒光,虎口还感觉到刚才地威猛力道,隐隐发麻,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没想到五皇子死后,他们兄弟感情居然还是这么好,本来秦奇还以为,以秦曦在皇族中地人际关系,就算自己把他击毙当场,也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说半句话,毕竟这个社会,很现实。

不过此刻地情景,显然完全出乎了秦奇的意料之外。

正在他头疼怎么应付秦怡地时候,身后远远跟着他的九皇子秦雍也冲进了大殿,同样怒容满面的九皇子跟他皇兄一样,直接嚣张地拔剑上殿,朝着秦曦冲过来。

秦雍跟秦奇两人自小便是是师从同宗,不过秦雍一直都是被师傅认为很有习武天赋的人,因此技艺尚在秦奇之上,所以,平日里一向对此心有不爽的秦奇此时就完全认同了这个事实,站在原地没动,理所当然的让武功高过自己的弟弟秦雍先冲上了去。

秦怡见状,眉头皱了皱,倒不是他怕了这两个皇兄,只是对方是执剑上殿,自己却是手无寸铁……他看满殿的皇亲贵族都愣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劝架,不由冷哼一声,抽身立于秦曦身前,大有想杀他先过我这关的意思。

偏偏现在对自己感觉良好的七皇子跟九皇子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九皇子也不看横在身前的秦怡,冷冷的对秦曦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你却为何要无故使诈惊了我们的座驾,害的我们兄弟二人要坐那牛车来赴除夕家宴,你今日若不给出个说法,我定要你血溅当场,以雪前前耻!秦雍这话一出口,韶华殿中更加哗然了,众皆恍然,难怪这两鲁莽兄弟做出如此鲁莽之事,原来秦曦害的他们在这大除夕之夜里体验了一把牛车的感觉,太tmd可乐了……哈哈,众人忍不住想,如果是换了自己,只怕也是如此恨不得杀了秦曦而后快吧。

不过秦奇显然就不怎么觉得可乐,他一看殿中众人听了自己二人的经历后都忍不住捂嘴偷笑的时候,差点没臊的直接打个地洞钻了下去,心中对秦雍也是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这个傻子,有必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二人的糗事吗,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秦奇便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九皇弟,何必跟这家伙啰嗦,直接给他一剑就是了,我到要看看有谁敢阻拦!秦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挑衅的看着秦怡,身子却是稳稳当当的站在了秦雍身后,看的旁边的凝烟心中大乐,看不出这秦奇挺有做狙击手的天赋么,瞧瞧,这人形掩体找的多精巧。

秦奇不知道已经被人鄙视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依旧有点小得意的和秦怡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左手偷偷的戳了戳秦雍,示意他赶紧上。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了起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虚弱,但是蕴含在那语气之中的威严与霸气,却是所有皇族们再也熟悉不过的了,那,正是荣旭帝的语调!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九章 天威个韶华殿这下彻底安静了,这个除夕再也没有比现在刻了,每个人几乎都可以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殿外雪落的声音。

哐当——这回是秦雍手上的剑也拿捏不稳,掉了大殿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如同锤击一般的敲打在了秦奇和秦雍二人的心头,直敲的他们两腿发软,全身打颤。

皇后也是心中一惊,荣旭帝什么时候清醒不好,非到这个时候醒过来?荣旭帝的威严是早已深入了每一个大秦人的内心深处了的,他壮年时治下极严,对忤逆了自己的人从来都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哪怕是他最亲近的拥有血缘关系的都不例外。

所以,这大殿中几乎都是多日不见荣旭的皇族们,都有些淡忘还有这么一把锋利的天子剑高悬在头顶时,荣旭帝醒了。

今晚,精力有些不济的年迈皇帝,在秦曦退到了台下时就悄然入寐了,准备稍稍休息一下,等烟火的时候再起来,韶华殿中的几经喧闹也都没有吵醒他,直到秦奇和秦雍哥俩执剑闯殿为止。

朕在问,你们在干什么?被吵醒的人一般都是很愤怒的,更何况这个被吵醒的人是一国之君。

荣旭帝见秦奇秦雍二人不说话,便又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众人已经都很明显的听的出荣旭的语气中蕴含着相当的愤怒和不耐烦,各人更加忐忑起来。

儿……儿臣知错了,请父皇恕……恕罪!秦奇还是有点机灵劲的。

荣旭帝地那一嗓子早就把他今晚难得的一股勇气吓到了九霄云外,就差没有尿裤子了,赶紧趴到在地,咚咚的朝着荣旭磕起头来,也不敢解释具体是何情况,大呼恕罪。

秦雍打小就是秦奇的跟屁虫,直到如今成年了还不例外,一见秦奇趴下了,也跟着跪伏在地。

瑟瑟发抖,也吓得一言不发。

荣旭帝看着地上爬虫一样的两个儿子,心中的烦闷更盛。

突然抓起手边的一盏金碟,用力掷到了韶华殿中。

哐——又是一声脆响。

秦奇和秦雍都吓得哭了起来,大过年的这韶华殿中却显得凄惨兮兮。

没出息的东西,滚到外头去。

在朕眼前晃地心烦!荣旭帝大手一挥,让地上两个儿子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

秦奇和秦雍不敢多呆,立刻连滚带爬地飞奔到外面去自己跪好,皇后虽然心有怨愤,但碍于荣旭天威在此,加上她也完全搞不清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暂时没敢开口说话。

本来,荣旭突见这两个平日里最为懦弱的两个儿子居然敢大着胆子带剑入堂,跟一向嚣张跋扈的十四叫板,虽然行为是有些大不敬。

可是,难得他们能又这种胆量,荣旭还颇感有趣……可是如今一看。

自己随便说了一句话,他们居然连仗理直言都不敢。

依旧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地模样,荣旭帝心中火气更甚,看着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来气,赶紧让他们滚蛋,也好眼不见为净。

秦曦,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荣旭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儿子,后者正在继续慢悠悠地喝着酒,荣旭心中却是一乐,这小子,还颇有老子当年的风范么。

这回荣旭就感觉顺眼多了,堂堂大秦皇族龙子,就要有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凡事战战兢兢如何成地了大器。

秦曦见荣旭转向自己问话了,便放下酒杯,笑嘻嘻的抬起头道,父皇您的气色可算好些了,儿臣这一个晚上喝酒吃肉都感觉不香,现在终于感觉好多了。

秦曦没有直接回答荣旭的问题,倒是先和荣旭开了个玩笑,众人无不大惊,心道,果然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连荣旭帝的玩笑都敢开。

荣旭帝温和的笑了笑,心下也有些感动。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感觉身体极度不适,就连今日来赴除夕宴都十分勉强,精力不济,心中的悲凉又有何人能言,只有秦曦刚刚那一句貌似玩笑,实则诚恳的话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不过帝王就是帝王,很快就调整了下自己的心绪,骂道:小兔崽子,不要扯这些有的没地,快把今天的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了,不然,也给朕滚到外头跪着去!秦曦点点头,便故作委屈的大声说道:父皇你这可就为难儿臣了,今儿儿臣也就和七皇兄和九皇兄见过两次面。

哦?就连皇后也心生好奇,两次面能惹出什么事来,还让秦奇说什么坐牛车之类地话?第一次便是在朝帝街上,儿臣赶来赴宴的途中,遇见了七皇兄和九皇兄地座驾,可是,还没寒暄两句,七皇兄和九皇兄的车队就不知是发狂还是怎的,总之就是突然也不打个招呼,就整个车队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说到这里秦曦顿了顿,然后故意挠挠头,故作不解道。

对了,当时儿臣本来还想问问,七皇兄和九皇兄是怎么能把一辆马车整的比单匹骏马还跑的快的,那场景可真是让儿臣长见识了,若是我的马车这么跑,估计早就散架咯。

哎.人比人,气死人哪……殿中众人见秦曦还故意那么一叹,几乎同时在心中把这家伙鄙视了一遍。

除了你做了手脚,人家的马车能跟吃了含笑半步颠似的不要命的傻跑吗?你还要丢一句人比人气死人,估计外边的秦奇和秦雍俩傻小子听到了,直接两腿一蹬,就这么被活活给气死了。

荣旭听的可笑,也是又气又乐,心中却是跟明镜一样的,知道那老七和老九肯定是路上故意找了秦曦的碴子,被秦曦使了阴招才落得车队失控的,偏偏秦曦还处处把自己指摘在外,果然不是一般的无耻,很好,很有潜力!荣旭心中叹道,嘴上却是继续威严的问道。

哦,那这韶华殿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秦曦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说道:这个我就更纳闷了,我到了韶华殿,等到宴会快要开始了,才发现七皇兄和九皇兄都还没到,我心想,他们肯定是去城外飙马车去了。

咳咳。

皇后这下都偶明白了,心里也是一团怒火没收住,被酒呛到了。

秦曦当没看见皇后的脸色一样,继续说道:其实飙马车也无可厚非么,儿臣要是有一辆能跑他们那么快的马车,我也没事瞎飙车去,爽快!可惜我没有,于是,我们大家就都一起候着七皇兄和九皇兄。

荣旭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点点头,示意秦曦继续说下去。

结果没成想,他们居然没有去飙马车,又到城外弄了辆牛车,飙回了韶华殿,而且一进门就说要杀了儿臣,实在是令我好生纳闷,搞不懂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们了?秦曦说道这里,荣旭这时已经对整个事情的始末有了大致的了解了,无非就是秦奇秦雍二人挑衅不成反被害,恼羞成怒就执剑要杀了秦曦。

荣旭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冷笑一声,不知彼不知己,导致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城府没气度,执剑上堂反又没胆辩驳,如此蠢材懦夫,要他何用!荣旭正待说话,却听皇后突然尖叫道:好你个秦曦,好一张尖牙利嘴,如此说来你是完全没有责任的咯,若不是你害他们两个皇兄雪夜坐牛车,他们又怎会气不过才做出这等错事来?是吗?有吗?不会吧?一定是皇后娘娘您搞错了吧?秦曦笑着慢悠悠的回了一句,皇兄们刚才可是拥有优先发言权的,怎么他们都没说是我害的?皇后被秦曦这么一噎,不由为之气结,便转头向荣旭恳求道:皇上,此事必不是如此,请皇上三思不要只听信了秦曦的一面之辞!荣旭眼中寒光一闪,看都没看皇后一眼,淡淡道,朕做事,何时需得你来多嘴,好好呆在你的位子上等着吃你的皇家宴,不要让朕心烦了,你就连这皇家饭都吃不上了!皇后浑身一颤,乖乖的缩回了自己的位子,一个字也不敢多话了,荣旭冷淡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寒而栗,她很清楚荣旭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这个国母身份也只是碍于老太后的指定。

荣旭向来是说道做到的,皇后只怕自己再多说上一个字,非但保不住秦奇和秦雍二人,就连自己都会被打入冷宫。

荣旭抬了抬眼皮,心想皇后这母子几人真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性格,欺软怕硬,索性再理会她,又向秦曦说道:你今日所言,如何取信于朕?秦曦神情依旧十分轻松淡然,微笑道:儿臣有人证。

荣旭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人证是何人,此时可在这大殿之上?凝烟却是已经心里透亮了,恨恨道好你个秦曦,居然拿本姑娘来做挡箭牌,看我回去不好好的敲打敲打你。

这时秦曦已经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含满了笑意。

凝烟冲他做了个鬼脸便站了起来,朗声道:回陛下,我可以作证,殿下所说皆是千真万确!荣旭眼前一亮,看到了凝烟长身而起,眼中却满是笑意,老沈家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哼哼,十四的眼光还不赖么,于是看向秦曦的眼光中又多含了一层笑意,说道:嗯,既然有定远作证,朕就信了你的!随后,荣旭又接着语调威严的说道:传旨,让那两个蠢材滚进来,听候发落!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一十章 当斩奇跟秦雍又狼狈不堪地进到大殿里来,他们现在已经形象了,一进来就哆哆嗦嗦地跪在荣旭帝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更不用说去记挂什么杀不杀十四皇子的事情了。

皇后看着这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血,一个自幼便是由自己抚养长大的两个儿子,竟都是这般的怯懦无用,又忍不住转眼看了一眼那妖女的生子秦曦,后者立在一旁的从容微笑,俊逸优雅,淡定大度。

皇后心中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悲哀,难道就那妖女的孽子才是龙种,而自己几个儿子都是爬虫所生吗,为什么,为什么差距这么大!?想到这里,再看看秦曦那张脸。

一时间皇后竟有种,想要冲上去撕碎那张让皇都少女们魂牵梦绕的俊脸的冲动。

荣旭帝也正看着跪伏在韶华殿中如同两摊烂泥一般的秦奇和秦雍二人,这回却是连眉头都没有再皱一下了,眼神冷漠的可怕,仿佛自己所看的并不是两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只是两个犯了大罪的下人一般。

秦奇和秦雍二人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听到荣旭帝的问话,心中还在忐忑今日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秦奇甚至暗暗在心中决定了,一会若是荣旭帝开口了,自己立时就张口认错,然后尽可能的将罪责推到秦雍身上去,这时也顾不得十几年的兄弟情谊了,毕竟自己的皇族前程还有没有希望,就全在此一举了。

不过很遗憾的是,秦奇的小算盘是注定打不转地了。

因为荣旭帝压根就没有开口问过他们一句话。

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宗人府秦朗何在?韶华殿中一位面容矍铄的老人一听荣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恭敬道,回皇上,臣在!恩,荣旭望了秦朗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看见了,随后又问道。

这皇家的家规都是你在负责,皇族家宴无故迟到,该如何处理啊!秦朗半分都没有迟疑。

拱手道,按例廷杖三十!秦奇和秦雍二人听了秦朗的回答。

心中突突的心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父皇心中自己这两个儿子还是有些分量的,故意避重就轻不提执剑上堂之事。

而提到地是皇族除夕夜宴迟到的事情,虽然廷杖三十也不是小孩过家家,不过大秦的皇子们几乎都是自小习武,身子骨都还不错,这点体罚还是撑地过去的。

不过二人心中还没放松多久,就又听荣旭帝继续开口了,无故带剑上殿又是何罪?秦朗这时就有点迟疑了,不过还是很快答道,按例发俸三年,祖庙面壁一年!秦奇和秦雍一听几乎没软倒在地。

刚还以为荣旭帝会为他们开脱一二地,可是没成想,荣旭只是秋后算账。

一条一条的来而已,完了。

二人心想,看来这被软禁一年,粗茶淡饭的苦日子是过定了地。

不过荣旭却丝毫没有一点点怜悯地上两个可怜虫的意思,依旧面沉如水的问道,无故危及其他皇子的生命,杀人未遂又该当何罪?这回,连秦朗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半天不敢答话,荣旭帝声音一冷,吼道,说!这一声吼,吼的在场所有天潢贵冑们心中一颤抖,就连秦曦听了荣旭一问,都有些诧异了,心里苦笑一声,看来这回老七和老九是彻底完了。

倒是凝烟对大秦的皇家宗法是毫不了解,看着众人闻之色变,有些不解的望了望秦曦,后者耸了耸肩膀,轻声道,你听秦朗的回答你就知道为什么大家有此反应了……果然,秦朗被荣旭这么一吼,也是吓的跪伏在地,有些艰难地说道,按例,当斩——如果不是荣旭还坐在这大殿之中,只怕现在所有人便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宴竟会演变到这一步,大家更没有想到的是荣旭居然毫不留情,对自己地两个儿子犯下的错误是步步紧逼。

唔——按例当斩……荣旭淡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由于荣旭帝刻意地放轻了声音,秦奇和秦雍此时是完全吓破了胆,又不敢哭喊求饶,只得不住的在地上狠狠的磕着头,希望荣旭能够从轻发落,免了他们的死罪。

这个年轻时铁血定天下的天子,些弑兄杀子的事情,几个皇子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此时的态度实在是只有四字可以形容,战战兢兢。

沉默了半晌,皇后看着地上两个已经骇的没了理智,磕得满额血迹的两个皇子,忍不住抽搭着低泣了起来,慑于荣旭的威严却又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心中的凄凉受怕一时无两。

本来这就是皇族的家事,那些赴宴的贵族们都避开目光,此刻的荣旭,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众人只好在心中叹道,看来这俩傻小子也就这么完了。

之后,只听哇的一声,已经年满二十的九皇子秦雍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爬到荣旭御座的台阶之前,哭道:不关我的事,父皇,这都是皇兄的主意,我什么也没干啊……七皇子秦奇一听眼睛都直了,这小子到了这关键时候居然反应比自己还快?他也忍不住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一是一刀,反正不推也是死,不如全把责任推了还有一线生机。

秦奇这么一想便也爬到了荣旭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我只说了前面驶来的是十四弟的马车,是你说要给他个下马威的,就连下车都是你先下的啊,马夫都可以作证……你血口喷人,我身为皇弟,怎么会越矩在皇兄之前下车呢?你完全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的是你好不好?你这个没良心的……两人互相指责拉扯,争着向荣旭帝推卸责任,站在他们后面的秦曦脸都红了,这下皇族的颜面可是被他们丢的一干二净。

众人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今天的闹剧是一出接着一出的,都忍不住偷偷的瞟了瞟荣旭的脸色,不过荣旭此时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冷冰冰的丢了一句,来人,将这两个逆子拖下去。

秦奇和秦雍浑身一震,心道,还是难逃一死么,这拖下去后面的两个字是不是就是砍了……两人这下是彻底绝望了,大声的哭喊着父皇饶命,被一拥而上的宫廷禁卫强行拖出了宫门去。

皇后这时也号丧般的大哭了起来,这时她也完全顾不得颜面和保住自己的地位了,尽管秦奇再怎么和她疏远,可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这眼看着儿子就要被拉出去斩头了,当娘的如何能够控制的住。

荣旭却也不理她,依旧是着人半扶半推的将皇后带回了后殿休息,随后继续说道,这两个逆子,按例是当斩,皇族威严不可逆,宗法不可违,朕看就这么办了,众卿意向如何?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身为皇子故意当街找臣弟的麻烦,进而提剑上殿目无尊长,甚至要当场杀人,可谓是骄奢之至,按照大秦的皇家宗法确实也是按例当斩,可是这宗法确实也从未有执行的这么严苛的前例啊……这时皇后一系的悲哀之处就完全体现了出来,任凭她母仪天下,手掌凤印,可是这如今皇儿都要被杀的关键时刻,却硬是无一人站出来为其说情……怪只怪,她的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为她撑腰。

当年,太后也就是看中了她背景单纯,不会有什么外戚问题给皇上带来困扰这一点,才将她扶立中宫,可是如今,这个让她当上皇后的理由,现如今这也正造成了嫡系一党在皇族中毫无根基的局面。

父皇!正当众人被荣旭帝的天威震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威武的身影,他谦恭地将剑交给门口的侍卫,俯身跪下。

是你?两位皇弟尚是年少无知,说到底,却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上海,毕竟罪不致死啊,请父皇看在今日除夕喜宴的份上,就饶恕两位皇弟吧。

荣旭帝定睛一看,却自己许久不见的皇长子跪在那里,心里五味陈杂。

尽管一向不喜这老大的脾性,不然也不会将他发放边疆监军多年,可是荣旭也不得不有些欣赏他的胆量气度,这时候,还敢帮着自己两个不成器的皇弟说情的,这整个皇族,也只有他了吧。

荣旭心中如是想着,嘴上却是冷哼一声,语气冰冷道,好一个罪不至死,那就依你所言,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可难逃!正传 怀想之卷(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废黜身为皇子,不守礼节,目无尊长,不吝幼弟,朕决定的皇籍,贬为庶民,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皇子身份,若是我听到一次你们二人还敢仗着皇子身份跋扈帝都,那么,就休怪朕无情,乖乖的去龙头铡走一遭吧。

荣旭帝说道这里,稍微顿了顿,也不知是因为精力不济,难以支撑过长的话语,还是想强调一下自己的话,让下面两个逆子能够听个明白。

不过,秦奇秦雍二人听到龙头铡三个字就已经是浑身一颤,额头冷汗滚滚了。

片刻之后,荣旭帝又接着说道,此外,两人俸禄减为三品,并发往思过营充军半年。

荣旭帝威严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宣布着决定。

虽然这个处罚已经不算轻了,充军思过营,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任你是天潢贵冑还是皇亲国戚,一个不小心客死他乡都不是稀奇事,但这也总是比直接拖出去午门咔嚓两刀杀了他们要好了太多,荣旭帝也算是给了自己的皇长子一个薄面。

思过营!七皇子跟九皇子一听都傻了,他们仿佛忘了自己二人可是刚才可是都已经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都已经是从阎王殿里捞出来的角儿了,非但没有放松一点心情,反而是同样的沮丧,去了那思过营,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而且,废黜皇籍四个大字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二人的脑海中,狠狠的剜在了他们的心头!废除皇籍,这是什么意思?从今以后不再是皇子,不能享受皇子待遇。

如同那蝼蚁一般地庶民一样芶活于世间,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从此那皇位继承权便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得见,摸不着——对于这二人是永远的云烟了。

秦奇和秦雍这会也不哭不闹了,就这么傻傻的趴在韶华殿中,一言不发。

还不快谢恩?刚为二人求过情的大皇子秦毅见两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愣在那里。

不知道他们是吓地还是惊的,但是荣旭帝的的脾气他身为长子,年少时也是伴君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怕再耽搁一下,荣旭看了他们那幅怯懦样,心头不爽利,还是想要他们地命就不妙了。

而且,其实在秦毅眼中,这两个虽然是自己的骨肉兄弟。

但是毕竟相处时短,也说不上有甚感情。

其实他不想让荣旭杀了二人。

更多的还是为荣旭自己考虑,现在谁都可以看得出荣旭的精神是大大不如前了,万一此刻他一时冲动下了这杀子的决断,只怕他日痛心疾首后悔莫及的还是荣旭帝自己罢了。

秦奇听了秦毅提醒地言语,也渐渐的回过味来了。

有些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眼神却是没有丝毫感激的神色,反而心里一股别扭难受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大皇子秦毅。

自他们幼年时就被荣旭远远的打发前往镇边了,除了偶尔听过他自动放弃了继承大位的权利外,就是知道这是很不讨荣旭喜地一个皇子了,至于为什么他从来没去考校过,也压根就没有把这个皇长兄放在眼里过,却不想今日自己二人险遭大难时,却只有他敢站出来和荣旭叫板,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荣旭似乎还卖了他这个面子……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二人只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要喊打喊杀,而这个素不讨喜的皇长子却能在荣旭面前说上话,那个浪荡流氓地逆子秦曦也能逍遥事外,秦奇感觉自己心中的怨毒和不满几乎要破胸而出了!秦雍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对这个少有接触的皇长兄了解不深,但是凭着荣旭帝肯给他面子松口不处死,就让他妒心狂起,这种嫉妒和对秦曦的那种完全不一样,他在秦曦面前可以摆出自己依靠着皇后这个靠山,而秦曦无依无靠的优越感,而对皇长兄,被这个自己从不放在眼中甚至看不起的兄弟救了下来,他甚至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种屈辱。

不过尽管这一丘之貉的兄弟俩心中如是想着,动作上却是没有停留,赶紧小鸡啄米一般的又磕起头来,嘴里也絮絮叨叨飞对着荣旭千恩万谢,秦奇跟秦雍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的时候,脑子里又开始活泛起来了,这皇位继承权可不是小事,就这么被废黜了岂不是从此绝了荣登大宝的想念?可是,满殿的皇亲贵族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两人又不敢在荣旭帝盛怒之时冒犯天威,况且两人连小命都还感觉不,实在不敢多生一事,只好又避开荣旭帝的目光狠狠事的罪魁祸首秦曦一眼,悻悻地趴着,退出大殿去了。

这次算是便宜了他们。

凝烟看着蛤蟆一样的两个家伙,眯着眼睛轻轻抿了一口米酒,对一切有潜在威胁的敌人,凝烟可从来没有一点怜悯之情,她的原则一向是,不动则已,动必除根,像今天这样的结局,实在不能让这个前世的铁血辣妹满意。

如果不是大皇子及时出面,我看他们两个真的是小命不保。

省的以后蝼蚁一样的烦!哦?你怎么就知道父皇今日会下了绝心砍了那两家伙?秦曦听凝烟这么说,有些好奇地转过了头,就连他刚才都有些诧异,不敢相信荣旭会这么冲动的就随便杀了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

凝烟面无表情地一仰头将一杯米酒全倒了进去,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轻声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今晚,他想杀人。

他是指谁,秦曦不用再多问就能够知道了,那个年轻时驰骋疆场,晚年却连丧两爱子,只能卧于病榻了度残生的老人,确实如凝烟所说眼里蒙上了一层可怖的戾气。

秦曦的看了看荣旭的脸色,目光也低垂了下来,点点头道,父皇今日的状况却是不太好,失了静气,这么多年,今儿这情况我确实还是第一次看到。

随后,他的目光又从退往了大殿门口的秦奇和秦雍二人面前扫过,淡淡开口道:虽然大皇兄给他们求情免除死罪,但他们还不一定心存感激呢。

说不定还把失去皇位继承权的错处推到大皇兄头上。

哎,大皇兄此举可谓的不值啊,不值!不会吧?凝烟听了秦曦感慨,却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奇和秦雍这二人她以前从未接触过,虽然今日一事,已经完全将这两家伙划分到了废柴党一类,可是却也看不出这两人还有白眼狼的潜质,要知道大皇子可是逆流而上,仗义执言才保住了他们的命啊,若是换了一般人,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以怨报德的道理。

哼,这两个人向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惯了,今晚一事,在他们二人眼中一定认为我有错,大皇兄有错,甚至是父皇都有错,而完全没错的就是他们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他日也能荣登大宝,可以想见天下臣民会是如何下场。

秦曦冷哼一声,面色冰冷。

他很少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时候,至少,在凝烟面前几乎从来都是一副浪荡乖张的模样,他想继承皇位的原始动机凝烟是什么都想过,却就是没想过会是为国为民这一条,今日看来,以前对秦曦的判断貌似武断了些。

不过,让凝烟有些好奇的是,秦曦提到这个皇长兄的态度,言语间竟是颇为推崇尊敬,能让秦曦如此态度的,除了五皇子秦昀外,秦毅也是众多皇子中唯一的一人了,让凝烟好生奇怪了一番,不知这秦毅到底是有何特别之处,貌似除了看上去大叔一点,敦厚一点,没有三头六臂,虎背熊腰的吧。

荣旭帝缓了一阵,从盛怒之中恢复过来,仿佛废黜两个皇子的皇籍就像是吃了一杯酒那么简单的事情,根本不顾朝堂内外,臣属势力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变成什么样,这些,他都不想关心。

凝烟和秦曦也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沉下脸去没有再说话,两人心里都各自计较一番,虽然今天他们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两个,但毕竟储位待定,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秦曦更不是那种仗着皇上的宠爱就觉得胜券在握的人,他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保证。

首先,荣旭帝的健康就是他们目前需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荣旭帝对秦曦也算是不折不扣的慈父了,无论是作为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感情,还是作为整个计划的考虑,荣旭帝都不能死,虽然不求他万岁万岁万万岁,但至少也要尽可能地活的更久,否则秦曦他们就是落巢的雏鸟,死无葬身之地。

韶华殿的王公贵族们见荣旭帝在御医的照料之下气色好转,也能喝起酒来,都慢慢放宽了心,都很自觉地忘记了刚才的那些不愉快,一同庆起新年来。

正觥筹交错之间,一声咚咚从皇宫四个角落传了过来——是转点的钟声敲响了。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烟火华殿的前方,有一弯澄碧的小湖,寒冬之中不但没有还冒着一股温热的湿气,这种胜景在大秦皇都干燥寒冷的冬天可不多见。

真不可思议啊。

许多和凝烟年纪相仿的小公主,都是第一次来参加除夕宴,对这仙境一般的另席感到惊叹。

就连凝烟也被朦胧夜色之中的温泉湖泊迷的七荤八素,竟然想着如果能做这皇宫的女主人,似乎感觉很不错吧?当然这种想法只在她脑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她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

据说当年大秦开国的时候,皇宫还并没有这么大,传说中,偶然有天,大秦帝国的开国帝王,出宫巡游,至一处山石忽然见到旱地泉涌,瞬间成为一片碧湖,还腾腾冒着热气,他一高兴,下令扩建宫殿,将这韶华宫周围的山景水色全收纳进来,此后韶华宫就成为了皇宫除夕宴的惯例场所。

临水的一道长阁水榭,此时已经布好了席,钟声一响,韶华殿中众人都要移席到这里,而除夕烟火,就将在湖对岸的沙地上燃放。

皇宫可真大。

凝烟跟着皇子公主们逐渐步入这个烟雾缭绕,恍若仙境的世界,啧啧直叹,不说这地热能的利用如何,但是就景布局,园林设计绝对是一流的。

地热能……是什么?秦曦听着凝烟的感慨,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和凝烟一起久了,便习惯了她常有惊人之言,而且很多东西都是以前闻所未闻的奇闻异事。

所以秦曦也就逮着机会了就要刨根问底一番。

呵呵,地热能么,就是温泉了,这温泉不正是以天为盖,以地为炉蒸腾而出的馈赠吗,自然就叫做地热能咯。

凝烟笑嘻嘻的和秦曦解释道。

她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解释地热能,要是她要解释起来恐怕得牵扯到发电灌溉等等毫无关系地问题上去了,只好随便编了一个解释,糊弄秦曦过去再说。

秦曦则不免又对凝烟的博识大大的佩服了一番。

也不管这听上去挺神乎的地热能,是不是凝烟自己胡诌的。

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焰火庆了,不知道公主以前有没有看过哦,这皇宫内地焰火庆还是要比民间诸家要来的气派些的。

秦曦走在凝烟身边,尾随着众人前往他们的席位.路上便细心温柔地跟凝烟介绍着这宫廷焰火佳庆的习俗。

说实话,凝烟其实对这大秦的宫廷焰火庆倒也没有太多的期待。

毕竟导弹都能打出大气层了,神七都能奔月球了。

哈勃都能看到太阳系外面去了,还有什么样的烟花是放不出来,什么样的焰火是凝烟没见过地呢。

不过出于礼貌,凝烟还是没有说些什么,静静的微笑。

静静地跟随在秦曦身旁,这时看去,果真有着公主一般的气质。

和公主般的绰约,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仍旧是有些笑容甜甜的仰着脖子,望着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地天空中,那些闪亮的星。

突然有些眷恋,凝烟不可抑制的涌起了一种奇怪地想法,如果有一天,自己完成了任务,要与这个时空say ebye的时候,自己会有离愁和不舍吗?快开始了!秦曦笑着低下头,见凝烟有些发怔,便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毕竟这宫廷焰火可是颇费金银,一年难得见到一次的良辰美景呢。

凝烟点点头,心中定了定神,自嘲道,得了吧,龙纹的任务还飘渺无期着呢,按照这个进度,怕是自己这辈子都要献给国家了,现在去想这些未免有些太早了点,车到山前必有路吧,而且她来这个时空出任务的时候,还没有人告诉过她该怎么回去呢。

这么想着,凝烟便抬起头,顺着秦曦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时,负责燃放烟花的小太监们已经提了燃香在往沙地上走了。

对岸,是一袭正装威严的军队,凝烟一看就知道这时漠北寒冬中训练出来的王牌劲旅,而且不用多想,就知道沈师琮肯定在对岸沙地督阵,以保证烟火安然释放。

荣旭帝在皇亲贵族的嬉笑簇拥中走上了水榭的主位,妃嫔们都在他身侧依次坐下,水榭延伸一个六边形的台阁,皇族的位置沿着左边依次排开,凝烟虽然不属皇族,但秦曦切意相邀她与自己同席,她也不便拒绝。

众人互相祝福了一番,只见一个年长的内监上去跟荣旭帝说了些什么,之后荣旭帝点点头,那个内监便走到台阁的外面,朝着对岸挥了挥手。

轰一声,吓了凝烟一跳,她没想到古代的烟火居然又这么大的声音,简直让她误认为自己了某个战场,不过再一看,花色倒是出乎她意料的繁花映衬之下的十四皇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知道自己刚才被吓到的窘样被秦曦看了去,凝烟感到浑身的不自在,本来想着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惜在这样震耳欲聋的烟火声中,她说什么秦曦也是不可能听清楚了,所以她索性闭嘴不言,安心去看那被点亮的璀璨夜空。

七叶风车、琉璃彩、烟云锦、舞榭歌台、天舞宝轮……随着烟火的燃放,一台一台的歌舞在温泉湖的中央铺陈上来,缭绕的舞蹈跟天空的烟火形成一道立体的风景,在座的所有皇亲贵族,都是一样的欢悦的惊叹。

凝烟脖子都仰酸了,随着天空之中那一声一声的璀然绽放,她的心情也从这些时日的压抑中完全地放松下来。

以前的新年,凝烟或者在 缅边境,或者在阿富汗,或者即使是在新年的烟火之中,那也是处在沈师琮现在所在的那个护卫位置,总之,她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享受烟火的除夕。

微微转头,凝烟看到秦曦满脸微笑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觉得很不真实的感觉,匆忙又侧开脸。

嵘都公主到——在烟火临近尾声的时候,忽然,唱客内监慌张地叫了一声,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所有人都本都还沉浸在刚才唯美绚烂的焰火庆的场景中,犹自回味。

此时都随着他的这声叫喊,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水榭的入口处。

什么?凝烟更是惊的差点没直接冲到水榭门口去瞄一下,嵘都公主……那不就是梦茹吗,今天要来赴宴的时候,她还听这顽固的姐姐强调自己是什么未亡人,于大秦的礼俗,是不宜来参加这皇族除夕夜宴的,但是现在,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凝烟一时间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水榭里的皇族众人一时间也是什么表情的人都有,嵘都公主沈梦茹自然是每一个皇族都识得的,甚至在荣旭未赐婚之前,还一度是不少皇家少男们的梦中情人来着,可是自从五皇子秦昀死在了迎亲的路上之后,这位曾经的大家闺秀便渐渐的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可是今夜,她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除夕夜宴的尾巴上呢?所有人都在心中思量着,这个除夕宴,是不是又该有什么八卦可看了荣旭帝倒是没有那么多龌龊无稽的想法,他只是一恍惚,已经把梦茹当了自己的儿媳,又想起五皇子的惨死,竟很不合礼节地站起身来,作势想要要下去迎接梦茹,当然这个动作很快被旁边的内监劝阻,荣旭帝似乎也忽然明白过来,梦茹仍属闺阁,谁也没有给她一个五皇妃的名分,想到这里,荣旭帝表情有些失望地又坐回了位置上,神色间,很是有些落寞。

梦茹的到来,不光是荣旭有些走神,在场很多曾经的贤党份子,也不由自主的忆起五皇子,忆起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辉煌,可是从龙的机会就那么瞬间的崩塌,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下来。

也许此刻就只有凝烟一个人还是十分的开心了,抛去了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安,她还是很高兴看到梦茹肯放下包袱前来赴宴,虽然是晚了点,不过幸亏这夜宴也被折腾的拖了太久,至少还能赶的上吃饭嘛……很快有宫女迎上前来,将梦茹引到荣旭帝面前行礼,虽然她让曾经贤党众人都有些不好的回忆,可是她那大家闺秀的贤淑举止,还是一如以往,消失于贵族圈中已有数月的她,再次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那份恬淡和美丽,一点都没有变化。

那些曾经想要跟她争五皇妃一位的其他贵族公主,都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梦茹向跟她问安的人都回过礼,才轻移莲步,径直走到了凝烟旁边坐下。

梦茹,你怎么来了?凝烟高兴地去拉梦茹的手,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旁边的小宫女看到凝烟如此天真烂漫的动作,不由也都会心地一笑,心想这两姐妹的感情可如传言中一般好,在这诸多侯门中,分外难得。

梦茹没有回答,她平静地微笑着,眼神看不出任何波动,等上前来斟酒的小宫女抱着酒壶退到后面之后,那温润清秀的嗓音,才吐出一句只有凝烟跟她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堪堪听清楚的话——唐遇让我来通知你们,燕流笙那边,出状况了。

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三章 私会燕流笙?凝烟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个正立在燕宅门前眉若利剑,目如寒星,头戴高冠,大袖深衣的少年。

他,果然是有问题的吗?凝烟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小声地惊叹了一句。

虽然她对燕流笙那么爽快的就开口要投奔于秦曦麾下,始终是有些疑虑和不解,可是没有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状况,以凝烟对他的印象和观感来判断的话,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人才对。

梦茹没有作答,有些沉下脸,轻轻咳了两声,举起衣袖不动声色的掩住了凝烟的表情,示意她的的反应有点大了,这皇族宴会上难保没有些有心人不知隐藏在什么黑暗的角落中在窥视着一切呢。

倒也不是凝烟生性粗心,只是今天的除夕晚宴里波澜不断,又加之伴着这漫天烟火喧嚣吵闹,凝烟在这异时空的良辰美景中,一下子有些忘乎所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才因为梦茹浇上的这一瓢冷水而反应过激。

不得不说她其实下意识里还是对燕流笙有几分好感,也将他看做了今后怀香一脉里的重要人物,实在不希望他会是掺进自己团体里的那一粒别有用心的沙子。

凝烟是何等乖觉,前世的精英特工的素养又一次体现了出来,没等梦茹说话,立刻被梦茹的小动作点醒,她装作若无其事退后了一小步,灯火印照在梦茹身上,刚好掩盖住了她的身形。

然后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地一点小小的失态,才又站了出来,继续随意跟梦茹大声闲话一些除夕的喜庆话题。

实际上,凝烟在见到梦茹进来的时候,之所以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就是因为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些什么状况。

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和秦曦这个小小地团体中,她和秦曦今儿一同前来前来赴这个皇族家宴了,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发生。

9527跟安海 有殷童都是不能抛头露面于这皇族宴会的人,唐遇虽然有功夫可以进来,可是这里人多嘴杂,硬闯始终是个笨法子,若是出了点岔子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所以。

最后就只能是梦茹前来跑一趟了。

只是没想到,凝烟这脑中随便的一转。

居然还真地对上了,终于还是出了问题。

唐遇今天突然急返沈府,偷偷的着殷童通知了我——按照你和十四殿下的意思,这些时日他一直紧盯着燕流笙的一举一动,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一直都没有发现他有些什么不当的举动,直到了今天晚上——嗯?约莫快到除夕钟声敲响的时候,殷童急匆匆地跑来碧竹轩。

跟唐遇返府让她通知我说今夜燕流笙在聚贤楼,会见了十一殿下秦锲的使者,而且据唐遇所说,之前在内卫地时候对各个皇子的私人班底也多有留意,十一皇子的心腹也就那么几匹人马,所以他保证不会是认错。

梦茹声音柔和地缓缓将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眼神轻迷而朦胧。

显然来这个宴会非她所愿,可是除了她之外,再无人可担此大任,为了整个计划能够顺利,她不得不放弃那些矜养和坚持。

凝烟当然明白姐姐的苦衷,当下轻轻地握住了梦茹的手心,无言的安抚着她,梦茹淡淡一笑,以她对凝烟地了解如何不知她心中的想法,淡淡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忧,虽然礼俗矜守重要,可又怎比得上他的遗志,况且凝烟你现在也为此付出了颇多心血,我这个当姐姐的又如何做不得这小小的牺牲……凝烟当然明白梦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更明白若不是自己也在秦曦的夺嫡一事上掺和的如此之深,只怕梦茹也不会这么坚决的站在了秦曦的身后,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不过她知道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若是不先解决内部的隐忧,大家的努力终究会化作流水,便也不再多言语,轻声问道:唐遇对此事怎么想?他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判断,只是将此信息告知了殷童之后,便立刻返回去聚贤楼继续盯住了燕流笙和那使者的行踪,不过倒是让殷童代他问了你们,是要等他们出来就立刻将二人一同擒住,好捉奸拿双,或者还是留待以后看看他们的具体计划再放长线掉大鱼?若是要立刻擒住他们的话,那我现在就得立刻动身去让9527 知唐遇行动了……凝烟笑了笑,本来她觉着唐遇作为站第一线的人,得到的信息和看到的事实所做出的判断当然会是更加接近真相一点,没成想这家伙倒是当惯了尖刀獠牙,完全没有一丁点自主决断的意识,反而事事都要请示才动手今后要好好敲打敲打才是了。

况且还有那啥,捉奸拿双,还是显得唐遇太天真了些,这政治斗争又不是法庭,可有一点公道可讲的,要的不是证据而是信任,自己的双眼就是认证,一旦发现有所不妥,肯定是宁肯错杀,不可放过的。

凝烟沉吟了一下,正待开口回答,就看见秦曦已经从其他皇族的寒暄纠缠中脱身而出了,随口又跟旁边的十三皇子随便应说玩笑两句,就朝着她们这边缓步走了过来,。

显然离她们最近的秦曦,是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两个的窃窃私语,可是听不真切内容。

不过这个家伙的演技一向是水准之上的,凝烟一直觉着如果这家伙在自己那个时空数说不定就是拿奥斯卡小金人的名角儿了,只见他脸上带着点他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到了近前举杯一揖:逢此除夕佳宴,秦曦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敬两位公主一杯才对。

梦茹掩嘴一笑,当即也仪态万方的回了一个礼,凝烟到也知道这秦曦这家伙找个靠近的由头,不过看他那欠揍的得瑟样心中还是有些小小不爽,碍于大厅广众之下也不好惹了众人的主意,只得也按照正式的礼仪回了礼,只是不甘不愿的娇俏模样,着实看起来有些别扭。

三个人都饮尽杯中美酒,秦曦挥挥手,示意随侍的宫女赶紧上前来斟满,俱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

天空中的烟火,逐渐光芒消散,对岸的沙地上传来一阵整军的声音,燃放烟火和护卫烟火的军队,都在准备着离场了,而舞榭上的宫娥随着靡靡之音的奏起,则更加卖力的舞姿翩翩起来,与宴的诸人中叫好声开始此起彼伏起来,满场欢心尽兴。

十一殿下的使者,在城北聚贤楼约见了燕流笙。

梦茹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带给凝烟的信息对秦曦重复了一遍。

他们两个?秦曦听罢,也是颇有些莫名了,打破脑壳他都没办法把那个踌躇满志,满腹才学的燕流笙和鼻涕虫一般废柴的十一皇子秦 联系的起来,不得不说,这场面光是想想都有点让人觉得恶心。

国士无双和绝代佳人对于皇族来说,同样可都是不可亵渎的佳物,这燕流笙在秦曦的眼中怎么也已经是小有些国士的感觉了,把这种人和秦 联系起来,就如同将一个绝代佳人嫁给了一头公猪一般倒人胃口,也难怪秦曦有些不敢相信了。

再说了,燕流笙虽然因为承担家族复兴的责任,而醉心功名,一心求上,可是他怎么瞧也不似这般没眼光的人,照秦曦的想法,就算压皇后的那不成器的两个儿子,也比压十一皇子的宝要来的可靠些吧?那起码一个还有正统嫡系的想念,可这老十一能有什么持仗呢?梦茹见秦曦和凝烟都生疑,摇摇头道:不如这样吧,让唐遇先将那名使者扣押下来,再做打算?以唐遇的身手,在这嘈杂的除夕之夜,浑水摸鱼擒住一两个人,实在是宝囊里取物——手到擒来的事情。

不过,凝烟却摇摇头,开口道这样处理还是过于简单粗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想还是先等等,看看燕流笙自己会不会先将这事坦白了,随后再做证实,这样若是十一皇子单方面的行动,也不至于无端寒了燕流笙的心。

如果他不说呢?若是燕流笙没有主动的坦白的话,嘿嘿,凝烟没有说明白,只是寒气逼人的冷笑了两声,那更是简单,不用抓谁,不用查谁,力气就省下吧。

秦曦和梦茹听罢面面相觑了一下。

嗯,我也觉着先不急,如果燕流笙真的是选择跟着秦锲那个废柴的话,那我也完全不担心他能翻起什么天来。

秦曦也是和凝烟一样的想法,说起自己的皇兄,也一点都不留情面。

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梦茹拧了拧丝帕,对于政治游戏,这位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始终有些排斥,下意识的不想去多加考虑,若非立场在此,她是决计不会参与到这些人吃人的棋局中来的。

什么也不做。

凝烟将梦茹按在位置上,叫了宫女来为她斟上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好甜酒,既然来了,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这本该属于你的除夕宴才好。

这……梦茹本是准备说完就走,但凝烟跟秦曦一致认为来了就走容易让人起疑心,她拗不过这两个小恶魔,只好留了下来。

炫目的歌舞还在继续,这除夕守岁的会场,一片歌舞升平,就仿佛这种祥和能够持续一千年,一万年……正传 怀香之卷(上) 第一百零四章 佳人烟出神地盯着舞榭中央,数个舞姿曼妙,身姿婀娜的那台上载歌载舞,气氛好不热闹,凝烟心中不免感慨,这样表面的太平也许正是现在的大秦如今朝政的最真实的写照吧。

荣旭帝已经年迈,早不复了当年之勇,而夺嫡呼声最高,同时也是最有担待的两位皇子又离奇的相继过世,难以想象现在若是此时荣旭帝再不幸驾崩的话,整个大秦会变乱成什么模样。

自古争权夺位,必是血光四溅,人头满城,皇族宗室,人人自危,只怕那个时候,纷飞的乱世就来临了吧。

一旦乱世来临,龙纹一事就更加是尘内明珠,暗无天日了,凝烟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荣旭帝,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一声,你可要撑住了!几台歌舞都非常不错,众人都赞不绝口,荣旭帝似乎情绪也好了不少,脸色逐渐明朗了起来,对殿中跳舞的众女也是连连打赏,一众宫娥粉钗翠裙的跪地谢恩,场面热闹的不得了。

下面这一台,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皇上安排的,望皇上能看到娘娘的苦心哟。

这一场的夜宴因为种种原因,比往年要拖的晚了很多,荣旭帝本就身体大不如前了,如今闹了这么久,又感觉有些乏了,连续几场歌舞之后,正感觉有些兴趣索然,突然听到旁边几乎是伺候了自己一辈子的戴公公出声提醒,不由一楞。

皇后安排的?这个女人……荣旭帝摇摇头,也罢,难得的除夕,自己这一辈子似乎也从来没对这皇后有过好言语,如今老了,也就给她点脸面吧,也难得她时时惦记着要讨好自己……这时,奏乐全部都换过了一遍。

跟今天一直以来的浓烈喜庆的气氛不一样,这调子清新可人,喝了不少酒的皇亲贵族都为这前奏清醒起来。

都不自觉地望中间的舞榭看了过去。

虽然都还只瞧了一眼,但就这一眼,所有人的视线就已经牢牢地被吸引住了。

还是那个韶华殿中的舞榭,不过此刻却是被一群宫娥拉着的丝绸衬作了长长地画卷,她们整齐地交互承托,看起来那画卷在风中飞舞,却是十分难得的尘土不沾,十分飘逸脱俗。

周围是另外一对宫娥捧着璀璨如夜明珠一般的白玉灯笼,围着旋转舞蹈。

灯笼的光亮使得丝绸精致的琢线手工,一点一点如散落的金碎屑一般,铺在温泉湖的清水之上。

这惊艳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了眼。

突然。

音乐一阵急转,一个身影绰约的少女,一袭月白地襦裙。

裙带飞扬。

竟随着悠扬的乐律从天而降。

落在了那副丝绸画卷之上,温泉湖绵绵的雾气。

萦绕在她地身边,恍若从瑶池仙宫飘然而落的仙女。

我地……我的天啊,兄弟,快出来看仙女……在场的一个面容呆呆地少年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张着嘴巴嘀咕着。

这怎么可能,那是云锦白丝,根本不可能承受一个人地重量呀。

难道这舞女还身负高明地轻功不成?另一个皇族子弟也是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谁告诉你她是在丝绸上面,你仔细看,她根本就是飘浮在空中的,只脚尖轻轻在点那幅画。

一个眼尖地却是看出了些门口,心中将先前那人大大的鄙视了一番。

满场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如此出神入化的歌舞,竟然连一个叫好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直直地看着画中佳人,要么是潜心钦羡,要么就是目露贪婪。

荣旭帝起初不感兴趣,但是眼见佳人如斯,心中倒也小小的被震撼了一把。

不过,荣旭帝倒不是被画中美人的倩影所震撼,而是那个他一直都看不上眼的皇后,从来只会作些脑残的妒妇之举,这次居然难得的表现出了一点眼光,能安排出这般清雅若仙的除夕夜宴的点睛之舞,想到这里,荣旭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有些玩味的淡淡笑容。

一曲舞罢,美人从丝绸画卷上飘然落地,笑意盈盈的舒展了一下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对着满场观众欠身一礼,在场的皇族男子们不吃荤的可是凤毛麟角,立时都被迷的神魂颠倒,不要命的叫好鼓掌起来。

秦曦倒是从那少女出现时就一直没甚反应,从头到尾都是懒洋洋的靠在他那张极大的坐榻上,淡淡的看着那少女一曲舞罢,直到最后那少女行礼欠身时,秦曦才猛地直起了身子,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虽然韶华殿中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美的耀女身上,几乎没有人在意秦曦的动作,不过却是没有眼睛。

怎么了,难道那台上的少女还能美的连你也动心了不成?凝烟之前就看到秦曦似乎对这美女的舞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一想,秦曦这家伙可是不爱红颜的,便也释然了,可是最后看他反应却有些奇怪,便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秦曦听到凝烟的话,摇头笑了笑,刚才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轻声道,公主莫要笑话我了,除了我心中那人,我如今可是对谁都不会动一点心思的哦。

说罢,朝着凝烟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我刚才的反应,是因为她最后行的那个礼。

哦,有什么不妥吗?以凝烟的眼力,自然也对那少女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她却是对这大秦的礼节知之甚少,没有发现有什么大的不妥,不过经秦曦这么一说,凝烟倒也记起来刚才自己是隐约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自然来着。

她行的那一礼,可不是宫娥舞女所该行的——而是王公大臣们觐见皇帝,所行的礼节!秦曦低头向凝烟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看来这个少女是彻底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了。

听罢秦曦的解释,凝烟也大感兴趣起来,这少女看来不但是人美舞俊,来历身份也是颇为神秘么,再看那少女的眼神也不由多关注了几分。

还没等凝烟和秦曦两人讨论出个结果,荣旭帝已经扶着那龙椅的冰冷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轻轻的鼓了两下掌,淡淡的笑道:戴柯,去,让那少女上到朕这边来。

一直拱手静立一旁的戴公公听皇上发话,立刻恭谨答道:是,奴才这就叫那位舞女上来面圣。

只是转身的一霎那,低着的眉眼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

不一会,一叶小舟就将舞榭中央的画中美人接了过来,少女刚刚跳完舞,还没有穿鞋子,她就这样踏着雪白的小脚从一行皇亲贵族贪婪的目光中走过,直到圣驾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荣旭帝打量了面前身段柔弱的少女,又坐回了他的龙椅,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那少女静静的跪伏到了地上,这次却是行的端端正正的宫娥礼节,柔声道,回陛下的话,奴婢贱名绒雪!绒雪——名字不错,很贴今儿的景,你这舞,是谁教的啊绒雪再次俯身,恭恭敬敬地答:回圣上,奴婢跟随宫中首席舞师 娘习的舞艺。

真是看不出来,荣旭帝似笑非笑地,在戴公公的搀扶下走上前去,你今日舞跳的很好,想要朕赏赐你什么,大可直言……奴婢不求皇上赏赐,不过,娘娘说,今日舞罢便要将奴献给今日宴会上的一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荣旭摸了摸自己的长髯,淡淡笑道。

荣旭帝一边说着,一边凛冽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扶着他的戴公公。

绒雪从容不迫,微笑地抬起头:娘娘是想将奴婢献给皇上,不过,奴婢希望皇上能成全奴婢数年的隐忍——奴婢想服侍十四皇子殿下。

一向稳重的戴公公此时却一反常态,颇为惊讶地盯着绒雪,荣旭帝见戴公公这样的表情,心里别有一番计较,哈哈大笑了两声:想不到啊,有些人辛辛苦苦,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戴公公还有些脸上讪讪,赔笑到:陛下,您看娘娘这番美意,是希望绒雪姑娘……荣旭帝大手一挥,他早知道戴公公跟皇后走得近,但是倒不疑心这老内监对自己的忠诚,只在他搀扶下回到上座,大声道:笑话,佳人自有心,这是曦儿的福分,朕什么年纪了还跟儿子抢女人,说出去要让天下人嘲笑?况且朕的皇贵妃,比起画中佳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哦。

边上席位的皇贵妃——这个年纪轻轻却在后宫仅仅位居皇后之下的女子,咬了咬牙,忍住了眼中感动的泪水。

一听皇上的意思,满殿的皇亲贵族都笑闹着祝贺秦曦,秦曦却是满脸的无奈和愕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坐在自己的坐位之上。

怎么,秦曦你还转性了不成,朕赏给你的佳人,你还不赶紧接回府去好生厚待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席把绒雪献给荣旭帝,然后再让绒雪开口求荣旭将自己赐给秦曦,皇后她这是演的哪一出?水榭的暗处,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握拳皱了皱眉头,跟侍立在皇上身边戴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

本来按照银面的本意,绒雪需等到秦曦选妃的时候,再以一个普通贵族女子的身份去参选,而且绝不锋芒毕露,他甚至连绒雪的这个参选身份都已经安排的天衣无缝了,绝对不虞秦曦会发现有些什么不妥。

而这段时间,他将绒雪放在皇后身边,一是为了她尽快的熟悉后宫礼仪,二是安了皇后的一个心,让皇后知道自己对秦曦的掌控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皇后竟然将绒雪以这样足以轰动整个皇都贵族圈的姿态给推出来。

而且,事前居然丝毫没有和自己通气……银面无奈的叹了口气,也难怪这皇后连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们都不愿意和她多有来往了,着实是刚愎,自我到了极点,而且实在是愚蠢得让自己有些无语。

要知道,绒雪想要成功的迷住秦曦,最关键的一点,至少她得取得秦曦的绝对信任才行,可是,皇后明知道秦曦和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了,还要将绒雪在这堂堂皇族夜宴之上和自己扯上关系,难道是怕秦曦将来不处处防备着绒雪,一接入府内就打发到偏院里瞅都不瞅一眼吗,那自己这辛苦的安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正这么一闹,别说绒雪安然去参选十四皇妃,恐怕她自己就会成为皇都贵族们好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银面看了看低着眉眼又隐入到了荣旭身后的戴公公。

后者撇了撇嘴。

脸色有些惶恐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被皇后蒙在了鼓里,在绒雪登台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后献舞地领舞少女。

居然会是绒雪。

片刻之后,银面少年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就已经是木已成舟了,只有先回去再做打算了,自己现在总不能和皇后翻脸就是了,毕竟还是大局为重,想到这里。

银面身形一动,借着夜色,从这韶华殿的角落中遁形而去。

水榭这边,殿上的皇亲贵族,脸上分明都带着掩不住地妒色,拿腔作调的齐声恭喜秦曦又得佳人。

若是这女子不是荣旭亲口赐给秦曦的,众人不敢造次,说不得就有浪荡点的直接就想探探秦曦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花大代价让他转让佳人了。

绒雪这一曲舞蹈。

仿佛天仙下凡,不知道迷倒多少在场的男人,只是荣旭既然开了口。

\'\'\'\'却是让这些人也只有那色心没有那色胆,只得在心中大叹可惜了。

秦曦当然知道他们表面上的恭喜有多虚伪,不过他到也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将这些表面光鲜,内里腌的家伙们讽刺个体无完肤。

因为他心里现在实在是装着个事儿----这个绒雪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整个皇都,恐怕都没有一个人比秦曦见过地美女更多,然而就算是秦曦,都从来没有见过如绒雪这般天姿国色的女子。

想想皇后一个身居后宫的女人,哪里来的通天本领。

弄到这样的绝色佳人?事有蹊跷这是肯定的。

不过秦曦倒是放心,皇后这次没有像几年之前那样。

硬塞一个美女来给他做十四皇妃,当时的秦曦不过十四五岁,根本无从抗拒皇后的安排,这次却不同了,秦曦是已经宣布了要择日选妃,事情已经从后宫转移到了礼部,所以就算是统管后宫的皇后,也无法指手画脚。

而且……这个叫绒雪地女孩还真是大胆,代表皇后舞于御前,却公然反皇后的水,果然有性格。

想到这里,秦曦不由又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这个绒雪虽然来历不明不过也算是颇有趣味,最关键地是,现在总算是没有坏了凝烟对于自己选妃的安排。

快,别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小心又让人拿了你的把柄。

见秦曦沉着脸半天不给荣旭一点回应,秦怡忍不住暗暗推了他一把,先上去谢恩,有什么问题等回去以后再说。

呃……哦。

秦曦被秦怡这一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也有些失态了。

凝烟跟梦茹也都看着他,俏脸上都是忧色满布。

皇后是什么货色,她们自然也很清楚,今日这绒雪和皇后有些瓜葛是必然的,现在就是不知到底是些什么瓜葛了,总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等秦曦抬头地时候,就看见荣旭帝含笑的目光正投向他。

荣旭帝已经日显苍老,那份君主天威已经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大概也只有在看着秦曦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慈祥而幸福的表情。

秦曦立刻换回了平常地微笑,站起身来,随意地应了跟他道贺地那些贵族,朝着荣旭帝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自己这个最年幼地皇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荣旭帝不禁感慨万分,他突然回想起秦曦出生的那个春天,整个御花园百花盛开,艳如天宫垂落的云彩,秦曦在襁褓里对他挥着小手,脸上甜甜地笑着。

当然,那时候,还有琴贵妃……父皇有心,佳人有情,儿臣荣幸之至,在此敬父皇一杯。

不知不觉,秦曦已经到了荣旭帝面前,打断了荣旭帝的回忆。

嗯嗯,好。

荣旭帝乐呵呵地笑着,对戴公公道,拿酒来。

戴公公还在想刚才银面少年的事情,被皇上这样一叫,忽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

怎么了?荣旭帝眉头一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戴公公,语气中也带了些严厉。

陛下您现在可不宜饮酒啊。

望陛下身体为重。

戴公公一头冷汗,开玩笑了,银面叫他给皇上下的药。

百般无碍,就是跟酒有冲突,一点酒还不打紧,就怕皇上被秦曦哄得高兴了,要多喝几杯,那事可就大了。

皇上必定是要死的,但是,绝对不能现在死。

也绝对不能死在除夕宴之上……父皇,戴公公所言极是,父皇就以茶代酒,陪儿臣干了这一杯吧。

秦曦看了戴公公一眼,隐去了目光中的寒气,然后嘻嘻哈哈地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什么叫陪儿臣干了这一杯?一些老臣又开始指指点点,在下面窃窃私语秦曦没个体统,这哪是跟一国之君说话该有的态度。

荣旭帝却不在意秦曦地态度。

接过戴公公递过来的酒杯,里面是扑鼻清香的清茶,他想着戴公公也是以他地身体为重。

并没有说什么,端起杯子也跟秦曦一样,仰头饮尽。

皇上对这个最小的皇子的宠爱,在这一杯茶里无声而溢。

儿臣。

这是个值得玩味的自称,大多数的皇子在荣旭帝面前,多为臣性,荣旭帝有十四个儿子,唯一跟荣旭帝有着深刻父子之情的。

也就只有秦曦一个了。

皇亲贵族们都再次向秦曦道贺。

绒雪也走到秦曦身边,款款以礼。

绒雪见过十四殿下。

免礼了。

得佳人芳心实属幸甚,秦曦微微抬手,温柔微笑虚扶绒雪,之后却转向旁边侍立的侍卫,轻声道,麻烦卢侍卫先行送绒雪姑娘回宫。

众人都以为秦曦会留绒雪陪席,谁知秦曦居然唱了这意欲金屋藏娇的一出,旁边地侍卫长跟绒雪俱是一惊。

卑职明白了。

那个被秦曦点名的侍卫长明白过来秦曦是什么意思之后,又慌忙应礼,绒雪也款款行礼,随着侍卫长一同告退。

秦曦松了口气看向凝烟,生怕她误会了些什么,凝烟却反倒是一副我理解我理解的表情嘻嘻笑着看他,反而让他有点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今晚这场佳人画舞的闹剧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除夕守夜,荣旭帝自然是没有这个精力的了,所以过了一会,他先回了宫,皇贵妃凤舞在一众妃嫔羡慕的目光中随驾而去,之后大多数的妃嫔和皇族都渐渐离开。

冬天的夜晚,一贯都是冰寒到极点,所以说是守岁,却也没有人真的会守岁到天亮,尤其是荣旭帝离席之后,那些皇亲贵族也都等不及,随意寒暄几句,都渐次离开。

除夕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大宴接小宴,恐怕现在已是各自家里都已经等了一桌子人了……秦曦他们倒是无所谓,加上秦曦想和凝烟多有相处,所以留到了最后。

水榭歌舞还在继续,宴会地场面却渐渐冷清了下来。

今天开始更新了,嘻嘻,停了四天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今天很大的太阳,心情好了很多,此后更新应该能稳定下来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楚楚哦。

然后,就是有件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地事情,如果皇妃的书友有包月用户,希望能把这个月的pk票投给《龙龙龙》,天衣m是《凤囚凰》的作者,这次她为大家带来地这本《龙龙龙》是一本非常好看罕见的异世大陆类小说哦,嘻嘻让人耳目一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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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除夕,就更加如此了,已经到寅时初,晴霄宫的灯火还没有熄灭,这说明晴霄宫的主人,尽管早早离开除夕宴,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

精雕细琢的门窗格子在火光之下投射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在这冬夜更显寒凉,阵阵香味迷魅摄心,让跪伏在地上的宫女内监们大气都不敢出。

香兰,芒月过去多久了?皇后焦急的在寝宫的前殿里走来走去,一双已有些岁月痕迹的大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线。

回娘娘,怕是有三刻钟了。

那个名叫香兰的宫女惊恐地抬起头,快速地回应了一声,又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的寝宫里,使用的是一种叫做铭香烛的夜烛,光线很暗不会影响睡眠,而且还能够散发出宁神静气的香味,实属大秦皇后专用的名贵物品。

这一夜,铭香烛燃遍晴霄宫,却没有起到半点安神的作用。

香兰,你刚才说除夕宴末皇上招了凤舞同行?你确定?皇后似乎没有放过香兰的意思,继续问着。

回娘娘,奴婢没有看错,陛下当着诸位妃嫔娘娘、皇子公主们的面,择了皇贵妃回寝宫。

香兰战战兢兢地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虽然她全部都是实话实说,可是这话的内容就不怎么讨喜了,难保皇后不会迁怒于她。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凤舞?还好皇后没有为难一个宫女。

而是狠狠扯下装饰在门上贺年的小纸灯笼,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就仿佛这灯笼就是皇贵妃凤舞地化身一般。

在宴会突发了两位皇子被废黜的紧急状况之后,皇后不得不命绒雪拿出那样的说辞,她地计算是,如果绒雪因为这一曲舞蹈获得了皇上的恩宠,那么就让她顺水推舟,为两个皇子求情。

请求皇上恢复他们的皇位继承权。

如果皇上认同了绒雪的说法将她赐给十四皇子秦曦,那么绒雪就要借机挑拨荣旭帝跟秦曦的关系……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她预计的方向发展,而且她非常想不明白,绒雪的舞蹈,绒雪的容貌,都只可能在皇贵妃凤舞之上,为什么皇上偏偏还是宠爱凤舞?要是银面此时在这里知道了皇后这些自以为是到极点地想法,想必一定是吐血三升再也不愿意踏进晴霄宫半步了吧。

娘娘。

让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旁边的一班宫女也都聪明地不应皇后的话,提些旁的事。

不必。

皇后冷眉横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香兰。

知道从她们这里也得不到什么结论,索性不再说话,沉着脸自顾喝着茶,等待芒月回来。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

皇后喝不得苦茶,偏爱这种经过后宫巧人精制的碧螺春,味道清爽醇厚,回味甘甜,正符合皇后的口味。

这包茶叶还是上次银面来她这里的时候带给她地。

芒月这次去了好久啊。

皇后不禁低低地叹了一句。

心里越发焦急起来,仿佛心里缺了点什么需要找一个东西填补上来一样。

而她非常清楚这个时侯她需要谁来告诉她今后的方向。

过了一会,门口一阵响动,皇后的贴身宫女芒月神色沮丧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皇后急急忙忙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问,有什么消息吗?芒月摇摇头,使了个眼神让其他地宫女都退下,那些小宫女早已在皇后面前跪地心惊胆战,手脚酸软了,芒月让她们退下简直是天大的解脱。

待到宫女们都退了下去,芒月才起身,搀着皇后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公子他今天大概是不会来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不来?皇后吃惊地甩开芒月搀着她的手,什么叫不来了?今夜的除夕宴上,本宫地两个皇子失去了继承权,这等天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来?皇后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每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银面就必定会来到她这里,和她一同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帮助她,辅佐她,可是今天……娘娘,奴婢刚去找公子的时候就差点被人发现,今夜公子那里有一班贵族缠住,怕是一夜都难以脱身,娘娘还是不要等了。

芒月无奈地拿了狐皮袍子,披在皇后身上,小心地为她系好前面地花结,雪白地银狐衣袍角上,是芒月亲手绣上的金线凤凰,昂然展翅地样子宣示着袍子的主人尊贵地位。

可是现在……一夜都难以脱身?你见到他了吗?他怎么说?陛下的意思还有机会可以改变吗?皇后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得到的却是芒月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芒月挑亮了些室内的灯火,沉声道:娘娘,奴婢并没有机会和公子说话,公子说过不能公开找他的,奴婢不想因为一时的忍耐不住,而让公子断绝对我们的帮助。

啪。

一只茶杯掉到了地上。

芒月以为皇后要朝她发脾气了,可是她仔细一看,茶杯是掉落到地上的,力道不像是摔下的样子,她已抬头,就看见皇后呆呆地看着她,颓然问道:那我该怎么办?皇上居然看过了绒雪的舞蹈之后,还是和凤舞那个贱人一同离开,为什么?我让绒雪那么说,是想要皇上因为绒雪和秦曦产生隔阂,可是他那么轻易就将绒雪赐给了秦曦……对绒雪的两个计算,一个都没有完成,而且皇后心急着两个孩子皇位继承权的事情,怎么能忍耐地住,她几乎是等不及要见银面了。

这么多年,对那个少年的依赖竟然已经到了这样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皇后想着身上一阵寒气逼上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袍,斜眼赌见那只绣金凤凰的时候,还愣了一会会。

娘娘,这些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芒月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等皇后同意,就搀扶她往寝宫的内室里走去。

皇后被芒月搀扶着,没有反对,可是她明白的很,睡觉现在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怎么办,怎么办,皇后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得不出结论,越想越想到银面那里去了……不由气结攻心,一口鲜血竟就这样呕了出来。

娘娘!!!芒月声音惊地颤抖了一下,她从来就知道自己比不上晨妃的宫女们那般冷静,此时见主子居然呕了血,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踢翻了两个脚凳,胡乱抓了一条手绢,捂在皇后的嘴边。

不行,不能让皇上在凤舞那里,不然本宫永远没有机会让那两个孩子恢复皇位继承权,本宫是他们的母亲……不,至少奇儿,本宫一定要他登上皇位。

皇后忽然摇头,又挣开芒月的手,朝着内室的相反方向,浑浑噩噩地走回大厅之中。

娘娘,休息吧,奴婢求您了。

芒月看着手绢上的血迹,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作为服侍了皇后多年的贴身宫女,芒月深知皇后有着心悸旧疾,而且皇后一向要强不喜别的妃嫔知道她有这等顽症,很少唤御医过来,自然在这种除夕深夜,皇后也是绝不许芒月喊御医的,因此芒月根本都没出去的打算。

娘娘,休息吧。

芒月又叫了一声,皇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怔怔地看着寝殿的雕花大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芒月见皇后这样,也毫无办法,只得唤进一个值夜的宫女,让她再去沏上一壶热茶,再添两个暖炉过来。

如果说往常芒月还会觉得皇后对一些事情的反应过度,今天她则一点都不会这样觉得,她比谁都明白皇后的失落,甚至可以说是绝望,一个后宫执掌凤印的正宫皇后,一个育有数位皇子的母亲,本来在深宫之中是可以高枕无忧了的,可是,接连的变故将皇后打击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娘娘,先暖暖身子吧。

门轻微的响动之后,暖炉和热茶都被送了进来,芒月体贴地将暖炉拿近皇后,又倒了热茶递到皇后手上。

冒着热气的茶雾让皇后神思迷茫,芒月冷汗已经盈在了额头上,她死死地盯着皇后,只怕哪怕再加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皇后的这种绝望就会彻底地将她吞噬……崩溃只在一线之间。

晴霄宫无声的夜晚,寒风凛冽,铭香烛泪尽,渐次熄灭,芒月又一一去重新添了新烛燃好,室内顿时比刚才更加明亮起来。

正在芒月准备开口,再次劝皇后休息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惊讶的传唤----晨妃娘娘求见。

晨妃?芒月半天连迎接妃嫔的礼节都忘了,只感到额上的冷汗,呼一下滴落下来……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看着皇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芒月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身为宫女,芒月也不可能直接将晨妃拒之门外,就算是皇后亲自发话也不一定能拒绝晨妃进来,而且,在后宫之中,拒绝其他的妃嫔不是露怯的表现吗?皇后断然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芒月连一句娘娘已经睡下了都不能说,晨妃既然挑在这个时间前来,就是肯定知道皇后没有睡。

晨妃跟皇后走动不多,除了皇后召见之外,很少有主动来晴霄宫的时候。

而每次只要她来到晴霄宫,就算一句话都不说,都必定要引起皇后很长时间的郁结,不是让她大发脾气牵连无数的人死的莫名其妙,就是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茶饭不思。

一般这样的时候,都必须是要银面出面,才能让皇后恢复过来,可是这几天显然银面是没有这个时间的,否则刚才她去找的时候,他就不会……芒月今夜已经是无数次的叹气了,她意识到自己想太远了之后,立刻让自己回过神来,然后索性什么都不再想,将目光投注在摆放于寝宫门口两个腊梅花瓶上。

娘娘,晨妃来了。

芒月听着外面已经响起了绣鞋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不由朝皇后轻轻地唤了一句。

皇后没有应,她的目光停在烛火之上,表情淡漠。

这样的深更半夜,晨妃必定是来者不善,如果是往常也就罢了,偏偏今日皇后精神不振,脸色萎靡,实在不是见晨妃的好时候。

这难道就是让皇后崩溃的最后一根丝线了吗?芒月不敢往下想。

晨妃在晴霄宫。

甚至整个后宫都完全不顾规矩礼节,都不等皇后开口说见或不见,她就带着杏书直走进来。

奴婢见过晨妃娘娘。

芒月见着晨妃莲步纤纤。

急忙跪下行礼。

晨妃淡淡地微笑着,只略微抬起手让芒月起身,眼神颇为玩味地注视着木偶一般的皇后,她那已经韶华不再却依旧粉嫩的朱唇,安静地勾起一个诱人地笑容。

身为沈家的女子,晨妃当然是很美丽的,就算是后宫数十年地生活,对晨妃的影响也不过是岁月的痕迹罢了。

完全不似皇后这般,被后宫的压力压得踹不过气,脸上早已不复当年灿烂的笑容。

晨妃?皇后似乎是看到了晨妃,才忽然从迷糊中惊醒过来。

(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对晨妃总有种本能的恐惧,虽说身为皇后的她执掌凤印,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过能执掌住晨妃的感觉,仿若她在这后宫之中,一直都是一种超脱地存在。

皇后这么晚了。

还没有休息?晨妃也不客气,自己就在皇后的侧首坐下,芒月忙给晨妃倒了茶。

和杏书一同侍立在一边。

晨妃不也精神很好吗?皇后没有去看晨妃,生怕她脸上那犹可见的美貌,触起那些年轻时的回忆。

晨妃没有因为皇后的反问而动容,脸上依然挂着亲善可人的微笑。

朝着杏书挥了挥手。

月姑娘,我们到外面去候着吧。

杏书见状,伸手拉了拉芒月,让两位娘娘说些自个的话儿,咱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打扰两位娘娘的好。

打扰?芒月眼神一个机灵。

以前晨妃从来不会这样做。

有什么天大地秘密是连皇后的贴身宫女也要避讳的呢?芒月正准备找些理由来拒绝杏书。

却见皇后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明知道皇后一个人在这里应付晨妃颇有些困难,但是芒月不敢违背皇后地意思,只能跟着杏书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这晴霄宫的寝宫里,就只剩下皇后和晨妃两个人。

皇后可记得,你册封大典的那天,老太后对你说过的话?晨妃眼见无人,不再废话,她那双年轻时就让皇后觉得不敢直视地明眸,直到现在,还是那样清澈动人。

皇后身子一直,呆呆地看着晨妃。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了,当年老太后尚健在,皇后以卑微出身获得太后宠爱,入主中宫,羡煞了多少贵族公主跟皇都少女,不过,在她被册封的那一天,太后对她说了一句话……记得,太后当时告诉本宫,身为皇后要除尽宫中媚主奸邪,本宫也是这样做的。

皇后故作冷静,心里却打起鼓来,当时在场的妃嫔,似乎并没有晨妃一个,不说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地,就说现在,她提起这陈年往事来干什么?皇后也是这样做地?晨妃摇摇头,话音里带了一丝的讽刺,那么为什么这奸邪,还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而太后却已经在说完那话之后不久就薨逝了呢?什么?皇后听着晨妃这话就不对,忍不住惊恐地叫了一声。

当时皇上宠爱的是琴贵妃,难道太后所说的奸邪,不是琴贵妃而是那个入宫不到一个月就失宠的晨妃?这怎么可能?皇后的手颤抖了起来,她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而太后确实也是如晨妃所说,在说完那话之后不久,就一直疾病缠身,最后在一个下了大雨的夜里死去。

想到这里,皇后心跳慌乱地加速了一瞬。

晨妃对皇后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事情的真相,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闹明白,你登上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太后垂怜,而是你在太后眼中,是一枚好控制的棋子,今天,我面对的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再登上太后之位的皇后,所以,我可以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你。

皇后当然注意到晨妃的语气,一如平常的淡淡微笑,那种深不可测的笑容里,仿佛随时能够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进去,完全地吞噬……什么真相?皇后借着喝茶,避开晨妃深邃的目光。

太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实在太聪明太聪明了,所以,我和琴贵妃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当时还在她控制之下的傀儡一般的皇上,不得不……杀了她。

皇后惊恐地往后一仰,终于明白为什么晨妃一定要连芒月都遣出去了,她声音嘶哑,不敢相信地睁大着眼睛:你……你们……你们都疯了,你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谋杀太后?那你呢?你又哪来那么大胆子,敢谋杀皇上的宠妃?晨妃猛然欺近一步,铭香烛的火光印在她脸上,如冷面修罗,就像要将皇后生吞活剥一般。

晨妃,一贯冷静神秘的晨妃,皇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疾言厉色。

皇上和太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时两人的水火不容,身为皇后的她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满宫的妃嫔都选择站在皇上那边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这个皇后之位,是太后给的。

本宫……不,我……我……我没有,琴贵妃她没有死……皇后紧紧地攥着茶杯,不住的摇头。

晨妃冷了冷心神,冷笑道:没死?那不过是你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至少对于我们来说,她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我们连为她还尸入殓都做不到!所以,十五年前,我就告诉自己,琴贵妃的仇我记着,今天除夕宴上,这就是你的报应!皇后当然知道晨妃所指的是什么,今晚如果要说报应,她那两个皇子得到的报应还真是……晨妃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溅起的水花滴在皇后的脸上,冰凉一阵,让人胆战心惊。

你不要想着去对付琴贵妃的孩子,否则两位皇子下次就没这么好脱身了。

想必你知道秦洛的下场吧。

秦洛?秦洛……皇后被这个名字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她倾注了一生心力的孩子,这个她想要借其登上太后之位的皇子,他已经死在了和太后薨逝时一样的雨夜……难道……难道不是秦曦,难道是你?皇后想到晨妃所说的谋害太后的话,一下子就被晨妃的话带的想错了方向,没错……你们连太后都敢杀……皇后将杀子之仇转到她身上,正是晨妃的目的之一,所以她很淡然地微笑,往门口一边走一边回头,道:记住,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只要我还在绣阁一天,谁都动不得秦曦半分!青龙木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了,晨妃的身后,传来皇后咬牙切齿的摔了花瓶的声音。

晴霄宫外,晨妃仰望着深深的夜空,轻舒了一口气,杏书急忙端起手中的袍子给晨妃披上。

娘娘这样刺激皇后,又是为何?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现在全部挑明?晨妃的性格,杏书哪能不知道,今天她的表现说是有些真情不假,但至少一半,都是为了刺激皇后而在演戏。

没错,这个女子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是我欠琴贵妃的。

晨妃自己动手拢了拢外袍的衣领,十五年前是我的怯懦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现在,我要还给她。

杏书听着晨妃再次提起十五年前,不禁心里狠狠一沉,她黑着脸看晨妃脸上的决绝,忽然有种很害怕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误见正月初一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当午的太阳透过竹帘照进一道一道的金色细线,冬天的碧竹轩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还算是温暖,枝头上的积雪在太阳的照射下往下碎落,掉在雪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响声。

昨天的除夕宴闹到太晚,所以家里来人也不多,沈师琮一早回来用了早膳之后就又急急忙忙地出门,家里的客人也都是他几个妻妾在应付,凝烟的几个哥哥不是跟沈师琮出门,就是在帮忙屋里,反正暂时还没凝烟什么事,她当然是乐得睡到自然醒。

啊哦……凝烟昨晚也是到差不多天亮才睡下,这下醒来的时候,正看到中午的太阳照着她温暖的被子,让人觉得懒懒的,她舒服地扭了扭,两只小手伸出被子探了探,发现温度不像她想象的那么低之后,索性打了个哈欠,伸个大懒腰准备起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冰原呆的太久,凝烟觉得大秦皇都的冬天似乎还算是比较暖和的,至少在有阳光的天气,她怎么都不会觉得冷。

凝烟的房间里,陈设已经被她简化的非常简单了,再也没有初回皇都的时候那些闺房繁杂,那些遮挡视线的屏风纱帐之类都被她扔了出去,视线通透,对于凝烟来说就是感觉的通透,这样让她能够保持灵敏的反应力,毕竟她可不想在自己家里还要穿着防弹衣睡觉。

凝烟将自己原本被屏风啊纱帐啊隔得七弯八拐的房间,折腾成这样一条直线似的时候,沈府的侍女是狠狠惊诧了几天,不过后来沈师琮说了些凝烟喜欢就让她这样吧之类的话,总算再没有人嚼舌根了。

乌拉拉乌拉拉。

起床咯。

凝烟支起身子,舒服地在珠帘漏进地阳光中闭了闭眼睛,外面都是炮竹的声音。

想必大秦皇都的孩子,正在欢快地追逐着烟花玩耍吧。

正当凝烟这样开心地想着,忽然,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这感觉来的太过急促,凝烟几乎没有经过大脑考虑,直接抬手抽出她那大背包里的一柄小刀,素手一扬。

就见一道金属明亮的光芒击在门栓上。

正月初一的,谁在找晦气?凝烟郁闷地嘟哝了一声,小刀碰到门栓的时候转了个向,嘶咔一声,门被破开了。

凝烟一秒钟都没有停顿,顺手就是一把手枪,变成打开状态,直直地指了过去,如果这不是在大秦而是在二十一世纪。

凝烟此时肯定是毫不留情一颗子弹就出去了,因为这个时代毕竟远程力量有限,她才及时收住了手没有扣下扳机。

反正以凝烟的身手。

无论是什么人,也不可能在一个房间这么局促地范围内避开她的子弹而攻击过来,就算是唐遇的偷袭也不可能。

可是,一脸无辜的站在她闺房门前的。

却不是什么危险分子,而是十四皇子秦曦……啊?!刚才还在为没有屏风、没有纱帐的清爽,而感觉良好的凝烟,这下是笑不出来了,外面的冷风从门口灌进来。

像是冰冻了她一样。

让她傻在了那里。

站在门口的秦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整个人也都和凝烟一样完全地呆住了。

凝烟昨晚有饮酒。

双颊还是一抹半醉地绯红,长长的头发散乱地搭在肩上,举着枪的手臂白皙细嫩,胸前粉红色地小肚兜,更是说不出的可爱。

这是凝烟的闺房啊,秦曦哪里想得到,凝烟的房间居然会简单成这样,以至于他一眼就可以看到……对不起,对不起。

秦曦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凝烟为什么一起床就飞刀破门,还拿着不知道什么地黑洞洞的东西指着他,可是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关上门。

毫无疑问,是关上门。

吱呀两声,凝烟眼前出现了几秒钟的光亮再次被两扇小门隔了起来,她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凝烟想到那风流成性的十四皇子,刚才一脸惶恐不安地样子,心里地惊诧变成了微微歉意。

身为特工的凝烟,根本就不会在乎秦曦看到了些什么,就算有,那也只是女孩子本能地羞涩罢了,可是,她现在更注重的,是另外一件事。

刚才,千真万确是身临战场的危险感,那是一股她很熟悉的气息,是敌人的味道啊……而秦曦对她,是绝对不可能造成敌人的感觉的,而且秦曦也不是等闲之辈,居然有人能在连他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身在房内的她释放出如此强烈的杀气……凝烟头疼了,这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先起床再说吧。

凝烟和梦茹都不喜欢人近身服侍,在和沈府的丫鬟们打了半个多月的游击之后,总算是再没有人坚持要来碧竹轩站岗了,所有的丫鬟仆役全部都在碧竹轩外面的别院。

这么一想,秦曦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对门对路的进来的吧,用的些非正常手段是肯定的了,这家伙……凝烟觉得他的做派倒是越来越像唐遇了。

只不过两个人要采取这手段的原因不一样,唐遇是因为不能暴露自己,而秦曦则完完全全是被那些复杂的礼仪所逼出来的,如果他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在这种正月初一的特殊时日,还不被当做贵宾供起来?哪还有办法来碧竹轩找凝烟……事化速度地穿好衣服,又拿了根发簪随便挽起头发,凝烟才再推开门,正见秦曦一脸委屈地站在哪里。

阳光从秦曦的身侧斜射过来,他那张苦瓜脸却在太阳的映射之下如撒了金屑般熠熠生辉起来,果真是好漂亮的家伙,凝烟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暗叹了一声他的容貌问题,转身去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寒地冻的,虽然有正午的大太阳照着,可是毕竟人家也是皇子之尊,跟他们这些特工可不同,怠慢了这从小娇生惯养的皇子,凝烟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哎呦,大清早的,皇子殿下这是在干嘛呢?凝烟拍了拍愣在那里的秦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没有梳洗,在秦曦看来,完全就像云黛未明的雾中仙子。

这已经正午将过,当然是算不上大清早了,但是秦曦也没有在意凝烟的说辞,他跟着凝烟走到秋千前面,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心里一个想法正在默默地形成。

离这里不远的房间里,梦茹也走了出来,自然她也没有想到秦曦会在正月初一里,一声不吭地来碧竹轩这等沈府的闺阁之地,关于这个小皇子,沈师琮已经提到过好多次,梦茹还记得沈师琮看凝烟的目光那种担忧,恐怕是不希望梦茹的悲剧在凝烟身上重演吧。

凝烟,这像什么话,去叫了翠儿来伺候你梳洗干净再出来见人。

梦茹看凝烟这样子,紧紧的皱了皱眉,尽管她早就了解了秦曦对凝烟的心意,并没把秦曦当什么外人,可是凝烟就这样窜出来,也未免太失礼了些。

没关系,是我冒犯了。

秦曦怕梦茹说凝烟,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属于非法进入,梦茹见他这样维护凝烟,也只好笑笑没说什么。

凝烟没想那么多,翠儿拿了热水进碧竹轩,她也不顾秦曦在旁边,就这样梳洗起来。

翠儿倒是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秦曦,又看了一眼凝烟,见他们都没有什么异色,她也不敢多话,自己退了出去。

说吧,出什么事了?凝烟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朝着秦曦问道。

秦曦盯着凝烟眉梢没有擦干净的水滴,又是一阵愣神,被凝烟点名问话,才忽的回神过来,答道:燕流笙今早遣人约见我,我想起昨天,梦茹姐姐说的他在聚贤楼会见十一皇兄使者的事情,所以就先来碧竹轩了。

每次听秦曦叫梦茹姐姐,而不是叫嵘都公主的时候,梦茹就恍然有种凝烟已经嫁给了秦曦的感觉,虽然秦曦有很多的侧妃,可是梦茹总觉得凝烟如果能成为十四皇妃,倒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凝烟当然不知道梦茹的想法,她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秦曦,眨了眨眼睛道:我还以为是怀香书院那边出了问题,至于燕流笙……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要见你,你就去去就好了嘛。

秦曦见凝烟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从小到大的宫闱生活,让他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因此凝烟没有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来他的感情波动。

梦茹却在秦曦眼中寻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失落,她看了看凝烟,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秦曦不知道,但是梦茹可是非常清楚,在凝烟的计算中,秦曦只是作为建立势力的一个步骤罢了,而这个势力则是为了寻找龙纹,至于秦曦本人……梦茹还真拿不准,他能在凝烟心里占据多大的分量。

梦茹到底是在大秦生长大的,见秦曦这番深情陷入凝烟迷迷糊糊的态度中,不禁心生同情,接话道:这事还是慎重为妙,我看,凝烟你就和他一起去见见燕流笙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丝帕好,没问题。

凝烟没想到梦茹那么深的层面,听到梦茹的建议之后,也只思考了一下,今天自己似乎也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就点了点头。

秦曦听到她答应的时候却欢天喜地,十分开心地朝梦茹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梦茹低眉浅笑,心里却是忐忑,其实按照沈师琮的意思,似乎是不希望沈家的女儿再跟皇族扯上任何关系的。

沈师琮想必是目睹晨妃在宫闱斗争之中的转变,再加上梦茹遭遇的这场变故……作为一个领军常胜的帝国元帅,沈师琮一贯认为他们沈家的男子为大秦流血牺牲都是应该的,可是,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他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更多的为她们的幸福着想。

自古明君多风流,梦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这位十四皇子的后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对凝烟炽热的依恋,又到底会持续多久?很多的事情梦茹都想不出答案,她也无法去为凝烟做什么决定,所以她在适时帮助秦曦的同时,却并没有准备告诉凝烟半句秦曦对她的感情。

梦茹知道凝烟不糊涂,只是她目前的心力,全部都放在龙纹之上,等她完成自己的使命时,总会有明白这一切的一天。

燕流笙约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凝烟哪里知道梦茹在打算些什么,她甜甜笑着,不经意地继续问关于燕流笙的事情。

秦曦正色起来,想了想之后,回答:酉时三刻,朝帝街卫府东侧的鸳鸯楼。

哦?凝烟歪了歪脑袋,眼睛看着天空之中的云朵……时间。

挑的是人流量最大地时刻,地点,同样挑的是人流量最大的酒楼。

应该是没什么埋伏阴谋之类地,但是凝烟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算计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今天中午起床的时候那一抹阴寒的杀气,凝烟可没有忘记,虽然是不应该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可是那股杀气对凝烟造成的影响,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消除的。

凝烟突然回忆起了那次梦茹开启天师卷的时候,她先从天师卷的幻境中醒过来,正准备去救还未苏醒地梦茹。

却被一个人打晕了,当时,也是这股杀气没错,只不过那个时侯,此人是有意隐藏着杀气,而今天却完全相反……对了,皇子殿下怕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吧?想想这时间,应该有些饿了。

梦茹忽然问话,凝烟的思考也被迫中断。

一大早就过来了?凝烟惊讶地看秦曦。

昨天他在除夕宴之后送她和梦茹回沈府,那时间应该就已经不早了吧,睡了没一会又跑过来?这是不是有点……凝烟想起那些传说中的君主似乎都有着过人的精力。

什么伏案处理奏章到四更天之类的,又比对了一下眼前的秦曦,还真觉得像那么回事呢。

呃……似乎是有点……饿了……不说还不觉得,本来冬天就比较消耗体力。

秦曦被梦茹这样一提醒,还真觉得饿了。

凝烟见秦曦在那里不好意思地捋头发,哪有她想象中的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不由有些虚火,朝秦曦吼道:饿了就说话嘛。

还要梦茹费心。

如果梦茹不记起来你难道就饿死啦?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秦曦本来因为凝烟答应和他一起去见燕流笙,而心情大好。

谁知凝烟给了颗糖就立刻敲了一棒子下来,他短暂地愣神之后,并没有计较凝烟的恶劣态度,反而是把这话当凝烟对他地关心,在心底里安慰了自己一番。

梦茹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唤了丫鬟进碧竹轩,吩咐了一番准备午膳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秦曦的身份始终是皇子,现在沈师琮不在,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十四皇子来了碧竹轩地事情,但是梦茹总觉得不能失了沈府的礼数,细细挑了几样沈府的大厨拿手的菜肴,着人下去准备。

凝烟看梦茹这样费心颇为不爽,她本来想说拉了秦曦去怀香书院吃安海做地饭菜,不是方便很多?可是想到秦曦一早就过来这里,恐怕已经很累了,心念里柔软的一根丝线不经意地被触动了一下,生生又把那些没营养的调侃都压了下去。

梦茹小姐,那丫鬟将梦茹吩咐的都一一记下之后,晨妃娘娘今早送来一个食盒,说是杏书姑娘亲手做的些糕点,要不要先送过来。

秦曦跟凝烟眼睛一亮,动作出奇地整齐划一。

晨妃那里地糕点,连安海都自愧不如,而且那种适中地甜度,带着一点微酸的配料,非常非常合秦曦跟凝烟两个人地胃口,嗯,午膳恐怕还要些时间……殿下早上就没用膳,就先把娘娘的东西送过来吧。

梦茹朝丫鬟点点头。

那丫鬟飞快地看了秦曦一眼,脸颊不自主地飞上两朵红云,之后默声退出了碧竹轩。

秦曦跟凝烟这两个家伙,虽然承担着整个国家甚至一些未知世界的重大责任,可是……毕竟还是孩子啊,梦茹微微一笑,暗叹晨妃这食盒来的还真是时候。

食盒很快就被送过来了,不过已是换了一个丫鬟,碧竹轩的众人都已得过梦茹的意思,皇子殿下在此的事情,他们知道也就算了,不要满府的宣扬反而让秦曦没个安宁,所以进碧竹轩的人都没有刻意去对秦曦行礼,而是很安静地做完事情就离开。

晨姨昨晚离席比我们要早得多,但是我昨天送了你们回宫,经过翠微绣阁的时候看到晨姨的宫里还点着灯。

秦曦站起身来帮梦茹打开那食盒,慢慢说道,这样说的话,晨姨应该睡的挺晚,杏书姑娘不服侍晨姨休息。

却急急忙忙地给你们做糕点送来,这不是有点奇怪吗?晨妃没少给沈府这两个公主送东西,所以。

别说梦茹,就连凝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听秦曦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不合逻辑,凝烟正伸向食盒地小猫爪也收了回来,换了一副警惕的目光看向食盒。

这是宫中很常见的那种双层食盒,做工很是精美,木质地淡淡香味还留在上面。

盖子和把手的雕刻也都极尽心思。

打开盒盖,上面一层是凝烟最喜欢吃的水晶糕,这种糕点是挑了上好的面粉,配好了味道之后慢慢用小火蒸成一块一块,因为加了藕粉和椰丝所以整个糕点呈一个透明状,不但好看,口感也是非常的好。

秦曦伸手就去拿了一块,往嘴里送,梦茹惊叫一声。

想叫他放下,但凝烟拦了拦梦茹,不但没叫秦曦放下糕点。

反而是自己也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

没问题,这种味道除了杏书姑娘,大秦根本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

秦曦脸上的凝重迅速消散开去,转而是常见的快乐笑容。

凝烟得到的结论也跟秦曦一样。

她拿出衣袋里地棕色手帕擦了擦手,拿了一块递给梦茹。

梦茹被他们弄得有些发晕,虽然晨妃送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她可不希望他们要努力推上皇位的皇子,跟她最心爱的妹妹。

自己以身涉险。

咦?下面一层没东西?凝烟忽然一叫。

翻开食盒的下层。

一般来说杏书装糕点的时候会在下层放上一些汤啊,梅茶啊之类的东西。

可是凝烟掀开中间的盖子之后,三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被人动过手脚?梦茹柳眉轻折,又担忧起来。

不是。

凝烟摇摇头,将上层连带装着糕点的玉盘都端到一边,拿着盒子仔细看了起来。

凝烟观摩了半天,双手一扣,从内壁撑住食盒,她手重重抖动两下,食盒就往下面掉去,只有薄薄地一层内壁还留在凝烟的手上。

梦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颤声问道:娘娘每次送东西来都是用的这种……这种食盒?凝烟摇头:不会,应该只有她需要地时候才会用这个有夹层的食盒,毕竟把东西送进沈府,要过好多次手,不知道中间会被多少眼线查看。

那她还……但是,送的次数多了,眼线也就多有懈怠,加上每次送来看上去都是同样的盒子。

那些眼线检查盒子嘛,检查第一次也就罢了,以后都不会再检查盒子,因为眼线毕竟是眼线,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拆了妃子送给公主地东西仔细瞧。

凝烟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上的那层内壁,拿起她抖落在下面的食盒,三人轻易就看到这个夹层里,藏着半块丝帕。

梦茹见凝烟从内壁揭下的这半块丝帕,惊讶万分,水晶糕放进来的时候是热地,所以丝帕也被蒸汽蒸腾得湿漉漉地,如果再慢一点,这丝帕上的字迹,肯定会被蒸汽迷成一团黑雾,那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凝烟却觉得更加奇怪了,她和梦茹身为御笔钦封地贵族公主,随时都可以进宫去见晨妃,有什么话召了她们进去,当面说不就可以了,就算不能召见她们,叫本来就身处皇宫的秦曦过去一趟不算困难吧?可是晨妃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写了些什么?梦茹看着丝帕上的墨迹已经因为潮湿而模糊不清。

……凝烟看过之后,将丝帕平铺在石桌上,梦茹和秦曦围看过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会,之后,梦茹和秦曦都抬起头来,看着凝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然所有人被晨妃这半块丝帕弄得有点发懵。

晨妃的丝帕上,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话----这段时间不要和我接触,如果我死了,保护杏书。

什么叫如果我死了?第一百二十章 新年凝烟将丝帕收入袖中,闷头又吃了两块水晶糕,那种甜而不腻,香滑可口的味道,一百遍都不会出错,只是以前他们吃这水晶糕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而这次却心头被晨妃的这张丝帕给蒙上了乌云。

梦茹她吃糕点的方式可跟凝烟不一样,唤了人送了一碟小竹签之后,她才扎起一块水晶糕送入口中。

爱琴的人一般都会爱惜自己的手指,不愿意沾上一点污渍,梦茹也是这样,不过她虽然自己这样,却没有去要求凝烟和秦曦也这样做。

秦曦只吃了一块就停了下来,安静地坐在旁边,轻轻拨弄着自己袖中的软剑,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上的雪,脸上的微笑也荡然无存。

三人俱是沉默了一阵。

现在……怎么办?过了一会,见凝烟和秦曦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梦茹忍不住问。

凝烟拍了拍手上水晶糕的碎屑,伸手在地上捧起一团雪花。

雪是早上刚下的,还没有被完全凝结,捧在手上的感觉还很松软,凝烟轻轻吹了一口气,上面的一层雪花又轻轻飞舞了起来。

既然糕点的味道没错,那这丝帕上是晨妃娘娘的字迹也必定没错了,凝烟抬起头,迎着阳光,有点勉强地笑了笑,我的意见是,先按照晨妃娘娘的意思做。

秦曦看了凝烟一眼,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惊诧,凝烟当然也捕捉到了秦曦这一瞬的目光,不禁心里苦笑了一下,这次凝烟是真没想到他也能反应这么快……和凝烟对视之后。

秦曦立刻恢复了冷静,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梦茹的目光。

呼,太阳真好。

凝烟抖了抖脚上的雪。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朝着碧竹轩地竹林深处看了两眼,复又坐下,这还真是句老套的岔题台词,如果现在不是白天而是皓月当空,凝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出这句太阳真好来。

哦……是很好。

梦茹很奇怪这两个家伙为什么都不提晨妃的丝帕这件事了,可是看着他们淡然地模样,又感觉没必要问太多。

凝烟不会隐瞒她什么事情。

既然凝烟现在不说,那就证明她自己脑中都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想法,那么就算现在问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午膳很快就送了过来,菜色不多,但都是很精致的名贵佳肴,梦茹虽然自己不会动手烹饪,但是她是个美食家,考虑到昨晚秦曦跟凝烟几乎都是空腹饮酒。

\'\'\'\'所以吩咐上来的菜都是化酒的野菇、豚鱼之类,不但口味鲜美,更可以调气养胃。

梦茹姐姐费心了。

秦曦拿起碗筷之前。

对梦茹笑了一笑,这笑容和平时一样的淡雅从容,可是现在在梦茹看来,总像是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很显然。

秦曦和凝烟因为晨妃的丝帕而想到了同一件事,这件事是梦茹没有考虑到的,而正因为他们两个都没法得出一个完整地结论,所以谁都没有对梦茹说的意思。

这样也罢。

梦茹放宽了心,她是守护天师。

只需要出现在凝烟需要的时候就够了。

她会做好自己该做的那一部分,至于整体的局势该怎么把握。

这不是她的责任。

凝烟一看梦茹柳眉深锁的表情,就知道梦茹还在对刚才晨妃的丝帕那事起疑,她夹了一块鱼放到秦曦碗里,再次岔开话题:知道梦茹费心了你就多吃点,看你都瘦的跟只兔子似地。

我是兔子?那你不成了老鼠?秦曦乐呵呵地一笑,拿目光上下打量着凝烟。

凝烟被他这么瞧着浑身不自在,不知不觉竟有些脸红。

以前看历史典籍的时候,凝烟总看到什么皇族吃个饭排山倒海,都要人帮夹菜,还附带喂饭的,现在看秦曦自己吃地好好的,不需要谁来喂,倒忍不住想取笑他。

可是凝烟还没开口,只见竹林入口的那几颗腊梅,一阵不自然地晃动,几片梅瓣飘飘扬扬落了下来,最后竟有一片落在了梦茹的碗中。

剑气。

跟早上地那次不同,这次有反应的是秦曦,他一下子站起来站在凝烟跟那几株梅树的中间,反而是凝烟在听到了他说话之后,才知道又出了状况。

秦曦正准备冲出去,凝烟一把扯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我们以静制动就好。

……秦曦收回几乎已经踏在空中准备轻点而上的步子,安静地坐了下来。

凝烟话是这么对秦曦说了,可是自己暗暗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个年过的有些古怪了,从今天中午起床地时候遇到地杀气,到晨妃的绢帕,再到现在秦曦察觉出地剑气,这一连串凝烟可不觉得是毫无关联的。

秦曦狠厉的目光隔一会就射向竹林深处,虽然按照凝烟的建议没有追进去,可是他总觉得在凝烟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危险,让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这就是不放心的感觉吧。

下雪之后的天气,阳光普照,晴朗无风的天气几乎让凝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幸福地沐浴在明亮的太阳下,享受着冬天难得的温暖,什么龙纹,什么势力,什么皇权,什么危险,她全部都不想思考。

刚怎么回事?梦茹自然是感觉不到那阵剑气的,她叫丫鬟进来收拾碗盘,顺口问道。

其实何止是梦茹,就连凝烟对刚才的剑气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在阳光下抚弄着自己的长发,想着如果是这样的一个高手,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杀气,那她可能在手枪子弹射出之前,都很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不行,不能这样想。

凝烟摇了摇头,捏了一个头发下来,在手中把玩着,她不肯定那个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纠缠的人是敌是友,可是,她能肯定,至少最近那个人是不会出手杀她的。

没有一个猎人会先散发杀气让猎物受惊,然后再去追捕。

凝烟摇摇头,并没有回答梦茹的问题。

阳光散散的照射在碧竹轩的雪地上,一个一个的脚印被金辉填满,看上去温馨而宁静,三个人喝着侍女奉上来的香茶,避开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闲聊些随意而轻松的话题。

差不多了,你们过去吧。

快到时间,梦茹给凝烟和秦曦准备了马车,从沈府后门出去,其实梦茹知道现在沈府上下已经有很多人都得到了十四皇子在碧竹轩的消息,只是既然皇子不愿意露面,那么他们也都不来打扰皇子的兴致罢了。

因此,除了不好从正门出去之外,从碧竹轩到沈府后门的一路,遇到秦曦和凝烟的家奴婢子们也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

马车载着秦曦和凝烟往朝帝街的鸳鸯楼去,在马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凝烟总觉得今天应该是个好时日,因为今天有她喜欢的阳光,就算是现在坐在马车上面,她也可以看到阳光从马车厚厚的帘子缝隙钻进来,在车底划下曲谱般的细线。

可是她很清楚,今天是这一年的开端,扑面而来的危险,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年,是注定不会普通的一年。

约莫过了一刻的样子,马车就在鸳鸯楼的门口停了下来,秦曦动作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又搀了凝烟一把。

有位公子已经在等了,两位二楼请。

店小二一看秦曦跟凝烟从马车上走下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凝烟心里一奇,这店小二也真是职业素养高了,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客人,他就知道燕流笙要他接待的是哪一位?不过再看看秦曦,凝烟也了然了,这样飘逸美貌的男子可不多见,想必燕流笙随意交代一番,这店小二就很容易认出他来吧。

嗯。

秦曦点了点头,跟着店小二往前面走,不过他的脚步放的很慢很稳,如果周围有什么埋伏或者异动,他可以很快地做出反应。

燕流笙选的这个地方,是在负责皇城安全的卫府旁边,可是哪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还是要谨慎小心,秦曦既然说了要夺这皇位,那么他对自己的生命安全首先就要有一种自觉。

凝烟跟在秦曦身后,默默地朝上面走,心里也是和秦曦一样的忐忑,这鸳鸯楼是一家很著名的酒楼,她注意到一楼的客人都满座了,可是,都没有人往二楼走,接待客人的那些小二都一副抱歉的样子将没有等到位子的客人送出去,却不把人往二楼引。

楼梯上空旷无人,凝烟心越提越高,最后,当她在二楼的入口看到唐遇站在那里,才呼一下放下心来。

二楼的所有位子全部都空着,而最里面的位置,燕流笙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玩味地看着被木支一个一个撑起来的窗子,看到凝烟他们上来,唐遇朝着燕流笙那边咳了两声。

燕流笙转头,目中柔光,飘渺脱尘,他没等秦曦反应过来,就立刻扑身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秦曦被燕流笙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燕流笙也不起来,反而将头埋得更低,在地上重重一叩,轻声道:流笙求皇子殿下赐教除夕晚宴的那个下联!第一百二十一章 珠争燕流笙爱对联,这是秦曦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他们的初识,也就是因为那三幅对联。

因此,除了燕族复兴的责任之外,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祖父燕叁茗的一个不太有意义的赌注,将燕族三代人仕途之路化为泡影的那三副上联,让生性不服输的燕流笙将对联看做了自己的第二人生,在不知不觉投入了很多的心力都放在了对联的研究之后,他却也很有些讽刺的深深喜欢上了这一士子们的游戏。

而且,燕流笙之名,在早就在经年的切磋中流传在了了大秦帝都士子群中,所以,拿除夕夜宴上秦曦的那副惊世之联一出,他若是丝毫不知,反倒是说不过去。

早在他们将燕宅改建怀香书院的时候,诸人就已经看到过很多次,燕流笙所收集的名联好联,挂在墙上书画上的,写在屏风上的,刻在镇纸上的,到处都是,就差没把对联刻上一块石碑放在宅子门口了,这个家伙对对联的痴迷程度可见一般了。

可是,如果只是想要个下联,这么做未免也太大礼了点吧。

虽然秦曦的身份贵为皇子,按礼倒也受得燕流笙一拜,不过非但是秦曦自己对这繁文缛节不大感冒,一向对身边的下人都要求比较随性。

况且燕流笙这家伙一向都是一副狂生做派,从第一天见到秦曦都是与他以友人之礼相待的,今天这突然的举动真真是把秦曦连同在座的诸人吓了一大跳。

秦曦长身而起,缓缓踱步走到燕流笙刚才坐的位置,将他扶了起来,满脸疑惑地问道:燕兄。

这是为何?凝烟也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想想当日燕流笙依靠在燕宅那朱漆门前,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今儿这还没过多久把,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谦恭有礼,怎么都觉得这情形有点儿太别扭了。

凝烟让燕流笙坐到秦曦了对面之后,自己才坐了下来,示意燕流笙慢慢给众人解释一番。

唐遇见他们三人都坐了下来,想必燕流笙这件事情,秦曦和凝烟自有分说,而他也实在对这对联文章这些玩意没什么兴致。

便向秦曦凝烟二人告了个罪,一个飞身从窗户遁出,隐到了门外的阴影处。

除夕宴上,殿下是不是出了一个上联,满场都没有人对出来?燕流笙面色不改,端坐在秦曦地对面,声音很轻,眼神却是紧紧的看住了秦曦生怕他否认似的。

没错,秦曦听燕流笙这么一说。

心下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又回忆起昨夜的除夕宴会上,十一皇兄秦锲的挑衅不成反而自己出糗。

嘴角便又露出了些玩味的浅笑,点点头道,不错,昨儿晚上我的确应了我那十一皇兄的要求。

给他出了一个题目,那上联正是,三人曰春,烟锁池塘柳!燕流笙听罢秦曦地话,眼前一亮。

不过却又很快的黯然了下去。

眉头神深锁,点点头。

继续说道。

果然没出我所料,流笙刚听过了这一联之后,便深感出联之人的惊才绝艳,放眼这大秦帝都中,燕某自问士子文人识得无数,可要是能数得出能做出此联的,流笙心中唯有一个人选,那正是能短短时辰之内便连对难倒了燕族三代人的三幅上联的十四皇子殿下您。

现在亲口听殿下说起,流笙方知自己果然没有弄错,只是……只是这上联一出,流笙苦思一夜,却始终不得要领,终于悟得这联已经是超出了流笙能力之外了,只是如此绝联若是始终不得下联,只怕自己日夜所想,寝食难安,所以流笙冒昧清皇子殿下可否将下联赐教于我……哦?秦曦静静的听罢燕流笙这一大段解释,尽管言语间一通马屁倒是拍的秦曦心中十分舒坦,不过嘴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示,只是一时间沉吟着没有说话。

燕流笙见秦曦半天没有答话,也没有说答应自己,也没有拒绝,不由心中有些焦躁起来,赶紧又接着说了起来,昨晚,流笙的老师魏夫子,着人深夜约见,信上写着皇子殿下地那个对联,让流笙帮忙应对,虽然夫子没说,但是流笙知道如果夫子没有帮十一殿下解决这个难题,恐怕是前景堪忧,十一殿下的性格实在是……燕流笙倒是没有半点欺瞒秦曦的意思,所有地细节讲的清清楚楚,都跟昨晚唐遇的所述的情况完全吻合,就算是凝烟在旁,紧紧地盯着了他的眼眸,也是挑不出他一点破绽来。

唔,你不说我倒忘了,燕族跟魏族是世交,夫子又是你的启蒙老师。

秦曦听罢又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承蒙殿下记挂了,那下联……燕流笙听秦曦一说,大感下联有望,不由得嘴上又加紧了积分。

不过秦曦却是笑着又站了起来,摇摇头道:流笙,只怕这次你要失望了!燕流笙一听这话,不由身子一震,失望之情油然而生,还请殿下给臣下的老师一条明路吧,燕流笙必定以死报之!燕流笙咬咬牙,似乎是对这种央求地话不太说得出口地样子。

秦曦听得燕流笙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也是心下一叹,这个燕流笙,倒也是个忠于信义地君子,为了自己老师的前景,不惜放下自己一身傲气来求自己,可惜了可惜。

唉,秦曦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燕兄却是有所不知,其实,当时我出联的时候,只想着如何去难住十一皇兄,这联我出口之后,也是反复思量,自问也是对不出工整的下联了,所以,实不相瞒,这个上联现在,还分属绝联啊!燕流笙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颜色,这个结果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绝联!就连秦曦自己也对不出这下联么?尽管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秦曦的性子他倒也有些了解,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不想告诉自己这下联,直说就是了,绝不至于编些瞎话来蒙骗自己,平白失了面皮。

现在是秦曦说没下联,那自然就是没有下联。

想到这里,燕流笙心中的不安更甚起来。

昨晚魏夫子深夜差人约见,送了一封信写明事情经过,根据魏夫子的意思,这联该是十四皇子藏了许久,刚好等到秦锲碰到他的风头上才拿出来的,可是现在秦曦的意思,这根本就是他被迫之下的急联,换句话说,就是----此联无解。

那也就是说秦锲的那枚传世东珠,是输定了的,那魏夫子的前景也是……燕流笙额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却还是没有想到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半饷之后,他将牙关一咬,心下一横,罢了,也只有一试了,于是便大着胆子开口道,十四殿下您私阁珍奇无数,恐怕区区一枚东珠也不能入殿下的眼吧,不如……凝烟诸人这下却也明白了,燕流笙这一行原来是给十一皇子秦锲那厮来当说客来了,如果求不到下联,就干脆劝十四皇子放弃这个彩头,那魏夫子还果真是为了秦锲那不成器的家伙老脸都不要了。

不过凝烟等人到也佩服燕流笙的胆子,这等话,也只有秦曦这家伙听了才不会发火把,想那秦锲在夜宴上是如何的咄咄逼人,现在却是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出,这天底下哪有此等好事。

不过诸人也有些好奇,按理这东珠乃钱财外物,而燕流笙则是国士才子,以秦曦的性格,想必会是取才子而轻外物的把,说不定这家伙求情还真能求成功呢。

想到这里,凝烟倒也期盼起秦曦的回答来。

天色渐渐变暗,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在秦曦淡雅的衣袍上洒下迷人的光辉,秦曦单手拖着腮,流光俊眸微微眯起,目光不经意地飘向窗外,脸上笑容变得很幽深很幽深。

流笙,如果我说,我答应这个贺联比试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那枚东珠呢?啊?燕流笙面露讶色,秦曦自小受到皇上宠爱,虽说那枚东珠价值连城,可是论起等值的东西,秦曦绝不会少,燕流笙昨天接到魏夫子的亲笔信的时候,还想着秦曦不过是为了报复秦锲嚣张的一个玩笑罢了,可是现在……他没有想到秦曦是真的想要那东西。

这次连凝烟都吓了一跳,她跟燕流笙的想法完全一样,以为是秦曦不过是爱玩爱闹罢了,既然有人这样辛辛苦苦来求情,加上那东珠确实对于秦锲意义非凡,根据她对秦曦一贯的了解,觉得他肯定会算了,可是没想到他这次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秦曦当然知道燕流笙跟凝烟的想法,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凝烟夕阳斜射之下粉红的脸颊,又转向了窗外街道熙熙攘攘的归家人身上,笑容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我要这枚东珠,是因为世间只有这枚东珠才配得上……那个人,所以,这次我是要定这东西了。

别说一枚东珠,为了她……就算是这天下,我也势在必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画像就算是这天下也志在必得。

秦曦这句话让凝烟跟燕流笙都顿了一会,尤其是燕流笙,连酒杯都给放下,看了秦曦一眼。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为探花郎,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吾乃众星主!那是第一次秦曦在燕流笙面前表露出了自己的帝王之心,而今天,这是第二次,更加直白坚定的表现出了他对那个位子志在必得的强大信燕流笙何等精明乖巧的人物,一听秦曦的语气和还有他那容不得质疑的表情,自然就了解到了秦曦对此事的态度是如何的坚决了,绝对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燕流笙默默的点点头,也不多做纠缠,便也不再提那件事。

虽然他在这事上看似是被秦曦毫不留情面的给拒绝掉了,不过在燕流笙看来,秦曦正是因为对他的信任,才会如此实话实说,毫无保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秦曦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心腹之人了。

更何况,虽然他不知道秦曦所指的那个重要的人是谁,可是,秦曦表露出的强烈的争位的决心,就足以让热衷权利名望的燕流笙感觉浑身一震,热血沸腾了起来,倒是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不快。

不过魏夫子那边----燕流笙想到了自己那个和蔼博学的启蒙老师,心下不由有些黯然,淡淡的叹了口气,心道,至少我燕流笙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只是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怪只怪魏夫子教错了学生了。

凝烟眼神犀利,捕捉到了燕流笙脸上那一瞬的黯然。

以为他对秦曦的决定感觉有些失望,毕竟就连凝烟自己听罢秦曦的决定后都大感意外呢。

于是,凝烟走上前去,默默地给燕流笙地酒杯里斟满了酒,希望能够转移下他的注意力,虽然不能对皇子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不满,但凝烟觉得他心底肯定是不好受地。

看到凝烟这样的关心,燕流笙又是一暖。

今日他虽请求被拒,可是却也得到了天大的荣誉了,先是被秦曦视为心腹直言不讳,后又得公主亲自斟满美酒,燕流笙心中大为感激,手都有些颤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酒杯来慢慢品尝。

美人与美酒,是每个男人都乐此不疲的,燕流笙不爱美人。

但却绝对是个地道的爱酒之人,其程度绝不逊于他对对联的热爱,想想也只有他这样爱酒如命的人。

才会不计代价地搜来青瓷倒装壶这样地酒具珍宝。

桌上的菜肴不算丰盛,只是些下酒的小菜,秦曦跟凝烟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金枝玉叶,却都不是那种穷奢极欲的败家子。

性子倒都有些随遇而安的感觉。

房中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品酒吃菜,而燕流笙也是捧着酒杯小酌了两口之后,就也很是沉默了一会,之后似乎是调整过来心情,终于开口说话了。

殿下。

还有一件事。

燕流笙已经完全将之前的对联之事放置脑后。

表情淡然的说道,果然是拿得起。

放得下,秦曦看着他的表现,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心中暗赞了一声。

过了一会,才回应他道:燕兄不必犹豫,有事直说便是!这是正事了。

近日里各地推荐的适龄少女已经云集皇都,根据晨妃娘娘的交代,今天晌午,流笙已经将七位条件符合地贵族公主的画像,送到了怀香书院,由于殿下已经布告全国此次选妃不看出身,所以这几天陆陆续续还会有画像送过来,请殿下务必在正月十五之前看完画像,择出留选怀香的秀女。

燕流笙看来对秦曦吩咐的事情也是十分上心,尽管让他屈尊去做遴选秀女这等琐碎之事却是有些高射炮打苍蝇----大材小用之嫌,不过现在秦曦手下确实是人手缺乏,也只好委屈一下了,好在燕流笙倒也没有感觉有多少不舒服就是了。

秦曦听罢,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皇都的贵族公主们长啥模样,我大多很熟悉的很,却是没多少中意的,你看着随便留两个就好了,我就不看了,省的麻烦。

燕流笙呃了一声,有点不明白秦曦地意思,他倒不是不相信秦曦对皇都贵族公主们地熟悉,毕竟秦曦之前的鼎鼎大名就是以浪荡好色而卓著地。

想必秦曦甚至能根据年龄和条件,都可以很轻易猜出送来的七个少女的画像是谁的,只是……这处理画像方式如果被那些公主的父兄知道了,恐怕会不会对秦曦有什么好印象,岂不是完全和选妃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凝烟见秦曦兴趣缺缺,丝毫没有把心力放在选妃上面,心中不由得捂嘴偷笑,这家伙果然是品味特别么……无奈只得代他问燕流笙道:这一批画像中可有出挑的少女?在凝烟看来,秦曦可能是繁花阅尽,审美疲劳了,但是她却不能这样,要知道这些女孩子将来是夺天计划里的主要人物,秦曦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凝烟觉得他太任性了些。

当然,凝烟又怎么会知道秦曦对她们没有兴趣的真正原因……秦曦看着凝烟认真专注的模样,一看就是满心都打着为他选妃的心思,竟然没有一点吃味的意思,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他希望凝烟哪怕表现出一丁点对那些即将成为他正妃的女孩的敌意,他都会觉得舒服得多。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燕流笙也没有注意到秦曦的想法,他微微颔首,沉吟了一番,斟词酌句着回答凝烟的问题:公主们出身高贵,丽质天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如果定远公主一定要说出挑的,恐怕只有一人。

哦?凝烟听的有些兴奋起来,选妃不比礼聘,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呢,想想就应该是场面宏大,过程复杂,还有繁花似的美女可以饱饱眼福,如果除去要承担整个夺天大计的责任的话,凝烟倒是乐于好好欣赏这选妃大典的,看看是不是有前世选那什么亚姐港姐的热闹劲儿。

秦曦看到她那清澈的眼神,心中又是阵阵的添堵,就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让他食欲全无。

凝烟啊凝烟,就这么希望我赶紧娶了别人么?燕流笙看着凝烟眼中闪烁着的兴奋表情,心中也觉得有些可乐,这定远公主和十四皇子对这选妃的态度也太搞笑了些把,正主是毫无兴趣,帮衬的却是兴味盎然,这叫什么事儿啊,到底是谁娶妃子来着……不过他也没表露出来,只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嗯,卫府执殿安国公苏大人家的千金,跟定远公主同年册封的,安阳公主苏绒雪,据说是年前才从南边回皇都来的,容貌比起皇都的各位公主们很是上了一成,是个难得的美人。

绒雪?秦曦和凝烟同时愕然,心中猛地的咯噔了一下。

绒雪不就是昨天在除夕宴上翩翩起舞的那个绝美少女吗?那个时侯安国公苏大人可是也在韶华殿中啊,可是非但没向人提过半句那绒雪是他的女儿,而且,在绒雪上场时他也是表情淡然,更甚的是一个十五六年前正式册封过的贵族公主,不至于荣旭帝完全不记得了,且整个皇都贵族的圈子里都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她吧?秦曦和凝烟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此时二人的想法完全一样,假设没有昨天晚上皇后闹出的那个献舞,恐怕今日燕流笙提及这个绒雪身份的时候不会引起两人的任何怀疑,可是就因为昨天的画中一舞,这个身份可就显得太过突兀了些。

破绽!这是躲在皇后背后,操纵着五皇子的死,控制着荣旭帝的生命,用矫诏逼迫着内卫的那个人,第一次弄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

可是一向都隐藏的如此之深,到现在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的家伙,之前让人知道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怎得这一次却做的是如此愚蠢呢,到底是破绽还是阴谋?秦曦跟凝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沉吟半响之后,突然眼前一亮,同时想到了晨妃的那半块丝帕。

呃……刚更新忘了说,补上:今天要给《魔兽剑圣异界纵横》(书号1007967)拉月票,唉,12月对于土豆同学来说非常关键,新人王之位竞争太激烈了,希望好心的mm们,如果有主站月票的,能帮帮忙把月票投给他,楚楚拜谢!!!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假?燕流笙见秦曦和凝烟二人突然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必然是知道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才反应如此之大。

为臣之道燕流笙也是极为熟捻的,所以也不多问,若是自己能够知道的秦曦自然会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需要知道的问了也是徒增猜疑而已。

流笙,你昨夜没有去那除夕夜宴,所以只知道昨晚的对联的事情,却不知道烟火表演之后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吧?沉思半晌,凝烟突然朝燕流笙嫣然一笑,有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的说道。

愣是燕流笙这个对美女无甚兴趣的君子也被凝烟瞬间妩媚的表情拨的心弦一动,只得点点头,有些慌乱的掩饰了自己一时的失态,他虽不屑耽搁光阴于男女之情上,但也能看得出十四皇子秦曦对眼前这位定远公主凝烟的好感绝非一般,只是不明白二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罢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做出任何容易让秦曦误会的举动才好。

瓜田李下,各避嫌疑,要知道男人吃起醋来可也是非常恐怖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掌控着自己锦绣前程的主上呢。

燕流笙心里转着这个念头,低着脑袋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昨晚除夕宴上,可是有个姑娘大出风头哦,几乎都要压过我们这风流才子殿下一头了呢。

说道这里,凝烟有些娇嗔的瞥了秦曦一眼,后者心中先是一慌,不过很快就喜色顿生,呵呵。

看来凝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么,凝烟没有理会秦曦脸上显露出的小小得意,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众人瞩目的焦点要从那皇后娘娘专程为皇上安排地一场歌舞说起。

要说这歌舞倒也算是编排的很不错了,可是引起轰动的,却是那领舞地那个绝美的少女,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突然落在一副置于韶华殿中长长画卷上翩翩起舞,体态轻盈,颠倒众生,古有诗文云,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依我看,那少女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可称得上是一舞倾人城,再舞倾人国……说道这里,凝烟的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仿佛也是又沉浸入了那少女的动人舞姿中一般,燕流笙在旁也是听的有些心驰神往,撇开斗争阵营不谈,艺术的魅力却是果然无人可挡。

当时在场的所有王公贵族。

果然都被她吸引了,不得不说,这样地仙姿神舞。

将帝都中任何一个贵族公主哪来相比的话,全部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不过更加玩味的却是在最后了,那名少女是皇后想要献给陛下的,可是。

那少女却是大着胆子御前请命,想要服侍十四皇子,也就是这家伙……呃,这是多么好的一曲佳话啊,想必。

又能为帝都的说书先生们添上一出畅销评书了吧。

好一个佳人御前请改命,倾心自作凰求凤!凝烟有些小女子气的翻了个可爱无比的白眼。

青葱玉指朝着秦曦一戳,很是揶揄的调笑了秦曦一番。

燕流笙余光瞄见了在凝烟地言语鞭挞下痛并快乐着,表情古怪的秦曦,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却也从凝烟这番说辞中听出了一点意思,没有做声,只是微微点头,知道接下来必定会是戏肉了。

果然,凝烟地确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看着燕流笙淡然的表情,顿了顿,继续道:那名少女在韶华殿上檀口轻启,婢名绒雪献舞的时候没有提到她的身份?燕流笙却是很让凝烟失望地没有太过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凝烟会如是说一般,只是淡淡的皱了皱剑眉,一语切入关键。

尽管只听了凝烟对昨日夜宴的简单的描述,他已经立刻就明白了秦曦跟凝烟刚才半天没说话的原因。

没有。

秦曦有些欣赏燕流笙地静气和思维地犀利,开口应了一句。

那么想把你她的父亲,安国公大人在场,也是同样地毫无反应罗?燕流笙笑了,一双眸子却是冷若寒星,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语气有些森然的问道。

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什么反应,不过没有跳出来说这个绒雪是他的女儿也就是了。

凝烟耸了耸肩膀,做了个十分西式的动作,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是没有过多的注意,毕竟安国公只是个小角色,在不知那绒雪有这身份之前,秦曦和凝烟都不可能去注意到这个人的,尽管凝烟作为一个特工有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也不能注意到偌大一个韶华殿中每一个人的时刻反应,那样她就不是一个特工了,而是咸蛋超人奥特曼咯。

而且,很不幸的是,凝烟这个曾经的顶级特工同学在来到大秦这个时空之后,警惕之心却也渐渐的弱了许多,再强大的狮子,在羊群中生活久了,只怕爪牙也不如往时犀利了……燕流笙又轻轻的端起了一盏醇酒,轻啜了一口道,安阳公主……整个除夕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也就是说……假的。

秦曦也淡淡抿了一口酒,十分直白的下了个结论。

本来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一出,按照你所说的安阳公主苏绒雪从小不在皇都,只是最近才回来的这个提法,我们是看不出破绽的,因为这个编排就是让安阳公主的身份,定格在秦曦记事之前,我们一派唯一的一个会觉得安阳公主身份有问题的,恐怕就是晨妃娘娘一个人了,所以,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晨妃娘娘送来的丝帕……呃?凝烟沾了一点酒,在桌子上比划起来:这个破绽让我们完全明白了那个暗处对手的想法,现在,我来还原一遍----秦曦跟燕流笙都动手将桌上的酒菜移开。

首先,是他从某个地方,弄来了这个叫绒雪的少女,凝烟在桌子上用酒写下了一个1,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得懂阿拉伯数字,继续说道,少女能歌善舞,美貌非凡,秦曦素来爱美女,如果能让这个绒雪获得秦曦的宠爱,那么,以后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说实话,他的这个想法,跟我们的夺天计划倒有些相似了。

我哪有那么好骗。

秦曦嘟哝了一句。

凝烟看了看秦曦,嘻嘻笑了笑,接着画了一个箭头,在箭头的末端写下了一个2,说道:然后,他会将少女送到皇后宫中去熟悉宫廷礼仪,借此也拉拢他和皇后的关系,同时为少女伪造了一个身份,参加秦曦的正妃大选。

燕流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凝烟继续说下去。

以秦曦的年龄,是不可能揭穿绒雪的身份的,唯一的危机就来是来自晨妃娘娘,如果绒雪日后受宠,晨妃娘娘知道她的身份就不得了了,于是……他的下步准备,就将是杀了晨妃娘娘。

杀了晨妃娘娘?谁能办得到?燕流笙越听越心惊,虽然他早已明白夺嫡是个危险的大事,可是如果对手连深宫之中屹立数十年不倒的妃子都可以轻易杀掉,他还是有点难以想象的。

凝烟哼了哼:总之不是皇后就对了。

秦曦点头同意凝烟的观点:没错,皇后不但办不到这些,反而在这件事上给造了乱子,我想,恐怕皇后和绒雪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安排,也不知道绒雪将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见我,于是双方的沟通没到位,导致了这步棋完完全全地废了。

那晨妃娘娘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呢?燕流笙见过晨妃一次,只觉得那是个看上去温柔婉约的女人,不像是能敏锐察觉到自己身处危机之中的样子。

这次秦曦和凝烟都同时摇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天空中是一种半白半灰的颜色,从窗户往下看,繁华的朝帝街上几乎都没什么行人了,一楼的喧闹声也在逐渐变小,三人皆已知道时间不早了。

不若我们今日就此别过,正月初五的早上,我们会前去怀香书院看第二批待选少女的画像。

凝烟心里稍稍计算了一些事情需要用到的时间,对燕流笙说道,怀香书院的事情,还麻烦你多多费心了。

燕流笙一笑:公主多礼,流笙可受不起,只是流笙还有一个建议。

哦?是什么?既然对手的这招棋已经废了,那么,那个苏绒雪也就是被抛弃的棋子了……凝烟闻言眼睛一亮,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她开心地拍了拍燕流笙的肩,笑道:没错,你说的没错……她的美貌,她的才华……接着她站起来,为秦曦拉紧外袍的束带,满眼狂热地道:还不快去召见人家跟我们培养好的----未来皇妃?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遇听凝烟提到未来皇妃这四个字的时候,秦曦心里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心底那隐藏最深的柔软被猛然的刺痛了,那份隐瞒已久的心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从秦曦的口中蹦了出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姐妹二人不能同入皇室,这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祖制规矩,若是现在自己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只怕这份幸福就会如同泡沫一般轻易的破碎在自己面前,只有等,等到那一天……秦曦闭了闭眼,长的不似男子的睫毛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紧紧握紧了双拳,为了那一天,不懈的努力把,直到……直到要那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那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那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陈规旧律,都烟消云散!秦曦心下呐喊着,却是果断地压下了几乎要表明心意的冲动。

他定定的看了看凝烟一眼,淡淡道,好了,不用去想这些了,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对手太弱,这争位的游戏岂不是太无聊了些,倒要见识见识他的好手段了!凝烟和燕流笙听罢,不由都会心一笑,遇变而不惊,不正是一个领袖最基本的素质么。

不过秦曦岂止是遇变而不惊了,这种将困局视为挑战的个性更是积极了不少。

凝烟心中不由得忆及了前世一句极有名的组织领导们的笑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那个……制造困难也要上!一时间,因秦曦这短短一句话,有些沉闷的气氛又活跃了些。

哐当哐当----酒楼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是的,这个时空地春节气氛却是要比凝烟所处的二十一世纪要浓厚的多了,凝烟也是带着淡淡地笑容。

好整以暇的欣赏起窗外的夜景起来。

正月里的皇都遍燃灯火,将要入夜的时候,沉寂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龙凤造型的百姓都从各处集中到朝帝街,跟着唢呐手和鼓乐唱歌跳舞,孩子围着舞龙舞狮的队伍转来转去,手上举着像云彩般地棉花糖。

开心地蹦蹦跳跳。

皇都各街府也礼炮喧天,整个天空都被璀璨的烟火点亮了,这烟火比起昨天除夕宴上皇宫里的烟火,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是数量很多,虽然没有那现代不夜城一般高楼大厦,但是凝烟呼吸着空气中微微凛冽的鞭炮放过之后的二氧化硫的味道,忽然怀念起童年那些粗制的鞭炮和那些民间的小吃来。

( )我们不如去逛逛这夜景吧----凝烟突然开口道,语气中戴着三分兴奋。

七分的期待。

燕流笙却是别有意味地看了秦曦一眼,拱手道,望公主和皇子殿下恕罪。

流笙需要将对联之事告知魏夫子,让他好早作打算,就不陪二位游览帝都夜景了……秦曦哪里不知道燕流笙这家伙是不想做自己和凝烟的电灯泡,大力的拍了拍燕流笙地肩膀。

满眼笑意的看了燕流笙一眼,眼神中满是赞许,就差没有大吼一句你小子有眼力界儿啊,有前途!不过嘴巴上却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免罪……我们也不好耽误了你对老师的一片孝心。

去把……嗯。

对了,给魏夫子带句话----我秦曦在。

魏家就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秦曦地语气已然是变得斩钉截铁,威势逼人。

燕流笙再次深深的看了秦曦一眼,不过这次眼中的笑意却全化作了感激,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深深的行了一礼后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秦曦和凝烟道别了燕流笙,从酒楼出去地时候,发现已经行不通马车了。

这里离沈府倒不远,不如我们边步行赏景边往沈府去吧?秦曦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溢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地兴奋。

凝烟当然无所谓,默默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缓缓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人群拥挤而喧闹,两人的距离也被迫不断接近,闻着凝烟身上的阵阵馨香,秦曦几乎能在这嘈杂的人声中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心跳。

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找到我最爱吃的栗子糖球?正当秦曦在压抑自己的心跳时,忽然凝烟惊喜的大叫一声,欣喜地分开人群,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小摊位跑了过去。

秦曦楞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同时他看到人群之中一道漂亮矫捷的身影一闪,到了对面凝烟站定的摊位附近,秦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有一个内卫高手高手高高手做贴身下属的感觉也很不错么----这唐遇果然敬业,看来今年要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他才好。

秦曦脑中闪过了这个搞怪的念头时,凝烟已经跑到了那个小小摊位前。

一个冒着氤氲轻烟的铁砂大锅的后面,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正在将一勺子冒着热气的栗子糖球舀到一张灰黄的纸上,热气腾腾的干栗不断的散发出一阵阵香甜的气息,老太太熟稔的将四个角一提迅速地包成一包,递到了满眼期许的凝烟手上,凝烟付过钱之后,开心地朝着秦曦身边靠了过来。

你居然喜欢吃这东西?秦曦看着围在老太太身边的都是些七八岁的孩子,不由觉得凝烟太可爱了。

心中有些小小讶然的同时却也对凝烟越发的喜欢了,堂堂金枝玉叶,镇国大元帅家的千金却对这民间小食毫不避讳的喜爱,也只有凝烟这样天真烂漫的性情少女才能做得出了,若是其他那些整日以大家闺秀自居的王公贵女们……秦曦不由得撇了撇嘴。

嗯嗯,从小就喜欢。

凝烟迫不及待就想把那个有些小精致的小包包拆开,可是想到一旦拆了她可无法还原,只得忍忍等回家再吃了。

似乎只有每天新年的这个月才有炒熟的栗子卖,秦曦跟那些深居宫内的皇子不一样,本就是性情不羁的他对很多事情都有一份探索的心情,所以幼年时几乎就经常偷偷溜出宫将这帝都的小吃尝了个遍,加之对所谓的贵族拿腔作势的做派也是十分的嫌恶,对凝烟的这种性子也就感觉十分的亲切共鸣。

不过我可以让御膳房里起个小灶专门炒给你,嘿嘿,御膳房那几个做点心的大师傅们每个人真正的压箱底的绝活就只有我知道哦,哼,宫里其余那些家伙又怎会知道民间小食的风味,就只会每日食些到处搜罗的山珍海味而已,徒增百姓困苦。

凝烟看着秦曦夹杂着些不屑和义愤的表情,不由想起了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也许这个家伙做了皇帝后,还真的会不错的样子。

不过她这么想着的同时也连连摆手:你太夸张了,哪里用得着御膳房,我让安海在怀香书院的杂院装几块砖头就差不多了,不然我岂不是和那些家伙无异了……。

秦曦被凝烟见她拿自己的话来套用,不由被她调皮的语气逗乐了,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乐观起来,自己中意的女子,不正应该是这般不凡么……便马上又笑着说道:也好,我们就不那么豪奢了,再说,安海兄弟的手艺却也不比那些御膳房的师傅们差了。

不过我差人把宫里上好的甜栗子给你送些过去总成了把。

嘻嘻,那真是谢谢了。

凝烟点点头,仰着的脸被冬天的夜风吹的红扑扑的,就像粉嫩可口的苹果一般。

客气什么。

两人在街上走着,沿路买些新年才有的小手工艺品,凝烟本来还想给梦茹买些漂亮的花束,可是看到那裁切下来的花一点水养的措施都没有,恐怕到不了明天早上就凋谢了,梦茹看到反而还爱多想心事,也就作罢。

鸳鸯楼离沈府本来就不远,秦曦送凝烟到门口的时候,沈府门口也正被舞龙舞狮的队伍挤满,逢此佳节,沈府的大门也是大开着的,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秦曦他们在门口观望了一下,总觉得就这么进去还是免不了一些虚礼麻烦,还是不要打这入内的好。

所以两人闲信地挤开人群,朝着后门的方向走过去。

沈府的后门有一条还算宽敞的双驾马车的道路,那里还算是皇都闹中取静的地方,他们到后门的时候,正看到他们的马车也从另外一条路绕了过来,停在门凝烟正待跟秦曦道别,同时交代车夫送秦曦回宫,忽然脑袋一凉,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伸手去拉那车的帘子……一道人影从马车的后面跳了出来,没回头看他们一眼,就迅捷地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是他。

秦曦走到凝烟身后,轻轻叹了一声。

你见过?凝烟回过头。

嗯,上次去皇后的宫里请她主持选妃的时候,看到过一次。

凝烟和秦曦也没有去追,但是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昏迷那银色的面具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芒,如同一道芒刺般晃的人眼睛生疼生疼的。

好俊的轻功----呵呵,有点意思了……秦曦望着那银面少年远遁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赞了一句,然后突然有些突兀的问了一句,你说这家伙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凝烟一愣,心中却是对秦曦这没头没脑的话清楚的很。

只是两人现在却是都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同秦曦二人可真可谓已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互相只要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这样无头无尾的话都能够将对方的心意完全明了。

有这个可能,按常理来说这种可能性不是很高,不过……凝烟说道这里,不由得顿了顿,笑道,如果对方是和我们差不多类型的家伙的话,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的。

凝烟口中的那个家伙自然指的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一手导演了五皇子遇刺,如提线木偶一样操作着皇后一举一动的那个危险的对手。

本来,按常理来推断的话,一个运筹帷幄,喜欢隐藏在幕后的阴谋家是绝对不会这样冲锋在第一线来抛头露面的,但是凝烟突然想到了自己和秦曦,自己这对怪胎还偏偏统领一党的同时还充当着十四皇子浙派势力的两个强力打手,这么想的话,那个银面人就是幕后对手的可能性倒是也有相当的可能。

谁知道呢?秦曦听了凝烟的话,挑了挑眉,又笑了起来,这家伙老戴着个骚包的面具干嘛呢,难道他今天是想来刺杀我地不成!凝烟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自顾自的说道,也许他是假面超人的疯狂fan,在玩cosplay把。

不过如果他是来杀你地话,那就可以肯定,他却也不知道你这家伙其实是个隐藏高手。

秦曦默默的点点头,的确,如果是知道自己功夫深浅的人的话,自然不会以为凭借这小小的刺杀能够硬碰硬的杀死自己,哪怕他的功夫和他露地那手轻功一样出色也是绝无机会。

这一点,秦曦十分自信。

也不知道那个银面人在车里呆了多久。

总之,那为十四皇子驾车的车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是目瞪口呆,这一路上他都完全没有发觉车里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难道这影子其实不是人不成?那车夫越想越怕,吓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 }凝烟秉着前世的谨慎态度,还是冲上了车,将那马车上上下下检查个遍,说不得哪个旮旯里就粘着一颗C4呢,既然自己能有一把AWP。

又凭什么认定这个时空就没人能玩得转炸弹呢,再说了就算没有定时炸弹,被装上一根害死五皇子那样的一根毒针也不得了了。

一旦被扎上了,任你武功通天也只得乖乖升天……虽然沈府后门也是华灯璀璨,可是凝烟仍然觉得视线不怎么清楚,检查了几个来回没什么发现。

下意识的还是不怎么放心车内的安全,连忙唤了唐遇让他护送秦曦换乘另外一辆马车回宫,自己则让车夫将这辆马车赶进沈府,待明天白天光线好地时候再做研究。

呵呵,倒不用唐遇麻烦这趟了。

秦曦笑了笑挥了挥手。

我一个人来去皇都也习惯了。

若是真的倒在了这等小手段的上,我也不用去想那位子了秦曦地语气自信且不容质疑。

唐遇没做声,却是看了一眼凝烟,凝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她知道秦曦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他在整个计划中的核心作用,他有那个自觉保护自己,更重要地是,凝烟也完全相信如同秦曦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些小手段的确是应该威胁不到这个高手中的高手。

送走了秦曦之后,凝烟顿觉刚辞啊的欣喜地心情全无,虽然秦曦自己是对那个神秘地银面少年大感兴趣,可是凝烟却是对这个行踪诡秘,藏头匿脸的家伙感觉十分地嫌恶。

凝烟匆匆的从那辆检查了几遍的马车上跳了下来,连刚才买的一些小玩意也都扔在车子上没有拿下来,只拿了那包已经有些凉了的栗子糖球,拿脚就望沈府中走了进去,她想找梦茹解闷去。

咦?怎么这么安静?凝烟一路走进碧竹轩都没看到什么人,心下有些生疑,尽管还是在沈府里,应该不会有些什么安全问题,但是凝烟全身的肌肉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这已经是她的本能反应了。

待到她进入了院子里面,才看到翠儿她们的身影,凝烟也没有理会她们,只朝这里面叫了一声:梦茹?翠儿她们一听凝烟叫喊,立刻跪了下来。

凝烟莫名地看着她们,一脸疑惑,等着她们的解释。

凝烟小姐,梦茹小姐她……在您和那位公子离开之后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突然昏迷不醒,发着高烧,我们上街去找又没找到小姐您在哪,所以……什么?凝烟心中一时又急又气,看着眼前这些年纪小小的婢子们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梦茹平时有多疼爱这些婢女,大声吼道:大夫呢?还有,夫人她们都在哪?大夫已经来过了,开了药,夫人们要接待沈府的宾客,或许晚些才能过来。

去死吧!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还管什么宾客?凝烟气的发抖,一挥手,手上的那包栗子糖球全洒在了地上,一颗一颗落在了冰冷的雪地里,没有了一丝热气,婢女们都不敢说话,看着凝烟往梦茹房间里去。

梦茹的房间里还算光亮,两个粉色衣裙的婢女迎了迎凝烟,左右分别行了礼,凝烟认得这两个婢女是梦茹出生的时候同买进来,跟梦茹一同养大的,就算是随同沈师琮去边关的时候,她们两个都随在梦茹身边。

只是梦茹在五皇子晏驾之后,刻意疏远了身边的这些人,反倒变得和凝烟一般,不喜欢人近身服侍。

奴婢墨珠、紫鸳见过三小姐。

凝烟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遇事先冷静,她的情绪向来不会太影响自己的思维行动,声音放柔和道:墨珠你去厨房熬一碗姜汤,再拿一点白醋过来,紫鸳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动作都放快些----这里有我看着就可以了。

凝烟绕过珠帘,走到梦茹的卧床边,伸出手探了探梦茹额上的温度。

还好,烧已经退了。

凝烟倒了一杯水,将梦茹扶起来,一点一点地顺着她的嘴唇喂进去,轻柔而耐心,不时地帮梦茹擦掉嘴边流下的水。

喂了些清水之后,梦茹眼皮在微微地抖动,凝烟不是大夫不敢乱动,又将她平躺下来,正待转身去放杯子,却觉得她的袖子被轻轻拽住了。

梦茹?凝烟扬起袖子给梦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梦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凝烟赶紧去扶她。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凝烟担心梦茹的身体,眼神也急切起来。

今天我们用过的那些糕点,掺入了一些朱果。

梦茹醒来之后,精神迅速恢复。

朱果是什么?难道有人动过食盒?凝烟随即又迷茫道,可是我和秦曦都没事啊……梦茹淡淡地摇头:不,朱果只是会引发我一些幼时旧疾,并不至于伤害性命,而且我那旧疾只有爹娘长姊跟晨妃娘娘四个人知道,旁人是断不会下这种东西的。

你的意思是说,晨妃娘娘给你下药?梦茹点点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从边关回皇都的那天,马车遇袭的事情吗?凝烟楞了一下:呃……我记得,当时你的皇妃身份待定,就有人想要暗杀你。

那是晨妃娘娘做的。

梦茹说的云淡风轻,凝烟却是听的惊诧万分。

为什么?她三番两次要至你于险地?梦茹抬起头,微微笑道:我不知道她和皇后之间有什么恩怨,总之,她可能到了与皇后娘娘摊牌的时候,我想,食盒在到我这里之前,恐怕晨妃娘娘先安排它跟皇后娘娘扯上了些什么关系,然后因这件事,顺理成章地带出上次马车遇袭的事情……我可以想见地到结果,皇后娘娘急于澄清,就会不断的出错,像绒雪这样的错漏,在晨妃娘娘给她不断制造干扰的情况下,还会一次一次的发生,而皇后娘娘出错,那个躲在她幕后的人就无法达成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目的,可是,达不成这些目的之前,被他们掌控在手中的陛下就不能死,陛下不死皇后为了讨好陛下必然出错,她的出错又导致目的达不成,陛下还是不能死,这样,他们进入了晨妃娘娘设置的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晨妃娘娘这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凝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见识了深宫之中过了半生的女人有多么可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召见帝都正月的雪一向是淅淅沥沥的,一直没个消停。

除夕那晚的大雪装裹了整个皇城,还没消融干净,没过两天,雪又飘飘扬扬地下了起来,还好下的也并不大,气候也没有太冷。

秦曦斜坐在彩华宫书房宽敞的窗台上,倚靠靠着窗台侧边的栏杆,手上端了杯热酒,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那瓷胎细腻的酒盏,有些无聊的望着宫外的那一片喜庆的灿烂夜空,也不心下在想些什么,突然露出了一丝人前少有的颓然苦笑。

这宫里,果然还是没个自在啊……秦曦小啜了一口醇酒,自顾自的叹了一句,,表情却是比先前洒脱了不少。

这彩华宫本是荣旭帝几年前赏给秦曦的寝宫,只是秦曦这家伙自由散漫惯了,却是受不得宫里条条框框的限制,放着着天大的荣耀不消受,自个在帝都里挑了个僻静地儿又兴建了一座十四皇子府,平日里一直就住在那里,这彩华宫却是就这么闲置了下来。

今儿秦曦是破天荒的驾临了彩华宫,却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宫女都侍立在书房外面,心中都有些忐忑,这彩华宫一直都见不到主子,今天却来了个突然袭击,却不知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妥。

过了一会,只听一阵轻盈的步子在书房外的大理石上敲击出悦耳的声响。

殿下,绒雪姑娘到了。

宫女没敢直接开门,对于这位常年不露面的主子,她们可摸不准他的脾气,更何况这个主。

本就是个凶名在外的纨绔皇子,谁都怕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可就不得了了,几个小宫女只得战战兢兢地在书房外跪下。

对里面轻声呼道。

不过这些多年服侍宫中的宫女知道,就算是再荒淫的皇子,在书房召见某个女子,必不会是召幸,所以她们地表现都很谨慎。

秦曦懒洋洋地将酒杯送到嘴边,眼神淡漠,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让她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打开了,看着秦曦书房内杂乱的样子。

又没有点灯。

虽然绒雪现在并没有封下任何的位份,但是宫女们还是很恭敬地将绒雪送进去,然后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门。

奴婢绒雪,前来服侍十四皇子殿下。

{ }声音很柔很美,进来的女子,和那天一步一舞的姿态一样动人,她跪伏在书房的中央,白色的长裙铺在地上,纤尘不染。

美地不似凡尘之人。

以前的十四皇妃,也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啊。

秦曦没有转头,只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淡淡地笑了笑,随口道:起来把,不必拘礼,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谢殿下。

绒雪站了起来。

回过头在窗外闪烁的光线下寻找可以坐的东西,但是屋子里实在太乱,看上去这么乖巧伶俐的一小姑娘硬是找不着一个合适的落脚的地方,她最后只得尴尬地在一叠书上坐了下来,神情有些扭捏。

我想知道。

那天的画中舞蹈。

你是怎么做到地,实在太神奇了。

秦曦语气平缓。

美酒的香味随着他说话,从酒杯里荡漾到整个书房,和着窗外腊梅的芬芳,弥散着一股暧昧而迷醉地气息。

回殿下,绒雪见秦曦似是在夸赞自己,连忙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娇羞的行了个礼,才再坐了下去,细声细气道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实在入不得殿下的法眼,奴婢只是略通一点点轻功,那功法是唤做御雪术,传说练到顶尖可以可以御雪而立,只需借助很如雪花般轻柔的物件就可扶摇直上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奴婢是学艺不精,仅仅能借助柔软如丝帛地之类的物品,才能勉强浮在空中不落,然后在此基础上能旋转身体,旋出舞蹈动作,这才有了这画中舞。

哦?御雪术?还有这等奇术呀,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过,不知姑娘你是在哪里学的?秦曦假装好奇,不动声色地顺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抽丝剥茧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不知不觉间就给绒雪布下了陷阱。

绒雪稍稍怔了怔,并没有意识到秦曦随意的问题后面地深意,随口答道:绒雪师从著名舞师芸娘,不过这御雪术,却是幼时……幼时地家传之术。

芸娘?这个人,秦曦却是听说过,的确是宫里数一数二地舞蹈大家,不过这个芸娘的舞蹈秦曦也是欣赏过多次的,不凡是不凡,不过以秦曦的眼光却也看不出她是身怀武技的样子,所以想必那所谓御雪术,应该不是芸娘所授,绒雪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临时改口,只能推说是幼年家传。

秦曦紧紧的盯住了绒雪的言语间的神色,看到她绒雪说这话的时候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红,目光也有些闪烁游移,虽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过秦曦却是悉数尽收眼底,心里不由感慨了一番。

唉……纯洁的小萝莉啊,居然连说谎都做不到不脸红,那神秘兮兮的银面人是怎么培养出这种极品的。

幼年家传哦?秦曦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有些揶揄,眼前的这个少女实在让他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不知道绒雪姑娘故乡何处呢?呃……奴婢……的家乡是在……绒雪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跌倒一般跪了下来,脸色刷的惨白。

哗啦----她跪倒在地的动作实在太大,书房中堆的本就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本也被带倒了一大片,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绒雪有些犹豫,一时间是整理也不是,不整理也不是,脸上又是涨的通红,更加显得娇艳欲滴了。

秦曦看着她的窘态,呵呵笑着,也不继续逼问下去,张弛有度,才是彻底击破人心防的好手段,秦曦在这方面的经验那是相当的丰富。

书房里沉寂了一会,绒雪穿的不多,不知道是因为窗子大开着,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单薄的身竟有些微微发抖,秦曦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从窗台上跳下来,动手关上了窗子。

你认识安国公吗?秦曦看着绒雪脸色变幻,任由她沉默了一阵,突然又轻声问道。

绒雪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摇摇头开口道:奴婢从南疆回皇都不久,并不认识。

不认识?秦曦再次笑出了声,那我就有件很有趣的事要告诉你了。

今早在送往我选妃离宫的画像里,有位安国公苏大人的千金,被册封安阳公主的少女,她的名字----叫苏绒雪。

窗外的炮竹声渐渐小了,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书房里是死一般的恐怖,绒雪缩着肩,如受惊的兔子。

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不知道过了多久,绒雪的声音轻轻地划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

秦曦微笑:为什么?绒雪却是默不作声,再没有说话,一切早就在韶华殿那一舞之间就早已败露无疑,绒雪也是刚刚才想到了那一点,安国公---听秦曦的意思,这个本来应该被安排成为自己父亲的那个人,却同自己一样,在那夜宴上才同自己见了第一面而已,这个破绽,是致命的。

绒雪却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可人儿,不然,却也跳不出那么超凡脱俗的美丽舞蹈来,美,是要有灵性的。

她立时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夜宴的舞蹈,是皇后的擅自安排,不然,以那个人的手段,绝对不会出了这种低级的差错……那个人长什么样?秦曦又突然发话,这种突兀的问题,很容易就让人在无意识中答了出来,尤其是对付心防不严的人,简直是屡试不爽。

可惜绒雪还是没有应声,看来同秦曦所料不同的是,这个连说谎都有些脸红的少女,却并非是个普通的菜鸟,至少,也是个心智坚定,遇变冷静的菜鸟。

我很想知道那副银色的面具下,究竟隐藏的是什么样的容颜呢。

秦曦云淡风轻地端起已经凉透了的酒,一仰脖一口喝下,一股凉意从喉间滚滚而下,直入胸腹。

绒雪听到银面二字,尽管刚才想通一切之后,已经冷静了下来,此刻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地抖了抖,头深深地埋下来,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你下去吧。

看来,那银面少年在下属面前留下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啊但是,秦曦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仍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我乏了。

殿下?绒雪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曦。

下去吧,对于那个送你进来的人来说,你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我没必要杀你。

绒雪呆呆地看了秦曦一眼,然后在地上重重地叩首,返身出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年的喜庆气氛,荣旭帝的病情好了很多,原本只能卧床休息,还时常昏迷的他,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渐渐昏迷的时间减少,之后就能下床走动,甚至离开寝宫,宫内外都说今年的新年过后,荣旭帝就可以正常地上朝了。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平日里在皇宫里愁眉苦脸的御医们,都因为荣旭帝的病情好转而欢欣雀跃,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出荣旭帝病倒的原因,只能推说是荣旭帝连丧两子的悲伤导致的,现在的好转则是因为喜庆冲淡了悲伤让他振作起来。

这种说法就连荣旭帝自己都相信了,或许是高兴,他一脸下了三道封赏给御医们,这倒让御医都惶恐不安,因为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实在没有在荣旭帝的病情里发挥什么作用。

但实际上身在沈府的凝烟和梦茹,在荣旭帝的好转上得到了一个信息----晨妃的拖延计划已经奏效了。

被皇后的捣乱弄得焦头烂额的银面,自己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危机和重新部署,因此,荣旭帝这阵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这段时间,同样是秦曦他们的关键,除了完成整个夺天计划之外,荣旭帝的生命安全,他们也需要逐步夺回,否则这总会是横在他们计划中的一个毒刺。

当然,银面的身份,也是他们急需知道的,但是初二早上秦曦从宫里派了个心腹来告诉她们,绒雪那边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要知道银面是谁。

还要慢慢来。

晴霄宫里,似乎出问题了。

初二的晚上,凝烟她们又从回家省亲的大姐那里。

听来了这般说法,凝烟跟梦茹都本能地想到了晨妃。

听说皇后地状态有些像失了魂似的,在宫里呢喃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芒月将大部分地宫女内监都拒之门外,日夜守护皇后,弄得像是除夕宴上还犀利无比的皇后,一两天就像是将要归西一样。

凝烟很好奇,到底晨妃对皇后用了什么紧逼的手段。

至于让一个在宫闱倾轧中度过了半生的女人,这样的魂不守舍?沈府里似乎没有人关心皇后怎么样,晚上的话题很快转开,所以凝烟她们的疑惑,也就不可能得到解答。

{ }雪飘飘扬扬地下着,时断时续,夜空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抖落着无边无尽的白棉花,轻盈优雅,如精灵地舞蹈。

荣旭帝好转是举国欢庆的好事。

可是,皇后在荣旭帝好转的这段时间病倒,御医们又不得不通爹骂娘的忙起来。

整个就是连个新年都没法好好过。

整个皇宫里都沉浸在新年和荣旭帝病情好转的欢乐之中的时候,只有这些愁眉苦脸的御医,像是新年的宫廷里一道特殊的风景。

娘娘,喝口水吧。

不渴。

他怎么还不来?皇后每天至少要重复两三遍这样地话。

可是无论是谁,也没有在晴霄宫的门口再看到银面少年的身影。

晴霄宫里地新年,似乎已经提早地过去,这座整个后宫最大的宫殿里,一片死气。

御医和宫女内监忙碌地来来去去。

每个人都很安静。

娘娘,这是新年。

公子的事情很多,娘娘就耐心等等吧。

芒月垂下了头,她其实已经去找过很多次那个人了,可是皇后因为擅自让绒雪献舞,让银面不得不和幕僚们重新拟定一套计划……而且,芒月已经知道,那个人,那个从小就知道讨好皇后,甚至帮助皇后的人,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帮皇后报四皇子地仇,他要的,是那金殿之上的天子御座。

可是这一切,芒月根本就无法跟皇后说起,她看了一眼晴霄宫的外面,雪沉静在地上,悄无声息,寝殿外面那些小宫女们,来来去去,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心思。

芒月知道,晴霄宫的寝殿外面,小宫女们经常窃窃私语,她们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晨妃过来地事情,只知道在除夕夜宴之后皇后就变成了这样,身体每况愈下,头上地白发也多了起来。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呢。

要我说,咱们娘娘肯定是用自己换了陛下的生命,你看陛下就好起来了。

可是我那天晚上,听到了晴霄宫大门口有脚步声。

这种种流言都在晴霄宫里流传出来,这两天,小宫女们地那些窃窃私语,芒月都没有阻止,只是她暗暗地将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是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芒月眼神一凛,帮刚刚睡下的皇后掖紧了被角,默默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咦,你听说没有?皇后娘娘用自己的健康换了陛下的生命啊?是吗?怎么做的?不知道,听说是大师做了法的吧?宫廷之中,流言的速度永远很快,不过半天的时间,皇后牺牲自己换陛下的好转这个流言,风一样地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还是一个信鬼神的年代,加上皇上好转的时间和皇后病倒的时间那般的吻合,所以这个流言就被很多人散播开了。

荣旭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正在皇贵妃凤舞的宫里。

原本先有人来报皇后病倒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想着废了她两个皇子的皇位继承权,她生气不舒服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他心里有些触动了。

皇后,毕竟她是大秦的皇后,这普天子民的国母。

荣旭帝倒不是相信这种荒谬的鬼神之说,而是因为这个传言,想起了皇后对他的那些好,这么多年,她治理后宫,却没有借着这个皇后之名为自己的家族说一句话。

虽然荣旭帝心里并不喜欢她,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辈子自己是欠了她了。

可是她怎么不明白,她那两个儿子,如果真要参与到帝位的争夺之中,必然是炮灰角色,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荣旭帝自然是不知道晨妃对皇后的影响太大,只以为是废黜皇子导致她的病倒,想了想,着了两个前段时间他身边的御医,去专门照顾皇后。

身为君王,荣旭帝对一贯不喜欢的皇后的温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吩咐过御医之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殿前的皇贵妃身上。

凤舞正在跳一支回族的民族舞蹈,这是在荣旭帝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她让回族的舞娘教她的,此时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凤舞是个跳舞的天才,基础也好,所以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她的回舞就已经比那个教她的女子还要跳得好了。

爱妃,以前跳舞,你都很喜欢笑的,为什么今天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荣旭帝眯着眼睛,微笑地问一曲舞罢的皇贵妃。

荣旭帝在后宫,看惯了妃嫔们的苦瓜脸,他最喜欢的就是皇贵妃凤舞的笑容,她每次翩然起舞的时候,脸上都会有种魅人的微笑,让人看着她的舞蹈,就能感觉到她的快乐,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

荣旭帝想到这里顿了一下,当年也有一个女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快乐地笑着,直到她……回陛下,臣妾刚才是想起除夕宴上,那位绒雪姑娘的画中舞,所以分心了,陛下恕罪。

凤舞刚才是有点分神,但没想到荣旭帝如此敏锐,微微脸红。

看到凤舞脸红的样子,荣旭帝呵呵一笑,将思绪从那个他用整个江山都再换不回的女子身上拉了回来,颇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很感兴趣的看着凤舞,难道你对那画中舞有兴趣?凤舞面露难色:臣妾以舞获宠,自然是对美丽的舞蹈有兴趣的,只可惜昨晚陛下将她赐给了皇子殿下……如果陛下将她留下来,臣妾就可以……荣旭帝还没听她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哪里像一个久病初愈的人?只是,这笑来的太突然,在凤舞眼里,荣旭帝一直都是自制而儒雅的君王,虽然有时候天威震怒很可怕,但是在她面前,还从来没有情绪如此激烈的时候,所以,这大笑,实在笑的凤舞一脸莫名。

你这个丫头,哈哈,荣旭帝没有注意到凤舞脸上的古怪表情,伸手将凤舞拉入怀中,别的妃子都不希望朕再有新宠,你倒好,还想让朕把那画中美人收进来,你就不怕她分了你的宠吗?分宠?凤舞想了一下,似乎是荣旭说的这么回事啊,那刚才自己好像是很好笑的样子?可是也不至于那么好笑吧?凤舞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纠正刚才的错误道:那……陛下还是别让她来了。

荣旭帝一听,更是抑制不住地再度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冬猎一大早,沈府后门就停了一辆马车,紫鞍白马,明黄流苏,车身车辕都是品质极高的降龙木,窗子新换紫檀木,精细绣工的暖帘在窗子上,如艺术品一般,代表着马车主人高贵的身份。

沈府的后门其实并不算狭窄,但是这样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而且前后跟随着十六名骑士护卫着马车,这样的阵势,呆在沈府的后门,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的,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拘束地紧。

大秦皇子的车驾,后门的仆役当然认得,马车里是哪位皇子,仆役们也心照不宣,那位皇子要找谁,他们更是清楚的不得了,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敢上前问一句话。

过了一会,秦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虽然见到秦曦的次数很多,可是他从这辆正式的皇子车驾上下来,还是将沈府的后门的仆役们吓了一下,赶紧齐齐跪倒,嘴里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安。

秦曦一看乐了,笑道:免礼,去让两位公主出来吧。

嗯……至于沈帅跟夫人们,就不要惊扰了。

是。

几个人慌忙地应过,才静下来告了礼,往碧竹轩去了。

按道理,这样的一辆车驾,在大年初三的日子里就算是在沈府的正门出现,也是沈家的至尊荣耀,但是秦曦吩咐,不用惊动沈府众人,所以仆役只得立刻打消了列队迎接的兴头,迅速地去通知凝烟和梦茹。

宽敞的车里摆着几个小烤炉,中间的炉子上还温着一壶热酒,十三皇子秦怡悠闲地靠在车里,等秦曦复又钻进来。

才悠悠说道:让多公公说声不就好了,自己下去干吗?秦曦搓着手烤火,笑道:没事。

跟他们熟得很,我一个人来的话,他们会放我从后门进去呢。

秦怡听地直摇头,但也只微笑,他虽然也身为兄长,可是比起秦昀,他很少对秦曦有什么说教,听秦曦这么说。

便叹句顽皮,接着说另外的事。

昨天魏老夫子生病了,似乎是说,被你非要那东珠给气的。

秦怡抿酒入唇,斜斜看着秦曦,嘴角地笑容带着些许玩笑的意思。

又不是他家的东西,他气什么?秦曦听秦怡这么一说,脸色微变,不悦道。

再说我又不是强取豪夺,如果他教的学生能对出那联,我难道还去抢来不成?秦怡叹了口气。

抚摸着身边的那把宝剑,道:话虽这么说,哎,可是这些东西。

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你也好,魏夫子也好,都为什么一定要为一颗珠子计较?真搞不明白……秦曦几乎就要反驳,这枚东珠。

是他将要镶嵌在以后凝烟的凤冠上的。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枚世间再无第二的珍宝。

送给那个同样世间再无第二地女人。

可是,秦曦没有开口说明,因为,他一眼就看出秦怡手上拿的那把宝剑,是在沈师琮携眷归京的那个宴会上,皇后送给五皇子秦昀的……自从秦昀死了之后,这把剑,秦怡就再也没有离过身了吧?看着秦怡投向那把宝剑的目光,柔和而沉静,仿佛能从宝剑上看到些什么一般。

秦曦心念一软,准备说出的很多话,都被压了下去。

你啊,从小就任性,看中的东西就非要得到不可,秦怡见秦曦不开口,又淡淡说道,她真的那么重要吗?秦曦同样笑笑,并不回答。

只默默想着,原来每个人都已经看出了他对凝烟的心意,那么,恐怕沈师琮也是心里有数了吧。

其实这也难怪,几乎整个皇都地人都知道秦曦跟沈家的小公主走的近,可是,姐妹不能同入皇廷地规矩,也让皇都里没有传出什么不得了的风言风语,再说秦曦素来的形象就是拈花惹草的类型,对于他身边是哪位贵族公主,都只是些不入流地小八卦罢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那梦中佳人,对此浑然不觉呢?起了阵风,车外的纸宿窗被吹的噼噼啪啪地响了一阵子,没一会从沈府里传出雪被一点一点压紧的声音,秦曦知道凝烟出来了。

快上来,秦曦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拉了凝烟一把,车里暖和。

打起帘子的时候,后面地骑士们脸色有些变化,他们是第一次来沈府,就算是十四皇妃,秦曦也从未伸手扶过一次,而秦曦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地小动作,让这些护卫很是惊讶了一下。

凝烟看到这辆平常只在皇宫里见到的马车,呆呆地看了秦曦一眼,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秦曦有些尴尬,解释道:礼卫安排初五一早,开放怀香书院,接待正式拥有秀女资格地少女们进来,所以今天他们派了人把这辆马车弄过去,正好,我想着,那我就顺个路嘛。

自己的车还要顺路?凝烟哭笑不得地忆起以前他出宫,确实都是乘坐的轻快的小马车,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兴师动众,好在去怀香书院一路都是取道清净的地方,不会怎么扰民,也就这样了。

嵘都公主没有同来?一进马车,凝烟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朝他问话。

本来还以为马车里就秦曦一个人,现在看到正在小炉旁闲然品酒的秦怡,凝烟有些没心理准备,赶忙施了个礼,然后问道:十三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呵呵,秦怡笑着,招呼凝烟坐下,今早本来是要约了曦儿去冬猎,怎么,嵘都公主今天不来吗?梦茹身体有些不适,今天要休息,凝烟没有说明梦茹被晨妃下毒的事情,择话问道,冬猎是什么?倒是没听过这么个玩意。

秦怡将一盘点心推向凝烟,慢慢解释道:冬猎嘛,就是去林子里射冬天出来觅食的动物,因为冬天天气冷,所以狩猎难度比较低,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曦儿的母妃和父皇两个人,再带了我和曦儿,不要随从,也不要护卫,踏雪而出,在山林间疯玩个一天一夜,倒不觉得冷,不像现在……坐在车里生着暖炉手脚都还冰凉着。

哦?凝烟掩嘴一笑,那殿下今天不是要失望了?去不成了?是啊,我哪知道他今天有这等大事要做,还非拉了我一块来。

车夫刚刚关上车门,放下门口厚厚的棉暖帘,秦曦听秦怡这么说,立刻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干,帮我看看美女不也挺好?三个人看总比两个人看来得快吧?再说这么多的美人,哥你如果看上了……打住,我对美女可没兴趣,我是冲着你车上的美酒来的。

秦怡立刻叫停,凝烟也笑了起来,秦曦这没正经的,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就变成了秦怡选妃了。

马车动了起来,小炉随之一动,温暖的气息从炉孔里溢出来,伴着酒香缓缓蔓延开。

秦曦懂酒,但不爱酒,秦怡并不懂酒,却知道秦曦这里的一定是好酒,所以秦曦每次央秦怡做什么,肯定会用美酒来诱惑他的,而闻着这酒香,秦怡也并不后悔跟着跑这一趟了。

如果不是选妃的日期订好了,我还宁愿去冬猎。

什么画像啊,秀女啊,烦死人了,最主要的是还得应付那些繁文缛节,折腾啊……秦曦坐下,淡语道,哥,不若选妃完后,我们一起去冬猎吧,有几年没去过了。

唉,你就喜欢青楼画馆的那些女子,正正经经的贵族公主你倒不待见,秦怡语气中有丝轻微的责备,不过很快还是迁就了秦曦的意思,你要冬猎没问题,只是希望到你选妃完的时候雪还没化吧。

秦曦嘻嘻一笑:肯定还没化,我跟礼卫说了速战速决,仪式只三天剩下的我自己来负责。

秦怡有些无奈地看了秦曦一眼,摊开手道:嗯,到时候带上新晋的十四皇妃,再拉了沈帅的两个千金,人也差不多了。

呃,哥一向不喜欢热闹,我的皇妃就不用带了,你我二人,加上定远公主和嵘都公主,我看就很好。

秦曦脸微微一红,之后转向凝烟,问道,公主近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啊?凝烟正在专心地对付桌上的一盘南冰果,突然听秦曦问她,便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看情况吧,你们什么时候要去,提前一个星期通知我就可以了。

星……星什么?秦曦和秦怡同时看着她,有些迷茫,却带着一丝凝烟看不透彻的兴奋。

凝烟从水果上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不理解星期是什么意思的,换了个说法道:呃,就是提前七天告诉我,免得我没准备啊。

秦曦和秦怡互相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都说没问题,一定提前七天通知,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车里就只剩下凝烟像小猫一样吃着水果的声音。

马车平稳地没有一点晃动,四匹白马雪蹄轻盈,载着他们朝怀香书院疾驰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礼卫怀香书院已经进驻了礼卫安排的诸多官员杂役,宫女嬷嬷之类,燕流笙这几天就是为着他们在安顿,不过这些人进了怀香书院之后,燕流笙、殷童、9527、安海、唐遇他们都是轻松了很多,不说把重要的事情交出去,至少洒扫清洁等杂物,再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了。

而且,礼卫的人对怀香书院的原班人马,也是非常的恭敬.反正唐遇是人神不见的,安海则避于内院不跟人接触,这两个人谁都见不着,在外面经常跟人打交道的,也就只有燕流笙、殷童跟9527三人,燕流笙和殷童不用说,自然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至于9527……礼卫诸人以及宫女内监们对他的忍耐,就让燕流笙有些忍俊不禁了。

有很多次,9527都是做足了威风故意挑刺,但是平时一脸嚣张的礼卫,却对这个包着脸看不清面容的家伙没脾气。

过了两天,燕流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荣旭帝的好转,而且荣旭帝对秦曦选妃一事非常上心,经常会问这问那,这些礼卫的态度,分明就是由荣旭帝的关心决定的。

这里作为皇子选秀的离宫,荣旭帝吩咐,不得草率行事,礼卫做足了功夫,一方面不违背秦曦的意愿,一方面又不能失了皇家威仪,怎么布置着实让他们头疼了一阵子。

啊,这变了样呢。

马车停在怀香书院门口,大门敞开着,一阵梅花的幽香从里面飘出来,凝烟闻着诱人的花香。

率先从车上下来,一跳就落到门口已经被打扫干净的青龙木栈上。

怀香书院的门口本来并不是铺设地这块青龙木栈,而是一色的青草地。

称为轿坪,但是冬天的草灰黄灰黄都很难看,加上近日连连雨雪,瑞雪浸润了草地,长了些滑溜地小雪芽,怕迎进书院的秀女们踩着摔倒。

原先的计划是铺设暖殿里的那种毯子,但是铺了一晚上,上面雪花集结。

都无法清扫,踩得多了仍是变成了滑腻难行的冰。

燕流笙只看了一眼,便告诉他们可以用青龙木刨花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礼卫又忙了半宿,这才设了这长长的一块青龙木栈,看着倒别有一番风味。

凝烟是循着梅花的香味跳下来,左右张望,冬季的怀香书院实在是太美了,不但梅香扑鼻。

就连书院门前地景致也是独具特色,门前新种植的两棵雪松,吸引着凝烟的目光。

她后面跟着两位皇子,也都笑眯眯地看着这喜庆的书院前门。

虽然并没有人来报告怀香书院被装点地如何如何,但是这一看下去,就知道无论是礼卫。

还是燕流笙他们都没少花心思。

燕流笙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秦曦跟他约定过今天回来看画像,他很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马车踏雪而来,立刻迎前几步。

接了他们下来。

怎么变得这么隆重?礼卫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秦曦笑着。

手里提着一卷用惯的宣纸,准备来这里跟燕流笙好好切磋书墨之技。

哪想到一到这里,就陷入了貌似大婚在即的场面之中。

燕流笙微笑,不卑不亢地一礼,道:这是殿下的第一次大选,按照大秦的惯例,皇子殿下的第一次选妃,都是很隆重地,现在开始准备也算不得早,流笙还觉得过晚了些。

啧啧,但是这……秦曦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摇头,咳咳,味道也未免太重了点,说是新年的气氛还不觉得怎么突兀,但是这挂的喜联,是不是太早了点,这里毕竟只是离宫,我地正妃是要接进皇宫的啊。

正是因为十四皇妃地位尊贵,而皇妃殿下可能家乡并不在皇都,才需要有一个地方,让她安安稳稳地嫁进宫廷,怀香书院,可以算作是皇妃们的娘家吧。

燕流笙继续微笑作答。

秦曦歪着脑袋睹了他一眼:这是谁的考虑?礼卫?还是你?燕流笙摇摇头:是陛下地吩咐,而且礼卫的各位大人也并没有破坏园林的风情,只是为了选妃大典能在此顺利举行,而做的一些准备罢了。

选妃完后,他们会负责将东西全数运送出去。

想的很周到。

秦曦心里有些计算起来,礼卫地这帮家伙从来就只是想看自己地笑话罢了,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殷勤,真是叫人有些不习惯。

凝烟斜着眼,看了看这再度被布置了一遍的怀香书院,有些哭笑不得。

这哪里还像书院啊?分明就是成了后宫嘛,获得了秀女身份才能进入地怀香书院,跟她设想的那种不分出身,随意进出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了,作为离宫的怀香书院,其身份完全的被提到一个凝烟不愿意的高度。

本来这怀香书院,凝烟是希望成为一个清净的少女谈诗论画之地,可是她对大秦的礼节根本就不清楚,看着梦茹和五皇子秦昀的那次大婚,就以为皇子迎娶皇妃的礼节只是那样罢了,并不知道若不是采取礼聘,而是用选妃的模式,规矩和阵仗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比如说,秦曦这次,凝烟预想之中是开设这个书院,在全国各地召选美人,选出最好的那个给他送进皇宫里去,可是现在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皇都分内城和外城,这些美人会先被礼卫招待到皇都外城的一处特殊的驿馆,画师会为她们分别画像,送到怀香书院来,秦曦看着画像挑中了的,才会被接待来怀香书院里。

换句话说,有些女子千里迢迢来到皇都,实际上是连秦曦的面都见不到一次的。

就算是进了怀香书院,事情也不能算完,怀香书院只是一个皇子的离宫,进入这里不能说明什么,只有通过了严苛的考验,脱颖而出的那一个,才会最后在大典之上被皇子亲自接进皇宫那高墙之内,成为整个大秦艳羡的十四皇妃。

当然,也并不是说其他没有成为十四皇妃的女子,就没有一点机会了,一般惯例,她们可以选择留在皇子身边服侍,最多可以呆三年,或者她们也可以回乡嫁人。

留在皇子身边有可能被选为侧妃,也有可能被其他的皇子贵族们看中,同样是圆满了她们嫁入侯门的理想,不过她们如果抱着这种想法,那么她们就必须抓住这三年的时间,因为大秦律例规定选妃而招待来的秀女,所获得的女官资格,最多只能三年,三年之间,每年腊月可自行决定去留,但三年之期一过,就必须离开。

这三年,晨妃倒是向凝烟提过,因为这三年的时间也正是凝烟夺天计划能够实施的基础所在,只是她没有想到怀香书院挂上了选妃离宫的名头,事情就忽然变得这样的复杂……唉,都怪万恶的选秀制度啊!!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偏被他们弄得人仰马翻,忙这些有意思吗。

算了算了,凝烟撇着嘴,忽略了这些没有考虑到的不利因素,反正秦曦跟燕流笙都再三向她保证,等选妃完了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掌控之中就好。

礼卫的人在里面吗?秦曦见书院里的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台阶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一点都不会滑到,便问,这么干净,到底来了多少人?怀香书院有多大,秦曦心知肚明,能把雪打扫的这么仔细,绝非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礼卫早些时候也告诉了秦曦,有些宫女内监要进来准备,不过秦曦总觉得里面要是混入了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就不太好了,因此对这个很注意。

燕流笙似乎对礼卫有些鄙夷,冷哼了一声,回答:殿下不用担心,他们不在书院里停留,而且每个人的身份唐遇都严格核查过,不会有问题。

秦曦他们继续朝着里面走,不过一会就有些奇怪起来了:为什么我一个宫女都没有看见?燕流笙的眼色变得更加蔑视的样子:呵,他们说,陛下吩咐不要打扰皇子殿下您看画像,所以今早能走的全走了,只留下几个看事的候着。

秦曦哈哈笑了两声,听出了燕流笙话中的意思。

那个陛下吩咐四个字是关键,望风而动的那些朝臣,总以为自己在里面得出了圣上的想法,自以为是地去猜测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荣旭帝的心思,朝臣们其实摸不太明白,虽说秦曦在外设离宫选妃,不是什么大事,很多皇子都会这样做,可是,荣旭帝对这种行为的态度一向都是反对的,偏偏这次离宫选妃子的人是秦曦,他的态度就变成这样,不能不让人猜度。

随着立嫡、立贤两个方案都因为皇子的死而告终之后,是不是又会出来一个立爱的方案?总之,今年的新年,注定是人人都过的不怎么舒坦了。

第一百三十章 秀女待选少女的画像,已经全部送抵了怀香书院,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燕流笙就将这些画像全部接进来,清点计数,核对名单。

画像装了四辆马车,因为画纸用到是质地较硬的庆布,每张画像都装了木质画轴,所以这些画非常重,礼卫随车而至的两百名宫女,在怀香书院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这些画像全部布置到一个宴客的大厅悬挂起来。

怎么变成这样了?凝烟站在大厅门口的时候,不可抑止地发出了一声哇的惊叹。

大厅是大秦很常见的那种长直的设计,宽敞明亮,两边墙壁加上两排屏风架的正反两面,整整齐齐地挂满六排画像,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美术馆的书画展。

这个大厅是怀香书院的主厅,凝烟以前来过很多次,或许是看惯了沈府或者皇宫里的宴客厅,一直都没觉得这个主厅有多大,而现在看到大厅挂满布染坊一般的画像,才真觉出它原来有这么大,可以容纳如此之多的画像。

里面这么多的美人,让我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要从哪里看起。

凝烟环视着四周,发现偌大的一个宴客厅,从入口到最里面的座首,几乎被画像塞满,只留下中间三条路,供人通行。

燕流笙飘然拂袖,微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待选美人是不论数量的,就说这里成百上千的美人,怕也难得找出一个能比及那位绒雪姑娘的美貌。

随着燕流笙这句话,秦曦、秦怡和凝烟都将目光投向了燕流笙所指的那七张早先送来的贵族公主的画像,除了绒雪,其他无一例外都是秦曦耳熟能详,从小就在各种宴会猎场见到的少女。

而被挂在正中央的绒雪的画像,背景选地一处河边,弱柳低垂的场景,绒雪人在柳下。

阳光柔光轻铺,她那绝丽姿容。

隐在眉间地浅笑之中,清雅而摄人。

好美。

秦怡看着画像的时候,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秦曦跟凝烟同时将疑惑又带点兴奋的目光投向他。

两人都明白对方眼里地意思----秦怡居然说这个女子很美?哥你开窍了?秦曦拍着秦怡的肩膀,大声笑了出来,看中她了?秦怡没好气地扒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反手就是一个爆栗敲过去:说说而已,你认真点看。

{ }秦曦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看向凝烟,凝烟却捂着嘴在一边偷笑了两声,看得出来秦怡手上没上什么力。

否则以秦怡的功力,秦曦头上早肿起个大包来了。

燕流笙在一旁,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一如凝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比旁边的这两位皇子都还更像皇子。

他从小长大地燕宅之中,书香之气已经如影子般附着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俊逸非凡。

……是不是太多了点?刚才还只是凝烟在说画像很多的问题,等秦曦将目光投到宴客厅的最里端的时候,也禁不住提出了这个疑问。

一般皇子选妃,规模都不会特别大,虽说秦曦这是第一次在整个大秦选妃,但是如此多地画像,还是让他诧异了一下。

嗯。

好多。

秦怡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我选妃的时候可没这种待遇,呵呵,父皇偏心?燕流笙摇摇头,笑着解释:不是。

因为十四殿下这次发往全国的选妃公告。

是说明不限家世,所以人就多了一些……燕流笙将一个小小的印章交到他手上。

如果殿下有看中的,可以在少女的名字上,打上印鉴,礼卫核对过身份之后,就会以待秀女的礼节将她们接待进书院。

你们就由着他乱来吧。

秦怡瞟了秦曦一眼,似乎是对这个不限家世的说法有些不满意。

凝烟听梦茹说过,秦怡十六岁就举行了选妃大典,所有的应选少女必须是三品以上官员嫡女出身,年龄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最后加起来应选地少女不过数十人,他迎娶了荣国公的柯依公主为正妃,无侧妃。

或许是习武之人戒心始终很重,还是秦怡对女人确实没兴趣,年轻貌美的十三皇妃一年跟秦怡见面的时间,仅限于庆典和节日,期待柯依专宠于十三皇子的荣家一脉,见四年桦宫内无所出,在荣旭帝面前都颇有些尴尬。

秦曦酣然一笑,不理会秦怡,看着这宽敞地厅堂,问道:这么多地画卷,如何保证她们的真实信息?又如何在我选中之后记录呢?燕流笙微笑着指了宴客厅角落地两个宫女:她们会将殿下看中的少女画卷取下来,并一一记名,被记名了的少女的画卷今晚会送到专门的人那里保存起来,请殿下放心。

保存被记名的少女?那就是说其他的少女都无所谓了?礼卫还真会做事。

秦曦含笑,朝着第一排画像走过去,一幅一幅地顺着看,脚步很缓慢,凝烟和秦怡跟在他后面,也慢慢地走着。

真的很美啊。

凝烟一边看一边想着,每一幅都画的精致无比,不知道少女本身是不是有如画中一般,或柔媚生情,或含苞欲放。

少女们的画像旁,都标注了她们的家世、才学、年龄等信息,便于秦曦作为未来正妃的参考,凝烟惊悚地看到很多应选的少女,写着精通琴技或者画技,而她们之中很多居然还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凝烟只能摇头感叹,这年头神童可真多。

画师技艺高超,美人个个人比花娇,从这些画像上看起来,还真难以做出选择,秦曦仍然是缓步向前走,始终没有落下他手上的那枚印章。

秦怡到底还是对女人没兴趣,看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燕流笙也不多说,见秦怡打了个哈欠,就立刻叫了宫女进来,带他去园子里四处转转,秦怡早就对这些苍白的书画忍的不行,一听燕流笙的建议,非常欣喜地应了,朝着秦曦直夸燕流笙会做事。

那还用说?燕族是世代官宦,还有不会做事的人?秦曦和凝烟笑着心里默想,继续在燕流笙的陪伴之下看这些画卷。

寂静无声的宴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走路的声音,茄木地面跟绣鞋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仿佛纤纤素手摩挲在上好的纸张上的声音一般悦耳动听。

你这样不行,看中了的就赶快选了,难道你等一下还要再看一遍吗?凝烟望着这么多画像,按照秦曦此时的速度草草计算了一下,觉得恐怕走过一遍,就没时间再回来了,厚道地出声提醒秦曦。

秦曦啊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分神了。

从刚才踏入这个大厅的时候,秦曦就不是很舒服,他再次确定了凝烟对这些即将成为正妃的少女,一丁点敌意都没有,所以他往前走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这位是淮阳郡守的女儿,看起来不错啊,凝烟见秦曦整个漫不经心的样子,只得扯住秦曦,几乎是要捏着他的头去看那些画像,道,淮阳郡守官职不低,但无爵位,让她的女儿进来,背景不算复杂,却是很好的培养对象。

秦曦没有说话,只在凝烟刚才所指的那个少女画像上多看了两眼,然后在右下的慕浅吟三个字上,按下了一个红色的小图章。

见秦曦回过了神,凝烟此后一路都没有再说话,毕竟对这些少女的资历研究比较清楚的,还是历迹花丛多年的秦曦。

秦曦渐渐加快了脚步,快的让凝烟大吃一惊,她不知道看一幅画可以这么快大多数女子,秦曦只很重点地匆匆睹过脸蛋身材,看一眼年龄身家,也就能决定是否选入。

三人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看过了四排画卷,秦曦从中挑选出的一百三十多位美人,都被记录下来,正月初八将迎接她们进入怀香书院。

另外的两排,我就不看了。

秦曦似乎是发泄似的看完了四排画卷,实在是已经累了,身心俱疲的这种感觉,秦曦自小到大还是今天第一次尝到。

一百三十多个人了,够了。

凝烟见燕流笙还要劝秦曦继续看下去,但她同样看到了秦曦的疲惫,很自带地站在了秦曦一边,阻断了燕流笙希望秦曦把画像看完的期望目光。

秦曦见凝烟为护卫他,心里有些暖,正准备往外面走,却扫眼看到角落的一幅画像……殿下,怎么了?燕流笙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顺着秦曦的目光看过去。

在众多鲜艳的画卷之中,有一幅水墨画,那黑白墨迹间,只见少女眉间带着一股魅人的妖艳,仿若含着一抹深情,直直地朝着人射过来。

你认识?凝烟见他们都回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幅画确实不一般,在那些浓墨重彩之中看起来非常显眼,画中人也不是寻常角色,一看就是媚到人骨子里去的那种。

秦曦淡淡点头,微笑道:没想到,她也会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名妓呃,殿下……燕流笙往那边走了两步,看清楚画中那媚人的女子,脸色有些泛白,这可是漠尘姑娘?凝烟见燕流笙不自觉地脸红了,才真的了解到一个女人的魅力原来可以这么大的。

燕流笙不是那种见色忘情的人,他的出身和责任不可能让他如秦曦这般有着风流心性,事实上,就连绒雪这等皇都都难得一见的国色天香摆在大厅的正中央,十三皇子秦怡都忍不住称赞过,可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一如平常潇洒俊逸的贵公子模样,带着秦曦去看别的画像,按这个道理,他现在更不会因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获得秀女身份的女子,而表现出这种局促不安的态度。

要知道,,这画中美人再怎么漂亮,那也是十四皇子的人,至少在秦曦决定正妃之前,谁也不能有什么想法,可是燕流笙此时的态度,表明了他此刻掩饰不住的不安,万一引得皇子心生不满,他的所有努力就没有作用了。

然而,那种魅惑似乎是无可抗拒的,不但燕流笙,就连秦曦都死死地盯着那幅画很久,他从那么多画像边走过,还没有任何一幅能吸引他这么长时间的目光。

水墨画,用最朴实的笔墨描绘出的那个妖娆的女子,竟让秦曦这般失色,凝烟和他们一起,看着画中一笔一划勾勒出的烟柳风韵,那如秋水般含情的眼眸仿佛正朝着凝烟的方向,凝烟心里一动,又看了看秦曦因为这幅画而忽然变化的表情,竟有股异样的感觉。

漠尘姑娘是谁?凝烟缓缓踱步过去,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秦曦。

秦曦素衣临风,如初见的时候一样,那颠覆皇都的美,沉在他的举手投足之中。

一阵风,一声远处地箫声。

那些根本就无关的事物,每一点变化,都能让他地美豁然增色。

当然。

现在凝烟的目光也不会再如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般,放在他手上地那枚漂亮的紫晶戒指上。

只是现在,秦曦那女子都难以比及的俊美脸庞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微笑,他看向画像,一闪而过的迷惑、苦涩、自嘲,一样一样顺次铺陈在凝烟的眼底。

此时的秦曦。

就像是一个失忆已久地人忽然找回数生沉睡的记忆,醍醐灌顶的痛苦一般,甚至对自己都深切地怀疑起来。

漠尘姑娘……是谁?凝烟见秦曦一反常态,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方便说吗?凝烟一边问一边猜测着。

这漠尘姑娘,连燕流笙都认识,却没有叫出她父母家世,也没有称呼一声小姐,怕是来历不一般,而秦曦因为这幅画而默然,或许是……这位漠尘姑娘是秦曦以前的恋人,他们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走到一起?想着这个,凝烟感觉有什么刺刺的东西在她地喉咙里翻涌。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产生同情而有的反应,一时并没有在意。

漠尘是皇都西六街最当红的名妓,秦曦走到凝烟身边,看着那幅与众不同的水墨画,声音清淡而温柔。

她的才气曾吸引很多皇亲贵族。

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凝烟喉咙里那股刺痛更加强烈了。

她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在脑袋里重复着,哦,果然是这样,真可怜。

真可怜。

这三个字是凝烟现在唯一的想法。

秦曦对当年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回忆,只不过他没有再说出来,只面露微笑地摇摇头,转头准备离开。

凝烟不禁跟上去问道:不要吗?问了这句之后凝烟又觉得不对,无论秦曦怎么爱那个女子,她毕竟是名妓,这是什么名词凝烟还是弄得清楚的,如果秦曦想要娶她,想要让一个名妓成为十四皇妃,成为今后母仪天下的皇后,恐怕真地不太容易吧……之后,凝烟那种自以为是真可怜带来的刺痛,又强烈了几分,让她几乎有泪要夺眶而出。

天知道秦曦现在的心情,跟凝烟所想的完全完全的不一样,他有些颓然地回过头,反问凝烟:你觉得她不错,很想收进来?完全没有感觉了。

秦曦看着画像中大美人,任她如何美丽妖娆,魅惑人心,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跟凝烟在一起地这段时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前地所有莺莺燕燕。

秦曦记得很清楚漠尘是谁,他曾经重金从其他纨绔子弟手中抢下她,他宠爱她,称赞她,他以为自己喜欢她……没错,对于那个时侯的秦曦来说,他地宠爱只是一种炫耀和飞扬的生活态度,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对这些风尘女子,甚至对一些官员千金,他会喜欢,会宠爱,会照顾,但是,总缺了一种很重要的感觉----想要拥有。

想要拥有。

凝烟是唯一的一个让他产生这样想法的人,他不希望唯一的拥有,唯一的占据,甚至想做一个笼子将她关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恐怖的想法,只是在看到漠尘的画像那一刻,他明白了所有的不同。

人的一生只会有一次真正的爱情,这是秦曦母妃对荣旭帝说过的,荣旭帝没有记住,当时年幼的秦曦却记住了。

呃,秦曦你没事吧?凝烟有些担心,秦曦眼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哀伤,她还没理解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只觉得这种目光不太对,继续问道:她是你曾经的恋人?秦曦看向凝烟的眼色更为哀怨,他惨然微笑道:我曾经有很多恋人。

这个简短、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凝烟觉得有些意外。

秦曦每次对她说什么,一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偏偏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凝烟脑袋里蹦出为什么这三个字的时候,幻灯片似的猛然想起了很多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风流成性的皇子,从未提过他的侧妃。

难道她想错了?凝烟以前以为秦曦有龙阳之好,还借此取笑他好几次,一直也想着,这是秦曦的私人爱好也不关她什么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秦曦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叫漠尘的女子吗?慢慢压下喉间的刺痛,凝烟心想这样可不行,让他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夺天大计还怎么实行?可是现在硬要秦曦转阴为晴,似乎也有点不太可能,凝烟忽然想起,以前训练的时候,心理医生对他们强调过的,如果有什么不快,吐出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嗯,要让秦曦吐出来才行,不然他不知道会这样闷闷不乐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秦曦正朝着外面走,后面凝烟嘻嘻一笑,朝着秦曦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秦曦被拍的楞了一下,看着凝烟那张美丽的笑脸,顿时觉得眼前光明了一阵,微笑道:既然是心事,为什么要说出来?秦曦这话是在对凝烟说,其实也在对他自己说。

凝烟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想想她以前的心理教官都是循循善诱,将她的不快全部都倒出来才罢休,因此她继续旁敲侧击:不是为了女人吧?很聪明地,凝烟没有提漠尘的名字,她以为秦曦听到这个名字会更加不愿意说话。

听凝烟这么问,秦曦笑的有些生冷。

那又如何?我曾以为,我是大秦皇子,身份尊贵,地位超然,我也自信有着无与伦比的容貌,能俘获任何一个女人的心,可是,我错了。

燕流笙看看秦曦,又看看凝烟,他身为旁观者,当然知道秦曦这说的是谁,只不过凝烟听着这段就有点迷糊了,漠尘不是来参加选妃了吗?难道秦曦还觉得没有俘获漠尘的心?你可以娶她的啊。

凝烟这话说的连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她觉得自己了解的情况还太少太少了。

不,我不能……秦曦摇摇头,很不容易地忍住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想要的那个女人,像我的母亲一样,只有最优秀的帝王才能将能将凤冠戴在他高傲的头上,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比父皇更优秀……别担心,她一定在等你变得更加优秀哦,嘻嘻,而且你就算没有你父皇优秀,也比他迷人呢,放心,没有女人能抵挡你的诱惑,凝烟太不了解情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慰,只想着让他开心起来,猝不及防地逗他道,就连我,有时候看着你,就有种想要嫁给你的冲动哦你要嫁给我?这话来的太突然了,秦曦的心像呼一声被点着了火一般,剧烈跳动起来,他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感觉,激动且兴奋,几乎控制不住要全部都说出来。

可是,没等他开口,凝烟就朝着他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着,接着一头凉水就给他兜头泼下来----呵呵,你被耍了。

呃!!秦曦惊诧而又丧气,但已经一扫刚才的郁闷,凝烟刚才的调戏让他整个身心都被唤醒了一遍似的,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晶莹的雾气。

出身特工的凝烟,当然看到了秦曦说刚才那句话时候的表情,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在心里透亮透亮的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清茶三人一路无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秦曦反而是最早恢复过来的,看着外面的阳光映在积雪,光芒耀眼,一朵朵的梅花迎风傲然而立,心情舒缓了不少,人也镇定下来,考虑夺天计划,也考虑正妃的问题。

既然现在不能去凝烟,那么,身为十四皇子的秦曦就还是需要一个正妃的,只是他有些犯嘲,无论将来他正妃的母系,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恐怕也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这个正妃,是绝不可能登上皇后之位的。

凝烟则是综合刚才秦曦的所有反应,有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当然,这个猜测得益于她无与伦比的记忆力以及超强的分析能力,没有任何感情因素在里面……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要证实这个猜想,还得回沈府再说,凝烟面上自然也并不表露,她微微笑着,哼着小调走在前面。

燕流笙是想法最单纯的一个,他早已洞悉秦曦对凝烟的感情,只是他和梦茹的想法惊人的相似,自古帝王,只有宠,没有爱,他们没有爱一个人的权利,秦曦对凝烟的感情已经违背了大秦的规矩,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他夺嫡路上的一个隐忧。

燕流笙轻袖随风,雅步悠然,跟在秦曦和凝烟之后,压下了这个担心。

三人沿着一条庭园的侧边小路,朝后面的一片湖走去,大秦帝国上至天子,下至平民,都有喜水的习惯,皇宫韶华殿的温泉湖更是其中顶尖的水景,而一般园林之中,虽然无法拥有温泉湖那般北都少见的奇景,但是也同样要挖掘出一些小湖小溪的地方。

燕宅当然也不例外。

人工湖的中央有一个小亭子,与湖岸有花廊相连。

据说春天这里会百花盛开,廊上地花草因为有湖水的滋养,长地特别鲜艳。

可惜现在是冬天,花廊上是一片沉寂,没有花开的迹象。

这个花廊凝烟和秦曦都不陌生,三人在怀香书院布置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在这花廊尽头地湖心小岛上休息和用餐,秦曦还为此题过两幅字,不知道燕流笙将字画装裱起来放在了什么地方。

在湖岸上,三人往里面一睹。

便见十三皇子秦怡已经早早到了这个地方,但不知道是因为侧身对着他们,还是因为看着湖里的碎冰出了神,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秦怡面前精致的石雕桌子上,据说是燕族传了四代的珍贵工艺品。

凝烟还问过燕流笙,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外面风吹日晒不要紧吗,燕流笙当时很从容地回答,有些东西,比如字画那是要放在屋里好好保存的,但是像石桌这样地东西,却是越经磨砺越显其价值。

凝烟当时没有听出燕流笙的话外之音,现在再看到这石桌的时候,却是有几分明白了。

桌子放着一个小茶壶。

和这怀香书院里的物件一样,别致有趣,这让凝烟想起了那个青瓷倒装壶,不知道燕宅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珍奇古玩和工艺妙具,难道燕族曾出过一个大贪官不成?十三殿下。

凝烟也不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费神了。

顺着花廊走进那个湖心小岛地亭子里。

微笑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秦曦和燕流笙慢慢也走了过来。

秦曦走了这么长的路,已经完全摒除了心中的不快,所有引发负面情绪的因素,都被他一一解决,所以他见到秦怡的时候也是面带微笑,一如秦怡所乐见的那样,优雅淡然,从容镇定。

秦怡抬头只看了秦曦一眼,便朝着问他话的凝烟一笑:公主为什么叫曦儿就是秦曦秦曦的,我就是十三殿下了?听着倒有些别扭啊。

凝烟刚才也只是打招呼似的随口一问,没想到秦怡不但没有回答她地问题,反而还计较起她的称呼来了,呃了一声,一下子竟没有话来接。

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忘了这个迷倒皇都的男子尊贵的身份,竟习惯叫秦曦这个名字了?幻灯片一般,那榕树上的对打出手,唐遇来袭时秦曦地拼杀,大冬天在碧竹轩地等待,似乎在她面前的秦曦,像孩子一般,开心地像她小时候看过地动画片里的米老鼠……其实,一个身处整个大秦权力中心的男人,真的有可能开心的像米老鼠吗?凝烟转过头,正好对上秦曦的目光,两人瞬间都红了脸。

燕流笙是多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看着气氛不对,立刻知道十三皇子肯定是也知道秦曦的意思,只不过作为秦曦的兄长,又是从小疼爱秦曦的最亲近的人,秦怡是绝不可能有燕流笙和梦茹那样的诸多顾忌的,可是,这么直接地揭底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他急忙岔开话题,接着凝烟刚才的问题问道:怎么十三殿下一个人在这里?侍女都哪去了?秦怡微微一笑,心想这燕流笙真不愧是燕族后裔,嘴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哦,我刚才在园子里转了转,之后知道了你们看完了画之后要来这里用午膳,就过来了,侍女我让她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秦曦和凝烟也因为燕流笙的打岔,瞬间恢复了镇静。

一个是自幼丧母,历经变故的皇子,一个是从小入编,训练有素的特工,两人都有着旁人所难以理解的自制力和冷静,燕流笙还为他们的反应很惊诧了一番,但也没有说什么,拱手就准备告退。

殿下稍等,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来。

燕流笙说完,在再次朝着已经落座的三人一礼,转身离开了。

燕流笙飘逸的身影从花廊上走过,仿若一阵清风,回阁转绮,很快就看不见人了,秦怡深深地看着燕流笙离开的方向,两指捏起小茶杯,细细地啖了一以前都叽叽喳喳的秦曦和凝烟,这下都不说话,秦怡知道他刚才的话说突兀了,便拿起茶壶,为秦曦和凝烟各倒了一杯茶,问道:怎么样,看了多少?这问的是刚才在宴客厅那边看画像的事情,秦曦的局促也一下子被放松开来。

茶是这怀香书院里常备的碧螺春,但是泡的淡淡的,幽香飘渺不定,若隐若现,凝烟很喜欢这个味道,她虽然不怕苦,但是不喜欢喝太苦的茶,这一杯清茶的浓度,正好贴合她的心意。

至于画像的事情,秦曦不想告诉秦怡他有两排没看,只随口应道:看完了,没什么特别上心的,随便选了些。

秦怡大概只是想找点话来说,他也不是干涉秦曦这种私事的性格,听秦曦这么说了,便点点头:本应如此。

秦曦已经完全地冷静下来,将刚才路上的打算说给秦怡听: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册立父皇赐予的安阳公主苏绒雪为正妃,侧妃我不准备要太多,毕竟彩华宫里的侧妃已经很多了,反正到时候,肯定有其他的皇兄和贵戚要来看,当然,如果哥你看中了谁,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其他的皇子,秦曦都是规矩称皇兄,只有秦怡,他从来只有一个字----哥。

秦怡摇摇头,脸上一片素淡:不用了,现在,我的人生,就只剩一杯清茶,能扶剑残立,聊度余生也就罢了,别耽误了千金们的前程。

凝烟听了觉得好笑,什么千金们的前程?她们的出身已经决定了在婚姻上没有自由,所谓千金们的前程,不过就是他们父兄家族的前程吧?这样的话,嫁给十三皇子,恐怕是她们,或者说是她们的家族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秦曦听到这话,眉沉了沉,但也没有反驳。

如燕流笙所言,午膳上的很快,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排翠衣宫女袅袅婷婷地上来端菜端酒,盛酒的还是那青瓷倒装壶,秦怡倒也认得这么个玩意,拿起来看了好一阵子,大呼了数声长见识,才将壶放下。

怀香书院的主厨是安海,这饭菜一端上来,凝烟立刻就觉得食欲大增,自从忙年,很久都没有见过安海了,那个看上去有些怯懦却心性刚强的大男孩,在这段时间里,厨艺真是突飞猛进了啊,连闻着都觉得不一样了。

燕兄不一起来吗?秦曦看侍女没有再添加一张椅子的打算,便拉住一个侍女问道,他人呢?侍女跪在地上,回答道:回殿下,燕公子被魏夫子急急叫走了,叫奴婢们不要耽误了殿下用膳。

魏夫子,他不是在病榻之中吗?秦曦想起秦怡早上在马车上跟他说的话,有些奇怪,难道秦锲对那枚东珠还不死心?魏夫子是燕流笙的恩师,可是也没有权利一再要求他去办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啊?那侍女却摇头:殿下恕罪,奴婢知之不详,燕公子回来之后,必会向殿下禀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证实不会有问题吧?秦怡见秦曦和凝烟都不动声色,他放下酒杯,问道,不用管吗?怎么就知道是不是有人假借魏夫子的名义害他?秦怡跟燕流笙不熟悉,但是隐约也知道这个出身燕族的男子已然是秦曦的心腹了,可是看到秦曦和凝烟的态度,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其中有古怪,他们却没有很大的反应。

害他?秦曦朝着秦怡看了一眼,笑着摇头,不,燕流笙现在的身份地位,还都不值得任何人对他出手,我只是很奇怪,以我对魏夫子的了解,应该不会是为一枚东珠如此苛求门生的人。

事有蹊跷这是秦曦已经下定了的结论,但是到底该怎么做,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所以他先以不变应万变,等燕流笙回来了,自然可以核对的清楚。

那枚东珠可是十一皇子母系的镇族之宝啊。

凝烟忍不住提醒了一下那东珠的来历,秦锲对那东珠的紧张,她当时身在除夕宴上,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秦曦仍是笑,继续摇头,对凝烟说道:十一皇兄是他的学生,燕流笙同样是他的学生,魏夫子向来一视同仁,他在宴会上为皇兄求情,以及第一次找燕流笙,就已经是很破例地考虑到东珠的重要性了,现在他人在重病之中,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还会记挂那枚东珠。

凝烟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她不是没见过珍珠的人,说实话她当时虽然被那枚珠子的色泽震动了一下,但是比这更好的珍珠她都看到过,甚至保护过,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相比之下,秦曦戒指上的那颗紫晶,她是从第一次见到就感兴趣。

秦怡听秦曦这么回答。

没有回话,他是知道秦曦对那东珠已经志在必得。

谁都不可能让的了,一点也不准备开口劝他,凝烟则是满腹心事。

哪有功夫管一颗小小的珍珠谁要谁不要。

这餐饭吃的很快,秦怡早上起地晚,用早膳的时候都已经不早了,所以现在倒没什么食欲,不过对怀香书院地菜色和美酒倒是大赞了一番,秦曦和凝烟也是速战速决,不出半个时辰就都吃好了。

侍女来收拾以及安排车马的功夫。

凝烟去看了安海和殷童,当然免不了赞一番安海的厨艺,让这个羞涩地少年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殷童则在闺房内做好了各项礼仪教导的准备,见凝烟来了。

{ }都一样一样说给她听,整个训练有理有据,井井有条,凝烟听地眼睛直闪直闪的,心想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服不行啊。

之后,凝烟又去找9527交代了一些怀香书院的内务,待到出门,秦曦早已经在侍女的安排下换乘了一辆轻便地小马车。

等着凝烟了。

十三殿下呢?凝烟上车之后,发现没有看到秦怡的踪影,他不和你一起回宫吗?大皇兄这次回京,临时驻地就在城外不远,哥想去那转转。

就乘另外的马车先走了。

秦曦伸手将凝烟扶上马车。

似乎这已经是一个习惯的动作了,不但秦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连凝烟都没有在意过。

大秦看上去治世比较开明,所以……应该不会是那种传说中牵牵手就要嫁掉的鬼地方吧?凝烟不知道怎么,忽然在心中冒出了这么个想法,搭上秦曦地手时,脸微微红了一下,赶快找点其他的话来说:你没把夺天计划告诉十三殿下?嗯,我没有说。

秦曦目光沉静柔和,姿态仍然冷静,哥的性格,和你我不一样,他如果沉郁下来,就很难恢复,五皇兄的死让他至今都不算开心,我不想再把他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

……凝烟缓了一口气,也是出离的静,把心思放在计划上来,继续讨论十三皇子的态度道,也许十三殿下是想帮你的呢?你又何必将他拒之门外?殿下的武艺很不错呢。

秦曦很少有地坚持反对了凝烟:算了,就像哥自己说地,一杯清茶,就是他以后的人生。

凝烟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也看得出来秦怡在他们面前故作坚强的压抑,便不紧逼,只叹了一句:秦曦,如果你输了,你认为其他皇子,还会给十三殿下清茶一样的人生吗?秦曦同样面露微笑,没有因为凝烟地话而动容,想必这个问题,他也早就考虑过了。

只是,秦曦也有害怕,他宁愿创一个盛世皇朝来保护秦怡地冷剑清茶,也不希望在这个夺嫡的过程中,像失去秦昀一样,失去这个皇族兄弟之中,最后地依靠。

马车不大,一路疾驰,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城门,侍卫已经早接到过消息,马车的车夫远远打起怀香书院的腰牌,守门的侍卫就都全部让了开,马车畅通无阻地进入东庆门,不久就转入朝帝街。

往里面走了一会会,沈府就马上要到了,凝烟则因为自己的那个心事,而心跳加速,紧张的几乎都说不出话来,秦曦在一旁看的有些古怪,连问了几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凝烟都皱着眉摇头不答。

终于到了沈府,这次凝烟没有叫车夫到后门去,而是在正门就跳下了车,在秦曦担忧的目光中,草草跟他道了别,接着刺溜一下闪了进去,直奔碧竹轩梦茹的闺房。

刚才还能保持冷静的,跟他们一起吃饭,跟安海殷童说话,跟秦曦同车而归,都能够面不改色的,现在却完全不行了,凝烟感觉心都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强压了那么长时间的猜测,终于要得到结果的时候,她不能不紧张。

沈府很大,凝烟到碧竹轩的一路上,碰到了很多沈府的杂役婢女们,凝烟的冲刺速度让他们惊诧了一下,不过这位小公主的行事作风总是很不一样,加上沈师琮明令过不约束凝烟,所以见她这样,大多人也就是笑笑这小公主顽皮,没多少话。

梦茹因为上次晨妃的下药,气色还有些虚弱,不过那药始终是不算伤身的,对于梦茹这个年龄来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凝烟风一样进来,倒是让梦茹吓了一跳。

怎么了凝烟?梦茹人还在床上,不过很清醒,见凝烟今早出去陪秦曦看画像,却看地这样风风火火的回来,甚为不解。

凝烟正欲说话,但胸口的闷让她忍不住先喘了两口气,心里直叹到大秦之后生活太安逸了,身体素质居然下降的这么厉害,以前训练的时候,跑这两倍的路都不流一滴汗的。

天师卷!凝烟只休息了短短一会,便关上门窗,竖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让我看天师卷。

凝烟虽然很调皮,但是一直给梦茹的印象都是遇事冷静,分析透彻的那种,因此梦茹被她今天的翻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呃……马上,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龙纹有什么问题?梦茹哪知道凝烟已经冷静了很久,忍耐了很久,人前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意外,正因为这样,凝烟听到梦茹的问话之后反应很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不,不是关于龙纹,是关于----我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凝烟实在太着急,眼圈红了一周,在梦茹面前,她的所有忍耐和压抑似乎都放了下来,没有任何的防备。

凝烟的语焉不详,让梦茹更加奇怪了,一边赶紧地将那个装着天师卷的盒子拿出来,一边问道:没事吧?凝烟,你别吓坏了姐姐。

凝烟点着头,也不知听到了梦茹说话没有,打开那个她印象中和笔记本电脑相差无几的天师卷之七。

和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一样,天师卷被梦茹保存的非常完好,只不过这一次,再没有第一次启动的时候那以假乱真的杀人梦境,也再没有那些提示的话语,屏幕上呈现凝烟眼前的,是那幅在她记忆之中挥散不去,却疑惑不断地画面……不,凝烟始终觉得那是照片。

画面之中,花容月貌的凝烟一身绚丽的红色礼袍,裙子绣着大朵大朵的西番莲----这个时空绝不会有的植物,头上一顶精致的金冠,华光璀璨,一袭黑发柔顺地披散下来,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身旁的那个男子,气宇轩昂,仍是如第一次打开这天师卷的时候看到的一样,树叶遮挡、红袖环绕,眉眼处理地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

没错!凝烟仔细地看下去,更加佩服自己的记忆力,她记的一点都没错,那枚十一皇子母系的镇族宝珠,正安安稳稳地镶嵌在这画中凝烟头上的金冠中央……梦茹,你告诉我,我穿的,这是什么!!!凝烟看向梦茹,眼里竟是已经在闪着眼泪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挣扎虽然不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带着隐忍不住的激烈情绪,但是看着现在平静下来的凝烟,和她眼中少见的泪,梦茹感到一阵阵的心疼。

身为凝烟的姐姐,又是龙纹的守护天师之一,梦茹对凝烟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希望凝烟能够完成寻找和守护龙纹的大任,保护大秦帝国千秋江山,但是有时候,她又希望凝烟能放下这一切责任和羁绊,开开心心的为自己而活。

梦茹对十四皇子的唯一好感,也就是来自于他能够带给凝烟更多的快乐和欢笑,至于出身啊,才华啊,在梦茹眼里,也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她很明白凝烟不缺少这些,她所需要的是能站在身边,时刻给她帮助和支持的,有能力也有心为她分担龙纹大任的男人。

可惜,站在凝烟身边的,就是这样一个被荣旭帝宠爱的皇子,拥有绝世无双的惊人美貌,吸引皇都万千少女的关注,凝烟对他,龙纹一事只字不提,不知道是何考虑。

凝烟,你怎么了?梦茹看凝烟的表情,又想了想今天凝烟出去的目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梦茹还是不敢相信,有什么事会让凝烟动容如此地步。

梦茹,你告诉我,这件衣服,画上,我穿的这件衣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凝烟没有回答梦茹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用她闪缀着点点晶莹的眸去看梦茹,眼里是少有的乞求,又仿佛在期待梦茹否定什么似的。

梦茹将目光投向天师卷里她看过无数遍的画,凝烟一如沈家的女子,天生丽质,她身上的金红衣袍,更是衬映着凝烟姣好的身材,卷丝的玉带在画中轻扬而起,凝烟素净而傲然地脸庞。

意蕴飘渺,仿若天仙。

这是。

我大秦皇后的……吉服。

梦茹考虑了一阵子措辞,才将凝烟想知道地答案,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在梦茹莫名而担心的目光中。

凝烟猛然将自己埋在梦茹地怀抱之中,大声地哭泣了起来。

真的没错。

凝烟不会再去欺骗自己了,其实她想说,那画中玉树临风的少年天子不是秦曦,她也想说,这区区一幅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她更想说。

自己没有那个义务,去做一幅可笑的画中安排的任何事。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东珠。

凝烟就是因为一枚东珠的深刻记忆,而恍然顿悟,可是得到证实的时候。

心情却是超过了她承受能力地沉重。

秦曦一定要得到的那枚东珠,原来是为了镶嵌在她头上的金冠之上,难怪很少执拗于珍宝的秦曦,会对十一皇子的那宝物不放手。

凝烟,凝烟。

梦茹紧紧地把凝烟抱在怀中,作为一个姐姐,一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地姐姐,这是她唯一能给凝烟的安慰。

凝烟虽然在呢喃些什么,但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

也没有任何动作,梦茹的房间里只有她哭泣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今天一直压在喉咙里的刺痛,仿佛找到了根源一样。

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

梦茹。

这代表我将留在这里吗?怎么办?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有心理准备啊。

凝烟哭的几乎昏倒。

迷迷糊糊说出的话,梦茹却完全听不懂。

对于凝烟来说,来大秦帝国地时空,只是为了任务,可是天师卷上的照片,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是一种预言,那么,就是说凝烟将留在这个时空,甚至成为大秦帝国的皇后?还不如去死!!这是凝烟完全明白秦曦感情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总之要是死了,还可以算作是个任务牺牲,为国捐躯什么地,可是,让她去做一个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地天子的皇后,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以前出任务地时候,凝烟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一夫多妻的体制,甚至为了任务做过两个小时零四十七分钟的苏丹王妃,但是……这次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属于我的时空,我不要在这里,更不要做什么皇后,凝烟在心里拼命的呐喊着,自穿越起五年半的时间,她都从未有过这样恐惧和无助的时候,她是特工,完成的本来就是特殊任务,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也不容许她退缩,也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退缩。

好疼啊。

凝烟觉得有几根小针在扎着她的心脏一般,她紧紧攥着胸口,那些可怕的想法,让她沉入其中,此时她的脑中一片天昏地暗,就算睁开眼睛也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凝烟,你到底在说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啊,什么心理准备?梦茹见凝烟越哭越伤心,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凝烟趴在她身上的重量,不是病中的梦茹能够轻易移动的。

到目前为止,梦茹仍然迷惑,不知道开朗活泼的凝烟,怎么说哭就哭了,而且还像遇到了生离死别的大悲剧一样?姐……姐……凝烟的声音很沙哑,为什么?皇后……那么多的妃嫔,她……她怎么……才好,我是说她……皇后怎么可以容忍?姐?凝烟以前有这么叫过吗?梦茹被凝烟这句前言不搭后语,措辞不清不楚的话问的一蒙。

难道凝烟今天这样失常,是因为秦曦给了她什么刺激吗?可是这个妹妹是什么时候对秦曦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了?梦茹竟一点都没有发觉出来,不但如此,反而梦茹在有些时候,都还以为凝烟是把秦曦当一颗平常的棋子罢了。

实际上,何止梦茹没有发觉,就连凝烟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她对感情没有经验,自然反应要迟钝很多,相处时间多了,就算是人和动物都会产生深厚的感情,凝烟以前只是沉心于计划,没有注意到。

而正因为一直对自己的疏忽,现在突然明白过来的时候,凝烟才会这样的挣扎,没想到那一枚小小的东珠,不但引出深藏未见的情绪,还引出对故乡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恐惧。

一下子来的太多,所以才会接受不了吧。

今天陪十四殿下去看画像,心里不舒服吧?梦茹轻轻抬起凝烟哭的苍白的脸,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泪,洞悉地微微一笑,覆手又温柔地抚上凝烟乌黑的秀发。

梦茹的笑,让凝烟忽然觉得有种浑身不对劲的感觉,她想要否认,张开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凝烟,如果姐姐说,殿下对你的情,姐姐早就注意到了你会不会生气呢?见凝烟哭泣减缓,梦茹将她扶了扶,让她坐在床沿,不只是我,恐怕每个人都注意到了,秦曦对你,不是对一个正妃或者一个皇后的感情,是他全部的眷恋和夺取江山的信念所在,凝烟,你要明白这一点。

……凝烟浑身没有力气,她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一次都没有,所以哭了之后,身体无法适应,显得非常虚弱。

梦茹沉稳的声音继续说道:凝烟,虽然我不知道十岁那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都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了,你的想法,你的行为,都很特殊,所以现在我也能理解,你对十四殿下的那种……独占欲。

……凝烟仍然沉默着,但是她在竖着耳朵听梦茹说话。

至于十四殿下,梦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我觉得,你不用一开始就抱着这样怀疑和恐惧的态度去看待。

为什么?因为,他的母亲琴贵妃,和你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美丽,炫目,强烈的独占欲。

因为梦茹并不知道凝烟是出任务穿越的,所以没有提到关于凝烟的思乡之情,而凝烟也因为梦茹的安慰,而渐渐心情平复下来。

刚才突如其来的心理挣扎,也在梦茹温柔如水的话语中,慢慢化解,凝烟是个耐心的人,如果梦茹所说是这么回事的话,那么她这么哭,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她需要认真考虑自己在大秦的角色和安生之路了。

梦茹,我不知道秦曦是怎么想的,我也不需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凝烟慢慢恢复分析能力,揉了揉哭的有些疼的眼睛,我只需要知道,我这是怎么搞的。

哦?梦茹看到凝烟,微笑不减,你是问,为什么会因为殿下选妃而心里不舒服吗?呃……这话问的太直面,凝烟脸一红,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似乎也不对。

天知道她想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个,却被梦茹自作主张地转了过来。

当然是说明,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了。

梦茹含笑,担忧却兴奋地看着凝烟,直看到凝烟直心虚。

凝烟听到梦茹这么说,只感到轰的一声,天压下来了一样。

一句玩笑,真的可以这样残酷地就变成真实吗?第一百三十五章 驾临大年初三又是下了一晚上的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大朵大朵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洒在地上铺叠,不一会积雪就漫过了脚踝,沈府各处值夜的婢女都缩了缩身子,提着灯的手也禁不住放下灯笼,捂着暖一暖。

这种飘雪跟雨不一样,一点也不吵人,反而让整个夜晚显得特别安静,沈府的下人也都是训练有素,大多都是沈师琮部署家的出身,非但不会假寐偷懒,反而还会更加精醒地注意周围的状况。

凝烟或许是因为白天哭累了,没吃晚饭就早早睡下,而且睡的很熟,只是在睡梦之中,脸上偶尔会有两行泪水滴落下来。

深夜的雪,静谧而美丽,谁都没有注意到,凝烟闺房的门细不可闻地动了动,之后,一双白皙的手在凝烟枕边接住了她垂落下来的泪,顺势擦了擦。

唉,真是活该。

来人摇头一叹,轻调冷语,注视了凝烟半晌,又轻轻为她拢紧了棉被,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素来警觉的凝烟,此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浅浅梦呓着,翻了个身,继续沉入睡梦之中。

初四早上,雪已经停了,但是挂在空中的太阳总让人觉得苍白无力,没有温度似的,风一阵一阵地吹,冷寒之极。

早晨的阳光刚照进窗子,凝烟立刻就醒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觉得一阵刺疼。

以前她不会对光线这样敏感,今天这样大概是因为哭的太过了的结果吧。

凝烟还不想起来,她将脑袋缩进被子里,却听到碧竹轩外面一阵脚步声和喧闹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可是这么早,能发生什么事呢?好吵啊。

凝烟皱了皱眉。

有点不满,服侍碧竹轩的人,因为梦茹和凝烟都比较随性。

所以并没有早起的习惯,今天一个两个都起的这么早,真有点不寻常。

因为闺房里没让人服侍,所以凝烟只能自己撑着起来,眼睛已经习惯了光线,好了很多,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会这么疼。

简直像灌了铅一样重,压地她的脖子酸疼酸疼地。

凝烟躺倒在床上,已经毫无睡意了,她闭上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仿佛马上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样。

这种难受的感觉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个最简单地解释就是感冒了嘛,可是现在她连下床去书柜后面的密室拿背包,在里面找两粒应急的药来吃地力气都没有。

保质期七年的应急药片……凝烟一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难受,七年,原本这个任务的核定完成时间就是七年,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七年之内。

她连任务的边都摸不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小姐,您醒醒,凝烟小姐。

凝烟还未回神,就听见翠儿的声音焦急地在门外响起来。

虽然很着急的样子。

可是大概是碍于凝烟不喜侍女进入的习惯,翠儿站在门口又不敢擅自进来。

我已经醒了。

怎么了?凝烟当然不会让人知道她地密室所在,所以只有放弃了拿药的想法,赶紧问道。

翠儿是个谨慎的婢女,向来很受梦茹喜欢,很少有这样急急忙忙的时候。

奴婢前来服侍小姐起床,翠儿恨不得马上就推门进来一样,十四皇子殿下今早发了拜帖,要驾临沈府,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在朝帝街了,老爷夫人都忙着准备迎接。

凝烟刚刚清醒一点的脑袋,又因为十四皇子这几个字而轰一下觉得炸地疼。

那家伙来干什么?难道秦曦他不明白这样正式地贺年来一次,是多大的事?没有谁比凝烟更明白,秦曦虽然时常从后门溜进来玩,沈府上下也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如果他正式下拜帖,来沈府贺年的话,那阵仗可就大了。

恐怕今天一整天,这个沈府都用安宁了。

你进来吧,麻烦你了。

凝烟心里还在计较秦曦为何而来,嘴上却还是立刻下了决断,她毕竟是沈府的小姐,定远公主的封号放在那里,她不能不在皇子驾临的时候出席。

而要出席,就必定要有正式的服饰,这些服饰,凝烟在出席除夕宴上和各种正式场合前,都已经见识过其繁琐复杂了。

虽然平日的洗漱梳妆凝烟都能自己解决,可是这迎接皇子的装束服饰,如果让凝烟自己来,恐怕等她搞定地时候,秦曦都已经打道回府了,虽然凝烟和秦曦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对于沈家来说,那失礼可就叫失大了。

所以凝烟忙叫了翠儿进来帮忙自己,翠儿很谨慎,只一个人进来便马上关上门。

小姐脸色不大好。

翠儿看到凝烟的时候被她吓到了,昨晚受凉了吗?凝烟在翠儿递过来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苍白的脸,有些意外,不过在翠儿面前还是保持着镇定:没事,反而是门窗关的太严,不透气地缘故吧。

翠儿一听忙去推了两扇窗子,又拉开窗帘,里面一下子亮堂起来,凝烟深深吸了口气,判断了一下自己现在地身体状况,下的结论是大概能撑下去。

反正只要跟着做完了规矩,自己还是可以回碧竹轩来睡个小回笼地,毕竟以秦曦和她的关系,只要说一声不舒服,他也绝不会苛求她一定要在场面上候着。

这样想着,凝烟也不再说话,由着翠儿侍弄她。

好不容易装扮完,凝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往门外走,一眼就见到梦茹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因为发现自己的步子有点虚,站不太稳,凝烟垂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想清醒头脑,但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再抬起头的时候,梦茹已经走到了面前。

凝烟,还好吧?梦茹见凝烟明显不舒服的样子,很温柔地问话,昨天哭泣的事情只有梦茹知道,所以凝烟明白梦茹话中留字,是不想让婢女们知道太多。

嗯,今早有点头晕,但是不碍事。

凝烟再次闭上眼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待到再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下的落雪,刺的眼睛疼的厉害。

不过凝烟想着自己是严苛的条件下训练出的特工,这么点眩晕感,应该能忍得过去,习惯了光线也就没事了。

姐妹两人一同到厅上去见了沈师琮和夫人,两人处在正位,其他妾侍都站立在两旁,只有凝烟的母亲因为凝烟被封公主,在夫人旁边有一个侧位,然后大厅的两边是整个沈府的仆役侍女,因为是皇子亲临,所以按礼沈府的所有人都到这里迎接。

见秦曦还没有到,凝烟舒了一口气,她可不是喜欢迟到的人。

倒是沈师琮看着凝烟的时候皱了下眉,应该也是发现了凝烟的气色不好,凝烟朝着这帝国第一元帅递了个安慰的微笑,沈师琮才将将目光转开。

等待的过程很安静,都没有人说话,凝烟和梦茹也在沈师琮的侧首坐下,默不作声,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

没过多久,几个杂役便来报告,都是分批来说皇子目前在什么地方的一些话。

沈师琮坐在那里,一直都是只听不说,看上去很紧张,不过在凝烟看来,这紧张之中似乎还带了点疑惑。

也是,这能不疑惑吗。

凝烟撇了撇嘴,就是她都疑惑了,沈府一向稳重自恃,以前也没有皇子在新年的前七前来拜会的先例,秦曦这样浩浩荡荡地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容凝烟多想,她已经自顾不暇,梦茹只看到她脸色苍白,一派摇摇欲坠的样子,很担忧她的状况,偏偏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开口说什么。

凝烟觉得有人在拿水管对着她的脑袋里面灌水一样,头重脚轻,尤其难受,她端坐在梦茹的身侧,不断地调息静气,试图让自己恢复精神。

但是还没等凝烟调整过来,只听外面喊了一句什么,一堆人便呼啦呼啦地往外面走,想来应该是秦曦到了,可是凝烟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两只脚都像不听使唤,就是不动半下。

不得已,凝烟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翠儿。

翠儿用眼神征询了一下梦茹和沈师琮,见两人都一脸忧色地点头,便立刻上前搀了凝烟往外面走,凝烟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时,感觉有点心慌,但还是稳了稳身子,跟着往前面走去。

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停住了,持着贵族公主身份,而站的比较靠前的凝烟,看到秦曦从大轿子里走出来,脸色不是喜悦,而是和沈师琮一样带着一点疑惑不解,他俊美的脸没有半点笑容,反而在盛装簇拥之下,有种皇族特有的威仪。

只是,凝烟注意的只有秦曦脸上的疑惑罢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浩浩荡荡的沈府的下人,心里恍然明白过来。

可惜,还没等凝烟说出半句话,她就感到脑袋里强烈的眩晕,脖子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像要被生生折断一样,她眼前白皑皑的雪竟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黑点,视野范围迅速缩小,变成一片昏花……再接着,听到梦茹的一声惊叫,凝烟就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病啊,小姐,小姐。

翠儿立刻就扶住了凝烟,可是凝烟双眉低沉,美目紧闭,完全失去了知觉,翠儿也顾不得什么迎驾的礼仪了,直接朝着梦茹哭了起来。

梦茹刚看到凝烟倒下去,顿时花容失色,发出了一声尖叫,而此时她早没了主意,无论梦茹平时有多么聪明,到底她是唯一知道凝烟这晕倒真正原因的人,见凝烟这样,瞬间脑袋里涌入了太多的想法,杂乱如麻,她嘴唇干干的,盯着翠儿扶住的凝烟,说不出话来。

那些随同接驾的夫人妾侍连同凝烟的母亲在内,都一下子全呆在了那里,这些都是些妇道人家,从小就被训练得一步三顿,规规矩矩,见沈家在皇子驾前如此失仪,一面担心凝烟,一面却又惶恐不安怕出差错。

就连沈师琮都愣住了,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斥责翠儿没体统,可是他到底什么话都没说,由着翠儿扶着凝烟在那里哭,其他的一大圈子人就站着,也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像地上的落雪一样安静。

其实,凝烟在迎驾之礼中晕倒,这事可大可小。

如果凝烟晕倒雪地的时候,翠儿不是这样不知所措,而是扶住凝烟就告退,再寻个大夫过来也就行了,正门这边所有礼节都仍然可以依序进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至于沈师琮和梦茹如果担心的话,迎驾结束之后也就可以去看凝烟了。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盛装华服的秦曦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尽管身上的装束非常累赘,但动作的轻盈优雅丝毫不减。

沈师琮见状,很是愕然了一下。

今早他是看到凝烟好像不太舒服,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没想到秦曦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随即又皱了眉。

后面的礼卫和随官们则根本就是傻了,他们呆呆地将目光放在秦曦脸上。

由于实在没有人搞得明白这什么状况,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说话。

呃……殿下?!翠儿不是粗使丫头。

本来就不太抱得动凝烟,结果被秦曦这么一吓,更是差一点把凝烟摔在地上。

秦曦没有理会翠儿。

[顺势接过翠儿手中的凝烟,打横抱起来,看着凝烟虚弱苍白地样子,秦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问话。

沈师琮再怎么也忍不得了,如果说以前对秦曦越墙而入地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有些敢怒不敢言的话,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作为凝烟的父亲,就不能忍下去。

请皇子殿下顾及公主声誉。

沈师琮轻声提醒着,伸着手要将凝烟接过来。

秦曦却对峙在那里,一点退让地意思都没有。

阳光斜斜的照射下来,没有带半点温度,气氛僵硬而冰冷。

梦茹看着心里直叫糟糕,只需要看看随驾的那些人现在的表情,她就立刻能知道,不出一个时辰,这事就会被传的乱七八糟。

秦曦定定的看着沈师琮,眼里升起的坚定又愤怒地气息。

仿若锐不可当的雪原之狮一般,竟让沈师琮这戎马一生的老元帅身子一抖。

见凝烟秀眉紧皱,秦曦冷眼一斜,再不理会沈师琮,异常坚决地将凝烟抱在怀中。

径直朝碧竹轩跑去。

这场皇子拜年的闹剧。

身为主角的秦曦,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伴着十四皇子和他怀中地定远公主前往碧竹轩,时不时那些对秦曦并不了解的小婢女们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秦曦对沈府结构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这些婢女刚进沈府的时候,可是迷路了好一阵子的。

这不是沈家的大幸,就是沈家的大不幸了。

沈师琮跟在秦曦后面,不住摇头,秦曦身为皇子,还是特意前来拜贺新年的,就算他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沈师琮也没法叫人把他拦下来。

爹,情况还没那么糟。

梦茹在沈师琮身边安慰着他,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唉,沈师琮知道这个女儿向来温柔体贴,不禁握住她的手,仍旧摇头,压低声音道,梦茹啊,殿下地心意,谁都明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啊。

梦茹回眸一笑,声音更加低不可闻:如果他是天子,那么,什么不可能就都会变成可能。

沈师琮怔了怔,身体僵地半天无法动弹,他无法相信这话是从最温柔乖巧的梦茹口里说出来的。

不参与皇子的夺位之争,这是沈师琮地原则,就算是对晨妃地数次相邀,他也从来么有妥协过,可是现在……难道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吗?没容沈师琮有太多地时间考虑,众人就到了碧竹轩,十四皇子的这一队随驾里,宫中和朝中各色人的耳目都免不了的会有一些,而有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们自然是要挤进来看个究竟的,凝烟闺房的布置几乎是让所有人的惊诧了,不过也幸亏于此,这个房间里才能够挤下这么多的人。

御医马上就到了,劳请各位不相关的人都出去吧。

秦曦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刚才接过凝烟的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惊慌、忧虑,现在的秦曦显得更加的沉稳。

除了沈师琮、梦茹和几个婢女之外,包括凝烟的母亲都退了出去,不敢打扰。

忙乱了一阵子,御医很快就到了,因为返回去叫御医的人,是十四皇子的随驾,所以御医们都以为是皇子出了什么差错,立刻快马加鞭地冲到沈府。

荣旭帝已经在这垂朽暮年失去了两个儿子,如果他最宠爱的小皇子出什么问题的话,恐怕这些御医麻烦就大了。

可是进了沈府之后,御医们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虽然定远公主皇上也很挂心,但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御医这才松了口气,脚步也微微放缓,随着引接的婢女,朝碧竹轩赶过去。

御医一来,见到秦曦坐在凝烟的床边,脸色惨白惨白的,而沈师琮等人都在旁边立着,神情古怪,御医们一下子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废物!我估摸着,以你们的速度该在五百五十步之前就到了。

我竟算错了。

秦曦皱着眉,一脸不悦。

御医们见秦曦对他们的速度如此信任,不由都有些自责那放缓脚步的一段,但是他们同时又很委屈,秦曦在宫里跟这些医官、女官什么的,关系向来都很好,而且秦曦的性格,御医早就知道,他对御医都是谦和有礼,从来不乱发脾气,怎么今天会变成这样?算了,秦曦刚才没忍住的怒火,被生生压了下去,对不起,我很担心她,所以……御医们忙制止了秦曦的道歉:微臣辜负殿下的信任,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也不再跟秦曦讲些什么虚礼,直接来到床前,立刻就诊治起来。

天色渐渐已近正午,太阳很耀眼,秦曦命沈师琮他们都下去休息,他在这里照顾凝烟。

他在这里照顾凝烟?沈师琮听到这吩咐感觉眼皮子跳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梦茹拉了拉他,对他摇摇头,一起出去了。

留在房间里的人就只有秦曦、翠儿和各位御医,秦曦忍不住抚上凝烟的额,给她换了条帕子。

御医们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他们跪在秦曦面前,道:公主是因为昨天哭泣过度,心肺不接,导致的气虚风寒,用心调养十天半月,必定无碍,现在先容微臣为公主开药退烧,烧退了之后公主就能够醒来。

听到凝烟没有危险,而且只要退烧之后就能够醒过来,神色舒缓了很多,让开两步,转身朝着早上扶着凝烟的婢女问道:你叫翠儿?翠儿见皇子问话,立刻跪下,还有些惶恐:是,奴婢名唤翠儿。

公主昨天哭泣,你可在场?秦曦简直不敢相信,凝烟她竟会哭?那个女子根本就不像是有眼泪的人啊?翠儿很恭敬地叩了个头,才回话道:奴婢并不在场,昨天凝烟小姐回来之后似乎心情就不好,因为小姐们不喜欢奴婢进入碧竹轩,所以两位小姐在碧竹轩说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是奴婢猜想,必定跟昨天凝烟小姐去的地方有关吧。

……昨天去的地方?秦曦因为翠儿这句话,猛然想起了昨天的行程。

嘴里漫起了一丝苦涩的味道,秦曦仰头望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突然也有想哭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恳谈凝烟一开始呼吸急促,直冒虚汗,脸色时而苍白,时而红赤,看上去非常的危险,尽管御医一再保证绝不会有事,秦曦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承受不过来这样的压力,他紧紧抓着凝烟的手,生怕有半点闪失就感觉不到这手上的温度了。

也许别人觉得秦曦这么做有点失礼,有些唐突,甚至还有人会认为,秦曦此举是为了拉拢沈师琮这支强大的军方力量,而在做戏,可秦曦见到凝烟那张苍白的脸时,他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哪里还想到别人会怎么看。

这么做很危险,很不理智,但是秦曦明白,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控制不住冲上去。

殿下,这边来休息一下吧。

翠儿倒了一杯茶,递给秦曦。

秦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推开茶杯:谢谢你,不用了。

之后就把目光聚焦在忙碌了的御医们身上。

大秦帝国的医术,是整个大陆闻名的,御医们非常沉着,精心调理了一番之后,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刚才还浮在凝烟额上的细密汗珠,已经消失不见,脸色虽然仍还苍白,但不会那么反复了。

听着凝烟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秦曦的心跳也慢慢平稳下来,翠儿递过一块丝帕,秦曦接过来擦了擦,发现这大冬天的,自己却已经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正午气温稍稍升高了一点,但是秦曦还是让翠儿弄了两个灌好热水的水葫芦放在凝烟身边,又用温水浸润的帕子仔细擦过凝烟头上的汗,翠儿在一边完全插不上手,只有干着急。

梦茹走进房间,就看到翠儿求救的目光,御医们都很谨守本分地工作,见梦茹进来只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行面见公主的大礼。

梦茹也不计较。

过去拍了拍秦曦,待他回头才温柔说道:殿下。

爹请你过去一下,这里交给我吧。

沈师琮请他过去?秦曦并不想去,但是一想。

今早见凝烟病倒太慌张,有些地方对沈师琮确有不敬,连皇上都不敢对一个为国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将失礼,比较起来秦曦早上冷遇他,真的是太过分了些。

这里现在梦茹照顾凝烟,应该不会出问题,有些事情他也需要跟沈师琮沟通一下了。

秦曦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梦茹姐姐了。

秦曦从凝烟的床边站起来,又对旁边地御医道,这里一切听从嵘都公主吩咐,麻烦各位了。

我希望定远公主能够尽快醒过来。

御医们一阵应诺行礼,秦曦便走出门,朝沈师琮的书房方向去了。

沈府对于秦曦来说,简直就跟在皇宫地御花园里似的轻车熟路,今天的沈府很热闹,秦曦这一个贺年闹出来地阵仗不算小,沈府里堆满了随驾而来的人,各处丫鬟仆役都在小心招呼着,见秦曦走过。

都纷纷行礼。

沈师琮正正站在书房的窗前,窗外艳阳照雪,映然出来的强烈光线,刺得眼睛有点不舒服,早上凝烟似乎也是因为不习惯这映雪的阳光。

才闹出毛病来的。

想着不由有些后悔,如果刚看到凝烟不舒服就让翠儿扶她回去休息。

也不至于闹出这事来。

唉,都是命。

沈师琮叹了口气,回到桌子前坐下。

没过一会,秦曦推门走了进来,随着门的开关,书房里地炭火摇动了一下,几颗火星沫子飘了出来,瞬间被寒冷的空气凝成炭灰,掉落在地上。

沈师琮见秦曦进来,立刻从桌子前走出朝他一个跪拜:参见十四皇子殿下。

沈师琮倒是很少行这种大礼了,所以他跪下去的时候,秦曦愣了一下。

沈帅无须多礼,曦儿今早一时心急失态,还请沈帅见谅。

秦曦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沈师琮这一跪拜,带着点赌气的意思,忙将他扶起来,伏低地先开口认错。

虽说君臣有别,但怎么说沈师琮也是长辈,而且还是以后要尊一声国丈的人,秦曦这抢先认错,倒是个聪明地做法。

沈师琮见秦曦还算乖巧,怒气也往回压了压,站起身将秦曦让到上座,回道:老臣不敢!最近殿下跟凝烟走得近,老臣也都知道,只希望殿下在明处不要如此表现,还请念及凝烟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恐怕于她清誉有损。

一个做父亲的总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说东道西的,而且秦曦这方面的名声本来就不算好,别说外面,就说沈府里这些时日里都不少人在说,沈家这两个公主,一个皇妃没做成,另一个明知道没做皇妃的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沈师琮听了生气了好一阵子,着夫人整顿了内务,才平息下了这些嚼舌根的话题。

秦曦对沈师琮的想法,早已清清楚楚,他安然就座,也示意沈师琮坐下来:曦儿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今早确实是曦儿一时情不自禁,但是,敢问沈帅,清誉这东西,用途何在?清誉这东西,用途何在?沈师琮听秦曦这样问,感觉有什么东西噎住了他一样,硬着头皮回答他:将来凝烟也有出阁之时,清誉有损,势必会造成不好地……影响。

没有将来。

秦曦眯着眼睛,轻轻地吐字出唇,我要她。

扑通一声,沈师琮跪在了地上。

其实刚才,沈师琮这话说的自己也有点没底气,他对于闺阁修养这方面,算是比较单纯的,当年梦茹的母亲也是跟皇族有些传闻,但圣祖爷把梦茹的母亲指给他地时候,沈家上下也都没说什么,这么多年,也都没有人再提那件事,要说有什么影响,沈师琮还真没发现。

大秦帝国地风气比较开化,这也是沈师琮能容忍秦曦越墙而入来见凝烟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不代表沈师琮会一直这样不闻不问下去。

说实话。

沈师琮有些愧疚,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

秦曦要娶凝烟。

在这个前提下任由他们接近,是他做父亲地失职。

气氛有些冷下来了,沈师琮跪在地上。

秦曦也没有伸手去搀,早上的沉默和对峙,似乎又转移了场地一般地移到了这里来。

少过一会,秦曦俯下身来,拉着沈师琮那已经被北关的寒风吹的粗糙不已地手,扶着他站起来:沈帅,抱歉。

是曦儿唐突了。

沈师琮摇摇头,很严厉地看着秦曦俊美非凡的脸:大秦礼法,想必皇子殿下已经心里有数。

这是自然。

所以,我现在就要向沈帅下这个承诺,虽然我将要迎娶安阳公主为正妃但是。

一旦我能扭转这乾坤,定远公主必将成为----大秦皇后。

秦曦地话虽然斗气十足,但是听在沈师琮的耳中,不免还是显得有些幼稚的,所以沈师琮坐下地时候,鼻子里不经意地哼出了一声冷笑。

殿下有信心很好,可是,老臣不希望殿下是为了在夺位之战中,获得军队的支持。

而耽误凝烟的终生。

沈师琮直视着秦曦,话却是越说越重了。

秦曦一点也不动气,淡淡笑着:军队?谁的军队能比大皇兄手上的更多?我喜欢凝烟,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公主。

我会比父皇更坚定。

不会让母妃的悲剧重演。

沈师琮大吃一惊,这话地意思是说。

大皇子已经站在秦曦这一边了?整个大秦绝大部分的军队都在大皇子的手中,秦曦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这样决定性的庞大势力支持?跟大皇子比起来,沈师琮的军方势力简直不值一提,至于秦曦后面说出来地那一句话,更是一军下去将得沈师琮也面露愧色:老臣没想到,殿下还记挂着那件事……都过去了,秦曦仰起头,也不再多说,而且,沈帅是纵军之人,自然能够明白,军队的作用,也不过是一种震慑,要是皇权斗争用到了军队,那么,这大秦帝国皇族一脉,谁都不是赢家。

事已至此,秦曦对凝烟的态度如此坚决,沈师琮一下子也无法明确地表示同意或者反对,他想先探明荣旭帝的意思,或者……晨妃也能提出些建议来吧?看来殿下心意已决?沈师琮亲手为秦曦倒了一杯茶。

秦曦很知礼地站起来双手接过,话却一点都不松下来:我本来就没有退让的理由,无论是皇位,还是凝烟。

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了,沈师琮想着,反正明天怎么说都要进宫去谢恩的,再等一天,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沈族的未来是不是该有个新的决断,也说不定了。

窗子簌簌地发出声响,窗外地风越来越大,太阳的光芒一点热度都没有,地面上积雪并不见融化半分,昨天还从棱子上掉下的冰柱水滴,今天半滴都见不着,炉火正旺的书房里,还是透着阵阵的寒凉。

殿下,今天地新年拜贺,必不简单吧?沈师琮稍稍停了一下,才问出他一早接到拜帖时地疑惑。

秦曦很恭敬地对沈师琮一礼:皇宫里就是这样,一天安宁了就有人想造点乱子出来,不过沈帅放心,曦儿能够处理好。

沈师琮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答案,但是对秦曦的态度非常满意,秦曦不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就是在说,不会将沈家扯进这场权力斗争。

这也正是沈师琮想要地,否则,一个女儿的幸福和全族安危进退,这之间的选择,可要够他头疼一阵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午宴秦曦从沈师琮的书房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这样的天气人肯定算不上舒服,书房有良好的隔温设计,导致内外的温差有点大,秦曦刚出来一会有些受不了,双手互相搓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看上去沈师琮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从刚才他暧昧不明的状态,秦曦能很轻易地看出来,沈师琮还在犹豫,至于他和凝烟之间的发展,沈氏家长的态度恐怕决定性是很大的,如果沈师琮坚决反对,就算是荣旭帝也不好让步。

但是,今天秦曦确定了一件事,沈师琮在意的,只是大秦礼法的限制,此外还有对秦曦是否利用凝烟拉拢军方的这种担忧,而这两件事,秦曦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也就是说沈师琮心里最大的两条坎,已经给秦曦踩平了。

接着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加上大计的成功,秦曦相信,沈师琮一定改变想法。

最关键的一点,沈师琮是亲眼看过和导致琴贵妃悲剧的人之由于从小就喜欢偷溜出宫去玩,所以秦曦从来没有带侍卫的习惯,然而他这刚从沈师琮书房出来,就看到两个侍卫在附近晃荡,他们的外衣是皇宫侍卫的制式,不过看起来穿的并不算厚实,站在这样空旷少树的地方有些冷的样子。

两人都是生面孔!秦曦只扫了一眼就下了判断,他从未见过这两个人,所以应该不是他皇子府的侍卫,他从来都要求自己府上的人都必定要在他面前过一遍,只要看过一遍的人,他肯定能够分辨出来,虽然不一定叫得出来名字,但是绝对能判断是不是自己的人。

这是琴贵妃还在的时候,让秦曦养成的习惯。

秦曦往前走了两步。

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这两个侍卫所在的地方,也未免离沈师琮的书房太近了些吧?这块区域沈府地一般下人都是进不来的。

也只有在今天这个特殊时日,才会疏于防备,无人值守罢了。

不过。

无论这两个人是出于什么目地到沈师琮的书房这里来,他们的希望都只有落空了。

秦曦非常清楚,沈师琮是纵军多年地名帅,他的书房里有各种重要的军事机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人接近?只那个书房的格局,就足以让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说的半句话,拿不到沈师琮存心藏起的任何东西。

所以。

从秦曦进去直到秦曦出来,那两个人都始终愁眉苦脸地,根本探不到里面地动静。

秦曦早在昨天晚上接到圣旨,让他前来拜贺的时候,就知道这随驾队伍里。

肯定有好些怀着各样心思的人,现在见到一两个也不奇怪,他并不理会那两个侍卫,装作没有看到一样,不动声色地往前面走去,不但走的心安理得,而且还在幸灾乐祸这两个注定无功而返的人,该怎么向他们地主子交代。

随驾而来的都是些王公大臣,他们的正室夫人和嫡脉千金也都在一起。

都分散在沈府的各处谈笑玩乐,当然时而也会提到早上秦曦那般失态的事情,这些名门千金们过半都在秦曦的选妃名单之内,所以对凝烟的态度,也是敌意深怀。

中午有场大宴。

是沈夫人为迎驾准备的。

秦曦才刚到碧竹轩门口,就见梦茹和翠儿走出来。

她们一见秦曦,立刻俯身行礼。

习惯了和梦茹凝烟她们在碧竹轩随意闲聊,现在梦茹的循规蹈矩,反倒让秦曦有些不习惯。

梦茹自然也是知道秦曦从后门或者高墙进来地时候,她和凝烟都不会如此大礼,但是今天不一样,秦曦是正式以皇子身份来沈府拜贺的,所以她俯身之后,朝着秦曦盈盈跪拜下去。

梦茹姐姐……凝烟怎么样?秦曦等梦茹行完礼,立刻扶起梦茹,急切地问。

梦茹过来的时候,秦曦看到她脸上有些笑容,这应该就代表凝烟情况稳定了吧?果然,梦茹微笑着看秦曦:凝烟已经醒了,我带翠儿去给她拿点吃的东西。

醒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啊。

秦曦开心不已,作势就要往里面走,可是被梦茹拦住了,梦茹脸上仍然是温柔可人地笑容,但是挡在他身前地手却一点都没有放下的意思。

梦茹姐姐?秦曦诧异地看着梦茹,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梦茹淡淡一笑,摇头道:我宁愿看到你明天走后门进来看她,也不希望你现在进去。

这对凝烟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你这个主角不在场反而呆在凝烟身边,叫人怎么说我们沈府?可是……秦曦还想说什么,但见梦茹已经放下了手,继续对他摇摇头。

殿下,我能理解你地心情,可是,你要看到,今天随驾而来的这些女子,都是期望着以后能在你后宫获得一席之地的千金们,梦茹声音很轻,眼神有些虚漠地往视前方,在你迎娶凝烟为后之前,你让凝烟怎么面对她们?秦曦低下头,刚才沈师琮跟他说了很多,但是都没有梦茹这一句话说的有效果。

我听御医判断,凝烟是哭泣过度才会这样,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昨日看画的原因,秦曦态度缓和了下来,也不是那么急着要进去了,反而有些踌躇的样子,我以为她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并没有……梦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这不是你的错,那孩子就是一时开窍,自己接受不了了,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你,让她安静一阵子吧。

秦曦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听梦茹的建议,他又低了低头,声音更小地说道:梦茹姐姐,其实我并不担心别的,我现在之所以要进去,就是有个想问她的问题。

是什么?梦茹眼睛闪动了一下。

梦茹姐姐,你觉得,她……她……她愿意……做我的皇后吗?秦曦思量了一下,脱口而出。

梦茹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见秦曦紧张的模样,梦茹才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放心。

秦曦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激地点点头,既然梦茹话已经这样说了,而且里面的御医都是自己的心腹,凝烟也必当无碍,他很不容易地忍下了想要进去的冲动,转身对梦茹一揖,朝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从碧竹轩去宴客厅的路,正是沈府的主路,很多人都在朝着宴客厅走,沿途的那些大臣千金们都对秦曦或笑闹,或打招呼,后来索性就跟着秦曦一同进入宴客厅,秦曦也都一一应付,只是感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因为拜帖是早上才下到沈府,所以这宴会安排的有些急促,不过沈府各处都是训练有素,倒也没出什么差错,秦曦作为这拜贺的主角,陪同沈师琮一道坐在上首,下面是臣子和女眷们依次排开。

午宴还是老了一套,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不过气氛比起皇族宴会还是要轻松许多,那些千金们进了午宴之后,也不便再跟秦曦聊笑,各自规矩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之后的行礼啊,开宴啊,行酒令啊,都是些新年里没有差别的东西,闹腾起来之后,歌舞都撤了下去,宴会的两个主人,秦曦和沈师琮都在不停地应着大臣们的敬酒。

场面话说过一圈,秦曦也渐渐累了,沈师琮还在跟同僚闲谈之时,秦曦已找了个空,从宴客厅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宴客厅的后门出去是一个小回廊,回廊两边种的是香樟,已经有些年月了,这种冬天不落叶的大树一下子遮住了仅有的一点阳光,冷风一下子灌进秦曦的领口,让他不由抖了抖。

殿下兴致不错。

一个悠悠的声音从回廊那边转过来,看来对方比他还先逃离午宴。

秦曦没有应声,只见过了一会,一个少女走了过来,她身着水蓝华服,宽敞的袖子随着寒风飘舞,竟不见她觉得一点冷的样子。

小姐为什么不去赴宴?秦曦见避无可避,只得笑了笑,心里却在奇怪这女孩为什么明明知道站在这里的是皇子,还不赶快行礼,并退到一边。

皇都本就是大秦重臣的聚集地,公主千金们很多,有很多秦曦都只一面之缘,就比如现在的这个少女,秦曦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自己肯定见过她,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是谁,或者她的父亲是谁。

紫若有幸,上次跟随颖川公主在皇族家宴的凤仪园见过殿下,一直心怀不忘,这次殿下选妃,紫若也有送上画像。

秦曦随即恍然,上次皇族家宴礼卫没沟通好,颖川公主皇廷闹事,是他出面平息了下来,颖川公主旁边的,就是这个少女,当时,他似乎还多看了两眼。

言紫若小姐。

秦曦又想起昨天看过的画像,微微笑了起来,装作很神秘的样子,说道,准备行李,过两天就要入住怀香书院了。

说完,不再管后面少女欣喜的表情,朝着回廊深处走去。

这分明是在害人啊!秦曦因为这段小插曲,心里有点愧疚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蛋糕梦茹中途入席,在午宴上呆了一小会,无非就是陪着父亲跟人闲话之类的。

沈师琮回京之后,虽然还在军方占有一席之地,但权势已大不如前,所以说话做事都很谨慎,一般都不论及朝政,梦茹跟在父亲旁边,遇到重臣或者父亲的好友,她就代替婢女上去斟一杯酒,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可是就梦茹出现的这一小会,已是惹得那些年轻贵族们忘乎所以了。

沈家女子以其美貌、修养、才学,都是代代皇都贵族们心之所仪,梦茹更是其中翘楚。

而且,从政治上考虑的话,如果聘娶了梦茹,那就是拉拢了沈氏这个庞大的贵族势力。

以前,是五皇子已经有意于梦茹,所以其他人都只有让位,可是事过数月,梦茹仍守闺阁,并未成皇妃之实,也就是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本来活泼美丽,甚至在姿色上更胜姐姐一筹的凝烟,也是很多大贵族心目中的预选,大家先也知道凝烟跟十四皇子走得近,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心理朝着十四皇子倾斜了的贵族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按照礼法凝烟是无法成为十四皇妃的,那么,如果能聘娶凝烟,能同时拉拢沈氏,和向皇子靠拢,何乐而不为?可是,今天早上秦曦紧张凝烟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继续将目光放在梦茹一人身上。

聪明的梦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所以她没有在午宴上多作停留,陪了沈师琮一会,她又去向母亲和各位姨夫人见了礼,便带着翠儿正门而出。

翠儿,你去厨房拿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过来,我自己先回碧竹轩去?梦茹才刚出来几步,仿佛雪地一下子就隔绝了里面的喧闹一般。

感觉清净了不少。

梦茹不喜喧闹,在秦昀过世之后更加的深居简出。

今年这个新年,可是大婚之后她过的最热闹的一段了。

翠儿嗯了一声,见这顶天的太阳下。

风还是大地吓人,将手上一直拿着的外袍给梦茹披上,又系好了前面地扣结,略一欠身,之后朝旁边的一条小路小步跑去。

梦茹将双手都锁在袍子里面,一个人走在前往碧竹轩的路上,这是沈府地主路。

此时仆役婢女大多都在午宴上伺候着,厨房到午宴也不经过这里,所以这条路少见地空旷。

空旷!这个词在梦茹脑中只转了一圈,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一瞬之间,梦茹似乎知道了凝烟昏迷之前。

张嘴想要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欺负到铁军沈氏来了,真会做梦。

梦茹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前往碧竹轩的脚步渐渐加快。

从主路绕进碧竹轩,有一条不长的石子小路,左边是碧竹轩一望不尽的漂亮竹林,右边则是弱柳戏水的湖岸,等冬天一过,春天来临地时候,柳树新芽。

迎风招展,竹林香风阵阵,会是很美的一道景色。

梦茹沿着被积雪覆盖起的这条小路往碧竹轩走,她穿的是深蓝色的桐油雨靴,这条路不算长。

而且梦茹非常熟悉。

她稍稍慢下了步子,稳住身子再往前走。

但底花没有嵌地太深,雪却积得很多,脚已经探不到这路上原本铺着地石头,雪地上的脚印不多,梦茹很难踩上。

一步一滑走的有点艰难,几次都差点摔倒。

唉一声叹了口气,梦茹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嵘都公主。

湖岸忽然窜出一道身影,迅速地将梦茹拉到一边,矫捷地仿似水上捕鱼的飞燕。

梦茹听清楚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没有惊慌,而是跟着他快步往旁边走了一会,等到两人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她才轻声开口问话。

怎么了,唐遇?唐遇穿着一身黑底绣白的棉质外袍,一如以往地没有佩戴任何饰物,而且就算是身着冬衣,唐遇也刻意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保证动作灵活,这是唐遇身为一个刺客的自觉。

公主。

唐遇从柳树后面,拿出一个漆红食盒,不过这食盒地尺寸比梦茹以前见的大了好多,梦茹一惊正待提问,唐遇已接着自己说了下去,这是安海今天早上做来的点心,让我来送给公主们,看看味道对不对。

刚刚因为想到那个空旷所造成的可能性,而心情有些紧张的梦茹,见唐遇说是安海做地点心,也就了然了,她把食盒接过来,微微一笑:安海有心了,是什么点心?安海说,是什么糕来着……哦对,蛋糕!反正,他还叫我轻拿轻放。

唐遇不懂烹饪,早上安海把食盒给他地时候,他很勉强地记了个名字---蛋糕,这下还差点忘了。

梦茹一听安海说要轻拿轻放,小心地捧起食盒,道:嗯,我去拿给凝烟,安海也真是的,一个点心还需要你特意跑一趟。

怀香书院在皇都东郊,离沈府这里不算近,自从他们从沈府迁居怀香书院之后,那边和沈府地联系,就完全是靠唐遇来维持。

公主过虑了,唐遇左右扫视了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公主,今日,我自然也不是送只为了送这个糕而来的。

梦茹嘴唇的边缘微微地勾了起来:哦?今日皇子殿下拜临,按规矩整个沈府无论元帅还是仆婢都要迎驾,燕流笙担心有人会乘着这个沈府空虚的机会,在府内做什么手脚……唐遇接着又将他和燕流笙的商量一一道来,梦茹听着缓缓点头。

这个有可能,我和凝烟都已经注意到了,可是,我们又不可能不去迎驾,梦茹又向上提了提食盒,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吗?唐遇微微颔首,轻声道:沈帅书房门口,有两个草包从一早就在图谋不轨,沈帅都视而不见,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在碧竹轩发现了高手窃入的痕迹。

什么?梦茹被唐遇这话惊了一下,差点没稳住将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

公主无需担心,唐遇立刻接着说道,他在定远公主房间门口,和另外的高手发生了打斗,虽然我不知道阻止他进入的人是谁,不过总归是他没能成功进入公主闺阁,而且,我在定远公主门口的雪地上有血迹,应该有人受伤了。

啊。

梦茹神色突变,低低地叫了一声,但马上恢复了平静,问道,可是,我们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你清理过了?唐遇继续确认了梦茹的猜想:那是自然,只是,我按照燕流笙给出的计划,本来是前去查看沈府的一些重地,根本没想到路过碧竹轩的时候会发现异样,不知道定远公主的房间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梦茹沉下了脸,她当然知道凝烟的房间里有些什么东西,甚至说,她自己的房间都不是能容忍人随意进去的……沈府还是不比北郡边关的军营那般纯净,府内人多嘴杂,加上皇都里斗争太甚,容易出问题。

看来这场皇子拜年的闹剧,是有人等待已久的机会啊。

不,说不定不是等待,而是某人在后面安排的。

梦茹看着唐遇冷秀的面容,很冷静地开口回道:因为爹有一张非常重要的军事地图,交给了凝烟保管,我想,他们可能是冲着那张地图而来的吧。

凝烟那里确实有一章北郡边关的地图,不过,那不是沈师琮让她保管的,而是她自己闲时绘制的。

可是,既然凝烟没有告诉唐遇关于她那个背包的事,梦茹是绝不会自作主张说出来的。

梦茹心里有个疑惑冒了出来,凝烟的东西,除了沈师琮从边关带回的人马,这沈府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难道是沈师琮的部下出了叛徒?唐遇看着梦茹面色凝重的样子,也相信了凝烟那里确实是一份很重要的地图,虽然不理解沈师琮为什么会把一份重要地图交给女儿保管,但他也没有多问,身为内卫的人,他习惯性的是去执行,而不是去探究。

就比如,唐遇刚所说的碧竹轩里高手的打斗,他有些奇怪,也看到了梦茹的反应,但是他并没有仔细去追问那个保护着碧竹轩的高手是谁的打算。

公主,唐遇并没有打算在此久留,他朝着梦茹欠了欠身,燕流笙说厨房的最后几道菜要盯紧,怕着厨房劳累懈怠之时,有人乘机谋害殿下,我先去那边了。

梦茹应声一笑,双手捧好食盒,朝着唐遇点点头:嗯,辛苦你了,你先去吧,我把安海做的点心送去给凝烟。

公主保重。

两人就此分开,唐遇飞身离去,看似厚重的冬装一点不减他动作的轻盈,梦茹看他消失在视线范围,才缓缓回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碧竹轩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御医梦茹再到碧竹轩的时候,已近日央,过了午的太阳总算是灿烂了起来了,早上还有气无力的阳光,此时变成了一道道明媚的光线,透射着斑驳的树影,微斜地照下来。

雪地里像是突然有了热度一般,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阳光的味道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温馨。

房檐上的冰柱滴答滴答地有水滴在往下面掉,冷风收敛了一些,吹起来没像早晨那么呼呼直响,反而带了一丝暖意,梦茹想着,等会沈府的午宴那边撤了,那些娇弱的公主们出来大概也不会叫冷了吧。

进入碧竹轩,梦茹发现翠儿早带着布膳的人来了,翠儿沈府里跟着夫人多年的大丫头了,动作果然伶俐,不一会这碧竹轩里就被她收拾的妥妥当当,沈夫人从午宴那边调过来几个婢女,此时翠儿正带着她们服侍御医们吃饭。

翠儿看到说先行过来的梦茹,反而比她还后到,很是惊讶,而且梦茹手上还拿着个食盒,翠儿一看就知道不是沈府里的东西,但是拘于身份,翠儿也没法直接问为什么会这样。

梦茹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走过去:凝烟的友人送了糕点,路上碰到,我就给她拿过来了,多说了两句。

嗯,凝烟小姐府外的友人可真多。

翠儿了然一笑,倒也没有在意,接着去做别的事情了。

碧竹轩并没有专门待客的地方,御医们都围坐在花园边的桌子旁,翠儿她们拿了温酒炉放在旁边,也带点取暖的意思,婢女在旁边好生的伺候着,御医们都没有喝酒,只是在很安静地用膳,并没有人计较环境。

翠儿,梦茹见外面不需要自己插手什么。

问翠儿道,凝烟吃过了吗?翠儿有些沮丧地摇头:凝烟小姐说没胃口。

不想吃,奴婢拿了几样清粥小菜,放在房里了。

缇儿在里面伺候,如果凝烟小姐饿了,她会拿去热。

好的。

梦茹听了点点头,提了食盒,往凝烟的房间那边走过去。

碧竹轩里几个房间门口的雪已经都被扫起来堆到了竹林边,青石板路被水浸的有些滑,梦茹小心地走到凝烟闺房门口。

将食盒拿稳,然后动作很轻地伸手推开了门。

梦茹。

凝烟经过了早上地昏迷,现在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梦茹进来的时候,她稍稍撑起了一点身子。

\'\'\'\'朝梦茹笑了笑。

看到凝烟地笑容,梦茹总算放心了,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虽然凝烟已经醒转,但还满腹心事的样子,让她非常担心,加上翠儿说凝烟不想吃东西,梦茹知道凝烟心里在想些什么,很怕她心结不解。

更是忐忑不安。

梦茹本来以为所有地御医都已经出去吃饭了,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一名御医在忙碌,所以没有急着跟凝烟说话,而是看向旁边的两个婢女,问道:缇儿。

怎么不服侍这位大人去用膳?那个御医正在执笔挥墨。

听到梦茹的声音时,稍稍停了一下。

接着那个站在离凝烟的床不远处的婢女,表情有些委屈道:小姐……那是……因为……因为我们还不敢保证定远公主的病情是否会反复,所以必须留人看护,以防急症,冒犯之处,还请嵘都公主见谅。

在桌前写画着什么的那个御医,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对梦茹,替那个叫缇儿地婢女回答道。

这个御医穿着厚厚的白色长袍,腰带是一袭棕红色的御锦,衣服的胸口处绣着一朵金色的向日葵----这是大秦军医地标志,他很年轻,眉目秀丽,唇红齿白,脸色沉静而温柔,只是略显疲惫。

梦茹看着病榻上的凝烟,又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御医,虽然心里觉得只有一个御医,单独留在公主的闺房,有些不妥,但考虑到御医们这样安排确实是有道理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个御医也未免太年轻了点吧?梦茹见惯了那些年老的有经验的御医,对这么年轻的大夫始终不太放心,怕他有什么失误,让凝烟有危险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梦茹走近桌子,放下食盒,拿起那御医正在涂涂画画的笺纸,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御医一般是不会来臣属地府上诊治的,否则大秦臣子都这样做,皇宫恐怕就乱套了,所以秦曦这次的大动干戈明显已经有违内训,梦茹在午宴上跟沈师琮商量过,还是要给这些照顾凝烟的御医一些好处,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出宫应诊而心怀不满。

不过一向清廉的沈师琮绝不可能自来收受,只可能通过其他地方法,比如送些礼物给他们地家眷之类,当然梦茹就得问清楚他们的名字才行。

那年轻御医退后两步,欠身告礼道:回公主,微臣慕星寒。

慕星寒?这个名字倒让梦茹有些意外了,并不是说不知道,恰恰相反,这是梦茹非常熟悉地一个名字。

以前陪同沈师琮在北郡驻军的时候,梦茹就经常在北郡听到士兵们谈论起慕星寒,所以她稍稍回忆了一下,立刻就记起了这个人的来历。

军医监总执----慕辰的独生子慕星寒,原来是随大皇子戍边为军医,其医术之高明已经闻名各个边关,这次随大皇子回皇都过年,也曾在贵族们的宴会上出现过几次,只不过他性格比较低调,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罢了。

梦茹有些奇怪,大皇子十五一过就要启程回边关了,现在就已经在打点准备了,但是据梦茹所知,慕家却并没有这个准备,难道大皇子这次准备把一个如此重要的人留在皇都吗?如果梦茹没有记错的话,秦曦说过,召来的这些御医都是他的人,而一直跟随大皇子从军的慕星寒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什么?秦曦已经得到了大皇子的支持?梦茹并不知道秦曦跟沈师琮摊了底牌的事,而被这个自己猜测之下呼之欲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她不敢深想,心念一转,将目光再次投注在慕星寒身上。

身为军医的慕星寒,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沙场的英气,倒和沈师琮有几分相似,常年锻炼于军旅的他,长的比一般皇都男子都要高大一些,薄薄的嘴唇时刻都勾成一个美丽的微笑,眼神沉稳。

一个面对战场无数血腥和残酷的军医,只有练就这种安慰的笑容和冷静的技术,才能让濒临死亡的士兵存活下来吧。

梦茹心善地叹了一下,但是,她看到慕星寒笺纸上的字迹时,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呃,慕大人的药方可够奇怪。

梦茹看了一会,便笑着摇头放下了,别人开药方都是写字,慕大人的药方却是画图,果然与众不同。

以前梦茹就经常听说慕星寒的各种奇怪的举措,极度寒冷的北郡冰原,呼吸不畅的西域高地,湿热难忍的南疆杀阵……各个边塞,都有过关于他的传言,以前在北郡,梦茹也只是当做闲聊的话题,听过就算了,没想到今天看到慕星寒的药方,着实是很不一样。

慕星寒没有回答,只微微笑着,但梦茹这句话让躺在床上的凝烟心里一惊,急忙想要起来,缇儿忙扶住还立身不稳的凝烟,直拦着她,并给她盖好被子。

怎么了,凝烟?梦茹没有再管慕星寒,而是提着食盒朝着凝烟过去,你别起来,先好好休息,小安给你做了糕点,看你喜不喜欢吃。

因为慕星寒和缇儿在房间里,梦茹没法直接说出安海的名字。

当然,可能慕星寒和缇儿并不知道原来四皇子府上有个厨子叫安海,但是梦茹稳妥起见,还是采用了化称。

以凝烟的聪明当然能听的出来梦茹指的是安海,不过她似乎暂时心思没放在那上面,而是拉着梦茹的袖子道:不急,我等会再吃,梦茹,可以把慕大人的药方给我看一下吗?这……梦茹有些奇怪,好好的养病,她要看药方干嘛?难道她怀疑堂堂大秦第一军医,还会下手害她?而且就算慕星寒要害她,并不懂医的凝烟拿了药方怕是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吧?桌旁的慕星寒闻言,又睹见梦茹为难的表情,把笔搁在架子上,再次起身,很大方地将药方递给缇儿,笑问:公主对医术感兴趣?嗯……凝烟随便应了一声,从缇儿手上接过笺纸。

公主恐怕要失望了,慕某的药方属于完全不同的体系,恐怕不太容易看懂。

慕星寒换了一张笺纸,拿起笔继续写画起来。

大秦御医用的笺纸,是裁切成正方形的一种纸张,质地比宣纸要硬,带点浅浅的栗金色,墨色一上会迅速渗下,干的非常快,但翻过面来,在笺纸的背面却看不到一点痕迹。

靠。

凝烟只看了这笺纸一眼,脸色一凛,差一点就脱口骂出来了。

她在北郡的时候,也不是没听过慕星寒这个名字,但是今日一看这纸上的内容,简直觉得那什么传言中的与众不同,都是沽名钓誉到极点的下流戏码。

这根本就不是药方!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来,凝烟只能称它为----化学方程式。

第一百四十章 赐膳呵呵,梦茹说的没错,慕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凝烟问缇儿要了一杯热茶,捧在手上,情绪慢慢稳下来,将药方交还之后,淡淡说道。

这根本不是药方,只是一些有机化学的基础知识,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做药方的,刚才凝烟差一点就没忍住,几乎要直接说出来,然后再把慕星寒这个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家伙狠狠扔到地上,两枪解决掉了事。

凝烟是最恨身为医生却没医德的人,慕星寒这次是触了凝烟的逆鳞,不过,或许是身体虚弱支持不了大发脾气,凝烟只咳了两声,又借着缇儿倒的一杯热茶,理智总算战胜了冲动,渐渐冷静下来,平静了心绪。

公主过奖了。

慕星寒完全不知道刚才他的性命就在凝烟的一念之间,仍然微笑着从缇儿哪里接过自己的笺纸。

如果说,在沈府禁地听到渔舟唱晚的那次,凝烟还只是怀疑大秦帝国有人和自己那个时空有关联,那么这张化学方程式的笺纸,就更是一个铁证,否则,在根本没有化学的大秦帝国,再高明的御医也是不可能弄出这么个东西来的。

只是,凝烟同样知道慕星寒是那位皇长子的人,是敌是友尚不可知,她不准备太过突兀地去问什么。

但是,稍微提点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凝烟的目光转向了梦茹拿着的食盒,这食盒跟一般的不太一样,尺寸很要大一些,且只有一层。

一般的食盒都是两层到四层的设计,为了能够多装下一些东西,而不浪费食盒里来到空间,这个食盒一提进来,就显得大不一样。

既然食盒是安海特意送过来的,那么里面是些什么。

凝烟也就猜到了个大半。

来的正好。

凝烟心想,正愁没有给这个慕星寒一个提醒的东西。

安海地这个食盒简直是来的大善。

梦茹看着凝烟盯着手上地食盒半天,想着她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就着缇儿拿了个小桌放在床上。

又将食盒搁上去。

劳烦慕大人在照顾我的时候,还要抓紧学习,凝烟扯了扯被角,把小桌稳固好,很淡定地一笑,刚好,我的厨师做了些糕点。

不如一起吃吧,这东西可是在宫里都吃不到地。

慕星寒果然被凝烟那句还要抓紧学习狠狠震撼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变得很僵硬,不过他眼里并没有流露出凝烟所期待的恐惧或是不安,他反应的强烈度实在不够。

[这让凝烟不太满意。

不过没关系……凝烟淡淡笑着,手指在食盒的边缘摩挲了一圈,接着打开了食盒。

凝烟以前只吃过一次安海做的蛋糕,那是完全按照凝烟画的图纸,写下地配料、注意事项等做出来的,可惜味道不敢恭维,自那以后,安海就再也没有动手做过蛋糕了,而今天的这块蛋糕。

不但奶油匀称,裱花精美,香气怡人,而且,凝烟拿起食盒里的小刀。

顺着切下去。

感觉非常松软。

安海的性格还是那么要强,只要他决定做地东西。

他就一定要做好为止,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原来四皇子府上最年轻的主厨的原因之一。

凝烟很欣慰地想着,下次一定要弄出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开发安海的创造力才好。

拿个盘子,切一块给慕大人。

凝烟闻着蛋糕的香味,心情愉悦了很多,对着慕星寒多了一份调戏的热情。

慕星寒从凝烟打开食盒开始,就直直地瞪着那块蛋糕,凝烟缓慢滑动小刀的动作对他简直是种折磨,他提心吊胆地盯着凝烟的手,仿佛那小刀是划在他身上一般。

终于,等凝烟说出切一块给慕大人地话之后,慕星寒忍不住腾一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这糕点可做的真好看。

缇儿见凝烟气色好了很多,心里很高兴,不由对着慕星寒嘟哝了一句,公主殿下赐膳,还不谢恩?慕星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缇儿转身就出去拿餐具了,屋子里只剩凝烟、梦茹和慕星寒三个人,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凝烟神色泰然,半倚在床上,直接用手拿起切好的一块蛋糕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遍舔着手指上的奶油,非常开心地样子,一点也不理会旁边几乎石化地慕星寒。

梦茹是最不明就里的一个,她左右看着凝烟和慕星寒,也不好当场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保持沉默。

慕星寒额上冒出了细细地汗,但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今天的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全部都是他预料之外的,他没有想过,这大秦帝国居然还有人,能够看出这笺纸上写写画画的,并不是药方,而是很基础的东西。

其实慕星寒作为军医,从来就没有利用什么去沽名钓誉的心思,不过,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是需要神医存在的,军队里有一个神医,能增加重伤而归的士兵们求生的信心,这种信心对于他们最后的生存来说至关重要。

所以,一直以来,慕星寒对于神医的称号,对于那些他笺纸上神奇药方的传言,他一贯都是一笑置之,并不反驳。

谁能知道,这笺纸上所谓的神奇药方,正好相反,是慕星寒最头疼的死穴,所以他才会一得空闲就抓紧时间去思考和记忆。

这也就是凝烟刚才说的照顾病人的时候,还要抓紧学习。

了。

这样的僵持一直持续到缇儿回来,凝烟仍然在吃她的蛋糕,缇儿动手将那块蛋糕上切下了一大块,放在盘子里,笑盈盈地递给慕星寒。

微臣……谢定远公主赐膳。

慕星寒接过盘子半天,才开口说话,人已经跪了下去。

凝烟朝慕星寒扬扬沾满奶油的手指:跪着干什么,吃啊。

缇儿又切了一块,送到梦茹手上,梦茹浅浅笑着接了过来,视线却不敢离开此时正把气氛搅得诡异无比的两个人。

凝烟的笑容仿若深不见底,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房间里沉下来,她慢慢将食盒盖上,又吮了吮手上的奶油,问道:慕大人觉得如何?第一次吃到蛋糕,味道非常不错。

慕星寒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去了,索性照直回答道,这话让梦茹眨了眨眼睛,要知道她也是从唐遇那里拿食盒过来的时候,听唐遇说了才知道这漂亮的点心叫蛋糕的。

凝烟自然也听到了这两个字,又是一笑。

不过,凝烟有一点失望的是,慕星寒说是第一次吃到蛋糕,这句话有无数的衍生,凝烟现在很虚弱,还不想去费心去一一探究。

下午,御医们吃完了饭,又进入了凝烟的房间,会诊之后确定了凝烟已经恢复健康,他们开了些驱寒的药,又吩咐了滋补的要务,就准备离开。

慕星寒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小心地折好那些笺纸,露出一丝苦笑,他还以为今天走不出这个沈府了呢。

凝烟注意到其他的御医也看见了慕星寒的药方,但也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有谁在意。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今天谢谢各位了。

凝烟向御医们感谢了一番,梦茹就送他们出去了,秦曦已经让随侍来知会过,他想过了梦茹所说的那些话,决定今天先回皇宫,就不来碧竹轩了,择日再到访。

梦茹将御医们送到碧竹轩外的小路上就停下了,御医们来的时候是骑马过来的,劳累了一天,梦茹叫翠儿跟缇儿唤来几辆马车,接着将御医们送回皇宫。

回到碧竹轩,凝烟已经自己穿好衣服下床了,梦茹拿了件厚实的白裘袍给她穿上,陪着她走出来。

慕星寒有什么问题吗?梦茹扶着凝烟在秋千上坐下,动手摇了两下,你对他似乎不太满意?凝烟低下头,双足随着秋千的晃动踢着秋千架下的积雪:不知道,这里面有些很复杂的东西,我一下子讲不清楚,我只是在想,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友呢?梦茹知道慕星寒是大皇子的人,刚才的猜测已有大半说明慕星寒的阵营应该是友方,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如果是友,不,如果是可以控制的友方,我会在任何情况下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就算牺牲在大,也定要护他周全。

梦茹刚才也猜想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凝烟可能会有拉拢之意,虽然不明白凝烟所说的可以控制是什么意思,不过总体跟她猜的还是没多大出入,她笑了笑,随口又问道:那……如果他是敌人呢?呵呵……敌人。

凝烟冷笑了一声,她只听到这个词,就觉得一阵寒气侵袭全身。

要知道现在大秦帝国的毒物水平,是停留在可探查出来的范围,凝烟只要小心,绝不可能让人下毒成功,但是,如果慕星寒继续自己研究下去,而不是在凝烟控制的范围内作研究的话,必然会出现一些完全没有迹象,也无法探查出来的毒物。

所以,如果慕星寒是敌人的话……我得杀了他!凝烟自己踢着脚,将秋千摇晃起来,不假思索地给了梦茹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夜皇宫西南角一方不大的宫殿里,灯火璀璨的仿若白昼。

君恩宫----这是曾经的后宫内务总执黄公公的宫室,因为他尽心服侍先帝三十余年,而且先帝唯一的嫡皇子,也就是当今荣旭帝,直到登基之前也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任皇帝都对他感情颇深,所以在他年老之后,荣旭帝赐下皇宫里的一处环境不错的园子,广召能工巧匠,特意修建了这座宫殿,供他安享晚年。

黄公公是宫里出了名的长寿者,不但长寿,而且非常健康,现在除了因为太过年迈,生活起居需要宫女内监伺候着之外,言行思维都一如往常,与人说话吐词清晰,整天一副笑脸盈人,悠闲自在,享着清福的样子。

荣旭帝现在的贴身内监戴公公,就是这位黄公公的义子。

这些年刚进宫的宫女内监们,已经都不知道还有黄公公这么一号人,加之君恩宫地处皇宫偏静之地,很少有人打扰,这里俨然成了避于世外的桃源胜地。

一到入夜,君恩宫的宫女内监,习惯都围在黄公公身边玩些丝竹斗棋之类的玩意,入夜之后除了门口职守的侍卫之外,其他人都必须要来陪黄公公弹乐下棋,这是君恩宫的规矩。

所以,君恩宫夜夜笙歌,欢声笑语,一派儿孙绕膝,尽享天伦的幸福景象,这也曾被传为黄公公能保持长寿的秘诀之当然,这些尽享欢歌的宫女内监,谁也不会想到,这其乐融融的天伦之景后面,会隐藏着些什么。

君恩宫清越殿的西殿,是这宫殿里一处不起眼的小偏殿,层叠的雪松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围绕住了这座偏殿,至少人一眼看过去,苍翠的松针几乎湮灭了这殿宇的存在。

不说别人。

就连君恩宫里地宫女内监,也很少注意到这偏殿的存在。

偶尔透过松针地缝隙在里面看到夜晚的灯火,他们还以为它是不远处隔着一片松林的,别地宫里的偏殿。

根本没有人理会。

而且,就算想理会,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因为君恩宫里根本就没有通往那宫殿的路,又没有人能穿过密密的松林过去看,因此他们认为这殿是属于别的宫室,也是很正常的判断。

这个偏殿内里的小房间。

燃着两盏不算大地灯台,房内没有暖炉,处处都是银质利剑、银质酒杯,和其他的银质装饰品,月光顺着窗台蜿蜒而下。

( )投在这些银器上反射出的光线,如月色映雪般清冷。

地上跪着三个人,皆是素带蓝袍,脸上都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膝盖被镌石的地面刺地僵冷,但都咬着乌紫的嘴唇没有做声,他们伏默在地上,连眼睛的余光都不敢朝着前面瞟一下。

一无所获?一个紫衣少年稳稳地端着美酒坐在上首,从面具的后面发出的声音。

也和冰冷的月色一样的让人胆寒。

声音非常的美,语气并没有因为三人未完成任务而有什么失望之类的表现,反而带着一种感兴趣地玩味。

是的,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在碧竹轩门口。

被一个高手拦截。

无法进入定远公主的房间。

跪在最中间的那个银面人,音调有些颤抖。

手紧紧握成拳头,看上去非常的愤怒而自责。

风炎,没关系,上首地紫衣少年,信手拿起放在旁边地一个银质面具,轻快地转动着,轻声道,你说清楚些,今天发生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那个被唤作风炎地男子更加低下头:属下失职!几乎什么都没做到,刚看到皇子殿下的礼队到沈府门口的时候,所有沈府的人都必须到门口迎驾,属下立刻突入碧竹轩,准备按照主上您的计划,查探定远公主的闺房,可是没想,却有一人,并没有出去,属下迫不得已,与其交手。

紫衣少年脸上露出淡笑:嗯,冲动了。

是的,真惭愧,属下兵刃步步杀招,对方却只是一根长箫应战,就算是这样,属下也只是堪堪能与其交手而已。

风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人蒙着白纱,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不过属下已经将他击伤,剑上淬了毒,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方能解毒,只要等寻药的人出现,必定可以确定其身份。

自视甚高,武艺精湛的风炎,居然在主上面前承认技不如人,让一左一右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惊讶之色。

不过,上首的紫衣少年似乎并没有追究结果的意思,反而是对风炎在技不如人的条件下,临时应变处理方式非常满意,笑道:风炎你做的很好,这样我们就不怕找不出那个人是谁来。

紫衣少年站起来,一一扶起一直跪地的三个银面人,他让风炎坐下之后,取下刚才站在最右边那个人脸上的面具,直直地看着他。

主上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人见紫衣少年盯着他看,乖觉地一欠身。

我知道,冰乐,紫衣少年点点头,你一直戴着面具,替我去跟各方势力打交道,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

谢主上。

不用紫衣少年多说,冰影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跟御医、皇都知名的医馆、药房交涉了,既然风炎已经留下了线索,那么后面要人出面的工作,就是他来负责。

接着风炎又讲了凝烟晕倒,沈府午宴等一些细节,紫衣少年心里已经有些一番计较。

要知道以沈师琮护国忠君的性格,如果府内真有连风炎都无法为敌的高手,肯定会送到皇宫里来保护荣旭帝的。

可是沈师琮没有这么做,那么,就有两个可能,第一种是沈师琮不知道此人的技艺,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第二种则是这个人不是沈师琮的手下,和沈师琮没有部属关系,因此沈师琮无权让他进宫保护皇帝。

反正,无论哪种可能,冰影都应该能够在七天之内让他得到答案。

紫衣少年会心地笑了笑,朝冰影道:如果有时间,皇后那边你去安抚一下吧,毕竟大病一场,也不容易,我知道上次绒雪的事情你很生气,但是大局为重,我想你应该明白。

冰影轻轻嗯了一声:主上,皇后是唯一能对皇贵妃产生压制的人,属下知道这个道理,不会意气用事。

相比风炎,冰影让人觉得放心很多,很多时候只消一句话,他就能了解紫衣少年的意思。

紫衣少年挥了挥衣袖,回到书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透过朦胧的茶雾,少年看了看端坐在下面的三个人。

风炎和冰影分别坐在他下面右手边的两个位置上,中间有一张枣红的桌子,而坐在他下面左手边的,则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动手取下自己那个明显有点大了的银色面具。

风炎这段时间先按兵不动,冰影弄清楚沈府里那个与风炎交手的人是谁之后,就专心陪着皇后吧,紫衣少年略微总结了一下,朝着左下方看了过去,声音柔和了下来,这些时日最重要的并不是杀人见血的活儿,反而是你的任务一下子重了……紫若悠悠荡荡的女子的轻笑散漫在空气中:是的,紫若都记下了,风炎此次未能突入定远公主的闺房之中探查清楚,确实可惜了些,紫若入住怀香之后,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了。

哦?已经有消息了吗?紫衣少年微笑地问。

是的,主上,紫若幸不辱命。

昨天在午宴上探过十四殿下的口风,紫若应该已经被选为了这次的秀女,有机会进入怀香书院。

紫衣少年缓缓点头,神色却又有些默然的样子:如果绒雪没有出那么大的问题,我死都不会同意你去秦曦身边。

进入怀香书院并不是难事,但是能让秦曦和沈凝烟相信、深入他们的集团核心,并愿意委以重任,恐怕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虽然紫若没有绒雪那般的国色天香,也没有绒雪那样的炫目舞步,言紫若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但是紫若比绒雪更了解主上想要的。

必会将一切弄得明明白白,然后尽快禀报主上。

呵呵,不急,你先在秦曦身边立稳根基,才能考虑其他。

紫衣少年摇摇头,笑道,之前,我看的有点简单了,看来这次秦曦对那个定远公主的喜爱,远非我等能想象,我想,你要获得他的宠爱,恐怕需要花费一些工夫了。

是,主上,紫若明白。

言紫若恭敬地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地面上,不敢直视坐在上面的那个紫衣少年。

记住了,千万千万不要着急,时间有的是。

父皇的身体……还好得很呢。

想到控制在手中的荣旭帝,紫衣少年脸上稍稍放松了一些,仰头笑了起来。

他翘起腿斜倚在上首的座椅上,风炎三人都看到,他的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正在把玩一枚毛笔的笔头一般大小,却在月下寒光闪耀,冷然生辉的东西。

这是沈帅回京的那天,梦茹的马车忽然路上遇刺客偷袭,凝烟情急之下开枪所留下来的那枚弹壳……正传 怀香之卷(下)第一百四十三章 行轿正月初八----礼卫最后定下的迎秀日子。

和上次五皇子大婚的时候不同,这次没有特意测算什么黄道吉日,而是礼卫送了几个反方案到彩华宫,之后十四皇子的几个侧妃,抓阄似的在玩笑中将这个日子给确定下来。

秦曦本来就因为秦昀的遇害,而对那些所谓算出的好日子嗤之以鼻,表现得自然随便些,整个彩华宫上上下下的态度也都是一样。

不过迎秀的礼仪,却是一点都不能随便的,大秦帝国每一位皇子,都会有一次全国规模的大选妃,这几乎就相当于一位皇子的成年礼,因此礼卫绝不敢在这个重要的事情上怠慢。

大秦帝国对正式招待入京的秀女,一向都是礼遇有加,迎秀之中什么状况都不能有,这不但关系到秀女们身后家族的忠心,更关系到各地官员对大秦皇族的信心,试想一个连选秀都会错漏百出的皇族,如何能统御这整个江山?二十四女史进殿,掌香烛。

初八一早,礼卫的女官们进入彩华宫。

请殿下沐浴,求得神心置诚,福佑迎秀大典,绵延皇族血脉……请殿下更衣,三内三外,六服九饰,尚礼,尚节,感念帝恩,不惟祖恤……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秦曦就在礼卫女官们的服侍之下焚香沐浴,素食而起,女官们俱是金红喜服,依照礼节立在寝殿一侧唱词。

今日迎秀,秦曦的服饰比去沈府贺年还要正式许多,金龙袍服,玉带宝玺,明珠缀冠,晶石倚足。

一切都表现出皇族对参选秀女们的绝对尊重。

幡起。

在寝宫里收拾妥当之后,四位女官走在前面掌幡。

秦曦跟在明黄大幡之后,缓缓地朝着大殿走。

秦曦的身后是两列共三十六名彩衣宫女,她们捧着银质捧盘。

盘子里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这三十六个银盘里,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比秦锲的那枚东珠价值低。

宫女们之后,是十二名捧花童女,她们十二三岁的样子,大多都还是孩子心性,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不过总算是经过礼卫严格训练地她们,在制造活泼的气氛同时,在队形上没有一点差错。

十四殿下到。

礼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整齐地在彩华宫大殿台阶上呼喝出声。

迎驾。

台阶再往上看。

自大殿门口已经排满了掌幡侍卫,每个侍卫身后都有两个内监,一同拿着锦带、佩剑之类地东西。

秦曦前呼后拥地拾阶而上,进入这宫室正殿。

虽然选妃是在离宫----怀香书院进行,但是彩华宫里的布置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四个大大的扎花立柱直冲至殿顶,和横梁交错撑起复杂地帷幔,两扇巨大的屏风一左一右斜立在大殿之上,屏风边是一色的腊梅。

全修剪成相同的模样,数百红衣宫娥跪于旁边,场面看起来非常喜庆。

臣妾恭迎皇子殿下。

随着秦曦踏入正殿,一袭整齐有序的柔美声音,伴着脂粉馨香响起。

秦曦的侧妃们都早早等候在了彩华宫大殿之上。

她们的礼服饰物都显得端庄得体。

打扮不算浓艳,但也不过分素淡。

既不会抢了秀女地风头,也不会失了身为妃子的身份。

因为正典是在怀香书院,所以彩华宫里的礼节并不算多,一样一样走了过场就是,秦曦自小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也不觉得憋闷,反正旁边有礼卫的女官随行提醒他下面将要做地事,要说的话,要去哪里,秦曦倒也不会出错就是了。

行轿,西门见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曦听礼官在大殿的正中央喊了一句,所有的侧妃都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起身,向右边一侧退立。

四个掌幡女官又走在了前面,秦曦随着她们走出去,又听礼官大声一喝:恭请皇子殿下上轿。

上轿?不是马车吗?秦曦这倒是有些惊讶,大秦帝国民风节俭,就算是皇族,也很少用轿子这种需要大量人力劳动的工具。

一般来说,只有礼聘正妃之时,皇子才有权动用轿子,今天只是迎秀,不是大典,更不是礼聘正妃,因此完全是应该使用马车的。

按女官跟秦曦说的步骤,今天可是要携妃嫔在皇都历游一圈,难道轿夫要抬着轿子,步行那么长的路?行轿皇都,这是陛下地意思。

礼卫女官见秦曦面露疑色,轻声解释道,陛下这次着礼卫挑选了一千多名轿夫,吩咐一定要将您的选妃大典办的最隆重。

陛下希望您的轿列慢行于朝帝街,让皇都的每一位臣民,都能为您地选妃大典同庆同喜。

秦曦心下颤动了一下:嗯……谢谢,我知道了。

礼卫女官轻轻笑了一下:不,殿下,最隆重这三个字,值得您好好考虑。

秦曦惊疑地目光迅速侧扫过身边那位女官的脸,不过片刻,他回过头,面露微笑,小声道:嗯,走吧。

最隆重。

礼卫是完全领会了荣旭帝这话地意思。

虽然秦曦也没有看轻这次的大典,可是也没想到礼卫居然会重视成这样,秦曦和侧妃们分乘十八辆轿子,从皇宫正门出去,朝帝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跟随皇驾的宫女内监、礼乐尚司不计其数,礼队的前后皆有舞娥沿途起舞,非常热闹。

这场选妃就是选在正月里,皇都百姓云集朝帝街,在侍卫隔离的范围外面,点燃烟火炮竹庆祝,礼卫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哎呀,十四殿下喜服正装的还真好看。

百姓争先恐后地挤在侍卫们的外面,伸长脖子去看。

其实,秦曦从小就混迹市井,很多人都认识他,只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实在是大不一样,让人更加的惊叹。

那是当然,想当年那琴贵妃也是仙女儿似的,她的孩子能生的漂亮吗?一些以前见过琴贵妃随荣旭帝出游的老人,说着都兴奋起来。

百姓们都随着轿列缓缓移动,连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出来看。

殿下的侧妃们也长的很美,和殿下真是搭衬。

那还用说,听说十四殿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什么美人得不到?听说……沈老爷子家最小的公主,也跟殿下关系不简单家代代出美人啊。

啧啧,不可能的,皇族已经礼聘过嵘都公主,都布知天下了,那可不是儿戏。

整个轿列缓慢地沿着朝帝街行进,一些闲碎的话也随着烟火鞭炮鸣放和百姓欢呼的空隙,传入了秦曦的耳中,虽然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只听沈府、公主之类的词语,秦曦就能猜想大半。

初五那次皇族亲临沈府的拜年,凝烟的晕倒,皇子的反应,每一样都唱本一般,绘声绘色地传遍皇都,现在谁还不知道秦曦跟凝烟关系匪浅,那恐怕就傻瓜,但是,每个人也都非常清楚存在于这两个人之间的障碍。

同样明白这个障碍的秦曦,忽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殿上诸臣,天下百姓,都会怎么看凝烟?他在凝烟晕倒时候的那些过激举动,无疑是将凝烟推到了一个非常难堪的位置上。

面对热情的百姓,秦曦搭在轿帘上的手,朝着外面挥了挥,脸上的微笑却僵硬而没有热度,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喜庆的意思,反而非常勉强。

礼卫女官刚才的暗示,秦曦又怎么会不清楚?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荣旭帝----作为一个宠爱孩子的父亲,都会坚决站在秦曦这一边,这其中,当然是包括凝烟。

可是,这样真的够了吗?迎娶凝烟遭到的反对,秦曦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如果这种反对的声音,对凝烟造成什么伤害,那就不是秦曦愿意看到的了。

毕竟,琴贵妃有血淋淋的先例在前……殿下,累了吗?轿子都停了下来,随列的女官递给秦曦一杯茶,虽然不太热了,但是秦曦仍拿过来喝了一口,解些渴乏。

谢谢,不累,为什么要停下来?秦曦问道。

回殿下,各轿在换轿夫,女官恭敬地答道,礼卫长来询问,中午殿下是在轿上用膳,巡游皇都,还是直接出城,去怀香书院用膳?秦曦听了女官的话,稍稍沉思了一下。

选妃大典,这是个最好,也最合适的机会……不,秦曦将手上的紫晶戒指稍稍转动,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微微笑道,我们----去沈府!这个又差点忘了加上,今天发现了云霓出新书了,啊啊啊,才看了几章就莫名兴奋起来。

嘻嘻,大家分享一下,书名叫《窃后》,书号是1112197,简介:三个许你为后的诺言,哪个才能走到最终点。

一段窃来的感情,一个窃来的后位。

从小妾到皇后,就算是历史也不能让她认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意礼卫女官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对秦曦这个决定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很冷静地朝着旁边的两个红袍宫女道:告诉掌幡女官,我们转道去沈府,再从沈府行轿东门出内城,走东正街那条路,申时之前必须到达怀香书院。

然后,要去沈府知会一声,两刻钟的时间要来回。

秦曦静静地听女官说完,心下微微惊讶。

实在没想到,一个连秦曦自己都自认为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这礼卫的女官却有条不紊地重新安排路线,两个红袍宫女也面色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抱怨或者觉得麻烦的表情出现,她们领了命之后,一个立刻去给相关的人递消息,另一个则骑马先行取小路朝着沈府的方向去了。

殿下,前面稍事沟通,马上会启程去沈府。

女官又跟其他人说了一阵,便掀开轿帘,向秦曦通报了一声。

麻烦你们了,临时改变路线又要重新布置很多东西吧?秦曦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刚才满心的都只放在了凝烟身上,哪里想到他今天身前身后是多大的一排礼队,而且怀香书院那边,还有数以百计的秀女在等候……只顾着考虑凝烟,就忘了所有的事,这个一定要改才行!秦曦默默地想着,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秦曦尝出一口苦涩,这心思哪是说改就能管得住的?不是常有人说最难医为心病吗?女官没有去看秦曦脸上瞬息而转的阴晴不定,依然沉静地回答秦曦地问题:回殿下。

我们在准备的时候,就已经布置了整个皇都所有地方,就算您现在要转头去北麓天台。

我们也能安排。

自从上次五皇子的大婚出了举国哀丧地天大失职之事之后,整个礼部全部都换了人,原来的部众杀的杀。

撤地撤,事后重新组了礼卫,或许是害怕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做事认真仔细,整个皇族都对其风评上佳。

秦曦这次迎秀,也是见识了新的礼卫系统的负责,他满意地一笑。

对女官说道:既然是改道了,也无需如此隆重,那些宫娥这一路舞的也累了,让她们休息吧。

还有,沈府那边。

不要惊动谁,只跟定远公主说一声就可以了,这次是作为过路前往,因此,不需要任何人迎驾。

是,殿下。

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没有,麻烦你们了。

女官点点头,一躬身退后两步,手上的轿帘也随之放下。

没过一会。

轿列又开始动了,虽然换过了轿夫,但是轿子的速度仍是不快,秦曦估摸着这速度要到沈府,恐怕还得两三刻钟地样子。

就闭上眼睛。

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因为迎秀是大事,秦曦天还没亮就被礼卫叫起来了。

跟着走完了那些过场,又在大街上这么吹吹打打的闹了一圈,也该累了。

秦曦乘坐的轿子,外面是一层蓝底锦毡,绣着龙凤呈祥,内里缝纫着厚厚的羊皮,帘子只有一叶,做工精致而小巧,厚实遮寒,但是并不怎么显重。

轿夫一共有十二个人,每个都年轻力壮,技艺高超,这游行地轿子,主要不是求速度,而是求舒适,行进不能太快,那样起不到让人一睹皇子尊荣的目的,但也不能特别慢,否则体力支持不了那么远的路,这些礼卫训练出的轿夫,可谓是专心致志,他们踩在朝帝街青石路面上,轿子抬得非常的稳,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晃动。

也就是秦曦打盹的一会功夫,轿子已经停在了沈府门口,虽然秦曦一再吩咐过不要任何人迎驾,但是沈师琮他们还是都出来了,好歹这次秦曦是有言在先,那些仆役婢女都没有出现,否则秦曦真是要头疼了。

礼卫的侍卫队在沈府门口列阵,分两边在沈大门前跪下,掌幡女官和捧着银盘的宫女们都跟在侍卫后面一一站好,女官这才掀开秦曦轿上地帘子,搭着手让他走下来。

秦曦往前面看了看,凝烟跪伏在沈师琮的右边,脸被冷风吹得微红,细碎的额发轻轻拂动,摇曳的钗饰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击响,让凝烟显得格外地妩媚动人。

……这就是代代出美人地沈族。

秦曦心弦被拨动了一下,直直的盯着凝烟,竟半天忘了说话。

还是礼官上前,叫起了沈师琮他们,礼卫诸人又向沈师琮、夫人和公主们见了礼。

接着他们退到后面,秦曦和凝烟地目光,无法避免地对视在了一起,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秦曦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朝里面走去,沈师琮他们都自然地让道,有谁敢走在这位今天迎秀大喜的皇子前面?今天整个皇都都知道,俊逸美貌名满皇都的十四皇子,要前往怀香书院离宫迎秀,沈师琮一家打死也想不到他在这样一个日子,带着浩浩荡荡的礼队,来到沈府的门前。

里面说话。

啊?猝不及防地,秦曦在走过凝烟的时候,伸手拉起了她的右手,疾走几步,就远远在沈师琮他们的前面了。

沈府里的积雪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主道上迎春花在瑞雪普罩之下,早早地探出了花尖嫩苞,飞扬在道路两旁的淡黄色的迎春花舞,不过一会就遮挡了秦曦和凝烟的去向。

沈师琮还沉浸在思索之中,刚回过神来就发现他们已经朝里面去了,准备也加快脚步跟上去,但是,旁边的梦茹和礼卫的女官两人同时拦住了他。

皇子殿下自有打算。

女官跪了下来,对沈师琮行了个大礼,态度谦恭地说道。

沈师琮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几乎要发怒,但见梦茹含笑的眼眸,又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殿下挑了这么个日子,大张旗鼓地绕道来沈府,爹……你还不明白吗?梦茹一边轻声道过,一边掩嘴偷笑。

沈师琮怔住了,之后默声了半天。

这迎秀的吉日,喜乐喧天的礼队……秦曦该不会是……良久,这个疆场老将百年不变的稳重脸庞上,露出了辛苦而无奈的笑容,他拍了拍梦茹挽着他的手臂,摇头叹气。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算是管不了了。

沈府七万八折的地方可算多,加上秦曦对沈府的熟悉程度,挑个僻静的地方不算困难。

你可真能折腾。

凝烟等到两人走到前面,待确定不可能有人听得见她说话,才轻声开口,使劲想把手从秦曦的手中拿出来。

要知道凝烟现在要在这尴尬的气氛之中,维持平静的声音,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秦曦竟还拉着她的手,更让她羞到没边。

凝烟不是没有在任务中跟别人扮过情侣,甚至和目标差一点假戏真做的危险状况都出现过……但是,因为任务,和现在被秦曦拉着不放,感觉完全不一样。

整日忙碌出生入死的凝烟,虽然对这种事不可能有任何经验,但是她却完全了解了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凝烟……我……秦曦注意到凝烟想要抽手的这个小动作,脸忽一下就红了,却死死地不放她,生怕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一样。

决定改道来沈府的时候,秦曦已经将台词想的清清楚楚,可是到了凝烟面前,看着她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他饶是憋的喘不过气也硬是吐不出半个字来了。

看着我做什么?凝烟被面前盛装华服的俊美皇子那支支吾吾的可爱样儿,逗得笑了起来,这样兴师动众的,又有什么坏点子?凝烟这一笑,两人之间的尴尬一扫而尽,秦曦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应该不是坏点子吧?但是,似乎也不算什么好主意就是了……秦曦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有点不敢看凝烟的眼睛。

凝烟看着秦曦像宠物一般乖巧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去欺负一下,因此心情上更是完全占据了上风,好整以暇地盯着秦曦的眼睛,等着他说话。

秦曦也出神地看着凝烟,在她深黑色的眼眸深处寻找着自己的影像,大约半刻之后,只听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飘进了凝烟的耳朵----凝烟,你愿意做我的正妃吗?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当上大秦帝国的皇后,让你成为整个帝国都无法相比的,最幸福也最重要的女人。

尽管经过了长达半刻的犹豫,但是秦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字字清清楚楚,一点停顿都没有。

凝烟感觉她整个人忽然失重了一下。

刚才见秦曦犹犹豫豫的时候,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情,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了。

下一秒,秦曦的脑袋就被一股香柔的力量推了一下,狠狠撞在后面一颗结实的树干上。

你这糊涂的牲口,八成是早上的粥全给你灌到脑门里去了。

凝烟态度极端恶劣地在秦曦刚被撞的脑袋上补了一个爆栗。

秦曦刚刚还坚定地跟烈士似的表情,被凝烟这一敲,立刻就变得委屈无比。

没等秦曦发问,凝烟神色忽的就冷了下来:秦曦,你跟我来!看来有些事,不能再瞒着你了……第一百一十五章 拒绝秦曦困惑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缓缓跟在凝烟后面走往碧竹轩,心想头上是不是撞起包来了,那棵树怕是有个百把年的寿命了吧,树干潮湿坚硬,凝烟推的那一下又很有力度,直撞得秦曦眼前冒星星。

而且凝烟推完了还连个道歉都没有,一副你活该的恶劣态度,让秦曦郁闷不已。

好不容易憋出的话,被凝烟断然拒绝,已经是很不爽的事情了,再如果等会的迎秀大典上,所有秀女们都看着她们心心念念的十四皇子的脑袋上,顶着个大疙瘩,那就非常可乐了。

秦曦一边走一边杂七杂八地想着心事,前面地凝烟更是旁若无人的样子,她自己都心乱如麻,哪里管得了秦曦在想什么。

或许是考虑到外面还有一打人在等着,所以两人的脚步都很快,没多久就到了碧竹轩,外面伺候着的翠儿、缇儿她们过来行礼,凝烟阻止了她们的动作,只和秦曦两人步入了院内。

没有梦茹或是凝烟的吩咐,沈府的仆婢都不会进入碧竹轩,碧竹轩内仿佛另一个世界,安静地就像世外桃源。

都说梅香馨暖,竹风寒凉,在碧竹轩这一点是得到了完美的应证,碧竹轩比起院子外面显得冷了很多,秦曦的脑袋被冷风一吹,也从刚才被撞的迷糊中恢复过来。

凝烟,为什么一定要到碧竹轩才能说?刚才他晕晕乎乎跟着凝烟走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疑问。

但是那个时侯他还在乱七八糟想些不知道什么事情,直到进入了碧竹轩,才恍然过来。

因为只有这里。

才说得清楚。

凝烟淡淡答了一句,脚步仍然没有停下来,继续走到她自己的房间门口。

砰一声推开门。

这推门地力度有点大了,看得出来凝烟的情绪不在正常水准以内,但是这情绪到底是愤怒?紧张?兴奋?还是什么别的……秦曦一点都看不出来。

门开了之后,秦曦跟着走了进去,刚等他站定,凝烟立刻就反身将门栓好,又将桌子推到门闩处。

接着,在桌子地四个角都放了一个青瓷茶杯。

茶杯只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在桌子上,另外三分之一悬空,也就是说,只要桌子稍微动一下。

( )茶杯就会立刻掉下来摔碎。

处理好门之后,凝烟又搬动两扇桃木屏风,放置在窗前挡住外面的视线,秦曦见状马上过去搭手。

凝烟又扯下绕在下梁上地几条粉绫,随意地将桌子、屏风等等连接起来,秦曦看到凝烟的动作如此熟练,也不多问了,动手一样一样地帮她放好。

完成这些,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用到。

好了。

移开那个书柜。

凝烟已经有点累了,支使秦曦道,正中间的那一个。

虽说支使今天累了一早上,下午还要继续累着迎秀的秦曦有点不厚道,但是凝烟似乎很满意这种感觉。

她很喜欢这种有个人在旁边为她忙这忙那的感觉。

秦曦的心情和凝烟完全一样。

非常享受她地这种依赖,他哦了一声。

一早的疲惫一扫而尽,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立刻就去搬开那一排书柜正中间的一座。

看凝烟这么做,秦曦大半已经猜到了里面有密室,所以搬开之后伸手往那书柜后面的墙壁上推了推。

凝烟稍稍歇了口气,看到秦曦地举动之后,笑了笑走过去到被搬开的书柜的那个位置,蹲下去小心的拿起地上的一块木板,然后伸手进去从里面拎出一个大背包来。

气氛稍稍冷凝了一阵子,秦曦没有问话,很安静地看着凝烟,不去打扰她。

凝烟翻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叠纸来,递到秦曦的面前。

这是秦曦从未见过的纸张,比绢帛还要白,看起来很轻便柔软,那叠纸上面,整齐地写着一些很小的字,虽然纸张没有见过,但是上面的那些小字,秦曦似乎有点印象,可当他想要辨认,却又一个都读不出来。

你手上拿地这个东西,是我的任务,也是我来大秦帝国唯一的目的。

凝烟当然知道秦曦不认识这些打印的简体字,简单来说,这东西就和陛下给内卫地密令性质一样,所以,它对于我来说,有着生命一样地意义。

这本任务说明,除了凝烟自己,就只有梦茹见过。

一般情况下,特工并不会拥有这么一本任务说明,但是此次情况太复杂,局里才依照掌握的情况,给她详细地写了一些已知地细节。

如果是以前,就是刑讯逼供恐怕也不能让凝烟拿出这其中的哪怕一张纸,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将整本重要资料放在秦曦的手中。

秦曦并没有凝烟预想之中迷茫或者震惊,反而扫过一丝的颓然,瞬间就消失不见。

凝烟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秦曦一眼,回问道:为什么你不问我是谁?也不问任务是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它的重要性……秦曦温柔的目光,将阳光般的温暖投进凝烟的水眸,他把资料还到凝烟手上,道,反正我问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所以,还是你说吧。

秦曦的平静,反而让凝烟心里很没有底,他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可是,凝烟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啊,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任务,哪是只言片语能够表达清楚的。

就是……嗯……我……不能做你的正妃。

凝烟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而这个任务关系到几千年数百亿人的生死,我不能儿戏。

秦曦听到凝烟如此明确的拒绝,难受的几乎要窒息,手脚冷地仿佛被扔进了冰窖一样,但他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眼中对凝烟的热情丝毫未减。

是因为你有任务在身,才不愿意嫁给我吗?秦曦总算有了些疑问,但是似乎还是不关心她的任务是什么,关心的只是拒绝成为他正妃的这件事。

抱歉,因为我的任务,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的,我需要很多很多的人,说是需要举国之力也不夸张,所以,我需要你站在大秦帝国最高的位置上,凝烟生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小声说道,我今天拒绝你,是因为我不能让一个虚无缥缈的正妃名号,威胁到你的夺嫡道路。

如果要迎娶凝烟为正妃,势必要提前跟那些现在还不必要触及的顽固元老起冲突,这个道理秦曦不会不明白,并不需要凝烟如此交代清楚,相反,凝烟这话简直就等于是直接坦白,帮助秦曦争夺皇位,完全只是出于一个利用他的目的。

一开始,本来也就是这样简单的利用关系嘛……就算是现在被秦曦告白的幸福甜蜜冲击的摇摇欲坠的凝烟,也逼迫自己相信,她,只是要利用秦曦而已,任务完成之后,她将回到她的时空……然后等待下一个任务。

可是……既然是利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凝烟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恍惚过,似乎身体里有什么因子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就算是秦曦听完之后要杀了她,她也没什么怨言了,作为一个特工来说,对一个棋子动了情,而且还动的那么后知后觉,任务就已经失败了。

凝烟这些直白的话,秦曦当然听懂了,不但听懂,而且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对于凝烟来说,是处在一个什么位置。

听懂的那一瞬间,就算性格温柔如他,也差一点忍不住有动手杀了凝烟的冲动,可是这种冲动根本没有持续多久,立刻就被他满心的爱恋剿灭。

出乎凝烟预料的,秦曦并没有发火,更没有因为利用的初衷而动容,他反而是笑了起来,低声问道:如果不涉及什么机密的话,能跟我说具体一点吗?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又是什么任务那么困难?我怎样才能帮你完成任务?本来秦曦还想再问一句,如果他帮她完成了任务,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成为大秦帝国的皇后?但是这个问题在心里转了两圈,秦曦还是没敢问出来,刚刚被凝烟拒绝的他,已经没有信心再问这样的问题。

凝烟听到秦曦这样说,一阵难以表达的歉疚朝着心口直涌上来,她轻轻闭上眼睛,强行吞下喉间的干腥和苦涩,压住眼眶里在打转的泪,微不可闻的几个字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我要找齐龙纹。

需要秦曦登上皇位才能完成的任务,需要动用举国之力才能完成的任务,需要这位才智绝佳的定远公主利用一个皇子才能完成的任务……秦曦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立刻了解了凝烟所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我明白了。

秦曦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他默然了一会会,然后突然抬起头,看着凝烟的眼睛,轻声道,你可以拒绝那些你认为虚无缥缈的名号,你也可以拒绝做我的妻子,但是……但是……公主,记住,你不能拒绝我的爱。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封口冬风阵阵的沈府大门前面,绵延望不到边的歌舞礼队,都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

起舞的宫娥单薄的衣物并不御寒,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抱怨,领头的舞女很有经验,她知道天气寒冷,便让舞队休息一阵,再舞一阵,让身体始终保持热量来抵御寒风。

沈府再三请他们进去,但是上到二品礼官,下到宫女内监,没有一个人从礼阵中脱出,沈师琮索性也懒得再说,摊子一撂不管,竟安心回去睡午觉了。

自秦曦进了沈府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整个队伍却没有一点乱迹,没有人问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他们去干什么了,所有人仍然整整齐齐,维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女官们还不忘给轿子里的侧妃娘娘们送上热茶。

门口的捧盘宫女们更是礼队的表率,她们身着喜红袍服,裙角曳地,优雅地将双手交叠把盘子捧在胸口的位置,仪容清整,眉目带笑。

然而,看到秦曦和凝烟出来的时候,这些仪态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门口的所有礼官、侍卫和宫女都差点惊出了眼珠子。

十四殿下……定远公主……门口的礼队说是行礼,还不如说是跌在地上。

穿着金色锦袍的秦曦,和换上了一身粉蓝长裙的凝烟,十指相扣地走出来,两人脸上都是幸福而从容的微笑。

这……这是什么状况?虽然整个皇都几乎都已经知道秦曦对沈家的这位小公主恩宠有加,可是,也不至于恩宠如此吧?且不说身为贵族公主地沈凝烟。

与一位皇子并排同行是多失礼的事情,就说今天正事是迎秀大典的秦曦,把凝烟这样拉出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所有人心里都在揣测。

秦曦特意转道来此,和凝烟进去之后地这半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会造成什么结果?难道。

秦曦将和顽固势力开战了?今年的这个春节可过的太刺激了,所有人脑袋里都是这么个想法。

秦曦看着这些人地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走到门口,挥手叫起了对他行礼的众人,轻声问道:能再准备一顶轿子吗?……殿下的意思是?两个礼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随即意识过来秦曦是要将凝烟带去迎秀大典,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诡异。

那些侯在怀香书院的秀女们。

早就消息无比灵通地听说了秦曦和凝烟之间的关系,伸长了脖子等着瞧呢,礼官们都想着这些秀女恐怕要失望的时候,秦曦居然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年过地越来越精彩了。

定远公主是怀香书院的主人,你们安排的迎秀大典。

居然少了她。

秦曦知道这些老狐狸明知故问,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他的话音里有些责备的意思,但更多地还是轻松的调笑。

刚才还想着有好戏看的那两个礼官,听到秦曦这话就傻住了,大秦帝国对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的轿子这东西,管制非常严格,就算是礼卫也不能没有任何程序,直接再添一顶轿子……这时一路负责秦曦行程的那个礼卫的女官赶了过来。

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定是知道了秦曦这边的要求,她也不理会那两个礼官,直接往秦曦面前一跪,甜声道:我们当然有安排。

殿下的那顶轿子可以乘两个人。

请殿下放心。

芳菲,你怎么能……旁边地两个礼官显然是被这个女官的话吓了一跳。

这种关乎国礼的场合,怎么能让秦曦和凝烟共乘一轿?秦曦立刻堵住了那两个年老礼官的话头,笑着朝着那女官道:唔,你叫芳菲?我记住了,我们走吧。

说完就当那两个礼官空气似的,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芳菲微笑地将秦曦让到身前,然后又侧身对秦曦身后地凝烟微微一礼:公主这边请。

秦曦和凝烟从沈府门口到软轿之上这短短地几步路,集中了整个礼队所有人惊讶的目光,芳菲没有让礼队再作停留,派人去告诉了沈师琮一声,舞乐又起,礼队浩浩荡荡地朝着东门前去。

这样就行了吗?凝烟坐在轿子里,松开秦曦紧紧握着她地那只手,目光里有些奇怪,只是走几步路而已啊。

原来,刚才凝烟把龙纹的事情都跟秦曦说清楚了之后,出来的时候,秦曦执意要求凝烟换上正装,和他一同出席迎秀大典,走到门口的时候更是拉住她的手,故意摆出骄傲的姿态。

听到凝烟这样问,秦曦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对,这样就可以了,虽然只有几步路,可是那些谣言都会到此为止,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会影响夺嫡之事了。

秦曦自信的笑容,让凝烟有种一切都操纵在他手中的错觉。

为什么?饶是以凝烟的聪明,也想不通这几步路怎么会有此等大作用,秦曦当时让她配合的时候,说了等会再告诉她,而她也是完全出于相信才照做,现在两人共乘一轿,她忍不住就要问清楚。

秦曦闭上眼睛,微笑地享受这轿子的轻微摇晃,回答道:你想想啊,谣言的起因是什么?起因是我想要你做皇妃。

想必很多帝国的顽固元老都了解到了我这个心意,他们之前没有向我发难,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要娶你,所以,谨慎的他们没有开口。

那现在我们这样大方地走出来,不是给他们证据,火上浇油吗?凝烟觉得这事完全方向反了才对。

秦曦摇头笑道:不,在这皇都,谣言并不会为我们有多避嫌而停息,倒还不如火上浇油。

哦?我不迎娶你,那么我们最多也就只是走得太近,而这个走得太近毕竟不是什么罪啊,要知道,我跟很多贵族千金们都被人说过走得太近,这其中就包括那些顽固势力的女儿或孙女,你说,他们还好意思指责我吗?……凝烟立刻就明白了,秦曦这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与顽固贵族们相关的位置上,让他们有口说不出,否则说了凝烟,就等于说了他们自己的女儿或孙女,把火线往自己身上引的事谁也不会干。

这样封住守旧派的嘴巴,也只有从小在这个权利场中长大的秦曦,才想得出来。

只是这样,虽然他们表面上不会对我发难,可是……恐怕会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秦曦的眼神低垂了下来,脸色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现在到怀香书院的迎秀大典,还有一点路程,如果你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凝烟这次没有避过,轻轻反勾着秦曦的手指,笑道:改变什么?做十四皇妃?放弃大局,跟这些守旧贵族开斗?凝烟想着就好笑……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答应?不过,秦曦这样的考虑,倒是让凝烟暖暖的。

你太小看我了,就算有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我都不在乎,何况是一群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的鼠辈?凝烟因为秦曦的这句话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又开起了他的玩笑,哈哈,这样吧,不如我做你的情人怎么样?情人?是什么?秦曦结合这两个字的意思,猜想了一下含义,但不太确定。

凝烟叩了叩秦曦的脑袋,刚好碰在他被撞的那地方,引得他哼了一声。

情人嘛……凝烟自己其实也解释不清楚,随便说道,大概指的就是没有正式的名号,但是正在恋爱之中的人,唔,当然,这是不道德的。

为什么不道德?秦曦顺着凝烟的话就问了下去。

呃……凝烟被问的噎住了。

这个时代不存在一夫一妻,自然也不存在第三者之类的说法,然而以她的思维和立场,打死都想不出什么通x啊偷x啊之类的词语来。

哦哦,我知道了。

正当凝烟口牙失利的时候,秦曦倒是忽然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情人的意思,应该就是以后一定会成为皇后,但是现在还不行,只能委屈着无名无份,陪在我身边的人?这……凝烟瞠目结舌,这个解释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曦见凝烟不答,以为自己说对了,他将凝烟的小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嗯,凝烟,那你就做我的情人吧,现在是我唯一的情人,以后是我唯一的皇后,一辈子是我唯一疼爱的小公主。

凝烟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流包围起来,微微笑着听秦曦说完,点点头算是默认。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娇轿列绕过东正街的侧边的道路,在皇都百姓的呼拥中离开东门,一出城门,礼队周围就慢慢安静了下来,礼官早有准备地拦住了准备跟出城的百姓,游行这就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是皇廷礼仪,就算是在离宫举行,也不是普通的百姓可以观礼的。

离开东门之后,轿子越来越快,轿上有一个小窗子,蓝色的窗帘是用纺绣做成的,秦曦刚才就一直都打着这帘子朝皇都的百姓挥手致意,而现在,沿途的景色已经变成了他们熟悉的那些园林府宅,这一路秦曦和凝烟不知道一起走过多少次,这次两人共乘一轿,再次经过,心情都很不一样。

据说因为怀香书院被确定为十四皇子选秀的离宫,附近的这些府宅身价骤然提高,还传言过某位富商为了女儿选秀,特意在怀香书院旁边买了一处园林举家迁入,当然秦曦也懒得考证到底是哪位富商,这么重视他这位向来不怎么被朝臣看好的,荣旭帝最小的皇子。

有点紧张啊。

轿子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是停了下来,秦曦扭动了一下脖子,朝凝烟笑了笑,从他脸上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紧张的样子,反而还是有点平日里常见的玩世不恭。

凝烟知道秦曦这是在说笑,也不避讳什么,淡淡答道:现在就紧张,那以后登基的时候可怎么办?秦曦倒没想到凝烟会忽然这样来一句,马上就涌起强烈的信心来,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以后能够顺利地登上皇位。

凝烟反而对这件事把握很大的样子。

呵呵,你就知道最后我能成功?轿列停下之后,外面地女官并没有很快让秦曦他们下轿。

秦曦索性压着声音,笑着问凝烟。

凝烟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不能成功,我会选择帮助另外的人。

为了完成任务,我是不择手段的。

你最好不要当我是在开玩笑地才好……秦曦稍稍楞了一下,凝烟这话也太直接了些,不过他没有让这种坏情绪存在多久,嘻嘻一笑,道:大秦帝国再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适合帮助你完成你的任务。

为了迎你为后,我也是会不择手段的,你也最好不要当我是在开玩笑地才好。

这次轮到凝烟呆了两秒,随即一抹柔云般的微笑浮在了她的嘴角。

**等了半天女官还是没有动静,凝烟将轿帘掀开一点点缝隙。

秦曦本来是想要阻止她这个太过淘气的举动,但是想想自己带凝烟来就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了,还在乎什么别的呢?也就由了她去了,反正外面的女官看到了,也不大会说什么,再说帘子地缝隙就只有那么一点,外面的人也注意不到那么多。

不过,如果梦茹在这里,肯定又要说凝烟不懂事了。

但是秦曦知道。

凝烟比谁都懂事,只是她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对很多规矩都弄不清楚,他也不准备像梦茹那样束缚凝烟太多。

凝烟根本就不知道秦曦在想什么,她正看见宫娥正舞动着朝怀香书院里面进去。

舞队很长。

看了很久都没有走完,正当凝烟没什么兴趣了的时候。

又见到接着有礼官走到后面的轿子,去请秦曦的侧妃们下轿。

呃,真不错。

凝烟不得不感叹秦曦地眼光了,他的侧妃果然都是很养眼的美人,而且比她要规矩的多,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失了仪,她可不确定等会自己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什么啊?秦曦忍不住顺着凝烟的目光从缝隙里看了过去,见凝烟正在赞美自己的侧妃,总觉得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十分的不自在,想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凝烟刚才跟秦曦从沈府出来的时候,当时也看到了后面粉色地小轿,秦曦除了那个被他打入冷宫的前正妃之外,还有二十多个侧妃,今天虽然没有全部到来,但这也算是她们聚的最齐的一次了。

其实,凝烟并不觉得在秦曦的那些侧妃中,有多少是真地爱着他地,更不觉的这些秀女,又会有多少爱上他,但是看秦曦地表情,似乎还是对她们感到有些负罪的样子。

所以凝烟马上就收回拉着帘子的手,将目光转移到秦曦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速度停止这种想法,凝烟去拉秦曦的手,我知道你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如果继续保持这样天真的想法,夺嫡之战,你会输得很惨。

秦曦的风流名声凝烟是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些侧妃的来历,几乎每一个凝烟都知根知底,所以对秦曦的心情,她也能完全把握到位。

刚才秦曦也正是想起了去沈府拜年那天,遇到言紫若的情景,确实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凝烟这么紧急地一提醒,很快让他恢复过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你觉得错了也好,对她们有亏欠也好,都已经无法挽回,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而淡了自己的心性,这是很危险的。

凝烟见秦曦神色缓和了,又加上了一句。

秦曦知道凝烟这是在给他敲警钟,皇族斗争,最怕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自己的心软和犹豫,后宫里最容易造成这样的情绪,他不能输。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秦曦微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沉静而威严。

外面折腾了大约三刻钟的样子,那个叫芳菲的女官的声音才在轿子外响起来:请十四殿下,定远公主下轿!在芳菲说话的同时,门帘分两边被掀开,四个红衣宫女站在轿子前方,一路走在秦曦他们前面的掌幡女官此时不见踪影,芳菲躬身请秦曦和凝烟下轿,并将他们让到前面,示意他们直接往里面走。

走吧。

秦曦一下轿,就抓住凝烟的手。

凝烟苦笑了一声,也没有扭开手,于是两人又是十指相扣的状态往书院里面走,顶着一圈子人惊疑不定的目光。

下轿之后,一顶明黄色和一顶红色的遮帷撑起在他们的头顶上,这种感觉让凝烟简直觉得自己是在走教堂的红地毯,实在是怪异无比。

不过……似乎是很幸福啊。

捧着银盘的宫女们,从轿子里直到怀香书院门口,两列排开,待秦曦和凝烟走过她们的时候,就分成四列顺次跟在他们身后,整个列队非常整齐,看得出来礼卫是花了功夫训练的。

怀香书院的大门里面,有一个大门园,本来是停放车马用的,但是现在这里挤满了人,舞娥轻盈地舞动着,水袖遮挡了后面的人,待到她们一曲舞毕,朝着两边退去的时候,凝烟就被霍然吓到了。

宽敞的门园里铺了一层腊梅花色的羊毛地毯,秦曦的十六位侧妃,正依着大礼跪拜在地毯上,她们的后面是黑压压的数百名秀女,服色统一了粉紫、淡蓝、水绿,鹅黄四种颜色的宫装,真正是千娇百媚,如冬天里盛开的繁花,炫彩夺目。

呃,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地方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人?凝烟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曦差点被凝烟的嘀咕弄得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压下笑意,也是小声地回答:你没发现的还多了。

两人离前后左右的人都有一定的距离,还有鼓乐声在干扰,因此旁边诸人都只看到他们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凝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当然是惊讶的,可是,比她更惊讶的是跪伏在地毯上的那数百位秀女……那是……谁啊?不是说十四殿下现在没有正妃的吗?虽然跪在前排,比较显眼的秀女都没敢说话,但是比较靠后角落的有些秀女,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被安排在后面的一般都是没有权势,不受礼卫看好的秀女,可她们毕竟都还是些未经世事的花季少女,对每件事,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地方,就更加想弄清楚不明白的事情。

你笨吗?当然没有,如果殿下有正妃了,我们在这里是来干嘛的?可是,那个人是谁?可真漂亮啊嗯,那些侧妃娘娘们都不及其万一,而且她的礼服,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对呢,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殿下身边,一定是很特殊,很重要的人吧?嘻嘻别说话了,礼官在看我们呢,大概也就是哪位陪殿下来选妃的公主吧?忽然之间,包括说这句话的秀女自己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刚才还不以为然的几个秀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哪位陪殿下来选妃的公主?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定远公主沈凝烟?第一百四十八章 花前礼官们虽然瞪视着后面那些小声说话的秀女,让她们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但是这些礼官自己心里的惊讶,一点都不逊于她们。

在礼官们看来,这十四皇子和定远公主表情实在都太坦然,太从容了。

以前跟秦曦走得近的任何一位贵族公主,都不可能如此淡定地站在秦曦身边。

就算是秦曦以前那位美貌多才的正妃娘娘,也不会表现地如凝烟这样。

这样的坦然和从容反而让别人犯迷糊,比如礼官们现在就在怀疑,以前那些关于秦曦想要娶凝烟为正妃的传言,难道全是胡扯?定远公主只是作为皇子的好友来参加迎秀大典的?宫娥们的歌舞在纷飞的腊梅瓣中换了几个花样,跟在路上的那种随走随舞的步子完全不一样了,她们现在的舞蹈,有了飘逸而完美的阵型,每一个动作都是演练过无数次的精致纯熟,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待歌舞完全停了之后,一名年老的内监才开始朝着跪伏在毯子上的侧妃和秀女们,细声细气地喊话。

我大秦帝国第十四皇子秦曦殿下,携御笔钦封定远公主沈凝烟同临迎秀大典,乃我大秦帝国安乐之幸事,其早百鸟朝凤,千妍依顺,万民朝贺,藩属分贡上礼,普天同庆……当然他原来准备的台词肯定是没有沈凝烟这个人存在的,然而这种年老成精的家伙,自然是知道怎么随机应变。

秦曦和凝烟没什么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是身为秦曦后宫地女子,正式的一些例行的礼节,而且不会持续多久。

所以他们站在原地等着就是了。

皇子殿下万安。

等那个内监喊完了话,跪伏在地上地侧妃和秀女们都一同回答,这是一大早就已经训练过了的流程。

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是几个侧妃都有点面色不善,毕竟她们都没想到中途会加进一个凝烟,就算要应变也没法所有人都一起开口,而且她们也没有那个立场去对凝烟问安,所以就都还是按原来礼卫们教的来说。

说完这些之后,就有宫女上前去搀扶侧妃们,她们随着宫女退到两边。

今天和凝烟一样正装明饰地这些侧妃们,袅袅婷婷,各有姿态,或娇美或静美,总之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重样的。

侧妃们起身之后。

就只留下秀女们在秦曦面前。

年老的内监刻意是停了一下,或许是为了让秦曦多看看这些秀女们,没过多久,他后退一步,和芳菲一左一右,站在秦曦和凝烟身边。

接着那内监又抖了抖袖子,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此次大选,迎入离宫共有一百七十四名秀女。

贤良淑德、端庄守礼,三个月后,将按礼择正妃一名、侧妃十二名,充盈后宫,绵延皇嗣。

其间将有教引女官进入怀香书院。

指导你们的言行举止。

臣妾们明白了。

这恐怕也是已经训练好了的,数百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整齐。

那个年老地内监满意地点点头。

朝着秦曦跪下,将一份装订好的柔册,交到秦曦的手上。

陛下为您钦定了二十名正妃人选,一一注列在上,请十四皇子过目。

秦曦疑惑地接了过来,扫眼看了一下,页面是用深蓝色的染纸做成的,内页是上好地锦华纸,侧边有礼卫几个官员的印章。

按这个内监所说的,也就只二十个人而已,这册子至少有上百页吧?至于吗……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秦曦也不好当场发问,只好先收了起来,那内监就告退了,那个叫芳菲的女官带秦曦他们继续下面的礼节。

说起来是迎秀,但是由秦曦来迎的这一段其实很短,没过一会也就完了,礼官打了个手势,秀女们立刻站起来都分列两旁。

秦曦和凝烟在芳菲的引导下,牵着手行往内堂,后面捧着银盘的宫女停下,等侧妃们跟上秦曦,才走了过去,而那些秀女则要跟在这些银盘宫女的后面,往离宫里面走。

接着地进堂内入座,才是真正的大典开始。

进到正殿里的时候,凝烟忍不住轻轻地哇了一声,好在她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没有太大声。

整个怀香大殿里,被装点上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凝烟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在冬天,她不明白礼卫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春天才能盛开的鲜花摆放进来地,大厅里仿佛提前春回暖归了一般,成为了花地海洋。

进来的每个人,包括一些礼卫自己地人,都对这鲜花满布的世界充满了惊讶,大冬天的要看到这样的景色实在是不容易,还有那些扎花做成的立体架子,以及大朵大朵红艳欲滴的牡丹摆在两边成的两个大大的字,恐怕是集了大秦帝国很多能工巧匠彻夜完成的吧。

所以,秦曦的侧妃和后面的秀女们,都睁大了眼睛。

秦曦看着这样的提前回归春色的盛景,呆了一小会,然后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赞道:花前月下美人侧,看来这次的选妃我真是有福了,礼卫花了心思,花了心思啊!虽然秦曦脸上笑地跟什么似的,可是凝烟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收紧了一下力度。

秦曦很紧张。

凝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秦曦的情绪变化,几乎是在大笑着说那句话的同时,他内里的情绪就变得很不稳定。

殿下谬赞,这是我们礼卫的本分。

每位皇子只有一次迎秀,我们自然要好好布置。

芳菲在一旁,不卑不亢地回答。

芳菲未着浓妆,看起来素淡而平和,说起话来也是曼声细语的,似乎担负着什么重要的使命,而且刚才秦曦如此任性地要求带人,她也面不改色地顺从……凝烟忽然就了解到了秦曦刚才看到花的时候紧张的原因。

静观其变。

凝烟声音放到最低,默默地也收紧了和秦曦相握的那只手的力度,又朝着秦曦安慰地一笑。

两人都不动声色,继续按照礼官的安排进行着这场仪式,秦曦上座之后,凝烟站在他的身边,芳菲则没有跟上去,而是去到秀女那边,有条不紊地指挥每个秀女都从秦曦他们面前走过,并自报家门一番。

凝烟安静地看着,就感觉像是这在进行一场古代版面试。

摆在大厅里的一盆一盆芳艳的花朵,随着秀女走过的时候裙摆带起的微风,而轻轻舞动,欢快的乐曲在后面不停地奏着,看上去和谐而平静。

真的是一丝不苟,一点差错都没有啊。

秦曦没怎么花心思去看那些谨慎小心的秀女,而是淡淡地叹了一句。

今天从早上,秦曦就感觉到了礼卫的用心,每一个细节都打点的非常仔细,起初他还觉得是因为五皇子的事情,让礼卫更用心地做事,因此没有在意。

甚至当他提出要转道去沈府的时候,芳菲的回答也没有引起他什么疑心,只是觉得很满意,之后在沈府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想别的。

直到凝烟和他共乘一轿,并没有遭到预想中礼官们的阻拦,就包括他以正妃礼仪相待凝烟,也没有哪怕一个人出来说反对的话,他才觉得隐约有点不对。

最后,进到大厅里看到满布的花海,秦曦确定了,今天的一切都是礼卫绝对地顺从,绝对地用心的表现……因为,就算是安排除夕宴的时候,礼卫也没有拿出这些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鲜花来。

对于礼卫来说,要表明自己的工作做的好,难道不是除夕宴比这一个皇子的迎秀大典要来的更重要吗?那才是他们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凝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秦曦轻声笑道:我想,大概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是啊……大事。

秦曦的回答很简短,他的目光始终停留秀女们身后的那些花上面。

真的开的很鲜艳,秦曦也是爱花之人,知道提前花期,尤其是让春天的花在冬天盛开,要花多大的功夫。

凝烟顺着秦曦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些争妍斗艳的盆栽和扎制的花海,没有再说,两人已是心照不宣了。

礼卫如此准备一个皇子的选妃大典,无非是想表达归顺的心意,那么相对的,秦曦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归顺的呢?继立贤、立嫡之后,不知不觉,已是以秦曦为主角的立宠占了上风?或者索性就是荣旭帝已经表达出了有意确定太子的意思?以礼卫这样的态度,以及荣旭帝对秦曦的宠爱,恐怕是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吧。

太子……这是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又没有急于去争的一个位置,是通往那大秦帝国至尊宝座的一条捷径。

不过,如果这皇储之位来的太过突然,对于现在的秦曦来说,到底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共膳秦曦当时是考虑到夺天计划的需要,选了这么些秀女出来,这一百多个秀女在诸位皇子选妃之中,不算多也不算少。

这一辈的皇子选妃,多的有想十一皇子秦锲那般,一次大选妃广纳秀女三百多人,选出正妃侧妃少说有五十人。

少的也有像大皇子那般,选来的秀女聊聊十几个,他只择了个正妃就算完了。

秦曦不想像秦锲那样让人看着笑话,所以很择中地控制了数目,这也就是他最后那两排画像都没有看的原因。

礼卫训练好的宫女,已经进入了怀香书院,每个秀女见完皇子之后,就立刻有两个宫女上前,将其带到一边坐下。

其实这些秀女言行举止也都大同小异,这短短的时间不够凝烟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百多个秀女虽然不算多,但就算只是这样走过一遍,说几句话,花的时间也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一些礼教说辞,等到都完了的时候,已近日暮了。

累了吧?好不容易阅完秀女,秦曦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第一句话却是朝向凝烟问了去,虽然声音并不足够下面的人听到,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对凝烟说。

凝烟也注意到了侧妃和秀女们的反应,摇摇头道:笨蛋,你在看哪里啊。

秦曦早已被秀女千篇一律的动作弄得脑袋发晕了,凝烟这一说他才想起来有点不对,才对着下面都盯着他的侧妃秀女们扬了扬手。

道: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凝烟很敏感地注意到,秀女们听到秦曦这么说。

都是一副颓然丧气的样子,而礼官们都面无表情,侧妃们则有些欣喜地样子。

芳菲顿了一下。

走上来轻声问道:殿下……难道无人能获亲封之恩吗?秦曦淡淡一笑:还早,等几天再说吧。

凝烟吐了吐舌头,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秦曦回答之后,只见芳菲做了个手势,服侍秀女的宫女们,就将这些少女带了下去。

侧妃们也分别告退。

中午秦曦和侧妃们都只在轿子上吃了些点心,凝烟也差不多,而这些秀女恐怕什么都没有吃,所以秦曦一发话说休息,礼卫立刻吩咐去布膳。

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了一会之后。

侧妃和秀女们都被宫女一个个地带入后面地宴客厅去。

( )芳菲,我和公主都累了,让侧妃跟秀女们说话,我就不去拘着她们了。

太阳已经收起了笑脸,秦曦的疲惫也随着太阳落山而袭了上来,索性不去和秀女们共膳,而想另处用餐。

芳菲仍是没有阻止秦曦的想法,只恭敬地问道:是否需要请燕公子前来?当然。

秦曦对芳菲地细心很满意,就算芳菲不提出。

他也会叫人去请燕流笙过来的。

芳菲应诺出去之后,秦曦挥退宫女内监,拉着凝烟的手信步走向他们一贯用膳的那个湖心岛的小亭子,还没到那里,半路就遇到了应旨而来的燕流笙。

燕流笙头束高冠。

面容素雅。

身着淡蓝衣袍迎面走过来,他向秦曦和凝烟都问了安。

也不再多礼,三人一同随意闲话着,走过长长的花廊,在湖心小亭里坐下。

还没来地急说什么,就见一个礼官带着四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有什么事吗?秦曦来这里就是希望清净,以及叫燕流笙来,就是想商量一些具体的问题,所以看到有宫女过来,立刻有些不悦了。

殿下,膳房里来问,说这边要准备些什么,微臣不知道皇子殿下和定远公主的口味,所以带了几个宫女来询问。

秦曦见他不是要将这几个宫女留在这里服侍,松了口气,道:哦,无需费心,跟那边的一样就可以了。

那礼官点了点头,让几个宫女回去给膳房递消息,秦曦正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却见他谨慎地一揖,道:殿下,不如将二十位正妃候选的秀女,叫来与殿下共膳,殿下意下如何?呃?燕流笙看了秦曦一眼,在确定选妃地时候,并没有什么正妃候选一说啊,每个被挑选出来的秀女,只要是身清体洁,无病无疾,那么,无论门第出身,都可能是未来的十四皇妃,根本没有人说过要将这个皇妃之位,限定在某一个范围之内。

秦曦当然知道燕流笙在疑惑什么,拿出在进书院的时候那个年老的内监交给他的那本名册,直接递给燕流笙:喏,就是这个。

今天叫燕流笙来,可不是来看什么皇妃的,皇储之争就迫在眉睫,如果被立储,就必定要站在众多皇子嫉恨的风口浪尖,而如果没有被立储,那么要操心头疼的事情就更多了。

对于礼官地要求,秦曦正欲拒绝,只听凝烟笑着说了一句:正妃候选理应是不同的,既然秀女们有心,殿下就应允了吧?凝烟嘻嘻笑着,仿佛很有兴致一般。

应允?秦曦一下子没有想过来凝烟的意思,按道理,以凝烟的聪明,不可能没想见他召燕流笙过来是想谈什么,叫了那些秀女来,还怎么谈这种夺嫡的敏感话题。

凝烟见秦曦还迟疑着,继续道:殿下先接见她们,多了解一下她们不也好吗?不然以后如何择出合适地十四皇妃?说完冲秦曦眨了眨眼睛。

多了解一下她们?秦曦拍了拍脑袋,这才恍然,凝烟是想借着这共膳地机会,仔细观察这些秀女,是否能担他们商议好的夺天大任。

当然,秦曦没有忘记,比起夺天还更加艰巨地一个任务----龙纹。

凝烟需要的女子,必须才貌兼备,品德优良,资质突出,还需要细心和忠心,虽然这里有数百名秀女,但是恐怕最后能被凝烟看中的,绝不会超过十个。

因为难得,所以需要抓紧一切机会,精挑细选才行。

秦曦想通了这个之后,朝着一直等在旁边的礼官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你们安排一下了。

那个礼官是目睹了这定远公主对皇子的影响,颇为惊讶,而且就他来看的话,这位公主似乎是很热心帮皇子选妃的样子,越发觉得秦曦要娶她为妃纯属谣传。

这个湖中岛的亭子实在不大,适合三五好友闲适休息,但是要容纳二十多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过多久,礼卫搬来了一个差不多有整个亭子那么大的大桌,拿来二十多个绣墩给在桌子旁摆好,接着将秦曦、凝烟和燕流笙三人请至上座。

燕流笙待礼官又去忙别的事情,才幽幽地开口叹道:有至于弄得这样亲热吗?秦曦苦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凝烟。

他们难道就一定要我今天亲封一两个才好吗。

秦曦笑了笑,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是很出格了,没想到作为国礼之先的礼卫,居然会更加出格地安排尚无名分的秀女们和皇子同桌共膳。

什么是亲封?刚才听那个叫芳菲的女官也在跟你说这事。

秦曦歪了歪脑袋,笑道:也是些古怪唉,秀女从确定身份,到正式获得册封,期间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嘛,总有那么些皇子忍不住要一亲芳泽,然后就出现三月未满而提前册封的情况,甚至很多皇子都会在秀女过面的时候,就召上一两个侧妃和侍妾,这就是亲封。

本来是拿不上台面的事,我不亲封,反而他们还觉得不正常起来。

凝烟听完之后,想了想,看向秦曦道:不对啊。

亲封不亲封,最多也就是关系到秀女的利益,跟礼卫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如此上心?而且无论怎么说,该在这里陪你共膳的,也应该是你的侧妃们才对啊。

燕流笙被凝烟这句话点的一皱眉,目下轻转,接着打开刚才秦曦交给他的那本名册,缓缓翻动起来。

果然,江州充使曹墨怡的女儿,曹清妍小姐……燕流笙翻到一半,把名册推到秦曦那边。

她是谁?秦曦困惑地看着名册上那些说法,大致也是什么教养良好啊,美貌多才啊之类的,没见什么特殊。

燕流笙抚袖一笑:殿下,这位……是礼卫新任的总执大人曹泰然的侄孙女。

秦曦和凝烟对朝中人事,远没有燕流笙那么敏感,要让他们来翻一遍,打死也想不到一个江州充使的女儿,跟礼卫的大人有什么关系。

燕流笙再翻动起来,这二十个正妃人选,牵涉到整个大秦朝堂的多股势力,如果不仔细看倒也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研究下去,这里面问题就多了。

然后,燕流笙就开始向秦曦解释,什么那个曲怀馨跟现已归乡的前朝左丞曲峰锦七弯八拐的关系啊,什么那个李穆盈其实是禁军副使何越东的养女啊,然后最夸张的,是一个表面仅出身翰林院记吏之家的展晨月,居然和东宫内监的徐老公公扯上关系……说到最后,这二十个正妃的候选,除了那个安阳公主苏绒雪,几乎每一个都牵扯颇深,秦曦听着燕流笙一样一样地说过去,脸上渐渐浮出了微微笑意。

待到燕流笙说到苏绒雪的时候,秦曦更是直接大声笑了起来。

很好!看来今天这共膳还真不简单啊……第一百五十章 菜鸟二十个秀女们排成一列,在两个女官的带领下,从夕阳暮照的岸边,走上梅枝吐芳的花廊,最后来到秦曦她们面前。

大概是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么难得,礼官安排每个秀女都换过了衣服,那是一套统一的莲藕色宫装,让少女纯美的气质在这种暖色的宫装中展露无遗,这套宫装的做工,比起早上的衣服要繁丽精美的多,凝烟猜想可能因为她们是被选入了正妃候选名单的原因吧。

看来这些少女都知道,亲封这条路,是得宠的证明,更是通往十四皇子后宫的一条捷径,所以,尽管服色都已经是规定好了的,她们仍不忘在绾发罗髻、钗环链饰上想心思,个个精心打扮,美丽各有不同。

走在这列秀女最前面的,是除夕宴上大出风头,却被突然安上了安阳公主封号的苏绒雪,或许是已经明白自己的弃棋身份,所以最为美貌的她,反而是众多公主千金之中,打扮的最漫不经心的。

秦曦对凝烟说过那天召见苏绒雪的事情,所以凝烟对她的不在意,也没有太大的惊奇。

别的秀女可就不这么想了,在她们的印象之中早已将苏绒雪当成了头号假想敌,毕竟苏绒雪的美貌,别说其他秀女,就算是素以美貌著称的沈族美人们,都完全无法相比,这样的容貌根本就不像是人间生成的,只能是那瑶池误落凡尘的仙女。

但是今天一整天,苏绒雪开口说地话不超过十句。

大多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没有理会旁人的意思,让那些本来想巴结讨好她一番的秀女郁闷非常。

秀女们当然不可能知道在苏绒雪身上发生地那些事情。

都只当她是因为生的太过美貌,所以性格高傲冷漠。

转眼之间,二十个秀女都已经来到了小亭前面的一片露台上。

随着礼官和宫女们地带领,一一伏下身子。

苏绒雪拜见十四皇子殿下。

言紫若拜见十四皇子殿下。

曹清妍拜见十四皇子殿下。

曲怀馨拜见十四皇子殿下。

每个人都再次报了自己的名字,礼官这样安排是为了皇子能记住她们字女给皇子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浅,而这次只来二十个正妃的候选秀女,在迎秀大典上,上百个秀,秦曦怎么不记事。

怕是至少也要记住一半吧?其实礼官太低估秦曦了,早在看过画像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数百秀女记得个七七八八,在迎秀大典上尽管他没怎么花心思去看,但是眼睛余光扫过两眼。

[再让这些秀女在他面前走一遍,他保险一个名字都不会叫错。

反倒是凝烟很珍惜这个再度与秀女见面的机会,用心的一个一个将她们地名字和样貌给记下来了。

秀女们这行的是大礼,她们跪伏在湾亭里礼官早已摆好的棉垫上,眼睛却时不时往秦曦脸上扫两遭。

她们之中有些人早已见过秦曦数次,但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所有秀女都还是第一次,紧张之余,又被秦曦俊逸无双的倾城姿容惹得脸色泛红。

面露娇羞之色。

只要在这场选妃中脱颖而出,就能能成为这样一个才色俱佳地皇子的正妃,让全天下的少女艳羡……这恐怕是大秦帝国任何一个女子都抵挡不了的诱惑。

当然,秀女也不是没有注意到秦曦身边的定远公主沈凝烟。

沈族的这位小公主,不但出身高贵。

活泼美丽。

而且还对秦曦有着很重要的影响力,就包括刚才是否召见她们来共膳。

居然也是凝烟对秦曦的影响。

虽然从礼官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秀女们都对这位定远公主心生感激,可是当看到她地那一刻,她们却又情绪复杂起来,一方面她们非常高兴能获得和皇子共膳的机会,这将是她们成为十四皇妃的一个上好途径,但另一方面,她们又不理解凝烟的存在,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凝烟的美和苏绒雪不一样,她并不会像苏绒雪那般让人一见到就立刻觉得,这女子美地如造物奇迹,简直不相信会存在如此完美地容貌,凝烟如所有的沈族美人一样,蕴含着一股让人觉得不愿移开视线地柔魅和深邃,虽然一见只觉得,一个贵族公主如此之美也并不过分,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如果细细地多看两眼,越看就越觉得不得了了。

偏偏这种美,似乎带着阳光鲜花一般活泼欢快的味道,在这种特质面前,人很容易失去防备。

就连这些秀女们与凝烟同为女子,都会叹一句,沈族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就因为她们自己都觉得凝烟魅力,当然也就更加好奇,难道那个风流皇子真的就对她完全无意吗?可是,如果皇子属意的真的是凝烟,那凝烟又为什么要弄来她们这么一堆竞争对手共膳?人总会对想不通的道理觉得恐惧,现在大多数秀女对凝烟的感觉,也就是这样。

秦曦叫起了这些秀女,并让宫女服侍她们同桌坐下,酒菜也很快就布完了,但秀女们都还在秦曦和凝烟的脸上看来看去,似乎有一大堆的疑惑,又不敢直接问出来。

凝烟见气氛有点沉闷,这样可不利于她了解这些女孩,所以她笑着朝后面的礼官宫女们都挥了挥手,笑道:菜上好了,就都到岸上去伺候着吧,你们在这里,秀女们可拘谨的很呢,让她们跟殿下好好交流一下。

是,公主。

礼官听出凝烟的意思,大概是要留点空间给这些秀女和皇子。

立刻带了宫女们告退,走到比飞的还快,生怕影响了那风流皇子地兴致。

凝烟遣走那些不想关的人。

可让秀女们大松一口气,她们当然是有很多话想跟皇子说,但那些羞于闺阁的话。

又难以在一些下人面前开口,凝烟此举甚善,她们地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可是,气氛依旧沉闷,对这些秀女完全无意的秦曦,自然是没兴趣多说话的,而燕流笙跟这些秀女可谓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不可能说话,凝烟觉得自己该做地都已经做了,也不多话,而是安静地看着秀女们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秦曦非常悠然自得地吃着东西。

燕流笙也微笑着旁若无人一般。

眼见今天要是不破局,很可能礼官精心安排的共膳,就这么沉默的过去了。

坐在凝烟身旁的言紫若,终于打破了僵局,她笑盈盈地拿起放在手边暖炉上的酒壶,为旁边地凝烟斟一杯酒,因为借着动作来打破这个沉默的场面,比起语言来说,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等酒斟满的时候。

言紫若才很自然地开口说话:公主陪殿下选秀一天,怕是也辛苦了?其他秀女都讶然地看了言紫若一眼,不管皇子对这位定远公主怎么恩宠,但今天这里的主角可是秦曦才对,言紫若一开口就明显冲着凝烟去。

不是有点奇怪了吗?言紫若却无所谓。

她进入怀香书院本来就不是为了当秦曦的妃子,而是为了完成搞清楚这位定远公主来历地任务。

虽然主上说了不用着急。

但是一想到凝烟给主上带来的困扰,她就于心不安,既然她说了要尽快清楚上报,她就一定要做到。

这就是她言紫若的性格,说到做到,忠心不二,否则,她也不可能以年幼之身,成为那位天纵英才的主上最核心的三大银面之一。

有多少人想戴上那张象征着最优秀、最得主上信任的银面具?如果让他们知道,在其中一张银色面具后面,藏着的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贵族千金,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确实有点累,所以我们才没有去宴客厅,凝烟朝言紫若微微一笑,回答了她的问题,接着又对满桌地秀女说道,诸位秀女既然也没有去宴客厅,而是陪皇子殿下在这里用膳,就都别拘着了,放松休息是最重要的。

言紫若反应很迅速地夹了一些菜,放在凝烟碗里,接话道:那公主就要多吃一点了,公主长的太瘦弱了,如此我们的殿下可是要心疼的哦。

其他地秀女都嘻嘻笑了起来,气氛地枷锁一下子就解开了,她们开始试着跟秦曦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秦曦地幽默,或者不怎么幽默的笑话,引得她们发出一阵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言紫若……入场很快,人也很聪明,言行大方,一点也不怯场,资质上优。

凝烟马上就对这个打破僵局的秀女下了判断。

但是几乎是下这个判断的同一时间,凝烟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是的,这个女孩非常优秀,可惜,她自己的目的性太强,而且以她的聪明,恐怕不是成为十四皇妃这样简单的目的……否则,刚才的言紫若,绝对可以借着这个开局引起皇子的注意才对,可是,她的心思明显没有放在秦曦身上。

确实,言紫若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是就是因为她太优秀,才让凝烟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与自己,与唐遇,非常相似的气息----类似于特工的气息。

言紫若可以说比起其他的秀女,要完美的多,但是在凝烟这样有着几乎从出生起就被命定了一辈子职业,经历了近二十年特工生涯的人面前,年仅十六岁的言紫若,还是显得太嫩、太嫩了些。

资质倒真的是上好的,只可惜,现在还是一只……菜鸟。

身为卧底类特工,最重要的是一稳二看,再视情况做计划。

面对一个不太了解的皇子,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公主,甚至还加上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燕流笙,如果凝烟是她,宁愿今天无功而返,也绝不会主动开这个局。

因为这样做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还容易引来一些……或许根本不必要的敌人。

至少现在,凝烟就很容易地看出来,那位坐在言紫若对面位置的曹清妍,看着言紫若的眼神极端的不友善。

想着言紫若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那些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问题,凝烟就掩不住她那幸灾乐祸的因子,她也不去点明,只是一边吃着那个菜鸟特工刚夹给她的菜,一边低着头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陪行言紫若浑然不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更没有注意曹清妍她们的目光,她还在继续跟凝烟说笑,稍稍觉得相熟一点,就开些闺阁之中常见的玩笑,逗地一直忙于各种事情而很少听闻这些笑话的凝烟,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

如果言紫若更仔细一点看凝烟,肯定会发现她的目光在不停地看往其他秀女,可惜此时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主动的言紫若,哪里会想到凝烟在注意什么。

看来紫若小姐和定远公主很投契哦?秦曦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从一开始言紫若打破这个沉闷的场面时,秦曦就感觉到不对,虽然他不可能有凝烟那么强的灵觉,立刻就看出言紫若的不对,但是毕竟他是十四皇子,对于一个秀女如此刻意讨好凝烟的举动还是有些奇怪的。

言紫若见皇子问话,立刻起身回答:臣妾除了上次陪同皇子殿下去沈府的那匆匆一见,这才是第二次见到定远公主,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希望没打扰到殿下和其他秀女姐姐们。

如果是别的什么场合,其他的秀女肯定会高兴的很,言紫若不但不去争得与皇子说话的机会,反而帮她们绊住一个传言中的大威胁----定远公主沈凝烟,这不是让人高兴的事吗?但是这些秀女稍稍一想,就会觉得言紫若这样实际上是以退为进,先不去争得皇子注意,而是获得深受皇子信任的定远公主好感。

以后再借着定远公主去接近皇子,不是更聪明吗?其实天可作证,言紫若实在是一点这种计算都没有过。

可惜,今天晚上这火药味暗浮的气氛之下,大家都太敏感。

太容易做猜测了。

紫若姐姐这个话可真有趣了,对面地曹清妍也是猜了猜言紫若的意图之后,心生不爽,表面又不能表现出来,正好听了言紫若的回答,作势就笑地个前仰后合,这里可不只有定远公主一个人呢。

你这话该得罪安阳公主了,该罚酒。

对对,该罚酒。

其他秀女一听曹清妍找出了言紫若话中漏洞,立刻笑成一片,附和了省去。

言紫若正为她和凝烟关系地进展而洋洋得意。

哪里注意地到曹清妍她们话中的醋意,只得连连称是,举杯笑着道:安阳公主自幼生长在南方,可比定远公主还难见一面,这次能有幸一同服侍殿下,着实该庆祝一番才对。

绒雪听言紫若这样说,淡淡地笑着,也不多说话,只对着言紫若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之后仰起头将酒杯里地酒喝完,接着又去拿身后暖炉上的小酒壶。

凝烟从刚才就注意着绒雪,短短开宴这么一会,绒雪就叫了三次添酒的宫女,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拿起酒壶了。

这丫头就这么能喝?凝烟想了想。

轻声说了一句:绒雪小姐。

今日共膳大家尽兴就好,可不要喝得太多。

明早礼官那边还有安排呢。

绒雪看了凝烟一眼,柔美的双眸如撒了雾气一般朦胧:谢公主关心,绒雪人已为弃,无畏无惧了,今天就让绒雪一醉方休吧。

别的秀女这还是第一次听绒雪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但是什么已为人弃,什么无畏无惧,实在让她们好奇极了,而且皇子面前所有人都尽力让自己矜持优雅,她却说什么一醉方休,她疯了吗?秀女们听不懂,凝烟可听得懂了,而且她被绒雪这话说的吓到了。

想想起从除夕晚宴上第一次见到绒雪,到现在地短短几天里,她的脸色早不如之前那么红润如初摘的苹果,美倒还是美的如仙女似的,但苍白如纸地脸,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堪忧了。

一想到这里,凝烟就坐不住了,她压着精神让自己镇静一些,缓缓移开身后的绣墩,站起来微笑道:绒雪小姐怕是有些不舒服吧?我陪你到湖边去转转。

秦曦刚才一直都在注意她们,所以凝烟对他点点头的时候,他立刻就会意过来,扬了扬手示意她们可以先行离开。

言紫若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凝烟今晚都会沉浸在她的笑话之中,被她哄得开开心心,可是凝烟这句话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直到这个时候,言紫若心里才升起了一丝不安。

沈凝烟毕竟是让她主上都头疼不已的人,今天她是怎么了,想她言紫若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天真到认为一点点小伎俩就可以收伏这位皇子盛宠的小公主?主上地话果然不能不听,这事本就不该如此着急。

言紫若自责了一番,祈祷凝烟没有因为她今天的突出表现,而产生什么怀疑……在言紫若心神不宁的时候,凝烟已经走到了绒雪身边,并唤了个宫女过来为绒雪加了件外袍。

既然皇子跟公主都有这个意思,绒雪也不好当众拒绝,她只能放下酒杯,跟着凝烟从花廊走出小亭,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夜色深深地沉了下来,天空之中一轮明月安静地将淡淡的银辉铺撒在地上,怀香书院里各处地灯火都燃了起来,不时还可以听到从宴客厅那边传过来地秀女们的笑声。

凝烟带着绒雪沿湖边地小路朝怀香书院的树林里走着,月光透过白雪浸润过的树枝,斑驳地投射下来。

绒雪,你的脸色变差了很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绒雪有些奇怪,为什么凝烟对她的称呼直接是绒雪,而不是如在众秀女面前那样,叫她绒雪小姐或者安阳公主,不过,她并没有问出这个疑惑,而是对凝烟的问题毫不动容,淡淡答道:公主挂心了,绒雪很好。

好才怪了!凝烟在默默地骂了一句。

明知道绒雪不肯说实话,但是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除夕宴上那个芙蓉出水,清雅迷人的画中仙子,变成现在这样苍白无力的样子,如果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凝烟怎么都不相信。

绒雪,我们也不绕着弯说话了,凝烟抬着头,轻踏莲足往前走着,声音很温柔,事实上,你的来历,公主的封号,以及现在的处境,我都和秦曦一样清楚,否则,我也不会单单把你一个带出来了,你说是吗?听到凝烟的话,绒雪的脚步顿了一下。

是,公主。

没过一会,绒雪就答了凝烟,仍然是很淡的态度,仿佛刚才的停顿不存在一样,她答了话之后,嘴边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头低了下来,目光沉入两旁树丛的角落。

凝烟知道刚才的话已经对绒雪造成了影响,所以她配合着绒雪的速度,继续前行,柔声道:这么说吧,你还年轻,长的非常美丽,现在要自暴自弃,是不是还太早了点。

公主……恕罪。

绒雪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细弱的声音一会就消失在了夜风之中。

绒雪,我想问一句,不是站在秦曦的立场,也不是站在什么公主的立场,只是身为一个闺阁未出的女子,仅仅是出于好奇地问一句……凝烟问着话,同时仔细观察着绒雪态度的变化,难道那个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因为他的抛弃,你就要这样毁掉自己的一生?值得吗?凝烟没有去问这个人是谁,秦曦已经问过绒雪,而绒雪说只知道是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所以,她不准备再追问这个主使者的身份,但是她必须知道绒雪的主使者对绒雪的影响力,这关系到绒雪是否能够乐为己用的问题。

其实绒雪回答还是不回答,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凝烟都无所谓,她自然能够从绒雪回答她问题的表情、语气、动作等各种地方得出她需要的结论。

绒雪仔细听完凝烟的问题,放慢了脚步,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公主是身为一个闺阁未出的女子来问,那么,绒雪也以暂时身为闺阁女子的身份,回答公主。

声音很轻,仿佛这声音的主人只要一下子没抓住,就会化为轻烟直上云霄一般,看来绒雪是准备回答凝烟的这个问题了。

嗯。

凝烟应了一声。

是的,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绒雪说话的同时,本来如柔和而平静的目光,竟忽然变得凌厉而恐怖,瞬间散发的那股杀气,差点让凝烟就本能地将她击倒。

不过,凝烟总算是忍住了,没有这样做,否则,她就听不到绒雪后面的半句话了----非常重要,重要到----我想亲手杀了他。

绒雪只略微停了一下,就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完。

……凝烟愕然地盯着绒雪美到无解的侧脸,下面准备好的一箩筐话,都被噎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毒不过,绒雪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解释,她神色痛苦而忧伤,似乎是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上。

想要杀了他?呃……那真的是很重要的人了。

凝烟真的没想到,一个处在闺阁身份问出的问题,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原本她只是想知道控制绒雪的人,对她的重要程度而已,谁知道绒雪因此就完全情绪崩溃,再也无法维持刚才的淡漠和平静了。

虽然现在逼着追问绒雪那个重要的主使者的事情,是有点残忍,但是凝烟知道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一旦稍后绒雪的情绪恢复过来,她就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结论,实在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这样想着,凝烟直接转身,拦到绒雪的正前。

……绒雪,其实,今天单独叫你出来,是有件事,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凝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而容易接近,而她没有直接去问绒雪幕后主使的问题,也是为了给自己几句话的时间,去了解和掌控绒雪的心态变化。

凝烟很清楚,既然有些事绒雪没有对秦曦说,而对自己说了,就是一个好的征兆,说明她有可能让自己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她和秦曦完全无路得来的信息。

心理准备?是……什么?果然绒雪见凝烟没追问关于那个重要的人的问题,精神立刻放松下来,对凝烟地态度也不再是刚走出花廊的时候那样的警惕和淡然。

凝烟注意着绒雪慢慢地放松。

开口说道:嗯,在不久的将来,你将成为秦曦的正妃。

皇妃?刚才还能强装镇定地绒雪。

突然就面色非常惊恐。

凝烟呼一下心里就升起了一股焦躁。

为什么?为什么绒雪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当皇妃是让她很惊恐的事情吗?本来以为挑一件她早有觉悟的事情来说,能让她放松下来,怎么会这样?凝烟尽量让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在语气中表达出来。

压着声音回答:对,皇妃----这个大秦帝国的十四皇妃,所以,我和秦曦都希望请你跟以前生活说再见,因为你将有新的身份,也将有新地人生……绒雪听着凝烟的话,一言不发地咬住嘴唇。

[呆呆地看着凝烟,她美丽的眼睛里又是一阵弥蒙的雾气,然后眼眶中竟然慢慢盈起了泪水。

忽然,凝烟就见绒雪跌跪在地上,眼睛里空洞洞的。

脸色比起刚才更加地苍白,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了魂魄一般。

不要,公主,千万,千万不要!!绒雪抬起头来,抓住凝烟的裙边,精致的脸上滑下两行透明的泪,我不能做十四皇妃,绝对不行。

为什么?奴婢不敢欺骗公主。

绒雪的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鲜血,一滴一滴地洒在月光映射下的石子地上,刺目而惊心,因为……因为,奴婢体内……有毒!体内有毒。

凝烟听着这话。

觉得天上掉了个炸雷下来似的。

弄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这就是绒雪身体明显虚弱的原因?可是问了那么多遍,你有没有事。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怎么都不说?难道她想死不成?凝烟出神地看着绒雪泪水满布的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地心情立刻低落到极点,强烈的挫败感袭了过来。

这事情忽然一下就变得混乱了,混乱到她的脑容量完全的不够用,也整理不出任何条理来,如果不是一个特工良好的职业素质,估计她现在就会直接甩手不干了吧。

事情没那么糟糕,先别哭,别哭。

凝烟声音很轻,说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绒雪,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将绒雪从地上拉起来。

更准确说是……拽起来。

凝烟知道,现在两人需要找一个安静地空间,平心静气地来把这事地前因后果都给补齐。

怀香书院里有一处幽静的小院,是安海挑选地居所,因为他性格内向,而且平常不能露面于人前,所以他挑了这么个小院子,凝烟也没有说什么,只嘱他养了条小狗陪伴,以免太过寂寞。

轻车熟路地绕过两条偏僻的小道,凝烟将绒雪带到安海这里,她倒不担心绒雪会不会认出安海的身份,就算认出了也没什么关系,四皇子的事情过去已久,大多数人都根本就已经淡忘了还有一个安海存在。

但是凝烟没想到,她带着绒雪冲进去的时候,殷童会在里面。

安海的居所不大,只有一间小房间,外面都是他种的花草,殷童很喜欢这些花草,也很喜欢安海养的小狗,所以经常会过来,凝烟却忘了这一点,她带绒雪进去的时候,安海和殷童正在逗弄那只小狗,看起来很快乐。

凝烟小姐?安海本来蹲在地上陪小狗玩,一见她们两人就这样闯进来,有些没防备。

到底殷童是原礼部正使的千金,一看到凝烟她们进来,,马上就俯身下来:定远公主安好!安阳公主安好!院子里两株雪梅正是花期,开的明艳无比,凝烟本也是如安海一样惊诧,但殷童顺理成章的话却让她的心情安定下来,拉着绒雪走到其中一株雪梅下面的石桌石凳旁,朝安海微微一笑。

我和安阳公主有些话要说,借你的院子一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凝烟摸着小狗的脑袋,问着安海。

倒不是凝烟怕安海和殷童不可信,而是怕在他们两人面前,绒雪什么都不肯说。

呃……当然。

安海机械似的答了之后,却还愣在那里,殷童赶忙伸手拉了拉他,转向凝烟道:两位公主请慢慢说,奴婢在外面给看着。

嗯,对了,看能不能找到唐遇过来一趟。

凝烟又补了一句。

殷童是冰雪聪明的人,又是在尔虞我诈的官场环境长大,马上就能会意该怎么做,反而是安海呆头呆脑,被殷童扯了出去。

凝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侧着耳朵先听了一下。

殷童拉着安海走了很远才停下来,然后殷童比较细的脚步声往另外一个方向逐渐消失,安海则留在原地没有动。

绒雪,凝烟这才将身边这个绝美的仙女推到石凳上坐下,自己则站在她的面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体内会有毒?如凝烟所预料的一样,绒雪果然没有拒绝回答,只是月光之下,她的脸色白的吓人,仿佛马上就要一命归西般可怕。

奴婢从小身服媚毒,一旦殿下与奴婢交欢,这种毒就会侵入殿下体内,慢慢让殿下中毒而死,所以,奴婢不能做十四皇妃……请公主一定要让殿下知道。

一句话总算让凝烟明白了体内有毒,和不能做十四皇妃之间的关系,原来那个幕后主谋,是真的要置秦曦于死地。

凝烟先还有些奇怪,绒雪这样的美人,就算这次任务败露,也不至于就被抛弃了吧,原来是因为那个幕后主谋认为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索性不再为她费心,让她就这么自生自灭了。

凝烟纵然识毒甚广,但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能通过如此特殊的途径转移的毒素,想了想,朝绒雪道:为什么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却不说?难道你不怕会死吗?死?绒雪望向星迹淡淡的天空,公主,奴婢自五岁起就服下了这毒,一直到现在,早已根深蒂固,无药可救,奴婢每天都觉得自己会死。

怕死又有什么用,不怕死又有什么用?凝烟没想到绒雪自己都对生命毫无眷恋,眼睛转了转,换了个方式说道:你说想亲手杀了那重要的人,但是如果你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证,又何谈手刃仇敌?我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解不了的毒……我希望能让你恢复健康,以最美丽的状态被迎入皇子殿下的正宫,当然,这些都需要你的配合。

绒雪先是燃起一丝希望的目光看向凝烟,但这种满怀希望的目光立刻就暗淡下来,她苦笑摇摇头道:公主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需要为奴婢一条贱命花功夫。

这么说,你是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凝烟语气冷了下来。

不是准备,是已经放弃了。

凝烟眯起眼睛,双手按在绒雪的肩上,极限距离地看着绒雪那双乌黑如珍珠一般的眼睛,朱唇轻启,一字一顿----好,非常好。

既然你不要你这条命,那么我要。

如果我解开了你体内的毒,那么从今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就这样决定了----以上!绒雪低低的啊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凝烟眼中她那清晰的倒影,双手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贝齿紧咬,嘴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凝烟转过头去,没有再跟她说话的打算,而是打开院子的大门,安静地等待唐遇的到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溯源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凝烟倒也不着急,她知道唐遇行踪不定,要找到他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而绒雪也需要一点时间自己想清楚她刚才的话,以及以后的安生立命之道,凝烟不看她,也不打扰她,索性走到院子外面,关上门留下绒雪一个人在院子里。

只要绒雪肯说话,说了第一句话,那就是好的开始,凝烟相信自己能把这个人拿下。

如此惊尘之色的美人可不多见,如果她能顺利地成为十四皇妃,那么她的舞蹈就能吸引一大批人时常来怀香书院,为她将来培养出的少女深入帝国的权力核心提供更多的机会。

如果顺利的话,绒雪就是夺天的初始点所在,凝烟怎么会让她就这样死呢?而且,身为特工的凝烟,对利用过就被抛弃掉的绒雪有种难以表明的共鸣,虽然特工个个身怀绝技,但内心里总有一处最恐惧的地方,就是遭到自己国家或组织的抛弃、背叛,绒雪这种被用完就甩的境况,与凝烟一直以来暗藏的恐惧实在很类似,所以引得她非常愤怒且难受。

绒雪不能死。

凝烟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无论绒雪到最后有没有用,或者说能不能为己所用,她都一定要绒雪活下来。

等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殷童才带着唐遇回来。

唐遇很少见地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衣,看着像是刚睡醒一样,凝烟知道唐遇的生物钟不是特别固定。

而且对自己的休息时间掌握地很精确,殷童可能是在某处将正在睡觉地唐遇给喊起来的,打扰了唐遇难得的休息。

这让凝烟微微有些愧疚。

凝烟正准备歉意两句,突然见到唐遇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秦曦。

你怎么也过来了?凝烟推开院子地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绒雪从石凳那边过来,朝着秦曦跪下行礼。

刚才我看殷童在水阁旁转悠,就来岸上找殷童,然后跟她一起去唤了唐遇过来。

嗯……我留了燕流笙陪着那些秀女,秦曦简单地将过程说了一遍,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扶起了绒雪。

凝烟听到秦曦最后加上的那句让燕流笙陪着秀女地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 ]这场共膳的主角秦曦都不在了。

燕流笙在那里干什么?不过秦曦的考虑她也知道----秀女们在秦曦和凝烟同时在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秦曦在那里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秦曦离开之后又是什么状态,只要明天跟燕流笙比对一下,立刻就可以看出各个秀女的特质。

我和安海还有些别的杂事。

皇子公主们慢慢说。

殷童浅笑着,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将安海给拉了出去。

凝烟没有阻止,反正绒雪这件事就算他们两人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不耽误他们两个地杂事了。

唐遇沉默着,目送殷童拉着安海走了之后,缓缓关上门,倚靠在门的内侧。

淡淡问道:出什么事了?一如唐遇的风格,简洁地发问,然后等着领任务,解决问题,只是他已经将绒雪当成陌生人在场。

所以显得有些生冷。

凝烟将绒雪拉到唐遇面前。

往旁边退了两步,说道:这位----是未来的十四皇妃。

安阳公主苏绒雪。

唐遇只瞟了绒雪一眼,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表示他知道了。

凝烟急急忙忙地让殷童把他叫过来,肯定不是给他介绍个美人完事的,所以他没有问什么,而是安静地等着凝烟地后话。

绒雪见唐遇只匆匆一睹就移开视线,心下有点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对她的美貌没有任何多余表现的人,就算是秦曦和凝烟也时常会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艳到的表情,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些被她的美色迷得找不着方向的人,她见的可多了。

凝烟朝唐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某些原因,她体内有种媚毒……咳咳,我没听说过这种毒药,所以找了你来商量。

唐遇这次才把目光定在绒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媚毒分瞬毒和慢毒两种,如果是瞬毒,那么就算唐遇是天医下凡也无济于事。

是慢性毒药吧?唐遇只看了一遍,就朝着绒雪问道。

绒雪是个非常美丽地女子,世间极致的尤物,她的身材略瘦了些,发色微微泛黄,皮肤白皙光滑的有些过分,这是很多慢性毒药都能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凝烟一说有媚毒,唐遇就观察了一下她地这些特征,立刻判断出毒性来。

是地。

绒雪回答了唐遇的问题,也定了定神,唐遇冷如寒冰地声音,让绒雪想起了那副从她五岁起就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银色面具,不知道他的实力,是否能比得过那个隐在银色面具后面的男人……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不自觉的将面前的唐遇与那个银面少年相比,难道她真的已经升起了如此强烈的报仇之心?唐遇仍然是对绒雪的美貌视而不见,转眼就对着凝烟点头:那就是这样了。

这种毒至少要培育十年的时间,才能达到预期的作用,这十年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用量太多可能就是受体自己因剧毒而死亡,用量太少待到十年之后又没效果,所以媚毒这东西,大秦帝国会使用的人其实并不多,甚至可以说,会用这毒的人,我可以一个一个把名字叫出来。

会使用的人不多?凝烟眼睛亮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曦,两人俱是反应很快地心领神会。

如果能找到十年来操控绒雪服毒的人,离揭开幕后主使的身份也就不远了。

唐遇对他们的想法也很清楚,所以接着说道:当时与我前往长白山学习这种毒药,那里同我一起学习的只有三个师兄,明早我会着内卫的可信之人,前往他们的处所一一查探。

嗯,凝烟很放心唐遇处理事情,没有再多安排关于查探的细节,她拉起绒雪冰冷的手向唐遇问道,那么,这个毒有什么解法吗?有。

但是我需要知道这十年来,安阳公主是如何服毒的,越详细越好,这对解毒是否能成功,非常关键。

唐遇又斜着眼扫了一眼绒雪苍白的脸。

凝烟的手紧了一紧,然后放开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绒雪和唐遇两个人。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什么安阳公主了,叫我绒雪吧。

略略默然了一会之后,绒雪深深一礼,朝唐遇拜了下来,轻声道,服药的十年里,每一件事我都记地清清楚楚,你可以尽管问。

凝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本来以为绒雪放弃生命的态度,会让她拒绝回答唐遇的问题,没想到她这么合作。

果然刚才把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是正确的决定,只要她仔细想想,就肯定能想清楚,试问一个有仇在身的人,又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生存的机会呢?或许也是唐遇一开口的那句是慢性毒药吧给了绒雪一丝新的希望,让她觉得觉得唐遇是个厉害的人,自己还是有救的吧?凝烟微笑地看了秦曦一眼,进屋去拿了几个小竹凳出来,让绒雪和唐遇他们慢慢说。

第一,我需要知道,你第一次服毒的季节和时间。

秋末的正午。

绒雪看来真的是记得很清楚,所以答的很快,那天我在院子里和姐姐玩,忽然一个黑衣银面的人冲进院子,将两枚黑色药丸,按进我和姐姐的口中,那应该就是第一次服药。

姐姐?凝烟听着睁大了眼睛,你还有个姐姐?绒雪目光黯淡,嘴唇沁血道:是的,本来是有的,但是我十四岁那年,姐姐就离开了人世,可能就是因为唐遇公子刚才所说的用量过多的原因吧。

不但是我姐姐,还有很多幼年的伙伴,很可能都是因为服药过多而死去的……我们那个小寨子,山清水秀,暖阳滋养,一向与世无争,只是因为我们那里的水土太好,男男女女都生的异常的漂亮,时常有一些猎奴者闯入,而那黑衣银面的人迫我们服药的时候,就是猎奴者最猖獗的一段时间。

凝烟没想到绒雪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就连刚才对绒雪并不怎么在意,只将她当做一个任务的唐遇,也因为她的话而微微动容。

慢性媚毒下药的第一次,称为引药,唐遇接着问道,第一次服药你有没有感觉什么身体不适?有的,我和姐姐都开始厌食,两三天都吃不下饭,爹娘急的到处找大夫,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医治的人……唐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大夫就是喂你们服毒的人吧?第一百五十四章 难题对,就是他。

绒雪的表情犀利起来,他刚来诊治之后,我和姐姐马上就恢复了健康,所以爹娘非常感激他,后来他说我和姐姐是中了寒症,只有持续服药才能维持生命,爹娘也就相信了……反正他的药也不贵,就算持续服药,也不会对家里造成什么困难。

那就是毒药?秦曦轻轻呼了一声,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利用父母对孩子的爱来达到下毒的目的,这可实在是太过分了。

凝烟进房间里去找了件手炉,点好之后递给绒雪,手炉里的木炭炽热地烧着,暗红的火映在绒雪明亮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璀然生辉,将要燃烧起来一般。

唐遇需要知道绒雪服药的经过,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凝烟也注意到绒雪因此而调动了那些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好的回忆,凝烟的身份倒不会让她有什么同情之类的情绪产生,只是看着绒雪,心里有点微微的过意不去。

是不是干脆让绒雪如愿地死了会比较好呢?凝烟闪出了这么个念头……不过看到绒雪晶莹的美丽眼眸中复杂的感激、希望、怨恨和求生欲,凝烟又掐灭了这个念头,听他们说了下去。

秦曦上次召见绒雪,等于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那时他可没有想到绒雪身上还隐藏这这么多的事情,此时他是插不上什么话的,所以也和凝烟一样,将期望寄托在唐遇身上。

绒雪拿着手炉暖了一下。

才点头回答:对,是毒药。

可是,爹娘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啊。

只当了是一种罕见的寒症侵袭,类似于瘟疫地东西,只有持续服药才能维持性命。

难道你和你姐姐从来没有向你爹娘提过银面和那引药的药丸之类的事情吗?秦曦非常奇怪。

既然绒雪到现在还能记得很清楚那年秋末中午地情况,为什么当时不立刻提出来?五六岁的小女孩,说看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还喂了东西吃,这么离奇地事情爹娘会相信吗?绒雪咬唇摇头:我们提过三四次,但是那时候我和姐姐都很小,怎么都说不清楚。

爹娘只以为是我们吃了陌生人给的糖葫芦之类找的借口,到后来我和姐姐甚至自己都相信了,只是吃了一颗糖染上的寒症。

{ }我们实在是……太小了啊。

你说还有很多幼年的朋友都遭遇了不幸?唐遇问道,不过凝烟听的出来他的措辞已经变得很小心,不再是如刚进来地时候那样冷漠无情。

绒雪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很专注很仔细地回答唐遇的问题:是的,之后那个大夫又陆续说寨里其他的一些孩子也是这种寒症,需要持续服药,接着就是一些孩子死去的消息传了来。

呃……凝烟看着绒雪地眼睛,问道,那你们寨子里的人还没有怀疑?绒雪抬起头看了凝烟一眼:怎么会怀疑?非但没有怀疑什么,反而瘟疫的传言在寨子里兴起了,很多的人都抱着孩子来给那大夫看,生怕自己的孩子也得了那个所谓的寒症。

那个大夫在寨里的地位就变得简直像神一样。

唐遇听到这里差不多已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谋划了,在绒雪说猎奴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些头绪,这些悲剧只能说那个寨子水土太好,人长地太美了也是种过错。

竟连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也求而不得。

被人算计和残害,实在是可悲。

在服药一段时间之后。

应该会换一种吧,能说说换药的时间和味道的改变吗?唐遇接着问绒雪,问题里已经找到了明确的方向。

我十三岁地生日,那个大夫还特意到我家来看过我一次,那天,他一进来就赞我长地漂亮,是个美人胚子,还说我一定可以健康地活下去,我爹娘很高兴,请他留下来喝了酒。

那天之后,大夫就为我和姐姐换了药,原本口味比较苦涩难喝的汤药,变得酸甜起来,本来不太愿意服药地姐姐,也因为口味的改变而变得听话服药起来。

唐遇皱了皱眉:原来如此,你姐姐肯定以前每次服药都倒了一些吧,让那个所谓的大夫以为药量太轻了,而因为药口味变化而让你姐姐每次都变得服完药……所以就……唐遇没有说完,但是众人都已经听懂了,凝烟轻轻拍着绒雪的后背,她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而且绒雪心里的创伤恐怕是什么安慰都没有用的,这轻微的动作凝烟只觉得是聊胜于无罢了。

但绒雪并没有哭,反而很平静地再次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的。

爹娘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女儿,姐姐过世之后,他们悲痛之余,才想起可能是大夫的问题,没想到,他们还没来的及跟寨主禀报他们的疑惑,就……出事了。

出事了?秦曦和凝烟同时开口问道。

绒雪沉下脸,甜美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姐姐入殓的当天,爹娘跟大夫大闹了一场,没想到,晚上就有两个银面人冲进了我们的屋子,将我们手脚捆绑塞进了一辆马车,然后我们就被带到了另外的地方,被安置在一座小庭园里,但是因为我们不被允许出去,所以我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地方,现在想来,应该是皇都的北岭一带吧。

嗯,唐遇似乎并不意外,这么做的话,说明银面人认为你体内的毒已经成型了,接着应该会减少药量了吧?秦曦和凝烟默默对视,他们都听出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两个银面人。

这么说,隐藏在银色面具后面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猜想的幕后主谋,想要置秦曦于死地的,可能正好相反,是什么面具都没有戴的某个人……绒雪的回答证实着唐遇的猜想:是的,爹娘和我不久之后,就被隔离开了,两个银面人经常出入我的房间,并威胁我服药,如果我不从他们便要杀了我爹娘。

之后的药变得更甜了,剂量也减少了很多,甚至到后来一个月才让我服用一次。

……唐遇心里迅速地计算起来,绒雪给的信息已经基本上足够他判断出这种媚毒的具体配方了,不过,要解毒恐怕还是个难题。

他们把你关起来之后,才教你歌舞的吗?秦曦想起了上次召见绒雪的时候,她怎么都答不上来那画中仙舞的问题。

是的,不久之后,又请了舞娘来教我歌舞,我们寨里的人本来就能歌善舞,学起来并不困难,而且,就算我不想听从他们的吩咐也不行,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姐姐,不能再失去爹娘了。

绒雪侧开了脸,眼中刚才就一直盈亮的东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顺着她漂亮的脸颊流了下来。

凝烟总算明白了,绒雪为什么那么恨银面人却只想自己放弃生命,自己一点报仇的意思都没有,原来是因为她的爹娘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一个月服一次药的那段时间,他们有没有叫你注意一些什么?唐遇从竹凳上站起来,目光也从绒雪身上移开,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绒雪抹了抹眼中的泪,点头道:有,我的菜中从来就没有鱼类,每年一次和爹娘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个婢女也都守着,不让我碰任何鱼类。

唐遇仰头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脸,对凝烟说道:我都明白了。

那结论是什么,你可以解毒吗?凝烟急忙问道。

可以,唐遇的舌头打了个转,先点头,马上却又变成摇头,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恐怕有点困难。

为什么?凝烟眨了眨眼睛问道。

媚毒有很多种用法,可以随着汗液挥发,可以含在唾液之中,也可以因为皮肤的接触而让人中毒。

而绒雪姑娘所中的这种毒法是最难的一种,如果让我来下这个毒,一千个人我都无法保证有一个人活下来。

唐遇语调缓慢地解释道,但是,一旦毒在体内成型成功,它就会深植于身体,以期在那些特定的事情中散发毒素,看样子培毒的那个人,采取了很多预防解毒的措施,所以,我需要先从绒雪姑娘的身体里直接取出毒瘤,之后才能慢慢解毒…………手术吗?凝烟一下子脑袋里就冒出这个词来。

可是,凝烟不是专业的大夫,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体内的神经和内脏等知识,哪知道如何做手术……下意识地看了看绒雪蒙了一层清泪的眼睛,凝烟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手术。

唐遇这可是给她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松影正当秦曦和凝烟他们,因为唐遇出的这个难题而一筹莫展的时候,九层红墙之内的君恩宫,又到了每天晚上黄公公和宫女内监们尽享天伦之乐的幸福时刻,冉冉升起的青色灯烟,在弥漫在寝宫内的纱帐之中,黄公公一边跟女官下棋,一边安心地看着小宫女们快乐的游戏,脸上的微笑慈祥而安宁。

谁也不会注意到,紫色和银色两道影子在清越殿西偏殿的松林之上一闪而过,动作矫捷如草原上定准目标的猎鹰一般,来不及眨眼的功夫,两道影子就消失不见。

守备在君恩宫的侍卫都是荣旭帝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为了保护黄公公这个服侍了两代君主的老内监,可是月色清风之下,他们甚至都没觉得有半点的不对,只听到松林一阵轻微的颤动之后,一切动静都被静谧的夜空所掩埋。

冰影,出什么事了?两道身影从松林上方停到了西偏殿的榕树中间,一棵不知道扎根了多少年的榕树,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一丁点晃动都没有,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安静地连归巢的倦鸟都没有被影响,仿佛没有看到有两人从天而降一般,继续睡觉做它们的美梦。

两人很有默契地观察了一番之后才慢慢落下地,紫衣少年打开西偏殿侧边的小门,一个银色面具的人影忽的一下闪进来,接着两人就关上了殿门。

有负主上所托,冰影揭下脸上的银色面具,稳声说道,我和风炎,今日守了紫若跟迎秀队伍走了之后,就无法混入书院了。

哦?紫衣少年眉毛向上扬了扬,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怀香书院现在可是最人多手杂的时候啊。

你们连大半皇宫都能来去自如,今天竟然进不去区区一个怀香书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冰影伏了伏身子,道:皇宫人手分散,礼卫安排的迎秀却非常集中,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实在是非常合理。

而且这次我们要暗中和紫若通消息,自然也无法硬闯,我们知道主上担心紫若,所以风炎在那边继续找机会,我先行回来禀报主上。

紫衣少年赞许地看了冰影一眼:嗯,你做事稳重,而风炎武艺超群。

我不担心你们,只有紫若年纪尚轻。

且无防身之技,所以我会更担心一些,当然我不是不放心她的才智……深宫之中有很多她根本就不了解的东西。

如果有皇子地宠爱和庇佑是最好,可惜这对于心意已定地秦曦来说,紫若已经是得不到这样的保护了,这也是我让你们去照应着的原因。

一向少有感情外露的冰影,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主上的意思,我和风炎都明白的。

我们也和主上一样担心紫若的安危。

毕竟那是我们从未涉及过地领域。

主上对紫若的关心,想必紫若他日会领会。

而且当日因绒雪的事情,她那般顶撞主上,属下没想到主上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紫衣少年苦笑,叹了口气。

绒雪是棋子,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是我的心腹,我又怎么会一样对待?不过紫若的担忧我能理解,更没有必要因为那么点事情耿耿于怀,紫衣少年望向冰影,随意地笑了笑,道,她还是孩子,说气话是她的权利,难道我们还跟她计较不成?冰影眼中流动着异样地光芒,跪下道:是,主上英明。

那日说要放弃绒雪的时候,紫若和他们大闹一场,总觉得今天放弃绒雪,明天就有放弃她地危险,冰影和风炎怎么都劝不住她的,当时他们也探不明主上的意思,今天冰影听了这些话,总算放心了下来。

==绒雪不用管吧?药性差不多该要她地命了吧?紫衣少年这是听冰影提起,不然几乎都已经淡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冰影点点头,肯定道:属下从她五岁起就监控着她的药性,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是一个毒囊,属下给她停了维持的药物,不出一个月她定然香消玉殒。

紫衣少年也顺着冰影的话点了点头,只叹了一句:那般绝色,真可惜了。

冰影叹气沉眉:是属下对皇后那边地监控不力,否则不会出现这样地问题。

算了,紫衣少年摇摇手,这么多年的顺利,出一两件小差错也是正常地,你代替我去跟皇后,戴公公他们各方打交道,也算够累了,忙中出乱完全可以理解。

是,主上。

而且如果我会被这么点小差错弄乱阵脚,还能做成什么事?不如找块空地种野菜去算了。

紫衣少年呵呵一笑,扬手让冰影坐下来,慢慢说话,倒是怀香书院的问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调配这么多的人手,安排如此隆重?属下感觉……冰影皱了皱眉,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准备说的话又吞了下去。

你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有事直说就是了。

紫衣少年直直地盯着冰影。

属下感觉礼卫的态度非常奇怪,似乎有靠拢十四殿下的意思。

冰影又考虑了一下,补了一句,不过这也只是属下的感觉而已……冰影一直以来,都戴着面具,代替紫衣少年的身份处理宫内宫外的人际,所以对礼卫的反应比较敏感。

没想到紫衣少年反应非常平静,微笑道:你想的没错,而且,不但礼卫,这些天很多朝臣的态度都有了变化,我想可能是父皇有什么动作了吧。

朝堂上并没有看见陛下有什么动静啊?冰影再次皱眉,他很难得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这么多年的谋划,布置,将势力暗暗铺开,不至于最后会输给没有任何根基的秦曦吧?紫衣少年走到窗前,闭眼沐浴着月光,回答冰影道:父皇可是年轻时征战四方,整内治外,创造大秦荣旭盛世的君主,他的动静,又岂是你我身为小辈能看得出来的?主上所言极是。

冰影虽然比紫衣少年要年长,但论说对荣旭帝的了解,当然是不如他的,毕竟紫衣少年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可以增加一些药量让他神智不那么清醒吗?稍稍想了一下之后,紫衣少年问道。

如果能够让荣旭帝没有那么清晰的意识,有些事情就好办的太多了。

冰影的药物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一点紫衣少年是知道的,但是他也不会强要求他去做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觉得有难度的时候,会先征问他事情的可行性。

果然,冰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说:属下无能!如果再增加药量,陛下恐怕性命堪忧。

很直接的拒绝,紫衣少年嗯了一声,笑道:没事,这太子之位是双刃剑,就算父皇想要立秦曦为储,但秦曦自己人脉尚浅,以前的一切谋划都是围着五皇兄,却没将任何势力抓在自己手上,无济于事。

而且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善……冰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唉,我需要时间,只要给我时间得到那东西,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紫衣少年抿唇一笑:可惜那东西在皇宫里最重要的地方,除了那个叫白尘潇家伙,大秦帝国尚无第二人能在那个地方来去自如。

最重要的地方……贵妃娘娘的寝宫吗?冰影沉下眉,这么多年了,难道主上还在尝试?嗯,昨夜我再次去探过被父皇封锁的琴贵妃的寝宫,仍然被生生逼了出来。

紫衣少年表情上没有表露出一丁点不悦,而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我肯定会成为第二个能突入那宫殿的人,唔,要给我一点时间才行。

冰影面露担忧之色:但是,主上不是说定远公主那里可能有相似的物件?为什么主上还要亲自去贵妃娘娘的寝宫冒险?紫衣少年默默关上窗子,将月色阻隔在外面,回过头来点燃一座小烛台,道:只是可能而已,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可是琴贵妃的寝宫里我是千真万确地知道有,所以我只依靠紫若去解决怀香书院那边的问题,而琴贵妃的寝宫,下个月初五,我会再去试一次。

可是,礼卫对秀女管理甚严,我们现在都无法见到紫若小姐,都无法和她互通消息的……别担心,紫衣少年将一根手指伸在冰影面前,微笑着摇摇头,总有一个人,一定可以轻松地进去。

谁?冰影楞了一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连他和风炎都无法突破的防护措施,手下还有谁能做到。

紫衣少年拍了拍冰影的肩,笑答:我!第一百五十六章 迁宫迎秀大典的当天晚上,近到子时的时候下了一阵子的小雨,淅淅沥沥地击打在窗前的雨阶上。

雨滴的声音时缓时急,时大时小,仿佛错落起伏的旋律,住在怀香离宫锦绣苑的秀女们,似乎能因这场小雨,洗去一天繁文缛节的疲累一般,整个身心都舒服起来。

这阵小雨只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却转眼之间催开了怀香书院处处栽植的旭日茉莉,而花开的最白最香的,就是秀女们此次停留居住的锦绣苑,因为环境陌生而睡不着的秀女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房间,在这细雨初歇的冬夜,去苑子里看花。

而正在这个人人都觉得转暖回春的奇迹一般的夜晚,怀香离宫发生了一件让所有秀女瞠目结舌的事情----安阳公主苏绒雪,半夜三更地迁出了秀女们居住的锦绣苑。

雨刚停没多久,有些还未回到房间的秀女,就看到秦曦和凝烟亲自陪着绒雪进苑子里,和十几位礼官一同等待绒雪收拾好东西,然后燕流笙亲自扶着绒雪上了一架小马车。

秀女们都不约而同地问身边的女官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绒雪这是要迁宫。

燕流笙和皇子的关系,正妃候选的秀女们已经在共膳的时候看出来了,所以不敢小觑,住的离绒雪近的秀女们,甚至还听到了秦曦说,让礼卫选了四个做事稳重的宫女,前去梅园服侍绒雪。

秀女们当然不知道,凝烟他们和绒雪遭遇到多么头疼的难题,她们只觉得绒雪是交了天大的好运。

单苑而居,又有派了四个宫女服侍,这已是皇子侧妃的待遇了,秦曦的这个举动。

在其他秀女们看来。

实在就是亲封的前兆。

绒雪身在正妃候选名单内,如果她在梅园得到了皇子地宠爱,以她绝美地容貌,御封公主的出身,这十四皇妃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对那些正妃候选的女孩来说,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迎秀大典的第二天一大早。

流言蜚语就在怀香书院中绵绵传开。

皇子殿下特意地要礼卫帮那个苏绒雪,安排在怀香离宫西南的梅园另居,还下令免除一切杂事烦扰,也就是说,她将不会与我们一同随教引女官学习宫廷礼仪。

一个尖厉的声音划破清晨地宁静,正在花园里吃早餐的秀女,都看向了正说话的曹清妍。

曹清妍从一开始就觉得美貌非同凡人。

且身份高于她们的这位绒雪公主,是个很大的威胁。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没等她想办法去对付,绒雪就已经得到了皇子的垂青。

被先行接走。

按照凝烟的安排,秀女们将在正月十五过后,正式跟随殷童带领地女官,学习宫廷礼仪,所以她们在怀香书院里还有几天的自由支配地时间,曹清妍准备在这几天里好好地计划一下她登上十四皇妃位置的方法。

可是这一下。

让她措手不及起来。

清妍姐姐先别着急,言紫若昨天已经看出了来了曹清妍对自己的敌意。

她不想节外生枝,颇有些讨好地意味接近她道,只是迁宫而已,殿下也没任何其他的表示啊,说不定只是那个绒雪得了什么急病,怕传染了我们,殿下才这么做的呢?言紫若没想到自己的示好,遭到的是曹清妍高傲的冷视:哼,反正你和苏绒雪都是一样地聪明,知道抓住定远公主,才是最妙地招数,只可惜,你比苏绒雪还是棋差一招,定远公主被她给骗走了。

……言紫若微微皱了下眉,她觉得有点奇怪,一个江州充使的女儿,也不算特别地出众,没道理敢跟自己这样说话才对啊。

\\\\\\\\\\\\言紫若直觉就觉得这女孩的态度里一定关联着些什么,心想等风炎或者冰影来了之后,要他们去查查。

哎呀,原来紫若姐姐早就看出了定远公主是突破殿下的关键,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曹清妍的话果然一下子引起了其他秀女的注意。

住在锦绣苑东阁的都是正妃候选的秀女,都因为曹清妍的分析,而忆起了昨天言紫若在共膳时的表现,都紧张起来:紫若姐姐怎么能这样呢?太不公平了。

我说奇怪呢,昨天紫若姐姐一直在和定远公主说话。

我们是没有绒雪和紫若聪明,能怪得了谁?言紫若被她们的话弄得有些生气,她是一点接近秦曦的意思都没有,更不会一个人接近定远公主而不告诉她们这种妙招。

而且,她们难道都忘了昨天是谁打破了僵局,让她们能和皇子畅快的交谈?不过到底还是绒雪厉害,一手西子捧心,就将定远公主给骗了过去。

坐在言紫若后面的一个秀女,看着花园里的花,半说笑半讽刺地瞟了言紫若一眼。

马上有秀女点头附议:对,从绒雪和紫若的方法成功来看,公主应该不喜欢人讨好,我们应该利用她的同情心才好办。

如果凝烟在这里听见了她们的交谈,定会笑的昏过去。

同情心?那恐怕是沈凝烟最绝缘的一个名词了。

言紫若在心里叹了一声,觉得这群只知道围着皇子争风吃醋的女人实在是无药可救,那个定远公主,如果是单纯如绒雪都可以骗过去,她言紫若又怎么会失手?绒雪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言紫若比谁都清楚,她哪里会这些秀女所说的,聪明地从定远公主做切入接近皇子,她根本就是病入膏肓,她身上的毒症,已是神都救不了她了。

言紫若摊开手,无奈地朝着那些胡乱猜测的秀女道:不要乱猜了,苏绒雪一个月之内就会病发而亡,你们愿意西子捧心的也好,愿意东施效颦的也好,尽管去试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对定远公主没有任何效果。

这话如炸药一般,让叽叽喳喳的秀女们,一下子全闭了嘴。

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言紫若,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言紫若好笑地看着她们,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到她们心里面去,一方面这些秀女对她的话感到惊讶,另一方面又非常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绒雪这个对手一去除,这些秀女就觉得所有人都站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竞争了。

确实,绒雪的容貌,是一种很不公平的存在,就连言紫若自己也这样承认。

你……是在开玩笑吧?说话的是刚才提起这件事的曹清妍,很显然地声音小了很多,比起言紫若刚才炸药一般轰动的话,她此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坐在曹清妍身边拿着小手炉的曲怀馨,脸上不知是真是假的焦急:虽然她比我们漂亮,又是陛下封的安阳公主,但是我们也没有想要她死啊,紫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是啊是啊,紫若你太恶毒了。

其他秀女马上被曲怀馨不经意地提点转移了目标,没有再纠结曹清妍的窘态。

嗯,太不像话了。

让绒雪听到了该多伤心啊?只是个迁宫而已,至于吗?紫若!言紫若完全地无语了。

迁宫这个话题不是她提起来的,告诉她们绒雪的死期也只是想让她们安心,不用在这里做一些无谓的猜测。

说到底,身为主上三大银面之一的言紫若是看不起这些秀女的,可是没想到,她的好心,竟然反过来被她们说弄一通。

真是悲剧。

言紫若决定从现在开始不理会这些无聊的秀女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和她们整天虚伪地应付来应付去。

晨月姐姐,你是懂医理的,你说说看?曹清妍感激地看了曲怀馨一眼,又自己平和了一下心境。

虽然很高兴秀女们都站在她这边,去攻击言紫若,可是,如果言紫若所说的是真的,那她会更加开心,这样想着,她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正在吹拂茶上雾气的展晨月。

展晨月快满十八了,是她们这群正妃候选的秀女中年纪最大的,她是一个知名御医的女儿,但先皇重病之时,她的父亲被同僚陷害而死,母亲殉葬而亡,以前受过她父亲恩惠的一个姓徐的老内监照顾她,并把她交给一个多年无子女的翰林吏记夫妇抚养长大。

从小跟着父亲学习医理的展晨月,在迎秀的时候帮助了两个手指冻伤的秀女,让她们不至于无法在宴会上抚琴,她的医术也因此得到了秀女们的认同。

刚才一直都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而没有出声说半句话的展晨月,听到曹清妍的问题,淡淡抿了口茶,微笑地开口道:安阳公主确实是有病在身无疑,我昨天看了她一整天,她不只是身体状况不佳,而且,就如紫若妹妹所说,应该命不久矣。

不会吧?不但是曹清妍,所有的秀女几乎都石化一样呆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长兄奇年自有奇景,荣旭四十年的这个春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初八晚上的那阵小雨之后,自腊月起就一直纷纷扬扬的雪花终于是彻底没了声息,忽然的就转了暖,皇宫绣房里的绣娘们都在暗地里怨着,还没好好的过完个年,就又开始忙着准备起春天的衣衫。

正月初十的正午,艳阳吐着火红的舌头,皇都北岭附近的一处白色篱笆围起来的小庄院,因为地处皇都东北掬水河,春天的第一场雨一过,空气就变得湿暖起来,门口荫绿的草地都冒出些微的嫩色,在金色阳光下掀起一阵一阵水绿的舞蹈。

洁白篱笆的侧边,就是这座小庄院的门,此时正停了一辆双驾马车,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停下来。

不是看精致的小马车,也不是看赶车的人,而是看那拉车的两匹棕红色的骏马。

哟,怕又是哪家的俊才看上黄家媳妇了?两个村民从庄院门口路过,指着骏马直咋舌。

这两匹骏马色泽光亮,瞳孔乌黑有神,雪蹄矫健,马尾淡扫,实在是这乡野之地难得一见的名驹。

白篱笆里的老伯,随意地舞着花锄,仿佛没有听见两个村民的说话一般,而是满脸戒备地看了一眼那辆双驾马车。

我说那黄家媳妇也是的,长的如花似玉,倒是十年八年的都见不着个当家的,上次齐员外想收了她做小妾,据说媒婆刚进门被一群子的家丁打出来了。

另一个村民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小了些,因为离庄院已经有些近了,这家素来跟村里人没什么来往,而且有一群据说非常厉害的家丁。

平常有好色之徒也就只能在篱笆外看看里面女子的美貌。

倒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活该的,那个齐员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小妾?我说,这北岭离皇都那么近,那黄家媳妇指不定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在我们这穷乡僻壤地偷偷生下孩子避了羞。

我说不是,避羞要避这么久吗?她住在这里。

==怕是有十年了吧?啧啧,谁知道呢。

这家门口总是有这种骏马来去,真够威风地。

改天我家生个貌美地闺女,也和她家比上一比看看。

两个村民哈哈大笑起来,又互相骂着对方做白日梦,渐渐就走远了去。

装束朴洁的秦曦,抖了抖白色的冬袍。

从马车上跳下来,他听着那两个村民津津有味的开着玩笑。

简直是哭笑不得---什么小妾?还偷偷生孩子?这些村民是是真不知道这小院里住的是谁,还是随便说笑的?这座小院,乃是大秦帝国的皇长子居所。

而村民口中地黄家媳妇则是这帝国的第一皇妃,至于那个他们以为是偷偷生下的孩子,更是荣旭帝视为掌上明珠的长孙女清儒公主……皇长子秦毅常年戍边不归,大皇妃又是个正直谨慎,深居简出的女人,自然都是于附近的村民无扰。

可是秦曦也没想到。

他们会就这样隐于山林之中居然到近人不识的地步。

当初秦毅对荣旭帝说自己地性格不适合继承皇位,而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

搬出皇宫的时候,荣旭帝念他常年征战,特意在皇都赐了一处宅邸,可是,皇子和皇妃两人都执意退避宫舍,田园隐居,对这个境况,荣旭帝还很是心疼了一阵。

且不说荣旭帝是不是真地讨厌皇长子耿正的性格,就说这位大皇妃可是先朝辅政老臣的孙女,从小娇生惯养,在繁花如锦地皇都中长大,让她去过隐居生活,不是太对不起一生赤胆忠心的大秦老臣了吗?但十年前还年轻的皇子和皇妃心意已决,毅然退出后宫倾轧,投入了这种淡如凉茶,与世无争的生活。

荣旭帝自己当然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其他的几个皇叔皇子就更不用说了,秦昀还有时会带着秦怡和秦曦来看看皇嫂,那时秦曦都还小,只记得大皇妃亲手做的梅花松饼很好吃罢了。

\\\\\\\\\\\\秦昀过世了之后,秦曦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因为以前都是秦昀带着,没怎么记路,一早上北岭就走错了几次路,闹到正午才到这里。

秦曦缓缓地走近院落,篱笆边一个老伯站了起来,刚才那老伯还在冷眼看着秦曦地马车驶来,以为又是什么纨绔子弟来闹事劫美,但是看清楚往里走的人时,老伯脸上地皱纹呼一下的舒展开来,不禁惊叫出声。

哎呀,我的老天,这是……十四殿下吧?嗯,云伯,秦曦疾走几步,过去张开手臂抱了抱那个莳花老伯,微笑道,是我,秦曦。

十四殿下长大了,和你父皇当年一样英俊。

云伯开心地拍了拍秦曦,你们已经两三年没有来过了,娘娘还老念叨着呢,对了,今天五殿下和十三殿下怎么没来?五殿下?秦昀?秦曦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北岭到皇都,坐马车也不过小半天的路途,秦昀过世好几个月了,皇都几乎翻天覆地,这庄院里的人却还如身在桃花源一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以为一切都还和十年前一样平静而美好。

这位第一皇妃竟然已经将自己的生活封闭到了如此程度,秦曦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既然没有人说,秦曦也不准备说透,而且,他今天来也不是为着报丧的,所以随便含糊了两句便跟着云伯往里面走。

这个草院很小,平时只有皇妃和六个随侍宫女住在内院,十几个杂役家丁住在外院,每年除夕之前皇长子才会回来,白天他一般都在书房里看书,云伯直接带着秦曦穿过外院的小路,走进内院。

推开书房的门。

爷。

您看谁来了。

云伯笑眯了眼,朝着里面轻轻喊了一句。

秦毅正想问云伯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听见云伯说话之后,便抬起头看。

曦儿?秦毅显然也是颇感意外,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先派人来说一声?云伯朝秦曦微微点头,又对秦毅告了礼。

笑眯眯地为他们关上门就出去了。

秦曦欠了欠身:没有先传使者过来,是臣弟失礼了。

秦毅脸上刚劲的线条微微有了些变化:这是哪里话,你是皇族谱载的皇子,我才算是臣子身份,要说失礼,也是我失礼在先才是。

秦曦坐在秦毅对面,伸手去摆弄棋盘上的残局:皇嫂这些年生活清苦。

皇兄于心何忍?不如搬回皇都去也好啊?曦儿,这话你劝我没用。

你皇嫂她厌倦了虚伪的浮华,更不想让小清儒接触那些东西,怕是一百匹马都拉不回她回去地。

相继一黑一白两子被秦毅落在棋盘上。

他笑道,你选妃正忙,必不会为劝我们回皇都这事而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秦曦见皇兄看透了他,也没有反驳,只笑了笑:也是。

皇兄好不容易回京一次。

臣弟不该来打扰皇兄跟皇嫂这短暂地清净,皇兄说的没错。

臣弟着实在是遇到了一个难题。

哦?怎么了?从秦曦很小的时候,秦毅就极少听到他叫难,所以秦曦这次主动说碰到一个难题,让秦毅小有些惊讶。

秦曦接着将此行的目的说清楚:臣弟这次选妃,已定下了正妃人选,可是她体内却有剧毒,需要能取出毒囊的高明大夫,臣弟听说以前在边疆有这么个人物,正是在皇兄手下,不知可否请那位神医前来相助。

秦毅思考了一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眉心,点头道:没错,确有此事。

你说地那个人,就是慕星寒,当时我眉心中毒箭,人已经昏迷了,是他及时出手相助挽我一条性命,你说的事,他应该能做到。

慕星寒……秦曦坐直了身子,就是皇兄你留下来做御医的那个人吗?秦毅点点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本来我把慕星寒留在皇都做御医,希望能缓解父皇的病况,谁知御医系统已经被一方势力完全把持住了,正好你需要,我立刻就传军令让他跟你同去,以后他也就留在你那了吧,有他的照应,应该可以减少很多危险。

一方势力?秦曦脖子伸了一下,听秦毅的话中,似乎透露出他知道秦曦暗中的对手是谁?对,一方势力!但是究竟是谁,我现在也还不确定,夺嫡是大秦每个帝王登位地必经之路,这也是一种历练,秦毅一下子就明白秦曦的想法了,他笑了笑,转口说道,而且,我不但是你地皇兄,同样也是你对手的皇兄,所以,就算我知道他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

是,皇兄。

秦曦点了点头,他此行的目地已经达到了,如果慕星寒真的是当年在毒箭中眉心的这种危机境况下,救了长兄一命的人,那么绒雪的难题就有希望解决了。

至于那个幕后主使,那是他秦曦的对手,没理由强求秦毅去猜测什么,而且这个皇长兄地性格,秦曦很清楚,没有确定地事情,他是断然不肯多说一句的。

秦毅见弟弟神色不定,微笑地站起来,慢慢地将桌上黑白棋子收入棋盒,淡淡说道:曦儿,琴贵妃于我有恩,所以如果你和你地对手,有一天不可避免地兵戎相见,我会站在你这边,这点我早已跟你说过,你记住就好了。

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有这一天,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优秀,如果有可能,我一个都不想失去。

臣弟明白。

秦毅仰起头,叹道:曦儿,皇都这次是真要变天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访客秦曦没有在大皇兄这里多做停留,甚至连对他们心心念念的皇嫂都没有去见,因为听云伯的话之后,他有点害怕如果大皇妃也向他问起,为什么秦昀没有来,他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让大皇妃知道这个悲剧。

秦毅是肯定早已知道秦昀死讯的,但是他选择对他的皇妃隐瞒,如此秦曦又何必去报这个丧?除了多一个人伤心之外,他再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作用。

告别了大皇兄之后,秦曦立即返程回去他自己的宫中,比起刚上北岭的时候总是走错路,回程要顺利的很多,秦曦心情悠然了许多,还有心思去看北岭的群山和绵延到皇都的掬水河。

大约未时正,马车就驶入了朝帝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欢度新年的臣民,秦曦不禁又想起云伯问的那句,五殿下怎么没有一起来?是啊,如果秦昀还在,能够一起来的话……秦曦明白,既然选择了一条和秦昀一样的路,那么就要收起那份闲散之心,从今以后对自己的生死,也该有所觉悟才行。

刚才大皇子说的那些话,秦曦能理解。

因为大皇子早早退出皇族夺嫡纷争,选择了对于他和他的皇妃来说最合适的生活方式,不过,也正是这位长兄离开这个纷争太久,才会生出那般想要两全的想法来。

两个同样优秀的弟弟。

一个都不想失去。

秦曦不由地抹出一丝苦笑来。

对于皇族来说,两个同样优秀地皇子,本身就是悲剧的开端,无论是否兵戎相见,到最后也一定是你死我活,秦曦能做到的,只是让皇族的纷争尽量少的波及到无辜的人,至于他的对手……马车从皇宫的马道上驶过。

最后停在了秦曦地宫门前,彩华宫的才择了枝的腊梅还没有完全凋谢,树根处就已经冒出了一朵一朵嫩黄色的小花,看上去非常可爱。

秦曦记得在他小地时候。

母妃在她地宫里洒下了无数这种草花的种子。

可能彩华宫的这些树根下的小花,就是从母妃那里带过来的吧。

这么一想,秦曦突然发现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去过母妃地寝宫了,他抚了抚自己手上光华四散的紫晶戒指,又沉思了一阵。

终于是低头叹了口气,没等宫女过来拿脚踏,就自己跳下了马车。

我休息一会。

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秦曦神色很自然地对从彩华宫里出来的两个宫女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秦曦看到那几朵可爱地小花时,忽然就觉得整个人很累很累。

可是殿下……两个宫女听到秦曦的吩咐之后,面露难色,说道,早上十三殿下派人来过。

说最近又得了种西域贡上的美酒。

想和殿下同饮。

西域美酒是十三皇子的最爱,每次新年的时候。

进京朝拜的大臣都会给秦怡带上一些,今年地还算到地比较晚,不过如每年一样,西域酒一到,秦怡就必定要约上秦曦去痛饮一番。

当然,以前还有一个人---他们的五皇兄秦昀……哥每次得了好东西就非要给我留,秦曦心情因为这个消息而恢复了些,微笑朝着宫女们道,也罢,我只睡半个时辰,派人去通知哥,说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秦曦甩了甩头,他很纳闷今天怎么老是想起秦昀来,是因为云伯地的问话吗?还是因为心里升起的对夺嫡的恐惧?是,殿下。

宫女应诺了一声,也没有服侍秦曦进去,直接就欠身退边,然后走开。

秦曦进到寝宫,立刻唤了内监去取了热水沐浴,他许久都不回彩华宫了,内监如见到什么奇珍异宝一般,不敢怠慢他的吩咐,去抬了两桶热水过来,在池子里试好了温度,才诚惶诚恐的离去。

该又是向他们的主子报告我的行踪去了,唉……秦曦在彩华宫里总感到有点压抑,虽说他在宫外风流浪荡,但他的的侧妃们,可都是正正经经迎进宫里的千金小姐。

因为秦曦受到荣旭帝的宠爱,又历有风流之名,很多朝臣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他的宫里,或是为了讨好荣旭帝,或是为了讨好秦昀,一入宫门深似海,彩华宫的侧妃们,自然就是父兄运于官场的牺牲品。

秦曦有时候会觉得很好笑,和皇族联姻真的就是有用的事吗?难道荣旭帝要除官要杀人的时候,会因为某大臣的女儿在他的宫里做一个有名无实的侧妃,而网开一面?沐浴之后,秦曦换过一身干净宽松的睡袍,准备休息一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水让人清醒,躺在床上,秦曦反倒怎么都睡不着了,早上出城进城的疲累都已经被沐浴洗净,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凝烟。

没过一会,秦曦实在没了睡意,就起来缓步踱到书房去了。

刚随便翻动了两本书,秦曦忽然听到外面的宫女正在跟什么人说话。

彩华宫面积不大,秦曦的书房离正殿比较近,但如果是门口的动静,他肯定无从听闻,既然有人能进入到他的书房范围内来,就证明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殿下在休息,请稍等片刻。

侧耳仔细一听,秦曦才发现宫女是正在阻止来人打扰他的休息。

嗯,没关系的,我没什么急事,一个随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是因军令到达,前来报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殿下在休息,我稍候无妨。

秦曦打了个机灵,心里反应出来一个名字,慕星寒。

你没急事,我可有大大的急事!秦曦低低叹了一声,他没想到慕星寒居然会来的这么快,来不及换上正装,就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慕星寒已经换下了御医的衣服,穿着一身大秦军医的橙色长袍,笔直地站在秦曦面前,但整个人并没有军人的那种英武和严肃,反而是带着一股书卷之气。

我刚接到秦帅的命令,调动我来殿下这里。

慕星寒只见过秦曦一次面,就是在沈府里秦曦召见大批御医过去救治凝烟的那一次,但是只这一次,慕星寒就对这个俊美的皇子印象深刻了。

沙场上的人总有一些特别的灵觉,慕星寒一向这样觉得,他第一次看到秦曦,就触动了这种灵觉。

是的,我遇到了些难题,秦曦对慕星寒的话微微思考了一下,才想通他口中的秦帅就是指的秦毅,挥退宫女向慕星寒朝里面指了指,进去再说。

说着两人就进到书房里,秦曦拉开帘子,亲自为慕星寒倒了一杯热茶,请他坐在脚桌对面的椅子上。

慕星寒也没有推辞,常年跟随秦毅从军的他,倒少了几分皇都里的客套,而秦曦也很喜欢这样的态度,至少不会让他觉得莫名压抑。

是我今早去跟皇兄讨了你过来帮忙的,没想到皇兄这么快就让你过来了。

慕星寒拿起茶杯,晃动着嗅了一下,才喝下去,回答秦曦道:兵贵神速,这是秦帅的一贯作风。

秦曦点点头,他知道秦毅的风格,慕星寒跟秦毅在边关四年,耳濡目染也有些像秦毅,所以他稍稍整理了一下绒雪这件事,然后索性对慕星寒开山直言。

嗯,我是听说你为皇兄眉心取箭的神技。

此次我定下的正妃人选,体内含有剧毒,正是需要破体取毒囊的神技手法。

秦曦将绒雪的情况,从她被下毒,到现在面临的生命危险,都很详细地跟慕星寒说了一遍。

慕星寒一直安静地听着,绒雪的状况一点一点在他心里明晰起来,毒素沉积的位置他大概也能判断出来了,他本来就是大秦军方的名医,对唐遇破体取毒的建议更是一听就明白----这个唐遇自己也是个下毒的行家,如果两人合作,绒雪确实并非毫无希望。

殿下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不过,慕星寒还是很理智地想到了一件容易忽略的事情。

什么?秦帅能度过险关,我的医术是其次,主要是他常年的锻炼使他的精神和体魄都很强健,慕星寒很冷静地对秦曦一一道明,但是如殿下所言,那位姑娘从小服毒,体质虚弱,恐怕难以度过这次凶险,殿下是否可以考虑另外的正妃人选?那就是说,连你也没有办法?秦曦语气低沉了些。

慕星寒注意到秦曦的表情,又想想既然是定下的正妃,应该是很重要的人,觉得自己刚才的说法有点不妥,又补了一句道:不能说没有办法,只是说办法相当危险,如果殿下要求,星寒自当尽力一试,但成功的把握只在三成以下。

秦曦稍作思考,对慕星寒道:既然如此危险,我有必要要征询一下绒雪本人和定远公主的意思,你也不留在彩华宫了,明早我和你同去怀香离宫。

是,听凭殿下吩咐。

慕星寒听到定远公主四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手指捏紧了一下,眼中迷茫一闪而过。

秦曦正准备叫两个宫女进来带慕星寒在琴殿暂住,只听外面传来内监的唤喊。

十三皇子殿下驾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美酒殿下,微臣先告退了。

慕星寒也听闻过十三皇子的名声,知道这是一位以精湛的剑术、骑术闻名各大边关的皇子,也是以前贤党的中坚力量。

秦曦默默笑了一声,今天怎么每个人动作都这么快,慕星寒还未没安顿好,十三皇子又紧跟着来了。

琴殿收拾出来了吗?秦曦无奈地想着自己今天是没得休息了,好在一个热水沐浴已是让他睡意全无,便叫了刚进来通报秦怡到来的一个宫女,问空余宫殿的情况。

已经都打扫干净了,殿下。

那个宫女身着翠色宫服,恭敬地回答。

在秦昀过世之前,秦曦从来没有生过夺嫡登位之心,所以生活非常混乱,身边都没有培养一两个可靠的侍卫或者宫女,他那时候是觉得不需要,现在起意争位之后,才突然发现,完全无可说话之人。

所以,秦曦采取的择中的方法,就是每个月从训练宫女的教司调几个新宫女过来服侍,一个月之后就再换掉,比如眼前的这个翠色宫服的宫女,秦曦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嗯,带慕大人去琴殿暂住,然后让马夫准备好车马,明早我们就要去离宫。

秦曦也不计较,对宫女吩咐道。

是,殿下。

身为一个宫女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秦曦叫不出她名字的事,很小心地领命而去。

慕星寒跟着宫女走了秦曦地书房。

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就是刚刚到访的十三皇子。

秦怡进彩华宫从来都是内监喊上一声就是了,也没什么在外殿等的规矩,慕星寒听说过,秦曦和秦怡从小一起长大,在这位长他一岁的皇兄面前,秦曦向来没什么隐私,自然也就不用在外殿等什么了。

秦怡一如慕星寒在边关见惯的练武之人,发色乌黑。

肤色红润,身材匀称,步步生风,只这一眼。

就知道边关的传言绝非虚言。

这皇子内力深厚,从小勤学苦练,有着过人的实力。

****看到秦怡手腕上一枚地透明的晶红雕镯时,慕星寒眼神凛了一下,随即退到一边行了礼。

秦怡在慕星寒退到一边的时候。

也转头去看了看,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根据慕星寒的衣服。

也很容易可以认出这是个军医。

因为天气转暖,秦曦没有叫内监拿暖炉到书房里,下午门在背阳地一面,秦怡又不像秦曦那样刚刚热水沐浴过,身体比较暖,一进去就觉得整个书房生冷生冷地。

秦怡挥了挥手。

让后面两个捧盘宫女放下盘子里的两个青瓷酒壶。

等她们退出去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连个暖炉也不叫他们拿秦曦被问的一怔。

然后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看,马上领会过来秦怡可能是看到军医来过,误会他生病了。

但是秦曦一早就定了心,不让皇族纷争打扰秦怡静修技艺,没有把慕星寒来这里的事情说明白,只随意笑道:嗯,只是有点累罢了,没什么大问题。

秦怡眉头皱了起来:我说你以为一夜能转了暖,初春是最冻人的时候,你该受风寒地时候就知道了。

秦曦调皮地笑了笑:是是,我这不是刚到书房来,还没来的急让他们把炉给燃起来吗?秦怡看着秦曦,无奈的一摇头,看向秦曦地眼神里盛满了宠溺和担忧,秦曦最见不得这样的神色----在秦昀过世之前最常对他露出的这种表情。

秦曦有点心虚的别开了脸,避着秦怡的目光,去整理刚才书房里被他弄乱的书。

从小秦曦就不让别人碰他地书,所以他地那些笔墨纸砚,书画线本都是他自己整理,这点秦怡是知道的,也没有说什么。

没有母妃记挂着,自己地身体就要自己要负责,秦怡待秦曦把书桌清理好,连带桌子上的棋盘都收起来,端起两壶酒往上面一放,不说这些了,来喝酒,酒能治百病。

哥,我已经让他们去御膳房唤些小菜过来了,你就那么急?秦曦微微笑着,他已经嗅到了西域美酒特有的香醇,不过他还是果断地制止了秦怡立即准备倒酒的动作。

秦怡喜欢酒,但是实际上酒量并不算好,每次喝的过了自己却还不知觉,荣旭帝以前说他,秦昀总是为他辩驳,说秦怡他那是游侠心性,约束了反而不好,不像某人学艺不精还整天浪荡,最后批斗对象就莫名转移到了秦曦身上。

正因为秦曦知道秦怡酒量其实不算好,所以坚决阻止他清饮的行为。

秦怡说话完全没有秦昀有说服力,因为秦昀要教育秦曦,每每都会以身作则,而秦怡教育了秦曦之后,自己却首先犯戒,结果就兄弟两人谁都说不好谁。

不过,秦曦这阻止的动作,还是让秦怡放下了酒壶,他一边把玩着壶柄上的流苏,一边随便问着话:怎么样?都看过了,该有中意的吧?秦曦知道秦怡说的是选妃一事,点头一笑,回答道:嗯,已经定下了,我想册立安阳公主苏绒雪为皇妃。

秦怡的眉梢跳动了一下。

不会吧?我以为你说着玩的。

那女人美是美了,但是皇妃之位,要那么漂亮有什么用?……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绒雪为皇妃,日后无力去争那个皇后之位。

站在他秦曦身边,执手同行,俯视天下的,只能是凝烟一个人,否则。

他要那至尊之位还有什么意义?但是,面对秦怡总不能这么直说,所以秦曦一下子也找不出合适地理由,只得笑道:我就是喜欢美人,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怡缓缓抬起手上的空杯子,默然了一阵,才轻轻说道:虽然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

我总觉得……安国公性格淡泊,跟我谈剑论诗,喝酒品茶,那还算个数。

但是论起在朝中的势力。

实在是太弱了些。

曦儿,你要考虑一下,她的女儿,真的是最好的人选吗?秦曦心里微微惊讶,他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管不理。

只在宫中一把利剑,一杯清茶度日的秦怡,竟然还在关注着朝中地局势。

不由问道:那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册立以前贤党一众出身的秀女为十四皇妃,是不是会比较容易重聚人心?秦怡提出自己的建议,离定下正妃还有三个月地时间,你可以慢慢去梳理自己地人脉,完全不用着急。

秦曦心下苦笑。

秦怡从辅助秦昀的时候,就是这般聪明。

总能给出最准确也最现实的方案来。

但秦曦实在是有自己的苦衷,笑着应道:哥说的是。

我会考虑。

辅位重臣之女成为皇妃,现阶段确实是很好地拉拢手段,但是,以后必会为皇后之位、党派之争,闹得满朝风雨。

这种靠着皇妃的父系家族登位的做法,隐患无穷,秦曦又怎么会真地去考虑?御膳房给准备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和小菜,又让番邦来的厨师做了一只烤羊送了过来,秦曦这才倒好两杯酒,拿起酒杯轻轻晃动了一下,一阵清新果香扑鼻而来。

秦怡带过来的,是番邦上好的金果鲜酒。

和大秦用粮食酿酒的方法不一样,这种酒是他们是用葡萄等多种水果酿制而成,分陈酒和鲜酒两种,每年番邦进京都要给秦怡带上一些。

秦怡知道秦曦不喜饮酒,就带了不怎么容易醉人地鲜酒过来。

呃,说着说着,居然就差点忘了正事,秦怡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今天来,我是有件事情地……是什么?秦曦盯着杯中美酒,难道秦怡除了品酒还有什么别的事?秦曦心里有点激动,从小到大秦怡一直都照顾着他,如果有什么事他能够照顾秦怡,他当然很高兴。

而且比起皇妃人选地说教,秦曦还是很乐意秦怡转换话题。

云锦郡的小郡主也长大了,上次去西域十六郡游玩的时候,和这位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今早云锦郡的使者送酒来的时候,见过了我,听他的意思,西域十六郡都希望我能……能……秦怡脸微微泛红,说了一半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秦曦看着秦怡支支吾吾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其实,秦曦一听到云锦郡的郡主,就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秀女名单里有这么一号人,只是没想到向来以不近女色著称的十三皇子,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想着秦怡自己想娶云锦郡主,却还推说那是西域十六郡的意思。

秦曦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但是没有给秦怡难堪,主动接话道:这是小事,明天哥和我一起去,我会叫云锦郡主同来一聚,你身为皇兄,到秀女里来挑选后宫,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秦历来皇子正式选妃的时候,其他皇族都有资格入闱择妃,不过,就算看中了也不能立刻迎入宫中,而是要等三个月的期限过后,正选妃的皇子举行完仪式,其他人才能携美而归。

呵呵,做哥哥的还跟你争美人,实在是不像话。

秦怡自嘲了一声,缓缓端起酒杯。

哎呦,我的哥哥啊,这哪算什么争?秦曦削下一片羊肉放在秦怡的盘子里,笑道,而且,就算要争又如何?哥你从小就都没跟我争过什么,那么多的珍奇古玩,珠玉丝锦,只要我喜欢的,你就说不要,让我说啊,你也是该争点什么的时候了。

秦怡看着秦曦灿烂的笑容,呆楞了一会,胸中竟忽然有种烈火焚烧的感觉,杯中美酒明明不烈,却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有醉意。

是吗,是该争点什么的时候了……第一百六十章 郑重云锦郡主今年十六岁,能歌善舞,通剑术,擅骑射,在西域十六郡有着马上西子的称誉。

西域女子的性格,和大秦帝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不太一样,西域女子比较活泼开朗一些,策马红尘,爱笑爱闹,而让云锦郡主名扬大秦的一件事,就是她发明了一种乐器叫做锦筝,其奏出的乐曲宛若天籁,绕梁不绝,短短时间就风靡大秦。

因为美酒和名马的关系,西域十六郡跟秦怡素有往来,尤其是云锦国的两个王子,更是和秦怡关系密切,他们三个有着同样大漠孤烟,游侠天下的梦想,向往自由快乐、无拘无束的生活。

虽然秦曦不知道秦怡跟云锦郡主的关系有多深,但是看这个状况,西域十六郡送云锦来,大概也不是送给他秦曦的,或者说这位郡主就是冲着秦怡来的也有可能。

藩族女子不允许位正一宫,云锦郡主此次虽然来应选,却并不在秦曦的正妃名单内。

对于这种类似和亲的女子,秦曦一向是能避则避,大秦与藩国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十年的和平之后就必定会有十年的战争,如果纳入了这样的藩族女子,以后战事一起,他们都会觉得很尴尬,也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所以,就算秦怡不提出这个要求,秦曦也不准备将云锦郡主迎入后宫的第二日一大早,彩华宫准备了一辆四驾四轮的马车,虽然不是特别的精致,但是还是跟民间马车有一定的区别,四匹驾车之马都是秦怡送过来的西域名驹。

因为西域十六郡都不以白马为战马,所以这些健蹄良驹就沦落到秦曦这里来做驾车之马了。

秦曦睡了一会会懒觉,也没有吃早餐,随便吃了两个昨天秦怡送过来地水果,到正殿去的时候,发现慕星寒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殿下。

慕星寒是军事化速度。

昨天秦曦着宫女告诉过他出发的时间,因为今天要去怀香书院,而且身上已无军务。

所以慕星寒没有必要再穿昨天那件军医装,而是换上了一件绣缎外袍。

呵呵,你还是好快。

秦曦抬手让他不必行礼。

两个宫女端着新沏好的香茶奉上,又放了两个暖炉在殿里,秦曦跟慕星寒上下两座,坐在正殿里喝茶,但是秦怡左等右等都不见来,秦曦不禁心生奇怪。

秦怡生活习惯很好,一般都会早起。

尤其是有约好的事情,绝不会让秦曦等他,秦曦倒是经常睡懒觉会要让他等上个两刻三刻的。

今天实在奇怪,难道秦怡不想见云锦郡主了吗?哥那边是怎么了?秦曦又等了一阵之后,忍不住问了旁边侍立地宫女,听秦曦问话的时候,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

奴婢立刻前去询问。

两个宫女会意地一屈膝,准备前往十三皇子的宫中。

但是还没出门,就看到一声通传,之后秦怡朝着正殿走来。

秦曦和慕星寒以及满殿侍立地宫女内监。

都往秦怡的方向看过去,接着无一例外地都脸色发白,目光呆滞,到秦怡走到他们面前,竟然也没有半点反应。

呃……很奇怪吗?秦怡被他们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秦怡很少见地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束发配玉。

手上竟没了那柄他从不离身的剑。

头一次如此郑重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的秦怡。

看起来竟有着不属于秦曦的英姿,简直让彩华宫里早熟悉了这十三皇子灰衣布带形象的宫女内监们目瞪口呆。

****哥。

你怎么今天突然想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秦曦围着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好是吧?呵呵,其实很我也不太习惯……秦怡作势就要去换掉,但是在还没动身之前就被慕星寒拦了下来。

两位殿下,不如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

慕星寒不经意地提醒,以星寒看,十三殿下偶尔换换心情也不错。

说完,慕星寒笑着撇了撇嘴,倒让秦怡感到一阵寒气。

这是昨天来见过曦儿的军医大人吧?秦怡的记性倒不差,尽管慕星寒已经换了衣服,但是他还是认得出来。

慕星寒微笑作答:是。

曦儿到底身体怎么了,还要劳驾军医来诊治?秦怡好奇地看了秦曦一眼,又不解地看了慕星寒一眼。

秦曦呵呵一笑,怕慕星寒说太多让秦怡烦心,正准备自己接秦怡地话,却听慕星寒应道:回十三殿下,选妃日程安排太紧,御医都很担心殿下的身体,所以差了微臣随驾照应。

慕星寒的回答不但大大出乎秦怡的意料,也是将刚刚还在担心他说错话的秦曦狠狠震了一下……这谎也撒的太顺口了吧?临时而来的问题,慕星寒腹稿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脱口而出,而且顺利流畅不带一个结的。

时候确实不早了,所以秦怡也没有真地去换衣服,更不会去跟一个军医纠结,随着秦曦他们就登上了马车。

三人上了马车之后,秦曦还在不断取笑秦怡的郑重其事,时不时拉着他的袖子去研究那精致地做工,或者捧着他的玉佩说笑,就是没有提起秦怡不离身的那把五皇子秦昀的佩剑的问题。

慕星寒一直盯着窗外,只偶尔去瞟一眼秦怡手上的红镯。

慕星寒经常与大皇子这样同车而行,所以尽管车里有两位皇子,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拘束来,因为他地沉默,一路上秦怡和秦曦几乎都忘了他地存在。

车比轿快的多,没过多久就到了怀香书院,此时地怀香书院已经跟秦怡上次前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空气中都是脂粉香味,数千宫女在怀香书院里来来去去,绮云流彩,让人眼花缭乱。

到了怀香书院之后,秦曦才得知凝烟并不在书院内,有点小小的失望。

自从怀香书院迎秀之后,凝烟每天都会来书院里的,不过是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秦曦一面让宫女叫来迎秀当天全程陪同他的女官芳菲,一面让他们去接凝烟来离宫。

秦曦今天有两件事情要办妥,第一就是秦怡和云锦郡主的事情,最好能让他们两个达成一个共识,而第二就是让慕星寒和凝烟、绒雪见面,最好唐遇也在,他们该好好商量一下绒雪体内毒素的问题。

其实秦曦对绒雪并没有什么感情,万一不行,让燕流笙再找出个家世清白,背景不复杂的秀女也不算困难,但是很明显的,凝烟对绒雪的态度和以往待人有些不太一样,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秦曦做事的时候会考虑她的感受。

云锦郡主在吗?既然凝烟不在,那就先解决秦怡这事好了,秦曦看到了应命而来的芳菲,开口问道。

是,殿下现在需要召见郡主?芳菲有点好笑。

秦曦这是什么问题?怀香书院是秀女居所,云锦郡主不在怀香书院,那还能在哪?秀女在正式迎入离宫之前,都作了完备的身体检查,就是为了不将宫外的疾病带入宫中,而且也是为了保持秀女们的清白,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秀女可是不允许外出的。

秦曦也没想芳菲这么多,听到云锦郡主在,就继续说道:嗯,素闻云锦郡主能歌善舞,活泼可爱,就想见她一见。

芳菲看了一眼秦曦身旁的秦怡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心明眼亮的就明白了这位云锦郡主今后的去向。

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芳菲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没有了,我们在岛亭等郡主,让她不用着急,慢慢来。

是,殿下。

芳菲告过礼,应诺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秦曦说这话的时候,旁边一大群的宫女内监,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整个怀香离宫都知道了秦曦要召见云锦郡主的事情。

云锦郡主是西域十六国有名的美女,但是因为她的大秦语言还不大流畅,所以跟其他秀女都没什么太大的交集,甚至没有人会想到,皇子居然会记得她。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正妃候选的秀女,和皇子共膳谈笑,却没有得到特别的待遇,而是一个只在迎秀大典上说了两句话的藩族秀女被点中了呢?锦绣苑东阁的正妃候选秀女们,毕竟还年轻气盛,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她们急躁和不安起来。

只有言紫若,在充斥着皇子殿下、新宠之类的讨论中,注意到了秦怡来怀香书院的这个消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云锦怀香书院阳光明媚,莺歌燕舞,丝竹不绝,没一会就看到芳菲带着一个宫装丽人和两个宫女朝着这边走来。

虽然秦曦不认识云锦郡主,但是从穿着的秀女装束上可以看得出来,站在芳菲身侧的就是她。

这是个稍显柔弱的少女,青黛娥眉淡妆描画,说不上特别的美艳,相反还有点苍白,反正一眼看过去,和大多数人脑中的预想有些不大一样,至少秦曦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位弱不禁风的郡主和马上西子有何关系。

见过十三皇子殿下、十四皇子殿下。

云锦郡主的秦语不是太好,但秦怡和秦曦都听得懂就是了,她没有跪下行大礼,而是屈了屈膝,算是行礼了。

郡主快请起。

秦怡虚扶一下。

秦曦见秦怡如此作态,也就没有说话,只在一旁等着取笑秦怡玩。

云锦郡主一开口就知道叫了十三殿下、十四殿下,说明她跟秦怡可能相熟,秦曦叫跟从云锦前来的两名宫女都退到岸边,他自己本来也意欲离开,但是刚召见云锦就让她和秦怡独处不太好,决定先留下来,等凝烟到了书院,他再走也不迟。

绚目的阳光之下,湖畔的风吹来一阵一阵初春的暖意,才子佳人迎风沐暖,整个画面温馨而安宁,秦曦几乎就忍不住想唤过笔墨侍从来,下笔描绘一番。

郡主初到中原,可有什么不习惯?秦怡等了半天,见秦曦一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只好自己开口对云锦郡主问道。

谢殿下关心,一切安好。

云锦郡主态度很冷淡。

秦曦仔细看过去,发现她的柳眉向上勾起,嘴角动了动,目光避开秦怡的直视。

以秦曦少时游猎花丛的经验来看,似乎这代表云锦郡主对秦怡有些反感地样子,这倒是出乎秦曦的意料。

\\\\\\\\\\\\秦怡当然看不出来云锦的不悦。

继续说道:听说西域的饮食跟秦都都大有不同,如果需要什么,可以跟礼卫说。

什么都不缺。

礼卫照顾很周到。

云锦郡主的回答还是很简单,秦曦再次在她的脸上找到了不耐烦,这才两句话而已,怎么觉得她和秦怡呆在一起就很难受一样?嗯,礼卫这次是下了大工夫,因为曦儿这次选妃之后,怕是有五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盛大地选妃了。

秦怡笑了笑,接着说道,不知道溪霜妹妹对秦都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可以说来听听?听到自己的名字,云锦郡主神色微微移动,然后沉默了下来。

秦怡很期待地看着她,但是秦曦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在思考有什么感兴趣地东西,而是对秦怡已经有种忍耐不住的厌恶了,秦曦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看着秦怡还毫不知觉地微笑以对。

秦曦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

没想到云锦郡主突然露出了三人今日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西域美人不像大秦闺阁女子这般讲究笑不露齿,她笑的很深很好看。

明眸皓齿顾盼撩人,秦怡只一眼就呆住了,秦曦眨了眨眼睛,更是搞不清状况了。

这位郡主变脸可真够神速。

可否与殿下单独详谈?云锦郡主看了秦怡一眼,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而是开口提出要求。

秦曦也和她一样。

看了秦怡一眼。

不过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虽然云锦郡主的这个要求有点不符合礼节,但是秦曦还是很自觉地站了起来。

不是。

我是希望与十四殿下单独相处。

没想云锦郡主也站了起来,但是眼睛一点余光都没有落在秦怡身上。

呃……秦曦这才觉得,眼前的这个云锦郡主和传说中的马上西子有点靠拢了,竟然直接对一位大秦皇子下逐客令,而且如果是想逐了他秦曦还说地过去,但是为什么是秦怡?秦怡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稍稍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微笑点头:嗯,看来美人芳心已属,是我强人所难了。

哪有,大概是害羞吧。

秦曦有点抱歉地看了看秦怡,如果除去迎秀大典当天的见面不算,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锦郡主,怎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古怪?秦怡对秦曦递了个没关系的眼神,便笑着踏出湖心岛亭,拂袖往岸边走去。

暖阳斜斜地洒下来,岛亭周围的草木朱栏,都如被铺上一层染彩,绚丽夺目,云锦郡主等到秦怡完全离开花廊,走到看不见了,才转向秦曦。

殿下,我们西域人,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了,你们今天召见我,是不是想让我进入秦怡的后宫?云锦郡主一边说话,一边跪在秦曦面前。

秦曦就算再不通礼俗,也知道这个礼节对于他们西域女子来说,有着很重大的意义,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云锦对秦怡的直呼也很让秦曦奇怪了一下,这代表郡主对秦怡很熟悉呢,还是代表郡主对秦怡的轻慢?是有这个意思。

秦曦答地很淡,其实他一点也不关心云锦郡主在闹什么别扭,如果秦怡这次一定要这个人,秦曦觉得自己恐怕理会不了她的想法。

云锦郡主拒绝了秦曦扶她的手,仍跪地道:溪霜不入秦怡后宫!请殿下明鉴,溪霜实在不愿意和那样居心叵测,心思深沉地人共处。

呵呵。

郡主!你知道吗?只你这句话,就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曦表面上维持着威严与平静,但是心底里其实大吃一惊。

秦怡在朝中宫中都是口碑极好的人,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说过他,居心叵测,心思深沉,秦曦听到云锦郡主这样形容他,简直有点汗毛直竖的感觉。

秦曦原本只是以为云锦郡主娇羞闹别扭,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以为西域十六郡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云锦郡主根本就像没有听到秦曦的劝告一样,双拳紧握,胸口起伏,情绪激动起来,但是,再神的智者也料不到天边之远,西域和秦都地距离,足以让一切他地都失去掌控……云锦郡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是秦曦半句都没有听懂,只能怔怔地看着云锦因气愤而涨红的脸。

郡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秦曦忽然觉得在云锦郡主那些听不懂地话面前,自己说的有点无力。

云锦郡主冷冷一笑,目光如一把尖刀刺入秦曦的眼里:误会?他在边境私捣盐茶,利用官私差价挤垮了西域十六郡所有的正经盐商茶商,垄断盐茶之道,这能是误会?他买下流萤河边的花街柳巷,掳掠西域美人,逼良为娼,这能是误会?他制造三不管地带,对流氓土匪放任不管,任他们烧杀抢夺,还令大秦州府为他们做后盾,这能是误会?郡主,先别动气。

秦曦听云锦郡主说的义正言辞,一下子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我不动气,我也没资格动气。

我们怕他,怕他断了我们木格河的水,怕他停了我们温伦草原的盐和茶,怕他派刺客一夜之间杀光我们准提哩尔的健壮劳力,我们怎么会动气……又怎么去动气呢?郡主……秦曦完全蒙了,不管云锦郡主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她的态度就有大问题了。

为什么出身西域的云锦郡主对秦怡会是这样的激愤?不是说秦怡和西域十六郡国皆是关系良好吗?不是说他与云锦的王子都向往大漠孤烟,游侠天下的生活吗?殿下,整个西域到处都是秦怡的人在掌控,官匪勾结,民不聊生,这次我来皇都,本就不是想要做你的妃子,我必须见到荣旭帝陛下,面陈一切,开我盐茶之道,救我西域万民于水火……云锦郡主说着,深深地低下头,顿首于地。

秦曦本来是无理由偏向秦怡的,但是云锦郡主说的实在太流畅,情绪实在太激烈,而且她一个跟大秦帝国任何人都没什么利益关系的女子,也实在找不出什么陷害一直避于深宫,习武练剑的秦怡的理由吧?该相信十八年来自己所了解的秦怡,还是该相信这位素未谋面的藩族郡主的控诉?秦曦现在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至于云锦郡主是否如他所想象的那般背景单纯,还要去问问燕流笙才好。

秦曦感觉一阵一阵的头疼,本以为今天召见云锦郡主是要促成一件喜事,没想到,千丝万缕的事情却变得越来越复杂,实在让他力不从心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芳菲怀香书院的南花园里,芳菲正伺候着秦怡观赏礼卫请的南国园丁培育的红莲花,这种红莲一般都生长在南国湿热之地,礼卫是为了秦曦的选妃能够办的与众不同,让荣旭帝满意,才想出这些新招来。

就算是有熟悉的园丁,这些珍贵的花朵还是受不了秦都干冷的冬天,最多摆出去一天就必须要换掉,礼卫不怕耗费人力物力,只为南花园的花都是鲜奇的,倒是照顾红莲的两个南国园丁有时候会心疼不已。

宫女们从花园里来来去去,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秦怡,所以路过而特意行礼的也只是少数,大多数宫女都神色如常地各往各处,并没有关心一下芳菲陪侍的是哪位大人物。

主上不是和皇子殿下在一起吗?怎么有机会出来?芳菲声音很小,待到一队捧着衣物的宫女走过去后,才开口问道,她一边说话,一边很小心地用眼角余光去看周围的环境,同时脸上保持着很自然的微笑。

呵,秦怡淡淡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昨天我找秦曦约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每次见到我就必要扇我巴掌的,哈哈,没想到今天一见,她倒还学淑女了,居然应了我两句话,最后只下了逐客令就算放过我了。

礼卫教礼有方,教礼有方啊!秦怡的声音也不大,轻松的调侃让芳菲也忍不住笑了笑,刚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过往的宫女仍是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就算认识秦怡的宫女,也只以为芳菲是在伴着秦怡赏花而已。

芳菲和云锦郡主并不熟悉。

所以秦怡没有把话说的特别明晰,但这简单地解释,已经让芳菲明白了秦怡来书院是借着云锦郡主的理由,而且在借这个理由的时候,他早已设计好的脱身的方法。

只是,芳菲真不知道一个大秦皇子是怎么惹得云锦郡主那么厌恶的。

秦怡就那么肯定他见了云锦郡主,马上就可以脱身而去?当然这不是芳菲该探究地问题,所以她对此只字未提。

只一笑换个话题说道:主上恕罪,礼卫这次安排往怀香书院的人员复杂,实在没有办法安排风炎大人或冰影大人进入,还要劳烦主上亲自来书院,是属下们的失职。

无妨,秦怡从来都不喜欢去计较一些已经发生了地事情,而且礼卫对秦曦选妃的严谨态度,冰影也说过一些,不能完全怪芳菲办事不力。

所以他只问道,紫若知道我来了吗?是的,主上!您刚到的时候,紫若小姐就差人来找了奴婢,现在若无意外,紫若小姐已在奴婢的小屋等候主上。

芳菲恭敬地回答,顺便将紫若到她屋里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

秦怡没有多说什么,往前走了两步。

问道:我和紫若都这样堂而皇之地去你那里,难道不会有什么不妥?主上放心,您前往西亭苑。

奴婢自有说法。

芳菲看了两眼在花园里来去的宫女们,至于紫若小姐,没有人会知道她来过奴婢这里。

秦怡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去问具体她会怎么说,笑道:嗯,我们走吧。

芳菲进怀香书院有三天的时间。

已经完全熟悉了书院里地亭台楼阁和各样小路。

她带着秦怡一路穿行过繁扰的中心花园,绕进人迹罕至的枫林。

再到她住的西亭苑。

此时正值女官们繁忙的时候,附近都没有任何人。

秦怡一直都注意着有没有人跟踪而来,但是似乎他的存在并没有让大家感到有多好奇,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跟着他们的人,不过就算有人跟踪,芳菲也说她有说法,秦怡倒不不担心。

礼卫女官的居所是一排连院地小屋,这排小屋看上去素淡、典雅,不算特别精致,但也不能说简陋,总之很符合礼卫女官们的身份就是了。

芳菲推开房间的门,秦怡往里面一看,言紫若果然在里面。

穿着秀女宫服,珠钗云髻地言紫若,跟秦怡素来见惯的那种戴着银色面具的言紫若简直判若两人,秦怡看着言紫若足有半刻,有点晃眼认错人的错觉。

言紫若哪知道秦怡在打量她的装扮,只知道担心地问秦怡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毕竟刚才听闻秦怡到来地时候,言紫若还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机会能够见到他。

芳菲向两人分别一礼,轻轻带上门到外面去了。

秦怡很耐心地说了一遍云锦郡主地事情,言紫若和芳菲不同,她身为秦怡手下的三大银面幕僚之一,非常清楚云锦郡主地来历……甚至来意,所以,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云锦郡主向来与主上不合,主上难道不怕她到处乱说话?言紫若一下子脸色发白。

呵呵,她对谁说?秦曦?秦怡倒是气定神闲地微笑,反问着紫若。

主上刚才说郡主要求和十四殿下单独详谈,她这意思,不就是想告诉殿下,关于西域的事吗?秦怡摇头,笑着摸了摸言紫若的脑袋:告诉秦曦,然后呢?秦曦会直接相信她吗?不会,我了解秦曦,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先派出一个隐秘的可靠之人去西域十六郡调查核实。

然后呢?言紫若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秦怡总喜欢布这样的险局,无论冰影说了多少次,他都没有改变的意思。

然后就简单了。

我们一直都觉得秦曦有人暗助不是吗,秦曦如果听了云锦的话之后对我产生怀疑,派出心腹前去调查,我想……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知道,那个暗助秦曦的人是谁了。

可是,主上就有那么大的把握,能拦住秦曦派去调查的人?不,我不需要拦住他,西域十六郡我已只手遮天,任何事情都跟我扯不上关系,根本不担心什么人调查。

到时候,云锦郡主的两个哥哥,都会非常肯定地告诉秦曦的使者,云锦完全是在----胡言乱语。

昨天我听说西域的使者去你宫里献酒,其实就是跟你套这个招?言紫若听了之后,已经明白了秦怡这次计算的五成,但是仍然还有很多没有搞清楚。

秦怡做事从来不会只盯着一个目的,这些都是他来考虑的,言紫若只需要知道个大概,做到不跟他的计划相冲突就行了,她并不急于全部弄明白。

是的,昨天的使者告诉我云锦来秦都要见父皇,我就明白她的想法了。

简单来说就是,云锦这丫头很有胆色,但是,她被整个西域十六郡给出卖了。

秦怡回答紫若,然后笑了笑,说道,好了,不谈这些了,紫若,你这边现在情况如何。

言紫若听到秦怡问她的进展,苦叹一声,启唇轻道:我有打算要接近定远公主,可是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请主上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秦怡缓缓点头道:我料想也是如此,比起秦曦,定远公主谨慎且多疑,所以你千万不要着急,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言紫若的潜质,就算风炎和冰影加起来也比不上,而且更难得的是她出身高贵。

秦怡本是意欲慢慢培养,但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多叮嘱她一些,希望她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成长起来,成为和风炎、冰影一样既忠心可表,又实力超凡的手下。

秦怡正想着事,忽然见言紫若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看定远公主似乎跟绒雪走的很近,如果冰影能够继续控制她,事情办起来会不会更容易一些?绒雪?秦怡这些天已经是第四次听到有人重提这个名字了,她怎么了?因为绒雪一事一直都是冰影负责,秦怡并未怎么特别过问,就算在绒雪这个环节出了大问题,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难道在已成废棋之后,绒雪还能制造什么状况不成?言紫若想了想,回答秦怡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定远公主似乎很看重她,就连她不舒服,公主都是亲自陪去散步。

秦怡略一思索:我知道,我也探过秦曦的口风,他说想立绒雪为正妃。

呵,一个将死的人,他立为正妃能有什么作用?言紫若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但马上想起绒雪死期将至,又恢复了平静。

秦怡却因为言紫若这句话,恍然一下想起了在秦曦宫中见到的那个军医。

难不成……秦曦想解毒?紫若,你相信冰影的毒术吗?秦怡突然开口,问了言紫若一句。

言紫若只愣了一小会,立刻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当然,冰影的技术天下无双,我无条件相信他。

秦怡听到言紫若的答案,笑容就变得轻松起来,有点自言自语说道:没错,我也一样。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芳菲叩了叩门,示意时间不早了,秦怡仔细交代了紫若小心应付,注意安全,才跟着芳菲出去。

秦怡没有在怀香书院多停留的意思,芳菲将他送上了马车,又派了个宫女回去禀报秦曦。

亲眼看着秦怡的马车离开怀香书院之后,芳菲才从门口折回。

带着变得犀利和担忧的目光,芳菲转头就朝着燕流笙的居所,一路小跑而去……第一百六十三章 遗策不过半个时辰,秦怡和言紫若刚才所说的所有话,在书院不远的悦雅堂一字不漏地被重复了出来。

芳菲坐在悦雅堂院子里一个用藤木做成的摇椅里,分别用两种不同的声音,完全地演绎秦怡和言紫若对话时的神态,乍一看去,几乎让人以为她当时就在屋子里面看着他们说话一般。

燕流笙在芳菲对面的藤木摇椅上摇晃着,伸出他修长的手指,从他们中间那个还刻着年轮的小木桌上端起一杯茶来,静静地听着从芳菲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并随着她的讲述而神色变幻。

芳菲姐姐,你多年没露这一手了,功力一点都不减啊。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这本事的时候,还是十年前了吧。

燕流笙待到芳菲说完,才轻轻往椅背上靠了靠,椅子因为他后仰的力度而摇晃起来。

芳菲是如何在武艺高强又生性谨慎的秦怡面前,得到他们全部的对话内容的,燕流笙并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反倒是芳菲一字不漏复述一段对话的能力,让燕流笙很是称奇。

芳菲轻轻一叹,自嘲地摇头道:都是年轻时跟着贵妃娘娘学的些微末功夫而已,这么多年,早荒废了大半。

虽然芳菲这样自谦,但是燕流笙知道她肯定隔段时间就会抓紧练习,否则今天她也不可能将秦怡和言紫若的这些话一瞬说下来。

中间都完全不带个停顿地。

燕流笙靠在摇椅上,沐浴着阳光,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摇椅的幅度越来越大,杯中的茶水却没有半点地晃动,茶杯稳稳当当地立在他食指尖上,仿佛有什么力度将它托住一般。

相对芳菲的担忧,燕流笙表现地倒很轻松,就算听完了芳菲的话。

==他并没有感到这件事有多么的急切一般,仍自悠闲地摇动着藤椅。

燕公子,你觉得如何?芳菲等了一会,见燕流笙不说话。

开口问道。

燕流笙文雅素淡的脸上,笑意忽然变得很冷:没觉得如何。

我早就知道秦怡对贵妃娘娘那件事。

始终会耿耿于怀,可是倒没想到他和西域那边会有什么关系,我低估他了,按这个情势来看,他所积蓄的力量。

恐怕远远大于我地估算。

燕流笙闭上眼睛迎着阳光,眉头因为刺眼的光芒而皱了起来,冷笑一声道:选择他?可能吗?燕族要的是开创盛世的英明君主,绝对不会是这个……杂种!芳菲听到教养良好地燕流笙很少说出的这种恶贬之辞,困惑地道:燕公子,难道如传言所说。

秦怡真地不是清妃娘娘所生?秦怡是唯一的一个在宫外出生的皇子。

他的生母清妃死的也早,而且清妃一直都不怎么受宠。

只因跟当时荣旭帝地宠妃,也就是秦曦的生母琴贵妃走得近,还有些沐浴皇恩的可能,但是宫里一直都存在着一种传言----秦怡不是荣旭帝亲生的皇子。

荣旭帝知道这种传言之后大发雷霆,并立刻下了禁口,才平息了这皇子生世之争。

可是也就是在荣旭帝下了禁口令之后,一向身体康健,连风寒都极少染上的清妃,居然就莫名病故了。

燕流笙缓缓吐出一口气,坐直身子,睁开眼睛道:上一辈的事情扑朔迷离,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晨妃、其他妃嫔,抑或是沈帅、大皇子,对此事都没有过风声。

所以,秦怡是谁,甚至贵妃娘娘地死因,我们也探不出个一二了。

……芳菲低下了头,她当了琴贵妃长达一年地贴身宫女,可是对他们的事一点了解都没有,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沮丧。

燕流笙没有想要继续说关于那些已经被尘封了地往事,对芳菲说道: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关心的,或者说有权去关心的,也只是我们殿下的安危和前途罢了。

安危?难道,他真的要杀了殿下?芳菲被燕流笙口中吐出的安危那两个字吓了一跳,不说她平时是怎么的沉稳冷静,也不说她在秦怡面前是如何的伪色如常,反正在她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刷一下就白了。

燕流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接过芳菲手中已经冷了的茶,又换了一杯热茶递了她道:不然呢?或者,你觉得殿下荣登大统,还会留他的命吗?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可是,燕公子……我不明白。

殿下那么相信他,如果他真的要杀殿下,机会多的很,什么绒雪、言紫若不都是多此一举?芳菲还有点不相信的神色。

杀我们殿下?不,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燕流笙冷哼一声,他现在杀了殿下,难道他就能定的住局面?或者说,谁能定住这个局面?秦怡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他的每个举动,必定都有其目的。

芳菲因为燕流笙这个事有暂缓的表示而恢复过来,也意识到刚才的失态,淡叹道:其实我一直才觉得,秦怡根本就没有真心想要杀了殿下,殿下毕竟是琴贵妃的亲生儿子,他对殿下的疼爱,更是从来都不掺假的。

皇宫内外谁都知道秦怡对秦曦的好,幼年的秦曦因为受到荣旭帝宠爱,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根本就大不了秦曦多少的秦怡,几次都为了保护秦曦而差点送命,那绝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够演的出来的戏。

长大之后的秦怡,对秦曦更是爱护有加,因为秦曦喜欢的一把古琴更是亲下江南,遍处寻访,终于为秦曦将这把琴带回皇宫。

后来更是因为秦怡日益精湛的剑术,那些对秦曦有不好想法的人,都望风而退,不敢再有什么企图。

难道秦怡会一边去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吝生命地秦怡保护秦曦,一边却处处算计,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杀了他?反正芳菲是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的。

燕流笙看出了芳菲的疑惑,笑道:呵呵,没错,秦怡对我们殿下的疼爱有目共睹。

但是,他是个理智到可怕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就算贵妃娘娘挡在他面前都拦不住他,更何况殿下?疼爱殿下是一回事,但是当殿下站在他对立的一面时,他下手绝不会含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燕族借着对联一事隐匿的时候,燕流笙并不怎么受到关注,他有着大把的时间去调查和研究秦都的这几位皇子。

他抬起头,回忆着一些事情,但并没有在芳菲面前说出来。

芳菲有点担忧,她看着杯中茶雾,微微皱眉:云锦郡主这事,我在外面听的心惊胆战。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想来见言紫若,没想到竟牵扯着西域郡主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芳菲姐姐你要习惯才好。

你要了解,秦怡这个人做一件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只安于达成一个单一的目的。

燕流笙仍是很淡然的笑着,仿若他已步步了然。

……那他这样的算无遗策,我们该怎么办?芳菲忍不住继续问道。

算无遗策?说的太过了!他也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没什么不可对抗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神通,那么算无遗策,那么你我二人现在还会在这里说着这些话吗?燕流笙再次摇动已经停下来的摇椅,恬淡而自然。

……芳菲想了想自己,觉得燕流笙说的也有理。

芳菲姐姐,保护好你自己,再也不要说什么算无遗策,因为,你就是他的遗策之一,不是吗?我知道了,燕公子。

那现在我们需要告诉殿下这件事吗?芳菲点了点头。

燕流笙伸出双手绕到脑后:不,我们燕族一直都在等待有能力振兴大秦的一代明君,虽然我们选择了十四殿下,但是我想要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不是太难为殿下了?芳菲知道秦曦的性格,殿下的弱点,燕公子又不是不知道?难为又如何?燕族大业也不是易成之事,如果殿下连心软轻信这样的弱点都克服不了,我还不如在六皇子和十二皇子中选一个出来建个傀儡政权来的容易。

但是……那样的话,燕族就算复兴,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如果殿下最后,实在是下不了决心对秦怡……芳菲没有说完,而是以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代替了下面的话。

我们燕族立刻再次找个借口封族,别处归隐,至少三十年不再涉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斥责凝烟这些天必到怀香书院,不过这天早上起床之后她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一看果然是信期已至,索性就安排了在沈府休息一天,想着放松一下,等晚上好一点的时候,再和梦茹一起去西街的市集玩玩,看点她们喜欢的艺人杂耍也好。

可是怀香书院的宫女来通报,凝烟忍着身体的不适,听宫女说完秦曦到怀香书院的事情,就不准备去了。

秦曦去他的离宫看秀女再正常不过了,凝烟觉得没有必要每次都跟着他,一来这样在秀女中造成什么敌对感就不好了,二来她总感觉秦曦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似的。

倒不是说凝烟今天不愿意去见秦曦,而是现在出门实在是有点折腾自己。

但是凝烟刚想要拒绝,就看到另一名宫女走进碧竹轩来,那名宫女穿着礼卫的服饰,看上去是骑马来的,所以比起刚才驾车来的那名宫女没迟来多少。

公主,芳菲大人说,十三殿下要召见一名不在正妃候选名册之中的秀女,还有十四殿下带来了一个大夫,希望公主能够过去相商。

后到的一个宫女话说的比较隐晦,但是凝烟完全能听懂芳菲想表达给她的意思。

秦怡看中了怀香秀女中的某一个?尚不知道云锦郡主对秦曦说的那些话的凝烟,和秦曦一样有些兴奋起来,想知道能打动素来不近女色地十三皇子的。

到底是哪家千金。

还有,重点是这宫女说,秦曦带了一个大夫来怀香书院。

嗯。

殿下来访,名义上作为怀香书院的主人,我没道理不去。

凝烟温柔地向两个宫女都点了点头,去自己地房间里换衣服了。

凝烟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外出,但也不能不去接着秦怡,更不能耽误了那个大夫所代表的事。

所以只能向担忧她身体的梦茹说了抱歉,因为这一去就打乱了她们傍晚去西市的计划,然后凝烟多加了件衣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未着粉饰,就跟着怀香书院来的宫女上了马车。

沈府到怀香书院地距离。

比起从皇宫过去还是要近很多,没过多久,她就从马车的车帘缝隙看到了熟悉的东郊竹林和形形色色的私人园林。

东郊地路不似皇都里朝帝街的路那般平整,马蹄健步,凝烟被颠簸地几乎要吐出来。

心情越来越不好了。

凝烟感觉自己的情绪在急速恶化,她不由有些后悔,该让宫女回去通报一下她不舒服,就不去见秦怡了,了不起改天去宫里再跟秦怡致歉就是了嘛。

不过就算可以放下秦怡这档子,那个大夫的事。

关系到绒雪的生命。

她也是断然不肯多拖一天的。

都已经出来了,再回头有点无路可退地感觉。

无路可退……倒是跟龙纹的任务有点相似。

苍白纤细的手。

重重地扶上车的内沿,凝烟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笑了笑,坐直了稳住自己的身子不随着马车去晃动,并且不断提醒着自己忍耐,可不能被大秦时空优越地生活磨灭了身为一个特工地特质,否则就算任务完成回去之后,连训练都过不了关,名字给挂在不及格的榜上,那可丢人丢大了。

凝烟到了怀香书院时,燕流笙正在门口等她。

殿下在亭子里。

燕流笙将她带往了秦曦和云锦郡主现在所在那个岛亭。

秦曦和云锦郡主两人都坐在那里,见凝烟和燕流笙来了,秦曦朝着他们地方向招了招手,目光锁着他们的身影穿过花廊,走到岛亭之上。

溪霜见过定远公主。

云锦郡主站起来向凝烟行了个礼。

凝烟微笑地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你坐。

燕流笙和凝烟一起坐了下来,接着秦曦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包括云锦郡主所说的秦怡的恶行都跟凝烟说了一遍。

==又是个资质极佳的菜鸟!凝烟听完之后,本来就不佳的心情,更是像烈火上浇了一瓢油一般,几乎就要发脾气起来,现在凝烟才知道,当年她在安全局训练的时候,为什么教官会对她那么生气,想来那个时侯的她,就和现在的云锦郡主、言紫若她们一样。

这就像一个急用布料的裁缝看着一块质地优良的锦缎,但是没有绣上任何花色,而完全无法使用一般郁闷。

先不论你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你处理事情的方式真是幼稚之极了。

凝烟耐住性子,才能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话,如果对方是秦曦或者是燕流笙,甚至是唐遇,凝烟都肯定会毫不顾忌的吼出来。

亭子里众人都看出来凝烟今天的情绪不大好,秦曦和燕流笙对视了一眼,都很聪明地没有说话,等待凝烟继续说下去。

你这么一闹,我们麻烦可大了了,如果你说的不是真的还好,万一你所言全部属实,就等于把一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战争,给整个提前了。

凝烟的语气虽然没下的很重,但是斥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曦低头仍然没有说话,虽然他也知道云锦今天的做法不对,但是他和秦怡的感情太深,不可能如凝烟那么迅速地做一个云锦的话属实的假设,再去预估其带来的危险。

云锦郡主先是呆滞了一下,她驱离秦怡完全是本能的厌恶,对秦曦说那些更只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想按照他的安排嫁给秦怡,情绪之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考虑,现在被凝烟一点,才恍然发觉问题地严重。

公主说的是。

溪霜闯了大祸。

云锦郡主倒是聪明,根据凝烟的话很快就想透了其中地关节,更明白这是自己站队的时候了。

立刻就认错服软。

凝烟听到云锦郡主这样说,总算是平心静气了一下,想想她当年,可没少为这些逆耳的话而顶撞她的教官,而云锦郡主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斥责而生气,相反谦逊有礼。

单从这一点来看的话,云锦地资质比起凝烟来说,还属上佳。

好,那你说来看看。

你怎么闯下大祸了?凝烟的脸上带上了笑意,试探的问道。

燕流笙兴趣被引起一般的一笑。

因为凝烟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简直是将云锦郡主放在一个犯错地小孩子的位置来对话,这对于云锦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折辱。

出乎秦曦他们意料地,刚才还痛陈是非的云锦郡主,现在却因凝烟这很是轻看的问话而完全冷静。

一点都没有在意,想了想就开口说道:首先我不应当着十三殿下的面,就要求跟十四殿下私谈,只这一个动作,就足以引起十三殿下的疑心!继续。

凝烟起身从亭子边上扯下一根枯草,绕在手指上玩弄着。

看都不看云锦一眼。

然后。

我应该明白两位殿下地关系,十四殿下如果认为我造谣生事。

完全可以现在就将我手刃在此,我想也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

说这个的时候,云锦自己打了个寒战,似乎是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怕。

嗯,有危机意识,很不错,还有呢?还有……云锦郡主嘴唇动了动,闪亮的眼睛看向凝烟,再说不出来了。

战前分析有人教过你吗?凝烟手上的枯草已经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你了解过秦都现在地大形式没有,荣旭陛下病重,只有他自己召见地辅政大臣和极少数的宠妃才能一睹尊荣,就连他地亲生儿子都见不到他,何况是你----区区一个藩族郡主?公主,你可能错怪她了,礼卫对秀女的管制很是森严,郡主别说要见到陛下,就算只是要见到皇子殿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才会情急之下失策吧?燕流笙忍不住为云锦郡主说了两句。

不,云锦郡主点点头,公主教训的是。

凝烟匆匆扫了一眼云锦的脸,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委屈的神色,如果说有负面情绪的话,只能说是一种藏于心底而少于流露的愤怒。

这个愤怒的对象,不是对她全盘否定了的凝烟,而是另一个人。

看到云锦那想要藏起,却掩不住的愤怒时,凝烟在心里将刚才她那些哭诉的可信度,从五成提到了七成。

凝烟看着云锦默然的样子,莫名轻松起来,端了茶杯放在她面前:很好,从今天你的反应来看,你有为一个目标忍辱负重的决心。

当然!云锦微微错愕,然后肯定地向凝烟点点头。

凝烟却耸耸肩,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很抱歉,我必须把你关起来,因为今天你对秦曦说的这些话,如果你再来一个情急之下,对第二个人讲了,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还有,见陛下的事情你就别想了,现在的陛下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西域十六郡,这事从今天开始我们来解决,已经与你无关了。

秦曦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就算凝烟很直白地表示荣旭帝已无力管西域一事,他也没有开口反驳。

云锦初是一诧,随即领会凝烟更深层的意思,道:公主,没有必要吧,我想我能保护自己……凝烟摇摇头,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安心待着吧,我暂时没功夫管你。

记住了,你会弹琴作画也好,会骑马射箭也好,但是在没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送死。

是……凝烟对燕流笙笑了笑,燕流笙会意的一点头,唤来早听她的意思从梅园叫过来的两个宫女,一左一右陪同云锦郡主,在其他秀女的眼线们诧异的目光中,朝锦绣苑的反方向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主动岛亭里就剩了秦曦、凝烟和燕流笙三个人,岸上不算安静了,得到了皇子到此的消息的秀女们,虽然不会直接来找秦曦,但都想尽办法在附近制造出点响动来,所以岸上的树林里,花荫下,或是丝竹雅乐,或是吟诗作词,更有甚者这初春无风的时节里就放起了风筝,实在扰得人心生烦闷。

秦曦侧着脸,没有去看岸上,而是看着阳光下的漂在湖面上的一片片浮叶,下唇被皓齿紧紧咬住,安静地如入画一般,沉入这岛亭景致之中,仿佛旁边的凝烟和燕流笙都不存在一般,神思不知已经飞往了哪里。

燕流笙微笑着观察着秦曦,虽然秦曦现在还没说什么话,但是真没想到秦曦的反应居然会如此的平静,秦怡是他的皇兄,他的哥哥,连燕流笙和芳菲都看得出来秦怡对他的疼爱从始而终,细致入微,秦曦本人就更不用说了,他对秦怡的感情恐怕不是燕流笙、芳菲他们能够随意揣测的出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燕流笙见秦曦不开口,只能跟凝烟说话,这位公主的存在也是他当时选择辅佐十四皇子的原因之一,都说从一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可以看出他的前途,燕流笙觉得能让这样一位堪比内卫的公主臣服的皇子,必定将是大秦帝国的盛世明君。

五皇子的死,再之后四皇子地死。

燕流笙动用官场上的暗力,再分析一下事情发生之后各方的反应,接着再看到安海。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不止是他,整个皇都能想明白这个事情始末地人不在少数。

只不过,不会有人说给荣旭帝听就是了。

凝烟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神游的秦曦,自顾回答燕流笙道:我感觉我们一直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不行,我们必须要占据主动才行。

其实凝烟在听完云锦郡主说秦怡那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点小计较了。

前几天秦怡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明白了秦曦对自己的感情。

同时又挑起了秦曦对凝烟的爱恋,这一手如果不是不经意。

那就是差点让凝烟和秦曦全番混乱掉地大问题。

幸好凝烟和秦曦的性格都比较好,在这件事上都愿意克制一些情绪,所以隐着不提,也就过去了。

没有对秦怡起疑心的时候是一回事,但疑心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凝烟感觉到了自己已经慢慢地在向云锦的说法那边偏移,当然她是不会纯让感觉来左右她地思维的,所以并没有说出她对秦怡地怀疑有几成,否则云锦如果是前来离间的,岂不是太容易得逞了?不过……秦怡向来是以名剑清茶的生活自居,似乎离间秦怡和秦曦的关系。

没什么前途啊……凝烟又想到这一点。

更向云锦那边靠了靠。

秦曦仍自沉默,凝烟从未见过他这样长时间的寂静。

凝烟总觉得秦曦是跟很乐天地人。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这样感觉,总是想着不会有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快乐……至少是表面上的快乐。

否则,那个游手皇都的风流皇子,不就浪得虚名吗?凝烟又看了看秦曦,但没有去打扰他。

有些事情,只有秦曦自己才能体会的深刻,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一些心结,凝烟既然能给绒雪自己去想地空间,又怎么会不给秦曦这个机会。

燕流笙和凝烟眼神一个碰撞,也明白了凝烟地意思,小声问道:公主刚才说,我们要占据主动,此话怎讲?没想到一直沉默的秦曦抬起头,脸上露出苍白地笑容,眼神却是一如以往的坚定,他代替凝烟回答燕流笙的话道:不管那个敌人是不是哥,总之他制造出来的这些事,五皇兄的死、陛下的病、绒雪,云锦郡主……一直都不停地引导我们跟着他的节奏来走,如果这样下去,最后输的一定是守方,也就是我们。

\\\\\\\\\\\\燕流笙听着秦曦沙哑却沉稳的声音,眉尖缩紧了一下,他半天都盯着秦曦水一般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些什么,但是看到的是清澈的瞳眸,和自己清晰的倒影。

秦曦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这点不用猜都能想出来,关键是燕流笙很想知道秦曦对秦怡的态度是怎样的一个度量,不过这个问题不可能在秦曦如此敏感的时候问出来,所以他选择了缄口。

凝烟想说的也就是秦曦说出来这些,燕流笙是一点就透的人,也不需要凝烟再多加解释,她伸手去握了握秦曦的手。

秦曦的手温度很低,低到凝烟都难以忍受的地步,她几乎要怀疑秦曦是不是突然一下生病了?燕流笙很自觉地避开了视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凝烟对秦曦的感情表露,对于帝国礼法之类的东西,燕流笙向来不看重,不过他也明白,这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虽然不是在现在……占据主动说起来简单,但是,一方面不能丢开那个人出给我们的这些难题,另一方面又要主动出击,恐怕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凝烟仍然握着秦曦的手,继续开口说道,然而,我们必须要做到,否则就是认输等死,那么,就从云锦郡主所述的这件事开始。

凝烟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身体的不适加重了,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的重心平移一下。

秦曦伸出舌尖,缓慢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着歉意地对凝烟笑了笑:嗯,可以。

我们需要先派个人去西域调查一下哥是否如云锦郡主所说那般吗?果然秦曦还是很关心那件事的真假。

凝烟也不说透,她歪着脑袋,视线停在侧边一堆还未清扫的落叶上,问秦曦道:那么,你觉得派谁去妥当?唐遇吧。

秦曦答了一句,可是想了想,又摇头扁了扁嘴说道,不过……我觉得唐遇作为暗中支持的势力,代表的是未来整个内卫的势力归属,没必要这么早就亮出来。

燕流笙眼睛忽的就亮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境下,秦曦还能保持如此顺畅的思维,本来在听到唐遇那两个字的时候,燕流笙是有点小小的失望的,不过秦曦非常迅速地就自己意识到了不妥,不得不让燕流笙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拒绝交出东珠的时候,燕流笙对秦曦有些不解,觉得他不懂得大局为重,可是面对一个不过十九岁的皇子,还是荣旭帝的盛宠之中走出的极品,这样的决定燕流笙并不意外,今天秦曦在这场危机中的表现,燕流笙是很满意的。

我也正是此意,凝烟对秦曦一点头,如果真的是十三殿下,他肯放任云锦与你独处,就不会怕你派人去调查,所以,我们不能将唐遇外放那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你有什么别的人选吗?秦曦虽然自己给否定了唐遇那个提案,可是却想不出有什么人来做这件事了。

9527虽然能力不错,但是他那样子怎么能见人,安海从小就没出过皇都,让他去西域可能会迷路,殷童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大家闺秀,而且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也危险。

难道凝烟想让燕流笙去?但是如果他走了,怀香书院这一块谁来管?礼卫大多数都只跟他熟悉……任秦曦抓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人来。

凝烟微笑了一下,点了点秦曦的鼻尖,这个暧昧的动作让燕流笙都忍不住脸红了一下,秦曦更是被她这安慰的亲昵而弄得不知所措,哪里还有一丁点浪迹花丛的皇子风范?叫上十三殿下,与我们同游西域十六郡!凝烟一字一顿,笑意盈然。

秦曦和燕流笙同时低低的啊了一声。

凝烟说的没错,如果幕后敌人就是秦怡,那么他必然不会害怕有谁去查他的底,就算唐遇去了也不一定能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查出点什么来。

但是如果秦怡也一起去了西域,那么让他露出马脚的机会也就多了,只看秦怡会怎么应对。

这就叫占据主动,先手胜。

如果他与云锦郡主所述一事无关,定不会拒绝才是。

燕流笙显然也立刻同意了这个方案,但他还是有点担心的看了秦曦一眼,道,我知道怀疑十三殿下,你会接受不了,但是关键时刻将到,千万不要出差错才好。

秦曦站了起来,微笑地凝视了燕流笙一瞬,之后转头负手迎风道:皇族无兄弟。

你也把我想的太脆弱了些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星寒又商量了一阵具体的做法之后,秦曦提及了慕星寒已经来到怀香书院的事,云锦郡主和秦怡的事情虽然三人已经定下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但是也不是短期可能执行的,无论如何也要等元宵宴过后才能出游,而且这次去西域远离皇都,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如果确定是秦怡,凝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很简单的方式---定点狙击,对上这样的对手,凝烟根本没杀四皇子的时候那种心情去跟他计算。

一个特工真正要处理事情的时候,所采取的方式,从来就不会是电影里拍的那般精彩好看。

慕星寒能行吗?凝烟对慕星寒有着深刻的印象,他的药方至今还停留在凝烟的脑海之中,当日用安海的蛋糕试了慕星寒一下,慕星寒冷静的反应让凝烟感觉到危险。

对这个几乎已经在她的暗杀名单上占据了一个名额的慕星寒,凝烟又怎么放心将绒雪交到他手上?秦曦见凝烟态度狐疑,也很无奈:能不能行,都只有他一个了,当年大皇兄受伤昏迷,只有他一人做过你所说的这种手术,救了大皇兄一命,除了他之外,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燕流笙看出了凝烟怀疑的眼神,虽然不解是为什么,但还是选择了去劝凝烟。

殿下辛苦了!公主何不先会会那神医。

再考虑是否让他施以援手?毕竟大皇子地人素行稳重,身在沙场也经验丰富,恐怕比将绒雪姑娘交给别的大夫要妥当些吧?可是太稳重的人。

会让人觉得难以掌握!凝烟吞下了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如果是别地人掌控不住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偏偏这个人,是有可能开启整个大秦化学之门的关键角色,如果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

听了燕流笙的话,凝烟明白了众意已定,也不多解释,只简单地加了一句:嗯。

让唐遇一起过来,没有他在。

我不放心。

燕流笙应了一声,先转身离开去找唐遇了,凝烟的考虑他可以理解,而且就算凝烟没有这样吩咐,他也是会去找唐遇地。

岛亭上秦曦和凝烟目送燕流笙离开岛亭。

然后互相看了一眼,但两人都很快分开视线,然后笑了笑,也朝着岛亭外走去。

凝烟感到冷汗顺着自己的后背流下来,从一早就不适的身体,仿佛在跟她抗议一般。

腹部剧烈的疼痛起来。

实在没有办法,凝烟迅速借着一个整理额发地机会。

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粒止痛片吞了下去。

怎么了?秦曦虽然没有看到凝烟具体地动作,但是身为一个高深的武者,他完全可以判断出来凝烟刚才有些刻意避着他的小动作。

凝烟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秦曦的脑袋:脑袋不大,问题却不少,我看你还是多想想以后的事吧。

秦曦被逗地一乐,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缓步绕了一圈,才到了绒雪所居的梅园,这是怀香书院里很是少见的清雅之地,在凝烟提出夺天计划的时候,燕流笙和9527就将整个书院往者妖冶和魅惑的方向在整顿,唯独留下了这一方梅园,淡云楸树,琉璃映锦,仿若整个离宫的圣地。

梅园地大院是绒雪居住,院子很大,除了绒雪地居所之外,还有几个宫女们入住的小间,分布错落有致,屋不杀景,人入其画,看得出当初地设计者别具匠东侧小院则安排给了云锦郡主,和绒雪不是同门出入,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就包括凝烟他们过来,也并没有惊动云锦郡主,想来她那般心性的女子,心服口服之下,也会知道素身静养,亲修心德,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是。

\\\\\\\\\\\\奴婢绒雪,拜见十四皇子殿下,定远公主。

绒雪一听到宫女通报了凝烟要来,早早就跪在了院里迎接。

凝烟微微一笑,想要弯腰去扶她,没想到自己忽然一阵腹痛,脑袋一晕就没站稳,那天在雪地晕倒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一般,一阵恐惧侵袭而上,心念未定几乎就要倒在地上。

凝烟……但是一双手在她倒下之前很快扶住了她,耳边传来的声音温柔而焦急。

呃,真狗血!刚直起身子的凝烟正自嘲地骂着,眼睛一睁,居然就毫无防备的对上秦曦近距离那张美到无解的脸。

凝烟居然觉得脸上温度在急速上升,尤其是转眼看到因为他们的举动而一脸惊诧、羞红满布的绒雪,凝烟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正当凝烟不知所措,秦曦也傻在原地,绒雪更是无能为力的时候,从院子外传出的两声清咳打破了三人的尴尬。

待秦曦和凝烟回头,才见慕星寒他们浅浅行了个礼,刚才发出咳嗽声的燕流笙,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也很难得地跟着慕星寒拜了一拜。

唐遇自然是没有行礼习惯的,他仍是很本能化地去关门,栓门,然后斜靠在旁边。

这实在是个存在感低到没谱的人,凝烟恶狠狠地想着,如果他在这里站着不说话,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事后恐怕大家都会忘记今天还有一个唐遇在场的吧。

为了安全,定远公主下次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出门,慕星寒身上仍是上次凝烟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温柔和威严并存的,特属于军医的复杂感觉。

貌似微臣还没见过公主健康地样子。

嗯。

凝烟知道自己的不适,已经全部被身为军医的慕星寒看透,倒也坦然。

我已经没事了,今天请慕大人前来,并不是想让你对凝烟说教什么,而是想听听大人对绒雪病况地见解。

秦曦对凝烟这样冷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虽然他不会认为凝烟是什么善良的小绵羊,但是也不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表现出这样的冷淡和敌意来吧。

慕星寒没有在意凝烟的态度,在凝烟赐他蛋糕地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定远公主知道了他药方的真相。

觉得对他用此沽名钓誉。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无论是不是军队需要一个神医来提高士气。

慕星寒都明白在药方上故弄玄虚,这是自己的不对,所以也没有准备对凝烟多解释些什么,这些冷眼冷遇他也一一承受了。

那就请慕大人先看看绒雪姑娘的状况吧。

燕流笙感觉凝烟和慕星寒之间地气氛有点不对,赶紧说话打破僵局。

是。

慕星寒应了燕流笙一句。

其实慕星寒一进门。

就注意到了身在众人后面的那个绝世美貌地少女,慕星寒这等静心的医者,时刻训练的都是军人一般的定力,自是不会被容貌所迷媚的,所以只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竟然会有这样漂亮地女子,也就别无其他想法了。

冒犯了。

慕星寒对绒雪朝里屋的桌子指了一下。

然后走进去拿出腕垫和一组银针,放在桌子上。

谢谢。

绒雪很合作的走了过去。

其他人也都跟着进去看着。

唐遇站在一边冷眼观看,慕星寒把脉的时候他当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银针贯通在绒雪的那些经脉要处,他还是能够看懂的,最后银针拿出地时候上面地血迹和颜色,都让唐遇眼睛忍不住闭了一下----这样的毒,就算蝶谷医仙亲临,怕也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了。

怎么样?燕流笙看慕星寒和唐遇地神色都不怎么好,心里一阵紧张。

沁毒已深,而且耽误了太长时间,慕星寒收好用具,没有避讳绒雪在场,直接说出了结果,情况非常糟糕。

秦曦看了仍冷着脸的凝烟,问道:那慕大人觉得还能救吗?我以前跟殿下说过,我有三成把握,但是今日来看,我不能作如此乐观的估计了。

其实对于唐遇来说,绒雪是否能救,都不是什么问题,这个女子再怎么美艳,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个符号罢了,可是完成凝烟交下的任务,这是他的职责,只要慕星寒能取出毒囊,他完全有把握能清除绒雪体内余毒,交给凝烟一个完整无缺的绒雪……想必慕大人已经知道了毒素沉积的具体位置,只要取出毒囊,剩下的我能解决。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遇,突然开口说话。

慕星寒的目光仍然是交杂着温柔和威严,他看向唐遇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但是这取毒的痛苦,我都不敢保证你唐遇是否能受的住,难道这位姑娘的体质能比你还好吗?秦曦和凝烟都看向燕流笙,然而燕流笙也是惊讶的不行地对他们摇摇头----这就代表慕星寒在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直接叫出唐遇的名字来?唐遇不知是不是震惊过度,反正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噎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果然只有医者是最细心的,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绒雪虚弱的身体……没想到,众人正束手无策之时,绒雪突然冲到前面,拜跪而下,朝着慕星寒和唐遇各叩了个头,哽咽道:只要有一线希望,绒雪绝不放过,就算绒雪遭遇不幸,来世也必不会忘了各位的大恩……就算遭遇不幸?慕星寒一点都没有因为绒雪的话而动容,只冷冷瞟了她一眼,道:姑娘,我是医者,我不想杀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结果请给微臣三天的时间。

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之后,慕星寒对秦曦和凝烟行了。

慕星寒的声音仍很是平静,就如凝烟感到的难以掌控的那样。

但是现在就是凝烟也不会去计较那么多了,如果慕星寒真能救绒雪一命,凝烟恐怕就不会杀他了。

当然,凝烟对他的心态转变,多少也是因为慕星寒鲜明的表态----他是医者,他不想杀人。

凝烟暂且相信他这话是真心话,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当他完全了解了化学的魅力之后,是否还能够保持这样的心性。

秦曦对慕星寒点了一下头,算是允诺。

慕星寒已经要了三天的时间,就证明还是有希望的,他最怕的是慕星寒直接说出一句,没救了,那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其实绒雪根本不用那样表明心迹,慕星寒身为一个医者,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当然也不会放弃。

慕星寒得到了秦曦的默许,再不管其他人,只用他惯常的温柔而威严目光看了凝烟一眼:公主要好好休息,不要沾辛辣食物和酒水,今天晚上切忌受凉。

嗯……凝烟难得地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秦曦他们当然都不知道慕星寒在说什么,只当是凝烟大病未痊愈,身体不是太舒服,慕星寒让她好好休息罢了。

绒雪你进去吧。

别担心。

凝烟对绒雪越来越有一种同病相怜地感觉,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拿出结果的事,只要你照顾自己。

让自己生命得到最大限度的延长,那么他们才有更多救治你地余地。

无论慕星寒和唐遇做到什么程度,最后也是需要绒雪的配合才行,凝烟可不希望慕星寒和唐遇说有办法的时候,绒雪却已经香消玉殒了。

谢公主。

绒雪低头一鞠,公主的苦心绒雪明白。

绒雪一定会尽力活下去。

凝烟轻轻舒了一口气,这边就算交给唐遇和慕星寒了,她不准备再将自己陷于绒雪一事中。

凝烟侧眼一看,唐遇正在向她点头。

示意可以离开,还有别的东西要说。

燕流笙在路上的时候就唐遇说过有事禀报。

所以燕流笙提出自己留下来照顾一下绒雪,让唐遇和皇子公主先去商量正事。

走在怀香书院地小径上,听新雨之后的鸟鸣响在新芽初露的树林里,秦曦牵着凝烟的手没有说话,唐遇站在凝烟地另一边。

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地情况。

是查出给绒雪下毒的那个人的身份了吧,什么结果?凝烟没有等唐遇开口,就问道,她的声音压在一个融合于周围鸟鸣分贝的尺度,就算树林里有什么人。

也不会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唐遇却摇头否定了凝烟地想法。

和凝烟保持着同样的声调答道:我实在查不出到底是谁给绒雪姑娘下的毒,不过。

我确认了,绒雪姑娘的亲人已全部遇害。

秦曦紧了紧手心里凝烟的小手,凝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绒雪的家人遇害是凝烟早就已经想到了地结果,他们地对手毫无感情,在绒雪被弃之后不可能还留下她的亲人,只是听到唐遇肯定地说出这个消息地时候,凝烟还是觉得心里震颤了一下。

至少,绒雪原来还有可牵挂的亲人,而现在已经确定,以后的她将生活在仇恨之中,而没有人比凝烟更明白,当仇恨也过去的时候,生命里就只剩下一片虚无----足以吞噬一切的虚无。

****难道给绒雪下毒的人,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凝烟淡淡问了一句,她记得当时唐遇说过,一起学这毒的只有三个师兄,一个一个排查肯定可以查的出来才对。

唐遇仍然摇着头:实在对不起,明察暗访的所有资料都显示,我的三个师兄在绒雪所述的那几个关键的日子,都在离绒雪的小寨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甚至我确定其中有两个师兄在四五年前都已经将下这种媚毒的方法忘了。

凝烟对唐遇的结论当然是没怀疑的理由:那还有没有其他人呢?你再想想看?不可能,当时在山上学毒的就只有三个师兄,我可以确定绝对没有其他人能学到这手功夫。

唐遇直接给出的就是一个很明确的回答。

你遣往调查的人可靠吗?凝烟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是唐遇毕竟还年轻,如果这方面出了问题,他以后的情报能力就要大打折扣。

公主,恕唐遇违了公主的意思,唐遇没有对凝烟这个不太礼貌哦的问话感到为难,而是低下头,是我自己一一去拜访暗查的,因为实在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多年不见的师兄弟,总算是有些感情的吧,凝烟可以理解唐遇的这种情绪,但是凝烟的经历,一次次的告诉过她,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我相信你也将行迹隐匿了,不会有人知道你去查过吧。

凝烟用的是肯定的句式。

是,三位师兄都不是不明事情轻重的人,也没有其他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唐遇本以为凝烟要和义父一样责备他一番,没想到凝烟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决定,不由心里一阵暖流动了动。

罢了。

凝烟摆摆手,不准备再纠缠这个问题,初始抓住这个线索,是因为觉得因为这个可以牵出银面的身份,但是现在跟银面有关的人多了,状况越来越复杂,指向银面身份的线索也不止这一条,没必要再纠结这个而暴露了你的身份。

但是公主……唐遇很敏锐地感觉出了凝烟的疲倦。

没事了,就这样吧,你休息一阵,等慕星寒为绒雪手术之后,你就该忙了。

凝烟给了他一个微笑,虽然没有绒雪的笑容那样魅惑人心,可是却带着一股难以言状的美。

是,公主。

唐遇低头掩饰了自己忽然乱掉的心跳,脚尖轻轻一点,往他自己的居所那边去了。

秦曦和凝烟目送着唐遇飞身而去,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

两人都没有提出将要去的地方,但是很有默契地朝着后门走去,怀香书院他们已是轻车熟路,从并不常来的梅园去后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这边没有居住什么秀女,所以几乎没有宫女内监或者礼卫女官会从这条路经过,暖风拂起树枝的尖端,挠在秦曦和凝烟的脸上。

我想着,似乎有好久没和你过招了……凝烟突然看向秦曦。

不知道为什么,凝烟就是觉得需要练练手,她的心情焦躁到了一个火点,如果不疏引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吧。

以前执行完任务之后,凝烟总会莫名有些焦躁,经常一个人到练习房去训练,将跳阶仪器开到最大,然后让自己完全放松在训练之中,大汗淋漓之后在冲个凉水澡睡一觉,什么问题都没了,不久之后又是新的任务等着她用最完美的状态去迎接。

慕星寒说你今天身体不适,还是明天吧。

秦曦很细心地记住了慕星寒临走前说的话。

呵呵,就是因为今天身体不适,做不成什么事情,才想放松一下,凝烟坚持己见。

熟悉了凝烟固执性格的秦曦,对凝烟提出的理由虽然一万分的不满意,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对付她。

放松有很多种方法,我可以陪你去逛朝帝街南侧新开的一家首饰店,好吗?秦曦轻轻牵着凝烟的手,那里有些很漂亮的东西,你可以给梦茹……可是我放松的方法,从来就只有一种,从小……就是如此。

凝烟见秦曦有意拒绝,那些隐了很多年的任性和孤单,那些枪林弹雨中的记忆,让她弱柳般的细眉也翘了起来。

秦曦一方面担心凝烟的身体,另一方面却又不愿意让凝烟失望,只能吐出一句:明天吧。

明天我一定陪你,今天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那又如何?我们点到为止,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凝烟也毫不畏惧地迎上秦曦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竟带着一股秦曦从未见过的邪魅。

秦曦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似的,忽的就一紧。

怎么都觉得,这是个曾在刀尖上走过千万道的女子……可是她才不过十六岁,怎么会给人造成这样的错觉呢?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后门,芳菲早已等在了那里,车夫见秦曦和凝烟过来,忙行了礼。

皇子殿下,定远公主,这是先回皇宫还是先去沈府?秦曦小心地扶了凝烟上车,然后对车夫答了一句:都不去,我们去武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馆凝烟本以为在大秦帝国,再也找不到她减压的地方了,因为这里不可能有二十一世纪的舒缓室那样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专业的运动场馆,更不会有什么仪器的存在,她要求秦曦陪她过招,就是希望借着人力来弥补这些。

秦曦的武艺,凝烟是见过的,她在沈师琮的庆功宴当晚跟踪秦曦出去,被秦曦发觉并控制住的时候,凝烟其实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实力,之后的交手秦曦明显的留手,凝烟更不会不明白。

在大秦帝国,能否放心交手的,凝烟也只能找到秦曦一个人了,唐遇虽然也技艺不俗,可惜他身为一个暗杀者,是力求招招见血,一击必杀的,凝烟如果要求他来陪自己过招,那只能是磨灭一个暗杀者的心性。

呃,就是这个地方了吗?凝烟明白她毕竟是在任务中,而且更苛刻的环境她都经历过,所以当她身临皇都武馆里面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呵呵,还可以吧,希望没让你失望。

秦曦微微笑着,回答她道。

嗯,真不错。

凝烟环视了一圈,不住点头。

其实,皇都武馆从外面看起来很是破败的样子,不但地处偏僻,而且灰色的砖墙铺在外面,门口石砖都已经有了一道一道的裂缝,牌匾上的字迹模糊而陈旧,所以凝烟刚才几乎都没想到是已经到了武馆。

还以为只是要从这里穿过一条小路,去什么别地地方。

可跟着秦曦一路走进来之后,凝烟越来越觉得不错。

整个武馆弥漫着一种庄严威武的气氛,武馆很大,现在没什么人,所以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风从各个风口呼啸而过,卷起地上地叶子。

打着旋飞往高处。

虽然这里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些高科技的仪器,可比起凝烟想象的来说,已经好的太多了,训练体能、反应力和精神力并不在乎仪器的那些数据和安排。

==这些看上去很原始的台阶、木桩,都能起到一样地效果。

秦曦带着凝烟往里面走。

直到差不多是武馆的尽头才停下来,他微笑地推开一个双排大门,朝着里面指了指,示意凝烟可以进去。

哇啊。

凝烟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么严肃的地方,居然能看到如此繁丽的景象。

内外反差之下,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是个宽敞而精致地房间,里面铺着考究的羊绒地毯,地毯上绣着一个大大地武字,墙壁是一层厚厚的白色镶板,干净整洁。

凝烟只用扫一眼就知道那镶板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

四周的格子窗都一一被秦曦推开。

凝烟抬头看了看,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要练习轻功。

房间的空高足够地过分,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压抑,相反还有点温馨的感觉。

这个房间是我的专属,连打扫清洁都是我自己动手做的,除了你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秦曦笑了笑,缓缓褪下外衣,随意地搭在房间门口的架子上,因为这武馆的馆主是我地旧交,在这里练武实在舒坦太多,宫里一大堆人盯着指指点点,不像练武,倒像耍猴。

凝烟听到秦曦地说法,忍不住笑了笑。

秦曦轻描淡写的说法又怎么能瞒过凝烟敏锐地洞察?说来馆主是他的旧交,可是这一路不但没有看到馆主,也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武馆的人气不旺,那就只能说明,这地方还别有他用。

或者,秦曦也没有去瞒着凝烟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带她来这里了。

==凝烟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往角落走去的秦曦,默默叹了口气,皇子的生活果然不是常人能想象的,秦曦风流名声在外,留个文不通武不懂的名声,可是就连凝烟都不知道,这家伙还藏了多少底牌。

我答应陪你过招,但是不能太激烈,因为慕星寒说过你需要休息,以后我还可以经常陪你过来这里。

秦曦拉开一个木门,语气轻柔地提醒道,并没有注意凝烟在看他。

放心啦,我自己的身体,当然会有分寸。

凝烟笑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秦曦回头睹见凝烟的眼睛,看着她眼中异色的光芒,才恍然觉得凝烟已经猜出了他无意透露出的一些信息。

实际上这武馆的主人,是秦曦的母妃。

在秦曦还没出生的时候,琴贵妃就为他建立起了这方势力,等到她离开的时候,才将一切交给当年还年幼的秦曦,同时让武馆的副馆主接任馆主一位,尽心扩充人员,训练出一支精锐的近卫军来,为秦曦的安全做最全面的保证。

这支近卫军,秦曦不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完全的交付。

既然凝烟没有问,秦曦索性也不多说了,只将木门拉大一些,让凝烟能看的清楚里面的状况。

顺着秦曦打开的木门往里面看去,凝烟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平直的小房间,很多高高的架子排放整齐,上面摆着各种木质武器,雕刻的十分精美的游龙轻剑和重木剑,五种尺寸的木枪,形色各异的斧锤,简直像是手工艺品展览。

你随意看看,我先选了。

秦曦顺手挑出一把象木剑,白色的剑身上仔细地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九条幼龙神态各色,趴伏在剑身之上,龙头全部集中于嵌上了两颗天蓝色晶石的剑柄。

你确定这些东西可以用?凝烟实在有点不敢去碰这些东西,总觉得花里胡哨的,不怎么中用,而且每一样武器都做的非常漂亮,弄坏了岂不可惜?凝烟受命保护过很多的重要的文物,所以对秦曦收藏的这些东西还是存着一种本能地保护欲。

但是这种东西其实在皇族之中是最普通的物件,跟秦曦宫里收藏的那些珍奇玩物简直不能比,所以凝烟小心翼翼的态度在秦曦看来很不可理解。

你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很难捉摸。

秦曦摇摇头,将那把象木剑扔给凝烟,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你试试?凝烟顺手一接,因为没有预估到这把重木制作的剑的重量,差点往前一个趔趄。

怎么会这样……凝烟看了秦曦一眼,将剑放在手仔细掂量了下,心里着实惊讶了一番,想不到区区木头做的些玩意,居然重量比起工程塑钢的狙击枪也轻不了多少,不知道是怎么制造的。

秦曦含笑,接过凝烟扔回的剑,右手执柄放平,左手在剑身上摩挲而过,细致的木剑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十分的悦耳。

等我一会。

凝烟没有急于去挑选武器,而是先就着外面的沙丘和木桩热身了一下,直到微微感觉有汗,她才停下来,进来走到木门旁边,向里面走了两步。

还是觉得都是太漂亮的武器,但是凝烟还对秦曦刚才扔给她的象木剑心有余悸,倒不是说重剑她拿不起来,而是不符合她从来都是以敏捷为方向的训练方式。

我就用这个吧。

凝烟在这个武器库的角落,发现了一对双手木棍,也不算花哨,拿起来试了一下,重量虽然也不算轻,但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因为凝烟看到秦曦选了重剑,却没有挑选盾牌,那么这种双手武器就是最好的克制,凝烟小小地玩了个巧,她的敏捷将是制胜的关键。

幼年在训练的时候,教官都是根据每个孩子的身体状况来确定的方向,而大多数女孩子都是以敏捷为专修,凝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反应力和细心让她在各项考核中都脱颖而出,不过十五岁就破例二修了狙击等远程技术。

你用这个?秦曦看着凝烟拿起的木棍,有点奇怪地看着她,这东西在实战的时候可没人会用,一般只用来进行武艺练习的人门教学,但是在秦曦看来,凝烟的身手总不会是需要用这种入门武器的吧?嗯。

就这个了。

凝烟将木棍在手腕上转了几个圈,很好地将武器的各项特性都融入她的思维之中,形成一种身体的条件反射,在熟悉了武器之后,她就可以游刃有余地将这两根木棍当做她身体的一部分,使用起来能够得心应手。

秦曦笑的并不轻松,因为他一直都还记挂着凝烟的身体,他也不懂凝烟那样做热身的道理,所以只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凝烟手上翻飞的越来越熟练,花色越来越繁杂的木棍。

开始了!凝烟忽然目光一紧,大叫一声,脚下一个闪动,就朝着秦曦的方向冲过来。

地一百六十九章 过招呵呵。

秦曦急速后退两步,留出足够的反应空间,木剑左右划出两道劲风,让凝烟冲刺的动作被迫停顿了一下,她的速度也因此减了大约一半。

速度减一小半其实就已经够了,加上退后的距离,秦曦能清楚地看明白凝烟双手木棍的预定进攻路线。

嘭一声,凝烟左手的木棍交上了秦曦木剑的中端,虽然刚才已经被迫变幻了几次手法,速度也没有达到她预估的那般,可是交手而上的时候力量竟也不轻。

笑什么?凝烟一喝,秦曦正感到手指一颤的时候,凝烟左手的木棍突然离手,离手的一瞬间,用一股巧劲让它在木剑格挡的地方翻转一圈,就避开了秦曦的木剑,直袭往秦曦的心脏。

秦曦不答,从容一笑,整个身子一个旋转,利用转动的力量和剑本身的重量,轻易拍下凝烟袭来的木棍,刚才还直冲而来的木棍立刻改为了朝着下面的方向。

凝烟一时未防,跟着木棍也顺势往前来一下,秦曦立刻抓住这个破绽挥剑欺上,眨眼工夫就要逼近凝烟。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凝烟右手的木棍猛然提起,身子迅速向棍子后面避了一下,接着调整好步伐两手同时一上一下朝秦曦挥棍而去。

慢了!秦曦微微后仰,手指滑下几分,托着将木剑的尖端顺手向下一拉,双手一起发力向前推出,凝烟找不到任何进攻点,只得借着秦曦的推力,往后轻轻一跃。

停稳不动。

凝烟本以为秦曦手持重剑,可以用敏捷取胜。

但是没想到秦曦用自己身体的灵活弥补了武器的笨重,几招对下来,凝烟已经确定了自己实在是取胜无望。

来了。

虽然不可能赢得了秦曦。

但是凝烟一开始就没想过去计较输赢,此时她完全兴奋了起来,动作也越来越迅速,借着一些格斗技巧竟连连逼退了秦曦犀利来袭的好几招。

秦曦渐渐地有点明白凝烟的想法了,他心里那些压抑早随着手中一舞冲天地剑气烟消云散,意识到凝烟的目的之后,他地笑容更深了些,不过手上的木剑还是克制着。

保持防甚于攻的状态,怕凝烟运动过量身体受不了。

唉。

上当了上当了,我该选择和你徒手对决。

凝烟只在刚进局里的时候训练过这些冷兵器,本来就不算熟练,随着体力消耗,应付起来慢慢有些力不从心,再看秦曦还是那副微笑。

连汗都没流一滴,轻松应对的样子,就有种受骗的感觉。

想着这里,凝烟哈哈笑了起来,她还以为自己选了木棍玩了个巧,没想到到底是一开始就被秦曦算计了。

见过她空手功夫的秦曦。

带她来这里用这么重的木质兵器对招,其实就已经占了力量胜于她地优势。

呵呵。

既然上当,那就到此为止吧。

秦曦看凝烟在笑,觉得也差不多了,手腕转动一个剑花被飞起来,凝烟一下子没习惯秦曦节奏的变化,仓促来应,只见秦曦急速侧身,右手地剑刷一声换到左手,瞬间就到了凝烟手持木棍的地方,只轻轻带过,凝烟手上的两根木棍就相继掉落在地上。

凝烟正在进行的进攻动作因此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棍,笑着摇摇头,没有去捡它。

真是的,看来我还是适合实战。

凝烟嘴硬地笑语道。

实战可不用木棍,就哥手上那把剑,不消半柱香地功夫就能把你的木棍给削成筷子。

\\\\\\\\\\\\秦曦也回以一笑,不过提到秦怡的时候,他还是脸色微变了一下。

实际上,凝烟并没有夸话,如果两个人真的站在一个你死我活的拼对立场上,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就算秦曦的功夫确实胜于凝烟,但从小养尊处优地皇子和十五岁就开始涉险见血地特工,又怎么个比法?有沐浴的地方吗?凝烟停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了有些不舒服,不过身体地疲劳已经都无所谓了,她的心情简直是焕然一新的舒坦。

当……当然有……秦曦听清楚凝烟的问话之后愣了一下,立刻回答她。

哪有女孩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沐浴的事?不过……这貌似也不算是大庭广众,可是毕竟他……秦曦思维完全一下子被打乱了。

凝烟揉着自己的双肩,轻声问道:能让人准备一下吗?我想沐……一边说,凝烟一边就转过头,突然看见秦曦都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聪明如凝烟马上就明白,秦曦的想象力肯定让他想到了什么,却也不点破,只换回很镇定的语气,继续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说道,既然有沐浴的地方,那么我想沐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嗯嗯,我去叫人安排。

秦曦被凝烟的平静语气的有些心虚,眼神闪烁来一下,跟兔子似的就窜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要去叫人安排,还是为了躲开自己胡乱联想造成的尴尬。

凝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被秦曦扬起的尘土,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得到整个大秦皇都一致认同的风流名号的。

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啊……但是秦曦已经出去了,就算凝烟再想说点什么也来不及。

刚才两人其实没真的对几招,秦曦怕凝烟身体不适,凝烟当然知道他的用心,她将房间里稍稍收拾了一下之后,索性坐下来休息,环视着这个房间。

这房间布局非常合理,凝烟刚进来的时候还没仔细去看,但是现在观察之下,越来越觉得有意思,就算是她亲自动手,也不一定能利用如此简陋的设施设计出这样的一个训练室来。

凝烟上地形课的时候,学过一种叫关口的东西,就是对他们的行动会造成阻碍的一些地形,有天然的,也有人为的。

现在细想一下,刚才从武馆直到里面的这个房间,少说有十几处可以被判断为关口的地方,平时走过当然不会觉得什么问题,可是一旦遇上特殊情况,会产生各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效果。

难道秦曦竟有如此的布局能力?凝烟的心沉了一下,随即自己给自己解释道,既然这武馆不属于秦曦,那这些设计肯定就是馆主来做的才对,或许也是无心之作吧,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一会,两名一身白色衣服的女弟子来到房间门口,在离门槛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住,朝凝烟说道:殿下请姑娘前去秋池沐浴。

凝烟收回越来越混乱的思绪,站起身来,应声道:哦,就来。

两个女弟子深鞠一躬,便站在门口等待凝烟,凝烟正准备问你们怎么不进来等,才忽然想起来秦曦说的,这个房间除了带她进来,还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这两个女弟子应该是武馆的人,自然不会破坏秦曦的洁癖之作。

叹了句BT,凝烟就整了整衣服,跟着两个女弟子朝武馆的更深处走去。

武馆的后面不远是一座小山,走近的时候凝烟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接着感觉温度也有些升高的样子,转过山脚的密林之后,是一座不算华丽的小宫殿,凝烟跟着两个女弟子走了进去,看见里面有一个方形的小池子。

没想到这看上去不起眼的武馆深处,居然还有着如此精致的温泉,虽然这个温泉很小,但是因为修筑者的处理,反而显得非常的玲珑别致。

这和宫里的温泉是相连的吗?凝烟问道。

两个女弟子笑着回答: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这不是天然汤泉,而是我们前任馆主喜欢这里的景色,特意将温汤从宫里引建出来的。

凝烟完全呆了,她并不是没见过一掷千金的主儿,但问题是从皇宫引泉于此,在此地本身没有地热能源,且需要穿过山丘密林的情况下,如何保持泉水质地长久不变?这里可没什么地下保温管道之类的工程材料。

而且,就算在有保温材料的二十一世纪,凝烟也不认为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工程师能做到。

殿下还有别的事情,待会再过来,姑娘请随意。

两个女弟子放下一套衣服,我们在外面守候,若有吩咐叫我们就可以来。

好的,谢谢了。

凝烟摇摇头,今天她实在是太虐待自己的脑细胞了,不能再这样,总是看着一块石头都要想半天,她非早死不可。

姑娘不用客气。

两个女弟子为凝烟关好殿门,都出去了。

凝烟一笑,不再去想什么武馆温泉的咸淡事,不过,还没三分钟,她又不知不觉地开始转动脑筋,好奇秦曦自己到底干什么去了……第一百七十章 近卫哈,殿下怎么也学会了突然袭击?武馆西南侧的一方高台上,一个棕发男子大笑地走上来。

整个武馆空无一人呢,秦曦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要是不突然袭击,怎么知道你们全在偷懒?这个高台是整个武馆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武馆甚至周围的景色,秦曦不由想起了晨妃所居的翠微绣阁那高高的星台。

秦曦知道武馆里的人不是偷懒,一些年长的还在带着近卫军保护秦曦的安全,年轻还未出师的则先回家团聚过年了,这个时间自然没有人在武馆里。

没想到,棕发男子听着秦曦的话,眯着眼睛一扬手,猝不及防地就是一个闪身手刀挥过去,一阵凌厉的风从他的手指的缝隙穿过,目标准确无比的指向秦曦的颈部动脉。

秦曦刚刚跟凝烟过招,反应力都还保持在很兴奋的状态,立刻侧着身子往下一蹲,避开了他的攻击,但也没有回手去还击。

我偷懒了吗?棕发男子眉毛往上一挑,收手回来塞入袖中,顺势就摆出一副觉得天气好冷的样子,仿佛刚才下的杀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曦明白地很,他刚才那一手是全力袭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手,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说明他当然是没有偷懒的。

明白是明白,但这不代表秦曦能接受这样的证明方式,他一脸怒色,愤愤地吼了出来:靠,你想杀了我吗?哦。

抱歉了。

男子纤长的手指划过自己柔软的棕色头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道歉地意思。

棕发男子当然也知道秦曦若未能接下那招的后果。

==万一秦曦没反应过来,那么肯定是个重伤昏迷地后果,但是他下手的时候还是没有留力。

只因为。

他是十四皇子近卫军的最高长官,他所奉行地最完美的保护,就是秦曦自己的防护能力,如果连他的招都接不下,就算有千军万马跟在身边保护,怕是也应付不了那些刁钻古怪的刺杀。

秦曦咬牙切齿了一番,过了一会之后,两人却相视大笑起来。

殿下好久没带我去西街逛逛了。

芙蓉馆的丫头们该都换了一批了哦棕发男子看秦曦没把刚才的攻击放在心上,便吹着口哨。

往高台的石栏上一撑,跳上去坐着,继续调戏他道。

喂,你正经点不成吗?秦曦刚熄灭地怒火呼一下又被点燃了,他简直要抓狂,那些都是隐蔽锋芒的时候。

做地面上的事,这家伙明明就知道他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啊。

呃,我说的是上次西街新开的那家酒楼,好像不是叫芙蓉馆,哎呀,人老了都记不清事了。

哈哈哈哈。

棕发男子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瞄着秦曦问道。

诶……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干嘛说我不正经了?……秦曦直接就被噎住,喉咙里像整吞了个水煮蛋一样难受。

棕发男子斜眼看着秦曦的窘样,双腿勾在石栏上倒立下去:噢哦?我知道了!难得难得,殿下居然有正经事了,那快说吧,是哪位姑娘给殿下出了难题?秦曦脸一红,恨不得立即就把他从这高台上推下去。

敢这样跟皇子说话地人,除了凝烟,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了,每次看着面前那柔软的棕色头发,秦曦总会莫名的火大。

棕发男子看到秦曦是真有些怨怒的样子了,忙支起身子坐起来,将雪狐袄一掀,脚也放上栏杆,托着腮轻声问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你说吧,如果我能搞的明白,肯定不会怠慢就是了。

秦曦这才恢复过来,嘟哝着来这里是不是错了,这家伙十年来都坚持不肯进朝帝街,对皇都形势也不关心……但找他来本来就是倾诉多于解决问题的想法,秦曦叹了口气,低下头淡淡开口问道。

你相信哥想害我吗?你是说十三殿下?棕发男子颇有些玩世不恭地嘻嘻一笑,哎呀,小怡还长出息了?他怎么可能害你?他可是娘娘制……说着他自己就感觉有点不对,轻轻咳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应该不会吧,那孩子对你可是点真感情。

我身边地每个人都相信。

秦曦没去注意棕发男子的吞吞吐吐,苦笑地说道,有时候在幕僚面前,一些话我根本没有办法说,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觉得我心软可笑。

你自己相信吗?平静地声音伴着微风传过来。

秦曦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迹象太明显,不由我不信。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人,如果我不信就不会这么苦恼了,正是因为我已经相信了,才会觉得伤是因为你身边的人影响了你吗?棕发男子微微皱了眉,担忧地问道。

秦曦摇摇头:十几年的精心呵护虽然不是开玩笑的,但我也因为接近,而更了解哥的能力,云锦郡主说的一切,他都能够做到,就算郡主要编也不可能编造的如此吻合哥的行事方式,所以……我比我身边的人反而还更确信,哥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和凝烟一样,在没有人提起秦怡可疑之前,秦曦当然不会去想这档子事,可是有了一个怀疑的契机,再仔细思考一下秦怡以前在贤党时的做法,以及秦昀过世之后他的态度,甚至他看秦昀留下的那把剑的眼神……仿佛都能够得出另外的答案。

可是,秦曦不会对凝烟他们说,毕竟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云锦郡主说的是假话,希望秦怡不是那个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棕发男子伸手将秦曦的头发揉乱,笑道:虽然我没太关心,但是,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已经决定了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夺嫡争权,不知道算不算很重要的事呢?对于秦曦来说,这很重要,因为帝国最高的权力关系到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棕发男子来说,可能这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比起处心积虑的秦怡,这个人才真的是一把利剑在手,闲荡江湖之中的逍遥人物。

直到现在秦曦还搞不明白,这样一个不求功名利禄,不受红尘烦扰的人,为什么会尽心的去训练皇子的近卫军,教他一身武艺,并留在皇都帮助他呢。

棕发男子抿了抿唇,笑着道:好了,你也不用问我什么了,因为你来就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的。

我只能说,既然你决定了去做,你就要摈除杂念,呵呵,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嘛,就比如……如果你刚才稍稍大意,我完全就可以把你杀了,不是吗?秦曦慢慢用手梳理着被弄乱的头发,有些不满地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撇嘴答道:嗯……我明白了。

那么你可以收起你的感觉,你感觉是不是这样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事实,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嘛,就别又tm的来告诉我走不下去哦。

……当然不会。

秦曦低下头,从高台上俯视下去,整个武馆从这里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停在不远处小山中的那个宫殿里,脸上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留你喝酒。

回宫去吧,以后记得经常来啊。

棕发男子笑着走了个醉步,也不等秦曦回应,就准备走下高台去。

嗯,秦曦看着他挥动的手,叫住他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得问清楚你的名字,已经十年了,我可不希望十年之后我还不知道我的师傅是何方神圣。

秦曦从来也没有叫过他师傅,因为他总觉得这家伙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比谁都爱玩爱胡闹,极度的恶趣味,而且,他从十年前到现在都看起来那么年轻,年轻到秦曦对他一点师傅的感觉都没有。

呵呵,名字有什么好记的,娘娘从来没问过我的名字啊。

棕发男子耸耸肩,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母妃不问,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秦曦肯定地说道,但是我不能不问。

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是这样吗?棕发男子醉人的微笑浮在脸上,仰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从淡红的唇边轻轻地溢出一句话来。

呵,秦夙这个名字,真的已经有好久没有人叫过了,我也听不习惯。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如待小怡那般,叫我一声,哥。

秦夙?秦曦眼睛忽的亮了一下,这个陪了自己数十年的近卫军最高长官,就是那个早已盖棺定论死于嵘都战场,他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兄----秦夙?第一百七十一章 元宵秦曦和凝烟当天是分别回去的,之后几天都没有再见面,怀香书院那边没有出什么状况,凝烟也乐得每天陪着梦茹散心,自从秦昀过世之后,凝烟就突然有了太多的事情,姐妹两人很久都没有如此悠闲的聊天解闷了。

凝烟很喜欢听梦茹的琴声,而梦茹每次抚琴,竹林深处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回应,但凝烟问梦茹是否听到,梦茹却笑话是凝烟的幻觉,这样多了,凝烟也索性不去多想。

梦茹最近爱上了逛街,凝烟当然是乐的相陪,为此沈夫人几次婉转地说过她们,但凝烟知道喜欢逛街购物是女孩的天性,梦茹以前不喜欢,是因为很多的礼教约束着她,现在凝烟又怎么肯让沈夫人说三道四,所以每次都给伶俐地挡了回去。

虽然再没有和秦曦见面,但凝烟接到两次秦曦的使者送来的口讯,说是秦怡身体不舒服,他在陪着秦怡,凝烟刚接到消息就不禁想。

秦怡这是计算到了唯一的一个让人揭穿他的危险,就是同游西域十六郡吗?不过,一向勤修武艺,身体康健的秦怡,装病还真不是什么好招数,秦曦所谓的陪他,可能是探查的成分比较多吧。

秦曦既然没有多说,凝烟也不担心,照样每天都陪着梦茹弹琴唱歌,逛街购物,快乐的放了自己几天的假。

一晃就到了元宵,正月十五向来是皇宫里孩子们的节日,荣旭帝有四个皇孙和九个孙女,对于皇族来说算不上人丁兴旺,但毕竟还有很多新进宫的宫女内监年纪也不大,比起除夕宴的严肃气氛来说。

还是热闹了很多。

一清早宫女们就准备好了彩车花灯,在皇宫里来来去去。

皇宫里的孩子少有自由,一般四五岁开始,皇子就要勤读诗史。

修习武艺,公主也是琴棋书画,礼教女德,几乎没一天能休息的时候,但他们毕竟是孩子心性,一天到晚都盼着节日能让他们好好玩耍。

这些时日荣旭帝身体确实是好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接见任何一个皇子或者公主。

就连他一向疼爱地儿子秦曦和孙女清儒公主都见不到他一面。

凝烟和梦茹都应邀去皇宫赴宴,她们梳洗完毕已是傍晚时分了。

秦曦照例来到沈府门前亲迎两位公主前往皇宫。

自从迎秀大典上秦曦和凝烟那样做了之后,皇都里所有的风言风语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这其中有秦曦以前说过地原因,至于其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荣旭帝的态度起了很大的作用。

元宵宴皇宫里就没有再邀请沈师琮他们了,只邀请了皇子公主们地同辈人。

凝烟她们到的比较晚,入座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

除夕宴是只又贵族才能参加,但元宵宴上一些并未受封的大臣的儿孙都受邀前来,人看起来比除夕的时候要多了很多,而且因为身份的差距很大。

下位臣属家的孩子们往往看上去比较谨慎小心。

唔。

怎么没见秦锲来啊。

秦曦左右看了看,跟各位皇兄都见了礼。

大声笑道,他以为避了这十五地约定之日,我就不问他要东珠了吗?秦锲在除夕宴上向秦曦发飙,那局比试上秦曦出的上联---三人曰春,烟锁池塘柳,直到现在秦锲还没有派人来做出已应对出来地答复,十五之期已到,如果秦锲拿不出下联,那么他那枚传家之宝,就要归属秦曦了。

而秦锲今天没有来,谁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秦曦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已经又很多人在取笑秦锲赌的起输不起了,秦曦这么一笑,更是让秦锲一派的贵族子弟无地自容。

既然十一殿下没有来,也不急嘛。

凝烟拉了秦曦入座,周围也都渐渐转了些别的话题,没有再盯着秦曦。

秦曦倒没想到元宵宴会安排凝烟坐在他旁边,本还准备费一番口舌现在看来都不用了。

东珠那事不用你这般着急,你现在又用不着。

还是先跟我说说,十三殿下是怎么了?凝烟微笑地在秦曦身边坐下,小声问道。

梦茹坐在不远处,正在微笑应付着一些对她觊觎已久的世家公子,凝烟视线没敢离开梦茹。

气血虚弱,连床都起不了,果然是病来如山倒,御医差一点就让人通知礼卫准备后事了……秦曦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也因此不用去西域了。

是因为他病地太重了吗?凝烟瞪大着眼睛,难道秦曦已经因为秦怡的生病而心软了?秦怡有多大能耐,能让秦曦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秦曦继续对凝烟摇着头:就算他没有生病,我们也不用去了,那个人就是他。

几天都无法坦然对凝烟说出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凝烟这才恍然,秦曦的态度并不是因为秦怡生病而转变……但是秦夙一事,秦曦自己还没有理清,所以没有对凝烟提及。

温情牌吗?凝烟仍然不相信秦怡是真地生病,而且还病成秦曦说地那种模样,他是不是觉得事情败露想要装病来获得你的同情?话一说完凝烟自己就皱眉,因为她知道秦怡不会做这种事,果然秦曦也苦笑了一声:我也这样想过,不过他地病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我不懂医,但是有习武的经验,我扶他起身的时候,能握到他虚弱的脉息……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凝烟看着秦曦苦闷伤心的样子,鬼使神差地靠近了秦曦一些,期期艾艾地问道:不如,你像辅助五殿下一样,将皇位让给秦怡,以他对你的宠爱,登基之后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的……秦曦微微一愣,随后勾了勾凝烟的鼻子,笑道: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真可爱啊。

台前仍是一成不变的歌舞,训练有素的宫娥们步履翩翩,交错布排成各种形状的花朵,变幻的让人眼花缭乱。

凝烟对自己刚才的提议也脸红了一下,没有反驳秦曦的笑责,低下头去拧着自己的手绢。

秦曦见凝烟半天都不说话,笑道:这样吧,我毕竟也不是御医,如果你不相信他的病是真的,完全可以让我们的人来探查个虚实,不就可以了吗?可以让唐遇去问问,慕星寒是否能抽空出来……其实,秦怡是不是装病又怎么样呢?就算他不是装病,也改变不了那些已被认定的事实。

秦曦心下一冷,没有说出也好,虽然这样做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如果真的是生病了,你以一个弟弟的身份,也不能不闻不问才对,无论你和他站在怎么样的对立面,我知道你心里的兄弟感情也是不可磨灭的,你不用否认,凝烟点了点头,但是他对你的爱,仅止于不涉及皇位争斗的情况下,那么,你对他也是一样。

凝烟太了解秦曦了,他的喜怒尽管不会特别外露,但在凝烟看来简直已经写的明明白白。

嗯,我明白,秦曦微笑着,站起来准备去接慕星寒,谢谢你了,凝烟。

秦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唤过内监来,让他准备好马车,并详细说了他要出宫去怀香书院的事,凝烟安静地听秦曦说话,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从刚才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太顺理成章了,就像一个轨道被预定好了,然后再把她和秦曦放在上面一样……似乎漏掉了什么?不,等等,凝烟忽然又叫住秦曦,我明白了,秦曦,不要去!这一叫将正跟秦曦说话的内监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秦曦回过头来,目光温柔的看着凝烟,问道:怎么了?凝烟根本就不理会那个内监,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拉了秦曦重新入座,道:如果秦怡真是银面,那么分析他以前的做法,可以得出他的一个习惯。

……秦曦褶起秀眉,似乎已经有点明白凝烟想说的话了,轻声问道,你说说看?我相信以他的聪明,肯定能想出比装病更好的方法,来逃避和我们一同去西域,可是他选择了这个方法,就说明他的装病,能达到的不止这一个目的。

秦曦抬起头,直视着凝烟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是说,他想见慕星寒?那个……昨天有书友发短信来问我怎么不给大家拜年,……我汗颜,码字有时候真是码忘形了,糊涂的要命,今天大年初一不知道拜年还算不算晚,嘻嘻,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舞坐下吧,没事。

凝烟听秦曦说完之后,轻轻点点头,朝着旁边的位置指了指,目光投往不远处的杂艺表演。

秦曦安稳地坐下来,低头拿了个水果塞进嘴里,轻轻朝凝烟点点头,道:嗯。

等会再说吧,他们都在看我们这边。

凝烟笑了一下,用眼神对秦曦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

刚才秦曦站起来的时候,很多旁席的贵族都往这边或张望或斜瞟,很感兴趣地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凝烟不想接受这样的注目礼,所以和秦曦半天沉默着没有做声,贵族们见状,也都纷纷转移了注意力。

杂艺表演引得孩子们一阵一阵的欢呼和鼓掌,这是宫外艺人唯一能进入皇宫的一天,平时没有机会出宫看到这些民间艺人表演的皇孙公主,一个个兴奋得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除夕宴上,孩子一般都在子时之前离开宴客会场,也不和他们同在一处,凝烟跟他们很少相处,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凝烟不禁想起自己的幼年,那辛苦和成就感并存的日子,思乡之情又冒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承担别人都承担不了的任务----凝烟是听着这话长大的,可是这个任务,她又能承担的了吗?凝烟低头浅笑,端起一个晶莹的酒杯,将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全倒了下去,从未见过她这样喝酒的秦曦眼睛都直了,凝烟看秦曦的眼神有点不对,就有种调戏得逞的感觉,哈哈笑着道,呵呵。

是安海做的酸奶,就是不够酸罢了。

反而比较能解渴。

秦曦嗯了一声,微微一笑,也没有去问酸奶是个什么东西。

荣旭帝和皇后两人一直也没有出现。

主座空缺,妃嫔们大多到齐,而在皇都的皇子中也只有十一皇子秦锲和生病了地十三皇子秦怡没来,连一直都不到元宵就离开皇都的皇长子秦毅,也携皇妃和清儒公主到场。

没看到晨姨。

秦曦扫眼看了一下,对凝烟说道,还有皇贵妃也没来……大多数妃嫔都到了地情况下,没看到晨妃和皇贵妃两人实在是有点奇怪。

皇贵妃还可以说是要陪皇上没有前来,那么晨妃呢?你最近见过晨妃娘娘吗?凝烟将两根筷子拿起来互相敲击着。

问秦曦道。

秦曦刚好也正准备跟凝烟说这件事一般,轻轻摇头,眉头一皱道:我去过几次,杏书都说晨姨在清修,还冲我使眼色,就是不说什么。

我问了几次那丝帕的事情,杏书却苦笑搪塞,总说些什么晨姨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不用多管。

晨妃娘娘一开始也是这个态度,她到底在筹划什么?凝烟奇怪地看了一眼精致的筷子,杏书当时表情如何?事实上我也只见了杏书两次。

有几次连杏书都不肯见过。

我去内宫问过,晨姨地举动着实古怪。

三天两头请大师在绣阁星台上做法,据说周围几个宫殿都看得见,她还遣散了整个宫里的宫女内监,只留杏书一个人,也不再吃御膳房送过去的东西。

嗯,不要揣测了,娘娘会告诉我们的。

凝烟安静地听秦曦说完,之后会意地微笑了一下。

秦曦没有看出凝烟眼里一闪即逝的伤心和不忍……杂艺表演结束之后,舞场上居然难得的冷场了一会,可以看见一排粉衣宫娥排在旁边等待,可是她们脸上都是一副莫名的样子,半天都没有去表演的意思。

过了一下很多贵族都已经开始起哄了,礼卫有点尴尬,忙派了人来稳定大家地情绪。

其实这些王公子弟也都没有真的想看什么表演地意思,只是刁难人是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礼卫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几个皇子都派人来公然索要些正在等待的宫娥了,更让礼卫的人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了。

一群败类,在哪里都不容人安宁一会。

是啊。

叫他们像他们的祖辈一样戎马江山,一个个就都傻了眼。

倒希望那么来一次。

几个老臣都对着那些皇子贵族们横眉竖眼,反而是余光看到秦曦的时候,目光停了一会会。

忽然一阵香味传来,风中弥漫开一股甜腻地气息,粉衣宫女有一半踏上了舞台,另外一半捧着盘子,里面放着一些奇异的水果,袅袅婷婷地走往各个席位。

吃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沙果,看着上面云雾缭绕般的演出,所有人的心情都被吸引起来,期待着舞场中还要上演点精彩的节目。

果然,没一会宫娥们俯身下去,一个身着淡蓝绒袍地女子,在舞场中央急速地旋转着,所有人都发出一阵惊叹的欢喝,眼睛全部都盯着那女子,跟着她直打了上百个旋,然后绵绵地掌声此起彼伏,就没有再停下来过了。

凝烟脸都白了,她看着那女子窈窕的身材,奇艳的物资,如仙坠般的舞衣,差一点就没忍住和其他人一起叫了起来。

哇哇。

每次都有这样的绝色佳人,上次是一个绒雪,已经赐给了曦儿,但是这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还没跳一小会,七皇子嚣张的声音传得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了,因为他已经被从皇族中除名,所以和他的九弟一起,自觉地坐在所有皇子的下位。

听到七皇子这话,凝烟的脸更白了,秦曦的神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周围的很多人都噤声了,互相呵呵笑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们都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哈哈,怎么,不相信我今晚能抱得美人归?你喝醉了吗?坐在七皇子旁边的九皇子使劲推了他一把,什么话都敢说,你不要命了?七皇子可能是真的有点醉意,猛一下反推向九皇子,大吼道:什么话?曦儿已经在除夕宴上得了绒雪,难道今天我身为他的兄长还不能……凝烟几乎要疯了,秦曦也低下头去闷头吃东西,没有理会七皇子的大吼大叫。

实在是大皇子看不过去了,一个沙果扔过去正砸中七皇子的脑袋,威严的站起来道:张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谁!越大越不像话了,上次的事还没让你得到教训?我……你……七皇子还准备反驳,但仔细往上面一看,就吓的腿直哆嗦,指着舞场里那个妖娆的女子,半天嘴唇动着就是没法发出声音。

舞场上的女子又一个急旋转了起来,又是一阵一阵的掌声不断,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她的美丽伴着果香蔓延在空气之中,妖而不魅,步步稳扎,轻盈如飞舞在林中的蝴蝶仙子。

皇贵妃的新舞,每次都能带给人不同的享受。

秦曦知道七皇子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献舞的人是谁,事不关己般的悠悠笑道,皇兄果然还是和父皇合拍啊,连喜欢的女人都是一样。

大皇子秦毅有种崩溃的感觉,大声叫道:秦曦,你也不懂事了?秦曦朝长兄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道:我从来就没懂事过,皇兄们又不是不知道。

秦毅被这个鬼脸一下就逗笑了,摇摇头轻不可闻地骂了一句,没有再责备秦曦,就回座坐下。

其他皇子见大皇子都对秦曦没辙,也更是无话可说,都尽力避着刚刚什么状况都不看清楚就胡言乱语的七皇子,神色尴尬地各自换话题。

凝烟这是第一次正式看到凤舞的舞蹈,和别人跳舞不一样,凤舞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幸福的微笑,伴着整个舞场周围的果香味,让人都能够感觉到她舞蹈中的幸福快乐。

诶?秦曦……你说,凤舞娘娘现在是不是很得宠?凝烟突然转向秦曦的方向,眼睛亮亮的。

呃……秦曦想了想,是啊,自从父皇身体恢复之后,皇贵妃几乎每日受到召见。

我们需要这个人。

凝烟听到秦曦的这句话,立刻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在周围皇子们惊讶的目光中,在秦曦脸红心跳的瞪眼之后哦那个,往他的耳中吐了一句话,她的支持,能抵得上十个皇后。

秦曦笑了笑,小声回应道:但是,枫绘宫里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皇贵妃都不见,我们在这个时候要取得她的支持,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凝烟移开身子,正身坐好,拍拍秦曦的肩,笑道:如果所有人都能见得到她,那她的支持就不值钱了。

看着凝烟自信的表情,秦曦升起了一种又有好戏看了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重伤主上,还会头晕吗?冰影站在秦怡的寝宫之内,一盏一盏地将灯都点好,怎么主上病的这么重,都没有人近身服侍?御医和宫女都干什么去了?刚才的宫寝之内一片黑暗,冰影还以为秦怡已经睡下了,可是看着外面的热闹情景,觉得秦怡不可能睡得着,踏入殿内的时候,果然听到了秦怡握剑防备的声音。

秦怡的习惯,没有人比冰影更清楚,如果是他睡着了,听到响动不是会握剑防备,而是直接跃起取人性命,而他只是在防备的状态,就证明他还是在清醒之中。

呵呵,你就不怕吵醒我了?秦怡听到是冰影的脚步声之后放松了防备,看着冰影在房里忙着点灯,不是说让你们不要到这宫里来吗,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可是冰影不但来了,还要把所有的灯都点好,秦怡虚弱地微笑着,躺在床上没有动。

不是秦怡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没有那个力气,他身受重伤,可以催动的内力不到平日的一成,就算是冰影,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头,也可以轻易的致他于死地。

平时风炎冰影他们都很少会到秦怡的宫殿里面,尤其是寝宫之内更是禁地,他们跟了秦怡十年,来这里的次数还不超过三次,秦怡会考虑到风炎和冰影他们的隐秘身份,不希望他们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地方出现。

冰影苦笑着从腰间取出两粒药丸,塞进秦怡口中:主上,你已不争于宫廷这么多年,还有谁会费心思在这里布下眼线,再说了,今晚整个皇宫张灯结彩。

处处都是彩车花灯,你这里一片漆黑。

反而还惹人起疑。

没错,你说的是。

秦怡笑了笑,握剑的手松开了。

刚才防备的屏息已是他能撑住的极限,现在放松下来地他大喘了两口气。

冰影之所以一点也不顾忌,是因为自从秦昀遇害,贤党失势,秦怡在外人看来就是闭关自锁的样子,不但门庭冷落,连他自己宫里地宫人们都少见。

而且这位十三皇子的侠名远播,就算被人看到在他宫里有一两个不认识的人。

也不会有谁觉得奇怪。

先吞了它。

冰影忍不住又想抱怨为什么御医没有一个在这里了,寝宫里不会连温水都没有吧?当然有。

秦怡没有问这药丸是什么东西。

向冰影指了指角落地小桌,拿过冰影递给他的温清水,顺从地将药丸吞下去,皱着眉头叹了一声:好苦。

冰影一笑,重新又倒了一杯水给秦怡,然后跪伏在秦怡的床边。

轻声道:主上这是何必?说不定,秦曦和凝烟那两孩子,还以为你是在装病。

秦怡已经调养了几天,还是气虚体弱,冰影都担心他有武功尽失的危险,但秦怡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秦怡摆摆手。

对冰影微笑道:装病?算了。

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我探入了琴贵妃的宫寝。

秦曦和沈家那个小丫头那都是小事,我现在不想把主要的心力放在他们身上,用余力和他们玩就够了。

为什么主上就是不肯放弃,贵妃娘娘的宫里无论有什么,也不值得主上用生命去探寻吧?冰影拿起秦怡地宝剑慢慢擦拭起来,主上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难道主上自己就不知道后果吗?如果这次伤地再重哪怕一分,你可能就无法见到我们了。

……这件事,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冲动了。

秦怡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自己冲动了,但一点改的意思都没有。

\\\\\\\\\\\\风炎很担心,想进来看看主上。

冰影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秦怡眼睛一眯:他现在没有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已经拦住他了,既然你自己都觉得他过来会出问题,又何必让我为难?主上英明。

冰影笑了笑,属下也只是说说,不过,主上这次重伤实在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们只求殿下能放弃这个打算,就算没有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我们也一样胜券在握。

其实有时候,年纪远远比风炎和言紫若大的冰影,怀疑过秦怡到底为什么一定一次一次去琴贵妃那被成为死亡之宫的宫殿,因为就他地判断来看,只要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夺位之战上,谁都不会是对手。

不过冰影对秦怡说话总是有所选择的,秦怡的心思他不会擅自去揣测,秦怡也没多想什么,嘴角颤动了一下,淡淡道:其实,这次我准备完全,本来已经成功了潜入了,没有触动任何陷阱。

主上?冰影感觉到一阵寒气……秦怡一直都在为侵入那座死亡之殿努力,每一次都有他计划之中的收获,而这次去之前,是唯一没有跟他们说过的一次,没想到竟然绕过了所有地陷阱,完成了他六年来一直在努力地愿望。

但是,以前触动陷阱机关的时候,秦怡都没有受过这么重地伤,这次既然没有触动任何陷阱,那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呢?可是没想到,在寝殿花园里遇到了阻止我的人。

秦怡看着冰影的眼睛,微笑地解释了冰影的疑惑,他的表情就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在说他六年来的一贯追寻,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一样。

以前主上每次都是跟冰冷的陷阱打交道,这次怎么会有人?那座宫殿被封闭了十几年,又是什么人会在里面?冰影意识到他们一直所计划的事情出了极其大的偏差,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白尘潇。

秦怡眼中是一抹平静的笑意他有一只手自始至终未动一下,就让我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大秦皇都能逼我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白尘潇,再不会又第二个人。

整个皇都的武者都知道白尘潇这个人,也知道他一剑闯皇宫全身而退的事情,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对荣旭帝说了些什么,实际上除了当日殉职的侍卫之外,也没有人跟他真正交过什么手,所以白尘潇的武艺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大多数人只能想象,而无亲历。

有一手始终未动?冰影想了想,深呼吸了一下,突然问道,该不会白尘潇就是在沈府定远公主房间门口受伤的那个人吧?秦怡笑着一叹:不知道,我看到他单剑应敌的时候,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我觉得,以他的功夫,无论是风炎还是你,都不像是可以伤的到他的样子……你不是也告诉我,任何一家药铺也没有人来求那几副特殊的解毒药吗?除非……什么?冰影看着秦怡,期待着他的猜测。

没什么,秦怡没有说出来,摇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闯过白尘潇这一关,琴贵妃宫里的东西,是决胜天下的利器,当然,那本天师卷,我也一定会找到。

主上!冰影忍不住叫了一声,但秦怡伸手打断了他。

不说这个,后宫的形势越来越变幻莫测,皇后那边有什么表示?秦怡果断的阻断了前一个话题,他不想再听冰影说那些让他放弃闯宫的话。

这是秦怡唯一的固执之事,冰影知道再怎么劝其实秦怡也是不会放弃的,接答他的问题道:皇后娘娘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翠微绣阁,很明显晨妃娘娘的异常举动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思,我再多说也没用了。

算了,父皇身体康复,皇贵妃那边将形成一个新的战场,如果可以争取当然是最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秦怡按住自己的胸口,喘了两口气,推开冰影想要扶他的手,继续说道,当然,这个任务不会容易,我注意到她的影响力实在是太晚了,本以为控制住父皇就是一切……是的,冰影知道怎么做了。

冰影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宠妃身边每天有多少人想见她,巴结她,但是就他看来,这还不是什么难事,以冰影的年龄和阅历,皇贵妃凤舞不过是个会跳舞的小女孩而已。

去吧。

别让人看见。

秦怡笑着拉了拉棉被,下了逐客令。

可是主上?冰影还准备今晚在这里守着秦怡的,没有御医没有宫人可以理解是秦怡不想有耳目在旁,但是难道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吗?放心。

我这里现在没人会来,再说,你不是把灯都点了吗?某个小子还在外面呢,我怕什么……秦怡冷笑了一声,完全看透了冰影的想法,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从冰影在提到风炎的时候那个往外面不经意的一瞥,就猜出风炎在外面守护……冰影也是在很无奈。

是,主上,请一定好好休息。

冰影点点头,用银色面具覆上自己的脸,又将两粒药丸放在秦怡的枕边,从窗口飞身离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手术慕星寒不负三日之约,元宵宴当晚他就和唐遇商量好了救治绒雪的方案。

我们把这个叫做外科手术,以前我主要是将其用于战场上中箭或暗器入体的士兵救治上,这次破体取毒还是第一次,希望你能够有心理准备。

第二天和凝烟他们一同面对绒雪的时候,慕星寒很直白的说了这句话。

凝烟就称奇了,怎么都觉得慕星寒说话的语气那么像二十一世纪的大夫呢?绒雪没有注意到凝烟奇怪的表情,凛然跪倒在慕星寒和唐遇面前:一切拜托了。

麻醉药效力有限,我尚未配制出更有效的药剂,所以……慕星寒声音沉了一下,却见凝烟拦住了他。

凝烟手上捧着一个小盒子,盒子的质地是慕星寒从未见过的,她直接将那个小盒子拿到慕星寒的手边,说:用这个,不要问太多,这东西我只有一盒,虽然我不会手术,但是助理麻醉还是有点用处的,但是,如果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有任何一样让别人知道了,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灭你的口。

慕星寒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白色的小片片,以及一些管状带着尖头,还封着一层胶膜的物体,他愣着看向凝烟:这是……凝烟凑近用食指数在他的嘴上:我说过不要多问,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秦曦因为今天还要去陪秦怡,所以没有过来,凝烟带着慕星寒和唐遇。

走进绒雪的卧室内。

条件是无法比的了二十一世纪了,不过比起你在军营之中应该还是好了很多吧?凝烟和小时候一样。

根本就不管慕星寒是否能听懂,自顾自说道,还有我要提醒你的是,绒雪冰肌玉肤,丽质天成。

我不希望手术失败地原因是你自己的胡思乱想。

绒雪脸微微一红,慕星寒看了凝烟一眼,淡笑不答。

屋内地陈设比几天之前简单了很多,绒雪收拾起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装进了一个一个的箱子里面,凝烟看到她这种举动。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很不舒服了一阵。

吃了这个。

凝烟从盒子里拿出药片,让绒雪吃下,又大声对慕星寒说道,苯巴比妥,外科手术前用药,用于缓解受术者紧张情绪。

慕星寒稍稍呆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凝烟在说什么。

点头道:请……请继续。

没继续的,你最好告诉我你准备好了用具。

==当然。

慕星寒将身上的药箱拿下来打开,凝烟看了一眼,并不是很满意,但是比起她在非洲丛林里野地求生训练地时候还全面很多,从这些可以看的出来慕星寒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而且受于这个时空的整体条件限制。

也只点头赞同。

拜托了。

绒雪眼睛一闭,本来就很单薄的衣袍倏然落地。

硫喷妥钠,凝烟让绒雪躺在床上,拿出一支针剂来,又朝向慕星寒道,浅度麻醉。

也算是一种深度催眠。

绒雪第一次手术,比较紧张。

所以这一步不可缺少。

慕星寒这次没有再惊讶,而是很仔细地将凝烟所说的都记下来,很安静地看凝烟为绒雪注射。

绒雪失去意识之后,凝烟又一一补充了麻醉方式,慕星寒也如前一般记了,完成了之后,凝烟对慕星寒和一直站在一旁地唐遇做了个请的手势:该你们了。

慕星寒毕竟是军医出身,很利索地开始动刀,唐遇在一旁帮助他,而凝烟则转身就走了出去,没有影响他们。

凝烟心里对慕星寒的期望不高,一个连全身麻醉都还没有学会的医师,又在没有无影灯等必备设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一台手术。

在这样的情况下,凝烟能给他们的,就只有绝对的安静,仅此而已。

从绒雪居住地梅园主院往旁边看,是一片小树林,嫩叶抽新,空气非常的好,这是个小环境极好,很适合病人康复的地方,只是凝烟不知道,绒雪是不是能够带来一个奇迹……更准确的说是,慕星寒和唐遇是否能带来一个奇迹。

公主驾临,有失远迎。

凝烟往外面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侧院,正在胡乱想着心事,忽然听见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一个秀女服色的女子在朝她行礼。

云锦郡主,凝烟扶起她,道,我只是路过,郡主还习惯吧?凝烟当然记得是她把这个女孩安排在这里的,不过当天她实在是身体不舒服,说了很多气话,现在想起来这女孩能够全部接受,也实在难能可贵了。

云锦郡主朝凝烟笑了笑:公主挂心了。

溪霜一切都好,燕公子还特意请了道君来讲术,溪霜谨遵公主教导,一定会改掉那些会影响大计地坏毛病。

凝烟看到云锦郡主诚挚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傻吗?谨遵谁的教导?你被人当了出气筒还傻傻的站在这里感谢她,你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云锦郡主忽的就愣住了,不知道凝烟在说什么,问道:出……出气什么?凝烟看云锦郡主的样子很想笑,但是想着绒雪,也没心情真地放开大笑,只能说道:算了,总之你记得,我欠你地,等你能平心静气的时候,来让我请你去喝茶。

是……云锦郡主应了凝烟一声,住在这里好几天,竟没有对旁边所居地绒雪提出任何疑问,这份定力凝烟已经很满意了。

最近虽然天气转暖,但是还有倒春之寒,梅园虽然清净,可惜并不算温暖,这里人手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毕竟不比西域郡主府里前呼后拥的。

是,云锦明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云锦郡主低低地伏了身子,目送凝烟继续往梅园深处走去。

直到都看不见凝烟了,云锦郡主才小心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自己的侧院里走进去。

这三天要出远门,每天只能更2000字,三天之后恢复3000字每章第一百七十五章 舞衣非常顺利,我还担心无影灯和器具,但是毒囊位置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缝合比我想象的要简单,慕星寒再站在凝烟面前的时候,已经再保持不住那种冷静的样子了,虽然语气还是很平静,但是表情已经丰富了很多,他朝凝烟大声叫着,公主,我做到了。

连旁边的唐遇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大功一件。

凝烟很高兴,但看着慕星寒的笑容在变冷,然后,殿下想给你一些赏赐,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慕星寒在看到凝烟面色的时候,丰富的表情消失不见,换回了他平日的冷静:哦?殿下想要给赏赐?难道殿下不知道这是我身为他一个幕僚的本职吗?唐遇看两人的语气有点奇怪,看向凝烟问道:怎么了?凝烟微微一笑,对唐遇说:嗯,你先去休息吧,辛苦了,我还有事情要跟军医大人商量。

唐遇嗯了一声,不解地看了一眼慕星寒,然后转身离开。

公主遣走唐遇公子,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你杀人灭口吗?慕星寒从容地站在凝烟身前,淡淡问道。

我没有想杀你。

凝烟耸耸肩,实话实说,第一次见到你,看到那些化学方程式的时候,我确实对你起了杀心,但是现在不会了,你救绒雪一命,也就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这些话不用凝烟多说,在刚才凝烟一边为绒雪麻醉的时候,就在提醒慕星寒。

她知道他的一切,如果敢在救绒雪的时候藏私。

那么她一定会下杀手。

那么,公主刚才说地,我可以要赏赐?慕星寒得到凝烟的回答时,也会意地笑了一下。

是地,十四殿下的珍藏是举世无双的。

我想你无论要什么,都能够在他的宫殿里找得到。

慕星寒摇摇头:公主,我不要那些东西,我要----这个。

慕星寒手里举起的小盒子,凝烟知道里面是几样还没有用完地药剂,慕星寒对这个感兴趣也是在凝烟意料之中的。

凝烟一笑。

她刚才很敏感的听出了慕星寒话中的信息:要么你先说吧,就说在哪里看到的这些东西?外科手术?无影灯?缝合?你确定你看到过?慕星寒扬了扬手上的小盒子,凝烟撇了撇嘴,微笑地向他点点头。

好,慕星寒放低了声音,既然公主相信我,将这些东西给我,那么我也不该隐瞒公主才对。

我有龙纹天师卷!天……天师卷?枫绘宫里仍然是人来人往,很多失宠地妃嫔都想要投靠皇贵妃来分得荣旭帝的一分恩宠,而更多的是那些看着皇贵妃凤舞毫无背景的外臣,希望能拉拢皇贵妃,将她扯入自己的家族。

娘娘,这是从怀香书院送来的加急信件,不知道您是否想看?枫绘宫里。

一个身着舞衣的宫女甜美的笑着,将一封书信交给正在卧榻上小憩地皇贵妃凤舞。

哦?凤舞诱人的声音慢慢地传出来,仿佛将空气整个给烤酥了一样,怀香书院?那是十四皇子的选妃离宫,为什么会有信从那里过来呢?凤舞知道外面那些别拦下的来来去去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和一个皇子离宫里地人有什么利益关系产生。

所以。

凤舞看向那个信封的眼神,多了一分好奇。

娘娘。

需要拆开看吗?舞衣的宫女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信,在凤舞面前晃了晃。

一阵熟悉的墨香味轻轻传开,并不厚的大信封被涂成了粉色,凤舞仿佛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将信拿过来自己拆开:是她,果然是她!除了在荣旭帝面前,凤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笑过了,她被那些求见地人烦地要死。

宫女们都没想到一封信能让她开心成这样,都面露喜色。

快,拿那件霓裳羽衣来。

凤舞看着信就忽欣喜起来,连连叹道,我怎么没想到,真是太奇妙了。

太奇妙了啊……娘娘,哪件?枫绘宫里的舞衣实在是太多,宫女听到凤舞地吩咐是有点糊涂。

凤舞很兴奋的看着她们:就是上次定远公主来访的时候,穿的那件霓裳羽衣,然后第二天不是有人从沈府给我送了一件一样的来了吗?这么久了,真没想到她还记得我。

是,是,奴婢马上去拿。

两个尚服宫女都立刻想起来了是哪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凤舞很开心地捧着凝烟的信,信上是凝烟写的一种舞步,凤舞非常的感兴趣,没等羽衣送过来,就在屋里试着这种舞步。

哦。

着人准备,明天定远公主会来访枫绘宫,凤舞抓着信越看越兴奋,天哪,沈帅的女儿,陛下亲封的公主,居然也会喜欢跳舞,她怎么不觉得这是下贱玩意?反而还要为一个舞研究半天……宫女们看着凤舞开心的样子,也都跟着凤舞,在她身边手舞足蹈起来。

凤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单纯,她根本不知道,只要她愿意,现在还有更多比沈凝烟身份更高的人会冲上来告诉她自己喜欢舞蹈……娘娘,羽衣……羽衣……两个尚服宫女回来的时候,脸色早已不是出去的时候那般欢欣了。

怎么了?衣服呢?凤舞奇怪地看着她们两个,眼睛往旁边寻了寻,却没有看到她们手上有舞衣。

娘娘恕罪,实在是太多太多舞衣了,我们可能……你们找不到那件羽衣了?那事定远公主特意叫人做了送来的啊。

凤舞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跪在下面的那两个宫女。

凤舞并不是想要责怪谁的意思,只是很简单的奇怪为什么衣服会不见了而已,但是几个宫女都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地发抖、算了,舞衣实在是太多了,凤舞一脸萧索,唉,快去拿笔墨给我,我得跟凝烟说清楚才行,真可惜啊……宫女们如得了特赦令一番地鱼贯而出。

第一百七十六章 验身凝烟收到凤舞的信之后,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袭新舞衣给送了过去,这件舞衣袖如清云,上下设计的比较窄,比较容易活动,简单来说就是按照自由体操的服装改进的,因为凝烟对凤舞描述的那个舞步,就是从自由体操演变而来。

第二天去枫绘宫的时候,凝烟跟凤舞共舞了一曲,凤舞身体柔软,对那种少女运动的魅力能把握到极致,凝烟相信这个舞步一定会成为凤舞的新宠。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凤舞就邀请凝烟再次前往枫绘宫一叙。

凝烟却知道,现在还不是过分接近她的最佳时机,因为凤舞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凝烟没有把握能将其很快拉拢,她需要在形势变得更紧张一些的时候再出现。

近日忙于怀香书院事务,恐怕难有时间抽身,娘娘练舞之余要注意身体,凝烟忙完这阵就会再去拜望娘娘,不过凝烟凡尘事扰,怕是没法再比日夜苦练的娘娘了,还望不要取笑凝烟才是。

凝烟将最近的一封回信装进信封之后,望着淡蓝色的天空出了神。

凝烟有很多时日都泡在慕星寒那里,跟他讲解一些化学实验的基本原理,甚至根据慕星寒的天师卷里记载的,两人自己动手去做一些可以做到的实验仪器。

==慕星寒的这本天师卷,是凝烟在这个时空所看到的第二本,同样是类似笔记本又不是笔记本的模样,不同的是,梦茹那本天师卷里主要记载地是一些关于精神伦理学术方面的知识。

而慕星寒这本则是专攻医学,虽然整个化学原理都跟二十一世纪不一样。

但是凝烟还是能够看到其中那些关于外科手术、经脉器官系统等地记载给慕星寒带来的与众不同。

至少,一天天在恢复的绒雪,就是慕星寒和这本天师卷的最好证明。

梦茹的天师卷上存着一幅地图,同样慕星寒地天师卷上也一样存着一幅地图,不过这些地图都不完整。

也难怪有人会将它想象为藏宝图了。

凝烟将慕星寒的天师卷很不客气地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关于龙纹的只言片语,和打开梦茹的天师卷时一样,有一段密码写成的话,不过比梦茹那里面的要简短地太多,只是一句----辛苦了。

请继续。

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怀香书院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因为这批秀女马上就要迎来她们进入怀香书院之后的第一次淘汰,这一次会有近一半的人出局,她们要么留在书院做下级女官,要么就只有打道回府。

****羞刀难回鞘,又有谁会在落选之后愿意离开怀香书院呢,可是如果不走。

就意味着这些时日都平等而对的秀女,忽然有了主仆之分,恐怕这是更让人难受的了。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殷童一直在教习这些秀女学习宫廷礼节,按照凝烟地要求,每隔上几天,她会送上某一位比较特殊的秀女的详细介绍。

凝烟现在手中大约有五六个殷童选出的秀女,在进行淘汰的前一天,凝烟将会和她们详谈。

不过在那之前最重要的一项检验,在御医们的准备下将要进行了。

虽说每个秀女进入离宫之前,都是千挑万选,冰清玉洁。

但是毕竟还没有成为皇妃。

礼卫谨慎起见,每次进行淘汰之前都会让御医进入重新检验。

以免在漫长地三个月中,书院里发生有违皇室尊严的事情。

凝烟对这些比较无所谓,在她眼里,为人妻子是否冰清玉洁当然是很重要的,可是,要被选来做特工的女孩,她就不会关心那么多了,重要的只是能力和品性而已。

所以她任礼卫去安排,自己也没有在验身当天到场。

据说天气回暖了,那些秀女们服饰也开始不规矩起来,梦茹在沈府里不断听到书院派人送过来的消息,为着追名逐利而伪装地女子,和那些真正不露声色地大家闺秀,礼部世家出身的殷童,想必一眼都能看出来。

行了呀,梦茹,循规蹈矩地大家闺秀,那是便宜秦曦那小子做侧妃的,我要的是有目的,有想法,敢作敢为的女孩子。

凝烟甩了甩脑袋,不以为然地笑道,追名逐利也没关系,她们毕竟还小,到底什么是名利,稍加引导可能就倒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梦茹含笑,淡淡地拂动琴丝,和着杨柳的嫩芽生长的声音弹奏起来。

凝烟坐在摇椅上,听着动人的乐曲声几乎要睡着。

怀香书院现在的秀女验身,大概进行的差不多了吧,凝烟不禁想着。

其实凝烟对具体的做法也不太清楚,更不知道这年代是怎么判断此类特殊问题的,不过那都是御医考虑的事情,跟凝烟可没什么关系。

两位公主,打扰了。

碧竹轩今天热闹的不得了,凝烟正以为又是从怀香书院来的使者,眯着眼睛看过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宫女站在她们面前,翠儿正引着她行礼。

是殷童身边的人吧?凝烟站起来,扶起翠儿跟那个宫女。

公主好眼力,奴婢海悦,跟着小姐已经有十年了。

那个宫女原来是殷童以前家内的家奴,因为秦昀一案被充入宫闱,这次正好得以服侍旧主。

海悦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不信任地斜视着翠儿,翠儿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笑着先问凝烟她们告退出去。

殷童有事吗?凝烟心想着以殷童的谨慎,可不会做出派近侍宫女出离宫,来沈府拜访这种失礼的事情,既然她这样做,那就证明事出实在突然。

海悦听到凝烟问话,脸忽的就红了,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梦茹,低声说道:童小姐交给公主的秀女中,有两位今天都被查验出帷,礼卫已经将她们送交内务府……恐怕性命难保。

哪两个?凝烟蹭一下站起来,她可不认为殷童为她挑的秀女,一下子就出现两个违例,这是什么巧合的事情。

鄞州充使明喻的女儿明鸾,以及江营总督务蒙克勤的女儿蒙晓。

凝烟听到了具体的名字,一抹淡笑悠然浮在了她精致的脸庞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垂柳明鸾和蒙晓这两个女孩子无疑是没有什么特别都仇家之类的,两人都是属于这届秀女中最为普通的那种类型,平日里谁都不会注意到她们,也不太像得罪了什么人的样子,更不要提她们都存在会对其他什么人造成什么影响和阻碍了。

若要是细究都话,唯一可疑都便是她们二人都身份来历上倒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的父族以前都可以算是四皇子秦洛的属下,也就是所谓都嫡党一派的臣子。

当然现在这大秦朝局当中也早不存在当年都贤党和嫡党之说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人会拿这两个没有人在乎,甚至连名字都不大为人所知的女孩子开刀,因为这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而唯一受到影响的,就是以前身为贤党的秦曦。

凝烟微笑地点了点头,这件有些莫名的事除了挑拨起原嫡党一派臣子对秦曦的不满,此事没有第二种价值,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两女无端遭受两这等屈辱,父族一方脸面自然是挂不住的,恼羞成怒起来,心里自然是对秦曦多有腹诽了。

只是这两个女孩是否真的如人所说,做了那些所谓无规无距,不守妇道的行为,凝烟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毫不知情,一切都只有见面了以后再说。

只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女孩子救是肯定要救的,不能真的让早已是树倒猢狲散的嫡党臣子们因为这事而重聚一路,兔死狐悲。

这夺嫡排队一事,臣子们最惧都还是秋后算账。

虽说自己一伙早就不是嫡党骨干,可如果秦曦现在只是优势在手就非要清算一番都话。

也说不得这些臣子们惶恐之间就又联合起来了呢。

\\\\\\\\\\\\心散了,就是一盘散沙,可要是心聚了,这拧成都一股绳子还真可能给秦曦使绊子。

只是,现在救她们。

却还不是时候,和对待凤舞地态度一样,如果不让这两个不经世事的女孩们在牢中受点磨难,想必就是出来了,她们也不会知道获救地可贵。

凝烟定了定神,一下也就将接下来都反应都理了个顺顺当当。

轻舒一口气,心中也不由感觉轻松了很多。

春天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心情愉快的季节。

之前的小小变故如何应对,凝烟心中早已笃定,便动身约了秦曦和梦茹一道前往帝都郊外散心。

皇都的南边不远处,便有一条清澈透亮地小河,沿河两岸难得都生长着一棵棵很大的柳树,此时正是抽芽的时候,嫩绿的树叶轻柔地随风而舞。

低垂到河面上的树枝撩动小河的涓涓流水,就像少女地足尖在水中点起的阵阵涟漪,景色十分清秀怡人。

凝烟一行三人缓缓行到了河边,这河畔两岸早已有了很多游人,这里是皇都人尽皆知的春景之地,踏青之人终日不绝,此刻早有许多文人墨客正在岸边作流水诗宴。

凝烟一时好奇兴起,抬脚便想前去看看,却被梦茹和秦曦一左一右同时拉住。

为什么不去玩玩?凝烟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们两个,心中都小算盘没有打响,凝烟很是有些不爽,本来是想带着这帝都里数一数二都才子仕女好好前去显摆显摆的。

谁知却让秦曦和梦茹二人拉住了。

忍不住撅起嘴巴道,你们两个的才学。

难道还会输了他们不成?秦曦和梦茹的诗文水准,哪一个都皇都实在可以说是无人能及,更别提二人齐齐上阵了,凝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想要去一探究竟,否则就算她自己过去,恐怕也是被人三两下嘲笑一番,夺路而逃的份。

****这些不是外地于此交友地游客,而都是些皇都的士子,他们的诗会之人各自熟悉,无人引荐就过去打扰,反而冒昧了。

梦茹很轻声地向凝烟解释道,秦曦也微笑地在一边点头。

那就没意思了。

凝烟心道,原来那些三五成群都都是彼此熟识来着,至于怎么样算是冒昧,还是梦茹说了算,不过凝烟也不在意,有些调皮地挽起梦茹的手,又朝秦曦道,那我们就去那边的草地下棋吧,梦茹上次教我的那手,正好跟你试试。

秦曦诧异了望了凝烟一下,看着她满脸自信都神情心中大乐,马上便开怀笑道:好哇,梦茹姐姐的亲传我还真想领教一下,只求公主手下留情,不要把我杀地丢盔弃甲才好哦。

凝烟头一扬,甩的满头青丝迎风飘逸,拿腔作势地娇叱一声道:战便战,休要多言,拿出看家本领便是,看本公主杀的你心服口服!明知凝烟棋艺如何的梦茹差点笑出声来,从没见过玩两天棋就这般狂妄自大的人,秦曦的棋艺就算从小学习地梦茹自己上,都不一定是对手,何况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凝烟。

三人兴致高昂地走去了另外一边的一块空地,没注意到那边诗会地士子因着凝烟刚才张扬都气势,都转过头来朝他们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垂柳的尖端扫在水面上,风声拨弄着涟漪做成的琴弦,簌簌水流时急时缓,奏响春季的迷人乐章。

只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凝烟却是竟已三度认输了,刚才嚣张都气势已经烟消云散,此刻两道秀眉已是拧成了一道大疙瘩,正将娇艳都脸蛋托在两只手上苦苦思索呢。

梦茹在一旁微笑着,一双巧手中正将那柳树的新枝编织成帽,根本就不去看凝烟那惨不忍睹的棋盘。

这个……还是太复杂了,看来非得从小学起不可,我这种半吊子水平还是不行,凝烟在第四盘投子之后,却也不扭捏作态,很豁达地直接说了认输,不过,她心里的好胜心却激着她想要将之前输过都找回来不可。

只是凝烟也意识到老下围棋也不是办法,自己棋力实在不如秦曦甚多,便眼珠一转,对秦曦笑道,这样吧,我们来玩点新鲜的,五子棋你知道吗?秦曦一听凝烟的笑语,神色忽然沉下了一瞬,不过立刻又恢复过来,对凝烟摇头:不知道,不如你说说看?那个好玩吗?凝烟歪着脑袋凑近秦曦,紧紧盯着他的深邃如星的眼眸,仿佛要窥探他心灵深处一般,突然笑道:你好像不太感兴趣?那就算了,我们可以……不不,秦曦连连摆手否认,只是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凝烟的目光,连忙笑道,谁说我不感兴趣了,我很感兴趣的啊,只是第一次听说这五子棋,不知道怎么玩,怕在公主面前丢了颜面,有点紧张罢了,嗯,你说吧,这五子棋,具体是怎么个玩法。

凝烟嘻嘻一笑,便开始将五子棋都规则娓娓道来。

五子棋同样是两人对弈,黑子先行,白子后行。

两人交替将棋子放到棋盘上,先将己方的五个棋子练成一条线的,就是胜利者,无论直线横线还是斜线都可以。

凝烟看了梦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将五子棋的游戏规则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遍,其间却一直暗暗注意着秦曦的神色。

秦曦静静都听着凝烟都解说,表情沉静,却完全不是面对一个新游戏的时候应该有的态度,相比会不时打断凝烟,询问一些具体游戏细节的梦茹,秦曦的表现更像纯粹是当个听众,只微笑地听着凝烟的叙述,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好了,规则就是这样咯。

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吧。

嗯……五子棋用不着那么多的棋子,棋子用完还未分胜负就只能算和局,凝烟说着,便抬手将大约一半的棋子放进了他们随身携带的装围棋盒子的布袋中,微微点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只是视线却始终不离秦曦半分。

秦曦听罢突然站起身来,目光有些游离,低声道:刚才玩了那么半天,你都不累啊?凝烟只是用了这么久的脑袋,没觉得觉得精力有所不济,肚子有点饿了倒是真的,不过也不到需要休息用餐的地步,她微微眯着眼睛,仰头秦曦笑问:你累了?秦曦微笑着轻轻拍下沾在身上的嫩草叶子,很是随意的四处望了一眼,看到梦茹手中已经编好的一个柳帽,便对凝烟道:那你和梦茹姐姐先玩吧,我再去折点漂亮的柳条过来。

凝烟还准备说话,梦茹却不动声色的对她使着眼色,待秦曦转过身去,对凝烟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客秦曦这个家伙这到底是怎么了?待秦曦走远,凝烟有些不解梦茹刚才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询问秦曦,小声地问梦茹。

梦茹微微叹了口气,沉着脸摇头道:陛下和贵妃娘娘,以前经常带着他和十三殿下来这里微服巡游,品茗作诗,踏青交友,一品寻常士子之乐。

恐怕他今日是触景生情,心生感怀吧。

可是刚刚下棋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就触景生情了?凝烟朝着柳树边秦曦的背影看了一眼,像是今天才认识秦曦一般咋舌道,这家伙情绪转的也太快了点吧?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

没事,也许过一会他就好了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在宫中呆都时日也颇多,倒也从未见他这番多愁善感过。

梦茹一边微笑笑着,一边伸出纤纤玉手将那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分开,我们先下吧。

凝烟点点头,不再在意秦曦的反常表现,反正秦曦也不是那种需要人安慰的脆弱男子,况且今日难得三人一同出门踏青,还是要快活些才好。

凝烟也动起手来,跟梦茹一起摆正了棋盘,二人开始一起下起凝烟刚才说的那种名谓五子棋新玩法来。

梦茹一开始不甚了解那五子棋的规则,被凝烟连连得手数盘,很是让她得意了一番。

不过五子棋的最大好处就是上手容易,规则浅显,不出几局,有着围棋精深的布局和算子能力的梦茹就摸透了这棋地玩法。

之后凝烟就又很不幸的一夜回到解放前,被梦茹逼得完全无法招架。

连连讨饶。

哎呀,梦茹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算计我?凝烟又一次次被梦茹一个绝杀布局弄地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得放弃这个由她提起的新玩法。

这可不是故意我算计你噢,只是要定下自己想要的局势。

便可以由上逆推出行棋的过程,我实在想不出输地理由而已。

梦茹微笑地拿出一些糕点,递给凝烟,算了,你吃点东西吧,今儿从一大早你就光顾着玩闹了。

可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吃。

嗯。

\\\\\\\\\\\\凝烟一想也是的,经梦茹这么一提醒,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有些饿了,只怕再过些时辰自己肚子就要呱呱叫了,当下也不推辞,大大咧咧的接了过来,也不管手是不是弄脏了,直接就用手拿着吃。

梦茹看着凝烟三分娇憨七分可爱的吃相,不由连连摇头,却也没有如同一般的大家闺秀一般,看着如此不秀气端庄地姊妹都忍不住说教一番。

就在凝烟将手中由安海精心烹制的精致点心吃的正带劲的时候,打从他们一行三人刚坐在这儿起就一直注意着她们的那群士子,看到秦曦此时已经在河岸都垂柳旁离的比较远,而且似乎对着那涓细都流水有些失神。

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群士子脸上一抹坚毅与厉色一闪而没,互相对旁人点了点头。

凝烟完全沉浸在这诱人的景色和手中的佳肴当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在接近,梦茹虽然看到了凝烟身后地那群士子在朝这边走过来,步子有些虚浮。

但梦茹只以为他们是想换地方。

犹豫着要去哪里而已,也并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群人在缓缓接近她们的几十步距离的当口。

其中几人突然跃起,如同野兽一般满脸狰狞的扑了过来,凝烟尽管背对着那几人,前世早已锻炼得深入骨髓都本能让她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

但她也只来得及叫一声秦曦,就看到梦茹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一把锋利的小刀抵住梦茹的玉颈,看的凝烟心扑扑直跳,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曦刚才一瞬间也听到了凝烟都呼喊,回头一望,也发现了这边地变故,不由大惊,立时就纵身而起,一眨眼都功夫就跑了回来,守在了凝烟身边,与挟持了梦茹的那群人分两边对峙。

那群士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曦在她们面前施展出了绝世轻功,心中不安更甚,连握着小刀都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凝烟一看,心里立马叫糟。

不怕强贼,就怕初犯,这几个文弱都书生一看就是几个雏儿,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都事情都那种,今日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了都缘由才逼得他们铤而走险的。

不过不管他们有天大都理由也好,此刻让梦茹陷入如此险境,凝烟心下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他们几个生吞活剥了才好。

你们这是干什么?秦曦一边护住凝烟,一边凝声问道,听的出秦曦心下也是恼火非常,不过他和凝烟都非常人,晓得关心则乱的道理,此刻也没有发作,先稳住了那几个士子再做打算,毕竟,梦茹地安全才是第一位地。

说起来,眼前这几个手执凶器的士子,秦曦几乎每个都还能叫得出名字来,虽然因为上下有别,阶级差异地原因,关系只能算点头之交,但对这几人都印象也都一直都还不错,作为一个文人,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任秦曦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到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居然让他们能够恶向胆边生,到了今日这种锋刃相见的地步。

殿下,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显然面对时秦曦有点紧张,说起话来音调都有些不稳,全身也应为紧张和激动微微抖动,明鸾小姐那件事……是我……我……,如果殿下不答应放了她,我就杀了嵘都公主,我……我说到做到。

秦曦心下冷笑了一声,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平日里懦弱的家伙是如何做出这等出格都事情来的。

哎。

爱情都力量啊……要知道如果论武艺,恐怕这家伙连柔弱的梦茹都不一定打地过。

到底是满腹诗书才子情怀,竟有胆做出这种浪漫的过头了地事。

既然你是有求秦曦,挟持梦茹有什么用?凝烟一直冷眼旁观,她也是想等弄明白这几个劫持梦茹家伙都企图之后再做打算,此刻原因已明。

凝烟慢慢的上前一步,柔声对那个年轻男子说道,她心中还是怕自己语气稍稍严厉一点就会一不小心让这些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家伙有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崩溃暴走的后果必然是梦茹受伤。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肯定知道我是谁,连朝帝街上地孩子都知道秦曦在意的人是我。

你要人质的话,我恐怕比梦茹更合适才对吧?梦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秦曦听了凝烟都话也似十分焦灼的大声喊了起来,凝烟,这可怎么能行……得罪了!十四殿下,我们只想要您放了明鸾小姐而已!那领头的士子看刚才秦曦对梦茹都态度似乎有些犹疑,没有特别焦灼的样子,显然和现在对凝烟都反应差距极大。

再联想下帝都地传闻,也认定凝烟应该比梦茹更适合当人质。

秦曦看着凝烟貌似决绝的脸色,心中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可是心知肚明如果让凝烟去对付这些人,呵呵……那不过是斩瓜切菜,把没有战斗能力的梦茹换出来,那么这场小闹剧也就该结束了。

不过演双簧。

秦曦也不差噢,他腮帮一紧,装的差点咬碎满口钢牙,一脸悲愤,只是眼眸中带着一丝戏谑,随后十分不甘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无力的抬起手臂朝前方挥了挥。

你。

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定要你们好看!秦曦似乎是不忍卒睹,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那几个士子听罢秦曦地威胁,却是心里一松,看来这定远公主在他的心中地位却是比那嵘都公主要高得多了,看看十四皇子如今连话都说不清了,什么叫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么,要有也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才对么。

不过他们本就不想伤害这两个玉人儿,只想能更有把握的将明鸾救出而已。

那个年轻男子谨慎的朝前面走了一步,让凝烟和梦茹搭着手转了个圈交换过来,其他人都把警惕的目光放在了秦曦身上,只等他有个回话,却是没曾想到这中间有个天大的破绽----如若秦曦对凝烟关心更甚,何须他们将凝烟劫持在手再做考虑,应该是在凝烟提出交换都时候立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才对啊。

不过,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考虑这些了。

好了,无论你有什么话,也不该用这个方式说。

凝烟见秦曦已经将梦茹保护好,忽然右手劈出一道手刀从下打中挟持者地手腕,乘着对方手指酸麻的一瞬迅速将小刀夺过,转身一脚踢中对方的膝盖扣住击倒。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形势已经完全反转过来,凝烟拿着小刀抵住了挟持者,其他人也都只能看着,和当时看见梦茹被挟持的凝烟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是我轻信,公主杀了我吧。

受挟的年轻男子根本无力挣脱,眼睛几乎已经气成了血红色。

不是你轻信,凝烟执刀屈身下来,你有决心,但做事毫无计划,如果是我,绝不会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地文人墨客来做这等事。

杀了我,我不想为阶下之囚。

那男子侧过头去,做意不想再听凝烟地讽刺。

凝烟笑了起来:亏你们还饱读诗书,大秦法典有规定公主能随意杀人吗?……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羞的说不出话。

河畔游人如织,但面对凝烟这边地境况,大多都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势,尤其是不认识他们各自姓什名谁的,更是躲得远远的怕惹祸上身。

你们个个娇生惯养,做不来这等事也是正常,不过你们敢和他一起谋划并参与行事,我很佩服你们的感情和胆量。

凝烟微笑地松开小刀,往梦茹他们那边退了两步,皇都的文人还能有如此气节的已经不多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敢作敢当,明日午时到怀香书院聚仁堂来领罚,一个都逃不了干系!为首的年轻男子愤愤地站起来,甩了甩手,向凝烟很不服气地一揖,之后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都跟着一样朝凝烟他们作了个礼之后面色凝重地离开。

凝烟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

怀香书院的管理有多严格,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刚才那个人所说的话是真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第一百七十九章 见面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份上,凝烟知道不能再拖,想必那两个女孩子也知道什么叫牢狱之灾,也该是去看看她们的时候了。

凝烟让秦曦先送梦茹回府,自己则独自一人去了专门关押后宫女犯的钦监。

钦监在皇宫北边山地区域的其中一处山岭之上,虽说这里关押的都不是什么重犯,但是如果其中有人逃跑,可比杀人犯逃走责任更大,所以从选址就可以看出来,这里不是什么容易逃离的地方。

通往钦监的道路,是那种最难走的绵延的盘山路,又不能骑马,凝烟只有步行上山,她沿路出示秦曦的手谕,再用银两打点一番,倒也没有遭到什么特别的阻拦。

总归是我怀香书院出去的人,始末原委还是让我来问清楚的好。

凝烟给了守在钦监最后两扇大门前的侍卫一份厚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是,给公主带路。

几个侍卫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架势,说实话,关进这个地方的犯人,十有八九都是最后一纸赦免状给放走了的,因为如果真的是罪恶滔天,根本就不会关进来,而是直接处决了,她们这样身份的女犯,只要还有进监的转圜之机,就一定有出去的一天。

这里的犯人并不多,凝烟跟着侍卫一路走进去,感觉有些冷清,想必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必定是寂寞难熬的吧。

明鸾和蒙晓被关在靠里面的一间牢房里,牢房不算小,也还干净整洁。

可是对于两个大小姐来说,简直已经是人间地狱了。

两个女孩都灰头土脸地坐在里面。

一言不发,她们身上仍穿着秀女的服装,不过已经两三天没有换过了,头发有很多发丝都从发钗中散乱出来,这里当然也没有让她们梳妆打扮地地方。

所以样子看上去狼狈不堪。

不过这里的女犯大多都能出去,所以索性连看守地狱卒都没有,只有门口的那些侍卫,条件跟普通的监狱里比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好的,那就到这里了,凝烟对带路过来地侍卫甜美一笑。

等会叫人给两位小姐梳妆一番,最迟今晚,皇子殿下的赦文就会到。

侍卫只看了凝烟一眼,便了然会意,这两个秀女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做侍卫的并不清楚,既然凝烟说了皇子的赦文马上会到,那她们犯下的自然就不是什么大事。

是。

定远公主。

这就去为两位小姐安排。

这侍卫又哪里知道,凝烟自己都不清楚这里面的两个秀女具体是犯了什么事,他只屈身一礼告退。

两个女孩本来呆滞无神地眼眸,在听见凝烟和侍卫的对话之后,忽然就亮了起来,都抬起头来满怀期望地看着凝烟。

谁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继续呆下去?四下无人,牢门已经大开。

看来是笃定了被关押的女孩子是没法突破重围下山去的,所以里面的防守并不算严密。

不用这样看着我,凝烟走进她们的牢房,打量了一下布置,随后随意地在一个木床上坐下来,无论你们做了什么事。

今晚皇子殿下都会发赦文救你们出去。

明鸾和蒙晓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相携跪了下来,朝凝烟细细叩了三个头。

凝烟扫了一眼牢房里的饭菜。

两个女孩都是一口未动,恐怕心存恐惧也不敢吃这里地东西吧,谨慎是好事,可是她们此时的叩头的动作都有些迟缓,想必是身体乏力所致。

起来说话,我来这里只是传达皇子殿下的温情,你们要叩拜就去感谢殿下吧。

****凝烟实在是怕她们就这样晕倒在地上,有些担忧地伸手去扶她们。

公主就不怕我们确实是违背宫规?明鸾先站起来,目光中已经隐然含泪,如果我们真的做出了不轨的事,公主求皇子殿下发文相救,岂不是害了公主?凝烟有些惊讶,为什么她已经说清楚了是秦曦发来赦文,两个女孩却还是要认为,是她沈凝烟救了她们?我说过,无论你们做了什么,都是怀香的人,我们不会让你们在这种地方久留,至于你们是否有违宫规,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凝烟先压下那个疑惑,静静开口对明鸾说道。

阳光渐渐消失在了山顶地云际线上,大约离暮色降临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凝烟不得不长话短说,将早上在南郊柳河遇袭的事情朝明鸾讲了一遍。

天啊,挟持嵘都公主?和皇子殿下对峙?他疯了吗?明鸾听完后差点跌倒,还好旁边的蒙晓及时扶住了她。

凝烟耸耸肩:所以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就算你现在对我否认你的行为,恐怕我也有明证在手。

那公主……公主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明鸾见此事已无隐瞒的必要,盈亮地眼睛直直地看着凝烟,目色中写满了担忧、恐惧和羞愧。

凝烟摇摇头:那是明天地事。

明鸾小姐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但是蒙晓小姐是怎么被牵扯进来,我希望得到一个确切地说法。

蒙晓看上去比明鸾要大了两岁,举事要成熟很多,她冷静地往前一步,拜倒在凝烟面前:无论公主是否相信……我蒙晓是绝对清白的。

凝烟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这个女孩比起小鸟依人柔弱风韵的明鸾,更有些自信架势,她和大多秀女一样是很标准的美人,薄唇大眼,白肤纤腰,是宫廷之中最常见的那种美貌,但是她的特殊,就在于她目光之中的桀骜,凝烟知道这种桀骜,能勾起男人最大的征服欲望。

我既然直接问你,就肯定是相信你,凝烟换了个姿势靠在木床的床柱上,到底怎么回事,你尽管说。

因为进入怀香书院的时候,跟本就出身礼卫的正妃候选之一的曹家清妍小姐有些冲突。

当日验身她还对我说过让我好看,结果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蒙晓一段话顺畅地说下来,没有什么停顿,也没有哭诉,只是像很平静地在叙述着后宫一些争斗罢了,比起明鸾闯的祸来说,这对于凝烟更是小事了。

御医误诊可不是小罪名,他们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犯了这种大错?凝烟笑了笑,顺口问了下去。

蒙晓沉眉,低声道:我认识进来为我验身的两个医女,至于她们隶属哪个御医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公主肯请另一位御医,给我一个重新验身的机会,必定能证明我的清白。

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凝烟笑了笑,走到蒙晓面前,御医对误诊都有着潜规则,就算另一个御医来了,大多可能也是会维护同僚,何况你的误诊还不是御医所愿,或者说这不叫误诊,而叫伪诊。

不,公主,我非常明白你的意思。

蒙晓也笑了,摇头道,我对公主实话是说,是因为我知道,以殿下对公主的宠爱,公主完全有这个能力为我翻案。

凝烟见蒙晓说的这么直白,感觉血液的温度有些上升,笑道:好,没错。

我有这个能力,但是你已经被皇子殿下赦免了,我为什么还要花功夫去为你翻案?我希望能活的光明正大,只要公主让我能站在和曹清妍同等的地位上,我必定讨回这次的冤债。

蒙晓的话仍然很平静,她抬起头,看着凝烟道,当然,相应的,我会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公主,一生的忠诚……甚至生命。

凝烟冷冷地看了蒙晓很长时间,这个女孩眼中的刚毅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些训练时幼年的同伴,每个都是这样固执而坚强的眼神。

身为秀女落到如此田地,明鸾还有人为她出面,做出挟持公主的灭族之事,可是蒙晓却无人为她出头,甚至连家族方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凝烟只想着这一点,就知道蒙晓如此刚毅的原因了。

这女孩必不是嫡女。

是因为父族对你已经无能为力了吗?凝烟的声音忍不住柔和了很多,目光从牢房狭窄的天窗看向外面,轻轻问道。

蒙晓没想到定远公主这么容易就看出了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微微一怔,随即脸红,低下头轻轻点了两下。

凝烟从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站起来,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拍拍蒙晓的肩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的要求我会为你办到,但是你的承诺,还请你再仔细考虑,因为对于你来说,把一切都献给另一个人,是很不现实,也不可靠的诺言。

公主?听我的没错,再考虑一下吧,考虑清楚你真的能付出的,然后再来告诉我。

凝烟再叹了口气,微笑地打开牢门,信步踱出。

第一百八十章 险期如凝烟所说的,秦曦的赦文晚上就到了秀山钦监,早有准备的侍卫叫了人去为她们梳妆洗漱,一等接赦就打开牢门并派有一队侍卫护送她们下山。

山下已经有安排好的宫女和内监等候在那里,明鸾和蒙晓被放出来之后,当晚就送回了怀香书院,不过没有在她们原来所住的地方,而是将她们分别另外安排在桃园两个偏殿,宫女已经为她们收拾好了东西,等她们一回书院就搬了过去。

别的秀女们看到她们两个回来,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两人一下就能感觉到她们在怀香书院里被孤立起来。

蒙晓着意问了一下,当日被因为验身出问题而被带走的四个秀女,只有她们两个回到了这里,至于另外两个不知道现在境况如何。

怎么样?牢里的饭菜还算可口吧?蒙晓刚跟着宫女走进桃园的偏殿,就听见曹清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曹清妍现在已经俨然是这怀香书院秀女的领头,要打听点她们的住处什么的不算困难,只是蒙晓没想到曹清妍会如此嚣张地先行到此……只为了羞辱她而已。

这行为简直让蒙晓感到幼稚之极,至少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要做。

曹清妍见蒙晓从狱中回来,消瘦了一整圈,面对她的时候却还是和走的时候一样的桀骜表情,心里有些不爽起来。

蒙晓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凝烟的支持,根本再无惧于曹清妍的挑衅,微笑道:蒙晓出身贫贱,自然不比曹清妍小姐的娇惯,对饭菜并不挑剔,至于是否可口,那还要等清妍小姐亲自尝尝才知道。

曹清妍脸一白:哼,本小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只有你们这种做出了不轨之事的人才会去。

如果我是你们,哪里还有脸回来。

大小姐,话不要说太满。

蒙晓大声朝她一喝,欺近曹清妍两步,逼的她惊愕的往后一退。

你……曹清妍本来就是为了来蒙晓这里显摆一下威风,想着这个从一进书院就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地高傲秀女一点颜色瞧瞧,可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身份如此低贱的秀女这里都能碰个大钉子,她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蒙晓看到曹清妍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窘样,也不管她的想法。

径自走往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哈欠,对曹清妍挥了挥手:到底是谁做出了不轨之事,你心里比我清楚,这笔帐我记下了,今天我不死,他日就必有讨回的时候。

怀香书院虽然有闹腾。

但大体还算平静,相比之下这夜的皇宫可就鸡飞狗跳了,十三皇子的宫门前围满了人,大批的侍卫守在门口,只有少量地宫女和内监能够进出。

从传出秦怡病危已经两个时辰了。

宫里的所有侍卫都将人挡在正殿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寝殿一步,坚决闭门的秦怡难坏了在外面等候的御医们。

他们在外面心生焦躁,却没有办法进去一探究竟。

秦曦刚回到宫里就听见这个秦怡病危的消息,到他宫里来闻了一下,知道暂时还没有人敢告诉荣旭帝,但各宫都派了人来看是怎么回事,颇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一向身体康健的秦怡,先说病倒地时候大家也都只以为是个小病小痛的,没怎么起意去关心。

但今天从午时起他已经昏迷了两次,御医忙了一下午,傍晚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就开始传令,拒绝任何御医入内。

十三皇子已经气脉虚弱,目眉之间一片灰白。

啧啧。

不好说啊。

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御医摇着头,看上去简直是要捶胸顿足。

大叹可惜,但是秦曦能看出他眼睛的余光在看殿上其他御医地反应。

另一个御医似乎也是看出了这个老御医在想什么,立刻符合道:殿下下午几度昏迷,神志不清时吐出黑血,高烧还不断说胡话,情况很糟糕。

秦曦点点头,又一一问过下午进去过的十几个御医,他们都是摇头叹息,虽然不敢明白的表露出来,但是看表情无一例外都觉得秦怡可能今天晚上就会一命呜呼。

秦曦到正殿地时候正看着很多人都在那里,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沉,现在再一听御医的说法,不由感到寒意阵阵,就算已经确定其秦怡是他的敌人,是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对手,他一下也无法接受这个太过突然事实。

因为秦曦是平日和秦怡最为要好的皇子----至少在秦怡宫人的看来是这样,所以他的进入倒是没遇上什么阻碍。

一个宫女将秦曦带进寝殿,一路人比平时要少了很多,秦曦配合着宫女的脚步轻轻地走,寝殿里灯火暗淡,为数不多的几个服侍在旁的宫女手忙脚乱,也没有人有工夫招呼秦曦。

秦怡的精神状况一看就知道不好,见到秦曦的时候也不是往日的那般亲热,而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侧开脸去看别地地方。

秦曦站在那里,两人都沉默了很久,空气凝了一瞬,让兄弟两人地心境都在面对而出的这种气氛中冷静下来。

哥。

秦曦缓步走到秦怡地床边,很自然地坐下。

秦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冰冷沉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曦儿,你来了。

床边的两个宫女都非常伶俐地退到旁边,让秦怡和秦曦两人独自相处,黄色的幔帘放下来的时候,秦曦忽然有种恐惧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在秦怡面前产生这样的感觉。

一时间秦曦不禁又开始进行他这些天做了无数次的比对,如果他和秦怡真动起手来,到底谁会赢。

说起来,从小到大,秦怡和他对练的时候到底用了几成真功夫,秦曦现在觉得真的没谱。

算了,怎么想这些,以秦怡的性格也是不可能亲手动手杀了他的,秦曦定了定神,朝秦怡解释道:嗯,早上跟凝烟她们出去踏青,没有通知宫人,所以现在回来才知道哥今天下午度过险期。

说度过险期其实不太确切,依照那些御医的意思,今天的这个晚上,才是真正的险期,看秦怡比当时术前的绒雪还要苍白虚弱的脸色,秦曦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没关系,你能过来我就很高兴。

秦怡微笑着搭上秦曦的手,感觉到了他一瞬间想要缩回的生疏感。

我知道哥不想让御医知道你的病情跟伤势有关,也不知道哥是怎么受的伤,可是我知道,如果再这样撑下去,恐怕真的性命堪忧。

秦曦面无表情,仿佛对一个陌生人说话般陈述着一个事实。

秦怡撑起身子,叹口气摇头。

他们都以为我快死了,那没关系。

但是我可以清楚告诉你,我不会死,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

不是木剑,不是清茶,而是真正重要的事,于你我的生活无关。

你要做的事,我必须阻止。

秦曦默然了一会,目光沉了下来,声音轻了很多,早在母妃离开我们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态度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曦很小心的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的力求让秦怡听的清清楚楚。

呵呵,我当然明白。

秦怡笑的很轻松,他斜视了秦曦一眼,摇头道,唉,到底你也长大了。

秦曦没有回答秦怡,只淡淡笑着,换个话题问道:哥,能告诉我,那个对你下手的人是谁吗?某种程度上,秦曦几乎是觉得秦怡是无敌的存在,这么多年,秦曦进步的很多,但是却总探不到秦怡的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

秦怡眼神闪烁了一下,稍稍思索之后笑着回答,他一身黑衣,月色作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武功招式却不是你我熟识之人就是了。

尽管秦怡已经九成确定那个阻止他,并将他击伤的人是白尘潇,但是他怎么也对秦曦说不出这个名字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说什么了,明天离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秦曦知道秦怡对他没有说实话,秦怡的神情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在撒谎怎么样?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嗯,去吧,注意安全。

秦怡挥挥手,我没事的,还有,不要对外面的人说太多。

我知道,哥。

秦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转头离开。

兄弟两人语气平淡,始终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关于夺嫡的事情,但是无论是秦怡还是秦曦,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

正传 龙纹之卷第一百八十一章 渔舟凝烟刚一回到沈府之后就听梦茹说起了一件大消息----十三皇子秦怡病危!据沈府的仆役所说,宫里从今儿正午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派人到沈府来询问十四殿下秦曦是否在这沈府,几乎每隔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人要来一趟,如果不是其他贵族也都知道秦怡的病情,还指不定又传点什么沈府的闲话。

不过让一趟一趟跑过来的宫女内监们失望的是,他们得到的消息全是否定的,因为凝烟他们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知会任何人,所以就连沈府的人也都不知道凝烟她们一行究竟是去了哪里。

我觉得这一回十三殿下秦怡这次的病情恐怕不会有假了。

梦茹晚上到凝烟的闺房里,完完全全的将今天从沈府吓下人们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转达给她。

凝烟点起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烛还觉得不够亮,皱着眉头看手上的秀女名册,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他要真的是装病的话,任他能量再大,恐怕也没那个能耐可以买通所有的御医众口一词,要知道,御医馆里还是很有几个性子比较耿直的学究先生的,这几个老先生几乎是很难被人买通。

梦茹也拿起一本秀女名册,盯着上面精致的装线,说道,而且在我看来,秦怡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装病的。

凝烟回到沈府之后也零零碎碎听到了一些情况,知道梦茹所说不假,应道:梦茹。

你说的没错。

不过我倒是觉得原因不是他有没有买通御医,而是他更加反常的举动。

哦?梦茹看向凝烟,更加反常地举动?呵呵,他拒绝御医入府为他诊治病情啊,所以我感觉他的病况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他并不想让御医们知道他现在真实的身体状况。

凝烟笑意一紧,想着那个聪明且乐于算计的秦怡,恐怕是毫无办法才会做出这样失策的举动吧。

****只是,为什么秦怡没有算到他会病成这样?难道真的是病来如山倒的无可预计?凝烟总觉得这一点有些难以理解。

嗯,御医们都说的那么严重。

怕不是开玩笑的。

梦茹轻叹一声,对于十三皇子秦怡,尽管现在大家已经是心照不宣地对手了,如今到了他随时有可能因病晏驾的时候,梦茹始终觉得有些淡淡的伤感。

是啊。

凝烟笑了,她倒是对秦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她可是半路穿过来的,和梦茹他们和秦怡一同长大的感情差别太大。

况且她知道秦怡不让御医进入诊治,以秦怡的性格,就表示他应该有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凝烟从来没把这场战争看的很简单过。

更不会奢望胜败就定在秦怡的一场突如其来地病上。

梦茹和凝烟就这些事情聊的很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凝烟还非拉着梦茹一块吃过了夜宵,才放梦茹回房去睡觉。

凝烟和衣而眠。

静静的仰卧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月色如水,拉开窗帘往外面看去,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深深地黑,星子的光芒暗淡而深沉。

一会就隐入厚厚的云层消失不见。

自己穿越来大秦也有些时日了,虽然对于自己的使命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忘记,但是确实是进展不大,虽然说起来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自己全力帮助秦曦夺取皇位,一朝登基,寻找起龙纹来就是事半功倍,可是这毕竟只是自己地计划,未来究竟会怎样却是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

凝烟不觉有些气闷,干脆坐起身来,慢慢的踱到了窗边,这时,却有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顺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传进了凝烟房间。

凝烟索性将窗子推开。

让那乐声益发的清晰动听起来。

是《渔舟唱晚》……凝烟当然不会忘记。

在沈府那个名为夏亭别院的神秘禁地,那名叫白尘潇的白衣男子在淡蓝轻纱的帘中如仙如魔的身影。

以及那技巧娴熟,却意境迥然地演奏。

时隔近一年了,没想到白尘潇的演奏进步了这么多,非但弹奏技艺上隐隐再有突破之迹象,连曾经被自己揶揄为死鱼唱挽的谬误意境也大有改观,再也不是把一曲欢快闲逸渔舟唱晚弹得悲戚无比,比那二泉映月都还让人断肠的风格了。

凝烟忆起往事,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尽管梦茹曾经嘱咐过的白尘潇地身世犹在耳边,虽然明知靠近这个神秘男子可能有些危险,但她还是忍不住从窗口一跃而出,循着渔舟唱晚地方向前去。

夜色深沉,月淡星若,视线有点不太好,凝烟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往前面行进,本意上还是朝着那夏亭别院地禁地之所在走,但是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凝烟不由的连打了几个寒战。

春风夜冻人,虽然倒春寒已经过去了,但春天的夜晚也不是能随便小觑的啊。

凝烟啊,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些……一声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凝烟的身后。

凝烟刚就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头了,感觉不管自己往哪个方向走却都是离那琴声的源头越离越远,却猛然听自己身旁一声飘渺的轻笑响起。

回头一望,那株榕树低矮的枝叶上,正坐着一个怀抱古琴的白衣男子。

引动?呵呵,有人故意在深更半夜的弹琴,我总得有点反应才算礼貌吧?凝烟总觉得和这样一个被梦茹严正警告的危险人物,在如此平静的场合里毫无波澜地见面,实在是有点怪异,忍不住出言反讽道。

凝烟猜想过无数次,再度与这个在皇都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白尘潇见面回事什么样的场景,不说是大打出手,闹的沈府天翻地覆,至少也不应该是在这沉静如水的月色琴声之下吧?总之,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下一样,疑惑又不安。

而且白尘潇对凝烟的称呼,也让她感到有点太随意了些,叫她沈小姐或者定远公主不是更合适吗。

貌似这和印象中梦茹所告诉自己的那个杀神一般的白尘潇的性格相去甚远。

不过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却是和自己上次在夏亭别院所见的分毫不差,分明就是白尘潇么!嗯,那么上次多亏你不吝指教我的琴艺,我也总得有点感谢才算礼貌吧?白尘潇学着凝烟刚才的语气,笑着说道。

不必,相比你的感谢,我比较想知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凝烟突然感觉自己想直接一点,倒不是说凝烟不懂得怎么绕圈子,只是她今晚的情绪实在不宜跟人这般兜圈子的谈话。

我?白尘潇摇头,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挑动着,铮铮清音缓缓地流溢出来,顺着月色的步子在榕树下铺开,我这人很自私,无论敌友都是种负担,我只是想弹出你所描绘的那种意境的渔舟唱晚,所以我从来都无敌,亦无友。

凝烟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白尘潇的手轻轻跃动,渔舟唱晚的尾音渐渐消了下去,接着他一刻没有停,又开始弹别的曲子,凝烟能感到他的曲子里,确实跟一年前少了些东西,那种无敌亦无友的飘逸出尘状态,果真在一首接一首的曲子中散漫出来。

不过白尘潇手指下开始流淌出的曲子却是让凝烟越听越心惊,一开始的古筝名曲也就算了,慢慢地曲目变到了竖琴,又变到了钢琴,最后他竟然用这把古琴奏出了一首二十一世纪的流行乐……天啊,虽然这种音乐天赋绝对值得好好称赞一番,不过此刻凝烟的心中却是绝对没有丝毫想要陈赞眼前这个眉眼含着淡淡笑意的神秘男子。

这是挑衅,绝对是挑衅!凝烟再也忍不住,一个纵身,也跃上了那株低矮的榕树,有些没有礼貌的突然伸手按住白尘潇手指间跃动的琴弦。

说实话,尽管凝烟心里也存有着几分的恐惧和不安,但是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和场面,凝烟都绝对有足够的勇气与之对峙。

白尘潇清澈的眼眸,印着月色的银辉,似笑非笑地看着凝烟。

其实我不太懂音乐,如果你是想奏个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把戏,恐怕你把琴弹烂也我也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所以,还是直接点说吧,弹那首渔舟唱晚让我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是----谁?哦?我是谁?白尘潇笑着从树枝上跳下来,轻轻地将琴靠在树干上,微笑地轻声道,整个大秦帝国,敢问这个问题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随着白尘潇的笑容而突然散发出的杀气,让凝烟弓起身子,用尽全力本能地往后一跃,全身戒备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如同一个正要扑食的猎豹一把,一样的杀意盎然。

本书二十号左右会完稿,然后有新书出炉,还请亲们留票支持第一百八十二章 首卷但是,白尘潇并没有做出任何凝烟想象中的攻击举动,随着他又一个微笑,周身遍染一抹如乐仙般淡然的气质,似乎刚才的那股杀气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容易紧张吗?白尘潇的琴弦上发出如叮咚泉流一般的清音,他仰头看看夜空,满目含笑地对着凝烟问道。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凝烟反应过来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的时候,戒备微微放松了一些,这说明白尘潇可能与自己所知的敌人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如果他并非穿越而来,又是如何弹出渔舟唱晚那些曲子的呢?好吧,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也忽略你之前的问题。

白尘潇从树后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白尘潇的声音如古琴的乐律一般,纯净的毫无杂质,他说话语速很慢,听在耳里有种悦心的触动,凝烟皱了皱眉,伸手接过白尘潇手上的黑色盒子。

我想要的东西?凝烟不知道白尘潇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她怎么看那个黑色盒子都觉得像定时炸弹,所以目光一直谨慎地定在上面。

嗯,天师卷的首卷,你应该不会告诉我说,你不想要吧?白尘潇随意地盘膝坐在地上,拿过他的琴又弹奏起来。

琴声悠然恬静,和整个夜色融为一体,这是一首凝烟从没听过的曲子。

猜测之下应该是白尘潇的原创,但是在这曲调之中,凝烟一点都没有觉得心定气静,反而脑袋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手上这个黑色地盒子。

没错,这是类似pv的工程材料,不是大秦帝国有的东西,凝烟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即找到了那个不算复杂的密码锁,相对于秦曦上次带她开的那个锁。

这种凝烟受训过的密码锁要容易开的多。

如果里面不是天师卷,而是有什么危险,白尘潇一定会阻止开盒子的动作,凝烟这样想着,非常熟练地开始解锁,白尘潇的曲子奏到高潮的时候,只听啪啪啪三声,锁簧一振,盒子应声而开。

梦茹和慕星寒地天师卷,都有密匙可以打开。

没有密匙在手就算是凝烟也无能为力,但是唯有白尘潇的这本,居然是用的相对密匙来说容易的多的密码锁,这实在让凝烟有些费解。

凝烟打开盒子。

见里面果然是一本她熟悉的天师卷,而且比梦茹的那本还要崭新,她不禁朝白尘潇问道:你没开过?白尘潇抚琴的动作没有停下,淡淡答道:开过一次。

我记下了里面所有的乐谱,之后就没有再动过它了。

凝烟再次有种脑袋炸裂的感觉。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比笔记本更高科技产物地容量,不用猜也知道白尘潇所说的所有的乐谱到底有多少,反正凝烟自认为是不可能一下子记下来那么多东西的。

你认识这些乐谱吗?凝烟打开天师卷,里面地乐谱有好几种记载的方法,不过除了五线谱,她并不认识其他的,但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不像认识五线谱的样子。

很小地时候,有人教我认过。

白尘潇的回答很简单,声音也很轻细。

凝烟在白尘潇的乐曲声中。

仔细地看着这本天师卷里的内容,天师卷屏幕上仍是闪现的一幅不完整的地图。

如梦茹的天师卷里记载的精神学知识,和慕星寒的天师卷里记载地医学知识一样,这本天师卷里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乐器、乐谱、舞蹈、绘画等等艺术知识和艺术历史,当然凝烟很明白的知道,地球的历史只占着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压在心底很久的不安渐渐袭上凝烟地心头。

她怔怔地盯着白尘潇地琴。

很久都没有说话,任由那些一律没有4和7的乐曲。

一遍一遍在耳边回荡。

现在已经在手三本天师卷,凝烟不得不根据这些做一些猜想,如果九本天师卷都在手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事?龙纹会出现吗?或许有些事情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吧。

是不是有点没方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白尘潇一曲奏尽,微笑问道。

有点突然。

在白尘潇开口说话的一瞬,凝烟又是本能身子一紧,提起防备,这个杀神之子的威名她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沈府里就有两本天师卷。

其实凝烟没想到的远不止这些,比如白尘潇的天师卷是哪里来的?天师卷是谁教他打开使用的?他又是是怎么知道沈府的定远公主需要这本天师卷的?至于直接说出沈府里有两本天师卷,凝烟也小小地设计了一下,白尘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一点变动都没有,表明他要么早已知道梦茹那里有本天师卷,要么就是对其他的天师卷,甚至龙纹并不关心。

不过凝烟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梦茹的那本天师卷是七卷,启动有些不一样,这些在我的首卷里都有记载,至于让你们陷入危险,那次……实在是我没有想到,去的晚了些。

白尘潇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仍是保持着儒雅缓慢的语速,平静地陈述着过往的事情。

凝烟记得当时梦茹的天师卷启动让她陷入幻境之中的危机,而当她先醒来想要救梦茹的时候,却被人击晕,难道……原来当时是你阻止我救梦茹?为什么?凝烟这就有些生气了,虽说到最后两人都无碍,但是对当时将她击晕的那个人,她始终耿耿于怀。

你知道该怎么救吗?白尘潇摇摇头道,七卷的启动只能有首卷的我来解除,你难道以为将梦茹从护幕中拉出来就算完了?凝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头,天师卷的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凝烟也没有再防备白尘潇的理由了。

也不怪你,你自是救梦茹心切。

白尘潇缓声淡语,你也说了,你没想到沈府里有两本天师卷罢了,如果早知道,你也不会冒然行事。

凝烟眼睛斜视了一下,笑道:相比沈府里有两本天师卷,其实我更没想到你身为天师卷的主人,会把它主动拿出来。

确实,就如白尘潇所猜测,如果凝烟早就知道有这样的事,当然会先考虑请教对天师卷熟悉的人,这是她的谨心习惯,可是恐怕那个时候的白尘潇根本就还无法确定她这个刚来沈府的小女孩的身份,又怎么会轻易相告?这么简单的道理,凝烟想想就透。

白尘潇听到凝烟的话,亦是一笑,哪里有半点杀神之子的样子,轻语道:没想到我主动拿出来?那你想到的是怎么样?如果你知道我手上有这本天师卷,又准备怎么得去?凝烟扁了扁嘴,也不做作,只照实回答: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状况,我想着……怎么也要打一场吧,要是赢不过,可能会采取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赢不过是肯定的,从那次梦茹的天师卷启动,凝烟脱困之后立刻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白尘潇击晕,再论输赢实在是没比较的事。

呵呵,极端手段。

比如……白尘潇居然在凝烟面前摆出一个狙击的动作,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拟声,咻?一身白衣,轻魅如溪畔狐仙一般的男子,居然笑着做出这等造型,实在让忍俊不禁。

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可真没想到。

凝烟想着既然白尘潇是天师卷的主人,可能也有办法知道一些武器的用法,朝他笑着,也没有深问。

要问的东西太多,有时候反而还什么都不想问了。

能够让人觉得有趣,博人一笑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只可惜无论我如何琴艺精纯的,也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想要取悦的人面前。

白尘潇抱起自己的琴站起来,凝烟你回去吧,我不想离开你们沈府的禁地太久,沈帅的好意我可不愿误了。

……凝烟看着白尘潇自语地朝着夏亭别院的方向走去,虽然她听不懂白尘潇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总有种淡淡相惜之意。

这个叫白尘潇的人,短短一面夜会,就可能从今以后跟她再无交集,但凝烟凭着本能就知道,这绝对是对整个龙纹任务至关重要的一环,他做过的事,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多。

沈府里发生的那些让凝烟困扰已久的怪事,也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而且很显然的,白尘潇做的再多,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他古琴的乐律之中谱诉的衷情,如淡白的繁花时刻缭绕碧竹轩的纱帘闺阁,而他弦上起舞的那个人是谁,凝烟其实早已了然于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任务白尘潇这一露面,凝烟整个就一晚上都没睡下。

梦茹和慕星寒手上的天师卷,她也没少见,甚至是经常拿到手中把玩一番才交还回去,但这本却是白尘潇整个完全送了给她的,意义大不一样,广义点说,凝烟现在却也算是半个守护天师了。

从今以后,她不但要负责保管这本天师卷,而且还要废寝忘食滴从这首卷上找线索,得到寻找其他天师卷的途径,毕竟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师卷这还是第一本呢。

所以,这本天师卷,凝烟一看就是一晚上的时间,如同前两本天师卷一样,这本天师卷首卷里的内容也是非常繁复,浩渺冗长,还有一层一层的各种形式的密码,更有甚者,有些文字干脆是根本不知道用哪国语言写的。

凝烟前世虽然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精通世界各国语言,但是哪种文字是哪国语言写的,这个总该还是可以对的上号,但这天师卷却恰恰彻底颠覆了凝烟的信心,只好安慰自己也许这些语言文字是大秦这个时空独有的了,自己有些抓瞎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安慰自己容易,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天师卷里的确是存在有太多让凝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凝烟一个晚上连眼睛都看花了,只感觉脑壳生疼生疼的,反应都迟钝了很多。

如果还是在二十一世纪执行任务的时候,凝烟铁定是要申请局里支援了,毕竟闻道有先后。

术业有专攻,一门劲儿的死钻牛角尖只能误了大事。

只可惜现在在这大秦里,凝烟终于体会到了脱离了组织怀抱孩子地生活多么滴磕碜,遇到自个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有打碎门牙活血吞了。

没办法,密码文字的事情短时间内显然是没有结果的,凝烟只好深呼吸了几次,将郁闷的心情驱逐一空,开始跳过去考虑另外的问题。

****凝烟揉了揉太阳穴,草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从现有的三本天师卷看来。

她自己之前的打算并没有错,这三本天师卷都是在皇都权贵的手中,比如大秦帝国唯一封帅的沈师琮地女儿沈梦茹,又比如出身御医世家的慕星寒,或者是渊国杀神之子白尘潇。

发展能为自己所用的势力,深深埋入大秦帝国的这个贵族圈和权力中心里,这个大方向上是已经确定没有问题的了,看来当初梦茹那本天师卷上的那个神秘留言确实是没有欺骗自己,现在这个神秘留言的主人应该可以确认至少不是敌人了。

不过,还有一点细节依然让凝烟感到很担忧。

若仅仅只是从现今进入了自己视线中的这三本天师卷的主人来看,还都恰恰不是会因女色而改变自己行事目的地类型,那么简单的色诱定然是对天师卷的拥有者没甚用处的,看来只能从培养女孩们地特工技能上下手。

只是让凝烟头疼的是,这样要花费的时间无疑是比色诱的法子要多的多。

因为这三位天师卷地主人,实在有太多的共性,凝烟突然脑子里冒出一种很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是不是曾经有某个人。

已经得到过了所有的天师卷,并且已经找出了龙纹,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又将这些天师卷按照一定的规律分散到不同的人手上去呢?凝烟咬了咬嘴唇,这个想法的确有一定的可能性,不过就自己手上的线索来看,却是没有丝毫证据来证明对错了,没法子只要又埋头继续苦苦阅读起来。

这个好像是……凝烟看地入神,一些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待到东方微白。

凝烟猛地想起,今儿正午还约了前些日子那几个想要劫持梦茹去救明鸾的迂腐士子,赶紧将天师卷和自己的东西一起收好,躺在床上去小憩一会。

\\\\\\\\\\\\这个时代没有闹钟,凝烟总记挂着正午的约见,所以也没敢怎么深睡。

还好碧竹轩这里也总算安静。

休息这一会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凝烟睁开眼睛自己换好衣服。

随意地挽了头发,去跟梦茹打了声招呼。

出碧竹轩的时候,凝烟听到侍女们在议论昨晚东榕林子里有鬼地消息,那片林子是禁地到碧竹轩地两条路相夹的一个树林,平时都没什么人会到那里去,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巡执,凝烟知道她们是在说白尘潇和她抚琴说话地声响,低头笑笑走了过去。

凝烟到怀香书院的时候,燕流笙已经将几位士子都安排在宴客厅等待了,怀香书院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都派上了好茶伺候着,但他们一个个都有些尴尬和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书院里的礼卫各人十分之好奇。

走进宴客厅的时候,凝烟在心里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比起那天一致行动的人少了两个。

看来各位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好玩的时候就是糊涂的,出了事就知道闪人了?凝烟一点也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下,同时朝燕流笙打了个眼色。

燕流笙是昨天接待两个被羁押的秀女回书院的时候,就接到了凝烟的消息,说今天正午等她来了以后就将明鸾带过来。

跟蒙晓的状况不一样,既然明鸾是犯了事在先,凝烟也不能罔顾历律,所以只能采取一些转圜之法,不过这需要很多人的一起配合才行,今天要他们一起来领罚,就是为了剔除那些胆小怕事的人。

昨天来去匆匆,还没有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凝烟斜了斜身子,将茶杯晃了晃,也没有喝下去,反而是像品鉴什么古玩一般看着茶杯。

严鸿。

离凝烟最近的一个年轻男子就是为首绑架梦茹的人,听见凝烟的问话之后立刻答道,本来他还想加上父亲官职之类的一些话,不过想想沈帅的名声,再想想凝烟和秦曦两人的身份,索性就只答了姓名。

凝烟又要另外的人都一一报了名字,问完之后却是没有再说话,严鸿等人都逐渐面露焦色,心气有些浮躁起来。

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凝烟无数次经历过等死的过程,然后死里逃生,对这个的感觉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种沉默至少维持了一刻钟,之后只听大门一响,换上了一身宫女服装的明鸾被燕流笙带了进来。

严鸿像装了弹簧似的跳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明鸾。

凝烟站起来,走到严鸿和明鸾中间的位置,淡淡开口:你们两个胆子太大了点,皇都里是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了,你们必须跟燕流笙去寒秋山,最少一年,最多三年,算是将你们软禁。

严鸿和明鸾眼睛亮了一下。

私通宫禁,绑架公主,要挟皇子,无论哪一样都是死罪,凝烟居然会放过他们?公主如此大度,需要我们做什么交换?严鸿倒是警觉,只是本来的要挟反倒变成了被人要挟,让他自尊心很是受挫。

你倒是个明白人。

这件事你们是被人利用了,否则你连踏入这怀香书院都做不到。

所以了,重惩你们也没什么意义,凝烟也不准备跟他们打什么含糊,寒秋山应该有一个叫林润的老人,是荣旭初年的名臣,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我希望你们在那里居住的一到三年的时间,能找到些线索。

至于其他从犯,利用起你们的关系,掩盖严鸿和明鸾二人的行迹,就是你们的任务了。

嗯。

几个士子都是一副逃出生天的欣喜,当然还有对凝烟布置的这个任务的一丝不屑。

不要摆出那副表情,你们以为掩盖两个人的行迹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凝烟笑了笑道,精心布下这个局让严鸿和明鸾钻入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算了,现在不多说,你们会慢慢感觉到,你们的对手有多强大。

让这些家伙去面对秦怡可能还是太危险了些,不过秦怡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如果他们能将秦怡的后续手段给应付下来,那么他们的进步就不会是一点点。

略微想了一下以后的事,凝烟就负手端着自己的茶杯,往宴客厅外面走去,经过明鸾的时候,顺手摘下了很有可能会暴露她身份的一枚名贵玉钗,然后塞入她随身的小包里面。

公主的心意我们受了,因为欠下这个情,所以我一定会给公主找到这个叫林润的隐臣。

但是,如果公主是要借此事收买我们,还是早死了这条心的好。

严鸿仿佛领悟过来凝烟的意图一般,很义正言辞地往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

凝烟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了下来。

一股威压在大殿之中无形地散开,刚才还嘈杂一片的士子们一瞬间就没了声音。

呵……收买?凝烟回头一声冷笑,就凭你这么简单的一个挟持都可以弄的乱七八糟的办事能力,我能收买你来干嘛?养着玩?……第一百八十四章 执念秦怡的病况越来越让人担忧,虽然他没有如大多御医所预料的一般那个初春回暖的晚上晏驾归西,不过却是从那一天开始,越来越多的怀着各种心思前往十三皇子府上探望的王公大臣们,都被他毫无理由的拒之门外,到了最后,甚至就连秦曦这些皇家兄弟们,都被秦怡列为了拒绝来往的人。

倒不提秦曦的心中是作如何想,这个决定是先让秦怡自己宫里的宫女内监们都感到无比的惊讶,这些个在十三皇子宫里服侍了多年的下人们对秦怡的好恶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了,所以在他们看来无论秦怡拒绝谁都不会拒绝秦曦来看他才对,只是如今,事实却就是这样,就如同秦怡的具体病情一样扑朔迷离起来。

御医们也对此束手无策,就算是对于秦怡病情心知肚明,这些老家伙们也都宁愿在上面问起来的时候唯唯诺诺的敷衍过去,烂在肚子里也没人敢据实去上报,本来就病弱而且连失两子的荣旭帝若是一旦听到这个消息,哪怕是心似坚铁也难以承受啊,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天大的罪名了……于是,御医们只得求尚能进入秦怡寝宫之内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原属贤党的大臣去劝劝秦怡,好让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回天之力了,只可惜秦怡的固执却让所有人都没有了办法。

戴公公也甘冒大险,偷偷的去看了秦怡好几次,回来之后。

几乎都忍不住要告诉荣旭帝这一事实,但一想秦怡以生命相挟的反对,几次都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而这些时日一直跟晨妃忙着斗法地皇后,则干脆是根本分不清主次,几个娘娘都旁敲侧击的劝着皇后,身为这执掌凤印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理应去关心一下秦怡现在的病情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不过皇后还是那个皇后,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从来都看不清大局的她依旧在赌着那一口气,每次只是推说最近没功夫去看,若是说的紧了,说不得还指桑骂槐的好发了一通脾气,一时让那后宫中,也是人心惶惶,臆测不断。

\\\\\\\\\\\\尽管仅仅从明面上看,十三皇子秦怡还算不得是在那夺嫡之事上有多大优势的皇子,但即便如此。

因为他的病危而牵扯出的各方态度,让众人都闻到了一股乱地味道,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这股味道都顺着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越传越深。

其实。

也的确就如凝烟所想的一样,秦怡现在实在也是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了,才会出此下策,这样简单粗暴的将自己封闭起来。

因为他的伤势不能让御医搞清楚,否则一定会有有心人从中发现破绽。

追问起伤势的来由,一旦东窗事发,之前的种种努力便会一朝付诸流水。

但是,秦怡自己又并不精通岐黄之术,现在仅仅是靠着自身的深厚功力在苦苦支撑罢了,但是长此以往,功力透支之后,伤势又岂能长期无人调理照顾,所以也就只有同意冰影入了寝宫。

随身照顾于他,这样以来,自然就连秦曦都不能放进宫来了。

显然,秦曦已经知道了他们兄弟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问题,但如果说要秦怡直接让冰影他们出现在秦曦面前,他还是做不到。

这样太直白地方式。

秦怡接受不了。

曾有很多年。

秦怡一直都以为在无论任何事情,一旦遇到阻碍。

自己是可以做到没有感情,也没有弱点的,让他下令去算计秦曦,杀了秦曦,他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绝对不会犹豫,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千个秦曦他都可以亲手斩杀。

但是现在,秦怡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他可以幕后操控地一步一步将秦曦置于死地,可是,只要正面而对,看着秦曦那双酷似琴贵妃地眼睛,他居然会感到一丝愧疚。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情,从来没有过恐惧的秦怡,对自己产生的这种愧疚感到有些恐惧起来,仿佛身体里强行融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血液一般难受地很。

冰影,有办法让我在两个时辰之内,恢复三成功力吗?秦怡注视着床边明亮的灯烛,淡淡对茶几旁边正在配置药剂的男子说道。

冰影听到秦怡这句话的时候,本能地一颤,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几乎是要吼出来:恢复三成功力?你又想要干什么?果然很生气啊……秦怡知道自己这句话,会对冰影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他不能不说,这个时候也只有求助冰影了,不但因为冰影是他的三大首席之一,是他一直以来的替身,更是因为,他坚信这个大秦帝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他要求的这件事。

三成功力,不是开玩笑的事,如果不是顶级地药师,谁能办到?而且如果要强行催力,必定要用到一定的毒,冰影在这方面若为第二,恐怕无人敢称第有没有办法?秦怡语气强硬而执着,丝毫没有因为冰影的生气而让步。

你指的是什么,是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让你恢复三成功力,还是说,你需要保持三成功力长达两个时辰的时间?冰影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看样子是非常地不满。

两个时辰……无论冰影是什么神医,也不可能让他两个时辰之内拿出什么方案来给秦怡恢复功力,那么就只有第二种----不顾后果地强行催力,让秦怡在两个时辰之内,保持这三成功力。

冰影很显然是知道秦怡在说什么,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地问了秦怡。

你知道我地意思。

秦怡淡淡笑了笑。

冰影默然了一阵,然后回答道:有,但是两个时辰之后,如果你不能回到我这里,你必死无疑。

秦怡知道冰影不会对他撒谎。

好吧,告诉我,如果两个时辰之内,我回到了这里,会怎么样?冰影一愣,随后索性是连身为幕僚对秦怡的最后一点尊崇都给放开了,大声地骂道,你这个笨蛋,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换条思路,非要把你自己害死才算数吗?对不起,冰影,秦怡这是第一次听到冰影这样对他说话,新奇之下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真地很对不起,虽然你一直瞒着我,但是我自己的身体又怎么会不清楚,我相信你能让我身体恢复如初,但是我身体恢复之后,将会武功尽失,那么……以后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冰影看了一眼秦怡的微笑,他心知肚明秦怡对自己身体的判读没有丝毫的差错,毕竟内力流失的痛苦和恐惧,只有秦怡自己才能感觉的清清楚楚,能维持这么多天冷静的心照不宣,冰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他已经做好了秦怡会受不了而出什么问题的准备,但是秦怡没有。

或许有个信念,执着地去追求的人生命力都不一样吧。

对秦怡的话,冰影无从反驳,索性转过头去不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影将一颗淡黄色的药丸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负气而出。

寝殿的大门在冰影运足内力的一摔中轰然作响,惊醒了已经被秦怡吩咐入睡的宫人们。

没事,秦怡对赶来的几个宫女挥了挥手,回去睡觉吧,这里没问题。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了一阵,就立刻告退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不是她们这种身份应该关心的,所以也没有人会多问。

这个时侯就算让幕僚生气也没有办法了,秦怡微微一笑。

深知冰影的性格,早已算到冰影会怎么做的秦怡,慢慢地从床榻上走下来,仔细看了看那枚药丸,然后将它吞入腹中。

只觉一阵热气周绕丹田,缓然运动内力,能感到力量所过之处,脉息都被整理如常。

不到半刻的功夫,秦怡就知道自己恢复了不止三成功力。

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秦怡不敢再犹豫,率然而起就推窗跃出,虽然没法恢复到以往那般的轻功水准,但让他在皇宫夜色之中隐匿还是不成问题,只是速度方面实在是下降了很多。

五年来近百次的闯宫,让秦怡已经对各种布阵和机关了如指掌,之所以需要三成功力,是因为有些机关就算知道位置和躲避的方法,没有一定的功夫也是没法直接就这么走过去的。

秦怡在赌,赌那天最后一次闯宫时遇到白尘潇只是偶然,众所周知白尘潇大多数时间都应该在沈府禁地,不可能随时都守在琴贵妃的寝宫这里吧?也就是抓着这一点猜测,秦怡决定再次闯宫。

越过外殿的最后一道机关,秦怡正觉自己计算无误,准备推门而入,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如鬼魅一般摄人心魄。

你真的就那么想进去吗?就算付出生命也不在乎?秦怡听见这个声音,心忽然就沉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阻止秦怡这次总算看清了来人的脸,比起上次速度过招时的无暇顾及,这次是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看看清楚,对方不比上次一身夜行黑衣时的难辨,这次他着宽敞的白衣,衣袂飘飞,没有藏任何武器,反倒是利剑在手的秦怡看上去比较危险。

但是秦怡可不敢这么想,就算对方轻装宽服,不露锋芒,也是不容小觑的强劲敌人。

白衣男子柔和有致雕琢般的面容上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目色温柔,看起来尤其牲畜无害,如果没见过他出手的人,可能还以为他是哪个教坊里的乐师,但秦怡能感觉到他身上无一不让人觉得犀利的危险。

温柔和危险这两种特质,本应互相抵触,但在这个白衣男子身上又得到完美的调和,清音一叹若弓弦,就像极致轻柔的琴丝上奏出的铮铮战歌一样,有着一股别样的风韵。

秦怡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笑,心想连从不浪费思维的自己,也被这个家伙弄走了神,实在是不愧杀神名号的绝版人物。

是白尘潇吗?秦怡很平静地面对着这个白衣男子,出声问道,虽然面上还能保持着这样的从容,但实际上心底里的绝望几乎吞噬了他的所有理智。

秦怡非常清楚,在他技艺和体能最佳的时候,都在此人手上过不了十招,更何况是现在身轻体弱,重伤在身的情况下。

恐怕今天无论他怎么计算,怎么谋划。

都无法从白尘潇的眼下过去了。

可是,如果今天失败,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等到武功尽失地时候,秦怡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拿什么来闯入这座宫殿。

如此两难的境况,秦怡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知道,实力的绝对差距能弥补任何计谋,白尘潇显然代表的就是那个绝对实力,尽管秦怡一万分地不想承认。

\\\\\\\\\\\\但他的理智已经给出了一个输定的答案。

没错,是我,白尘潇,不是初次见面了,所以就不打招呼,白尘潇也没有因为秦怡叫出他的名字而感到有什么惊讶,淡淡微笑道,伤还没好吧,为什么仍然要这么执着地涉险?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白尘潇的语气,简直就和那仙圣之人一模一样。

而说出的话则跟冰影没什么分别,秦怡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功夫可以听到在寝宫之内自己和冰影地对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白尘潇离开沈府禁地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伤不可能好。

秦怡冷冷瞪了白尘潇一眼,你自己下的手,应该清楚分量,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跟琴贵妃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阻止我?白尘潇目色沉静,面庞从容,微笑地看着秦怡。

秦怡的武艺在白尘潇看来已经是一种境界了,如果不是他亲自出手,无论大秦帝国的哪个人,都没办法赢过他,包括从小天资就不错的秦曦,和他手下的风炎和冰影。

实际上,上次在殿前对秦怡下手。

白尘潇是有打算的,让秦怡不再习武,从此断了进入这宫殿的念头,因为考虑到冰影地技艺高超,白尘潇确实下手是重了些,不过也切实没有生过半分要危及他生命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

秦怡居然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

白尘潇已笃定他没有再穿过那些机关的能力,结果他不惜强行催动内力。

不计身体和生命地代价也要前来作最后一试。

在白尘潇眼中,秦怡从来都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精于计算和谋划的聪明人,正因为想到秦怡是这样的人,白尘潇才会出手伤他,逼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放弃闯宫。

但是偏偏这件事,秦怡似乎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白尘潇也知道秦怡毫无还手之力,就算他现在恢复了三成功力,也是没有能力跟自己交手的,所以白尘潇连出手地意图都没有,而是很安静地靠近秦怡,表达的意味友善而关心。

但是秦怡并不领情,小心地运足内力,退开白尘潇两三步的距离,伸手做出阻止他继续靠近的动作,说道:我有我想要的东西,你要么让我进去,要么杀了我。

其实,秦怡在心里迅速地计算了一下就明白,白尘潇此时对他的应该不是敌意,至于这个与他素无交往的人对他的态度到底是什么,现在还弄不清楚,但只看那天白尘潇占尽优势却没有下杀手,就知道,可能白尘潇并不会杀他。

该死,既然对方没有杀意,那么现在最好的计算,是立刻撤退回到冰影那里再图打算。

连秦怡自己都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选择硬拼?但是,我不想让你进去,也不想杀了你,该怎么办才好呢?白尘潇做出一副深思难解地样子,脸上别出为难的笑意。

你就一定要阻止我?秦怡来回走动两步,想不通地看着白尘潇,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至少要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阻止我毕生最大的计划?计划?真的那么重要吗?白尘潇微笑着,直接就无视了秦怡备战的动作,问道,你那么疼爱十四殿下,就算让他一步又如何?再名贵的珍宝,再漂亮地美人……不管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让给曦儿,但是唯独这个,我不愿意让给他。

秦怡照直回答,心念一转又想到秦曦那天对他说地,你也是该争点什么的时候了。

没错,秦曦现在应该明白了,他想要争地到底是什么。

白尘潇沉默了一阵,然后继续不顾秦怡的防备,很镇定地继续朝着朝着他走近,他知道必须得说出些别的东西,才有可能让秦怡改变想法了。

看来,你从你的天师卷末卷上得到的那些信息,将你误导向了一个你自己根本就把握不到的世界。

我用性命对你保证,里面没有龙纹,如果你进去了,你只会后悔,因为,一切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秦怡听到白尘潇提到天师卷,心里微微惊诧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个人未免知道的也太多了些吧,武艺强劲是一回事,那可以说是天资和练法各方面的不同产生的差距,但是如果同时这个人手眼通天,天上知一半,地上知百年,那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秦怡,也有些心憷了一瞬。

秦怡定了定神之后,又计算了一番双方的坚持,既然白尘潇不想杀他,那么显然现在是谁更能撑,谁的意志更坚决,谁就是赢家,所以秦怡一点都不退缩,坚决地道:你说的有理。

但是,无论如何,我要亲眼一见。

白尘潇定定地看了秦怡很长时间,觉得他的执念实在是有些没理由,当然秦怡的想法,白尘潇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坚持如此。

甚至白尘潇都想开口问问,你的精密计算弄出的就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你就不能退哪怕一步?秦怡也对视着白尘潇,表情没有一点的松动的迹象,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白尘潇不放行,就算过了两个时辰,他也一样会这么耗下去,因为这次他已经冲过了机关,而下次连机关他都过不了了。

所以,这次必须要坚持,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是他秦怡命定的结局,只对不起冰影他们了,至于其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白尘潇叹了一口气,道:也罢。

不过,你必须容我陪着你。

为什么?秦怡被这句话弄的有些莫名了,他想过白尘潇妥协放行的可能----这也是他唯一的赌注,但是绝没想到这个杀神之子会要求陪着一起进去。

白尘潇笑了笑,语气温和,尽量不刺激道秦怡般地答道:因为我非常非常确定,你进去之后,绝对无法撑到最后。

难道里面也有机关?秦怡心里又是一惊,按照他对这个宫殿布局的分析,里面应该没有任何机关,以他现在的功力,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独自面对新的机关。

可是白尘潇既然先下手阻止他,现在又为什么要帮助他通过那些机关?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仗着武功精绝而耍着人玩吗?不,不是机关,白尘潇惨笑地摇头否定了秦怡的猜测,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里面全是机关……因为月初比较繁忙,在2月1号、2月5号、2月7号和2月10号四天,共欠了四章的稿子,这四章稿子近期会补上第一百八十六章 内殿两扇三人高的乌木大门,刷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朱漆,在月光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大门上雕刻着九头金凤,每一爪一羽都精雕细琢,惟妙惟肖,凤首全部迎着月光的方向,仿佛一眨眼就会飞入夜空一般。

秦怡踏进正殿,只觉一阵寒气袭来,所有的偏门和映窗都紧闭着,从门外射入的月光,不足以照亮这个十年无人涉足的广阔空间。

但是只这一步,就能够感觉到整个大殿肃穆庄严,沉静深邃,再也一点也看不出当年这宫殿的主人还在的时候,那般人潮如水的繁华。

白尘潇轻轻按动门边的一个按钮,正殿里四个角落分别有光芒投射下来,如白昼一样的光,一下子就将月色的淡晖给比了下去。

呃,好亮。

秦怡抬头去看横梁的上方,发现几个球状物体悬挂在上面,有点像灯笼,不过又不似灯笼那样里面点着火烛,而且,秦怡也不认为大秦帝国有什么灯笼,能发出这样耀眼的白色光芒。

这么多年,竟还完好如初,真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白尘潇又顺着墙走了几步,这次他没有任何动作,整个大殿上的光芒自动发生了改变,白尘潇眼见不怪地继续往前,轻声道,其实每年除夕之后,我都会陪陛下来过一次,贵妃娘娘曾说过,这正殿里的灯火不再亮起的时候,就不用再封宫了,所以陛下每年都会亲自来查看一番。

墙壁上。

地面上,到处都彩色光华,嵌入墙壁的如七色彩虹,嵌入地面地如沧海明珠。

如果凝烟在这里,肯定可以轻易判断出这个宫殿曾经的主人,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灯艺宗师。

在琴贵妃生前,我没少来这里,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这里竟有这般玄机?秦怡越发觉得自己的坚持没有错了,尽管已经做好了里面会有不同的东西的心理准备,但真的亲眼所见的时候。

还是只能大叹神迹。

白尘潇笑意有些冷,沉声道:你小时候没少来这里,那现在为什么还要执意进来?他当然不会认为秦怡是为了看这灯景而来。

听到白尘潇的问话,秦怡也一样地沉了脸,不过没有答话。

整个宫殿的格局没什么改变,正殿有一个大门,四个偏殿通门和两个往内殿地门,除了里面这些诡异的灯光之外,秦怡没有发现任何的改变,门窗全部如前。

就连殿上悬挂的那幅雪梅图也是十年之前一模一样的,这不由让秦怡感到一阵亲切。

不过,相比十年前的宫殿来说,这里面还是更空旷了些。

十年之前这大秦第一宠妃的正殿之上,满是精致的桌椅饰物、古奇珍玩等等,如莺如燕的后宫佳丽们欢聚于此,品茶下棋,现在的境况一个对比。

睹物思人,更觉寥渺。

这样可以了吗?白尘潇站在原地,看着秦怡发呆地样子,实在不想去打扰他,实际上白尘潇完全明白秦怡现在的情绪,不过,这正殿的异景还只是一个开始,连白尘潇自己都不知道,走到最后的时候。

秦怡会怎么样。

秦怡没有答话,先朝着旁边走了过去,那是通往月神花园地一道侧门,穿过月神花园可以到琴贵妃生前常在的西偏殿,就是在这里,琴贵妃教年幼的秦怡和秦曦唱着一些宫娥都听起来很古怪的歌。

给他们了一个轻松愉快的童年。

白尘潇早已猜到秦怡会最先选择这个地方。

只在旁边跟着,也不说话。

==到西偏殿地途中。

是一派春色,多年没有修剪过的苍蓉已经枝繁叶茂,路边的花从里透出和正殿上一样的彩色光芒,转个身一看,秦怡才发现为什么这里要叫月神花园,原来以前蹦跳玩耍不知不觉的地方,竟被灯景布置成了望月嫦娥的景象,正好托映空中的一轮明月,蓝紫相间的淡光在春天繁花之中,让人心境平白地升起一股圣洁。

想着自己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秦怡没有在途中多逗留,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花园夜景,便穿过花园走进西偏殿之中。

仍然和秦怡记忆中地一样,格局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清的让人不习惯,这下秦怡就有些犹疑了,他计算之中,这里应该藏着重要的武器才对,就算不是他想象中的武器,至少也不应该像这样空空如也吧?你是想要这些东西?白尘潇手指轻轻一动,又像在正殿之中打开满殿辉煌的时候一样,按下一个按钮,接着听到一声咔嚓,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弹开了,接着白尘潇站到那个窗口一般的东西面前,几道光从他地脸上扫过,之后墙壁轰轰地动了起来,如卷扎一样陷入了地面之中,出现在秦怡眼前地,正式他想象中的那些重要武器。

如白尘潇所说地一样,秦怡手中,有着天师卷的最后一卷,那里面记载的是于前面的八卷完全不同的东西,其中就有他现在看到的这些武器。

秦怡很平静地从这些东西旁边走过,持有那本天师卷十年的时间,他能叫出这里每一样武器的名字,能说出每一样东西的用法。

白尘潇很希望秦怡走到这里,拿了东西就走人,从此再也不过来了,现在看来,秦怡果然不是为这些东西动容的人。

天师卷的首卷,有所有天师卷的目录,所以白尘潇很清楚秦怡的天师卷里记载着什么。

秦怡什么都没有碰,接着一个殿一个殿地走下去,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出现在秦怡的面前,不过他一直都是只手未动,剑刃封起,也不说什么话,白尘潇仍自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言不发。

很显见的,就如白尘潇所预料一般,随着未知的东西越来越多,秦怡的脸色也就越来越差。

琴贵妃的宫殿很大,尽管秦怡只是很小的时候来过,但总体上还是不会记错路,大约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的样子,秦怡感觉自己的状态开始下降,并不是因为冰影的药有什么问题,秦怡自己知道,是因为花了太多的气力去平定心神,让精力消耗有些失常。

不过,还可以撑下去,秦怡不屑地扫了跟在旁边的白尘潇一眼,他必不会让白尘潇对他无法撑到最后的预言兑现。

这座宫殿里,秦怡记得很清楚有一处地方,琴贵妃不让任何人进去,包括荣旭帝和秦曦都曾被言辞令止,而那个地方也就是秦怡最主要的目的地。

在其他宫殿走了一圈之后,秦怡回到正殿,仔细记了一下那处地方的走法,然后果断地朝着正殿首座右方的门走了进去。

白尘潇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那个地方除了白尘潇和琴贵妃,还没有任何人进去过,荣旭帝几度欲入,白尘潇都以贵妃不喜人打扰此处而将其拦出,但秦怡选择了进去,白尘潇也没有出声阻止。

门的后面,是一袭光华四溢,白墙如璧的通道,玄妙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光泽,不算宽敞的通道被门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房间,两人就顺着这条通道,推开一个一个的门走下去。

秦怡起初没觉得什么,那些在天师卷上早已眼见熟识的玻璃器皿等,他也不会去研究放在里面是什么东西。

至少开了三十多道门,穿过了三十多个房间,秦怡的心情才开始越来越低沉,他苍白的脸色再也掩不住心惊的知觉,封在一个个瓶子里的脏器和小动物等等,让他恶心的几乎要呕吐出来。

反观身边的白尘潇,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般,平静地注视着秦怡的变化。

越往里面走,秦怡就越生出放弃的冲动,渐渐已经连秦怡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指挥着自己的双脚继续往前移动。

这是最后一道门,我也最后劝你一次,不要打开。

从进入这通道隔间开始,就一路沉默的白尘潇,终于开了口。

秦怡讷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是虚弱,再也没有进来之前的那种决心和气势了,不过他的手,还是很坚定地朝着那最后一道门用力地推了过去。

白尘潇侧开脸,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秦怡的动作。

一道水晶般的幽然淡光,随着门被推开而传了出来。

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秦怡的脸瞬间变得没有任何血色。

……秦怡感到眼睛仿佛失明了一瞬间,心跳让他的呼吸根本跟不上来,脑袋一空,接着整个人很失态地直接跌到了地上。

白尘潇冷冷地站在一旁,没有伸手去扶秦怡。

记得认识琴贵妃的时候,白尘潇才六岁,那么多年的相处,他只见过一次琴贵妃的眼泪,而伴着她眼泪的那句话是:小怡是是无辜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选里面整整三面的透明隔墙内,布满了淡青色的溶液,以及一些红色和黄色的线,幽幽的青光照在这种溶液里,散发出一种很诡异的气息。

更诡异的是,闭着眼睛漂浮在溶液中的那些明显没有生命的身体----或者应该称之为物体,每一个都跟秦怡长的……一模一样。

#@*&%……秦怡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从前面一路走来忍了很久的翻涌的胃液在这一刻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在这个白虎花样吊顶的房间里散开。

白尘潇皱起眉,并不是因为秦怡的样子和房间里的味道,而是奇怪,秦怡到目前为止,无论是神色变化,还是呕吐,全部都只是生理上的反应而已,他没有哭,也没有叫出来,难道他不觉得可怕,不感到恐惧,不愤怒自己受到了欺骗?秦怡是持有天师卷的人,他如果仔细看过天师卷,以他的智商和计算能力,就应该立刻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来的----他不是大秦帝国的皇子,不是荣旭帝的儿子,他是被制造出来的人,这二十年的生命全部都是虚假的,本应不存在的。

换位想想,白尘潇觉得如果看到这些溶液里面漂浮的是自己,大概肯定会因气愤和恐惧而昏厥过去的吧。

难道秦怡根本就不会哭,也不会恐惧,他根本就没有被输入感情?白尘潇又看了里面各种姿态的秦怡的躯体。

因为自己地这个想法而打了个寒战。

你应该在天师卷上见过这个吧,它叫基因,对吗?白尘潇平静如水的话,轻轻回荡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之中,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拼命想进入这座宫殿,不惜生命也想弄清楚天师卷对基因的记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复活贵妃娘娘。

秦怡仍然不住地呕吐,几乎都要把胃整个给吐出来。

他的脸已经由刚才的白色变成了可怕的青色,白尘潇几乎不用探手去查看,就能感到秦怡地脉络已经乱到了一种程度。

娘娘说,末卷龙纹瞬间毁了他们四百多万年的人类文明。

但是……你是无辜的。

白尘潇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秦怡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伸手想要摸索些什么,双脚想要使力,但怎么都站不起来。

白尘潇看到秦怡的泪水,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此时的秦怡眼睛暂时失明了,索性一个手刀将其击晕,然后利索地关上那道门,搀着昏迷的秦怡原路离开。

绚丽的灯影随着白尘潇的离开而消失。

沉寂的宫殿又恢复了黑暗和宁静,刚才的奇异美丽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烟消云散,让人以为是自己地幻觉。

只是没有人看到,宫殿门口一个俊秀的身影,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尘潇带秦怡飞身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

秦怡那边这几天忽然的就淡了下来,凝烟这几天得到的全是秦怡从宫外请了大夫,也开始配合御医治病等等正面地消息,至于他的病况也完全公开了----练武时不慎伤及经脉。

凝烟对这个说法是一百个不相信,当然御医也是和凝烟一样一百个不相信,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秦怡参与过什么激烈的战斗,可惜御医不可能是什么武道家,对秦怡的说法也就将信将疑地定了性,公布了一个不慎伤身的病情。

****不过。

凝烟暂时也没时间管那边,随着气温渐渐升高,初选已近,验身过后地初选除了直接迎接绒雪为十四皇妃之外,还将淘汰掉一半的秀女,这可是件大事。

如果出了差错那就闹笑话了。

还有就是凝烟得抓紧时间和殷童交上来的秀女见个面才行。

被验身的突发状况和白尘潇的天师卷拖住了两天,如果不是看到殷童的那几份资料。

她险些搞忘了。

这些天还真的是乱七八糟,凝烟的心思都不知道该往那方面分的好。

明鸾已经派了任务出去,蒙晓近期不需要理会,至于另外地四名秀女,凝烟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

一早到书院安排了一下怀香书院的初选事宜之后,凝烟直接就让殷童将几个秀女带到她这里来。

凝烟在怀香书院的书房,是燕流笙未假任何人之手布置好的,后墙上直接是画上的水墨画,虽然不如在画纸上那般能造出雾染地效果,但总让书房与众不同就是了。

定远公主安好!几个清脆地声音在凝烟看画的当口在门外响起。

凝烟回过头来,应了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殷童先走进来,很范本地朝着凝烟一个大礼。

四个穿着一色淡橙宫衣地少女,都依样对凝烟行礼,看来这些时日的礼仪训练成效显著,四个少女跟一般在宫中服侍多年的宫女比起来,都还更胜一筹,实在是让凝烟没想到。

凝烟刚才已经看过画像,记住了四个人的名字和身份,此时正一个一个地将画像和本人对上。

殷童看中的几个秀女都不是什么出身皇都名门的大小姐,除了其中一个是正室夫人所生之外,其他都是偏堂之女,这样的女孩到底对这次的选秀怀着什么心思,是凝烟最需要弄清楚的。

她们是否抱着强烈的封妃的念头,她们是否有出众的才艺,她们是不是能吃苦,她们是不是会对人付出忠诚至死不渝的人……凝烟虽然不敢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搞清楚,可是今天必须要让她明白每个女孩今后的方向。

至于这四个秀女的去留,凝烟无法决定,毕竟落选之后是否充任宫廷女官,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凝烟要保证在她们决定留下来的情况下,能立刻拿出让她们臣服的方法。

你对初选有信心吗?凝烟想着,从手里捧着的书页上抬起头,左边看向第一个秀女。

那女孩显然是被凝烟这么直白的问题弄得愣了一瞬,随后低下头,颤声道:瑜儿能入选怀香就属侥幸了,公主问话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凝烟点头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她的资料,如殷童所标注出来的一样,这女孩果真是羞涩可人,恐怕对为什么会被召见到这里还心存担忧吧,凝烟在她的资料上用朱笔画了个圈圈,接着看向第二个女孩,轻声问道:在家都学过些什么?端茶倒水,剪枝洒扫都成,这个秀女带着点口音,憨憨地朝凝烟笑着,普通的活计都能做的来就是了,要真说还是有些手艺的,改日有准备自当孝敬公主。

哦?凝烟放下手上的画像,有些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女孩,你是来选秀女的,怎么能不会点琴棋书画?公主见笑了,茗薇是庶出,哪有那样条件,主母赶我来,进书院之后才知道是要选秀女,我还以为是进宫做宫女的,我想着在家吃闲饭吧,也惹人厌,手上花样功夫也不比人差,就来试试了……这个秀女还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自己说着说着抓头挠手的小动作就出来了,实在是失礼,她睹见殷童在一旁尴尬的样子,自觉地收了凝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茗薇……这着实不像一个贫寒之家庶女的名字,接着又问道:那如果有机会嫁给其他的王公贵族,你是否愿意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凝烟很注意地看了其他几个秀女的反应,非常满意地发现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什么钦羡或者嫉妒的表情。

一个三角形被标注在了茗薇的资料上。

这位小姐呢?你总归是名门嫡出的千金吧,我想问问你对这场选秀的看法?凝烟看向第三个秀女,她是这四人之中最为貌美的,今年才十五岁。

这秀女听到凝烟问话之后,看了她一下,才微笑地回答:逸萝对选秀没有看法,唯一的看法是,今天知道了我对公主和皇子殿下,是有用的人,这就够了。

凝烟听着她的回答,几乎就要起身相迎,不过她勉力忍住,在秀女的资料上画上一个五角星,待到第四个女孩,凝烟刚移过目光,没等问话,那女孩就仰起头,颇有些决绝地对凝烟道:公主无需多问,铃音一定要嫁给皇子殿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册妃阳春三月,朝帝街鲜花铺道,从宫门直到皇宫乐鼓喧嚣,城里的各大酒楼都挂起了红色的喜联,大秦的帝都仿佛又迎来了一次新年,每个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礼卫早已遍贴告示,大秦帝国新的十四皇妃,将在初选之中直接由怀香书院迎入后宫,值此盛典全国免税三个月,百姓无不欢欣雀跃,称载十四皇子秦曦给他们带来的福音。

走在朝帝街上,到处都能看到盛装的宫女,为迎接皇妃而准备的花篮按礼卫的要求挂在朝帝街的商贩民宅上,迎接皇妃的当天,附近的百姓可以将花篮里的花瓣随意取来抛洒。

秦曦站在怀香书院的高处,往远处的朝帝街上看,眼中是一片沉郁之色,仿佛头顶有一片驱不散的阴云一样闷重,满城的艳红喜庆一点都没有给他册妃的感觉。

站在身边的不是凝烟,这个正妃又有什么意义?哈哈,干嘛这样一脸愁容?秦曦正想的出神,只见旁边递过来一杯清水,再一转头就看到凝烟的笑脸。

凝烟的笑容总是有一种很奇妙的作用,就像秦曦从小看到阳光就会一整天心情大好一样,凝烟的笑容也能够起到一样的作用,甚至比起一成不变的阳光来,这笑还要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一些。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一脸愁容?秦曦接过那杯清水,闻了闻,果然是甘香的山泉味。

笑了起来道,又是去风集采的泉水?怎么没泡茶?这么喝了不可惜吗?茶有茶地香甜,清泉也自有清泉的味道,你尝尝看,应该会喜欢的。

凝烟也不反驳秦曦,端起另外一杯山泉水,笑道:你没有愁容当然最好,我还想求皇子殿下办件事呢,这么苦着脸我怎么好意思?凝烟这么一本正经地叫着秦曦皇子殿下,有些惹笑调侃的意思。

秦曦听着心情立刻欢愉了起来,忙问道:哦?是什么事?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秦曦断定凝烟开玩笑地说出话来,就肯定不会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如果是写字作画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吧。

凝烟见秦曦心情好了许多,故弄玄虚地看着天空作看云状:哎呀,真是有点……不好开到底是是什么?秦曦被凝烟逗得笑了起来,非常好奇地绕到凝烟的正面看着她。

凝烟嘻嘻一笑道:我希望……你能在迎娶绒雪的时候,同时再封下一名侧妃娘娘。

同时再封个侧妃?秦曦被弄得一头雾水:谁?凝烟努努嘴,朝秦曦勾了勾手指。

秦曦会意地附耳过去,凝烟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和上次迎秀大典差不多,礼卫安排好了所有的过程。

不需要秦曦多想什么,只需要跟着流程走就可以了。

就连陪在他身边的女官,也和迎秀大典时一样是芳菲,只是因为秦曦上次对她地格外关照,让芳菲的品阶连升两级。

再到彩华宫的时候,已是一身紫色儒裙了。

因为这是迎接十四皇妃的盛典,所以比起一般的初选来说,要隆重很多了,朝帝街上是最先热闹起来的,皇都居民向来喜欢盛典,礼卫更不敢怠慢,无论是离宫还是彩华宫的装点布置,都跟一般初选不可同日而语。

最辛苦的是秦曦后宫的侧妃们。

她们要迎接这个后宫的新主人,礼数最为繁多,单是各自地准备就已经打点了两三天,还要记着礼卫交代过来的步骤。

最郁闷的则是曹清妍她们一群正妃候选的秀女,提前定下绒雪为正妃,就表示她们已经没有机会。

身份跟普通地秀女没有任何区别了。

甚至还可能在今天的初选中出局,如果突然一下身份变化如此之大。

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先主要是殿选的过程,秦曦端坐怀香书院正殿上方,秀女们仍然是毫无创意地那些台词听的他没精打采的,感觉整个人就要睡着,还好不是像上次那样一个一个地来,否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很有先见之明的凝烟在一大早就让安海做了东西送到秦曦那里,因为经过上次迎秀的经验,凝烟觉得礼卫这群家伙的安排不把人从早折腾到晚,是绝不会安生的。

秦曦还记着凝烟给他指出的那几个秀女该怎么安排的事,不敢太过大意,场面上的东西还是得应付过去。

在决定了凝烟所指的几个秀女都判为落选之后,秦曦长舒一口气,唤过芳菲来。

今天我有一中意之人,不知能否于皇妃同日册封?秦曦笑着朝芳菲问道。

芳菲心里有些讶异,就她看来秦曦很少与书院里地秀女们交往,甚至从来没有在离宫过夜,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身为女官,芳菲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她面色平和地朝秦曦点头,询问道:当然可以,不知得到殿下眷顾的是哪家千金?秦曦微笑地将目光投向秀女,用眼神朝芳菲指了指:青色宫装那一列的,第四个秀女。

芳菲循着秦曦的视线找了过去,秦曦所指的那个秀女,在一众秀女之中实在是平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秦曦特意点出地样子,芳菲又仔细想了想,似乎也记不起秦曦曾私下里跟这个秀女见过面地记录。

殿下好眼光。

芳菲当然不会去问,她的职责只是安排好变化而已,所以又按例说了些恭喜地话之后,她就从台阶上走下去跟礼卫的官员沟通起来。

看到秦曦跟芳菲说话,但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之后又见芳菲下来跟礼卫商量的样子,大殿上的秀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好奇地张望着,不过看见礼官们的视线在往这边看,都害羞地低下头去。

因为秦曦的这个临时决定,礼卫匆匆安排了一下,因为这种情况以前经常发生,礼卫处理起来没花多少时间,初选继续进行。

秦曦的决定下的很快,是去是留也不过是他拇指朝上朝下的一瞬间,全部阅完之后,秀女们仍是八人一行,依照顺序叩拜朝秦曦谢了恩。

从这一刻起,秀女们原本平等的身份,就将天地两重了。

在将结果送交皇宫之后,礼官站出来正式开始宣布迎接十四皇子正妃的事,旁席上所有的侧妃都站起来,和秀女们一同跪了下去。

安国公幼女安阳公主苏绒雪,天姿国色,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拟为大秦帝国皇十四子---秦曦正妃,封号雪,授皇妃金印金册,统领彩华宫事务……绒雪从众人让出的道中走了出来,病容丝毫不掩绒雪魅人的绝色,所有的秀女都在这样人间绝无仅有的美貌中不自然地低下头,那般不可思议的娇柔妩媚。

秦曦的侧妃们只淡淡看了绒雪一眼,都没有说话,平静恭顺地看着芳菲将象征皇妃权势的金印金册交到绒雪手上。

皇妃娘娘玉颜倾城,福康永驻!绒雪接过金印金册之后,满殿都跪下祝词,包括芳菲在内的女官、礼卫以及大殿内外的侍卫宫女等等,全部都异口同声地说出早已排好的话。

凝烟悠然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在众人皆俯身下去的时候,目光正好对上绒雪,她有点担心地看着绒雪仍然苍白的脸色,而绒雪也同样看见了她,回了个安慰的笑容,示意自己身体没事。

比起这些繁文缛节,凝烟更在意的还是在梅园隐居习惯了的绒雪,是否能受得了这般折腾和吵闹。

侧妃执礼、叩谢皇恩等等又是几个惯行的场面过去,礼官终于叫了起身,秀女们都以为仪式结束了,礼官说过之后迎绒雪进彩华宫不关她们的事,因为她们身份仍然未定,暂且还不能以秦曦妃嫔的身份去迎接绒雪。

可是礼官并没有立刻宣布仪式结束,在秀女们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接着宣布出册封的消息:秀女夏铃音,深的皇子殿下欢心,特同皇妃娘娘共入彩华宫,封为侧妃,号铃。

侧妃?大殿下面一片哗然,曹清妍她们一班正妃候选的秀女脸都青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宣礼的礼官。

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该轮到一个姿色平平、毫无背景的秀女吧?站在秀女从列中的夏铃音,更是本能地惊讶回望了一下后面角落的地方,发现凝烟正在对着她微笑。

殷童在秀女队列的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铃音赶紧转回头来,按照殷童教过很多遍,但她一直以为没有机会用到的礼仪,朝秦曦跪伏谢恩。

凝烟呵呵笑了两声,刚从铃音身上收回目光,就看见燕流笙疾步走了过来,他沿着墙壁尽量不打扰别人地走到凝烟旁边,俯身轻语:公主,唐遇求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冰影唐遇在怀香书院的岛亭上等着凝烟,站在这个当初还是燕府的时候,几人初入此处也是同燕流笙站在这里把酒言欢,吟诗作对的。

而此刻,这里已经是大秦权力中心里最负盛名的怀香书院了,自己也由一个见不得人的内卫骨干,变成了十四皇子秦曦麾下的一员猛将。

望着眼前这春风吹拂的和暖景象,让唐遇不免微微有些失神,看着岛亭下如镜般平滑的湖水中那些游来游去,极为欢畅的鱼群,唐遇的心中总觉有股奇怪的感觉抑制不住地冒出来,直到凝烟站在他身后轻轻一拍,他才猛然惊觉,身体一霎那间紧绷起来,待到回过头来,看到是凝烟,才又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凝烟笑着坐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我都走到这么近了,你都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吗?让燕流笙急匆匆的把我从那小子的册妃礼上叫出来。

在怀香书院的众人之中,只有燕流笙的明面出身有资格进入那样的会场,不过对于唐遇这种性子,就算他一样有这光明正大的尊贵身份,想来也是不会去凑那个热闹的吧,在黑暗之中生活和长大的他,最不喜就是显身于人前。

公主,关于给绒雪小姐……不,皇妃娘娘下毒的人,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唐遇顺着凝烟所指的位置坐下来,浅声说道。

是吗?凝烟一听,本来这个事情。

已经不算是什么有关大计的问题了,可是真地查清楚了,到也应该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吧,就算确定了秦怡的身份,能找出他身边的心腹爪牙,也是为他们的胜利争取一个更好的保障,毕竟总感觉自己身边不知道哪个就是人家深埋的过河卒,这种感觉,总是让人心里咯得慌。

****嗯,因为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我特意回去找义父商量过了,谈过之后,猛然发现我的思维被不知不觉引入了一个误区,所以才导致了得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结论。

唐遇呼吸均匀,语气平静,一点都不像在叙述一个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样,我确实只有三个师兄,而这三个师兄我也可以保证都毫无嫌疑,但是我竟然漏过了一个人,一个比我和师兄们都还要技艺高端地人。

呵呵……你的意思是……凝烟笑了。

她只听唐遇这样说就已经明白过来他想说的是什么。

想通之后,凝烟自己也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人一旦遇到重大的突然事件,很容易因为思维太过紧张。

而让自己的思考方式陷入一些惯性之中,没有能够脱困出来。

别说是唐遇了,就连自己这个在这方面受过专门心理强化训练的人在当时都也落入了困局当中。

没错,唐遇表情有些凝重的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

那个银面人,就是教我们三个师兄弟技艺的师傅!唐遇看凝烟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透了这层理,继续道,先前事发之时,我只想到了我的三个师兄,却忘了教我们这份技术地人,医者不离毒,他正是个中高人。

正因为这个盲区才让我之前的推断走入了死途,现在一想。

却是豁然开朗了。

事发当日,唐遇正是因为对三个师兄在此事上都毫无嫌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自己一干师兄三人中,谁会将这份技艺外传,所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

****之后去才想到向自己的义父求助。

谁知那老狐狸一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被老狐狸狠狠鄙视一番之后,唐遇才在他的提醒之下恍然想通这么个死角。

也不得不在心中好生感慨一番,到底姜还是老地辣啊。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没有想到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换个方向,一旦想通就会发现其实事情就只有这么简单而已,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吧,那你知道你们那个师傅的名字、样貌还有一些其他特征吗?凝烟笑着问道。

嗯,教我们技艺的师傅名叫冰影,以前居住在北岭的云落山地山腰的一座别院中,现在却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不过他性子闲散,喜好出游,常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找到他,估计不太容易。

至于样貌么,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倒觉得应该也变化不了多少,我还是能凭着记忆画出来的,诺----说着唐遇将一幅折起来的画像交给凝烟。

说实话,也许是跨越时空的同行的缘故,唐遇做事的态度跟凝烟实在是非常相似,考虑到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就会事先准备好,未雨绸缪早已成了骨子里的习惯,临时抱佛脚地境况绝不对发生在这两人身上。

凝烟盈盈一笑,伸手接了过来,展开画轴一看,里面正是一个年轻男子摇扇微笑的样子,眉目清秀,笑容恬淡,却是丝毫看不出有似精通毒杀之术一类人应有的阴冷气息,看来,高手的气质果然是不同于凡俗。

不过,除此以外,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信息来。

你知道这个冰影的武艺如何吗?这画像太模糊,有很多地方似乎唐遇也记不清楚,凝烟只得换问话的方式去了解。

嗯……按江湖中评判地标准地话,能算是一流吧。

唐遇回忆了一下道,虽然他以前从没有故意在我们面前展露过他的武艺,不过我记得有一次,偶然遇到一帮上山来寻衅地绿林山匪,七八个大汉,师傅几乎可以说是信手击晕,我当时正好躲在后面偷看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只略同粗浅的武艺,还不觉得他的招式有多么高深,但是现在自己武艺精纯之后,就能意会出当时他的招数和功力的境界。

那如果现在让你和他过招,你觉得谁会赢?凝烟想弄清楚这个实力比较,容易作进一步的安排,就问了一个比较直接的问题。

唐遇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脑中演练双方的招数,过了一会才看向凝烟,轻声道:三招以内,我可以杀了他。

为什么?凝烟本来以为一向稳妥的唐遇,会给出一个保守一点的答案,没想到他居然给出了一个如此肯定的答案。

凝烟不免感到有点惊奇,要知道能做到信手击晕七八个悍匪的功力,确实绝非庸手所能企及的,毕竟这大秦也不是轻功好似747,内力强过TNT的奇幻时空,武力虽强,但也是有个限度的。

因为据我所知,他并不懂暗器,以暗打明,如果再配上淬毒,我的赢面非常大。

唐遇很简单回答了凝烟的疑问,就像在阐释为什么1+1等于2一般容易。

凝烟点点头,会心一笑,若是唐遇的信息准确的话,的确他的赢面十分之大,毕竟唐遇的暗器功夫,当日在翠微绣阁的大殿前凝烟可是亲身领教过的,绝对的刻骨铭心。

不过尽管如此,这个信息就一定是那么准确么,凝烟感觉自己还是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若是唐遇和那冰影正面交战的时候,最后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凝烟沉吟了一下,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画轴上的那副青年男子的身上,凝烟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定在这男子因微笑而勾起的嘴唇上,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两遍之后,突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发觉了一丝破绽----留在唐遇印象之中的,也许根本不是此人真实的样貌。

这人会易容吧?凝烟抬起头来,看着唐遇问道。

唐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主真是眼光锐利,我能画出的也只是他面对我们时候的一面,至于是不是他的真实样貌,我实在不知道了。

其实他心中一直对凝烟如何能一眼识破自己的易容术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今日这画像上之人也是易容过的事实遍下意识的没有提醒凝烟,未尝没有考校她的意思,却没成想又一次被凝烟拆了个对穿,唐遇这次是真的对凝烟的眼力心服口服了,仅仅从一副由记忆绘制而成的画上,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易过容,这种手段,唐遇是真的自叹弗如。

不用担心,凝烟一脸自信地将画像小心地折好,放入衣袋之中,无论他怎么易容,有一张脸也是我们已经知悉了的。

哪张?银色面具。

凝烟微笑着,拿两根手指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青鸾怀香书院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安宁,曹清妍她们虽然没有直接出局,但在书院的的日子也变得很尴尬了,皇妃已经册封,所以她们从来自持的正妃候选身份已是毫无意义,其他的秀女也不再以她们这群人为首,只是因为知道她们的出身比较特殊,因此有些表面上的顾忌罢了。

落选的秀女留下了大约一半,留下的大多都是本来就没抱着入选心思的女孩子,这些有些姿色但家境并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就算回去了也不过是普通的嫁人生子,还不如留下来,既然进入了怀香书院,那么就算落选,也至少是个六品女官的待遇,比在家纺织补绣的日子还是好过得多。

另外一部分留下的,则是有一定出身,不甘心失败,还抱着一线希望在选妃结束之后,被其他的王公贵族看中的秀女,虽然肯定不可能入主正位,但她们的身份和容貌无疑是日后得宠的资本。

反正不管是这些秀女各自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都被统一送往离宫靠北的清幽院学习女官的工作。

能进入这离宫的秀女没有一个不漂亮的,但凝烟深知美貌在有些时候作用非常小,尤其是对这有可能持有天师卷的人来说,一个空有容貌的妾侍能造成什么影响,还真才不出来。

凝烟让殷童继续观察落选秀女在女官训练中的表现,和以前一样,隔日上报。

因为秀女都被打散,所以并没有谁发现落选又留下的秀女中。

有几个已经不和她们在一处了,那日被凝烟召见的四个秀女,除了铃音直接封妃,其他三个都让秦曦指落。

不过凝烟现在还不敢随便用她们,她让燕流笙将三个秀女分别带往绒雪和云锦郡主所居住地梅园和蒙晓所居住的桃园先住下,等唐遇将她们的底细都弄清楚了再做打算。

绒雪册封皇妃离开之后,云锦郡主被迁居到梅园的正院,瑜儿被安排到她原来所住的偏院之中,茗薇和逸萝则被安排一同住在桃园的另一个偏院。

唐遇被分派了新的任务,就是去调查她们几个的成长环境、衣食喜好等等。

这当然不是唐遇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凝烟同时要考察的还有唐遇自己训练和统领下属地能力。

而且这些女孩以后都将是唐遇的得力助手,他必须比谁都清楚她们的底细。

初选之后,怀香书院大约一个月都不会有什么让凝烟操心的事了,所以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荣旭帝对秦曦的态度。

说起朝中众人的态度,似乎荣旭帝表达了些什么,但是他迟迟不下诏,会让大秦朝堂人心浮躁,凝烟都明白的道理。

身为帝王的荣旭又怎么会不明白?每个君王都想让自己最宠爱的皇子登上皇位,但是每一个登上过皇位地父亲,都不想让自己疼爱的儿子继续走这条路,他们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总是被身为帝王和身为父亲的两种身份困扰。

秦怡既然能控制荣旭帝地病情。

就表示他必然在荣旭帝身边有人,这对荣旭帝最后的决定可谓是影响颇大的,在两方观念持平的情况下,一个外力的哪怕是很轻微地作用往往能起到想象不到的效果。

我要去见绒雪。

凝烟终是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绒雪这些时日都是在唐遇的监视之中。

皇妃这么明显的目标,很容易将冰影引出来,这一点凝烟已经和唐遇达成了共识。

而唐遇回报说,绒雪除了在夜晚有时候会暗自落泪之外,并没有什么惹人怀疑的举动,让凝烟感到最高兴的是在慕星寒和唐遇的照顾之下,绒雪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尽管现在还不能随意跑跳,但总不至于要整天躺在床上休息了。

绒雪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前一介秀女了。

凝烟要见她必须经过层层通报,还好服侍绒雪地宫女都是经凝烟之手挑选,又在唐遇那里走过一关的,个个都是精明能干,没让凝烟等多长时间,就将她迎了进去。

凝烟来彩华宫的次数并不多。

相对而言去翠微绣阁的时间还更多一些。

不过现在晨妃根本就不见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进去彩华宫绒雪居住的青鸾殿的一路。

并没有碰到其他地侧妃,凝烟也不是怕看到这些侧妃,只是想到日后如果真地应了天师卷的那预言,岂不是很尴尬?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地时候,龙纹线索越来越多,想必完成任务回去指日可待,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好了。

最近研究天师卷确实找出了不少让人兴奋的东西,凝烟不知不觉的就将担忧用任务进展的兴奋给压了下去。

离青鸾殿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凝烟看见绒雪迎了出来。

已经是一身皇妃装扮,前呼后拥跟着宫女内监的绒雪,看起来果真是今非昔比,层层叠叠大约是八九件宫装,水蓝的月裙绣着银丝的繁花图样,白色的外袍下摆有一朵精致的玉蝶,随意地搭在手弯的淡粉绸带柔软细致,被风一吹就飞扬而起,飘然若仙。

细心的典饰宫女将绒雪的长发梳成一个复杂的发髻,巧妙地将绒雪因为病况而有些偏黄的发丝掩盖起来,然后摈弃那些沉重的金银饰物,而换了鲜活的青鸾玉钗和珠花等,之后略施粉黛,让绒雪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凝烟一看绒雪,不禁很对比地想起那天在岛亭共膳时,正妃候选的秀女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模样,实在都不及绒雪之万一,绒雪服饰齐整,其绝代风华就根本不是其他女子能够比及的了。

其实……这样的绝色美女跟秦曦也很配的嘛……凝烟惶然不知自己脑袋里的想法,一下子有多浓的醋意,不得不说她对别人的观察和感觉,总是比对自己的要敏锐。

身体可好?凝烟拉着绒雪的手,不经意地探到她手心的冰凉,看来毒素还是没有完全清除,慕星寒说最多三个月,她可以恢复正常的体温,不过因为体内有过大动作,所以一生都要注意不能受凉和剧烈活动。

绒雪点点头,微笑道:很好,恢复非常顺利,公主不用担心了,绒雪会记得公主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从小就被禁闭似的养起来的绒雪,很少跟人交流,更不会触手经商,所以连什么叫革命,什么叫本钱都不太弄得清楚,不过反正能猜着明白凝烟的话是让她注意身体就是了。

两人到里面坐下,宫女立刻奉上了茶点,凝烟略微扫了一眼做工和用料,知道绒雪在宫里过的还算好,这个新来的皇妃在后宫之中还是受到了应有的重视。

公主今日只是来看绒雪的吗?绒雪端起茶壶,给凝烟倒了一杯茶,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要交代?绒雪说话的时候,如果一句话太长总会有些轻微的喘息和停顿,这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痊愈的了,不过慕星寒和唐遇在对绒雪的病情上确实是尽了力,实在有做不到的凝烟也不会特别去苛责。

毕竟绒雪是别人下了十多年的毒培养出的极品,能让她转危为安,就已经是让人满意的结果了。

凝烟笑着对殿上服侍的宫女们挥挥手,待她们都退了出去,才开口说道:嗯,今天来有事跟你商量。

绒雪不敢,公主请吩咐。

绒雪愣了一下,她本还以为凝烟是来皇宫里找秦曦或者别的什么人,顺路来看看她,没想到凝烟就是来找她的。

皇妃的生活并没有让绒雪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初到的目的,想起以前的敌对立场,她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又站起来为凝烟倒了杯茶。

你跟陛下的皇贵妃有过来往吗?凝烟也不客气,接过茶端在手上,语气却很是自然平和,枫绘宫离彩华宫并不远,有时间你可否去陪陪凤舞娘娘?绒雪先是眼睛闪亮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是那位舞倾皇都的皇贵妃娘娘吧?她的舞技我在皇后娘娘那里的时候就听说过,确实也想去见她,可惜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跳任何舞。

既然想见,那还等什么?凝烟微笑着站起来,能不能跳舞有什么关系,曲遇知音才是最开心的事,这皇宫里也只有你能看得懂她的舞精髓在何处了。

凝烟虽然能结合现代艺术体操弄出些新奇的东西来糊弄凤舞,获得她一时的好奇和关注,可是说到底,凝烟对这些完全是外行到没边了,说设计一两件舞衣还行,但真要跟凤舞谈舞论乐,简直是自己没事找抽。

但是绒雪不同,她的舞技和凤舞其实相差不大,两人肯定有共同话题,让她去和凤舞交流总比自己去露馅的好。

那我们?绒雪似乎明白过来凝烟的意思,眼中闪现出很少见的期盼。

当然是立刻就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引见凝烟让宫女去枫绘宫确定了皇贵妃有空之后,便和绒雪一块上了马车,本来这么一点路凝烟是想步行前往,不过考虑到绒雪的身体状况,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绒雪现在真的是一点风都吹不得的林妹妹,不时刻注意保护可不行。

公主,凤舞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皇后娘娘一样吗?绒雪轻轻地问道,和第一次和凝烟同乘一车的状况完全不同,现在的绒雪是大秦帝国的皇妃,也不会再因为跟公主同车而紧张了。

凝烟微微愣了一下,才想到绒雪在皇后那里呆过一阵子,对这个后宫可以说不算陌生了:为什么这么问,皇后娘娘以前经常提起她吗?嗯,经常提起,最让皇后娘娘不开心的,就是凤舞娘娘的舞技。

绒雪苦笑,她可还记得皇后提起皇贵妃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怖,晴霄宫没什么值得人记下的东西,只有皇后诡异的强压愤怒的笑容,满殿的宫女没有一个敢吭声的静谧,留在了绒雪的印象之中。

凝烟知道绒雪在担心什么了,肯定是皇后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才会试探凤舞的为人。

凝烟很清楚绒雪是属于那种非常聪明但一点也不狡猾的人,她听到凝烟让她去见凤舞就肯定知道了有任务在身,可是在不违背任务的前提下,她还是有些恐惧。

看来后宫这个地方,不怎么适合绒雪的存在,连智商两位数的皇后都能让她觉得不舒服。

以后秦曦称帝她将怎么在后宫中生存?凤舞很单纯,甚至比绒雪还要更单纯一些,可是她毕竟有荣旭帝地宠爱,这份宠爱能让她在后宫之中横行,然而绒雪呢?秦曦会宠爱她吗?凝烟悲哀的摇摇头,因为手边只有一个能歌善舞的绒雪,所以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皇贵妃年纪不大,跟你性格应该很投机,不用太担心。

凝烟安慰了她两句,便不再说话。

\\\\\\\\\\\\说实话。

虽然能把握凤舞的心思和她关系到这难得的一步,可是说上熟悉,凝烟远远还达不到,甚至她现在可能还不如皇后身边的任意一个微末宫女对凤舞了解的更多。

在凤舞身上,凝烟从一开始就是下定的利用关系,而且在其他事情上都漏洞不断的情况下,凤舞这边一直顺利地让凝烟觉得简直是老天眷顾。

所以,凝烟最不敢看轻的,也就是这枫绘宫。

一个年轻貌美的宠妃,凭借着惊人的舞技。

俘获了开疆拓土戎马一生的名君的心?呵呵,那是吟游诗人唱给老百姓听的浪漫童话……凝烟自认为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龄。

两座宫殿之间实在是隔的不算远,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就停在了枫绘宫地宫门前。

一袭翠色的透明轻纱地毯,从宫门直铺往大殿之中,让凝烟心情为之愉悦起来。

绒雪跟着凝烟下了马车,刚四下打量了一下枫绘宫的环境,就看见两个紫衣女官朝着她们过来。

然后俯身行了个礼。

紫衣女官是什么级别,凝烟懒得跟早已比自己精通多少倍宫廷礼仪的绒雪解释了,芳菲在秦曦地大力推荐之下也不过到这个级别,而枫绘宫里一上来接待客人的,就是紫衣。

如果说以前还怀疑荣旭帝对这个可以当他女儿的皇贵妃的宠爱,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看到这两个女官,就足以见荣旭帝对皇贵妃的重视了。

两个紫衣女官领着凝烟和绒雪往里面走,枫绘宫显然是已经先接到了凝烟派来地使者。

大殿之上鲜花水果一应俱全,凝烟略微回忆了一下唐遇对宫里最近的例行情报,就知道这些名贵的鲜花和番邦的水果,是现在宫里最好的东西了。

定远公主,十四皇妃。

\\\\\\\\\\\\虽说场面布置算是尽了礼数,但凤舞还是那副舞女的打扮。

哪里看的出来一点帝国第一宠妃的样子。

而且见到她们进来之后,凤舞欢悦着跑了过来。

看的旁边地两个训练有素的紫衣女官不禁皱了眉。

皇贵妃娘娘!凝烟和绒雪都俯下身来行过了礼,虽然皇贵妃不在意,但是她旁边的女官宫女们可是都看的清楚,如果礼数不到,保证不会到第二天,定远公主和十四皇妃不知礼节,在枫绘宫嚣张跋扈这种莫名的传言就会传开。

凤舞呵呵一笑,对旁边的女官宫女们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殿上地至少二十个人,但因为太过整齐,似乎只发出了同一个声音一样,应声之后退了下去。

凝烟眯起眼睛,嘴角缓缓地浮出了一抹淡笑。

殷童地礼仪训练是非常完美的,但是就算是殷童,也没有办法将尚有礼仪基础地秀女,训练成这样。

能做到这样整齐划一,声色不乱的,无论古老的大秦帝国还是现代化的二十一世纪,从来都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军人。

因为这个突然的灵感,而意识到凤舞对荣旭帝真正意义的凝烟,忍不住想到了秦怡。

荣旭帝不见皇子,丝毫不畏惧秦怡的毒害,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知道身边有秦怡的人,但他还能够稳坐泰山,凤舞这里的所见,让凝烟瞬间就对那个微笑又威严的老人肃然起敬。

而上次拉拢凤舞的时候,她给出的答案是不关心后宫争斗……呵呵,凝烟这下明白,她不是不关心,而是根本就没有必要关心。

好吧,事情似乎是突然一下变得棘手了些,但是这只会让凝烟更加兴奋。

定远公主,上次你为我送来的舞衣非常合适。

简直太漂亮了,不过可惜,你在纸上画的那个舞步,我一直都没有学会。

凤舞拉着凝烟地手,仍是那副牲畜无害的样子,凝烟也不以为然地跟着她坐下,然后对绒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娘娘喜欢舞衣就好,至于舞步嘛,我也只是突发奇想,如果是不可能实现的也就算了。

凝烟知道那种东西叫自由体操。

不是从小练起的,谁能做的来。

十四皇妃有见过那种舞步吗?或许你的画中舞可以借鉴,我感觉对于那种舞蹈,我的身体还是不够轻盈……凤舞毫不掩饰目光中对绒雪惊世容貌和诱人身材的羡慕。

绒雪倒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娘娘过奖了,公主还未把什么舞步给绒雪看过,想必是觉得绒雪没那个天资吧。

凝烟很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她为什么说绒雪聪明但不狡猾了,一句话就将凤舞捧上了天,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公主既然把舞步教给皇贵妃一个人。

就是说大秦帝国第一的舞者非你莫属,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再能跳出这样地舞步。

凤舞果然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兴冲冲地一个旋步舞开。

然后轻展香袖,两杯茶出现在凝烟和绒雪的视线之内。

娘娘好舞技。

就连凝烟刚才也是很勉强才看清楚凤舞的旋转中倒茶的动作,绒雪则干脆是连眼睛都直了。

不过凝烟也因此得出了一个判断,凤舞虽然可能身上有天大的使命,但是她喜欢舞蹈这一点可不是掺假的。

在凝烟的眼皮底下,有些东西装的出来,有些东西却是怎么装都装不像的。

既然是真心喜欢舞蹈,那么绒雪也就不是没有用地人了,凝烟赶紧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十四皇妃也是爱舞之人,她的画中舞,娘娘也听说过了吧……见凝烟忽然面色凝重,凤舞也小心地坐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公主。

怎么了?唔……凝烟为难地看了一眼凤舞。

有什么话,公主请直说吧,这宫殿之内是不可能被人听到地,凤舞也不会对人提起。

凤舞一下子就明白凝烟的意思,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家伙,连我都不敢确定这这么大个宫殿有没有人偷听啊。

凝烟想着。

不过没有哦表现出来。

而是看了绒雪一眼,点头表示相信凤舞。

继续说了下去。

是我的错。

皇妃心地善良,不擅交际,在怀香书院之中遭人下毒,身子一直虚弱,可是她对舞蹈的热情一直不减,我实在是怕她……凝烟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凤舞的表情变化。

哦,天哪。

凤舞捂了捂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对人说起地,不然礼卫恐怕又要遭到一次清洗了。

同情是真的,惊讶是假的。

凝烟立刻又轻易地将凤舞的伸手分离成零件。

凝烟知道凤舞也在观察她,不过她可是一点都不会脸红心跳,绒雪心地善良,有假吗?绒雪遭人下毒,有假吗?绒雪喜欢舞蹈,又有假吗?只不过是把真实的情况稍微重组了一遍,凝烟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说真话。

而且今天这么点路,两人乘车而来,可谓是天衣无缝,一点让人怀疑有其他预谋的由头都没有。

娘娘,我没法时常进宫,皇妃在宫里没什么相熟之人,皇妃毕竟是从我怀香书院出来的,唉……不知道娘娘是不是能够……我知道了,宫里只要有我在,没人动的了十四皇妃,至于舞蹈,虽然身体不能支持跳舞的压力,但是观赏总没事吧?凤舞微笑地看向绒雪。

这是绒雪地荣幸。

绒雪不用凝烟再多交待,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凝烟再次分离凤舞的微笑,确定她对绒雪的同情是一百分的真实,才留下她们互相交谈舞蹈心得,自己则抽身而退。

第一百九十二章 立储如果凤舞真的是什么重要人物,那么聪明又没什么底牌的绒雪,在凤舞面前比自己露馅的可能性还要低的多,因为没有底牌,所以才不会畏惧任何调查。

本来凝烟还只是想让绒雪想办法获得凤舞的好感,让她在夺嫡之战中能影响荣旭帝的想法,但是现在一看,似乎凤舞还有在皇宫之内完全保护绒雪的能力,这就是凝烟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已经准备好的所有台词,得全部重新编排一遍,什么荣旭帝死后为自己考虑啊,什么没有子嗣的依托啊,这些原本用来对付凤舞的理由,现在凝烟觉得和垃圾堆里的破布没什么区别。

好在凝烟的头脑还是清晰的,抓住凤舞这一条线,对夺嫡的影响有多大实在有太大的变数,她还需要其他的方法。

既然比谁都明白荣旭帝的犹豫,那么在见不到他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没有合适的皇子能够选择!凝烟心情愉悦之下,玩心大起。

皇都,月黑风夜,杀人放火天。

凝烟背着沉重的AWP,也就是熟称的北极之星,在精密滑轮钩锁的力道下朝着皇宫的边墙一跃而上,轻功是不可能飞的这么高的,就算可能,大秦帝国能飞上来地人也不过寥寥数人。

但是有工具就不一样了,电动马达加上磁盘吸附,红外线不间断扫描,简直就是在装着十几台监视器的情况下慢慢地爬山。

今天晚上的事,凝烟没有通知秦曦,虽然秦曦并没有因为秦怡那件事,而做出什么危害团队利益的事情,但是凝烟已经从他的情绪上明白,其实他在皇族各兄弟之中,还是属于把感情看的比较重的类型。

既然这样,今晚又怎么可能带上他?经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奋战,凝烟终于爬上了城墙,当然她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皇宫的路径已经被她弄的清清楚楚,根据她地计算,今晚至少还需要重复这样的爬山行动四次。

****可是在凝烟才刚完成第一道墙的任务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公主背着这么沉重的东西,是要去哪?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凝烟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凝烟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咒骂了一声。

怎么又是熟悉的声音,该死的能不能让我的记忆力不要这么好?不过不应是不行了,凝烟只得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慕星寒军医。

你好。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今晚地路线是往着东边的那座石桥往后,六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宫殿?慕星寒也淡淡地笑了,不过一点也不勉强,反而在凝烟看来浑身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

想到这家伙可能刚才坐在上面看着自己笨拙地爬墙爬了一刻钟。

凝烟就红了脸:是又如何?不如何,如果是就别去了,你地对手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慕星寒似乎跟那个救治绒雪的大夫有些不一样了,凝烟忽然觉得这个时空有太多事情,都是自己没能掌握的。

还有,他说……一个星期?今晚的事你不用做了,你想到的办法,太多人都想到了,当然你地对手也一样。

慕星寒有点神棍地仰起头看着星空。

如果你今晚还没出现,大概那家伙会直接替你做你想做的事吧。

为什么?凝烟有点糊涂了。

呵呵,你为什么要除掉那两个皇子,那他就是为什么咯。

慕星寒很无语地将凝烟的手牵了过来,然后在凝烟几乎要破唇而出的惊呼中,往下纵身一跃……靠。

这是皇宫的城墙。

不是一棵小树苗啊……到达地面的时候,凝烟才在她七荤八素的脑袋里找回思维能力。

这么说的话。

秦怡貌似要展开总攻了,不用像也知道她如果今天真的进去了,会是什么结果,荣旭帝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这无疑是给秦怡一个抓她正着地机会,或者,比起抓她,秦怡更想杀了她。

脑袋一热果然是不能办事的啊。

凝烟渐渐冷静下来,看向慕星寒。

星寒。

凝烟果断地换用了秦曦对他的称呼,而慕星寒也很乐意的笑着消受了。

怎么?公主有什么吩咐?慕星寒当然知道这个定远公主不笨,在研究了她给的那些药剂之后,慕星寒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所以才在今天来阻止她踏入秦怡一个简单地局----可能是秦怡这一辈子布下地最简单的局。

不用进去,我一样能得到我想要地。

凝烟笑了起来,不过,这需要用到你在皇宫中的威信。

慕星寒淡淡一笑,大皇子将他派到皇宫里,本是想治好荣旭帝的病,可是慕星寒只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就算救治,他也命不久矣,但没有照直回复,于是大皇子理所当然的就认为慕星寒是在御医之中被排挤,而荣旭帝身边都是奸臣小人把住了。

可是,过惯了军营生活的皇长子,竟忘了官场最普通的规则。

慕星寒是谁?他是首席医馆的独生子,他的影响在御医之中会低吗?公主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慕星寒笑着拿出一瓶药,递给凝烟,虽然对手认为他还有覆盘的机会,可是在我看来,他实在是大势已去了。

不用看,凝烟就知道慕星寒给她的是什么,她收入怀中,笑道:好吧,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让陛下知道秦怡无法继承皇位,就够了。

说起来确实简单。

慕星寒微笑着点点头,问:需要我送公主回去吗?回去?凝烟哈哈一笑,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慕星寒摇摇头: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可以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于是,在慕星寒的进去看看之下,皇宫的夜晚天翻地覆,不但两位皇子被杀,而且皇宫禁军及时赶到抓住了元凶---风炎。

荣旭帝虽然连那两个儿子的容貌都记不清楚,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悲痛之余竟几度晕厥。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大家只知道铺天盖地的谣言将风炎和十三皇子联系起来,在别人眼中这可能只是谣言,但是在秦怡眼中,这是无比真实的事实,风炎作为他的三大银面之一,要说真的平时不露出蛛丝马迹是不可能的,而这些蛛丝马迹,就是关键时刻给他使畔子的东西了。

看着皇都每晚升起的一轮鲜红的月亮,凝烟时常失神。

没过半个月,荣旭帝下令停止对秦怡的任何猜测,这被列为皇宫里的禁语,但是同时,另外一个谁都知道不是谣言的消息传到了荣旭帝耳中----秦怡被不明高手盯上,被打至重伤,毕生无法再恢复武功。

荣旭帝本能地就觉得秦怡是不是最近闹出的事多了些?戴公公看荣旭帝整日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个被不明高手盯上,还进宫来打伤的皇子,能继承皇位吗?又过了半个月,慕星寒将事情的经过整理了一遍,全部交到了凝烟手中,似乎是在说,他的预言没有错,顷刻的功夫,秦怡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但是,渐渐收起玩心的凝烟不敢这样认为。

这一个月,凝烟盯着天空之中的红月,心情越来越平静。

每次进入这样平静的状态,凝烟都能感到脑袋清晰到异常,而发生这样的情况就代表她能圆满地完成任务。

秦怡是个谨慎的人,就算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让他暂时出现了意外,他也会想办法来弥补,不出错的人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因为那是神,不是人类,而出错之后懂得立刻处理的人,就足以对付大多数的人了。

但是,秦怡也只是人而已,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进入特有的平静状态的凝烟,就是真正的神。

秦怡不会怕这么点失地,只要有足够的后盾,他能够随时将皇都里的失地收复回来。

凝烟对着天空之中的明月,又看了一眼月亮周围散落的几乎没有光芒的星子,对着虚空笑道,你以为我会没想到吗?你的所有经营的重点,都没有放在皇都,而是在……荣旭四十年六月初九,吉日,满朝文武云集皇宫大殿,荣旭帝正式宣布立十四子秦曦,为皇太子,指定继任大秦帝国皇位。

而这一天,两个侍女到了怀香书院梅园,对云锦郡主传达凝烟的口讯。

三天时间准备,然后跟我去西域,这次要玩一票大的!第一百九十三章 西域大秦帝国大概没有人想到,素来安稳----至少表面上是安稳的西域十六郡,会经历这样天翻地覆的一年。

震惊皇都的十三皇子叛变的消息将西域十六郡完全包围,当然这个叛变只是一个谣传,凝烟却将它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借用云锦郡主留下的势力,将这个消息做实,也没有人再会去追究消息是从哪里来,久而久之,更没有人会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假新闻的效力是很大的,秦怡统治西域这么多年,就算西域的百姓不知道他们的老大是谁,也应该隐约猜到了一些,最恐慌的还是西域十六郡那些跟秦怡合作了十年的地方监察和各位郡王,从他们的反应来看,秦怡在西域的势力还真不容忽视。

凝烟调查之下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她从以前就很奇怪,以秦怡的能力,一定可以将西域十六郡建设成自己的私人领地,并且让领地里的人民对他敬若神明,可是似乎他除了在西域不断地压榨财富,似乎并没有做什么精神功夫,这让凝烟奇怪,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来到西域,在云锦郡主的地图指引下几番夜探,凝烟找到了大批的高级兵器和战马,凝烟相信这还只是一部分,秦怡不但在和平解决上做足了功夫,这边还埋下了直接打下江山的准备。

凝烟也不多做研究,十三皇子叛变与西域各种微妙的关系都被抖出来,山高皇帝远的策略本来他躲避荣旭帝耳目地一大亮点。

可是现在却反过来被凝烟利用,她就着他封锁此地长达十年的现成力量,进行了这场战斗,对秦怡叛乱颇有微词的人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亡。

短短一年的时间,秦怡经营了十年的最强大的势力,在西域遭到了完全的败北,西域十六个郡国,郡王被推翻了十四个,还有两个为了保住权位杀掉了所有的王室继承人,整个西域万里疆土。

\\\\\\\\\\\\全部陷入无政府状态,一时间西域宗室改名换姓,盘剥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血流成河。

云锦郡主地出面,将惧怕郡王的民众完全惊醒,以这位郡主在西域的号召力,迅速笼络起民心,西域那些久疏战阵的所谓正规军,在一个夜晚所有高级将领全部被暗杀之后,陷入恐慌毫无战斗力,被压榨了十年的愤怒民众。

冲入军营抢占势地,奠定了属于凝烟的胜局。

凝烟的速度实在太快,安排详细周密,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就将秦怡在西域的所有势力分崩瓦解,等远在皇都的秦怡收到好不容易从西域留出去地消息时,实在是大势已去了。

最后的收尾阶段,横行千里的大秦铁骑,被拦在永安城外一步不能进。

凝烟一手改变了整个局势,扶上云锦郡主统领西域十六郡,建立起一个属于大秦帝国的安定边疆。

荣旭帝在寝宫之中,接到这个消息地时候,也已经是局面大定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又有哪个君主是不开心自己有一个无战事的边境呢?我们两个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孩子。

御殿之上,荣旭帝看不出一丁病容。

反而很有精力地跟戴公公两人斗着棋艺,如果御医们在这里,恐怕要大呼上当,原来装病的不是秦怡,而是他的父皇?当然荣旭帝也不是刻意装病,在接连的打击之下。

他地身体确实不如以往了。

不过也还不如外界所传闻的那般可怕,至少再活个三五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而这三五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安享清福了。

朝中那些老顽固再也不能给他添堵,后宫里的争风吃醋都再与他无关,悠闲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皇贵妃身姿妖娆地坐卧在荣旭帝身边,笑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是陛下亲临,恐怕三个月就能让小怡在睡梦之中尝到败果哦,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跟陛下的千秋伟业相比?秦怡是在荣旭四十一年的除夕才接到西域出事的消息,那边好不容易派出的人不是被凝烟发现,就是半路被唐遇或者某两个不知名人士截杀,到秦怡准备迎战地时候,已经是人处劣势,无力回天了。

皇贵妃适时的称赞甚至可以说是奉承,让荣旭帝相当受用,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微笑着叹气道:人老了,也是该他们显摆显摆的时候了,我总还担心曦儿那孩子不忍心做出什么杀伐之事,现在看来,大秦江山传给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一年的西域争夺战,秦曦负责在皇都内拖延秦怡得到消息的时间,凝烟负责尽快搞定那边,两人配合无间让不断得到消息地荣旭帝笑口常开。

就连除夕上秦曦跟梦茹两个人借口凝烟生病不来地时候,荣旭帝都是觉得那么开心,看着秦曦和梦茹气定神闲的样子,如果他不是知道真相,决计不可能从他们身上判断出什么异样来。

至于燕流笙、唐遇这群人,看着他们做出地事,荣旭帝更是一个比一个满意。

现在这个最小的孩子,他和琴贵妃之间唯一的证明,也已经羽翼丰满了。

秦曦对皇权素来没兴趣,秦昀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这样的意图了,如果不是凝烟的出现,如果不是那些顽固势力的存在,荣旭帝还真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把皇位传给他。

呵呵,陛下是这样想的吗?大秦帝国六百年无昏君,只是这样就可以做到的?凤舞眼睛眯了起来,伸出白皙的手指,帮荣旭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翠玉的棋子跟棋盘碰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戴公公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就像没听到荣旭帝跟凤舞在说什么一样,仍自把精力放在棋盘之上。

荣旭帝伸手勾了勾凤舞小巧精致的鼻子:神女峰的美人,我的治世之上,你可没少给我惹麻烦,不但后宫被你挑的鸡犬不宁,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更是对你有心无胆,难道你还要在秦曦身上再这么来一次?凤舞哼了一声,侧脸到一边:我不去试探他们,歌舞升平的景象之下,你该怎么辨别忠奸?陛下,安逸的生活从来就不适合帝王,多少盛世名君都是因为和平和歌舞慢慢堕落?神女峰清溪家族的任务,就是维持大秦帝王的危机感,你以为我会独独放过秦曦一个人?荣旭帝听到凤舞的态度也很平静,只淡淡笑着:有定远公主在,难道你还不放心秦曦?定远公主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她会不会留在大秦,连我都不敢保证,凤舞低下头,眼角迅速地扫了戴公公一下,如果定远公主要回去属于她的世界,你还那么肯定秦曦一定能够做一个盛世名君吗?好吧,我们不说秦曦,就说你在琴贵妃离开之后,能够在没有我们神女峰介入的情况下,恢复自己吗?话说的实在是有点明了,戴公公戴公公手上的棋子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很谨小慎微地装作没听到,也没有帮腔的意思,让荣旭帝自己去应付这个问题。

荣旭帝微微红了脸,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做到,琴贵妃尚且是出现在自己思想成熟的时候,更何况现在还不到二十岁的秦曦?不敢想象如果凝烟离开秦曦,大秦帝国将变成什么样。

但是你可以促成她留在大秦帝国,我们需要她。

荣旭帝对凤舞的语气有点商量了。

六百年无昏君,这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如果大秦帝国创始的圣祖皇帝没有培养神女峰一脉,恐怕大秦江山现在姓什么还不一定。

凤舞当然知道荣旭帝让她将凝烟留在大秦的方法是什么,苦笑地摇头:你是说,我不把我手上的天师卷交给她?我可没有那样说哦。

荣旭帝眼神有点闪烁。

不把天师卷交给她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想些其他的办法让她留下来,凤舞无奈地对荣旭帝摊了摊手,只要她不是和小怡一样,没有感情,那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让她留在秦曦身边。

是吗?荣旭帝眼里亮了起来。

嗯,恕我直言,琴贵妃会离开,是因为她不爱你,而在我看来,凝烟爱着秦曦殿下。

身为高贵的神女,大秦帝国世代名君的唯一保障,凤舞是完全可以不理会荣旭帝的请求,也没有义务去管晚辈们的事。

但是,凤舞知道荣旭帝还沉在琴贵妃用龙纹离开的事中,不能自拔,心软之下,决定试一试。

嗯,小怡……西域这事也算告一段落,荣旭帝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无辜的孩子,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才行,不然以他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传 结局篇(1) 方舟凝烟在燕流笙和唐遇的陪同下回到皇都的时候,整个大秦的皇都笼罩在了一片金色的气氛中,满城的金枫树漫天飞舞的金色落叶将这个帝都妆点得如梦如幻。

这已经是荣旭四十一年的秋天了,这个秋天,似乎也是到了秦曦和凝烟丰收的时节了。

凝烟直接吩咐车队行至怀香书院的旁边,却意外的发现,那儿已经不知不觉间建起了一座堂皇大气的太子府----荣旭帝为秦曦亲笔书写圣旨督造的府邸。

这座呈凹字形布局的宫殿集群依着东郊的山势而建,正好将怀香书院至于顶端,仿若一颗夜明珠般镶嵌正中,大有众星捧月之势。

凝烟静静的看着这大气蓬勃的建筑群,心神有些走神,在燕流笙的轻声提醒下才快步下了马车,终于回到阔别一年的怀香书院,终于又看到离别了将近一年多时间的秦曦,凝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虽然旅途颇有劳累,但是这次的收获却也是极大,所以凝烟的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除了完美的平定了秦怡一手制造的麻烦之外,凝烟这次西域之行,还带回了她所想要的东西----云锦郡主的天师卷四。

怀香书院这边,殷童和安海已经圆满完成夺天任务,蒙晓带着几个女官在王公贵族圈子中,不但已经查出了有多少人或多或少的对天师卷的存在有了解,或者是对得到天师卷颇感兴趣,于是她们便手段百出。

不断地一点一点地去磨灭这些人对天师卷的兴趣,完全化解其他人对天师卷的争夺企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执念都是如此易与的,还是有相当部分的人对于传说中天师卷的各种奇异神通深信不疑,誓有卷不到手不罢休的想法,于是乎出不了几日,这些人便悄无声息的完全消失在了大秦权力中心的圈子中,再也没了一点音讯。

反正正值龙子夺嫡地关键时刻,政治圈中的人间蒸发实在是司空见惯,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

==只是怀香书院里的一些秀女出身的女官,隔日便悄然回归罢了。

凝烟刚听罢了夺天的不俗成就,明鸾那边的好消息也是迅速的传了过来,他们已经顺利的找到了隐居的老丞相,而且带回了这位老丞相所拥有地天师卷二,随着秦曦对朝堂的影响越来越大,明鸾他们犯得事情也没有几个人敢再触霉头故意提起,几人也得以赦免回到皇都。

因为凝烟这年的夏天完全是在遥远的西域度过地,所以她的生日无法像往年一般在沈府里大肆庆祝一番,可是现在大秦皇都中谁人不知道那沈家的定远公主可是皇太子面前的红人。

于是公主生辰的礼物是络绎不绝地往沈府里送,那场面可丝毫不比皇上寿诞差了那里去。

而这些礼单中独有一份是送出人特意吩咐只有凝烟回来了才能亲启地,众人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敢违背,因为这送礼之人绒雪是代替皇贵妃凤舞送出的礼物。

凝烟也有些疑惑。

不知道那礼单上到底是写了些什么,待她打开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居然是天师卷八!在大秦时空七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丰硕的战果,凝烟感到自己当初的决定真的是没有错,因为秦曦的成功。

似乎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事半功倍了,本来凝烟还准备在秦曦大功告成之后向他要求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帮助自己完成任务呢,谁知现在地情况却是空前的好。

凝烟忍不住又拿起这些天师卷研究了一番,以往研究天师卷往往因为缺失太多而导致想破头也所得甚少,不过这一次,天师卷已经聚齐大半,凝烟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

这些天师卷上似乎是各有一幅地图,拼接起来则是指向一个什么地方,至于那个地方究竟是在哪里。

以及指向的地方到底有何奇特,凝烟暂且还是一无所知,不过即便如此,凝烟都已经十分高兴了,想想之前一直毫无头绪的进展,这一次得到的讯息要远比前几年地努力都要多。

\\\\\\\\\\\\不过还差三本天师卷。

俗话说地好。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还是要继续努力。

不然说不定最后三本一直不现身那可就糗大了,不过凝烟有一种预感自己的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地这种信心究竟来源于什么缘故。

白尘潇的天师卷首卷,明鸾带回的天师卷二卷,慕星寒的天师卷三卷,云锦郡主的天师卷四卷,梦茹的天师卷七卷,绒雪代凤舞送来的天师卷八卷……差不多了哦。

凝烟躺在怀香书院的草地上,微笑地斜视着坐在旁边的秦曦。

秦曦的目光却有些回避,尽管一样的眉目含笑,似乎也为凝烟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而高兴,不过却依旧掩不住他眼眸深处的那抹忧思:找到龙纹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凝烟听罢,也是笑容一僵,仿若突然心中被猛地灌了一瓢凉水,将她浇了一个激灵,她刚辞一直完全沉浸在任务将要完成的喜悦中,却是丝毫没有去思考,一旦自己在完成任务之后,到底决定该何去何从也是一个大大难题。

嗯……凝烟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不再直视秦曦的灼灼的目光,有些泄气道,暂时我会先将精力放在龙纹上……凝烟无奈,只得含混的给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回答。

秦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再追问于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摘下他手上那颗从不离手的紫水晶戒指,拉起凝烟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地手凝烟不会忘记这枚戒指。

从第一次见到秦曦的时候开始,凝烟就时常在感叹这枚戒指实在是漂亮的没边,参与过无数珍宝保护任务的凝烟,也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炫目的光彩,但是凝烟不明白,秦曦为什么要将这东西交到自己手上?冬至之前,我会将我手上的天师卷五送到这里。

秦曦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枯黄的草碎。

凝烟也立刻站起来,看着秦曦的背影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眼前。

竟忽然升起了浓浓的一股不舍……不过,完全令凝烟没想到地是,冬至当天的正午,送到凝烟这里的天师卷,居然不止一本,而是三本。

据秦曦说,有个白衣男子闯入太子府,将天师卷末卷放到了秦曦的枕边,秦曦带着天师卷五和天师卷末卷来到怀香书院之后,得知了秦曦来意的燕流笙。

也交出了他手上的天师卷六。

就此,在凝烟房间里九本天师卷并排放置,全部打开之后,凝烟感到秦曦给她的紫晶戒指忽然光芒大增。

天师卷似乎在吸取存在紫晶戒指上的某种能源,之后一个电子回路在九本天师卷中形成。

秦曦和燕流笙站在凝烟身后,都没有出声。

戒指上忽然一个立体画面,映射到前面雪白的墙壁上,一个棕发女子的身影。

缓缓地出现在三人面前。

母妃……秦曦忍不住向前了半步,燕流笙拦住了他。

棕发女子轻轻地张开眼睛,凝烟直视着她,但没有先说话。

凝烟,你来了。

棕发女子虽然只有一个虚幻地影像,但是她的微笑看起来尤其的真实。

嗯。

凝烟应了一声,心中被震惊的无法言状,但面上仍忍着保持冷静。

那你也应该知道了,什么是龙纹了吧?棕发女子地声音轻盈飘渺。

几乎听不清楚。

燕流笙对秦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将周围封锁起来。

从天师卷上来看,应该是一些典籍吧。

凝烟回答。

棕发女子惨然一笑:可以这么说,但是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星球五百万年人类文明的全部结晶,你们把它叫龙纹。

而我们称它为。

诺亚方舟。

那个星球毁灭了吗?凝烟面色很冷,她已经慢慢明白了这个任务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了。

是啊。

毁灭了。

棕发女子有些消沉地看着凝烟,基因战争毁了整个星球,成千上万的生命死亡,大地之上一片狼藉,完好无损地房屋里再也没有生命的声音……所以,我们带着方舟去了你们的时空,地球,可是我们的飞船无法在地球的环境中久留,只得再次切割时空来到这里,并把你们的人引来。

凝烟点点头,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用大秦帝国的礼节对这个虚拟的影像行了一礼:谢谢您的信任。

将这些都带回地球吧,我们地科学,我们的艺术……都带回去吧。

棕发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画面也越来越不清晰。

凝烟知道这可能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所保存下来的一段生命意识,但是没有办法保存太久,加快语速问道:龙纹到底在哪里?它是干什么的?地图!一副归途地地图---龙纹,它将带你回去你地世界。

棕发女子说完了这句话,影像渐渐的淡了下去。

凝烟顺着天师卷看过去,灵感闪现,双手灵巧地动了起来,很快便在首卷上将地图全部都拼接了起来,龙纹----终于完成了!一副完整的地图出现在了凝烟的眼前,而这副地图上描绘的地方正是一个凝烟绝不陌生的地方----大秦皇宫。

中间的一个圆点所标注的位置,应该就是琴贵妃所说的龙纹了?凝烟正待挥手去大干一场,转过头来才发现,秦曦面容萧索,却是凝烟从未见过的悲戚表情,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境,凝烟也从未在秦曦的眼中见过,那种深深的失望与……绝望。

秦曦突然转过身去,有些无助的蹲在了地上,语气有些哽咽道,现在,你也要走了?和母妃一样,去一个我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是吗?正传 结局篇(2) 约定凝烟怔怔地看着秦曦,心中一酸,看着这些年早已熟悉得闭上眼睛都可以写画得丝毫不差的俊朗脸庞,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秦曦虽然可能并不知道琴贵妃的来由,也听不懂她和琴贵妃的对话,但是他却知道一点,琴贵妃,也就是秦曦的生身之母,在他年纪尚且幼小时,便在给了自己那个古怪的戒指之后,交代了些事情便从此一去不复返,直到今日,事隔多年,琴贵妃那句,曦儿,娘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些重要的事情了,以后你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照顾好自己了,记住娘的话,一定要坚强哦。

这么多年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秦曦不知道多少次对着那颗晶莹透彻的紫水晶戒指心若刀割,而琴贵妃的话则是仿若在耳畔回响,终于自己找到了深爱的女子,造化弄人的却是,母亲交代的那颗紫水晶戒指的传人却也正是这个女子----沈凝烟。

难道,命中注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都要决绝的离自己而去么,哪怕是他现在已经登基在望,即将成为这个时空最有权力的男人,也依旧丝毫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他感觉自己这一刻是如此的软弱,以往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境,他都能记起,琴贵妃临行前那句,要坚强哦,咬紧牙根,挺了过去,可是现在,自己却是丝毫看不到希望在哪里……要坚强……如何能坚强,纵是心坚似铁,这一刹那也不得不化作绕指缠柔。

凝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着秦曦那满眼绝望的神情,她实在是敷衍不下去了,到底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也许,长痛不如短痛,也许,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我有我地任务,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回去把任务交代清楚。

毕竟……那是我的责任,我的信仰!我知道。

秦曦垂下头,没有直视凝烟的眼睛,语气已久萧索无比,仿佛一瞬间的生气都已经被抽走,你们都是有使命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母妃是一样的,我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生命中一个毫不在乎的过客不是么,如果可以。

我宁愿放弃这个世界所拥有的一切,我只想能和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或者能够再见母妃一面!哪怕是死,我也死而无憾!不是这样地。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还有你的万千子民,你还需要改变这个世界,你的理想,你的追求。

你不能就这么白白放弃啊,否则,我们这么多年一同的努力岂不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我……也根本没有办法带你一起离开的……可是,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皇位,你知道我走上这条路是为什么的!问问你的心,看看我的心!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秦曦睁大眼睛,一边使劲的拍打着自己地胸口,一边大声地朝着凝烟喊道。

我还抱着幻想,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有办法,哪怕是需要集大秦之举国人力物力。

能够让在我今生再与你相聚。

我都可以忍,我都可以等。

可以为之去拼搏,可以为之去奋斗,可是你告诉我,可以么,我还有希望么!凝烟看着秦曦有些歇斯底里的呐喊,呐喊着他的誓言,他的承诺,而自己却是丝毫希望都无法给他,从小便被训练得坚硬无比地心灵终于被狠狠的刺破了冰冷的外壳,将身为女子那些最柔软最温婉的感觉化作一股洪流决堤而出,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曦,因为她实在不忍心再去欺骗眼前这个一诺千金的男子,这个为爱不顾一切地男子,她相信一旦自己不负责任的给他虚构了一个希望,他会真真的花费举国之力去努力实现这个希望,那却是凝烟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却让大秦的千万子民无端受苦,让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子无端受苦。

所以她沉默了,沉默着让自己的眼泪第一次这样如此放纵。

秦曦看到凝烟哭了,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两人就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沉默地对峙,沉默地哭泣,苦恋与压抑,似乎都在这一刻纵情的释放,却是释放的如此悲戚和心如刀割。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曦向前走了两步,摸着墙壁上刚才显出琴贵妃影像的地方,轻声道: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说罢,他又自嘲的苦笑了一声,我却是无颜面对母妃,连她最后一点要求都做不到,坚强?!我还是没能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尽管我早有预感……凝烟听罢,更是心疼无比,死命的咬住了自己地双唇,渗出了一排细密地血珠依然恍若不觉,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流入嘴角,满口苦涩:我……心中前言,口却难开,凝烟只说了一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尽管想安慰一下秦曦,却是无论如何,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开始你只是想利用我,但是,就算被你利用,我也会觉得很开心,你知道么,直到后来,我终于渐渐感觉到,你对我,也开始慢慢有了感情,从那日开始,我便觉着,这个世界上,我是那个最幸福的人,也该有今日,能得如此佳人之幸,厮守相恋,我秦曦,也该知足了!秦曦却是将自己与凝烟从相识那日起地一切都絮絮叨叨的回忆了个遍,从开始发觉被凝烟利用却假装不知,到后来的终得正果而欣喜若狂,点点滴滴,刻骨铭心……对不起,对不起……凝烟见秦曦眼眶发红,却是努力强颜欢笑,甚至还拿腔作调讲起了冷笑话,便一直不停的念着那恋人间最无力的三个字。

你要去的地方,也是和母妃一样,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吗?秦曦忽然问道,从凝烟的反应他早已得知了答案,自己去凝烟那个世界是丝毫没有希望的了,那反之……也许,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点亮光。

我还不知道,我现在也无法肯定的回答你,也许有可能,也许……其实回不回的来是次要问题,凝烟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是军人,她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是否能够通过退役的申请,她并没有把握。

况且申请了退役,想要过来也要用局里的那个设备,而退了役,则是和军方丝毫没有关联了,想用设备,可能性实在渺茫----这就是一个让人无奈的悖论。

突然,凝烟心中也闪过了一丝亮光,局长,或者说父亲,如果自己执意求他,也许有一丝希望。

不过局里的设备是否能支持再次的穿越时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线希望总比绝望要来的好。

凝烟迟疑了一下,看着秦曦满怀希冀的眼光,突然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不过,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去争取希望,如果你愿意……我会等你,无论你是否回来,我都会等你。

秦曦没等凝烟话说完,便突然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用深深一吻封住了凝烟接下来的话,过了很久,他才松开,眼神深邃地看着她道,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弃,记住,我等你……直到我死!凝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紧紧抱住秦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每一分一毫的细节都存入自己的脑海,铭刻在灵魂深处,然后突然凑过脸庞,蜻蜓点水般地吻上了秦曦的双唇,随后,她手指上的戒指瞬间亮起了一圈蓝色的光晕,九本天师卷同时升起,组成了一个绝美的正圆,一刹那包围住凝烟往那手指上的光晕闪去,倏地消失不见……怀抱一下变的空空落落了,秦曦眼神茫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那片刻的温软似乎犹未消退。

秦曦转头一看,燕流笙、唐遇、安海、殷童和9527都站在他身后,他定定地看着他们,眼神渐渐有了神采,目光重新聚焦,那坚毅的眼神又回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对着身后点点头,步履坚定的走出了怀香书院曾经的,不,永远的女主人的房间。

只是在迈出门槛的那一步,所有人都忍不住回首,深深的回望了那间雅致,却空落了的闺房。

荣旭四十三年春,皇宫设宴庆祝荣旭帝寿辰,同时传位皇十四子秦曦,号仁颂,册封十四皇妃苏绒雪为雪贤妃,后位闲置。

自此三年,大秦皇宫无后,凤印高悬,言官清流多有非议,谏于朝堂,仁颂帝大怒,杖毙谏者数人,遂止。

仁颂三年秋,帝北巡,数日携定远公主沈凝烟归,册封皇后,号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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