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的家事,和萱兄一样,家事就是国事。
这一点,是我们所处身份避无可避的无奈!燕墨玉起身,负手站立在窗前。
开始讲述关于自己,也是关于碧落的一些往事。
语速平淡,夜锦衣却听到他心在泣血的声音。
皇家的人,终究都是这般无奈吧,夜锦衣看着燕墨玉的背影,再次默默饮尽了杯中酒。
碧落王朝世代祭祀龙神,以龙神为护国之本。
有灵性的两大宗族,分管神祭,一是雪家,传说他们有仙家至宝魂灵珠,可以抑制邪灵。
世代由女子传家,大多为碧落皇后。
一是宫家,世代相传有可以御火的火奴珠,掌管碧落祭祀龙神大任,世代为碧落的祭司传人。
两家各司其职,数代相安。
唯到了燕墨玉父辈这一带,两大家族逐渐有了嫌隙。
事情还要追溯到二十一年前,雪家传人雪铃兰已为后三年却无所出,但铃兰皇后和博朗王上情谊深厚,两情相悦,除了雪后之外并无其他嫔妃。
碧落本身崇尚一夫一妻,博朗王上也是重情重义的男子,二人伉俪情深,并且年纪尚轻并不担忧子嗣问题。
但是那一年,不知为何,博朗王上在宫家醉酒之后竟然宠幸了一名女子,此女子唤名九渊,和铃兰皇后颇有几分肖像,是宫家远方族亲。
事情发生后,宫家并无追究,博朗王觉得太过愧对于雪后,安抚了宫家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曾想到,三个月后,雪后知晓此事,虽然愤怒,因为宫家地位非凡,还是要博朗王收九渊做了妃子。
自此,博朗王上和雪后二人之间再无亲密。
数日,雪后传出怀孕讯息,博朗王上大喜。
此后,雪后以安心养胎为由,幽居在幽兰宫不再见博朗王上和一切外人。
博朗王上自知自己背叛爱情在先,屡次探视未果之后只得作罢,唯有太医每次的诊断说辞,才能让他知晓雪后的近况。
而被封妃子的九渊,因为博朗王上见不到雪后心中郁结,更是下令其不许在他面前出现。
三个人的爱情,变得萧索冷清。
七个月后,雪后早产,顺利诞下皇子,博朗王上终于得见雪后,加上喜得麟儿,自是欢喜万分。
因之前二人大婚后就曾为子女想好名字,若得男儿,即名墨玉,望儿子有墨玉般的品质,玉树临风。
若得女儿,便名若羽。
望女儿如灵羽般飘逸轻盈,婉约动人。
所以燕墨玉一出生就受尽荣宠,满月之后便被册封为碧落太子,称玉盏殿下。
但雪后产后精神抑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无力照拂孩子,便把燕墨玉交由九渊代为抚养。
这种想法博朗王上极力反对,却以雪后的坚持,和九渊签下必会倾心照料玉盏殿下的生死书而最终得到实施。
三年后,燕墨玉已是个小大人,已经从宫人口中知道雪后才是自己的亲娘。
总会颤巍巍的跑到雪后那里玩,要求雪后抱着自己去玩,但雪后的眼神却很奇怪,最先的喜悦总会被淡然取代,最终总会淡淡的将他送到九渊那里。
也许是为了弥补对雪后的伤害,也许是因为这是二人爱情的结晶,博朗王对玉盏殿下的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雪后的性情越来越古怪,太医说还是不要见外人悉心静养的好,于是,幽兰宫再次关闭了。
一关就是一年,这一年中雪后曾传话给博朗王上,国不可一日无后,要博朗王上立九渊为后,一并辅佐博朗王上和玉盏殿下。
朝臣对雪后性情大变总是闭不见人早有异议,而九渊又出身宫家,早有人提议要提升九渊的位份。
博朗王上无奈,只得将九渊封为西平后,位份低于雪后,却高于一切宫中女官。
同年,西后诞下一位公主,却并不受博朗王上待见,也并不亲近。
那一年就是锦绣海难的年份,七月十二那天,玉盏殿下五岁生辰,碧落龙神庙却忽然崩塌,龙神大怒,暴雨闪电不休。
燕墨玉被雷电惊吓生了一场怪病,醒来后所有的人都不再认得,对雪后的面目更是模糊起来。
之后五年,燕墨玉都在调整对所有人新的认知,而雪后的病情似是更重,每每见他只是卧床隔帘对望,很是生疏。
博朗王也因燕墨玉生病的事情重重责罚了西后九渊,并将他带回自己的云阳宫亲自教养。
博朗王上一直会对燕墨玉讲到他和雪后之间相识相恋的美好,对雪后现在的现状很是惆怅,并为自己破坏了纯洁的爱情而愧疚不已,对燕墨玉更加宠爱起来。
而在燕墨玉心中,也因此早早种下了怨恨九渊的种子,因为她的介入,破坏了自己父母深刻的爱情,让自己也陷入失去母爱的境地。
无论雪后见与不见,燕墨玉每天都会去幽兰宫门口跪地请安,祈祷自己母亲可以身体康健,早日得见。
雪后偶尔会要他去探视,却并不说话,只是隔帘听燕墨玉絮语和父亲的小事,只这样,燕墨玉就觉得很幸福。
但是这种幸福,在燕墨玉十岁那年也终结了。
幽兰宫传来消息,雪后精神异常,举止失常,有疯癫征兆。
幽兰宫的大门,再次关闭了!每晚,幽兰宫都会传出凄切狂乱的歌声,博朗王上每每听了都不尽潸然泪下,燕墨玉的心也痛惜不已。
在这些年中,宫家曾屡次进言称雪后妖邪缠身,必会祸及碧落民众,要求博朗王上强制拆除幽兰宫宫门,将雪后身上的邪灵除去。
博朗王当然不允,但随着上书的大臣越来越多,已经日益坚持不下去。
唯有一名叫做央仓措的大臣,始终站在博朗王上一边。
这个央仓措,燕墨玉很早在父亲的故事里就知道,是曾经爱慕过雪后的男子。
一直未曾婚嫁,可见对雪后依然一片痴心。
央仓家也是碧落权贵之家,自然因为央仓措太过袒护雪后招来了很多非议。
最终,央仓措自除官帽,自愿出家为僧,以求超度雪后身上的邪灵,众大臣感念央仓措的诚心,最终上书的事情不了了之。
因此,对于央仓措,玉盏殿下敬畏不已,也感激不已。
但在五年前,央仓措忽然消失在碧落,无人知晓他去了何方,直到去年在锦绣的月神巡游之后,和紫羽第一次相见,才有得见他一面。
央仓措失踪后,幽兰宫中的歌声也更加凄厉起来,雪后的病似更加严重了。
去年出使锦绣之后,燕墨玉回宫得知雪后竟然好转出了幽兰宫,自然无比欢喜,可是令自己心痛的是,雪后竟然并不愿见自己。
博朗王上以雪后病情刚刚好转,不要逼迫她为由要求燕墨玉不要打扰他。
直至燕墨玉再次前往锦绣,雪后只在城门楼上观望了他一会,但是长长的面纱折去了容颜,燕墨玉一直也没看清雪后的面目。
即便如此,心中已经感到很是欣慰。
知道吗?是我自己忘记了她的样子,我无数次想象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我真恨我自己,怎么连自己的娘都记不住呢!燕墨玉狠狠捶在窗台上,隐忍的泪水在眼中盘旋。
身后坐着的夜锦衣,已将一壶酒喝的差不多。
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狠狠将杯子按在几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燕墨玉身边,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五岁的时候,我娘也把自己隔绝在我的视线之外,很长时间都不见我一次,你知道她再干什么吗?做什么?燕墨玉转身,对着夜锦衣玩世不恭的笑脸,却清晰地抓住了他眼中的一丝痛楚。
她养着毫无血亲的孤儿孤女,却将五岁的我和一两岁的妹妹置之不理。
话语到最后,夜锦衣猛然转身,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痛。
可是她不是为别人,只是为了这孤儿孤女因为得了自己的爱,能在以后的日子更好去爱她的儿女!夜锦衣说完,想到那些年自己心中的孤独,那种在心底怨恨过娘亲狠心的日子,酸楚不已。
看来我们真的该喝酒庆祝一下我们的同病相怜!燕墨玉径自回到案几上,端起自己位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喃喃的道:你比我好,你深刻记得你母亲的面貌。
我比你幸运,我娘还活着,虽然不知为何隔着一扇门却始终不能相见。
但活着,就好!抓着酒壶想要斟酒,却是空的,燕墨玉无奈的笑了。
萱兄,今日找我来喝酒,你自己却把酒喝尽了。
找我说家事,倒是也说到你自己的痛楚。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本意,你想问我什么,直说无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不是你娘的孩子?夜锦衣回到燕墨玉对面,淡然的说着,却并没有看到燕墨玉眼中的诧异。
你早有预感?我也想不是,可是我找不到不是的理由和借口!燕墨玉对视着夜锦衣说的淡然。
记得第一次在永安城相见,我就说过,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无从选择的。
假若我不是,该多好!夜锦衣死死盯住燕墨玉,实在看不出丝毫做作之色。
回眸盯着面前的杯子低语道:我的娘,在死前一年还在为她的儿女谋划未来,不是权势,是生命的基本保障。
为此,她几乎没时间见我们。
但是她死时候狠狠攥着我手的模样,我就知道她对我有多依恋多不舍!没有娘不疼自己孩子的,这一点,你肯定明白!可是,我也不能因为她不疼我,就说明我不是她儿子!燕墨玉忽地站起来,似是气极,狠狠的道!前天的刺杀是碧落和锦绣的人联手,碧落宫廷佩刀你是亲眼所见!夜锦衣也忽地站起来,眼神满是凌厉!那又如何,你也知道,锦绣宫廷的专用兵器也刺伤了我!两人只有一几之隔,彼此眸子都是浓浓的怒火。
许久,夜锦衣垂下眼眸,轻轻道:清明那天,京中户部尚书和御史大夫被害家中,是伤我的同类兵器!不可能!这是嫁祸!燕墨玉无措的厉语,终究被夜锦衣沉静的眼眸止于平静,颓然的坐了下来。
你可知你来锦绣联姻,雪后并不同意,而是宫家极力促成的?不知!你可知雪后之所以重新示人,是被宫啸天以诛邪灵为由强制入了雪后幽居之地造成的?不知!西后待你如何?很好!燕墨玉眸子忽地收紧,惊诧的瞪着夜锦衣,唇角颤抖起来:你想说什么?我只是猜测,你心里想的就是我要说的!夜锦衣淡然,平静。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女人,不可能和我有关系!燕墨玉一挥手,杯盏全部散落到地上,神情复杂变换着,似是痛彻心扉。
夜锦衣平静的接口:雪后荣宠三年,却丝毫未有孕迹,和博朗王本来伉俪情深,为何要准九渊嫁于你父亲?我查过,你也说过你是早产,雪后怀胎七个月就忽然早产,而你却并未有不足之症,那是否要加上你父亲宠幸九渊那三个月呢?闭嘴!你不要说了!一生下来,自己的孩子却要交给别人去养,即便是身体有恙,也没有这么狠心的娘!避而不见,是不能相见。
也许这只是一场阴谋的交换!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信!我一点不信!一切只是巧合而已!燕墨玉捂紧耳朵,身体却颤抖起来!有人,可能是真的要杀你!那些杀害锦绣京官的人,也可能真是碧落宫廷的人!夜锦衣的镇静震撼了燕墨玉,燕墨玉身体颓然委顿,眼神呆滞。
你知道羽儿失踪,我心底有多痛!父皇要我彻查此事,连瑟儿都不知道,但是我信你!我想你比我更有头绪,就当帮我,也帮你自己认清一些现实!夜锦衣伸手递到燕墨玉面前,燕墨玉依旧呆滞着。
许久,终于抬眼看了看夜锦衣又看看面前的手掌,狠狠的抬手握了上去,苦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第一百章 获救归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哈哈,等你见了你的主子会明白!妇人说完,将全身缠满绳索的紫羽身上一拍,紫羽颓然倒地昏了过去。
这已经是第五日了,城里的戒备松了很多,但是我们不能不谨慎。
将她放进车子的暗箱里,等天黑把她扔到红庄去。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挑衅那女人,根本抵挡不过她的势力,还是等老庄主的消息吧。
哼!我老婆子可不怕她!你们要是怕了我一个人去!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是啊!三个妇人看着昏迷的紫羽争执着,最终另外两个妥协,将紫羽放进了一辆送货的板车。
红庄这几天进出的人特别多,对外声称马上换季了,订货进货的人多了起来,实质上红庄之主红娘已经如坐针毡。
五天前有人告诉她,街市上开始流传前朝淑妃杨红绡和其女尚在人间的消息,她就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自己筹谋半生,眼下这个消息对自己很是不利。
并且,从年下一直查询前朝太子的消息,竟然毫无头绪。
这两件事加起来,几乎让她寝食难安。
不错,红娘,就是当年海难有孕在身落水的淑妃杨红绡,当年也算上天垂怜她,竟然被红庄庄主孙婆婆相救。
因为孙婆婆年轻时候早寡,秉性刚烈,持家严谨。
不但逼走了执意迎娶心爱之人的儿子,女儿也离家出走遇到灾祸殒命。
杨红绡和孙婆婆的女儿年龄相当,孙婆婆一见之下大生怜悯之心。
杨红绡在被救后竭力生下了早产的风潮汐,隐姓埋名一直寄居在七星镇十六年。
当年,杨红绡并不甘心过如此平淡生活,但由于落水加上生孩子身体元气大耗,调整好一点后已经是半年后,景帝以为她已在海难中丧命,已经将其葬了衣冠冢,并且加了封号,其子也被追封为亲王,总算景帝对她也不薄。
但是杨红绡了解景帝,时隔半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景帝非但不会高兴,性命也许也会不保。
景帝身边美女如云,半年已会遗忘了她这个竭尽心力登上淑妃位子的女人,并且因为甚爱面子,自己死后荣宠加身,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罢了。
况且自己落水时候,景帝竟然不予救助,心里也寒冷不已。
这样一耽误,夜清远和景帝的对抗战争就开始了,杨红绡不禁庆幸了自己未曾回宫受到此番波及。
一度的,杨红绡想去联络京师的亲信去保全自己十岁的儿子。
杨红绡自景帝还是太子时候就是侍妾,并早早诞下景帝的第一个皇子,母凭子贵,加上自己步步谨慎,终于走到了淑妃位子。
在海难之前,杨红绡已经在朝中暗中扶持党羽,准备以其子取代太子之位。
这是她毕生的愿望,即便被孙婆婆收留之后,身体孱弱,毫无势力,她也从没放弃过。
她没想到夜家军速度是如此之快,三两年竟已攻破长安,再她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儿子带离的情况下,景帝竟然已经将所有皇子公主全部毒杀——这个她是听后来联络上的贴身宫女寇奴说的。
虽然儿子之死是景帝下的手,但对夜家的仇恨,却深深种下了。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锦绣王朝的建立颠覆了。
丧子之痛,亡国之恨,还有心底不愿熄灭的野心火种,让她几乎抓狂。
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是见不得光,夜家当政,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前朝余孽了,这样的身份会让她的孩子陷入莫名危险当中。
她已经失去一切,风潮汐是她唯一的支柱和力量。
心高气傲的杨红绡在心底一直想要给自己女儿公主般的生活,百般宠溺的姿态,是心底一直不甘的野心在作祟。
十年前杨红绡通过管理红庄的途径,不断机密地以红庄的财力去暗中扩张自己的势力,并一再徘徊在良心和野心下对孙婆婆下毒又解毒,直到去年风潮汐及笙前,二人终于走到了极端。
杨红绡彻底掌握了红庄的财力和势力,并将女儿嫁给烈王夜锦葵,以求将来通过女儿一展野心,既报国仇家恨,也能将自己女儿推上最尊贵的位子。
谁曾想到,去年年初忽然传来前朝太子的消息,本来就让杨红绡有点措手不及。
此刻,自己的身份很快就有揭穿的危险,一切已是燃眉之急。
此刻如果将一切都曝光出来,不但功未成,她了解烈王,如果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和女儿的性命也会搭上。
红娘瞪着忽明忽暗的灯花,眉头紧锁,思索着这些十几年前的前尘旧事。
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海难时候拼命求景帝救她的贴身宫女——寇奴!第二影,这件事你怎么看?红娘开口,凌厉盯视着已经叫做第二影的红衣女人。
主子!此事和奴婢绝无关系,主子一定要相信我的忠心……第二影跪在地上,不迭的说着。
被红娘略一挥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的忠心!知道我身份的除了你,还有一个人!我只是不懂那老太婆已经昏迷了大半年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势力,她这是在警告我,哼!主子是说红庄老庄主?嗯!那老太婆确实有两下子!我倒是低估了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主子,要不要……?第二影起身,微微抬起手做了个下劈动作。
红娘沉默着,拿起手边的签子拨了灯芯,沉声道:不!本宫说过,要让她看着我的成功,所以当日就不曾向她下毒手。
何况这些安排已经是之前的,她昏迷后如同活死人,是废物一个!现在关键的是,当今皇上怎么看!传闻说前朝公主和前朝太子会合,要一并对抗锦绣王朝。
这是把咱们故意和太子系到一块,可是咱们都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谁……混账!红娘一挥手,打翻了一盏烛火,第二影又慌张的跪下。
说过多少次,他有什么资格当太子!凭什么她的儿子要活着,我的儿子却要死!你说,凭什么?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是我们的敌人,懂吗?红娘一步步逼上第二影,狠狠攥着她的胳膊大吼。
奴婢知罪了,主子宽恕奴婢!第二影身体颤抖起来,杨红绡的为人自己很清楚,惹恼了她,会不顾任何恩情格杀勿论!庄主,属下有急事禀报!门外的声音让红娘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怨恨地瞪了第二影一眼,狠狠起身。
进来说话!随着红娘声音应声而入的是织锦,红娘现在的得力助手。
瞟了一眼还跪着的第二影,探寻地看着红娘。
无妨,说吧!影也起来!是主子!二人齐声应答,第二影的情绪也归于平静。
刚才院子里被扔进来一个人,属下不知何意,也不知如何处置!什么人?红娘面色一变,紧盯着织锦。
是个女子,被点了睡穴,庄主一看便知。
走!疾步在前,二人紧跟其后。
这女人怎么满头白发,面色倒有几分眼熟。
庄主,你忘记前一个月市面上流传的关于萱王的故事?至于面熟,若是织锦没记错,此女子中秋前曾来找过大小姐!原来是她!红娘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昏迷的紫羽,脑中思索着当时的情景。
一个更重要的讯息跳入了脑海,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听说此女在清明失踪了,如果此女是萱王至爱,定是有人有心嫁祸红庄,不管是谁送她来的,倒是帮了本庄主一个大忙,哈哈哈!连天都帮我!织锦和第二影看着疯狂大笑的红娘,都有些愕然。
等红娘平复心情,算计的神情重新落到紫羽的面上,冷笑充满了整个眼眸。
好好伺候她,明天送她回萱王府。
是庄主。
二人虽然惊讶,却齐声应了。
影,你去烈王府,找汐儿取一样东西!红娘招手,第二影忙俯身过来,听了红娘附耳密语,心思似终于明朗起来。
次日一早,红娘亲自带着风潮汐去了萱王府,自然早就有人通报了夜锦衣。
夜锦衣赶到马车边时候,紫羽已经被红庄的侍女扶着下车,似是身体不支,身体微微颤抖。
羽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夜锦衣将紫羽搂进怀里,双臂禁锢的紫羽几乎要窒息。
萱王殿下,羽儿姑娘身体脆弱,还是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红娘和蔼的声音,让夜锦衣的手臂微微松开,紫羽面有羞赧之色看着红娘,轻轻握了握夜锦衣的手。
多谢红庄庄主相救,日后有用到萱王府的事情,请尽管开口。
夜锦衣心中欢喜,微微向红娘躬身说道。
萱王这样说可是见外了,论辈分我是你二哥的岳母,你若屈尊叫我一声伯母,我老婆子会更开心的。
呵呵,我一时开心竟然忘记您是皇兄的岳母大人。
失敬了失敬,伯母勿怪,还请赏脸到府上一座,小侄必奉上上好香茶。
夜锦衣略一思索,周全答道。
哈哈,萱王这样说我老婆子还真开心,不过红庄最近生意繁忙,我啊只想将羽儿姑娘平安送到萱王府里,就先告辞了。
改天上门,王爷可不要忘记上您的香茶啊?那是自然!伯母既然忙于生意,萱就不再挽留,萱王府随时欢迎您来做客。
夜锦衣一手挽着紫羽,另一手亲自扶红娘上车。
车帘拉上,沉浸在团圆欢喜中的夜锦衣和紫羽都没看到车内红娘一脸阴狠的笑容。
羽儿,你瘦了!夜锦衣抱着紫羽,凑近紫羽耳际调侃道。
紫羽不语,轻轻的掐了他胳膊一下,引得夜锦衣大笑不已。
一路从萱王府门口走到自己居住的悦心苑,萱王府的诸人惊诧不已,这样的待遇可从没人享受过。
紫羽将头埋在夜锦衣臂弯,不敢看人,夜锦衣倒是云淡风轻。
我先让人帮你沐浴更衣,然后你好好睡一觉再说。
夜锦衣体贴地握了握紫羽的手,就要出门叫人。
紫羽紧紧抓住他的手,贴上了夜锦衣的背。
两人一动不动,彼此的心意在沉默中流转着。
我以为,我们又要分离了!怎么会,天都怜爱我们,我们都过了生死关头,即便你不回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夜锦衣转身,紧紧抱着紫羽,两人深情对视,似要将彼此容易镌刻在心底。
王爷,我让人准备了热水,紫羽姑娘若要沐浴更衣,就可以传上来了。
门外响起月南竹的声音,两人莞尔一笑。
对南竹的体贴,都感激不已。
准备好了就拿进来吧。
是!王爷!门开,几人抬了大大的浴桶进来。
月南竹满含笑意的脸色对上紫羽红润的面孔,微微一笑,既是问候又是安慰。
谢谢你南竹!这是我应该做的,王爷,请暂时移驾吧?调侃的声音,让夜锦衣面色一窘,脸上竟绽开了红晕,惹得紫羽和月南竹都笑了起来。
我自己来就行,你们都出去吧。
我帮你吧,你身体纤弱,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我知道你不喜别人伺候,但今日就要南竹帮你好了。
夜锦衣已退到门口,不迭的加入了谈话,紫羽无奈,只好点头应允。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只几天吃食简单,昏睡时间又多,加上绳索捆绑身体困乏,自然有些柔弱。
一件件衣衫褪去,一个物件忽地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凤凰。
将紫羽安置进浴桶,月南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半片玉佩道。
玉佩很是精致,雕刻着一个凤凰,是上好的玉质。
紫羽透过缭绕的雾气看着月南竹手里的玉片,以为是在说一直佩戴在身边的灵犀玉佩,接口道:不知道,叫灵犀吧。
我也没弄明白!想着自己的身世,紫羽大大叹了口气。
月南竹收好衣物,将玉片端正的放在一边,帮紫羽洗浴。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紫羽神清气爽起来。
送走月南竹,紫羽才看到妆台前的半片玉凤凰,自己的灵犀依然系在身侧。
这半片玉片倒也不比灵犀差劲,紫羽暗暗思索着,随意将玉片放进了妆台前的盒子。
只以为定然是夜锦衣的一件配饰而已,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后因为这个玉片,她的生活从此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