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到龙神大祭的三天时间,出入都需要带上文牒,城门改在戌时关闭,夜间各街道都要戒严,无事不要随意出入!随着一声锣声,一列城防卫队在各个胡同里穿行吆喝着,婆婆示意浅鱼不要出门,自己在门口听着一个小兵告诫着,孱弱的弯腰连连称是。
等卫队离开,刘婆婆挺直了背,利索的走到浅鱼的面前。
看着精神矍铄的婆婆,浅鱼心里感到很欣慰。
自七夕以来这两天,婆婆的精神一直都好的不得了,有天从外面回来,竟然还做了好几个菜等着浅鱼来吃。
婆婆,什么事情要这样挨家挨户公告?扶着婆婆一起坐下,浅鱼不解的问道。
刘婆婆拍了拍浅鱼的手,轻声道:鱼儿不用怕,是永安城的大日子要到了,自然是要慎重的!大日子?!恩,是龙神大祭!刘婆婆轻轻的说道,眼神却越过浅鱼的身子不知看向哪里,神圣又深沉的目光,让浅鱼不敢轻易再问些什么,心底却充满了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刘婆婆似从自己的思绪里神游归来,微微一笑,对浅鱼道:鱼儿是好奇龙神大祭吧?看着浅鱼点了点头,径自说了起来:龙神大祭,原来是没有的,是十二年前锦绣建国时才定下的节日,十二年一次,这次才是第一次呢!听说碧落的玉盏殿下也要一起同祭龙神!刘婆婆说着,眼神复杂的看着浅鱼摇了摇头,接着道:锦绣虽然海域不多,但永安城临着大片海域,又是锦绣建立的基石,所以永安帝特设了这样重大的祭祀仪式来拜谢龙神。
碧落海域众多,对龙神尤其敬畏,所以才出动了这么尊贵的人前来。
那锦绣王朝要派什么人祭祀龙神呢?听到这里,浅鱼虽然疑惑,一直病重在家的婆婆怎么这般了解当前的大事,还是顺其自然的问了下来。
听说是永安帝的三子,不过目前并没公文告知,天家的事,说不定呢!看着婆婆一副了然却又淡然的样子,浅鱼有种非一般人的错觉。
刘婆婆看着浅鱼讶然的看着自己,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继续道:是听隔壁段家那小子讲的,你还不知道,那小子天天嘴里存不住话,知道什么有的没的总是四处嚷嚷,有时看我老婆子闷也喜欢讲给我知道。
呵呵,我出去时也探听点消息来给你解闷。
浅鱼放下心来,俏皮的说道,答应要送趟药草给沈泫然的,正好出城时候可以问问段明。
呵呵,乖鱼儿!这三天时间可能比较混乱,你就别四处跑了,歇息一下也好。
换了女装,那些跑来跑去送货的活就别再做了。
刘婆婆拍了拍浅鱼的手,温和的说道。
浅鱼忙表明要送药材给沈家,婆婆眼光一沉,没再言语,神情却若有所思。
走在月牙湾的小径上,浅鱼暗暗思索着,今天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
婆婆显然是不想让她出来的,但是沈家的恩情也是不能说些什么的。
还有城门口的卫队加强了很多,段明竟然不在那里执勤了。
一个叫做梁六斤的小兵说他调到临时编队,为祭祀龙神时护驾。
关于是谁要来主持大祭仪式,依然没有人知道。
认真思索着从小到大刘婆婆对自己的教养,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为人处事,皆不像一般妇人。
原来不曾刻意去想关于自己的身世,是觉得一切都自有天意,或者也是怕再有一个像前世那样的家庭吧。
也曾侧面打探过刘婆婆的根底,确实属于永安城老户居民,多年寡居,直至收养自己,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事实。
是谁将刚生下的自己弃之不理,遗弃,难道是自己所有轮回里注定的命运吗?浅鱼想到这里,眉心纠结成了一团,不在乎吗?为什么心还会这样痛!跨包里的龟无忌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悲切,剧烈的晃动着引起了浅鱼的注意。
小骗子!你知道我的悲伤,对不对?浅鱼把包里的龟无忌托到掌心,对着龟无忌幽怨的眼神微笑道,龟无忌的小眼睛眨了眨,三角型的小脑袋失意的伸缩着,浅鱼不尽莞尔一笑。
把龟无忌抱进怀里,眼泪却滴滴嗒嗒的滴落在墨绿色的龟壳上。
在这里,也只有你是最明了我的苦乐了吧!默然的龟无忌在浅鱼的怀里有点窒息的把头缩进壳里,隐隐的小眼睛里满是关切之情。
周围的一个渔妇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一幕,有些茫然。
看着浅鱼的身影远去,自袖筒里拿出一颗圆形石子状物件,扬手一挥,天空中一道白色的雾状柱体直插云霄,紧接着,七星镇的方向,一道同样的烟色也升了起来。
人参 卜芥 丁香 刀豆 三七 三棱 干姜 大黄 大蓟 山奈山姜 山药 山楂 川乌 天冬 天麻 元胡 元参 木香 牛膝 升麻 丹皮 丹参 巴豆 玉竹 甘草 甘遂 艾叶 石韦 石斛 石膏……好了,全对上了,这次要的多,折扣也要多,不然下次可要换别家了啊!你这孩子,总这样精明,又不是你自己要,替人送个货还这么较真!服了你了!零头就不要了,真不知那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七星镇药材交易市场,浅鱼边把药材单子收好,边把一包包药草装好,一边的中年汉子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摇头叹气,嚷嚷着让一边的小伙计帮忙把药材捆进浅鱼的背篓。
再三确认了数量,浅鱼小心翼翼掏出褶皱的银票递给中年汉子,不是她在意钱,是因为这是沈家的钱,虽然没有这年代很多人的奴性思想,但恩情终究是恩情!每次替沈家送药,浅鱼总是锱铢必较。
交易完毕,在小伙计帮忙下浅鱼背起了一米高的背篓,沉重的分量让浅鱼咬牙挺直了背,走出市场,过了七星镇的主街道,就是通往永安城的官道了。
还没走上主街几步,一边的街道忽然闪出一队着碧落幕府护卫衣服的卫队,领头的大声嚷嚷道:闲杂人等速速让开,玉盏殿下的大驾马上要过来了,统统的回避让道!街上的行人立马乱了起来,因为是主街,道路宽敞,除了店铺,就是各色闲逛的人——交易大批货物的有专门地点。
人们短暂的拥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苦的是浅鱼背着那么大的背篓,被人群冲撞之下竟是险些摔倒。
因此,等她回过神来,鸣锣开道的仪仗已经离她不远了,略一打量,离仪仗更近的一个侧身立着的黑色身影让浅鱼一愣,凭感觉,浅鱼觉得那男子一定是七夕水路鹊桥和自己牵一条红绸的那个。
此刻浅鱼依旧穿回了之前的褐色粗布男衣,脸色也自是打扮的看不出那晚的模样,所以当黑衣男子觉得有人打量着自己望过来时,浅鱼知道他是认不出自己的。
就在这一迟疑间,仪仗只剩七八丈远了,浅鱼迅速的算了下位置,黑衣男子旁边那条小道她是断然不能很快过去的,只好向前方的三步左右的另一个小道闪了过去。
侧身站立的黑衣男子也忽然转身,迎着仪仗的方向正欲向前,忽然面色一滞,左手蓦地捂上胸口,一个翻身闪进了一边的小胡同。
而仪仗正经过的红庄老店门口,探头想看热闹的风潮汐正被店内的老掌柜慌张的向门后拖去,透过门缝的一角,仪仗中间一身牙白素衣男子坐在精致的肩舆上,左右各有四个男女侍卫随侍两旁,男子双目微闭,距离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气定神闲似在思索着什么,完全不若一般王公贵族的张扬跋扈。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玉盏殿下吗?风潮汐疑惑的暗道,这身打扮,完全不似她想象的皇家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