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兄,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要改改才好,不然即便你才高八斗进了三甲,在官场也是混不下去的。
李兄,我并无意在官场追名逐利!况且我讲的都是实情。
我曾四方游学,萱王之功绩在各地都有流传,只不过据闻萱王面相绝美,才有人别有用心散布他天生媚骨,好短袖之癖。
那宁家,仗着宁贵妃的势力已经做了不少恶事,却还处处不知收敛……一侧的男子很快用手捂上钟勿忘的嘴,惊惧地道:钟兄,你才回京不久,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在京城这么久,自然对这些事情也是有耳闻的。
但是,这些事比你知道清楚的人都不说,你又何必!哼!想不到李兄也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勿忘本以为自己自小胆怯,做不到大事。
是以处处游历,想努力克服懦弱胆怯之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分道扬镳!狠狠挣脱捂上自己嘴的手,钟勿忘拱手诀别了眼前的友人。
身后的人愕然之后狠狠一顿足,无奈地摇摇头向另一边走去,正和身后的夜锦衣差点撞个满怀,负气的抬手一躬身,默默的离开了。
夜锦衣和紫羽又是默契一笑,牵手疾步赶上了钟勿忘。
这位兄台,留步一叙可好?钟勿忘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有点茫然,还是在二人再三以诚相邀下一起来到了太白楼。
依然是听风阁,虽然紫羽二人都带着人皮面具,太白楼的掌柜还是直接让小二把他们领到了那里。
紫羽有点疑惑,夜锦衣却但笑不语。
钟勿忘也是一脸疑惑,心里却有些震惊。
面前两个看似平凡的人,一出手就是太白楼的听风阁,虽然他不经常在京城,但对于京城出名的太白楼和醉君楼却是耳熟能详的。
一东一西,这两个酒楼在东西两市都是达官贵人门云集的地方。
钟兄,我二人是因你刚才的大论而被吸引的。
你心中不必有疑惑,只不过其他地方人多口杂,怕钟兄有闪失,才来此地。
简单的释疑,钟勿忘终于稍稍心安下来。
冲夜锦衣和紫羽点头示意,三人自然是一番客套寒暄。
钟兄,不知你对萱王了解几分,怎地就这般为他说话?紫羽一针见血,将问题抛给了钟勿忘,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掐了欲开口转换话题的夜锦衣一把,脸上是无辜的笑意。
夜锦衣无奈,只好也凝神看向钟勿忘。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为何对宣王一事如此关注?钟勿忘虽然有点迂腐,但还不笨,两人既然是因自己为萱王说话的言论而来,在意的必然是萱王,而不是自己。
关注萱王的人,也并一定是萱王的友人。
看着钟勿忘加重防备之色,夜锦衣有点好笑,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双眸一转,扫视了紫羽一眼坦然的道:在下叶萱,这位是我家娘子紫羽。
曾与萱王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名字有所肖像故而一直长记心中。
紫羽一愣,心中一颤,被夜锦衣迅速握紧的手掌温暖起来。
叶萱!叶萱!我是苏如是!穿越三千年,你可是他,我可是为你而来?这厢紫羽暗自感慨着心事,那边钟勿忘面色却又是羞赧之色再现,惹得紫羽心情大好起来。
叶兄莫怪勿忘失礼,实则是现在的年轻人多有歪曲萱王之词,才多此一问。
钟勿忘为自己的多疑抱歉着,夜锦衣和紫羽对视一眼,均微微一笑。
这男子,还真是很喜欢害羞,也真的,好单纯!只这么一些说辞,他竟然是深信不疑的。
原来钟兄名勿忘,真是好听的名字,有一种花也名勿忘,寓意‘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或代表‘请想念我,忠贞的希望一切都还没有晚,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
花语是永恒的爱,浓情厚谊;永不变的心。
钟兄取名勿忘,定然是有段美丽的故事吧。
紫羽不忍单纯的钟勿忘尴尬,想到刚才他说过自己叫勿忘,不由想到了那些子紫色的勿忘我花枝。
说完,才发现钟勿忘已经满面绯红,低着头不敢再看自己。
一边的夜锦衣也好笑地看着紫羽,神色中满是复杂的东西,有欣喜,有不解,也有赞叹。
紫羽莫名其妙,回味一遍刚说的话,不禁也莞尔一笑。
自己说的那些话语,都是掺杂着浓浓爱意的,这时空哪个女子能将一个爱字说的这样面不改色?况且,还是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
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夜锦衣好玩的开口道:钟兄不要介意,我家娘子平日里只是喜欢些花花草草,因此对于各种花语,都是能揣测的到。
我们还是来说说萱王吧。
钟勿忘瞄了一眼紫羽,忙躲开紫羽的目光直视着夜锦衣道:勿忘之名乃父母所赐,有没寓意从没告知。
紫羽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也是才情具佳之人,才能对花草寓意有此体验。
倒是勿忘七尺男儿,遇事总喜欢怯弱羞赧,真是汗颜之至啊!说着起身竟是一躬,向紫羽施了一礼。
紫羽不知所措,反而也羞赧起来。
这是哪跟哪啊,那花语什么时候成自己编的了。
茫然的傻笑还礼,被钟勿忘这个迂腐书生弄得没一点脾气。
勿忘自小性格木讷,胆怯怕事,虽为男儿,却毫无男儿气概。
自十岁起,家父一狠心就将我交由忠心家仆安伯,声言未有男儿气概不准进门。
所以,安伯带我走过许多地方,拜访过许多博学之人。
至今已有十个年头,虽不敢说行万里路,但也差不了多少。
所到的各处,对于萱王年幼就跟着当今圣上屡立战功的事情都有耳闻。
想那萱王,六七岁就跟着在阵前奔走,八岁那句‘何要浮名,且得世人永安!’更是惊闻天下人心。
而勿忘七八岁时,甚至连毛虫猫狗都惧怕的不敢靠近。
每每想到萱王七八岁就开始建功立业,勿忘总是惭愧之至,对萱王的敬佩就愈甚。
所以,宁少爷刚才那些对萱王不敬之语,勿忘不得不去反驳。
听着钟勿忘的话,紫羽开始还很有兴趣的笑意十足,到后几句,心却骤然疼了起来。
夜锦衣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在阵前建功立业,那会是怎样的童年。
想来,自己七八岁时虽为生活苦苦挣扎,终究没有战争那般残酷,生死存亡啊,打仗,终究是会死人的!他,怎么在那生死间挣到现在?夜锦衣依然波澜不惊,似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却被桌子下面紫羽忽然握紧的手掌温暖了心扉。
自己的苦,紫羽知道,只这一点,所有过往的苦涩都一笔勾销了吧!钟勿忘脸色上的羞赧之色已经退去,这么多年的历练,终究是有效果的。
想到萱王的英勇,自己这般年龄也该有所承担,心底竟真的坦然起来。
和钟勿忘畅谈最大的收获,不但是知道了夜锦衣童年的一些事情,最巧合的还有一点。
那就是钟勿忘的父亲,竟然是无盐镇上因为青桐和龟无忌认得并且相谈甚欢的钟离!紫羽每每想到这个,就不得不感叹这世间,冥冥注定的事情很多,很多缘分是躲也躲不开的。
自此,在长安紫羽和夜锦衣又多了一个可以走动的人。
紫羽如实告知了和钟离相遇的过往,夜锦衣因为情势所逼,依然没有告知钟勿忘自己的身份。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无论紫羽和夜锦衣多么惬意的以情侣的身份畅游着,终究无法避免夜锦衣身份地位所带来的阴影。
见了钟勿忘的第三日,已是中秋节的前一天。
这一天,天气相当不错,湛蓝空中有着纯净的棉花云朵,阳光已不如盛夏那般炙热,随风偶尔飘落的叶子已有发黄的痕迹。
紫羽躺在百草那张吱吱呀呀作响的躺椅上想着心事,心里忽然有了苍凉的感觉。
夜锦衣昨日离开之时已经说过,今天和玉盏殿下有约,加上皇上要召见他,今天是没有时间来找她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紫羽心里很慌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手边的龟无忌似是没感觉到她的心事,身体缩在龟壳下面懒洋洋地在睡午觉。
紫羽轻轻弹了一下坚实的龟壳,龟无忌忽地伸长了脖子,迷离的绿豆小眼扫了一圈,感觉到依然是安全的气场,径自缩回去睡觉了。
羽丫头,有你一封信,是个孩子送的,神秘兮兮的!随着百草笑得奇特不已的声音,紫羽忽地站了起来,躺椅被忽然间的震动弄得前后高调摇摆起来。
龟无忌随着摇摆的动作惊慌的滑动着,百草似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把信扔给紫羽,摆弄着那张破躺椅折磨起龟无忌来。
来不及理会龟无忌拼命求救的小眼睛,紫羽给了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给那只墨绿乌龟,疾步向住的厢房走去。
拆开信,紫羽一愣!本以为又是像上次夜锦衣要她去太白楼一样,是夜锦衣给她的信息。
但信纸上面谜团重重的一句话,让紫羽直接否决了夜锦衣是给自己信的人。
硕大的一张纸上只写着——今晚子时,红汀绿萝舟,有人为你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