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定,妃嫔是不可以出京的,就是出宫,也是要皇帝批准,所以对於我出京一事,被列为绝对的机密,除了相关人等外,其他人只知道淑妃染病抱恙宫中,不宜见人,大皇子汲睿也被送至太後处照理。
这次随行的除了梅儿外我没有带西睿宫中的任何人,就连兰儿也被我留在了宫中以应付突发情况,而负责我安全的,自然是非三哥纪衡莫属。
同时他还从内禁军中挑选了四个高手随行,以防万一。
不过在我准备离宫启程时,意外发生了。
皇上?!瞪大了眼睛看著马车内一身便服却掩不住天生贵胄之气的男人,我突然一阵无力。
他不会是想翘宫和我一起去吧?仲孙煌!挑眉一笑:真难得看到韵儿吃惊,朕今天可算小有收获。
微皱眉,我退出车厢,三哥的表情并不比我好太多,我说:三哥,护卫力量不足,你再去调一些来。
三哥正待答应,仲孙煌!的声音却道:不用了,这样正好,起驾吧!我晕!起驾?他这样子怎麽看怎麽一个终极标靶,想要刺皇弑君的人绝不愁找不到目标!咬咬牙,真是很想和他说各走各路,但……臣妾遵旨。
谁让他是皇帝呢!在马车上,我与仲孙煌!达成了关於称呼以及身份的协议,他是京城行商人家子弟,我则是他的夫人,外面的都家中的护卫以及丫环,此次出门一是为了游玩访友,二是为了查探商机,目的地则是距京城约半月路程的定州。
皇上,您这样失踪一个多月,不会有问题麽?不是我鸡婆,实在是睿儿还在宫里,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发动宫变或兵变什麽的,睿儿可就危险了。
呵,你放心,朕已经都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狡猾一笑,看得我气闷不已。
这人明知道我担心什麽,偏是一点也不透露,若他不是皇帝,我一定会大刑伺候!算了,懒得理他,免得他越来越得意。
侧过头去看窗外,我继续打著我的算盘,一定要说服叶晟!!幸好,一路上仲孙煌!都自觉的收敛了自己帝王之气,我们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定州城。
定州被誉为学子之都,虽不及京城雍华却淌漾著深厚的文化气息,街上随处可见仕子文人三五成群吟诗诵词,就连女子手中的团扇丝帕上也无不绣绘著一句两句的即景诗词,酒楼茶肆中更是多挂字画卷轴,处处可见繁华盛世,却又不流於庸俗,令我想起现代的大学城。
由於一早就让家里给安排好了沿路的食宿,因此就算加上了仲孙煌!这个变数也影响不大,三哥带著我们进入定州第二大的客栈──水云涧。
为什麽是第二大而不是第一大? 仲孙煌!并无不满,只是单纯好奇。
我笑了笑,相公可知道叶先生每日必至水云涧喝茶用早点?为了更有把握说服叶晟!,我可是做足了功课,以前考大学时都没有这麽用心过。
哦?他饶有兴致的挑起眉,看不出来你还很用心嘛!妾身既在相公面前夸下海口,若是连叶先生一面都不得见,岂不是自打嘴巴了吗?呵! 仲孙煌!轻轻一笑,这水云涧又有何出色之处,令叶晟!如此流连不舍?据说叶先生最好此间主人收藏的西湖龙井,若以定州城郊紫蕴山庄内的碎玉泉泉水冲泡,可谓人间极品。
想想我也觉得向往不已,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可以一尝。
另外,水云涧大师傅邹恒所做的点心是为定州一绝,七色水晶包、白玉芙蓉饺、翡翠千层酥等都是难得的美味,听说这些都是连御厨都做不出来的珍馐呢!仲孙煌!听後眼中异芒闪动,如此说来,这水云涧应是定州第一,怎麽反而成了第二?好敏锐的心思!这就要说到水云涧与号称第一的千叶居那两位主人的身份了。
为他倒了一杯茶,我也顺势坐在他身边,水云涧主人闻笙,也正是紫蕴山庄之主,其人虽然才学过人却无志科考,其祖上累世行商,积下偌大家财建了紫蕴山庄,家中食客百余人,个性疏豪仗义,是难得可以与叶晟!相交的人。
而那千叶居的主人嘛……不怀好意的看著他笑了笑,据说是江湖中人,姓甚名谁并不清楚,只知道势力不小来头颇大,兼且似乎与朝中某些人有所牵连,连定州城府都要卖他三分面子,所以这个‘第一’也自然没有人敢与他争了。
与朝中人有牵连? 仲孙煌!英挺的浓眉微皱,知道是什麽人吗?话刚落,他自己倒失笑了,我也是一笑,这种事,妾身又怎麽查得到。
正当如此。
那麽,现在我们就去尝尝那被称之为一绝的点心吧。
相公且慢,我随仲孙煌!站起来,现在是晚膳时间,邹恒一向只在早上做点心,如果相公不介意,妾身已另外为相公备下了别有风味的晚膳,相公可愿随妾身一行?自当相随。
此刻的仲孙煌!兴致勃勃就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哪里还有在宫中时的一分阴暗。
相公请。
我轻松一笑,没有任何心机暗算,当远离了那座阴影重重的皇宫,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徒步走在定州城大街上比之前在马车里又另有一番韵味,透过面纱看去,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予人一种清新逸洒的感觉。
走在身边的仲孙煌!显然对这种环境很感兴趣,不时游目四顾,就连梅儿也是一脸兴味盎然。
不过在这种地方步行明显就苦了三哥纪衡和那些侍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偏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估计等放松下来以後他们会累瘫掉。
没多久,在纪家派来安排打点接待的人领路下,我们来到一座精雅别致的小馆前,两盏翠竹所制的花灯高悬於正门两方,中间牌匾上用端秀的字体写著素馨小筑四个字。
门前站著两名青衣仆童,眉目清秀举止大方,见到我们走近即上前施礼:贵客莅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几位可是准备用膳?仲孙煌!看我微点头,便笑道:正是。
既如此,请随小的来。
左边的仆童抬手肃客,引著我们进入前厅。
只见前厅中除了一张书案外并无饭桌等物杂物,甚至连侍仆也没有。
仲孙煌!讶异挑眉,用目光询问我。
我只是一笑,就听那仆童说:贵客可知小筑的规矩?什麽规矩?意在小筑用膳者,请先以文才会友。
仲孙煌!微微皱眉,我靠向他轻声道:相公何不赋诗一首,也好让妾身一开眼界。
我是故意的,绝对是!谁让平时都是只有我一个在唱独角戏,好歹也应该让皇帝秀一下,免得说我夺了他的风头,嘻嘻!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看来你都安排好了。
我一阵心虚,干脆悄悄扯住他的衣袖微晃,撒赖加撒娇:相──公──呵!他洒然一笑,走到书案前提笔挥毫: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
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馀。
连薨遥接汉,飞观迥凌虚。
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
好!没等我品味出高下,那青衣仆童已脱口称好,神色间瞬即恭敬起来。
仲孙煌!自得一笑,来到我身畔笑道:娘子以为如何?尚可入眼?仆童见他竟向我这一介女流相问,眼中不禁掠过一丝讶异。
皇帝写的词,我能说不好麽?以雄川峻领衬托帝宫的巍峨,既显出天魄皇朝威盛,又彰显出相公的胸襟气魄,诗间用词大气磅礴意态雄放,又温风景叠致韵致温和,若这样的诗词还不可入眼,那妾身真不知怎样的诗词方可入眼了。
哈哈……仲孙煌!大笑,神情间说不出的畅意,韵儿你倒真懂得如何令……令为夫高兴啊!我掩嘴轻笑,继而望向那满面惊异的仆童:我们可以进去了麽?啊!当然,当然!几位贵客请!飞快的收起仲孙煌!写的词,仆童领著我们转入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