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纪韵以後,我真正的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那条无形却一直束缚著我们的线终於断了,从此以後,她是她,我是我,再不相干。
娘?睿儿不知道什麽时候进来了,他担心的看著我问:娘,您没事吧?您和父皇……我微微一笑,心里再没有丝毫压抑:睿儿,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情就是告诉你了你也不会明白,但你要记住,你是我历经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唯一子嗣,我是断不会害你的。
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算因此要与你父皇为敌我也是在所不惜的!娘!睿儿全身一震,惊讶至极的看著我说不出话来。
我摸著他的小脑袋,轻轻的笑著,睿儿呀,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对我好哦,要疼我,不许欺负我哦!若连你也叛离了我,那我就会象纪韵那样,彻底的斩断那条线,做一个虽然痛苦却再没有任何牵绊的全新的我,一个真正的秦优!娘……娘……睿儿不会欺负娘的,娘不要离开睿儿……也许是被我吓到了,睿儿一下子抱住我,小手紧紧的攒住我的衣服,不要离开睿儿……娘……看著难得表现出脆弱一面的睿儿,我的心里暖暖涨涨的,睿儿自两岁起就表现出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明明是个孩子却总是平静的令人忽略了他的年龄,听仲孙煌!说,睿儿比他小时候还要聪明沈静,我肯定睿儿日後必然会是个比仲孙煌!还要出色的君王,就是这样的睿儿,此刻却是如此的无助与惶恐,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孩子。
睿儿别怕,我不会扔下你的。
轻轻的抱著他,我在心里补充: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加坚强。
娘……还太过年幼的孩子无法读懂我复杂的眼光,他只是怔怔的看著我,交予我全然的信任。
夏夏──把尾音含在口腔里调高了再缓缓吐出来,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这样出现在紫云宫中,把一票宫女太监吓了个鸡飞狗走。
而始作俑者──我,却是笑得一脸捉狭的迈著悠闲步调长驱直入,一众宫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模样好不懊恼。
娘娘!淑妃娘娘!娘娘请留步……娇小伶俐的宫女玉柔红著脸挡在我面前。
我停下来,端整了脸上的神情,正色道:本宫有事要见夏充仪,她不在麽?回娘娘,夏充仪在,但是……在就好,本宫自己进去可以了,你下去吧。
截断小宫女的未竟之音,我坏心的甩出淑妃的架子把她逼退,径自向夏夕房中走去。
夏夏──依然暧昧中包含戏谑的语调,我推开门,只听一阵惊呼,水花飞溅中依稀可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闪过,原来你在沐浴啊……啧啧,她们怎麽都没有告诉我呢?你……一贯以清冷示人的美女此刻却是张惶不已,尴尬令她清白如玉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她看著我,又看看我身後还没有关上的门,身子缩在木桶里说不出话来。
我故作惊觉的回身关上门,再转过头笑眯眯的看著夏夕说:夏夏,今天怎麽这麽好兴致,突然想到要沐浴?夏夕瞪了我一眼,有点没好气道:你哪天兴致不好不沐浴?也是,呵呵!那你就快点洗吧,我等你。
我坏笑,就是要看她脸红无措的模样。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好像听到磨牙的声音了。
为什麽?装出一脸纯洁无辜,我也是女人呀,你有的我也有,你不是这也会害羞吧?我……她有些挫败地看著我,相信她已经对让我出去不抱希望了吧!我笑了笑,偏要出她意料:好吧好吧,既然你要求,我就成你之美吧。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转身打开门,我继续用她可以听到的音量嘀咕:没想到你的脸皮这麽薄,真不知道对著皇上的时候你会不会整个人都变成红色?纪韵──赶在身後有动静之前关上房门,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麽东西可怜地与房门做了一记亲密接触,我大笑著说:夏夏,我到外面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哦!安逸的坐在椅子上啜著清茶,不看面前脸色寒上加霜的美人,我放下茶杯,拈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细细品尝,完了,梅儿递过丝巾为我拭手,我再度端起茶盏……你到底有什麽事?果然,不出我所料,夏美人沈不住气了。
我小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後才慢条斯理道:没什麽,就是来看看你。
夏美人的脸一下子沈了,有点眼熟,就像……仲孙煌!!夏夏,我突然发现你和皇上在某些方面上有点像呢!你!夏夕无奈的看著我,万年寒冰的脸色再次龟裂,我又笑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嗯,我想和你去看玉贞。
见好就收,我终於收起玩笑的表情,换上平日的素静。
夏夕眨了眨眼睛,似乎还不太适应我的转变,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我看和皇上相像的人是你才对吧!我?怎麽说?不解的看著她,她却撇过头去轻描淡写的转过话题:现在就去麽?嗯,有空麽?点点头,我也不逼她。
好,我们走。
她站起来走到我身前,低声道:谢谢你。
我自嘲一笑,知道她在谢什麽,却不知道如果她得知这一切均是出自我的安排又会如何想呢?太後的栖凤宫并不是说进就可以进的,後宫的妃嫔们,除了我,没有得到太後的邀请绝对不可以擅入,就算是仲孙煌!也不可以随意进入。
而天下间又有几个不渴望与子女相处的母亲?我愿意带夏夕去看她的女儿,她当然是感激我的,可若她知道让她们母女分离的罪魁祸首是我,恐怕就会恨我了吧!你无需自责,如果换了我,恐怕也是会这样做的。
何况你也并不比我好吧,睿儿可是你自己送走的。
她的声音极低,却令我全身一震,我惊讶地看著她,自以为是的秘密突然被揭穿令我不知所措,她轻笑:很奇怪麽?可是在这个後宫里,又怎麽可能会有真正单纯的人呢?我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为她最後一句话中所隐藏的含义而无奈,是呀,这後宫之中,有谁是真正单纯的呢?在我自以为把别人玩弄於鼓掌之上时,又有多少人是在边上冷冷的看戏?涩然一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自以为是,总是把自己看得太高,把别人看得太低。
这一刻,我终於释然了,也许此刻醒悟还不算太迟,为了不久後的将来,我一定不会再如此大意,予任何人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