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啊,你一会儿让个奴才去给福全传个话,就说我想见见他,让他下了朝往慈宁宫来一趟。
庄妃看着镜子中虽年过半百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身影,伸手抚了抚两鬓如霜雪般的白发。
格格,您是想让福全王爷和玉漱格格…苏麻喇姑帮着庄妃打理着已泛起花白的青丝,咽了咽喉将说了半句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从小就跟随着庄妃,同庄妃的感情非同一般。
庄妃出嫁之时,二人因不忍分离,她便陪着嫁了过来,谁知这一陪就是一生。
庄妃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庄妃待她帮着自己盘好了发髻,仔细的对着镜子端祥了一番,觉得十分地满意,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她。
我觉得是该给福全续个弦了,你说这样会不会委屈了玉漱儿啊?格格,只要他们两下欢喜,就没有什么委不委屈的。
更何况,像福全王爷这样的好孩子,可不是到处都能找得到的。
奴婢倒是觉得,玉漱格格若是真能嫁给福全王爷,那可是她一生的福气呢。
庄妃不断地点着头,那你就快去办吧!一会儿皇上怕就要下朝了,可别错过了才好。
苏麻喇姑答应着,连忙出去吩咐。
前面刚刚散了早朝,福全和常宁正悠闲的踱着方步朝着宫门外走去,却不留神一个小太监远远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裕,裕亲王爷!留步!裕亲王爷!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跑着边唤着福全,直到将近眼前,福全和常宁才听到了他的呼叫声。
福全和常宁停下脚步,朝着小太监跑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事啊?福全一眼认出,他是慈宁宫中的小顺子。
哎,呀。
好不容易追上了福全,小顺子不停地喘着粗气,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咿呀唉呀的叫着。
唉,什么事儿啊?快说!别在这儿咿呀哇呀的。
就这么几步路,就喘着这样了!常宁总是看不惯那些个娘们一般扭扭捏捏的小太监。
是,是,太皇太后请裕亲王爷您去趟慈宁宫。
小顺子总算把这气给缓了过来。
喔?福全见小顺子跑的如此着急,心中起了担忧,不会是皇祖母她老人家身体有什么不适吧?不,不是。
只说是急着想见见您,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福全和常宁相对一视,好吧!前面走着!就这样三个人前后走着,来到了慈宁宫。
当他们举步走进慈宁宫的内堂时,玉漱已经在庄妃的身边叽叽呀呀了许久。
皇祖母,您找我?福全请过安后,坐在了庄妃身边的一把长背椅上。
你来瞧瞧这是谁?庄妃将玉漱推到了福全的跟前,可是玉漱此时却正盯着常宁看着,忽闪着大眼睛,心里不知道正琢磨着什么。
福全一进门就已经认出玉漱了,虽两年没见,样貌展开了,可是大体的轮廓却是不会变得,他又怎么会识不得呢?呵,是我们的玉漱格格吗!长大了,越发的出落的漂亮了。
福全面无表情,敷衍的奉承着玉漱。
他的态度让庄妃很有几分不悦,两年没见了,如今玉漱出落得如此花一样的容貌,福全怎么好似完全不曾看见一般?天下间的事情,偏就如此的玩笑。
庄妃满心巴望着福全能对玉漱一见倾心,可是福全不但没有半分喜欢之色,反倒是一脸的冷漠表情。
而常宁自进门之后,见到这个两年未见的小格格,心里就琢磨开了:真没想到,两年前还是个小毛丫头,一眨眼的功夫竟出落的如此动人。
只不知道,许配了人家没有。
玉漱也早就盯着常宁看了好一会儿了。
从小三个哥哥中,最溺爱她的就是常宁,最经常陪着她去玩的也是常宁,在她惹事闯祸时,唯一不会责怪她的还是常宁。
见到康熙,她感到自己面对着一个宽容大度的哥哥,可以无拘无束、为所欲为,至多也不过挨顿责骂;见到福全,她觉得他是自己的一个亲人,虽然拘谨但是却不陌生;可是见到常宁,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一缕清风拂过心头,悠悠地挑起了胸中些许的涟漪,飘飘荡荡竟无法着落下来。
眼前的情形,正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三个人面面相对,却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呵呵,你们这是怎么了?两年不见,倒生分起来了,怎么连句话都没有了呢?庄妃打破了三人的沉寂。
两年不见,玉漱儿真是长成个大姑娘了,五哥哥我,都快让不出来了。
常宁好不容易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五哥哥,过奖了。
玉漱竟温柔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朝着常宁蹲了个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惊得呆了。
常宁更是不知所措的伸手来扶玉漱,却看见一双如秋水般春情荡漾的眼睛也正瞄着自己,不觉得浑身酥软,动弹不得,只是楞楞的盯着玉漱出神。
玉漱莞尔一笑,不看常宁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回身对庄妃娇柔的说道:老祖宗,玉漱不打扰你们说正经事儿了,玉漱先告退了。
说完话紧走几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屋子。
刚一走出屋外,就欢快的一蹦三尺,兴高采烈的跳着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想想刚才常宁看着自己时的眼神,玉漱的心中说不出的美滋滋。
好在自己跑的快,要不,只怕收敛不住,就要原形毕露了。
再说庄妃这边,几个人早已被玉漱一反常态的举动给惊呆了。
庄妃楞楞的看着玉漱走出了屋外,这哪里还是玉漱啊?完全判若两人。
福全更是感到一阵的困惑,难道两年不见,发情竟有如此的变化?常宁可没有想这么多,他也在发楞,只是楞楞地回味着方才玉漱瞄他之时,那勾魂摄魄的眼神。
又是片刻的宁静,还是庄妃第一个打破的宁静。
她清了清嗓子,坐稳了身子,朝着福全说道:呃,福全啊!其实呢,我今儿叫你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想着要问问你,什么时候再给皇祖母娶个孙媳妇回来啊?皇祖母,孙儿…福全方待回话,小顺子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回报永和宫的宜嫔前来请安。
福全便止住了话语,站起身来。
待宜嫔进来,相互之间行过了礼,这才又坐了下来。
裕亲王爷,您也在这儿,我可真是来得早不如赶得巧。
却说宜嫔今日是因何来的慈宁宫。
只因为康熙昨日没有说成嘉华之事,一大早便交待了李德全,让他往永和宫去给宜嫔传话。
只说是太皇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要将玉漱许给福全,此次特地将玉漱接回京城,就是为的和福全完婚。
不料宜嫔听了李德全的话,心里却着起了急。
她想着,明明福全和嘉华两情相悦,皇祖母却‘半路杀来个程咬金’。
她老人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就罢了,可皇上怎么也如此的糊涂?若果真将亲事定了下来,岂非要误了二人的终身?不成,不论是为的嘉华,还是为的福全,我也必须将这事儿同皇祖母好好的说说。
她心里这么想的,也并没有半分犹豫,叫上了凌芳就往慈宁宫赶了过来。
呵,宜嫔娘娘,找我有事儿吗?福全心下觉得不解,不明白宜嫔究竟为的何事要找自己。
宜嫔见他问自己,也不闪烁其词,直接只袖中掏出了福全的那块玉佩,裕亲王,您还记得这个吧?咦?这不是我的佩吗?怎么会在宜嫔娘娘这里?福全伸过手来,便要取回那枚玉佩。
却被宜嫔转身将佩递到了庄妃面前,皇祖母,您瞧瞧这佩。
庄妃接过佩来仔细端详,嗯,是福全的不错。
庄妃点着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她看福全的表情,似乎十分意外他的玉佩会在宜嫔手中。
而宜嫔无端端的拿着这个东西出来,不但不还给福全,却还将它递给自己看,难道其中另有什么深意?老道的庄妃一言不发的坐着,想看看他们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裕亲王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您怎么不好好收着,却落到了旁人的手中?宜嫔见庄妃不言语,便仍旧回头和福全说着话。
福全以为宜嫔是在责备自己,将先皇遗物毫不经意的四处丢弃,便略带尴尬的笑着,实在不瞒宜嫔娘娘,自那日为皇祖母贺寿吃醉了之后,就再没有找到这枚佩了。
原以为是落在了皇祖母的后花园中,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着。
正在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懊恼呢,不想却是被宜嫔娘娘给拾了去。
我知道自己该打,还请皇祖母您千万不要动怒才好。
王爷,您?宜嫔被福全的话弄的是一头雾水。
她一脸困惑看着福全,他向来不是个没有担待之人,为何却不将实情明言道出呢?莫不是,碍于嘉华的颜面?不想日后有人议论她的是非?此时心中充满困惑的人不止宜嫔一人,福全看着宜嫔瞧着自己的眼神,心里早已是一千个疑问,一万个不解了。
而庄妃看着他们二人的神情,更是如同坠入万里云雾之中,一股疑团由然在心中升腾而起。
庄妃虽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依旧笑着言道:宜嫔啊,快把佩还给福全吧。
他也不过是一时疏忽,你就不要再得理不饶人啦。
可是,皇祖母。
这事儿,它宜嫔本想借佩引着福全自己说出同嘉华之事,可没料到福全的回答竟同自己设想的迥然不同,又被庄妃这么一说,只觉得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才好。
呵,都在这儿啊,朕说怎么四处都传不到二哥呢!原来,在这儿腻着呢!正当几个人都在困扰之际,康熙从他们身后的门边走了进来。
他其实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子功夫了。
自李德全奉康熙之命往永和宫传话回来,知道宜嫔赶着去了慈宁宫。
他原是想借着庄妃的名义,正好将嘉华的事就此平息。
不想宜嫔此次竟会如此多事,反倒非要做成这个‘红娘’。
怕她一时口无遮拦,坏了福全的喜事,便连忙让李德全备了御辇,赶了过来。
宜嫔见康熙进来,心中倒似有了主意,连忙迎上前去。
万岁爷,您来的正好,你倒是好好说说福全王爷。
他说着悄悄将那块佩在康熙面前一晃。
不就是二哥一时大意,将父皇赏赐的玉佩给遗落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哥也及少有此失误,那日是他喝多了。
皇祖母都不计较了,难道你还要兴师问罪不成?康熙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轻松的说着话,拉着宜嫔的手,一起坐在了庄妃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