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是浓墨重彩之地。
可是元天寰所谓的奢侈,在我的梦中只不过是淡色梅花一朵。
梅花坞的百年梅树下,依稀有位丽人宫妆云鬓,回头对我笑语。
我一惊,长乐晨钟卷着黎明,已铺开了光明的画卷。
眼角竟然有泪,我急忙拭去。
元天寰说,他的父皇画了千张仕女图,最爱的却是一棵梅花树。
我要再去看看那树老梅。
长乐宫里的往事,它恐怕都藏在心里,我算是长乐宫内新的一笔传奇吗?我不带随从,一个人在梅林中徜徉。
白鹤鸣叫,蓝天祥和。
我的内心世界,是随着见识而充盈起来的。
纵然是昔日儿女情长,但也许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清香沁人心脾,梅花如同红白娇娃,是元天寰带着我来见识这片美景。
只要我坚强,我就可以见到足够的多。
我对自己重复着这样的话,听到别人的脚步,就闪身在亭子后的梅丛里。
倒是巧,阿宙和着一个须发斑白的男人远远向这里来了。
阿宙侃侃而谈,全无半点心事的模样,阳光照射的他面上,金光璀璨,毫无阴影。
那男人不时作答,态度极为和悦谦恭。
我不禁用手压住梅花枝,抿住了唇,正毅然要离开,眼帘内又跳进一个绛紫色的苗条影子:崔惜宁手里拿个篮子,不时捡些落梅,远远的跟着阿宙他们。
日光下,她举止妩媚,毫不造作。
我只短促了叹息一声。
阿宙要是能拿当初对我的心,给了这位姑娘,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几只白鹤从我的裙边擦过,我跟着鹤走,眼中所见却明媚,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宫殿,原来梅花坞的深处,还有几排屋舍。
两个小宦官抱着袖子晒着太阳,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一个说:上官先生立了大功,为什么封赏都没有?也不做官呢?另一个笑:就说你不通,皇上穿着黑衣服,是圣人,上官先生穿着青衣服,是山人。
上官先生同着皇上做一朝的军师,哪里是官儿们比得上的呢。
轻点儿,扰了皇上的棋局。
董肇出来,轻声而威严的说。
他看到了我,我忙示意他不要作声,他点了点头:桂宫殿下,皇上正和上官先生对弈,请跟老奴来。
我跟着他绕过树丛,走到一道走廊,廊上所开各种形状的镂花窗子,董肇小声对我道:桂宫请看。
隔着一道冒着氤氲水汽的温泉,上官和元天寰正在围棋,他们面前有个金刻漏。
双方都下子飞快,几乎是我眨了几下眼皮,就下一招。
我这里正好看清两人,但棋盘上的局势,却实在不分明,只看到黑白纵横如阡陌。
董肇正待退下,我叫住他,微笑着问:董公公,你是不是认识我?他那盲目动了动:桂宫何出此言,桂宫从南朝来北,老奴当然是才有幸瞻仰。
我拨着自己荷包上的缨络:你要是知道什么,还是告诉我的好。
他枯瘦的手指抖了抖:老奴的眼神不明,才见桂宫那日,突觉得桂宫同家乡一故人有几分说不清楚的相似。
后来听桂宫说话的声音,更觉有几分像。
世间巧事太多,那人早就亡故了,所以是老奴唐突了,请桂宫恕罪。
我笑,表示我毫不介怀。
元天寰咳嗽了几声,把我全引到镂花窗外的二人身上去。
上官丢下一子:元君宙可以说是‘满’,但郑太傅可以说是‘溢’了。
几十年来,太傅子弟数十人,都封郎官以上。
柔然一战,他们非但不鼎力相助,还要掣肘,你也是知道的。
你调崔僧固来,不单是为了他女儿和元君宙的婚事吧。
太傅不正,则文官皆各自为私。
他讲这段话,手起落已经数回。
元天寰道:我当然知道,但朝堂事与下棋一个道理。
方圆动静,都需在我的掌握之内。
郑氏虽骄,不可一日就将其摈弃。
五弟行事,也忒急躁了。
他毕竟是个臣下,要懂得本分。
我扯住腰带,咀嚼他话里意思,并没有丝毫的温情。
他是臣。
也是少年。
你坐视长安城内外的暗流,却丢给他处置。
本来就是将他一军。
现在配给他一个崔氏女。
又是将他一军。
上官语气淡然,但字字如针。
元天寰胸有成竹的答道:长安城内的事,我最后总能收场。
此刻我没有看清,自然只有坐等。
五弟也该历练下政坛的风云变幻了。
我还活着,他也只能做赵王。
这一军迟早是要困他的。
至于崔惜宁,五弟若再要拒绝,只能说他还是小孩子,不足以成大器。
他眉头都不皱。
与我近日所见的他,大不相同,不但没有病态,还显得优越十足。
上官手捏一个棋子僵了片刻,才放在棋盘上:别怪我直言,他这次无论如何都是会得罪你的。
他即使与崔氏女联姻,和文官们矛盾也不会立刻瓦解。
他母舅杨澎任徐州刺史多年,本来就是一个微妙位置。
你至今不换,但也没有放心。
我劝你先将杨澎这颗棋子收回长安,也便于你历练你的五弟。
元天寰笑了一下,形容却冷冰冰:不用,这颗棋子早该废掉,五弟与杨澎保持距离,也是嗅到气味了。
上官的眉目,好像是雨后的翠竹林,平静而典雅。
但他的眸子里,一种痛惜和忧虑却瞬间掠过:师兄,我之谏,你是一条都不纳呢。
元天寰略微吃惊的抬头看他一眼:我这个人,你小时候就该清楚了。
我没有当你在进谏,只当你是上官,要是换了孩子,我说话,他们何尝会全懂?温泉的暖气隔着檀香木,蒸上我的脸。
我想懂他的,我也在努力,我隐约知道会对阿宙不利,但我不知道来龙去脉。
元天寰宠爱弟弟,但还是少不了把他也列入棋局?阿宙之阳光,为帝王家少有,虽然他也有自己的隐秘,但我认为他对元天寰是忠诚的。
也许,这也是阿宙的聪明之处。
一只白鹤从水池边到了上官的脚下,上官微笑着挪开了腿,让它在石礅旁转悠。
元天寰悠悠道:你喜欢鹤,因为鹤就是人间的白凤。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凤也是如此。
鹤能舞,而凤亦能舞。
鹤爱洁,而凤非梧桐不栖。
知道你爱鹤的人,个个都懂你?上官温言道:凤兮凤兮,实际上只有孤鹤单飞。
你不同。
你要和公主大婚。
公主到漠北艰辛,怎样?你得病,她又是怎样?你是东方先生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最熟悉你。
可你是皇帝的时候,我亦有几分陌生。
给公主些时间,多一点耐心,为帝王之慷慨,为东方之豁达,并不太难吧。
我望着上官,莫名的感动。
元天寰不语。
上官收了手:师兄输了。
我赢了半子。
元天寰低头,笑了:你又赢了半子。
上官缓缓摇头:多了是杀戮重,少了是伪君子。
旁人与你对弈,难!元天寰道:我……他声音放低,逐渐不可辨别,我也不愿听下去了。
----------------------------------------------------------------------我怀着心事回去,小径通幽,梅花花瓣碾入尘土。
在方才我躲避的亭子里,有人在等着我。
是阿宙?我住了步子,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艳阳高照,我有点无奈,怎么还是遇到这个人?总是一次次的邂逅,但邂逅了,又不能在一起,还不如不要想见。
巧,元君宙。
我故意昂起头,含笑经过。
他伸出手臂拦住我:巧什么?是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我眯缝眼睛,睫毛把他的白皙脸庞割成一格格。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昨夜梅花所映的轩窗。
我今儿就要回长安去,我现处境困难……不得不回去。
但凡事也难不倒我。
皇上劝我三日后,就去长安崔氏宅下聘礼。
他望着我说。
嗯,我已知晓。
崔家小姐与你乃天作之合,皇帝没有选错人。
我愣愣说,目光挂在一枝残梅上。
阿宙叹息了一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颜,好像充满了一种明媚与刚烈融合的魅力。
他笑得这样高兴,没想到他倒比我更学会掩饰。
我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那封从柔然带回来的信,心中反复默诵着他哥哥和上官的对话。
无论如何,撇开私人之情,为他的安全,还是要对他点破:这信皇帝不追究了,是你的造化,拿去烧掉吧。
杜昭维肯定劝你别写,但你肯定是不听。
元君宙,我说话直,如你处境困难,就真要思变了。
你母亲和弟弟,都并不帮你,而你的舅父等,可能会连累你,你的皇帝哥哥,也在观察你。
处于他的位置,不猜忌不可能。
他作为哥哥可以容忍你,作为皇帝,你是臣,做什么都要注意分寸。
他变了色,捏着那信纸揉成一团,脸上阴沉:……谁要你们瞒下这封信的?我根本不领情!怪不得昨天大哥说什么最后一个知道……原来这样。
我困难,是我的事。
我母亲,弟弟,轮不倒旁人来说……至于大哥,你只管做好他的皇后,我难道要内宫庇护才能做我这个王?我没想到他这样不识好歹,血气上涌,连带两夜的郁闷都发作出来:我是为了你好,你倒恼了。
与其花前月下,冒充风雅,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做好太尉王。
找个好妻室,别跟你大哥一样找我这般爱管闲事,不明世故的。
他跺脚,凤眼因为愤怒,弧线深张入鬓:你……你……炎光华!到了十二日,一切就定了。
你当皇后,我只愿意做我这个赵王,从身份上来说我俩是楚河汉界。
我推了他一下,他往后踉跄了一下。
我浑身颤抖。
他呆了一会儿,居然转怒为笑:小虾……别怪我,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你替我吃些长命酥吧,十二日后,说不定我就走了,不会惹你讨厌了……我没有领悟他的意思,却听圆荷在焦急呼唤:公主,公主?我不及和他道别,连忙走到路上,平复情绪应道:怎么了?圆荷满脸是泪,哭着上来跪抱我的腿:公主……出事了,奴婢们要活不成了……!-----------------------------------------------------------------------------------我用手掌抹了一把那小丫头的脸蛋,镇定的问:莫慌。
出事是关于我,还是关于皇帝?她点了点头,嘴唇哆嗦着:是公主……我环顾四周,大道上,宫人宦者随时可来往,便道:还好。
既是我之事,那么等回到偏殿再说吧。
到了偏殿,阿若和其他两个从桂宫来的宫女都面色发青。
我入了寝室,便命圆荷关上门,放下帘子,坐定了才说:讲!阿若是她们中唯一还能完整说话的,她怯生生跪着道:殿下,您早上出去,奴婢等便整理您的衣服饰物。
可是少了一样要紧的东西,就是殿下从南朝带来的那只血玉燕子……我审视她的脸,玉燕子?我父母之遗物,皇后之宝……脑里花花绿绿和开了个颜料铺子般杂乱无章。
我猛吸一口气:找了吗?圆荷边哭边回话:怎么不找?奴婢们脑袋也不如那个贵重啊。
若姐领着我们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就没影子。
殿下……我因在四川丢失过一次玉燕。
有过教训,所以对此物格外小心。
跟着赵显奔向漠北,我非但没有带上玉燕子,连野王笛都暂时给了谢如雅保管。
野王笛如雅倒还回来了,可是玉燕……我这两日着实没有想到它。
我说:这东西我是放在描金牡丹花匣子内的,阿若你知道……阿若眼泪直掉:奴婢知道,那匣子一直由奴婢保管。
我们来长乐宫,上头说要等到正月,奴婢以为公主也许参加新春宴会时候用得着,因此将首饰等全带来了。
昨夜公主和皇上去赏梅。
奴婢开了匣子,让圆荷妹妹一起擦擦金银玉器,燕子也还在。
如今不翼而飞,可如何是好……?怎么会不翼而飞,必然是让人盗走了。
为何要盗走玉燕子?我研究过燕子,里面绝无奥秘。
为了财?也不可能吧,这玉燕子乃传世之宝,为我所有,难道还能去叫卖送礼?不为财……是为了我?有人想要暗算我……但这又怎么暗算呢。
元天寰,上官,阿宙,甚至一些在大朝会上见过我的大臣,都知道这只玉燕子是我的。
室内因下帘子而幽暗,我将琴几上的一盏银鹿灯台点亮了,持在手里。
用灯逐一照着宫女们的脸蛋,俯视她们,不放过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这四人乃我的亲信宫女,红肿的眼睛,惊慌失措的面孔,都不像是演戏。
北朝宫闺极严,遇到这样的失窃,我若讲明,有司就会将她们全数捉去拷问。
也难怪圆荷这般害怕,阿若这样的惶恐。
我身边的她们,要盗走玉燕子,为何要在宫人稀少,与外隔绝的长乐宫?在桂宫,几十个宫女进进出出,还和长安城有连通之门。
在那里动手,不是嫌疑人更多,更难以找寻?因长乐宫人手不足,从各处调来的人员混杂,彼此照面也不怎么熟悉。
阿若等初来乍到,应付手忙脚乱,盗贼才可乘她们疏忽而窃走玉燕子……要害我,还是害皇帝,或者害别人?我万万不能伸张,乱了自己的阵脚。
我暗自拿了主意,对阿若徐徐问:此事还有谁知道呢?奴婢抱一丝侥幸,还不敢伸张,除了奴婢们,就是殿下知道了……殿下恕罪,若真的要捉人,奴婢一个人去就够了……糊涂!我在,谁能捉你们去了?我将灯台吹熄了,从容不迫道:这事谁泄漏出去,我才要治罪。
还是要暗地里寻找,再仔细想想有什么可疑人等出没过。
皇上日理万机,不宜以此事玷辱圣听。
你们都用冷水洗脸去。
皇上随时过来,你们这等样子怎么见驾?玉燕子,是我的,若真的丢失了,也不能枉杀一人。
可是我住在皇帝侧近,还丢失东西,可见我在皇族内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柔然之战,我并没有得罪几个人……我反复思量,老鸹从梅花枝上盘旋而过。
我担心的不止自身,还有元天寰的安全。
复杂局势,只有他能控制。
国家社稷,甚至天下太平,都要靠他。
我尽心照料他的病,而今也绝不容他为阴谋所害。
长乐宫并不光明长乐。
我必须提醒元天寰注意宿卫。
我想着,不禁走到了逍遥殿的庭心。
阿宙去长安,我和元天寰在长乐,我因身在漩涡里,所以不能了如指掌。
我不害人,但防人之心,毕竟不能省去啊。
-----------------------------------------------------------------------------------------我伫立良久,日影都斜了,才有一身长玉立之男子,走近我:光华?元天寰的后面一溜宦官都捧着朱漆食盒。
我脱口而出:我在等你。
他的眼睛澄明:唔。
朕回来了。
我们用膳吧。
进殿骤暖,我生生打个寒颤。
我不提起玉燕子,只跟着他说:我这两天晚上做梦,只觉瓦片上有猫儿在走动,好生诡异。
元天寰,逍遥殿内的侍卫,是不是会飞檐走壁?他让小宦官给他宽衣,换上了淡墨灰袍,玉带松垂,显得格外随意。
他仔细听我说完,才走到我的面前,道:朕猜不是侍卫。
必是狸猫啰!长乐宫森气,因此朕才让你随朕居住一殿。
你既说有噩梦,那朕命人加倍小心。
他的话正合我意。
但我还是有所不安。
心中想:将来还是要寻机会跟他说玉燕子的事才好。
我们坐在铺设锦褥的玉床上,长条几上摆放着各种清淡菜肴。
我实在没有胃口吃,但元天寰病体才开始恢复,我也愿他多吃些,因此不时举筷作陪。
元天寰一句话也不问我,每样菜一律只吃三口,绝无偏爱。
他吃完,我也放下筷子。
光华,今天上官在棋盘上赢了朕。
后来朕跟他谈起朝廷的官员任命事。
柔然之战后,朕有意动动多年不动的局面。
不少棋子,都该有新的位置。
趁你在,也说与你听听吧,将来你总要知道的。
你不是北朝人,观点可能更能不偏不倚。
我偏头,竭力不让其他情绪流露出来:我愿意听。
他道:朕欲以崔僧固为尚书令兼吏部尚书。
听说崔大人为政河南,清通简要。
吏部多年墨守成规,以至人才拥塞。
有了他,青年人们更易被提拔,朝廷面貌可见一新。
但是这样一来,郑太傅在文官内的绝对地位会动摇。
对不对?元天寰没有直接回答我,又说:朕之七弟年小,朕不欲让他和朝官来往。
因此只打算命他遥领蜀州刺史之位,并加他为侍中。
至于六弟,朕想让他出朝,以将军职兼为冀州刺史。
元旭宗是天子幼弟,本来就理应如此。
而六王……元天寰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他外放了?灭柔然后,冀州军事地位大为减弱,但属于富庶之州。
北朝诸王,大多有外放的经历,六王毫无理由拒绝的。
我不便表示看法,只微微一笑:六王本是京兆尹,那么谁可顶他的缺呢?元天寰道:京兆最难治理,权贵云集,又在天子脚下。
六弟出任时候,看似威严,但过分贪婪凶狠,对于西北李家之事处理失当,显得浅陋薄行。
他活着回来,继续掌管京兆,会让西北的豪族灰心。
朕的下一步,就是彻底平定河西。
京兆尹,宽猛相济,守正气者,才最合适。
朕想到一个年轻人,你猜是谁呢?我寻思一会儿,才说:年轻文官,我认识的人,最佳是驸马杜昭维。
你不在长安的时候,他周济难民,布慈惠之政,又辅佐赵王,施雷霆之威。
我都看在眼里。
如果我当吏部郎,一定向你举荐他。
本来贤德就不问亲疏,他年轻,可驸马之位在,也没人敢不满。
元天寰目光闪烁:不错。
我心想:他究竟怎么安排阿宙呢?阿宙失去了杜昭维,依然是这样的空担着虚名当太尉?六王要出京,难道元天寰打算把五弟也送出京?正想着,小宦官送上了两个盘子,里面的长命酥,如同堆雪。
元天寰拿了一盘:今天是朕五弟的生日。
我们都吃些这个,为他祈福吧。
长命酥……阿宙请我吃,元天寰也让我吃。
我不禁想起了母亲。
我吃了一会儿,偷偷望向元天寰,他还没有吃,笑涡浮现,好像想起来久远之事。
对五弟,朕尚在思量……元天寰说,他突然叹息了一声:朕已下了密诏:腊月十二日晚,将查抄五弟母舅徐州刺史杨澎家。
不管杨澎是否有异动,朕都会以罪名赐死他。
但愿……别牵连到五弟。
又是十二日?我心内一震,咬到舌尖。
那长命酥,也被我咬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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