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冕给胡伯乐叮嘱了几句,让他带着这队近卫留下来保护黎歌。
然后独自离开了这家庄院。
刚走到门口时,差点和祝腾撞个满怀。
将军,大帅回来了!祝腾当头就说出这么一句。
刘冕愕然的愣神:回……来了?是啊!祝腾说道:人已到代州城,和张将军在一起,特意派末将来请将军过去呢!走!刘冕风风火火的赶到城中张仁愿所住的宅中,刚走到正院远远就听到黑齿常之爽朗的大笑声:对不住哇!这次是老夫唐突了,没有先通知你们一声。
当时天晚老夫也是怕打扰你们休息嘛!刘冕走进正堂,一眼就看到了堂上有个服饰鲜艳引人注目的人物:芙玉!那女人还正对着刘冕一脸笑意吟吟。
黑齿常之见刘冕进来,呵呵的放声大笑:看,我们天下无敌的鬼龙将军回来了!刘冕上前给黑齿常之和张仁愿见礼,芙玉急忙站起身来:贱妾见过刘将军。
刘冕瞟了她一眼轻点一下头嗯了一声。
黑齿常之在一旁很是泰然的说道:刘冕,看来你与芙玉也是熟人,就用不着老夫介绍了。
老夫特意带她进城一趟,实是有事找你。
刘冕心中微然一动:请大帅吩咐。
是这样的。
黑齿常之说道,昨夜庆功酒宴散后,老夫本待回城外军营歇息。
出城之时遇到芙玉。
她跟老夫说起一件事情,听了定然让你也会很高兴——芙玉现在是朝廷钦点的商人。
专营粮食买卖。
她跟老夫说,愿意拱手相赠一批粮草给我们燕然军,当作是感谢我们拱卫边疆抚慰百姓。
拱手相赠?刘冕眉头一皱看向芙玉。
芙玉微然一笑低头含首道:将士们舍生忘死保家卫国,我等身为商人,若无将士们抵御外敌断也无法营生。
因此,这全是份内之事。
应该的。
真是难得有如此义商啊!黑齿常之呵呵地笑道:所以,当时老夫就跟芙玉去了一趟燕门县,看了一眼她仓库中的粮草——三万石白米,老夫可是亲自查点过了。
刘冕,燕然军的后勤补给现在是由你负责。
稍后你带些人去一趟燕门,将这批粮草接领过来吧。
我军目前正缺粮。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刘冕心中一时浪滔翻涌不得安宁,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对黑齿常之说起,只好先应承下来:是。
黑齿常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刘冕身前低声笑道:天官,你四处找过老夫吧?抱歉哪,让你平白担心了一场。
刘冕笑了一笑:是末将杞人忧天了。
黑齿常之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多余的话现在不必说了。
有空再闲叙吧。
你勿辞劳苦,现在就和芙玉去一趟燕门将那批粮草接领过来。
事情办完之后城外帅帐议事。
我军马上要有下一步行动计划了。
抓紧时间。
末将得令。
刘冕应下声来,转头对芙玉道:请吧,义商——芙老板。
芙玉起身拜了一礼:刘将军勿要取笑——大帅,张将军,贱妾告辞。
刘冕将祝腾唤到一边,对他叮嘱让他去一趟胡伯乐那里,让兄弟们严守秘密不要让外人知晓黎歌就在城中。
然后,刘冕来到城中军营。
点起火头军千人,带上百名铁卫骑兵,到城外与芙玉汇合。
芙玉只带三两随从坐着一辆马车,见到刘冕后第一时间就赞道:刘将军真是好威风好气势。
刘冕漠然冷笑一声:哪里比得上芙老板好心机好手段芙玉皱一皱眉:将军此话何意?没什么意思。
废话少说,去取粮吧!当着千余将士的面,芙玉也不敢多言,乖乖钻进了车上。
引路朝燕门县而去。
少时就进了县城,一路无恙。
来到一处仓库,刘冕看到七八百辆车子排列在此,清点一下,地确有三万石粮食。
刘冕二话不说,大手一挥:运走!芙玉一直静立于一旁一脸笑意吟吟,也没多说一句话。
谢啦芙老板。
告辞!刘冕也懒得跟她磨叽纠缠。
翻身上马就准备闪人。
将军请留步。
芙玉终于是站不住了,走到刘冕马前拜道。
异地重逢故人相见,将军就不能赏个脸坐下来小酌一杯,叙叙旧吗?本将军务在身不便久留。
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刘冕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容辩驳。
芙玉倒是不急不忙,嘻嘻一笑道:贱妾倒是觉得,将军似乎颇有忌惮,不敢跟贱妾倾心一谈。
呵!刘冕漠然一笑,激将法没用的。
我跟你,的确没什么好谈的。
有。
芙玉说道:比如说粮草,比如说……你的父亲!你说什么?刘冕眉头一凛,跳下马来逼视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芙玉只是微笑:贱妾说了,何不坐下来小酌一杯,慢慢来谈呢?刘冕心中恼火目露愠色,咬牙道:如你所愿!刘冕给手下偏将交待了一回,就和芙玉来到燕门城中地一家小酒肆里,叫了一个小雅间坐进去。
芙玉不急不忙的给二人斟上酒,举起杯来道:将军,偏远小地无甚好酒,贱妾谨以此杯村酿敬将军一杯。
刘冕不多言。
举杯喝下一杯来:有什么话,说吧。
将军不要心急嘛,生意是慢慢来谈的。
芙玉一副不动如钟智珠在握的神色,露齿微笑道:想来,贱妾与将军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贱妾小女,对将军也是情有独钟。
其实若非将军嫌弃。
我们也已经是一家人。
说正题。
刘冕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芙玉微微一笑:那好吧,将军真是火烈直肠地急性子。
其实贱妾这一次,也是逼不得已。
说起来,全拜将军所赐。
此话怎讲?芙玉微笑道:其实生意各做各,井水不犯河水。
但将军做得也太绝了。
你支持鲁友成和唐胡虏,一边低价抛售上品丝绸攒积资金。
一边高价收购粮草以作囤积。
本来这也罢了,你们财大气粗要如此行事,是你们地自由。
但你们贩来的粮食,又以极低的价格在关内与河南一带贩卖……贱妾实在没那个本钱,跟你们斗不起呀!所以,贱妾只好将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收来的一点粮食。
不远千里的往河北运来,想走军队地门路将其卖掉。
否则,我就真的要亏得倾家荡产了。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把粮食卖给燕然军。
刘冕冷笑一声,道,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呢?你不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还在洛阳之时,你就看中了马敬臣这条路子。
且料,马敬臣突然负伤管不了事了。
你又走了黑齿常之的路子。
先行赠送三万石赚个义商的名头讨好黑齿常之,然后再行大肆抛售。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将军要这么说,贱妾也无可辩白。
芙玉拿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悠然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将军何必如此薄情呢?你真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刘冕心头火起,冷哼道。
如果仅仅是这样,你那洛阳一等一地窑子店已经够你花一辈子了!芙玉周身轻轻一震:将军此话……听得贱妾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说起?刘冕心忖,也没必要跟芙玉一直打迷踪拳猜来猜去了,应该当即立断将其点破。
于是道:你很聪明,但请不要把其他的所有人都当作是傻子。
你以为,你地谋划和意图。
别人就当真一点没有察觉吗?芙玉一脸愕然的看向刘冕:刘将军。
你这话贱妾是越发的听不懂了,你可否明示?明示是吗?好。
我先跟你说一件事情。
刘冕一脸冷笑说道。
六年前,你突然换了一个身份,从此以芙玉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与此同时,你还有另一个或明或暗地身份:前故百济太子妃,对不对?芙玉倒也镇定:将军知道这些,贱妾倒也不奇怪。
但那都是过去地事情了。
物是人非,百济国都已不复存在,又何须提起太子妃三字?可问题就在于,你不是真正的百济太子妃。
刘冕昂然扬手指着芙玉,沉声道,真正的太子妃,早在数年前就病逝了。
你是她的妹妹——也就是前百济王子扶余丰的女人!芙玉浑身一弹,脸色霎时就变了:你、你胡说什么?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刘冕眼神如刀的逼视着她,还需要我说下去吗?芙玉惊慌了片刻,马上又镇定下来有恃无恐地道:说下去?将军还能说什么呢?纵然贱妾是你所说地那个身份,又能如何?数年前朝廷大赦天下,连扶余丰的罪行都赦免了,又能诛连我吗?贱妾现在可是一等良民,没有干下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刚刚还给军队赠送了三万石粮草,被你们地大帅赞为义商。
我有什么值得将军要挟的呢?刘冕心中一思索,眼下手中还真的没有芙玉干坏事的任何把柄和证据。
这个女人,当真是奸狡如狐心机极深。
眼前对她的一切逆举,都还只停留在推测的程度。
你高明,你狠。
刘冕说道,你不就是想卖粮食吗?那好,我收下你的粮食。
三天,我给你三天地时间——将所有的粮食都运来代州城外的主力大军营中。
每斗十文,你爱卖不卖!芙玉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当真怒了:刘冕,你不要欺人太甚!三天时间,我如何将数十万石粮草运到?每斗八文,你要让我亏干血本吗?刘冕心中暗笑,唐胡虏等人听了我的号令,在地方收粮时将价格抬得较高,收购价差不多都炒到了九到十文。
再加上运费人工和诸项开支,成本都要划到十一文。
我就是这一句,你爱卖不卖。
刘冕悠然的笑道,你不是义商吗?少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为国出力嘛!刘冕……我对你处处客气礼敬有佳,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芙玉咬牙切齿眼睛喷火的瞪着刘冕,你何故如此为难于我?处处客气礼敬有佳?你地目地,还不是为了取我的项上人头!刘冕沉声一喝,怒目瞪着芙玉,你要为扶余丰报仇,你要复国,你所干地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这两点服务。
在你的心里,我老刘家就是你的切骨仇人,因为我祖父当年率军击败了你那叛乱的男人!而且,扶余丰很有可能已经丧生在白江口海战之中。
芙玉的脸皮一阵颤抖,深呼吸了一口强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子,眼神阴毒的盯着刘冕: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这黄毛小子,居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