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中的军营帅帐旁,马敬臣拿佩刀当作拐仗站在那里,翘首看着辕门外。
刘冕骑马走到辕门边跳下马来,就看到马敬臣冲他挥手。
刘冕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马敬臣一巴掌重重的拍到他肩膀上,咧嘴一笑道:真他娘的漂亮!这是我见过的干得最漂亮的一仗!刘冕苦笑的摆一摆手: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先让我进去歇着吧。
马敬臣哈哈的一笑,随即瞟到了他左臂上:怎么,你还负伤了?被契力射了一冷箭,皮肉伤。
刘冕扬了一扬手臂示意无碍,反倒是扶着马敬臣一起走进了帅帐。
黑齿常之与张仁愿走后,代州城中就刘冕与马敬臣最大。
马敬臣有伤在身,整个军队毫无疑问都在听由刘冕调谴。
军中的几名长史、司马文官都在帅帐里伺候,看到刘冕带伤回来都多少有点惊讶。
刘冕也没有跟他们多说,向他们下了几条简单的军令就将人支走了。
刘冕坐到了帅座上,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长吁一口气,连衣甲都懒得去解了。
马敬臣想说点什么,看到刘冕这个状况,担忧的道:你先好生歇一歇,余下的事情我先料理着。
如此激战一场,全军将士恐怕都累坏了。
刘冕木然的仰头看着头顶帐蓬,有气无力地道:伤亡也很惨重。
此等血战。
自古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对方还是突厥的精锐铁骑。
能打成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马敬臣也叹一口气,我军伤亡的确比较惨重。
诸军将领正在统计人数,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出准确的数字。
大战之后,城中显得有点医药不足啊,我已经差人去其他州县调请郎中和医药了……咦,天官?马敬臣只顾絮叨的说着,这时突然发现刘冕就这样靠在帅椅上睡着了。
歪着脖子瘫开四肢,片刻后打响了震天响的大呼噜。
马敬臣苦笑的摇了一摇头。
解下自己身后的战袍轻轻披到了他身上。
然后出帐唤来几名小卒,合力将刘冕抬了起来放到帐后的临时卧榻上。
这些事情发生地事情,刘冕居然浑然无觉,呼噜声一阵比一阵大,隔着一个军帐远远就能听到。
与其说刘冕是睡着了,倒不如说他是晕厥了。
这几天以来,他的体力透支自然是不必说。
心理上的压力和包袱也是异常的强大。
简单来说。
如今整个大战局、乃至整个河北的干系都压在他肩头上。
代州一战,他没有任何退路,根本输不起。
万幸之幸,这一战赢下来了。
赢得如此惨烈,赢得如此不易。
这高度紧张的神经和劳累过度的身体卜一放松。
刘冕就这样晕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久。
直到第二天早晨仍未醒来。
要不是有震天响地呼噜此起彼伏,马敬臣真想找个人来急救了。
全军整休了一天,到中午时才响起第一通鼓响,全军集合。
沉睡中的刘冕如同弹簧一般一跳而起,豁然睁开眼睛感觉如梦如幻。
听到隔壁帅帐有马敬臣和一些偏将们在说话,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略翻了一个身,感觉全身都疼。
看来穿着铠甲睡觉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来人!刘冕出声一唤,一片脚步响起,隔壁的马敬臣等人都跑了来。
看到刘冕无恙,马敬臣松了一口气。
笑眯眯的道:鬼龙将军总算是睡醒了。
怎么样,歇得不错吧?整整一天一夜,我没让军中响起号角鼓声。
睡得很好,就是肚子饿得慌了。
刘冕起了身来也哈哈的笑。
一名小卒打来热水给刘冕洗脸,手刚刚伸进脸盆。
整个盆里顿时一片黑污——全是干枯地血块落了下来。
马敬臣撇了一下嘴:你还是先泡个澡吧。
这个样子,没法出去见人。
说罢指了指他地头脸。
刘冕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定然全是血迹和泥灰。
于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吃了顿饱饭。
又恢复了精神。
左臂的伤口这时有点疼了起来,军医给他打了个枷弄个布条吊在脖子上。
怎么看怎么别扭。
大小的偏将和职官都到齐了,刘冕和马敬臣一起主持了战后的第一次会议。
伤亡统计的结果是,突厥人阵亡了近八千人,重伤轻伤加上被俘的,有六七千人,余下的一些零星的逃散开了;唐军己方阵亡了三千余人,重伤减员三千余,轻伤的就无法统计了。
光从敌我损失地数据上看,这是一场挺辉煌的胜利。
可是刘冕的眉头不禁就皱了起来:减员六千,损失如此惨重……接下来还有奔袭驰援幽州的任务,如何得了?城中还剩多少机动兵马?刘冕出声问道。
负责清点人数的长史答道:越骑还剩四千左右;武骑七千左右。
剩下的就全是步卒和伤兵了。
只剩一万一千人了,而且全是疲惫之卒……刘冕皱眉沉思,然后对马敬臣道:马将军,你守城需要多少人马?马敬臣凝眉深思了片刻,说道:看样子,突厥人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这次血战后,城中已经组织起三五千人地青壮义军,可以临时充用一下。
我只要一千名将士留下来帮着守城照顾伤员就行了。
剩下地人马,你都带走吧。
刘冕略作寻思,说道:也好。
幽州那边。
同样重要。
到时若有战事,其重要性不亚于代州一战。
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出发。
可是你的伤……马敬臣欲言又止。
刘冕无所谓地笑了一笑:皮外伤,有什么关系。
传令下去吧,全军再好好歇一天,今明两天就不用操练了。
明日午饭后待日头不那么猛烈了,再出发。
好吧。
马敬臣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他这个病号,目前也帮不了刘冕什么。
于是下达了军令。
众将领命散去,各自办事去了。
刘冕对马敬臣道:去幽州。
我会带上芙玉,并让一部分军士假扮成运粮的民夫。
然后我自己带着军队跟在后面接应,这样才好骗过契丹人的耳目。
芙玉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让她准备一下(奇*书*网.整*理*提*供),今天就可以出发了。
就在城中黎歌租用的那处宅子里。
有你派的人在那里看着。
马敬臣站起身来,走,我们一起去见见她吧!二人都有伤在身,于是坐了一辆马车来到那处宅院。
刚进大门。
就见到黎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几名军士挡着她不让她出来。
卜一眼见到刘冕进来,她失声道:刘冕,你没事吧?那两名小卒忙上前来拜道:刘将军。
黎歌姑娘听说你负了伤,硬要闯到军营去见你。
小的……奉了军令在此把守。
只好苦苦阻拦。
刘冕摆了一摆手:没事了。
退下吧。
黎歌已经急不可奈的冲到刘冕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他:你、你伤了?伤胳膊了?没事的。
刘冕笑了一笑道,皮外伤,习惯了。
你娘呢?我娘啊……黎歌仍是盯着刘冕地胳膊肘儿在看,忍不住还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胳膊,但又有点害怕的不敢碰上去。
马敬臣在一旁看得好笑,虎虎的吼了一句:问你话呢,你娘在哪里?黎歌被吓了一跳,恼火的白了马敬臣一眼:偏不告诉你,哼——刘冕。
我娘在后堂烧香拜佛呢!烧香拜佛?刘冕和马敬臣各自一愣,然后抬脚朝后堂走去。
黎歌在后面小跑着跟上来,三人一起到了后堂。
远远就听到轻轻的木鱼声,闻到一阵檀香味道。
袅袅的青烟轻轻飘浮,四下里静谧安详,真有几份佛禅味道。
刘冕和马敬臣走到后堂正厅前,看到芙玉正坐在榻上。
面对着一处佛龛轻轻敲着木鱼。
堂里燃着香烛。
光线比较暗。
马敬臣低声道:这老娘们,莫非还想遁入空门了?里面芙玉也没转过身来。
接声道:尘根未尽,我就是想遁入空门佛祖也不会要地。
只是见到的死人太多了,念一念佛求个心静。
说罢,她站起身走了出来,手上拿串佛珠对二人合十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刘冕道:你负伤了?不打紧吧?刘冕左手捏了捏拳示意没问题,然后道:闲话就不说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芙玉一脸坚定的神色: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妥当了。
要运往幽州去的五万石粮食也早就准备妥当,连民夫要用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
只等你派人过来接引。
那你今晚就出发。
刘冕点头道,我派三千名将士扮成民夫先和你进幽州。
然后,我会亲率大军在你后方接应。
时间要抓紧,代州一战后,突厥人随时可能改变行动计划。
我刚准备说起这个。
芙玉皱了下眉头,说道,给突厥人出谋划策地,是敦欲谷。
他在代州吃了亏,肯定会对我生出怀疑。
幽州那边地计划还会不会按原来的步骤进行,当真难说。
刘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我也曾这样想过。
但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幽州那边大帅已经派快使去通知过了,当然不会说起详细的军事计划,只要他们严加戒备积极备战。
契丹人不来那是最好;如果真的杀来,以幽州现今的兵力,想要守住恐怕极难。
芙玉仍是担忧的摇头:你不了解敦欲谷,他这个聪明异常。
做事从不循规蹈矩。
经常出许怪招、险招和狠招。
眼看着计划有变,他是绝对不会按计划继续执行地。
因此我担心的是: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改变?马敬臣觉得有理,疑惑的看向刘冕:是啊,天官。
敦欲谷那个老狐狸,可不是善茬儿。
代州一战败后,云、朔那边肯定是我军占尽优势,大局已定。
敦欲谷肯定不会按原计划再去钻幽州那个大包围圈了……假如我是敦欲谷地话……刘冕眼睛一眯:如果我是敦欲谷,会反其道行之,再来攻打一次代州。
以期夺回这一片战线的优势?很有可能!马敬臣和芙玉异口同声的回道。
刘冕也不匆忙,缓缓的踱了几下步子思索,然后道:尽管如此,幽州那边仍是不得不防。
马老大,就算敦欲谷当真派人再来攻打代州,我有一计可以退之。
不必费一兵一卒可保代州不失。
芙玉,你仍按原计划前往幽州。
不必担心。
我仍会在你后方接应。
好吧。
二人看刘冕如此有把握,虽然不明白他所说的计策是什么,但也都应了下来。
三人商定下来,便马上各自忙碌。
黎歌焦急地道:娘,刘冕。
你们都忙去了。
我干嘛呀?三人异口同声道:弹你的琴吧!黎歌被吓了一弹,委屈地撇起脸低下头来。
刘冕走到她身前笑道:战场那地方不是你该去地。
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
好吧……黎歌无辜的撇了撇嘴,你可要答应我,不要再负伤了哦!芙玉则是将黎歌搂在怀里,像三岁孩子一样地哄道:黎歌乖,娘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担心,好吗?黎歌则是在她怀里认真的点头:好地,娘。
刘冕暗自好笑无语的摇头。
大步走了。
没想到,这个黎歌还像个没扔掉奶嘴的孩子……到了院外僻静之处,马敬臣才急不可奈的问道:兄弟,你有什么计策可保代州不失?刘冕自信满满的说道:兵行诡道者,必多疑。
敦欲谷谋略过人,必有多疑地坏毛病。
这样吧,我只带走六千人马。
多留五千将士给你守城。
然后。
你将城中所有地鼓、锣全部收集起来。
派两三千军士出城,埋伏在城外的树林之中。
城头只是虚扎旌旗。
大门开敞。
如果真有突厥人来攻城,你再临时关门然后在城头摆出弓弩。
城外,就给我拼命的擂鼓敲锣鸣角呐喊。
我就不信,有此次的代州一败,突厥人还不吓得心惊胆裂?这计……好是好。
可是万一突厥人王八吃称铊铁了心,真要攻城呢?刘冕拍一拍马敬臣的肩膀笑道:敦欲谷不是王八,不喜欢吃称铊。
而且,万一他们当真攻城,以现在代州城中军民同心的气势,也是不难守住的。
你就充分调动城中的青壮百姓,帮着守城吧。
也就是一说,一面用疑心之计吓退,一面做好积极防守的准备。
如此,必然万无一失。
突厥人就算真的识破了我地计策要来强力攻城,你这样的兵力要守住也是不难。
那好吧。
可是……你只带六千人马,如何够用?马敬臣又有些担忧了。
刘冕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兵不在多,在于运用得法。
以寡击众若能取胜,方是真豪杰。
现在我还不知道幽州的情况会怎么样,敦欲谷调了多少契丹大军来作乱。
如此契丹人很多,我带六千还是一万过去,差距都不大。
因此,你就不必为**心了。
留下来,安心的死守代州吧!好吧!马敬臣这才坚定的点头沉声道,天官,你我兄弟二人不求共富贵,但求同生死。
经此一战,你已经是名动天下。
日后,老哥还要巴望着跟在你屁股后面享福的。
你可要保重,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不然老哥可饶你不得!刘冕哈哈的大笑:既要同生死,也要共富贵!马老大,咱们都是大难不死地人,必有后福!对,必有后福!两个男人哈哈地大笑,将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三卷 铁血鹰扬 第221章 知兵者不好战当天晚上,刘冕就让胡伯乐领军,扮成了民夫护送芙玉准备好的五万石粮草,出发往幽州而去。
这些日子以来,办事稳重的胡伯乐日渐得到了刘冕的信任。
再加上他本是铁勒人,熟悉北狄诸部落的风俗和语言,办起事来也会比较的方便。
三千名最精锐的越骑乔装成了民夫,衣甲军器都藏在了粮包之中,半夜出发朝幽州而去。
刘冕则是迟一天动身,准备在后接应。
顺便也好帮马敬臣多张罗一下代州的防务。
第二天早晨刘冕方才起床,军医来换了药,魏升、魏晃兄弟就来求见。
这些日子以来刘冕一直忙于军务,都没见过这两个徒弟一次面。
想来还有些疏远他们了。
兄弟二人也是听说了刘冕负了伤,特意前来探望的。
闲聊几句后,魏升道:师父,我们兄弟二人听了你的话,回去苦练力气。
现在真的能将石滚举上两三百下了!师父现在如果有空,不妨亲眼验证一回如何?刘冕上下打量了兄弟二人一眼,当真是粗壮了一圈。
他不禁暗自好笑,当初薛讷随口一句害得我练到举起三百下,如今却反过来忽悠他们兄弟俩。
不过,这力气练好了总不是坏事。
上了战场,什么花俏的招式都屁用没有。
一力压百巧,在战场之上是最行得通的。
尤其是方天画戟这种重兵器,力气越大体力越好。
就越能使得顺巧。
刘冕正好得闲,就将兄弟二人带到了校场,让他们当众举石滚来看。
兄弟二人往掌心啐了一口,虎虎生气的举了起来。
还真不奈,力气练得很是扎实。
待他们每人举到了一两百刘冕就喊了声停。
兄弟二人如同当初刘冕一样地愣住:师父,我还可以继续举!行了,我相信你们。
刘冕忍住笑,说道,方天画戟基本招式有八式。
我当初练到熟练是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现在我军务繁忙恐怕没有空闲来亲自教你们。
这里有一本戟谱。
你们抄袭一份自己先练一练。
我有时间,就来点拨你们。
说罢将戟谱拿了出来。
当初薛讷教刘冕戟法时就曾说了,这薛家的功夫也并不是什么不传之密,只是难得遇到合适的传人来传授。
他也曾说,如果刘冕遇到合适的人也是可以收徒的,只要跟他们把一些规矩说清便行。
兄弟二人欢喜的接过戟谱,急不可奈的翻看起来。
刘冕在一旁道:方天画戟是重兵器。
但也有灵动机巧的一面。
你们不要急于求成,要将基本功练得扎实一点。
这八个基本招式,每招每式要练上千万遍才行。
一年以后,我亲自检验,你们要跟我过招。
能让我满意。
就继续教后面地招式。
如果不行。
就永远练这八式,练到我满意为止。
是,师父!兄弟二人郑重的一抱拳。
顿了一顿,魏升又道:师父,从军这么多日以来,我们兄弟二人一直在后方伙头军里当差……什么时候能让我们也上阵杀敌啊?刚在说你,这又心急了?刘冕有点不悦的瞪了魏升一眼,以你们现在这种身手,上阵只是送死。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现在都感觉我的武艺很是欠缺。
你们老实点练好功夫再说。
来日方长。
有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
是,师父。
兄弟二人这才抱拳拜服,千恩万谢的走了。
刘冕自己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虽然仍有些疼,但好在活动无碍。
只是军医千叮万嘱,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用猛力也不可动怒。
否则会影响伤愈。
刘冕但是不担心伤好得慢。
只在后悔以前荒废了时日,没有全心全意将武功练好。
这次遇到草原三勇士。
简直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战胜他们。
今后若是遇上更强地敌人,岂不是要交待在他们手里?于是他下定决定,今后定要将功夫练好。
尤其是方天画戟还剩余下几式,若有机会再见到薛讷,定要向他讨教。
第二天清晨,刘冕也要出发了。
马敬臣亲自来送,敬他壮行酒。
他道:此去幽州,多多保重。
契丹人骁勇善战而且反复无常,早年曾臣服于大唐,如今又依附了突厥汗国。
他们的骑兵的战斗力,一点也不比突厥人的差。
幽州大都督赵,为人有点孤傲,但打起仗来倒是一把好手。
多谢提醒。
刘冕也不多话,喝下他敬的酒。
马敬臣凝眉看着他,重重一点头:代州这里你就放心好了。
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老哥我没你本事大,干不了横扫千军地大事,守个城还是有把握地。
咱们兄弟俩还要一起享富贵的,你可要说话算话。
那当然。
刘冕笑了一笑,单手扬起方天画戟,出发——身边的三千余精骑甩动马缰朝前奔走。
马敬臣仍不忘叮嘱一句:你左臂有伤,兵器就给身边的背着吧,别累着了落下顽疾。
知道啦!刘冕哈哈的一笑,低声道:有时候感觉……你真像个娘们,哈哈!挥马扬鞭,朝前奔走。
马敬臣看着刘冕的背影呵呵的笑:这小子……清晨天气凉爽,刘冕率军加程赶路。
前方胡伯乐不时派一两名探子回报消息,一路安全没出什么意外,刘冕也暗自放心。
三千骑兵轻装兼道,三天以后终于到了幽州。
幽州大都督赵派了都督府的长史出城来迎接,将刘冕一行兵马请进了城中。
幽州是河北与辽东之间的第一要冲。
是上都督府。
大都督赵可是二品大员,治下七州二十四县,名符其实地封疆大吏。
府里地长史也是正三品上的大员,比刘冕还高了半级。
只不过他们可不敢丝毫怠慢了刘冕。
他们都清楚得很,左鹰扬卫是皇家御率,来的人都是在皇帝跟前办事的人。
封疆在外的大吏别的都不怕,就怕得罪朝中的人。
因此,幽州都督府地人对刘冕非常之客气,大有迎接钦差大臣地味道。
兵马安顿下来后。
刘冕就被请到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赵亲自率领府中僚吏们接待,摆了一桌接风洗尘宴。
赵四十余岁,黑矮结实的一个汉子,一身戎马气息,性格比较粗放。
刚刚坐下入席,就拿起一个大碗来敬刘冕:刘将军地威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
来。
在下先敬你一大碗!刘冕也不推脱,喝下了这一大碗酒,然后道:赵都督,末将此来,是有紧急军务。
想必都督已经看到了燕然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送来的书信?赵高深莫测的微然一笑放下酒碗:刘将军真是雷厉风行之人哪!不错。
在下早就收到了黑齿常之送来的密信。
加强了幽州的戒备。
只是对个中详情并不了解。
刘冕四下示意了一眼,赵心领神会:既然刘将军一心以公事为先,那今日地酒宴便到此为止。
诸位同僚,同各自便吧!众官将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刘冕方才将突厥与契丹的这次军事计划详细告知赵。
赵静静来听,眉头渐渐皱起:如此说来,幽州恐怕要迎来一场大战了?现在还不好说。
但防患于未燃,当早作准备。
刘冕说道,大都督,末将想一问,幽州现有多少兵马?赵也不隐瞒。
说道:兵军一万,骑兵三千余。
加上你带来的三千兵马,共计一万六千人。
是一万九。
刘冕道,前几天来给你送粮草的义商芙玉,她身边地民夫全是我亲勋地精锐越骑。
哦?赵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突厥人安排的这条计策还真是挺周详。
如果是三千契丹人借此混进了幽州,果真难办。
刘冕道:芙玉进了幽州这两天。
想必已经在和契丹人在城中的眼线联系上了。
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今天晚上。
我就去找她。
问一问详细的结果。
好!赵郑重的一点头,幽州已经有几年没开过战了。
契丹人一直蠢蠢欲动。
借这个机会教训一下他们,也不是坏事。
当晚,刘冕和芙玉与胡伯乐取得了联系,在城中一家客栈中密会。
芙玉一开口就说了一个让刘冕惊讶的消息:刘冕,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在城中搜寻契丹人的眼线,一无所获。
按照约定,城中至少有五处契丹人留下的暗线。
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是全部撤走了。
刘冕眉头一皱:这么说来,敦欲谷已经是对你失去了信任,临时改变了计划,不会在幽州这里开展什么行动了。
我也是这样想地。
芙玉说道,敦欲谷派两万人奇袭代州失败损失惨重,以他的智慧肯定会猜到是我临阵倒戈投诚了唐军。
既然对我已经不再信任,那么奇袭幽州的计划肯定会作废。
胡伯乐不无遗憾的道:这么说来,我们是白忙活了一场?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可以让突厥人和契丹人知道,我们已经有所防备了。
事到如今,刘冕也只得如此说道:战争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能少打几仗,就少打几仗吧。
这一回突厥人可是吃了大亏,数万兵马折损下来可是大伤元气。
我们燕然军也伤亡惨重而且成了疲惫之师,更重要的是战火烧了这么久,边关的百姓人心惶惶,不是什么好事啊!芙玉长长的吁一口气:不打仗还好一些……上次见到一下死那么多人,我到现在每天都还做噩梦!第二天清晨刘冕方才从驿馆里走出来,就遇到都督府地官吏来请。
说大都督赵有重要事情请他相商。
刘冕来到大都督府。
赵远远地就哈哈大笑迎上来:刘将军,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啊——来来来,今天有好事告诉你!何等好事?刘冕疑惑问道。
先看这封信。
赵颇为神秘的递给他一封信。
刘冕拆开来看,不禁有点婉尔——契丹首领李尽忠写来地书信。
信中大概说了这么几层意思,一是佩服唐军的战斗力,二是表示绝无反叛大唐之意,不会主动挑起边疆战事;三是有意派使者入京拜谒以示友好。
呵,我还准备今日和大都督说,契丹人可能不会打这一仗了。
刘冕不禁笑道。
看来他们的确够滑头。
不仅是不打仗了,还要来主动修好,怕我们去主动寻衅找他们的麻烦。
赵冷笑道:契丹人向来如此狡猾多变。
眼看着突厥人在河北的战局失利,我大唐占得了绝对优势,他们就如墙头草一般朝我们这边倒过来了。
也罢,这种事情我们不便处理,就交还给朝廷去办吧。
刘将军。
你意下如何?刘冕寻思了一阵,说道:如此也好。
能少打几仗就少打几仗吧。
毕竟也能减少一些咱们自己兄弟的伤亡。
不过,不排除这是契丹人混淆视听的诡计,幽州地戒备仍要加强。
等见到了他们的使者再说。
如此甚好。
赵表示赞同。
其实他是封疆大吏,这种事情他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就因为刘冕是御前大将。
他才特意问一问刘冕的意见。
免得拂逆了太后的意思,这官可就不好当了。
刘冕自己心中暗吁一口气:幽州之战终于可以免去了吗?兵法上说,知兵者不好战。
现在刘冕才算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真正上过战场、懂得什么是战争的人,是不会轻易挑起战事的。
所以兵法上才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
三天以后,代州地马敬臣也派人送来消息,说代州一切正常,并没有突厥人前来奇袭。
刘冕也算是彻底了放了心——看来,这场战争是快要结束了。
当天。
契丹人的使者进了幽州,大都督赵和刘冕一起接待。
来的使者,是契丹首领李尽忠的亲信部酋、契丹八部的首领之一孙万荣。
孙万荣地曾祖父孙叔曹,曾率众在武德年间归附大唐,被武德皇帝封为云麾将军、辽州总管。
在契丹也算是一个有份量地人物。
李尽忠谴他为使,也算是表达了诚意。
孙万荣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寒喧客套后特意走到刘冕面前。
对他抚胸弯腰行了一礼。
孙将军何故行如此大礼?刘冕自是不解。
胡万荣凛然道:刘将军的威名。
如今已是响彻草原。
契丹八部男儿无人不知。
突厥可汗阿史那骨咄录打造了一名和刘冕颇为相似的金人。
放言谁能阵斩了刘将军为三位突厥阿史那家族的将军报仇,那名金人就归他所有。
还封部落首领,赏牛羊美女无数。
刘冕不禁哈哈的大笑:骨咄录还真是看得起我!怎么样,孙将军可有兴趣拿刘某人的人头回去换取金人?孙万荣也是哈哈的大笑:所以在下今日才特意记住了刘将军的面孔。
他日若真的阵中相会,可不能错过。
赵也大笑起来:刘将军,这下你可真是名扬天下了。
能让仇人如此记恨,花这么大地本钱来换你人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呀!可不是嘛!刘冕满在不乎的大笑,想不到我刘某人有朝一日还能这么值钱哪!他日死了以后我的头胪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就让我的熟人朋友拎着找骨咄录换金人牛羊和美女去。
众人再度大笑。
孙万荣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羊皮包来递到刘冕面前:刘将军,这里有封书信是在下受人所托带给将军的。
请将军收好过目。
刘冕接过来当众拆开来一看,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突厥首辅智囊敦欲谷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