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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449章 狂神

2025-03-30 08:40:26

薛家戟法第十一式:无双。

无我即是无双,人戟合魂。

人亦戟,戟亦人。

虽独战千军,人心如铁。

无我即可无荣无辱无生无死万念皆空,唯杀存——薛仁贵,创此戟法于大非川青海湖残阵之中。

这个时候,他率领一旅残部陷入吐蕃二十大军重重包围之中,后凭一己之力杀破重围浴血而出。

现在的刘冕,跟薛仁贵当年的情形极为相似。

两千残兵,强弩之末。

追袭三四千吐蕃骑兵三十余里,悍然无惧的杀进了三万吐蕃大军的营寨之中!这个时候,谁还想着生死,谁就一定死。

谁还想着全身而退,就一定粉身碎骨。

人如匹练马如烈火,刘冕匹马当先龙啸天枢,连人带马跃过了鹿角拒马,冲进了吐蕃兵马人丛之中。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敌军。

一竿铁戟纵横阖肆意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败回的吐蕃士兵,早已是心惊胆颤,时不时的叫嚷起‘刘冕’的名字。

这在吐蕃营寨中引起了一阵恐慌。

其实刘冕这群人所带来的冲击力并不十分强大,相比于三万大军连绵数十里的营寨来说,也就是一处局部地方受到了攻击。

可是他来得实在太急、太猛,这一处吐蕃人的营寨里被搅得一片大乱。

虽然吐蕃人也早就做好的备战准备,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敌将会单枪匹马的紧随在自己人的身后,冲进营寨来。

以一人之力博万人,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要命的、出人意料的打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吐蕃人可没准备在自己地营寨里跟敌人大战一场。

那些帐里有他们劫来地财宝抢来地人。

一番混乱厮打下来还不都给弄丢了?而且。

营寨里地域狭小。

根本就不适合他们传统地冲砍与骑射战术。

刘冕看似鲁莽实则胆大心细地打法。

显然别有成效。

这一方吐蕃营寨里。

顿时大乱。

兵马阻滞无法组织起有规模地队型。

吐蕃地将领喊破了喉咙也无法止住这样地混乱。

因为刘冕不会听他们地命令停止冲击和杀戮。

遭遇刘冕地敌人就不得不应战或是逃遁。

无数地;帐被吐蕃人自己撞得东倒西歪。

圈养地牦牛和马羊受了惊四下奔逃。

披头散发地女人尖叫着逃跑躲藏。

刘冕孤身一骑冲在最前。

目标渺小就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手中一竿方天画戟。

就如同落入了羊群地虎牙。

肆意地撕裂着眼前地一切障碍。

眼疾手快。

看到一处掀翻;帐里有残留地火炉柴烟。

刘冕跳马过去将那火炉一掀而起就朝其余地;帐扔去。

满天火星四下溅落。

吐蕃人惊恐地嘶吼叫苦不迭。

塞外地北风极为干冷。

吹刮下来。

火星迅速蔓延。

一阵黑烟滚滚。

救火!救火!放箭!索马套!一起上,杀了他!一片混乱,吐蕃人彻底乱作了一团。

刘冕反倒是越战越通,头脑也更加清晰。

现在就只有一个宗旨:唯恐天下不乱!自己孤身一人绝不可能杀光这二三万敌军。

那么,将他们的阵角搅乱、等候兰州城中地援军出来捡死鱼,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曲高寡和,刘冕也顾不得身后的两千残兵了,单身一骑在吐蕃的营寨里左冲右突,专挑;帐密、牛羊多、人群混乱的地方冲。

见人就杀,有火就放,偏偏就不和吐蕃人正面的力敌死战。

于是,他的身后时常跟着一大群吐蕃骑兵,气急败坏的挥着番刀穷追猛打。

刘冕就像是一只灵巧的雪狐,在;帐与人群之中钻来钻去,浑身就像抹了油似的溜滑溜滑,根本逮不住。

偶尔有那么几个吐蕃蛮子撞到了身边或是挡住了去路,一声大喝快戟挥下,定是人马粉碎无人可挡。

现在地刘冕,就像是一颗淬毒的绣花针,顺着血管扎进了吐蕃军营这头巨象地心脏里,虽然极小,惹下的麻烦却是极大。

吐蕃人这头巨象,庞大无比力大无穷,却偏是拿这根竹花针没有丝毫办法。

与此同时,跟随在刘冕身边的两千残兵,也趁乱一股作气杀了进来。

虽然战斗力大打折扣人数也是不值一提,但同样起到了乱敌阵角的作用。

这个时候,什么号令、战术都没有意义了。

大家各自为战,凭着本能的意识做最后地厮杀。

和刘冕一样,这两千残兵见人就杀,有火就放。

四下奔散游走,全没了章法和队型。

两千残兵,就像是一摊水银落到了沙地之下,无孔不入四方扩散,搅得吐蕃人苦不堪言。

自负武勇又仗着兵多势大的吐蕃人,万万也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一群不讲道理地疯子。

这有谁这样来打仗的?要么是大白天地摆开阵势正面厮杀,要么是半夜趁敌不备前来劫营,再或者高明一点的,诱敌出营设伏剿杀。

总而言之,哪有里像贼一样跟着败退地军队冲进营来、像根搅屎棍一样胡搅蛮缠的道理!巧得很,刘冕就是遵循了这样的‘道理’。

他的目的,不在乎杀多少吐蕃人、能否战退歼灭他们,更不是要以寡胜多打一场多么多么了不起的经典胜仗。

就是要出奇不意制造混乱,将他们的阵形冲散。

显然,这个目的达到了。

兰州东门轰然大开,滚滚的杀声奔袭而来。

黑齿常之策马当先奔腾而出,身后一彪铁骑怒火弥天。

兄弟们——杀!黑齿常之也不多话,年近花甲的他身先士卒,挺一竿镔铁马槊,怒啸而来。

十里之外的吐蕃,很快发现了奔腾而来的兰州军。

此时此际,他们自己营中一片混乱,刚刚还是星火烟雾,片刻已是浓烟滚滚烈焰张天,人喊马嘶乱作了一团。

冲得近了一些,黑齿常之也是大惊失色:吐蕃人的营寨,怎么乱成这样?机不可失,杀!原本战败之后,西征大军的士气已是一落千丈。

困守兰州半月有余,军心都已经有所浮动。

可是今天得知朝廷援军赶来,落到底谷的人心迅速反弹,同时将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念一同勾起,怒气冲天杀意无穷。

不等黑齿常之颁下号令,这一万余憋了一肚子鸟气的汉子们,不约而同的嘶声怒吼就朝吐蕃营中杀去。

不宰几个蛮子、不砍几个狗头,怎血得心中之恨!杀啊——惊天动地地层层滚来,就如同平地刮起轩然飓风,让吐蕃人身心五腑六脏都已受创的巨象,面对愤怒咆哮的雄狮,优劣立判!虽然吐蕃军的人数占有绝对优势,可他们当初为了围困兰州,绕城建营连绵数十里,兵马驻扎得比较分散。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集中形成有效的队列。

这种绕城建营的做法,在起初的时候还是很高明的。

因为吐蕃人认准了一点,西征大军不敢放弃兰州这处咽喉突围逃遁,于是大胆的分薄兵力绕城建营,其目的就是为了完全扼守兰州地各处通道,禁止兰州的内外通流。

断其粮道扼其通信,待其自乱不战而胜。

不得不说,这在当初还是用对了策略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这样极度严寒的冰雪天气里,中原的救兵会来得如此之快。

熟悉雪域的吐蕃人认为,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别说是发起战事,就算是从中原走到兰州来都几乎是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于是在吐蕃人的估计中,中原地军队至少要等到春暖雪融之后,才会赶到兰州来替已经冻死饿死的兰州军民收尸。

于是他们才摆着这样一个围城而建的营寨暂时未动,以逸待劳期待不战而胜。

没有想到,却突然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刘冕。

非但是以极快的速度开拔了大军,而且孤身一旅长途奔袭而来,用一种非常理的、不要命的打法,给了他们当头一闷棍。

兵法无外乎奇正,这是刘仁轨在《正则兵法》中阐述得最多的观点。

刘冕这一次,却是将奇兵之道发挥到了极致,凭借战力低下的些许残兵,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此时此刻的他,仍在烟火滚滚地吐蕃营中往来冲杀。

黑齿常之率人杀了过来,只能见到吐蕃人的营寨里一片混乱人喊马嘶,到处都是冲腾地士兵和马匹,满地乱跑的女人和牛羊。

许多地方传来喊杀声,就是看不清这一方战场上究竟有多少朝廷的援军、是哪只卫率的人马、是何人统领而来。

那是因为,原本就只有二千人不到的部队,已经完全分散了开来,并且死伤非常严重,没剩下了多少人了。

零星地一些周军将士,又完全淹没在了吐蕃士兵的人山人海之中,无从辨别。

黑齿常之可就纳闷了:这事可就蹊跷了,难不成是吐蕃人自己乱了起来?管不得许多了,趁火还不打劫,更待何时!于是发出一阵老牛嘶吼,黑齿常之身先士卒地杀进了敌群这中。

少壮拳老来枪,黑齿常之从军数十年,个人武艺本也不赖。

一条老枪左刺右挑,杀得精彩纷呈。

正当杀得起劲时,黑齿常之身边副将惊声一叫:副帅,看那边!黑齿常之愕然一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烟火之中,一群吐蕃骑兵厉声惨叫齐崭崭的同时落马。

战马惊慌地嘶鸣大叫四面八方奔腾开去。

敌军核心之中一员战将,就如同猛龙搅江左冲右突,砍瓜皮切菜一般杀人如麻。

生性彪悍毫不畏死的吐蕃人,居然不敢前去与之匹敌,大胆一点地也就是躲在了暗处放箭,偏却都被那员猛将躲了开去。

黑齿常之抽了一口凉气:真乃绝世猛将……黄袍挂身,何人哪?莫不是皇族亲征?我大周皇族之中,哪里有这样的人物?方天画戟!方天画戟!黑齿常之身边的副将们的眼神,显然比他这个老人要好了许多,惊喜不已的连声大叫。

刘冕?难道是刘冕不成?!黑齿常之惊讶的瞪圆了双眼,浑身一阵颤抖,定是刘冕!定是刘冕!大帅,就是他啊!副将们的声音也因激动而哆嗦起来,除了他,没有人会有如此鬼神般的勇猛!杀过去,接应刘天官!黑齿常之一声沉吼,带领麾下铁骑朝刘冕那方冲杀而去。

此时的刘冕,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处干爽的地方。

不是层层的汗渍,就是烟火的熏色与敌人的鲜血。

乍一眼看来,连人带马一片乌黑赤紫,就像是火云之中落下的魔神,杀意弥天。

薛家戟法第十二式,万刃——以身化戟,以魂化戟,化万刃,刃万人,无所不杀。

没有十分固定的招式,但求杀得痛快淋漓至死方休!这是当年薛仁贵于绝望之时悟出的戟法。

其旨要就是一个:必死之心!人若无畏,必然无敌。

当年,薛仁贵全军覆没重重被围,已是心念俱灰一心问死,但求马革裹尸还。

没有想到,偏偏想着死,就是没死成。

凭借着惊世骇俗的武艺,愣是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

非绝境,用不到这样的招式。

今天的刘冕,用了!鬼龙神将,俨然已经狂化。

双眼赤红,浑身浴血。

脑海里没有任何的杂念,仅剩一个‘杀’字。

头上的狮銮兜盔也不知道何时脱落了,满头乱发披散开来迎风乱舞,更添几分狰狞。

黑齿常之率人费尽九牛二虎之牛,杀到刘冕身边。

走得越近,黑齿常之越不敢辨认这就是此前熟悉的刘冕。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已是鬼、是魔、是神!一尊狂化之神!天官,老夫来也!刘冕扭头一瞥挥戟而下,斩碎人头一颗,厉声道:速撤,进城!黑齿常之心中惊颤,阵中也不好多问,于是果断下令:鸣金,撤!几乎是在同时,吐蕃的大营之中响起一阵隆隆的号角声。

他们的军士听了号令,仓皇逃遁往西南而去。

吐蕃人弃营了?黑齿常之不禁愕然。

众军士则是欣喜若狂的大叫:胜了!我们胜了!刘冕依旧是那副冷峻到冰点的神情:速撤!黑齿常之深吸一口气:鸣金收兵,撤回城中!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刚刚还是血肉战场的吐蕃营寨,转瞬间人去寨空,只留下滚滚的烟火与遍地的尸血。

刘冕和黑齿常之一同进了兰州州城。

听闻城门关闭的一刹那,他手中血染殷红的方天画戟砰然落地,双眼一闭落下马来。

什么城头的呐喊、百姓的欢呼、耳边的呼唤与悲哭,全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