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马蹄轻快。
刘冕当了一回最不负责任的主帅,扔下了身后的千军万马,带着两个美人儿踏起青来。
来到大唐多少年了,刘冕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过。
历尽千辛万苦,走过无数荆棘坎坷,受尽一切波折,终于能有个心愿得偿。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个初恋情结。
毫无疑问,上官婉儿就是刘冕再世为人以后爱上的第一个女人。
不管和太平公主爱得如何火热悱恻,和黎歌如何相敬如宾,和韦团儿如何清淡恬静,和洛云如何生死激情……初恋就是初恋,上官婉儿就是上官婉儿。
永远无法取代!长安城外,千里原野绿遍群山;终南山上,青烟古庙香客云集。
刘冕与上官婉儿一路相拥相吻,全然不顾路人惊诧的眼光。
洛云在后面策马狂追,像极了一个追赶在外鬼混老公的居家小娘子。
火猊马今天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兴奋与快乐,与之心灵相犀四蹄轻快。
刘冕也没驱策它,它便载着他们二人尽往绿意最盛的草坡上跑。
到了一条小溪边地绿草地。
火猊恶作剧一般斗然停住。
刘冕趁势一个翻身就从马上跃下吓了上官婉儿一跳。
不等上官婉儿反应过来。
刘冕蛮横地将她拦腰抱起卸下马来。
然后不由分说扭身一倒滚倒在草地上。
呀!你弄脏了我地衣裙!上官婉儿怏急地叫嚷。
话未落音。
却被刘冕野蛮地封住了口再也嚷不出来。
刘冕双肘支着地面。
一手抚着她地面颊一手揽着她地香肩。
肆无忌惮地送给她一个有史以来最野蛮、最激情地深吻。
上官婉儿地睫毛惊栗地颤抖了几下。
终于是闭上了眼睛。
双手抱住刘冕地头。
紧紧地。
不再放松。
洛云远远地骑马追来。
看到刘冕和上官婉儿就滚到了草地上一顿激吻。
顿时就羞恼了。
她翻身跳下马急急地跑过来。
跺脚:喂。
你们为什么不等我?啊?刘冕回了一下头,撇撇嘴,你不是也跟上来了么?不再搭理,又和上官婉儿吻到了一起。
上官婉儿则是有点难为情,捏起小粉拳来砸刘冕的肩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又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头上。
喂,喂喂喂!洛云不依了,绕着他们跳起了步子,你们干什么嘛!太可恶了居然不理我!你是不是想要一起来啊?刘冕又偏了一下头,再度吻下去。
洛云的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一时间居然无语,只好一屁股坐到了他们旁边,瓮声瓮气道:天官,你厚此薄彼,我生气了哦!上官婉儿使尽了力气将刘冕的头扳开,轻声嗔怪:快别闹了啦!刘冕这才翻身坐了起来,一手将洛云也揽进了怀里嘿嘿的坏笑:好吧,本将军左右开弓!去死啦你!洛云羞恼地一拳就砸了过来,却是‘砰’的一声响敲在了刘冕的铠甲上,却是故作夸张的大叫起来:哇,疼死我了!好好好,本将军疼你!刘冕抓起她的拳来放在嘴边亲了亲,不疼了吧小亲人?上官婉儿理了理发鬓站起身来,幽幽长叹一声,看着落木潇潇的终南山静默无语。
刘冕便也拉着洛云起了身来到她身边:想什么呢,婉儿?没什么。
上官婉儿柳眉略弯双眼含情,温柔的微笑,真是沧海桑田,人莫能测。
能有今日……我是真不敢想。
天官,说实话。
从一开始我就很害怕、很担心。
我怕我们走不到今天……真地,我其实是一个很没有自信心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但是今天,我感觉整个天地都变得宽广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再奢求的东西,我对一切都满足了。
刘冕展颜一笑轻轻搂住她的腰肢:婉儿,我说过的终将做到。
下半辈子,你就跟我在一起了。
没有人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去,没有什么能再让我们分别。
是吗?上官婉儿温情的一笑,淡淡道,那么,太平公主呢?刘冕微微一滞,停顿了片刻,道:也一样!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一样!三人一起沉默。
半晌后,上官婉儿笑言:洛云殿下,这个刘天官,是不是特别花心啊?是哦!洛云轮着眼睛,早知道他有这么多女人,我才不嫁他呢!好好的当我的公主,多好呀!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要娶我都只能是白日做梦!刘冕夸张地扬眉、瞪眼、挑起嘴:可是刘天官只有一个,只此一户别无分店唉!你们非我不嫁,我有什么办法?无耻!三人笑闹得正起劲,蓦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喧天的金角声。
呜——响彻重云,竟连终南山脚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刘冕也有点愕然了,西京这处地方,无缘无故的响起如此大声的金角,只能是两件事情。
一是大军出征开拔,但这显然不可能。
二是……上官婉儿飞快接到:皇族盛事!然后二人异口同声惊讶道:难道是皇帝来了?!快走!三人骑上马,飞快的往长安而去。
长安,春明门。
铁甲辉煌,开;旌旗猎猎,鼓铮喧天。
城门两侧,金甲红袍的>仪仗兵披坚执甲,宫女彩娥分道两旁。
皇帝的杏黄车盖,在春日地阳光之下格外醒目。
身着各色袍服的文武百官,布道列于麾下,拱手听命。
一代女皇武则天,端坐于宝盖之下举目远眺面带微笑,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无人应声。
武则天习惯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却只有两名宦官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不敢多言,不由得轻叹一声低吟道:婉儿,朕还真是有点想你了。
狄怀英。
一声唤,狄仁杰闪身站出班来,微臣在。
刘冕的队伍为何还未到来?这……微臣已派人前去催促,想必就快到了。
狄仁杰回道,大军初回,定有诸多军务必须处理,所以稍稍有所延误也是应当。
武则天也没发怒,反而是有点戏谑地笑道:怀英你这话有趣啊!难不成还要朕这个九五之尊候着他们料理完军务不成?微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狄仁杰知道皇帝不过是一句戏言,因此也没有小题大做。
再派人催催吧。
是。
此时,刘冕和上官婉儿、洛云快马加鞭总算赶到了军营旁边。
大军初回正在安营扎寨,几队骑兵正在焦急的四下寻找,总算是撞到了刘冕:大帅,总算是找到你了!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在长安城外设席迎接,薛将军急坏了正派我们到处到你呢!啊?刘冕不禁有点傻眼,你是说……皇帝带着文武百官来欢迎……我们?是啊!大帅快别耽搁了。
薛将军和众将军们带着器弩悉弄就在军营朱雀门等候!快走——驾!一顿疾奔,刘冕总算赶到了军营南门,薛讷等人都快要急得抓狂了,见了刘冕个个拍额相庆:快!大帅,快走!皇帝都等了多时了!刘冕也就顾不得一身地青草泥巴了,挥鞭就走。
上官婉儿急道:天官我就不去了吧?怕什么?一起去!一行众人骑着马围着装了器弩悉弄的马车,飞快地往长安春明门而去。
皇帝武则天放下杯盏幽叹一声:哎呀,朕这个皇帝,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等过谁呢!狄仁杰忙道:陛下勿急,马上就来了。
武则天心情颇为轻松:不慌不慌。
历来好事多磨,朕有耐心。
昔日太宗皇帝等着利可汗时,也无非就是此番心情吧!群臣一起呵呵地笑了起来,心中油然而升一股自豪感。
报陛下,刘冕等人来了!哦?来了!好!武则天坐了下来,走,随朕上前!陛下且慢!狄仁杰忙来相阻,天子且有出迎臣子地道理?无妨!武则天执拗的一挥手,朕就是要率领文武百官出迎我大周最了不起的英雄们,同时也要欢迎一下远道而来的吐蕃赞普么!哈哈!群臣都一阵大笑起来。
看来皇帝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还屡次耍起了幽默来。
呜——呜呜!长长的金角又吹得震天作响。
杏黄的车盖开始朝前移动,金甲红袍的骑士们从旁护卫,文武百官宫娥彩姬列道两旁,声势非凡。
刘冕等人跑到近前都有点吓坏了,急忙一起滚落下马来单膝就拜。
麾车上的武则天眯眼看到了前方刘冕等人,扬一下手:停!队伍停住,金鼓止声。
武则天停步,从麾车上走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冕等人齐声大喊。
话音未毕,刘冕便看到眼前有一双金履卷云靴。
武则天已然走到身前。
刘爱卿,平身。
众卿家,平身!微臣不敢!刘冕忙道,请陛下速回龙辇!微臣等人宁死不敢受陛下降阶之礼!武则天爽朗地哈哈大笑:你们还不肯受,何人还可受啊?平身!谢陛下!刘冕终于是站起了身来。
武则天凝神看着刘冕,伸出手来,居然抓住了刘冕的双手。
握在手里,重重的拍了一拍,长吁一口气,也没有急着说话,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
汉有卫霍,唐有药师——我大周,亦有刘天官么!武则天挥起袍袖放声大笑,众爱卿,你们以为如何?众臣一起拱手弯腰来拜:吾皇英明!朕,的确是做了有生以来最为英明的一件事情!武则天满面红光爽朗的大笑几声,刘天官,就是天赐我大周之卫霍、药师!吾皇英明——‘呜呜——呜呜!——’长长地金角朝天吹响,彩炮声声,金吾卫的将士们拔出佩刀来仰天长吼。
声威震震!武则天松开刘冕的手,一眼看到了刘冕身后的上官婉儿。
走上前去拉住了上官婉儿的手,轻声微笑道:婉儿,朕想你呀!上官婉儿浑身一颤急忙就要下拜,武则天将她拉住轻言道:婉儿,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离开朕身边半步。
但从今天起,你就无法陪着朕了。
朕心里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为你感到开心。
因为你找到了你想要地男人,天底下最好的一个男人!……陛下。
上官婉儿的声音有下为发抖。
乖孩子。
上官婉儿地手抚到了上官婉儿的脸上,却触到一层湿润,尔后又呵呵的笑,傻孩子。
刘冕心中略为悸动:原来武则天也会如此慈祥!来人,赐酒!几名宦人托着酒盘上来,武则天让刘冕等人举杯,豪情勃发的举起杯来:第一杯,敬九天神灵列祖列宗,佑我大周万寿无疆!第二杯,敬阵亡在前线的无数英烈们!第三杯,朕独敬大周刘天官!第四杯,朕敬所有的出征将士和满朝臣工们——请!陛下,请!武则天已经连饮数杯,仍是再度举杯,朗声大笑数声,四周皆静。
这一杯酒,朕要敬一位特别的客人。
武则天大声道,吐蕃赞普!欢迎你远道而来!器弩悉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脸铁青,左右各有一名兵王‘保护’。
武则天眯了一下眼睛呵呵地长笑:多么年轻英武的赞普啊!器弩悉弄绷着脸拧着眉,慢慢走到武则天身前,拿起了盘之中酒,一仰脖喝下:谢大周皇帝赐酒!然后转身走进了车里。
武则天哈哈的大笑挥起龙袖:回城!摆宴、庆功!刘冕,与朕同乘皇辇!‘呜——呜呜’的金角声响彻重云,震动城池。
刘冕被皇帝拉到了龙辇之上,在御林军的护从之下走进了长安城门。
长安城中,已是万人空巷。
数以十万计地军民百姓焚香遮道高声欢呼。
彩旗飘舞礼炮暄天,一片欢迎的海洋。
武则天不停地哈哈大笑,对刘冕道:天官,朕有今日、大周得有今日,全赖你之功劳!陛下过誉!刘冕道,若非陛下治国得法,大周国力强盛,微臣也无法立功。
若非无数能臣善将内外协作,微臣寸功难建。
若非万千将士不惜生死抛头胪洒热血,微臣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之功德,全赖陛下及无数人之功劳,向臣岂能独专?好,哈哈!武则天拍着膝盖朗声的大笑,突然又低声道,太平,很想你。
啊?刘冕始料不及惊叹了一声。
武则天轻声地笑:稍后,你可去她的府上见她。
是……陛下。
刘冕心中波涛翻滚:皇帝这算是什么意思?至从她发现太平公主怀孕后,还是头一次和我谈及她,就更不用说许我去见她了。
难道?!……进了长安城,再进朱雀门、皇城。
御宴摆在大明宫,盛况空前。
刘冕携同洛云和上官婉儿一起出席,皇帝亲执刘冕之手与众官敬杯,把酒言欢。
器弩悉弄也被请作了座上之宾,只是这兄弟今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脸色始终铁青。
酒宴散后,刘冕在一众兵王地陪同下出了皇城。
朱雀门前,刘冕拉着上官婉儿和洛云的手,直言道:婉儿,洛云,抱歉。
我要去一趟太平公主府。
去吧,应该的。
上官婉儿淡然的一笑,出乎刘冕意料之外的没有泛起任何醋意,女人怀胎最是辛苦。
你这个当爹地这时候不去,更待何时?是啊,去吧!太平公主是个好人。
洛云也道。
哦!刘冕恍然一惊想起一事来,不知道黎歌生了没有?快了!上官婉儿满脸欢喜的神情,我来长安之前特意去了一趟你的老家探望,想来再等个十天半月就该生了!刘冕欢喜的一拍手,好、好!幸好赶得及了!办完这里的事情,我们一起回老家汴州!我要第一个抱到我的孩儿!嗯!上官婉儿和洛云一起欢愉的应声。
毕竟,都是一家人了。
刘冕地喜事,就是她们的喜事。
刘冕让兵王们先护送二女去自家的长安府第歇息,自己则是单身一人,来到了太平公主的府前。
守门的军士都骇了一惊:刘……晋……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了。
刘冕也未多言,径直就往太平公主府里走,自然无人阻拦。
太平府里,一如往日地辉煌奢华;太平居,彩灯高挂香气盈盈,丝绣轻乐娓娓飘扬。
刘冕也没惊动任何人,一脚踏进那正厅中高喝一声:小芽儿!屋中正有几名伎子在弹着曲乐唱着清歌,愕然一惊全都停住。
侧卧在榻上的太平公主正抚着肚皮闭目养神,恍然一惊弹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门口。
你、你……天、天……太平公主地嘴里,就嗦起来。
众伎子们很识趣的悄然退下,就连一旁伺候地丘大友也悄悄的溜了。
刘冕大步走到榻边,挑起嘴角轻巧地一笑:小芽儿,你老公回来了。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473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终无悔!东风暖,一夜繁花似锦。
小桥流水的叮咚,透朱窗婉转入耳。
若大的一张圆床,粉帐垂落随清风摇摆。
香气盈盈,脂肤如雪。
太平公主闭着眼睛,微有发福的脸蛋儿静静的伏在刘冕雄壮的胸膛上,嘴角漾起宁静而满足的幸福。
静而无言,任何的言语仿佛已是多余。
无声胜有声。
刘冕轻抚着太平公主如云的秀发,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受苦了,小芽儿。
刘冕微笑,满怀歉意。
太平公主仰头嫣然一笑:却是值得。
刘冕伸出双臂环住她柔软的肩头,却是不敢太过用力。
太平公主挪动了一下身子小心的护着自己隆起的胎腹,咯咯的笑起来,轻声如说悄悄话般道:我的乖孩儿,你爹回来啦,你开心吗?你要乖哦,今天不许踢我。
刘冕呵呵的笑,心中多少有点内疚和自责。
太平公主怀孕这么久了,自己就没有真正尽过一天做丈夫的责任。
今天陪了她一夜,才知道她一个单身母亲的苦楚。
也不知道是为何,太平公主的~反应特别厉害。
每隔一会儿就要呕吐,脚也有些浮肿。
听她说,今日见了刘冕方才心情好些,平日的时候心情总是十分恶劣,府里的人没少挨她的鞭子,也不知道砸坏了多少家什东西。
你回来了,那便什么都好了。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娇艳的嘴唇轻轻抿起,伸出手来有点调皮的用指甲扣着刘冕的下颌,拨弄那粗短扎人的胡茬儿。
小芽儿。
我要跟你说件事情。
刘冕平静地说着。
嗯。
讲呀。
刘冕道:关于我们地婚事。
太平公主浑身一颤睁大眼睛:嗯?刘冕咧嘴一笑:你放松一点。
别这么紧张。
嗯。
好。
太平公主地脸已有些泛红。
表情虽然强作淡定。
眼中却是一阵清光流转。
心情俨然十分激动。
收到我从兰州发来的信了么?刘冕说道,我都没从驿站来寄,派的心腹之人特意送来的。
收到了。
太平公主强作镇定,手却已是不经意的捏紧了棉褥,收到信后,我欣喜若狂几夜没睡好,马上进宫见了母亲。
刘冕微然一笑双手捧过太平公主地手来握在掌心:早知道我还不写这信了。
太平公主吐了一下舌头一副说漏嘴的神情,娇笑道:你要是不寄,我和孩儿都饶你不得……我前后见了母亲几次,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谈起我们地事。
嗯,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刘冕平静的问。
太平公主咬了一下嘴唇,眼中显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你猜!这还用猜么?刘冕呵呵的笑,眼神很贼,今天,就是皇帝叫我来地。
太平公主斗然一下蹿了起来,展开双臂就往刘冕怀里扑:天官,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刘冕也甚是激动的将她抱紧,却是小心翼翼怕弄疼了她地肚子,在她耳边道:小心哦!太平公主固执的摇头,紧咬嘴唇紧了刘冕地肩膀似在强忍,终是流出泪来,嘤嘤的哭。
刘冕长吁一口气抚着她的背脊,静默无语。
好了,有孕在身不可如此激动,你且不要哭了。
刘冕抚着她地脸,替她抹去腮边的泪痕。
如今地太平,已然很少施敷粉黛了。
素面朝天,仍是抚不去倾城姿颜。
天官……太平公主的声音仍是有些颤,紧紧抓着刘冕地手仿佛生怕他逃了,想说话,却似无从说起。
淡定,淡定。
刘冕坏坏的笑,嬉皮笑脸扮了几个鬼脸,终是将太平公主哄得笑了起来。
说说,皇帝是怎么说的?太平公主点了一下头,有些羞赧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说道:先后几次,母亲的态度都有些模糊。
直到大非川捷报送来……母亲的态度终于是明确下来。
嗯,你说。
太平公主长吁一口气,似有后悔,悠然道:其实早在我刚刚被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就跟说过。
我的态度就很明确,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
更不要当什么皇太女。
我希望能和你远宿远栖离开朝堂这个事非之地。
当时母亲非常反对,她无法容忍我为了一个男人离开她、违背她的政治大计。
这可想而知。
刘冕接了一句,当时实在太突然,我该跟你交待一声的,都没来得及。
你在那时候跟皇帝说这些,她当然不会准,而且还会很震怒。
是。
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真的很傻。
太平公主咬了一下嘴唇,笑得很欣慰,可是天官,塞翁失马蔫知非祸。
也正是由于当时提出了这个想法,我索性蠢到底,一直坚持。
到你大非川捷报送来之后,母亲终于是想通了……她似乎同意了我的这个做法!刘冕微笑,点点头,说道:诚然。
此一时彼一时,时局往往是最大的,连皇帝也只能尊重它。
河陇大捷,西域收复。
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要在那里坐镇。
料理民生,统军务,甚至包括都率吐蕃部族。
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年,十几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
而且,除了我,没有能挑下这个担子。
换了谁去河陇,都镇不下这个局面。
是的,母亲如此精明老辣的帝王,肯定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
太平公主说道,换,今后的几十年内,你就是大周西方半壁江山的擎天内在朝堂,母亲可以大开大阖无往不利;可是在对外诸事上,只能仰仗于你。
河陇也好西域也罢,包括对突厥和吐蕃,不管是军事还是政治她都必须靠你来应付。
母亲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毕竟是年近八旬之人了,还能有多少时间龙驭天下?她现在必须为大周今后的国祚着想。
毫无疑问,要想大周延续这样的辉煌、要想她大周开国皇帝标禀史册流芳百世,她都必须重用你、信任你、依赖你。
能让你成为最亲的亲人,将是最好地办法。
于公于私,母亲都必须要接受你了!刘冕淡淡的微笑,点头:天道酬勤,我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
于公,我为江山社稷驱除外虏弘扬国威,开疆拓土威服天下,为将一生夫复何求?于私,我一介寒门庶子,能和你太平公主结为连理共守白头,夫复何求?人生不过百年,蓦然回首,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这辈子……终究是没有遗憾了!刘冕的嗓音,始终很低柔,很磁性。
便如阴靈中的一屡耀眼阳光,刺进了太平公主的心房。
她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来,饱满地充盈的整个眼眶。
‘叭嗒’一声,落泪朱红枕。
能和你相识、相知、相爱、相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太平公主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平静,可始终有些颤抖,什么权势荣华,什么帝室龙冑,皆浮云。
我要的,已经得到了。
那便是满足……朝如青丝暮成雪,终无悔!……黎明时分,一阵冲天的金角打破了帝都的静谧。
巍巍古城幡然惊醒。
刘冕睁开眼睛,讶然道:不觉睡过了头……便忘了今日皇帝要在西京升朝!那你快去!太平公主也惊醒过来催道,还奏的金角,想必是非常重大地朝会。
刘冕一下翻身起来飞快的穿衣披挂。
太平公主欠起了身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睛脸上始终浮现恬静地笑容。
刘冕忙乱了一阵穿戴好衣甲,幡然看到太平公主不禁有些郝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太平公主扑哧一笑:我是在想,今后都可以这样看着你起床更衣了,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待我身子方便了,我要替你整衣冠,抹平身上地每一处褶皱,亲手为你束上玲珑玉冠。
刘冕微然一笑:我为你画眉。
嗯……太平公主小脸儿轻轻一颤,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去吧!刘冕上前来,捧着她玉一般的脸庞,吻在额头:小芽儿,等我!转身,大步而走。
太平公主目送刘冕消失在房中,仰头,深呼吸,努力地展颜一笑:不哭、不哭!哭多了会害到我的宝贝孩儿……开心,我很开心!好好睡好好休息,一定要生个像他那样地儿子或是比我还漂亮的女儿!刘冕出了太平居骑上马,就如同在自家院落一般策马奔去,吓坏了那些公主府上地铁甲卫士们。
历来还从来没有人在太平公主府上这样‘放肆’呢!刘冕着急便顾不得许多了,一路便朝皇城而去。
刚转道上了朱雀大道,便见到一个排场不小的皇家车队对自己迎面而来。
开道的将领还挺熟——不正是御前大将魏升么!拜见恩师!甲冑在身魏升便在马上施了一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刘冕点了点头:好。
魏升咧着嘴笑。
虽然他现在也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帝心腹近臣,在那些将士大臣面前威风八面,面对刘冕仍是这副孩子神情,还带点羞涩的道:恩师恕罪,我兄弟二人昨天一直在陛下左右护卫,也未能与恩师敬上一杯酒。
无妨,有的是机会。
刘冕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马阵势,努了一下下巴示意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皇帝御旨,出行办差之人不好泄露,魏升便低声道:徒儿奉命,请太平公主入宫。
嗯……去吧。
刘冕也未多问拍马走了,心忖皇帝怎么这时候叫太平公主入宫,难道跟我有关?不及细想,上朝时间已经快到了。
刘冕仓促的赶到了大明宫西朝堂,只将大小的将军们都在翘首以盼,远远见到刘冕都惊声道:来了来,总算是来了!恰在此时,钟鼓楼的大鼓敲响,便是上朝时间到了。
刘冕长吁一口气哈哈的笑: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刘天官,你若不来,我们可都不敢动啊!快快快,你来排头!众将军们一起来拉他。
我排什么头?刘冕惊道,不排!这岂是开玩笑?排于左列武将之首,那便意味着是当朝第一武官。
历来如果有亲王上朝,都是亲王来排,或是像黑齿常之这样主管军事地宰相。
薛讷走出来拉着刘冕:天官,你放眼看一下——十二卫大将军除了论弓仁,都在这里。
你是右卫大将军十二卫之首,你不排——谁排?呃……刘冕愣看了一眼,苦笑的点头:行……排就排吧!真是赶鸭子上架——快,别误了时辰!众将军们笑了一阵,接连排成了队,由刘冕领着走出了西朝堂。
东朝堂一方走出了文官们,刘冕偏头一看——领头者,狄仁杰。
李昭德、武攸宁、魏元忠紧随其后,不见武三思。
武将抱拳文官拱手,两边的臣将们见了一礼,一起严肃的往龙尾道而去。
看到,那武攸宁频频对着自己拱手,似有千般话语要心中暗笑,想来我将他放回,他便想尽了办法自保。
如今仍是官居讷言宰相便是明证……只是这狄仁杰何时做到了当朝首辅,位居讷言之先,难道是正二品凤阁内史?凤阁内史,唐时中书令。
便是皇帝最亲近的智囊团首脑,掌管一切国家大事的决策、为皇帝出谋划策。
那便是名符其实的国务院总理了!有意思。
我和狄仁杰算起来都是李唐遗臣,我位居武将之首,他位居文臣之首……禁内庄严之地,刘冕自然也不好与人交头结耳去问。
头一次排在首列上朝,颇感觉新鲜还多少有点紧张。
皇城之内规严,这上朝走路也。
不能太快不能太慢,更不能东张西望迈错了步子。
若长地龙尾道,含元殿高高在上如飘云端。
一阶阶的走上去,渐渐看到了金銮宝殿。
两旁卫士甲戈,戍卫森严。
两队臣子们进了金銮殿中站定,便见金銮殿旁走出一队宦官宫娥立于殿旁。
其中一名司礼宦官扯长了嗓门:皇帝早朝,文武觐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拜下,闻得一阵庄严的宫乐声响,皇帝武则天走上了龙椅:众爱卿平身!刘冕抬了一下眼看向龙椅,皇帝今日气色不错,龙袍衮冕威严大气。
众爱卿,朕御临西京,将会停留数日。
即日起朝会便在大明宫含元殿中举行。
武则天地声音依旧沉稳刚毅,丝毫不像一个七十多岁了的老人,今日朝会,朕要办两件大事。
其一,宣布一项重要的赐爵加封与人事任命;其二,宣布一项重要的皇族盛事。
刘冕心中一动:皇族盛事?我和太平的婚事么?群臣也稍稍悸动,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投向了刘冕。
武则天的心情很好,声音里都透着喜庆味道:众所周知,我大周西征大获全胜。
大非川一役,全歼吐蕃二十万大军。
经此一役,我大周克复河陇与吐欲浑,收回西域,重夺丝绸之路。
西征地将士们,为我大周立下了赫赫战功,当标秉史册留芳万代。
朕,当论功行赏——西海道行军大总管,刘冕!刘冕闻声抬了一下眼睑,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站了出来抱拳而拜:微臣在!你临危受命不辱重托,是西征大捷地首位功臣,当受重赏。
武则天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将声音抬高了几位,众卿,你们恐怕还不太清楚西征的详细经过吧?就让朕,来给你们说一说。
正月初,朕急召刘冕前来听用,临阵换帅提左玉卫前去解救兰州。
当时的情景想必大家都还记得。
关内,雪飘万里冰封三尺,出行尚且困难,就不用说用兵出征了。
当时,刘冕亲论一旅死士,以百人之兵,博敌军数万之众。
满堂皆静,众臣洗耳恭听。
武则天停顿了片赢利,声音变得更加严峻:朕从未亲临战阵,无法想像当时是一副怎样地情景。
朕所知道的是……刘冕率领五千轻骑,在冰天雪地之中昼夜兼程奔袭千里,已是强弩之末,有过半地将士葬身于冰雪之中。
饶是如此,刘冕凭借着出色的智慧与过人地勇略,率领这一旅铁血男儿杀进了吐蕃数万人的大营之中……群臣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咦,但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刘冕始终抱着拳,纹丝不动。
脑海里也很自然的回想起了当时的一幕幕……密密麻麻的吐蕃兵,冲天的烟火,不停倒下地战友,一张张狰狞染血的脸……几乎是单枪匹马,刘冕杀得敌军阵营大乱。
最终,兰州军出城接应,大获全胜吐蕃人遁走,可是刘冕当时就晕厥了过去,险些命丧黄泉。
他没有负伤。
以他绝世的武勇,没人能伤得了他。
武则天地声音,更添了几分激动,也变得低沉了一些,悠然道:他是累成这样的。
兰州捷报传来,朕曾发一句感慨——朕,不喜兰州之围得解,独喜刘天官之安危然无恙!说完这句,群臣心中各自感慨,又添骇然:皇帝还从来没有当众对谁表达过这样的恩宠呢—简直可以说是溺爱了!之后的事情,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起身从龙椅上走出来下了金銮殿,走在群臣中间悠悠道,吐蕃赞普器弩悉弄用了反间之计,意图离间我君臣——呵,真是痴人说梦!中间的一切,朕无须细言。
有一个事实摆在了眼前:那位聪明地赞普,如今便在我大周做客,哈哈!武则天爽朗的一声大笑,满堂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其实,朕!武则天有意一顿,满堂再静,再又大声说道,朕地这点赏赐,根本无法衡量刘冕之大功。
昔日汉之卫霍、唐之药师,亦不过如此,刘冕甚至还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朕决定……破格!众皆悚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皇帝。
武则天扬起一手,大声凛然道:破格加封刘冕为——异姓王!啊!——众皆大惊!至开唐以来以至大周,还从未有如此先例!皇帝此举,堪称惊世骇俗!刘冕听封!武则天大步走回龙椅。
微臣在!刘冕重重抱拳施以军礼,不下拜。
朕,封你为西海郡王,赐你青海湖,实封青海湖畔八百户食邑!这……刘冕不禁骇然:八百户?按大周皇制,公主食邑都不能过四百五十户。
青海湖带与吐蕃故地最重要的牧草。
光是这处牧场,就值钱得有点夸张了。
那里地食邑也远比中原的食邑还要来得实在——便是牧民,那该有多少牛羊?而且这里是商路的一个交通中转站,商旅活跃物流丰阜,将这一块土赐下来,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财富!武则天哈哈的大笑:刘冕,你无须置疑。
你为我大周开拓疆土何止万里,收纳户口何止百万。
区区一个青海湖,区区八百户,何足挂齿?其实,朕还嫌这点赏赐有点寒碜,拿出不手呢!啊!……众皆大惊失色!这还嫌‘拿不出手’?苍天,这已经超过了给一个亲王地赏赐了!刘冕也不多言了,纳头重拜:微臣……谢陛下隆恩!此外,朕封你为镇国骠骑大将军、检校文昌左丞重军国章事。
武则天停顿了一下,双眉微拧沉声道:加——太子太保。
朝堂之上许多人的脸已经有点白了……从一品镇国骠骑大将军,虽是虚职,但这个品衔已然高过了大周天下所有地将军,仅次于当年太宗皇帝曾受过的天策上将。
毫无疑问,刘冕从此将领袖群伦位居武将之首,便是将中之帅;检校文昌左丞平军国章事,便是宰相之职。
要不是因为刘冕远在河陇理事,这‘检校’必成虚职,让他成为主管国事的宰相。
更骇人的,便是这——太子太保!难道,皇帝要立储了?虽说,正一品太子太保向来只是虚职,哪怕没有太子也可以任命。
但这一般只任命给当朝德高望重的老臣或是直接封给亲王。
但眼下的政治环境最为特殊,众所周知大周至开国之后,一直未偿立储。
东宫之争一度进入白热化,激起千重之浪。
皇帝在这种时候、将刘冕这样的军国第一人加封为太子太保——毫无问,就是让他成为东宫的顶梁大柱,辅佐太子固其根基!看来,皇帝真是要立储了!而刘冕,便是东宫最大的屏障!刘冕心中何尝不是惊涛澎湃——皇帝,想要立谁为东宫?!皇帝再度开言,其声朗朗,许多人正在深思惊讶此刻禁不住浑身颤栗从即日起,你刘冕便是我大周军国第一人,是朕的左膀右臂。
将由你,来辅佐朕料理一切军国大事!微臣领旨!刘冕大声应诺,声如洪钟。
武则天点点头,脸上一片红光:当日,朕曾赐你五爪金龙袍与御赐宝玺。
从此,你便凭它们坐镇河陇代朕巡牧。
凡,河套、陇右、朔方、西域,乃至吐谷浑旧地与吐蕃高原,一切军政大事,皆托付于你。
从今往后,河陇所在万万里疆土之内,朕即是你,你即是朕!谢吾皇隆恩!刘冕重拜下来,心中怒涛万丈!群臣无不哑然,目瞪口呆!那岂不是……将大周的半壁江山——不!大半壁江山——全部托付给了刘冕?天下无二君——他岂不是成了仅次于皇帝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符其实!朕,再赐你丹书铁券。
武则天扬手,两名宦官抬着一个大大的盒子走来,揭去盖。
里面摆着一本丹书铁券,便是永赐免罪的金牌。
谢吾皇!刘冕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满堂大臣,仿佛也有点麻木了。
跟前面的东西比起来,一块免死金牌真的算不了什么。
虽然他是天下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武则天停顿了半晌,朝堂之上静成一片,众皆哑口无言。
刘冕,你还要何赏赐,只管开口来。
刘冕心头一阵悸荡不休,略抬眼睑看了一眼武则天。
武则天也看着刘冕。
四目相对,各自心中了然。
刘冕当朝拜倒,便如五体投地:陛下,微臣斗胆,敢用这所有赏赐与微臣所有的一切,跟陛下换一件赏赐!朝堂之上终于哗然:刘冕疯了?!他想要什么?!这……这太过惊世骇俗了!群臣众议不休,一时有点乱了起来。
武则天大喝一声:不得喧哗——刘冕,你想要何物,说!刘冕双眉一沉,重重抱拳大声道:微臣——想要——迎娶太平公主!斗然间,满堂肃然。
全体石化。
所以人心中都在喃喃的念叨:终于、终于……刘冕终于将这件事情,拿到了朝堂之上向皇帝摊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听到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刘冕,你刚刚说,你愿意用你的所有,来交换你与太平公主的婚姻?是!刘冕斩钉截铁。
武则天双眉微拧面色如铁,一字一顿道:朕,只要你一样东西来交换即可。
所有人屏住了气息心跳剧烈加快:难道是性命?一颗赤子真心!呼——全体吁了一口气。
刘冕愕然抬头看向皇帝,迎到她炽热又真切的目光。
有婿如此,夫复何求?武则天仰天大笑,挥起龙袍衮袖,斗然提高了声音如同大喝一般——朕,答应你!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武则天惊世骇俗的赏完了刘冕,又对西征将士其余人等开赏。
西征军副帅黑齿常之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这一回算是咸鱼翻了身。
以前只是个虚头宰相的他,现在被加封为国公,实授凉州都尉,取代了挺进西域的唐休执掌这一重要军镇的兵权,从而也成了刘冕最结实的左臂右膀之一。
西征军的另外两大将军,论弓仁独档一面立下奇功,调入六部朝堂顶替了刘冕留下的兵部侍郎一职,授检校扬州都尉封号辅国大将军,同时也加了东宫之职——太子少保!皇帝的用心,由此一目了然。
刘冕与论弓仁,无疑是现今大周天下最有实力的两名少壮派军中领袖。
这二人一起挂职于东宫,刘冕在外论弓仁在内,东宫将坚若磐石!另一名大将军薛讷,功劳稍逊于论弓仁,但他辅佐刘冕急袭兰州救援有功,调入六部任兵部侍中,授国公,检校青州都督。
马敬臣,此前违背军令之罪被开释,破格赐授伯爵得了一些封邑。
郭虔,大非川一役立下头功,授候爵,赐封邑……凡随军出征的右卫、左卫与左玉卫以及唐休的左威卫将士,无一例外都受擢赏。
至于一举收复了西域的大功臣唐休,武则天更是大加褒赏加封他为国公、授西域安抚使、安西四镇大都护,几乎就要成为与刘冕平起平坐的西部大军阀。
可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得紧。
这是刘冕有意将功劳出让给唐休。
否则,当初他随便派谁率军去破西域,那功劳都是手到擒来。
如此一来,西面最有影响力的两个人物刘冕与唐休,实则同气连枝。
唐休,定然对刘冕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毕竟,是刘冕让他立下了这般收复国土的旷世奇功,青史留名。
就连刘冕的父亲刘,也再度被武则天封为国公,赐下食邑。
此前刘就该袭承刘仁轨的爵位与食邑的,但当时政治时局诡谲凶险,刘仁轨留下遗言让刘给主动辞让了。
如今,却又重新拿回了老爷子的‘遗产’。
身为刘家的先人泰斗,武则天当然没能忘了刘仁轨这位老兄弟,慷慨大方的追认其为太尉、赐封郡王。
然后,刘地那几房续弦妾室,都无一例外的被封为了五品以上夫人。
刘冕已有的妻妾之中,原本的慈安郡主终于实封了食邑,下嫁的突厥公主阿史那洛云被封为大周‘金凤公主’并赐食邑,就连丫环宫婢出身的韦团儿也被赐为五品夫人。
而暂时与刘冕没有明确关系的上官婉儿,武则天也以‘追忆其功大不可没’的名义,封了她为县主,那便是也是如同亲王之女的待遇了!更加有趣的是,并未出征地魏升、魏晃,就因为与刘冕有师徒之名,而被加官一品赐名马宝刀。
刘氏一门,从此飞黄腾达、笔傲仕林睥睨豪门!如此。
刘冕地身份位便也与太平公主相配了。
整整一个上午地时间。
群臣都听那些赏赐都要听得麻木了。
这其中地任何一件赐品。
也许都是天下人毕生梦寐以求地东西。
王爵封邑高官厚禄就不必说了。
诸如赐下地金钱锦帛、名马珍玩。
就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到地。
刘冕听完赏后就站在一边没再吭过声了。
也没有转过头去看过谁。
一直都在闷头思索:看来皇帝和太平公主之间。
是早就达成共识了。
皇帝也有意无意地向太平公主透露了许多东西——毕竟。
她还要靠这个女儿来帮她护国安邦。
当然。
实际就是要靠我刘某人!这一场西征将朝堂格局完全打乱。
也将她武则天地如意算盘一举击碎。
最初。
她地想法是平衡李武两家地军事实力对比。
想让武家地子侄势力渗入到军队之中同时对我进行削弱。
可是残酷地事情不得不让这个在政治上精明如鬼、却在军事上十足外行地女皇帝。
彻底放弃了自己地一厢情愿——军事。
是容不得水分地!不管政治博弈如何出色。
到了战场之上那还得一刀一枪地去硬拼。
让武懿宗挂帅寄望他在面对吐蕃时乱拳打死老师傅或是无过便是功。
显然是极度幼稚与错误地。
那简直就是在拿大周地国脉开玩笑!刘冕清楚地知道。
武则天终于是向时局低头了!天大地大。
时局最大——纵然她是皇帝。
也不可逆天!现在,她必须借助于我刘冕及麾下一干战将,来保她武周江山,来延续眼前这旷世的辉煌。
站在国家的角度,她的武周已然快要超越了贞观大唐——做为皇帝地武则天,不得不欣喜、不得不自豪,同时不得不将我们这一批战将倚为股胘。
武则天,毕竟是冷静又高瞻远瞩的政治家。
站在个人的角度,她极度渴望武家能够完全胜过李家,武皇能够胜过太宗,大周能过胜过李唐;站在国家与历史的角度,她的王朝已然站在了一个崭新地高度傲视群伦。
她不敢、不想、也不会自毁长城再与手下的能臣战将们貌合神离。
除了紧紧地将这批人拉拢团结在身边,她别无选择!与国家利益、历史意义相比,家族的虚名与党争地输赢又算得了什么?武则天虽是女人,可她毕竟是皇帝,而且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她清楚地明白这样的道理。
于是,才有了今日这种对刘冕近似于‘疯狂’的赏赐与恩宠,她要向天下人表示:我这个皇帝,心胸宽广任人唯贤。
天下英雄皆为我用!这才是最高明的帝王之术。
诚然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但她拿出这样的高姿态,无就是让她站在了所有人的上方,高高仰视君临天下。
刘冕等人的声威固然已是无以复加的得以拔高,可是水涨船高她这个皇帝的名望也是高得空前了。
武则天毕竟是聪明的。
这种时候她有两种选择,一是除刘冕而后快,二是将其拉得更紧。
她表现出了强烈的自信与一个英明帝王的胸襟和风度,她选择了后者。
刘冕也从一开始就相信,武则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么多年地相处与博弈下来,刘冕对他这个战友、‘老板’与对手也算是十分的了解了。
朝会罢了,九成以上的臣工呆若木无语的退出了金銮殿。
偶尔有几个人交头结耳,也的慨叹,说不出别的。
这下天下人都该明白了。
不到三十岁的刘冕,从此已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河陇‘刘’姓,将成为大周天下仅次于李姓、武姓的最大豪门!因为,放开他刘冕本身的权势地位不说——他就要迎娶太平公主了!太平公主是什么人哪?!——皇帝最心爱的宝贝女儿,比所有李武两家地亲王都要受宠地位也要更高。
天下第一公主,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啧啧!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管是谁,嫉妒也好震惊也罢,都只能啧叹。
朝会散后,刘冕很自然的被武则天请到了后宫,来到大明宫皇家湖岛太液亭。
这是一场家宴。
武则天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如是说。
让刘冕感到意外的是,太平公主居然在这里。
更让他惊讶的是——王李贤与长子李光顺居然也到了!看来这一场‘家宴’,意义非比寻常!刘冕很自然的和太平公主同坐一席,李贤父子共坐一席,武则天独居首座仍是高高在上。
宫中御宴之精美丰盛、曲舞之赏心悦目自是不必说,可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没把心思放在这宴席之上。
太平公主的手,始终放在身下,紧紧握着刘冕地手出了一层细汗。
今天这样的局面,以往她是想都不敢想,也难怪她如此激动了。
许久不见在皇宫禁内深出简出的李贤,相比以往更显得稳重而淡定。
此前他身上多少有点抑郁之气,现在仿佛淡定了许多,更多的是从容与潇洒。
相比之下,以往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的李光顺,经历了诸多波折与风浪之后显得成熟懂事了许多,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
家宴开始,武则天都没有留一个近侍从旁伺候,亲自举杯用著来饮饮食。
随意,随意。
即是家宴就不必拘谨,便如同在家中享用家常便饭一般。
武则天呵呵的笑,看来心情确实不错。
刘冕微然一笑,拿起筷著先夹起一块鹿脯移向太平公主碗中。
太平公主杏眼微弯张开嘴,刘冕不禁婉尔,只好将那块鹿脯送到了她嘴里。
太平公主掩上嘴吃吃的偷笑,嚼吃起来。
一旁武则天哈哈的笑,嗔怪又溺爱地道:太平,你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喂食么?太平公主嘻嘻的一笑,朝别起脸来朝武则天一翘嘴:我就要嘛!十足的小女儿神态。
武则天呵呵的摇头笑:你呀,终是长不大。
也幸得是刘冕这样有耐心又细心的男儿,否则为娘怎舍得将你托付出去。
李贤始终在一旁淡淡的微笑,不插言语。
贤儿,来,为娘敬你一杯。
武则天举起杯来,李贤急忙起身。
不忙,坐着。
武则天笑容可掬的摇手,说了是家宴么,不必如此拘理。
谢……母亲。
李贤坐定下来举起杯盏,孩儿祝母亲万寿无疆!武则天爽朗地哈哈大笑,痛快的喝下一杯酒来。
刘冕和太平公主都很识趣,同时举起杯来:孩儿敬母亲,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平公主有孕在身不能饮酒,便以白水代之。
武则天的眼角绽出一抹精光,凝神看了刘冕几眼,点头:好、好。
为娘也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终生。
她听到了刘冕叫她‘母亲’。
心中不觉微微悸荡。
潞王……刘冕再度举杯,李贤却是一扬手将其打断:今日家宴,妹夫如何称呼我的?哦——六哥!刘冕哈哈的大笑,愚弟敬你一杯!妹夫,请!李贤也是哈哈地大笑,爽快的举杯一饮而尽。
二人心中,便如这激流地酒水,泛起无数波澜,似有千般滋味。
从年前的东宫到流放地巴州,然后是扬州再会征讨徐敬业从而回朝。
洛阳宝城门前一别,从此二人就很少再度会面。
刘冕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一句话‘我命即君命,君命即我命’!到头来,终是应验。
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虽是很少再见面,彼此之间地距离却仿佛未有疏远。
患难之交,同生死共富贵,莫过如此。
哎呀,朕……我,怕是有许多许多年,没有和自己地亲人们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武则天长叹一声,不无沧桑的感慨道,人在局中,往往身不由己。
其实,我这个皇帝也好,你们这些儿臣们也好,天下人莫不是芸芸蝼蚁,受着命运的摆布与安排。
所不同的是,有的人选择了逆来顺受芶且偷安,有的人选择了逆天改命自立自强。
我,向来敬佩后者。
我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枉在人世走一遭。
刘冕等人都静默无语的看着武则天,听他侃侃而谈。
武则天微然一笑,浅浅的啜了一口酒,再道:我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
世人对我评价如何,我是真地无心去顾及了。
其实,今日在座的我们这些人,是亲人,亦君臣,同时亦是同命相怜的同路人。
我们都有着叵测的命运,但都没有向命运低头,活得很精彩。
刘冕微笑,举起杯来:陛下,为活得精彩的人,干一杯吧!武则天皱眉,假愠:你叫我什么?刘冕再笑:岳母大人,为活得精彩的人,干一杯吧!叫我母亲。
武则天直直的盯着刘冕,我喜欢听。
母亲。
好!武则天重叹一声,哈哈地大笑,来,一起——为活得精彩的人,干一杯!一杯饮下,太平公主的眼圈便红了,偷偷的抹着眼角。
今天这一顿饭……吃的不是山珍海味,喝的不是玉浆琼液。
这满盘满杯的,皆是沧桑与感慨,皆是往日的辛酸苦楚与血泪。
所幸,这一切已经成为过去。
今天,守得云开见日出,终是晴霁。
武则天放下杯盏,饶有兴味的吃了几口菜,说道:我是皇帝。
你们是我地亲人,这天下,便都我。
刘冕等人心中一凛:好,说到今日正题了。
这几年来至从我登基之后,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困扰着朝廷,困扰着大周这个国家。
武则天叹了一声,道,谁说皇帝就是无所不能的呢?时局诡谲,许多事情皇帝也无能为力,只能尴尬的左支右绌勉强应付——唔,我想你们都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既是一家人,也不必隐晦——是的,便是立储。
太平公主和李贤不约而同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有点紧张起来。
刘冕心中也是一紧,表情仍是淡然。
李贤和太平公主同时出现在这里,刘冕便早就猜到几分了。
今日这场家宴,要叙地不仅仅是亲情,恐怕还有天底下最大的事情。
我,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武则天悠然的说道,天下所有人都在猜测,我会选谁。
局势,也因而变得更加诡谲与凶险。
呵呵……武则天笑得比较戏谑,更多的是无奈,继而又道:其实,我和这天下所有人一样,也一直在猜测——我会立谁为储。
刘冕与李贤隔席对视一眼,各自愕然。
果然……皇帝也是举棋不定。
太平公主反而是淡定下来,心忖不管你选谁,总不干我事。
武则天地声音停顿下来,场面斗然变得沉默,空气有些凝滞。
半晌后,太平公主出声了:娘,其实不管你立谁,这大周仍是大周,你身为大周开国皇帝的事实不容改变。
将来不管是谁继了你地位,都只会将大周的国威发扬下去,继往开来。
有些事情,越想越复杂,越想越难办。
倒不如返璞归真洗去铅华,顺其自然。
刘冕心中一凛:太平这话虽是娓婉,却有极强烈地暗示意味啊——说白了就是让皇帝立李贤为储。
那一边,李贤表情倒是淡然,手却一紧,将杯子握牢了。
武则天则更是淡定,微微一笑:太平,你自幼聪明人所不及。
这么多年,你终于也是更加的成熟睿智了。
兴许,这也是刘冕地功劳吧?刘冕呵呵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太平公主却是笑得欣慰又幸福:娘,我是因为得到了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从而变得洒脱又清醒。
在女儿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意义和所追求地东西。
不管它是什么,永不放弃的努力去争取,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过程本就是快乐的。
说得好。
武则天抿嘴淡然的一笑,你娘我十四岁入宫,如今六十年过去了。
为娘这一生,追求过许多东西。
有得到的,也有没得到的。
诚然如你所说,得到了就未必真的开心和幸福。
其中这个永不言弃不断争取的过程,本就是快乐的。
你跟我是如此之像。
因此,我们娘俩都将是活得最精彩的,不枉人生一世。
是地,娘。
太平公主笑得淡然又恬静,举起杯来,娘,女儿和腹中的外孙一起敬你一杯。
感谢你生了我,育了我,让我来到了这个人世活得如此精彩。
我感激你,我、我……我真的很爱你!两行清泪,便从她的眼睑流了下来。
武则天浑身轻轻一颤,慢慢拿起一杯酒来,凝视着太平公主,又看了几眼刘冕,缓缓点头:小芽儿,你会比你娘更幸福。
母女对饮。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是刘冕第一次听到武则天叫太平公主的小名。
这个乳名,本是高宗皇帝给太平公主取的。
此时,她似乎又该想到了什么?太平公主哭了,哭得像个孩子,扑倒在刘冕的肩膀上。
武则天拧下眉头眼睛微眯,好似也在极力地忍着什么。
宴席一度中断,武则天也起身更了一回衣。
趁这当儿,刘冕也将太平公主劝慰下来,终是让她没再哭泣。
武则天再度回来,众人把盏数旬,她再将话题扭转到之前:其实立储,既是国事天下事,也是我皇族家事。
我们一家人,就该同气连枝统一意见,相互辅助共为犄角。
这天下都是我们一家的,我自己自己人都不齐心,谈何驾驭天下呢?母亲所言即是。
刘冕等人自然恭维与应合。
唔……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算是想清楚了。
武则天略着头,若有所思似在自言自语,便如太平所说,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反而无从决断,返璞归真未尝不是大智大勇——贤儿!李贤浑身一颤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而拜:孩儿在!你来当太子吧!……第二天的朝会,皇帝便宣布了这件大事——立潞王贤为东宫太子,不日便回神都举行加冕仪式。
其实现在,谁当太子对刘冕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不管是谁,只要他进了东宫,刘冕的地位都丝毫不受影响。
立李贤为太子,无便是武则天和刘冕之间达成最终契合同盟的最佳局面。
原因和理由,似乎无须过多的解释了。
值得一提的是,狄仁杰等重臣也曾在大非川大捷后,立场鲜明的站出来强烈建议皇帝明立储君——而且力挺潞王李贤。
此一时彼一时。
这在早几个月前,是不可想象地。
当时不管是谁,都没这个胆量向皇帝进这样的谏言。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大非川一役后,朝堂格局斗然变得分明,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也潜于众人视线之外的李贤,就如同大浪淘沙风吹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
这一切,就是包括武则天与刘冕在内、所有的人在时局这块大棋盘上进行博奕,从而得出的结果。
与其说是武则天选择了李贤,还不如说是悄然改变地历史,选择了李贤。
而刘冕,就是推动历史发生改变的那一根金手指。
可是这位重要的金手指人物刘冕,现在所要忙碌的,便是他与太平公主的婚事了。
皇帝要嫁女,这当然不能含糊。
加上要娶皇帝之女地刘冕也非等闲,自然要将它办成天下第一等的盛事。
大周刚刚经历地战乱国库空虚,刘冕与太平公主便私下掏钱,筹办这一场旷世地婚礼。
们地钱也多得花不完,也没什么地方可花了。
婚期定在年末。
到那时,太平公主也该生下了孩子恢复了身体。
当然,以太平公主的身份,她只能做刘冕地正妻。
最先入嫁的慈安郡主是太平公主的妹子,很自然的被‘贬’为了平妻。
这些都是家事了,刘冕丝毫不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影响到自己家庭的和谐。
一来黎歌心胸宽广从不在乎这些,而来自己这个大家庭,也不是世俗的普通地大唐家庭,全没有什么阶级等级之分。
出了门,刘冕是一家之主,太平公主高贵无人可及是主母。
可是回到了家里,刘冕这个家主说不定就要被几个女人合起来欺负,太平公主这个后进门儿的老婆,也要乖乖的心甘情愿的给公公刘担茶倒水,和黎歌她们打成一片全无尊卑可言。
这似乎还真是太平公主奢望中的梦想中的生活。
她就是想过这样的日子。
数日后,皇帝返京准备为太子李贤进行加冠典礼。
刘冕与太平公主带上了上官婉儿与洛云,也一路随行。
加冠典礼上,刘冕与狄仁杰这一文一武担任了左右司仪,意义自然非凡。
颠沛流离又沉寂了数年地李贤,一夜之间咸鱼翻身成了东宫之主。
就在典礼仪式上,李贤宣誓效忠皇帝尊重武氏,立下了绝不伤害武氏一人的誓言。
这显然是武则天的要求。
虽然她顺从的时势认定了李贤这个储君,但无也是担心武家之人会从此受尽诛戮。
为武氏之人讨得一纸护身灵符,是她必须做的。
可是这样的誓言真的能做为护身灵符么?后话而已。
虽然所有人都在心中盘算猜测,可没有一人必提出质。
毕竟,将来如此,没有人能预测。
时局一天天都在变幻,谁也无法将它牢牢把握在手中。
刘冕也是一样。
他清楚的知道,历史政治较量便是你死我活,输的一方没有活下来地理由。
也许武则天在一日,武三思等人便可喘息一日。
一但她这个老皇帝归了天,会是个什么模样,就无人可知了。
没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如此透彻,也无法将一切的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
武则天不行,刘冕也不行,没有人能行。
所以刘冕只能尽力的去做到‘合理’。
顺天应人保自身,如此而已。
将来会如何,交给将来。
典礼毕后,刘冕便带着太平公主,回汴州老家了。
上官婉儿与洛云自然随行。
一路绮丽风光欢声笑语,自是无法细说。
太平公主只恨自己怀胎数月,不能如同上官婉儿她们一样驾着马儿一路畅快的游玩,只能由刘冕陪着她坐在车中,小心翼翼的保着胎。
几日之后,到了汴州乡下老家。
来得可不巧,便是黎歌要临盆。
一家人来不及叙说离别重聚之情,紧张的忙碌开了。
历经千辛万苦,黎歌为刘冕生下了一个宝贝儿子——刘思哲。
老刘家总算添丁,一家人欢喜无边。
太平公主头一次来到这里,被刘家这浓郁地亲情感染到迷醉了。
她便也没再把自己当作是什么公主,心安理得的当着妻子、儿媳和主母。
这样的太平公主,无是受人尊敬与喜爱的。
经过了短时间的惊悸与犹豫之后,刘等人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超级大牌’的儿媳,与之相处得其乐融融。
刘冕带着太平公主,在家里一住就是月余。
期间诸般喜乐,便如汪洋大海无法取一滴而叙之。
刘思哲地满月酒,皇帝闻喜都发来了庆贺赏赐了新礼,刘冕醉到一塌糊涂。
黎歌卧倒在床忧心忡忡的不停叮嘱,太平公主有孕在身也不敢靠近只能在一旁唠叨,上官婉儿与洛云、韦团儿三人一起挤到床上,为刘冕擦身换衣灌喂解酒汤。
刘冕始终只是哈哈地大笑,笑得像个失心疯的汉子。
天亮时醒来,却在身边卧着三个美人儿,便也顾不得嘴中酒臭未去,挨个儿在她们每人地香腮之上吻了过去,将她们都惊醒了过来。
上官婉儿便作假怒的要来拧她的鼻子,洛云则是早就扯住了他的耳朵左右来摇,韦团儿跳下床,便去取洗漱之具。
睡在同房另一榻上的太平公主与黎歌也醒了,怏怏的骂着刘冕是个烂酒鬼。
却又有些酸溜溜地,恨那刘冕没来相陪。
刘冕环视她们一眼,哈哈的大笑:老婆们,过段日子等你们的身子骨好了,咱们一起出游——游遍中原江山万里土,什么名山古迹都去踏寻一番。
还要去漠北拜会突厥的大汗,吃那最正宗的烤羊肉。
去突厥?!众女一起来问。
是的。
刘冕笑道,皇帝给我一份差事,让我带着洛云担任抚慰使,前往拜见突厥大汗。
洛云大喜: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到漠北老家,看到我娘和弟弟们啦!上官婉儿却在一旁微笑不语,刘冕看她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各自了然。
什么‘慰问’,分明便是威压去的。
吐蕃都完蛋了,‘小小的’的一个突厥汗国还敢不归附为大周属国么?而且,他们要归附还是那么地名正言顺——本来就是联姻之国么!就算默啜是个极有野心的大汗,敦欲谷智计无双,在这样绝对实力的敌人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武则天派刘冕担任使者的用意可谓极深。
一来刘冕有着与洛云这层关在,二者,也有发出‘通牒’的意味——刘冕的数十万大军,可是就在河陇,西域诸国皆已附庸,突厥人别无旁助大周如日中天声势鼎盛。
只要突厥人敢造次,这个才成立没多久的草原国就要弹指覆灭!这个做法,是刘冕主动向武则天提议地。
武则天称说,这是她今为止做出的‘最霸道’的一件事情。
其实刘冕也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他完全可以挥一师北上,一举歼灭突厥汗国。
但是这样一来,天下无猎要弓何用?再者,刘冕也不想一个人将这世上所有的功劳都占尽了。
战争,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不战而胜,仍是上策。
当然,刘冕也不想自己真的与默啜阵前拼杀,让洛云从。
于公于私,刘冕都必须争取到与突厥之间的数十年和平。
至于未来如何……没人能知道。
就让它交给未来去决定。
……转眼一年已逝,春去春又返。
刘冕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洛云、黎歌、韦团儿,各骑一匹骏马奔腾在大漠的草原之上。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兵王和洛云地四大家将,以及洛云的两个弟弟,默棘连与厥特勒。
默棘连,就在刘冕来到草原牙帐后不久,被默啜立为了小可汗——也就是突厥汗国的太子。
可以想像将来的若干年后,刘冕还会多出一个突厥可汗的小舅子。
而且这个小舅子将他奉若神灵一般,还与他弟弟厥特勒一起拜入了刘冕的门墙,尊其为师。
草原,好美的草原啊!太平公主畅声大笑,洛云,你地家乡太美了!那便多住几日,天官好不好?洛云自豪的欣然笑道,以后我们可就难得来一次了哦!有什么难的?刘冕淡淡一笑,从此以往,这天下之大,不管是冰封的高原还是青郁的草原,再或者烟波浩渺地江南水乡与苍茫古劲的西域土城,我刘某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上官婉儿微笑:泉石多仙趣,岩壑写奇形。
欲知堪悦耳,唯听水泠泠。
岩壑:登临,莹目复怡心。
风篁类长笛,流水当鸣琴。
天官,等离了大漠,我们就去江南吧!好,江南!刘冕双眉轻皱,去扬州!上官婉儿心头微漾:你是要……刘冕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苍茫一片地草场与天上盘旋的雄鹰,淡然道:去凭吊一位故人。
我还特意从洛阳带了一壶酒在身上,专为对他祭奠。
上官婉儿会意地微笑:是玉泉浆吧?刘冕不禁愕然:你记性还真是不错嘛!玉泉浆,骆宾王的至爱。
临终之时,他便叮嘱要刘冕用此酒来祭奠于他。
上官婉儿笑意更浓:我还记得一句话呢——我欲成佛天不允。
太平公主与黎歌等人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些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刘冕与上官婉儿居然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拍马朝前。
喂!太平公主等人都恼了,一起拍马来追,讨厌!你们又私奔!太平公主更是急恼道:天官你还没说呢,太子六哥想让我们将思仪许配给他家光顺,依还是不依呀?思仪,便是刘冕与太平公主地宝贝女儿了。
近亲结婚,不好哇!刘冕哈哈的大笑,策马狂奔。
扬州,烟花三月,醉迷人眼。
一之土未干,六尺之躯安托。
骆宾王的坟,全由石头堆彻而成。
多年过去,未见减薄变矮,却长了许多孤草。
刘冕将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她们留在城中,孤身前来祭拜。
他亲自动手替骆宾王的坟除了一回草,另请匠人来将这土坟修彻了一回,然后拿着那壶酒坐在了坟头。
恩师,恕我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祭拜你。
以后如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刘冕酒水慢慢洒在坟头,喃喃道,你要地好酒,西域玉泉浆。
当年你曾对我说,如果哪天李唐光复,就来祭拜你,奉上这酒。
现在,李唐之国号仍未恢复。
刘冕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但是恩师,原来李唐也好,武周也罢,本就是一体。
有些人在乎的,仅仅是一个国号,就如同人的一件外衣。
现在的大周,就像是与大唐穿着一件不同颜色的外衣。
她们的神髓,却是相同。
不管是典章制度还是国运国脉,如今的大周都与大唐一脉相承。
而且,李贤当了太子,这件外衣用不了几年也可以脱去了,换回本颜。
说实话,我也曾经想过用一个什么样的方法,去逼女皇下台匡复李唐。
现在,我也可以很轻松的就办到这一点。
可是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
虽然她身上有着许多的缺点也地确是做了许多错事,但这无法影响我评论她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她是一心想在历史上竖立自己的恩威,与所有明君比肩。
也曾经想要让大周脱离大唐的阴影完全**。
可是她办不到,后来她也醒悟了——大周就是大唐换了一件外衣而已。
换件外衣就要把自己当作是另外一个人,这不是自欺人掩耳盗铃么?因此,所谓的废周复唐,真是一个冷幽默。
不过,话说回来。
刘冕停顿了一下,有些戏谑的笑,我的理想,就是复唐。
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质疑自己,这有什么样的意义。
现在我明白了。
复唐也好复汉也罢不管复什么也好,我们所复的,不该是一个国号—而是一个时代的神髓!所幸,我做到了。
真的。
刘冕猛饮一口酒,然后将那壶酒扬扬的撒在了坟头上,现在的大周,比之当年太宗皇帝时更加强盛,更加繁荣。
更重要的是,它更加稳定。
还有,突厥的可汗默啜已经率领草原十八部众一起归顺大周,并奉称大周皇帝为‘天可汗’。
这与当年地太宗皇帝何其相似?所以,我成功了。
大唐的繁荣与强盛回来了,而且更盛往昔。
我的复唐,真的成功了。
贞观盛世也不过二十余年,可我有信心让现在这个盛世延续下去而且更上一层楼,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能做到——如果祸害遗千年的话,我勉强还能活五十年吧,哈哈!刘冕扔掉酒壶面对万里江山展开双臂,仰天大笑:我也只能担当生前事,其他的,留给我们的后人吧!恩师,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多活几年!对了,那首歌怎么唱地?向天再借——五百年吧!我真的想活这么久!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Www.Qisu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