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谁在那里乱叫?在驾驶舱中正为了一堆帐目头痛的斐德瑞,听到舱外的嗓音,实在静不下心来处理这些帐目,于是气冲冲地走出驾驶舱,想找出嗓音所出的来源,要是让我查出谁那么大胆敢打挠我的安宁,我一定要他好看。
斐德瑞循着声音的来源沿着甲板寻找,走没多久,就发现被捆在一起的乔伊和徐梦惟。
这是怎么回事?斐德瑞看着他们震惊地说,乔伊,你不是船上绳结打得最好的人吗?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是梦惟的错!乔伊忿忿地说,我从来没看这么笨的人。
大副,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随便说我笨?我只不过对结绳比较不拿手罢了!如果你教我其他的知识,我保证你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斐德瑞看着正在斗嘴的两人,又见到他们的身子因为被绳子捆绑而亲密地靠在一起,心里竟然兴起一股不快的感觉,他走上前去,快手快脚地把绳结解开,然后不着痕迹地隔开乔伊和徐梦惟,说道:乔伊,我想绳结的课程就到止为止吧!然后他心疼地摸了摸徐梦惟手上被绳子磨破的伤痕,梦惟,你快去请艾科替你疗伤,他对草药懂得很多,有他治疗,你的伤会好得快一点。
乔伊,你还是重新安排一些星象学和航海学的课吧!这些东西梦惟应该比较能接受。
好吧!乔伊实在被徐梦惟弄怕了,也不敢坚持要她重新学绳结,不然到时候受罪的也只是自己,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课程,明天晚上我们再来观察星象吧!天上永恒的星星多么灿烂,我将要穿过夜的阴影,我心中燃烧着爱的火焰,穿过黑夜,穿过白昼……徐梦惟坐在甲板上,只着清凉的夜风,仰望着夜空的星星,不知不觉中念出杜南公爵的诗,而这首诗也是他所有的诗作当中,她最喜欢的一首。
还有月光会露出微微的笑容,将柔光洒在我的金羽,不论飞到哪里,流星将照亮我的行程,让黑夜光明如同白昼……乔伊的声音在徐梦惟的身后响起,将这首诗的后半段缓缓地吟出。
大副,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要教我星象学呢!斐德的吩咐我怎么敢忘,只是有点突发的事件把我耽搁了,你应该不会度量小到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我吧!乔伊讽刺地说。
徐梦惟笑了笑,知道乔伊又在对她挑衅,只是今天的夜色实在太美,她不愿意用无谓的争吵破坏了这良辰美景,所以她也不回嘴,只是淡淡地说:大副,你看,今天的夜色多美,我们暂时休战吧!不要辜负了这么美的景色。
好吧!既然徐梦惟主动求和,他也不好意思再出言不逊。
他学着徐梦惟一样席地而坐,说道:梦惟,我没想到你在短短的几天这,就可以把斐德瑞写的诗背得那么熟。
大副,你也不错呀!你还不是一样背得出船长的诗。
可是我和你的状况又不一样了,我和斐德瑞从小一起长大,他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是一清二楚,连他的第一本诗集都是我帮他和出版商洽谈的呢!真的吗?乔伊的语引起徐梦惟强烈的兴趣,如果乔伊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了解斐德瑞,那他一定知道斐德瑞不再写诗的原因。
那…那你知不知道船长为什么现在不写诗了?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斐德瑞好了,我不能随便回答你。
乔伊摇摇头,拒绝回答徐梦惟的问题。
我早问过船长了,否则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诗就是他的作品?可是他却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他不再写诗了,像他这么有才华的作家,如果就这么放弃写作,不只是他的损失,更是全特兰斯人的损失。
听了除梦惟的话,乔伊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现在斐瑞是空有才华而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诗人,就如同一个空壳,什么东西也写不出来。
大副,你说什么?船长为何会失去了他创作的灵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快告诉我!徐梦惟听到乔伊的喃啁自语,连忙逼问着他。
这……乔伊知道不小心泄了口风,心里叫糟,只好用敷衍的方法对徐梦惟说:没有呀!我什么都没说,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才没有听错。
大副,你快点告诉我吧!否则我—定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烦死为止。
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点消息的徐梦惟哪会有如此善罢干休,所有的威协利诱都出炉了,只为了想要得到有关斐德瑞的宝贵资料。
这……不行!好!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去找艾科,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对!我现在就去找他,要是他和你一样不肯告诉我,我就缠他一整夜,直到得到我想知道的消息为止。
徐梦惟诡异地笑着说,她知道乔伊对艾琳有种莫名的占有欲,他绝不会让艾琳和别的男人相处一整夜的。
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两上孤男寡……乔伊突然想起艾琳的直实身分是个不能泄漏的秘密,连忙把最后一个女字硬吞回去。
孤男什么呀!反正我和艾科是好兄弟,偶尔和他一起睡倒不是错的事。
徐梦惟坏坏地说。
你……乔伊叹口气,无奈地屈服在徐梦惟的协迫下,好吧!你不用去找艾秋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算了如果真的被斐德瑞责罚就算他倒霉吧!他总不能让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过夜吧!斐德瑞停止创作是五年前的事了。
你也知道,斐德瑞是特兰斯的杜南公爵,他的家族是特兰斯有权有势也最古老的家族,而且斐德瑞的母亲是当今国王的亲妹妹,皇后死后,国王无再娶,而国王也没有亲人和兄弟子侄可以继续王位,所以斐备瑞就成为理所当然的王位继承人。
五年前,斐德瑞才二十五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期,凭着他的家世和财势,使他成为社交圈中最抢手的丈夫和朋友。
他每天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结交不少酒肉朋友,当然也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再加上他写诗的才华已被人肯定,甚至有人称誉他为全特兰斯最有才气的诗人,如此一来嫉妒他的人就更多了,甚至有人想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来陷害他,但是都被斐德瑞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但是有一天,斐德瑞的家人打算出海游玩,斐德瑞本来也打算跟去的,但是他被个人拖到俱乐部去喝酒,而且还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没有办法出海,所以他的家人只好丢下他自行出海,结果,他们遇到律海上最凶猛的海盗——屠夫,斐德瑞的父母及年仅十三岁的小弟全部被海盗屠杀,无一幸免。
我的天呀!船长一定伤心欲绝。
徐梦惟喃喃说。
不错!斐德瑞非常自责,他一直认为如果那天他不是喝多了酒而不能陪他的家人上船,也许他还可以多一分战力而救出他的家人。
这根本是没有道理的推测,对方是骁勇善战的海盗呀!如果船长真的上船,搞不好救不出他的家人,还赔上自己一条命!徐梦惟激动地说。
不错!我也是这样劝斐德瑞的,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而且,从惟一被救回的船员口中,斐德瑞听到一个更不堪的事实,原来他的家人出海的路线根本不是平常海盗出没的路线,屠夫会出现在那个海域,是因为有人买通屠夫,想要杀斐德瑞,只不过是斐德瑞运气好,那天没有上船,才逃过一劫。
而屠夫因为没有找到斐德瑞,所以就杀了他的家人泄愤。
那个船员还偷听到屠夫对别人的谈话,发现收买屠夫的人竟然是当时斐德瑞最好的朋友,那个人也是特兰斯有名的诗人。
可惜的是,那个船员说完这个秘密以后就死了,斐德瑞失去了人证,也没有办法对付他那个口蜜腹剑的朋友,所以他只好驾着鹰飞号,穿梭在律海之间,希望能将屠夫抓起来,找出证据,将杀害他家人的人治罪。
原来船长有这样子的过去,难怪他会放弃他的写作事业,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是没有办法写出有灵感的诗作的,况且他的家人都是因为他的才华而丧生,太多的愧疚更使他无法再写出新的作品。
不错!从此以后,我就变成一个冰冷、残暴的船长,以前那个优雅的贵族生活已与我没有任何的关连,至于那些无用的诗句,我当然再也写不出来了。
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在徐梦惟的背后响起,徐梦惟猛然转身,发现斐德瑞就站在她的身后,脸色不善地瞪着她和乔伊。
船长,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跑来这里观赏星星呀?徐梦惟看着斐德瑞难看的脸色,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最好是弄得斐德瑞晕头转向的,那她和乔伊就可以乘机逃跑,她可不想在斐德瑞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和他正面冲突。
我哪有这种雅兴,我只是想看看乔伊的进度,看看他教的星象学你能不能接受,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里讨论我的隐私!梦惟是新来的船员,不知道船上的规矩就算了,没想到你,乔伊,你是大副,应该早就非常了解船上的法律,可是你却知法犯法!你自己说,属下随意公开讨论上司的隐私,应该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船长……乔伊看到斐德瑞脸上冰冷的微笑,心中不觉一寒。
斐德瑞平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更别说笑容了,但是要是斐德瑞真的发怒了,他的脸上就会显露出这种恐怖的笑容。
真是该死!斐德瑞一向不喜欢别人提起这段往事,更一直认为这段往事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可是现在自己却像说故事一样地将这段往事说给梦惟听,也难怪斐德瑞会这么生气。
看来一顿重罚是跑不掉了。
根据船上的律法,私下推测、讨论或批判上司的隐私者,要用‘圣书’将甲板磨洗过一遍,并在一天这内完成。
很好,你还记得,去吧!在明天晚上之前把甲板磨亮,我会等着验收成果的大副,‘圣书’是什么?不懂船员专用术语的徐梦惟,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忍不住发问。
乔伊苦笑地说:圣书是一种小石子,是专门用来打磨甲板的。
什么!?用小石子打磨甲板?那打磨一天,手一定会被磨破的。
徐梦惟惊恐地说。
何止是皮磨破,我看连肉都没有了。
乔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叹着气说。
船长,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硬要大副告诉我你的事的,如果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
徐梦惟决定挺身而出,帮乔伊求情,虽然乔伊一直和她处不好,但是这件事的始作踊者是她,她不能让乔伊来替她背这个黑锅。
梦惟,你才刚来船上不久,船上的规矩你并不清楚,所以犯了错也无可厚非,如果真的要处罚你那才是不公平,但是,乔伊不同,他是知法犯法,我没有加重他的处罚已经是有失我船长的职责,我怎么能把他的刑罚减轻?是吗?船长,我觉得你所谓的法规根本就不合理。
徐梦惟豁出去了,决定和斐德瑞力争到底,如果只是谈论上司的隐私就有罪的话,那些一天到晚嚼舌根,随意谈论上流社会丑闻的三姑六婆一个一个都要被抓去坐牢了?梦惟,飞鹰号有他自己的规矩,你就不要再说了。
乔伊怕徐梦惟口无遮拦,会激怒斐德瑞,连忙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不错!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随意更改!斐德瑞见徐梦惟竟然帮乔伊求情,还在他面前公然批评鹰飞号上的法规,心中怒气更甚,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梦惟,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睡觉吧!现在我得彻夜工作,否则明晚之前没有把甲板磨亮,我会被加倍处罚的,等我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再教你星象学吧!乔伊又叹口气,凄苦地说。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个人独自做这种苦工。
徐梦惟决定要帮乔伊磨甲板,她知道这样做很傻,毕竟斐德瑞都已经承诺不处罚她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但是,他的良心不容许别人在为她受苦时,自己却袖手旁观,如果今天她真的丢下乔伊不管,她会谴责自己一辈子的。
我要留下来帮你。
梦惟!你是不是有问题呀!你以为用圣书磨甲板是一件好玩的事吗?你要那双白嫩的手会报废的。
乔伊以劝徐梦惟打消要帮他的念头。
我不在乎。
徐梦惟紧盯着乔伊说,公平与公正是我做人处事的原则,我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我的原则。
乔伊望进梦惟澄澈、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的棕眸,第一次发现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子,其实是个有胆当且勇于负责的人,也许他该放下他的敌意,认真地与梦惟交个朋友,你知道吗?自从你被救上鹰飞号后,船长就一直很看重你,而且他还对你有种不寻常的关心,所以他才会破天荒地让你当鹰飞号的继续人,甚至还舍不得处罚你,如今你违背了他的命令,斐德瑞的个性向来是阴晴不定,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收回你的继承权,这样你还愿意帮我?我不在乎这艘船的继承权,我在乎的是原则及我的良心。
大副,这件事你并没有错,真正有错的人是我。
如果你不愿与我一起接受惩罚,那么我也可以独立完成这份工作。
你……既然你心意已决,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要斟酌自己的体力,万一你承爱不住了,一定不能逞强,我可不希望在剩余航程中还拖个病号在船上,到时候我还得分个人手来照顾你,那可就麻烦了。
乔伊半开玩笑地说。
是的!大副,我一定会听从你的忠告,绝不逞强。
徐梦惟拖着她早巳麻木的脚,一步一步地走回她的舱房。
老天,她从来不知道用圣书磨地板有这么累。
她的手已经都磨破了,还渗出丝丝的血迹,她现在还能移动她的脚,完全是靠她的意志力,而她的背根本已经挺不起来了,这种工作简直就是酷刑。
幸好她坚持要替乔伊负担一半的工作,要是全要乔伊来做,早就被整死了。
斐德瑞真是太过分了!竟然用这种残酷的刑罚来处置船员,难道他不知道用这种高压的手段只会让人对他起反感吗? 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徐梦惟终于回到她的舱房,她一打开门,就发现一个大浴盆摆在房间的正中央,里面还装着冒着蒸汽的热水,艾琳就站在浴室盆的旁边,手里还拎着她的草药包。
艾琳,这……艾琳拍了拍浴盆说:这是我请人替你准备的,我知道你一定累惨了,泡泡热水会让你好过一点……我的天呀!艾琳突然看到徐梦惟布满伤痕的双手,你的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好吧!我先帮你敷药,等会我再帮你洗澡,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否则化脓就糟了艾琳,你不要管我了,你先去帮乔伊吧!他的伤一定比我更严重,你是他的未婚妻,我怎么能要你先来帮我疗伤呢?徐梦惟咬着牙强忍身上的不适说。
梦惟,你不要担心,乔伊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等一下我就去看他,而且他皮粗肉厚,这点小伤难不倒他的,你就不要为他担心好了。
我……徐梦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艾琳的好意,叹口气说:谢谢你,艾琳。
不用谢我,你帮乔伊的事我们全船的人都知道了,其实该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你自告奋勇帮忙乔伊,他的双手恐怕早完了。
梦惟,有时我真的不知道你哪来的毅力和勇气,普通人一听到这种惩罚就怕了,更不要说自愿接受处罚,而且斐德瑞并没有处罚你,如果你想置身事外,根本没有人会怪你……艾琳尚未说完就被徐梦惟打断。
艾琳,不要说了,这件事其实是我闯的祸,乔伊只是我的代罪羔羊,我不能因船长对我另眼相看,我就把自己的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
唉!斐德瑞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底下的人讨论上司的事根本就司空见惯,也没有人真的让在繁星下嚼舌根的船员接受处罚。
斐德瑞平常已经够严厉了,今天发生这种事,我看呀!他总有一天会找不到愿意为他效命的船员。
艾琳愤慨地说。
艾琳,不要说了。
徐梦惟听艾琳这样批评斐德瑞,心中竟然兴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不是我逼着乔伊,要他告诉我船长的私事,船长也不会这么生气!艾琳见徐梦惟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帮斐德瑞说话,眼中出现一抹了然的光芒,看来,梦惟对斐德瑞……好了!我们不要说那么多了。
我还是赶紧替你敷药吧!这种草药会很痛,但是很有效,你要忍着点。
说完,艾琳便赶紧替徐梦惟处理伤口。
洗完澡以后,琳帮徐梦惟换上干净的衣服,扶她躺在床上,让她能舒服地休息。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徐梦惟苦笑地看着裹满白布条的双手说:看到我的手被你包成这样会好吗?这点伤口该不会要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好吧!当做不用,只要不化脓,大概只要休息个三天就好了,只是我看你被斐德瑞折磨得这么可怜,故意把你包得严重一点,这样你就可以多休息几天了,算是斐德瑞对你的补偿吧!艾琳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
苦笑几声,徐梦惟正想说话,却被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是谁呀!门敲得这么急,真是没礼貌。
艾琳嘟哮着走过去开门。
梦惟,你还好吗?艾琳刚把门一打开,斐德瑞便冲进舱房,走到徐梦惟的身边,急急地探问。
不会啦!死不了人的,只是要包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康复。
船长大人,你可不要再虐待梦惟了,否则他的手真的会变成残废,到时候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艾琳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
斐德瑞看着梦惟包满绷带的手,心中不觉一痛,他原本以为梦惟会为自己着想,不会真的去帮乔伊,没想到他还是低估梦惟正义的个性,即使明知自己会受伤,梦惟仍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乔伊。
梦惟,你太傻了!我都已经不处罚你了,可是你还是执意帮助乔伊。
你看,你的手伤得这么严重,如果你的手就这样残废了,你要怎么办?斐德瑞原本想婉言安慰徐梦惟的,但是想到徐梦惟的手有可能会就此废掉,他愈想愈生气,到最后那些安慰的话语全被他抛到脑后,说出口的反而是一连串指责的话。
船长,你是在说我自作自受吗?如果今天不是你执意要处罚大副,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的手也不会受伤。
我知道在背后说人的是非,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但是这种事可大可小,大副并没有涉及对你的人身攻击,你根本不用做出这么重的处罚。
船长,我知道你一向对船们非常严厉,但是这件事你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以后恐怕没有一个船员肯再追随你。
徐梦惟也被斐德瑞惹毛了,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斐德瑞不但不安慰她,还做这种无理的指责,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软脚虾,在这种时候,她的口舌会比任何人都犀利。
我……斐德瑞面对徐梦惟的指控,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自己对乔伊的处罚是太过分了点,但是当他听到乔伊用那种悲悯的口气,对梦惟说出他不堪的过去时,他一时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其实他的事,全特兰斯的人都知道了,但是他就是不想让梦惟知道,他更不愿从梦惟的眼中看到梦惟对他的同情,他定愿自己在梦惟的眼中是个冷漠、不近人情的人,也不愿让梦惟知道他软弱的一面。
梦惟,不要说了。
艾琳看着斐德瑞阴晴不定的脸,心中竟然对斐德瑞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她从没看过斐德瑞出现这种表情,事实上,在徐梦惟到鹰飞号之前,斐德瑞的脸上只有清一色的冷漠。
她原本很庆幸终于有人能打破斐德瑞那一成不变的神情,但是现在她却宁愿看看到斐德瑞冷若冰霜的面孔,也不想在这里面对斐德瑞和徐梦惟对峙的场面。
斐德瑞叹口气,结束这沉重的僵局,然后他解下腰上的配剑,轻轻地放在桌上说:梦惟,这把剑送给你,等你伤好了我再教你剑术,一艘船的船长不会击剑是不可能得到船员的信服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斐德瑞的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开。
艾琳看着斐德瑞的背影,惊讶地说:天呀!他真的做了!艾琳,船长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惊讶?他不过不想和我争吵,所以才离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梦惟,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船长是在向你道歉呀!否则就凭你那几句话,他就可以把你关在禁室,绝不会有人说他一句不是的。
而且……艾琳拿起桌上的剑, 这……这是……这是他最珍视的剑呀!你看这上面的蓝宝石,光是这颗宝石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吃上好一阵子,更不要说这剑鞘上的其他宝石了。
是吗?徐梦惟轻抚着艾琳递过来的银剑,它虽然没有闪亮的光泽,连其上的宝石也是仅是发出朦胧的色泽,但是从它黑得发亮的剑鞘及保养良好的剑身看来,它的确受到很好的照顾。
梦惟,斐德瑞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行动的确表达了他的歉意。
你也知道,像斐德瑞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要他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梦惟,你对斐德瑞的影响还真大。
艾琳,别说笑了,在船长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厮,我哪有什么影响力?你还是快去帮乔伊疗伤吧!我可不想让乔伊再误会我们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徐梦惟免强压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期盼,半开玩笑地把艾琳赶离她的舱房。
好吧!我先走了,如果你的伤口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找我处理。
在甲板上缓缓地走着,斐德瑞脑海中还不断回响徐梦惟对他说的话。
你对船员太严厉了,总有一天会没有船员想跟随你……这是真的吗?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几年来,船上的气氛和五年前比起来实在是沉寂太多了,事实上,除了乔伊,船上也没有几个人敢和他说话,他真的变得那么不近人情?想到这里,他抬起头,观察着正在工作的船员们,没想到那船员一接触到他的眼神,竟然一个一个转过头去,不敢与他的眼神相遇,而且那些船员们的表情竟然带着一丝恐惧和愤怒。
斐德瑞苦笑一声,看来梦惟的话是说对了,他已经快要遭受众叛亲离的命运了。
斐德瑞停住脚步,然后转个方向,往船员住的舱走去,虽然已经太迟了,但是他至少还能做一点补偿。
打开乔伊的房门,斐德瑞看见他正手忙脚乱地想包扎手上的伤口。
乔伊,我来帮你吧!斐德瑞走上前去,想要接过乔伊手上的绷带,乔伊却转身一避说:我哪敢劳动船长大驾?我自己来就好了,不劳你费心。
乔伊,我……斐德瑞顿了顿,要说出句他很少说出口的话还真是困难,但是,看到乔伊怨怼的样子,他还是说出来了。
我很抱歉。
斐德瑞,你向我道歉?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乔伊不敢置信地目瞪着斐德瑞,你有多久没有向人道歉过了?自从你十五岁的时候害科尔老师掉进池塘以后,你就没有做过需要向人道歉的事,就算是你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也没有人敢向你兴师问罪,你今天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乔伊,你不要再挖苦我了。
斐德瑞苦笑地说:这次的事件是我反应过度,因而对你作出不适当的处罚,我向你道歉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在这世上,除了舅舅以外,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不想失去你,我……斐德瑞,你知道吗?这是你这些年来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已经太久了,有时候我会怀疑你除了缉捕屠夫这件事之外,心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感情存在?可是我今天终于放心了,你总算没有忘记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斐德瑞,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我不该在梦惟的面前挑开你痛苦的往事,这件事我也有错,就算我们扯平了吧!谢谢你,乔伊。
斐德瑞紧握着乔伊的手,暖暖的友情在他的心中流过,有多久他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心中只存着复仇的念头,但是今天他总算觉得他自己像个人,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过我也应该感谢梦惟,要不是他点醒我,恐怕我连你这个唯一能信任的朋友都保不住了。
什么?!又是梦惟?他对我说了什么?乔伊好奇地问,他很想知道这个奇特的小男孩有什么能力能影响斐德瑞,从刚才梦惟自愿帮助他开始,他对梦惟的敌意已经完全消失,他甚至很想和梦惟交朋友,像梦惟这种人实在是太稀有了,如果他与梦惟失之交臂,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说……斐德瑞将徐梦惟对他的话转述给乔伊听。
乔伊听完了以后,叹口气说:我总算知道你执意要立他为继承人的原因了。
这种人才你应该要好好把握,我看你就从现在训练他为你的左右手好了,这种人才埋没在鹰飞号上实在太可惜了,如果能让他为特兰斯效力,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是吗?斐德瑞开始仔细考虑乔伊的话,让梦惟留在他身边,这是个很诱人的提议,只是……我只怕那些死硬派的贵族不肯接受一个柴里斯人。
你放心吧!梦惟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况且有你护航,我相信他会解决这些难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