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场比武之后,坠儿就难得见葛巽一面,连聒噪不休的龙飞也鲜少出现在她和步定罗的住处。
听秋霜说,最近有批可观的财路会经过杭州,大当家召集所有的兄弟连日商议,希望一举得胜。
这样也好,葛巽那番指天誓地的话言犹在耳,他们见了面反而尴尬。
手边刻字的活儿终于完成了,她喘了口气,闲适的倚在门边望月。
不知不觉来到宋朝已近两个月,不知远方的亲人是否无恙?回首凝床上的男人,坠儿不禁看痴了,她在心中反复自问:非得离开他吗?冉青的蓉镜到底有没有可能送她回去?若是失败,她一辈子留在宋朝真的没关系吗?她坐到昧沿端详步定罗沉睡的俊脸,忍不住低头亲吻他轻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坠儿低吟,抒发满腔的离情,爱上一个人,真能不贪求朝暮相处吗?这岂不是安慰自己的话?她由何处采,当往何处去,只是归期不定,而她也想不到这趟奇异之旅,竟遗落了最重要的东西——真心。
为什么叹息?步定罗醒来,被布满离愁的小脸触动心扉。
把你吵醒了。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步定罗意味深长的瞅着她笑,突然双臂一搂,轻易的把她压在身下。
小心你的伤!她低呼,瞧他一脸无所谓,责备地问:要是剑伤好不了,我可不管你了。
别这么说,我会当真的。
他半开玩笑的在她唇边低喃。
迷雕醉人的气息不断在她体内骚动,红霞染上她的颊,此时,她满脑子装的竟是洞房花烛夜的旖旎春色。
步定罗细细的吻着她发烫的脸,那掩饰不了的羞涩在在证明她心中所思,他不怀好意的在她耳畔轻语,我和你正想着同一件事。
养伤的这段期间,坠儿总见他安稳睡去后便回自己的房里,就算他再想念销魂的滋味,也只能一次次抱憾缍到天明。
夜疲孤枕,他想坠儿想得快疯了。
不正经,是你自己想歪了还想拉我下水,我才没有想着洞房花烛夜的事呢!坠儿羞惭的怒睁秋眸,都怪他突然压在身上,否则她也不会想起。
他隐忍满腹笑意,正经八百的说:谁我在想洞房花烛夜的事?啊!你不是在想这个……看到他忍不住的爽朗大笑,她才发觉自己笨得不打自招,霎时俏脸娇如霞,不依的大叫:你耍我?我没有啊;他冤枉的叫道,却一迳地笑着。
你有!她气得卷起袖子,邪英两声。
欺负一个病人还不简单,只要往他的伤口这么轻一点。
哎呀!你玩真的?步定罗痛苦的往旁边一躺,摸着剑伤之处呻吟。
喂,我才轻轻一点呀!你……让我瞧瞧伤口流血了没?她忧心忡仲的拉开他的衣襟,外表没怎么样,会不会是里退疼啊?他满足的笑着,收起玩心。
刚才那阕词是什么意思?她一怔,勉强笑道:哪有什么意思,顺口说说而已。
她翻身下榻,坐在桌案前,心不在焉地看着石碑。
步定罗来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柔荑,正色道:夫妻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见坠儿犹锁眉不语,他轻叹口气,有时候我很虽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你说过,这碑文有其作用,绝不能半途而废,也说过会告诉我原因,可是我现在想知道。
不能说。
她摇头,坚持不到最后绝不透露。
对我还有什么不能的吗?他相当懊恼。
她不敢正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心虚,只能偷觑着那张显得惆怅的俊脸,她也很难受呀。
我不为难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他态度转淡,转身上榻睡觉。
一股陌生的疏离感盈满房间,她的心凉了半截,步定罗生气了。
但是若把真相说出,他可会把她为妖女,或不能接纳的悄悄离去?她难过地眨回泪珠,轻巧的打开门走出去。
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像是将失去他一般。
关上房门,她清晰的听见门内一声喟叹,如同她心头化不开的无奈。
额头顶着门,在期待什么似的,她竟舍不得移动脚步。
别走。
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透着叹息和投降。
她抬起头来,她没听错吧!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步定罗无奈的看着她。
今晚留下来。
他诚挚地开口挽留,眉宇间带着轻愁。
他总是那么温柔宽容,无论她捅出多大的楼子、无论她的不是有如山高,他还是会原谅她。
和懂事的念洁比起来,她真是差劲透了。
你已经讨厌我了吗?她闷闷的问,不靳绞着手指。
他怔了一会见,啼笑皆非的反问:什么事惹得你又胡思乱想?她突然抬起头来,彷佛受伤的猫儿,张着爪子对他舞着。
对!我又胡思乱想了。
打从一见面,我就像颗甩不掉的煞星般缠着你,一会儿我被人指控谋杀未遂、一会儿我又成了奸细,你还被迫娶我,我不止害了你,又害月震家破人亡、害得你为我差点送命……这样的我不讨厌吗?和念洁比起来,我简直可恶透了!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失去他的恐惧越采越强烈,揪得她心痛不堪。
坠儿,不要拿念洁来做比较。
他大皱其眉。
因为不能相提并论,是吗?她伤心的低语,念洁是你呵护的珍宝,而我只是唾手可得的一把泥士,相较之下,我只是自取其辱。
你和念絮是不同的,而且我没有理由讨厌你。
步定罗握住她的香肩,接着捧起她的脸。
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那么我该担心什么?定罗,我觉得我好龌龊,我心里一直嫉妒念洁的温柔贤淑,那全是我所没有的,明知道她是那么好的姑娘,我却自私的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段日子里虽然凶险,但因为和你单独在一起,那些险恶的遭遇竟让我感到甜蜜,甚至不想回去,我……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以前她想过要和念洁做姊妹,那都只是自欺欺人。
她觉得好丢脸,在说出这番占有欲强烈的话后,定罗一定会讨厌她的。
步定罗讶的听完,她率真的性格下,竟也有心思狭隘的地方,那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这样的坠儿更令人想要亲近。
坠儿,不止你不想回去,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只想让我宽心。
她不信的低嚷,就是这份温柔导致他丢不掉她这个大包袱。
如果能无事一身轻,我想带着你到各地名胜游览,把美丽的景色写成一首诗词,并记录我们曾经踏过的足迹,到了年老翻出来看时,回忆便会像开闸的泉水般源源不趋。
他的眼遥远,那对年老的夫妻似在跟前甜蜜的依偎。
只有我跟你!他俯身轻啄她的小嘴,是的。
那么念洁呢?他不可能只想到他们两人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进来再说吧。
他拉着她坐在床榻上,认真的说起那段往事。
念洁比我年长一岁有余,两年多前她的父亲突然造访,说出一件心动魄的真相念洁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随着年纪渐长而滋生情愫,但双方父母。
皆不如此事,所以将两人各自婚配,两人于是相约私奔,一年后,母亲产下一女,名唤徐念洁……坠儿掩口抽气,难道……定罗和念洁是同母异父的姊弟?!过了不久,母亲被家人抓回来,她被逼着嫁给我的父亲,才生下我。
那你怎么确定念洁的父亲没有唬你?我到母亲和念洁的父亲落脚的地方打听过,事情无误。
由于念絮的父亲染病又没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我,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希望我能照顾念洁,当时冉青盯我盯得紧,无论是谁住进家里他都会查个水落百出,所以把念洁当作远房亲戚行不通,而此事又攸关母亲的贞节,不能坦白公开,最后还是念洁愿意以未婚妻的名义住下来,这才得以解决。
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那我就不会一再的错怪你。
她吃错醋了,真丢脸!定罗拥着她一笑,我是打算回府后告诉念洁我们已经拜堂,与她商量后再向你将事情明白,哪知道你会如此在意。
不过……方才你在乎的模样,让我窝心不已。
他调侃的笑了。
还笑,我是多么焦急,你可明白?她气得别过脸去。
他了然地说:我不会再纳妾了。
一句话,让她心中感到踏实,悸动不已。
步定罗将她推倒在床榻上,用蛊惑的嗓音道:有你就够了。
在他温柔又略微霸气的抚摸下,两人褪去彼此的衣衫。
帷幔中交缠的两人,连月儿都嫉妒了。
翌日,坠儿将石碑埋在后山,步定罗在一旁帮忙,很体贴的什么都没问。
他们两个人雕开白虎山的分岭,由一位兄弟带路走捷径,避免穿越那座可怕的森林。
定罗,看到那座森林让你想起什么?她在马背上回首问。
想起你,以及丰盛的大餐。
他哈哈大笑,那时除了惦着坠儿,他真希望杀了野兽充饥,好有力气冲上白虎山杀敌。
坠儿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心有余悸的低语,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是窒息,是不能形容的恐惧。
你不会有机会去那座森林,所以不需要害怕。
可是你曾经去过,不知道未来我还会为你惹来什么麻烦,而未来就像那座阴森的森林,充满不安和诡异,让你我猝不及防地涉足险滩……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但是我非常确定,有你参与的变数是值得期待的。
他恬淡的脸庞使她安心,丈夫是女人的天,被人保护的甜蜜值得品尝。
两人先到宏隆村处理月霞和李大娘的后事,李大成痛不欲生的模样使两人又多待了一天,安慰李大成后,他们才心酸的离开李家。
步府上下忙着为两人接风洗尘。
坠儿许久未见徐念洁,心里挺想念的,使到她房里一解相思。
而步定罗则在大席品茗,很是惬意,回想这一趟出巡,是他最劳心劳力的一次,看到宏隆村。
的村民生活不虞匮乏固然开心,但乘机作乱的分子大有人在,该怎么做才能平定这种乱象呢?他拧眉思虑,唤管家前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都是些小事,通判已经处理妥当,不过,冉大人曾经找过府大人。
冉青!步定罗愀然变色,冉青来杭州了?有交代何事找我吗?没有,但冉大人会择日再访。
步定罗陷于沉思之际,下人进来禀告,大人,冉大人来访。
快请。
另一个下人领着面色凝肃、衣着光鲜的冉青进入大厅。
冉大人。
一见来人,步定罗起身拱手相迎,请坐。
冉青傲然一笑,端坐在椅子上。
婢女端茶上来。
听闻步大人刚刚回府,看来畅快惬意,想必杭州没有足以挂怀之事,可见政绩卓越。
冉青讥讽地笑道。
不敢,但杭州城内确实如冉大人所言的升干无事,下官不敢偷闲,趁此良机探杭州偏远地区的百姓们,所以刚刚回府。
步定罗不卑不亢,谈笑风生。
那么步大人查到什么?冉青眼一沉,注步定罗的面色。
盗生事,人心惶惶。
他据实以报。
冉青大力拍案,气愤的步至他面前。
既知盗惹得百姓怨声载道,步大人怎么至今仍按兵不动,任其猖獗?白虎山的一千贼寇为非做歹不是近日之事,你身为杭州太守却不闻不问,何以对得起皇上和天下百姓?他青筋浮现,暴喝之声连后院都听得见。
是下官失职。
步定罗只能这么说,白虎山的徒众并非罪大恶极,甚至一些真正伤害百姓的盗都是由葛巽一行人消灭,这乃是有益于百姓的事。
一句失职能挽回什么?就因为你的失职,已经造成我莫大的损失,你可知道?冉青再次咆哮。
出了什么事?坠儿听到如雷的吼声,忙不送时赶到大瞎。
坠儿,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步定罗对冉青欠身表示歉意。
拙荆不识大体,望冉大人见谅。
冉青,你来了。
坠儿忧喜参半,驽讶的看着冉青。
原来是鬲姑娘。
冉青立刻和颜色的笑道。
他们认识,而且相逢愉快!步定罗震不已,上次坠儿谈起冉青就如谈起闲事一般随性,且带着亲密的意味。
冉大人何时认识拙荆的?他不着痕迹的把坠儿拉到身边,压抑心中无端的火,微笑着问。
坠儿深吸口气,心口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冉青来步府干什么?是带芙蓉镜来给她,抑或揭穿她是混入步府的奸细?那根本不重要,不是吗?坠儿翘首仰望步定罗僵硬的表情,尴尬的笑容凝住了。
步定罗面若阎王般地审她,那张小脸心虚紧张,而冉青则—派闲逸。
既然冉大人与拙荆相识,下官就不必再引荐。
我和鬲姑娘的确有一面之缘,当时相当欣赏鬲姑娘才貌兼具,没想到一晃眼竟成了步夫人。
步大人,你觉不觉得世事多变,下一刻也许倾家荡产、人去楼空啊?冉青话中暗藏玄机。
冉大人未免消极,下官倒是认为前途一片光明,人事干安顺遂。
步定罗不受影响,倘若对未来存有这么多顾忌,现在哪能放胳做想做的事呢?坠儿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冉青话中有活,她知道指的是哪回事,步定罗在毫不知情下,能做多少防备呢?她得把话说清楚,替两人解开心结,而且把芙蓉镜的事一并问清楚。
冉青,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不知……她客气的询问,没注意到步定罗瞬间沉下的脸。
请说。
冉青很有风度的说,暗中觑了步定罗一眼,心里感到无限畅快。
可是……她为难的看向步定罗,被那张冷冰冰的俊容骇住。
我妨碍你们了吗?步定罗语气如霜,紧握拳头,脸色铁青。
定罗,我只是要跟冉青说几句话,很快就说完。
她僵硬的转向冉青,冉青,我们到那退再说。
她回头再看步定罗一眼,一脸欲哭无泪,但愿他能谅解,别误会她的意思。
他们来到厅外。
何事要避开步大人谈呢?冉青淡讽的眼瞅着她。
我想你误解步定罗了,他不是沽名钓誉的恶官,更没有勾结山谋反这全是道听途说的呀!坠儿仍信任冉青的人恪。
你确定?冉青煞有介事的盯着她。
是啊!简直误会得太雕谱了,我相信你会还定罗一个清白,对不对她清澈无邪的大眼充满企盼,假如冉青愿意深入调查事实真相,那么定罗的千古罪,也就能澄清了。
冉青抿抿嘴,斯文的笑道:我会查清楚。
她松了口气,谢谢你。
我想冉拜托你一件事,请不要对定罗提起当初我那无知的动机,我现在已经是步府的一分子,就当没那回事,可以吗?可以。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她了。
谢谢。
那……蓉镜……冉青的眼顷刻间一凛,他的蓉镜已被盗走,不过……在这里。
他慢条斯理的拿出一面铜镜,递给坠儿。
坠儿开心的擦拭它,不过,她眷恋的秋眸往大厅里一望,在这里已经有个她离不开的人,教她何忍回到二十世纪。
当初是被蓉镜吸人这个时空的,然而它现在就在她手里,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天意如此,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
她将它递回给冉青,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你要这面蓉镜做什么?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稀世珍宝,他本以为她对蓉镜有所认识,但她却看不出这面蓉镜是假的。
欣赏而已。
你和定罗应该还有公事要谈,我不打扰你们了。
坠儿穿过大厅,瞥见步定罗的脸色相当奇怪,她欲向前问清楚,但他若是问起她和冉青谈些什么该怎么办y按捺住那股冲动,她直接往后院走去。
步夫人真是个有趣的人。
冉青笑着走进大厅。
步定罗冷眼问道:冉大人还有公事要谈吗?没有。
步大人,白虎山一事若冉没有进展,等到圣旨下来,危及你的乌纱帽,恐怕那时就来不及了。
冉青转身欲走,又回首,步夫人从不避嫌的吗?说完,他嘲讽地仰头大笑离去。
步定罗的每一步彷佛着了火,一路燎烧到坠儿的房里。
定罗!坠儿慌乱的系好衣裳,本来想好好泡个澡,怎知定罗突然闯入。
你们谈完了吗!她羞怯的笑着。
谈完了。
他冷淡地看她一眼,迳自倒杯茶一仰而尽。
他一进门,房里的空气闷得就如浓烟一样,让她感到几乎窒息。
回府后你还没有好好歇着,不如我帮你沐浴更衣。
她故作轻松,勉强笑着说。
你瞒着我什么?他犀利的眼彷佛要将她看穿。
我……他突然的逼近吓得她揪着心口。
她的表现太失常了,步定罗感到怒火攻心。
冉青和你是何关系?没有,我们没有关系。
她慌张的摇着手。
你的嘴巴否认,眼睛却不会说谎。
如果你和冉青光明磊落,根本用不着避我耳目,说着不可告人之事。
他快气疯了,一反平时斯文从容的态度。
我们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她也急了,说话高亢拔尖。
你们有。
他咬呀。
她瞠目结舌,为什么定罗能这么肯定?难道……冉青跟你说了什么?她紧张的问:他应该对我说些什么?他不新逼近,把她逼得坐到床上,胸口不安的起伏。
冉青答应过她不会宣扬出去的,她应该相信冉青才对。
我只是想借他的蓉镜一看,没别的意思。
她找到理由说明。
蓉境是什么东西?他是看见冉青拿面镜子给她瞧了半天。
是冉青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岂能随便借给外人观赏?而你又从何得知冉青有面芙蓉镜?连他都不知道,她一介女子怎会晓得?这个问题堵得坠儿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
步定罗感到心灰意冷,什么一面之缘而已,应该还有其他渊源吧?倘若仅是借芙蓉镜,又有什么可避讳的?芙蓉镜一事我暂且不问,你和冉青还谈了些什么?没有。
她矢口否认,不敢注他的眼。
坠儿,我一直很信任你,为什么你不对我坦白?坠儿自出现以来,从未提及亲人和故乡,他虽然没问清楚,但并不代表他的疑问不存在,坠儿对他来说像口谜,那种未知的恐惧撞击他的心扉。
步定罗,请你相信我,就算有什么瞒着你没说,那全是为你好,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她要改变历史,帮他度过劫难,一旦无恙地捱过此劫,她就会把身分表明。
果然有事瞒着我。
他苦涩地冷笑。
步定罗……她为难地望着他,有苦说不出。
糟了,大人!大人!婉晴仓皇的闯人房里,喘息不止。
怎么了?还有比现在的情形更糟的事吗?定罗心中自嘲。
徐……徐姑娘她……她昏过去了!婉晴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什么!步定罗连忙赶到徐念洁房里,坠儿也担心的随后跟来。
快请大夫!坠儿吩咐下去,坐到徐念洁身边摸着她的额头。
怎么样?步定罗忧心的问道。
发高烧了。
坠儿皱起秀眉。
她刚才还好好的和我在后院散步,我们还扑蝶赏花,为什么转眼就变成这样!步定罗恍然大悟,又气又急的咆哮,你不晓得她身子骨虚,不能任意走动吗?尤其近来天气忽冷忽热,最容易生病,这点你会不知道吗?甚至还带她去扑蝶。
坠儿顿时傻了眼,看看徐念洁那张惨白的容颜,她难过地哽咽起来。
对不起……我皆经一再叮咛,你都听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她泫然欲泣,定罗从不曾对她这么凶过,这次捅出的楼子足以让他休妻,想到这个可能,她苍白的脸不比徐念洁好到哪里去。
你……步定罗看见她悔自责的表情,心头紧得喘不过气来。
大夫来了。
婉晴领着大夫进来。
大人。
灰白须的陈大夫向步定罗行礼。
坠儿和步定罗双双让开,不必多礼,请。
陈大夫看诊了好——会儿才抬起头来,众人屏息凝,等待他开口。
心脉牵乱,气虚息弱,这次受的风寒可不小。
陈大夫简明扼要地道,字宇均刺人坠儿的心扉。
大夫,请你用最好的药材救她。
坠儿红着眼拉着大夫的衣袖。
陈大夫额际的皱纹加深,良久才写出药方子。
拿去抓药吧。
坠儿露出笑容,有了这药方子,念絮就能好了。
谢谢你,陈大夫。
步定罗松了口气。
但是陈大夫脸上仍是不乐观的表情,他重地开口问:大人,这一次徐姑娘的病比以往来得严重,这药方子能否治愈她,老夫没有把握啊!大夫,你没有把握怎能随便开方子抓药,若吃坏身体怎么办?坠儿急得不得礼数。
坠儿,不得无礼。
陈大夫,念洁的病情你最明了,若是你都没把握了,这……大人,不是老夫危言耸听,其实徐姑娘的身子……恐怕熬不过此回了。
陈大夫沉重地叹口气离开。
坠儿愣住了,手一松,药方子飞落在地。
引起念洁发病的罪魁祸首是她,若是念絮有什么三长两短,全是她害的。
这次惹出的麻烦是谁也无法为她开罪的,她太粗心大意了,竟害得念洁为她付出代价。
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她悲切地转身跑开。
坠儿!婉晴,跟上去。
步定罗忧心的吩咐婉晴,愧疚的望着坠儿离去的背影。
他刚刚太冲动,竟然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她身上,让她认为自己是刽子手,其实最差劲的是他。
他回到昧边,此时徐念洁悠悠转醒,对他绽出一抹憔悴的笑。
好久不见。
步定罗进府后还没来见过她。
步定罗叫所有人退下,房内只剩他们姊弟两人。
姊,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只有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称她为姊。
我知道,坠儿全告诉我了。
她在说起你们在外面的经历时,眼睛里塞满你的影子,妩媚又动人,让我也感染到她的快乐,于是突然想到外头走走,叫她陪着我一道赏花,我们还见到成双成对的蝴蝶呢!她发出银钤般的笑声,情安详。
步定罗像被人抽了一鞭似的清醒过来。
不问清楚怎么回事便一个劲的指责坠儿,他怎么会犯这个错误?是因为坠儿有事瞒着他,使他失去沉着冷静的吗?坠儿呢!徐念洁问。
她……被我骂跑了。
步定罗惭傀的说。
你怎么那么胡涂,快去把她找回来。
徐念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姊,她不会走远的。
我去派人帮你抓药。
步定罗转身出去,心乱如麻。
当务之急是找其他大夫,也许其他人有更高明的方法,但他心中明白,陈大夫医术高明,连他都没办法了,还有谁有法子呢?坠儿……他闭上眼睛,低头轻唤着,即使心里已经呐喊千万次,坠儿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房里微弱的烛火摇曳,映得一张俊容更添忧愁,眉头也紧拢着。
步定罗伏在案上睡着了,坠儿凝他良久,才转身把帷幔打开,伸手探探徐念洁的额头。
她吁了口气,念洁的烧已经退了,她放心地坐在床边发呆。
不久,步定罗醒过来,看到坠儿已经回来了,他雀跃的起身。
嘘!坠儿发现他醒了,用食指压着唇,轻轻走到他身旁,附在他耳退低语。
这里有我照应着,你回房休息。
步定罗虽然很有把的对徐念洁说坠儿不会走远,其实他心里着急得很,生怕坠儿一去不返,现在坠儿回来了,他紧绷的心弦也能放松下来。
他拉着她走到后院,过了许人,两人仍未开口。
她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喉咙不禁又哽咽了,他还在生气。
我回去照顾念洁。
她悲伤的转身要走。
不要走,坠儿。
他哑着声,上前拥住她。
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你了。
不,是我的错,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回来了,一再的自责无济干事,我只想为念洁做些什么,我不相信念洁会离我们而去。
她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要坚强一点,定罗比她更难受,这时候她怎能任性的雕家出走,添一椿麻烦呢?对,她不会离开我们的。
他牵强一笑,紧紧抱着她,他也不会让坠儿离开他的。
步定罗,我们去找其他的大夫,杭州没有,其他地方有,若全是庸医,我们闯进宫里也要把御医找来替念洁治病,你说好不好?好!他轻笑出声。
步定罗,相信我好吗?冉过不久,我会对你坦白一切,但在那之前,请你什么都别问。
至于我和冉青的关系,你根本不用操心,他是那种过了一年、半年没提起就会忘记的小人物,我的心头塞不下他那种人的。
她柔声细语,翘首望月。
离那一天不远了,冉青,但愿你别误了一名好官。
那么我呢!大大大人物,塞得我好累啊!她紧拥着他,像是想用力的将他硬塞进心房里。
步定罗压抑不住波涛汹涌的情潮,搂着她便是一阵狂吻,他会耐心等待她的坦白,不论真相如何,他仍深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