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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十一章 梦呓]

2025-03-30 08:40:37

每个人都会做梦。

大多数人的梦是黑白的,由很多碎片拼凑而成,内容模糊。

人往往在梦醒之后无法准确的回想起自己梦了什么,或是仅能记得其中某一个朦胧不清的片段。

我的梦是彩色的,就像电影一样有完整的情节,内容清晰连贯,梦醒之后我能清楚的记得梦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而且常常把它写下来做小说素材。

(一)穿过光与影的隧道。

我揉揉眼睛看看四周,雪白的墙壁、淡蓝色的窗帘,印着小熊威尼图案的床单,身上穿的不再是古装衣裙,而是我最爱的绿苹果睡衣。

校服凌乱的搭在椅背上,书包和书扔了一地… …――我最爱的电脑!!我急忙上网察看我的文章和网络,都好好的,除了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更新,网友们多了几句抱怨外,一切正常,我连忙一阵狂刷,发帖公开道歉。

妈妈在客厅里吼: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多大了也不让我省心不让你玩电脑你非要玩,你玩我也不拦你,你自己有个度,一玩玩到天亮,早晚你得死在电脑前面,到时候我就把你往外面垃圾箱里一扔,当我没生过你。

快起来!!我一跃而起跑进客厅,迎面看见熟悉的落地镜,镜子里我的脸色有点苍白,头发乱蓬蓬的,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妈妈把早餐放到烫花的玻璃茶几上,边解围裙边说:还看什么呢?要迟到了!快点去把脸洗了过来吃饭。

明天你再敢玩到这么晚,我就把电脑给你砸了!妈!我扑过去不停在她怀里磨蹭,妈妈奇怪的说:哎!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来我摸摸。

妈妈的手在我额头上贴一会,啪的拍了我一下嚷:一点都不热,快起来!多大了还撒娇,害不害臊。

我把头深深埋在她怀中痛哭:我终于回来了,妈,我到古代去了,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呜~~~~眼泪鼻涕粘到妈妈的衣服上。

妈妈被我哭得莫名其妙,硬从怀里挖出我的脸着急的问:怎么了?哭什么呀?哪不舒服你说话,别哭,再哭我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

我眼圈红红的说:妈,你古惑仔看多啦,不是弃尸就是砸电脑,动不动就要把人扔出去,你是少年宫的教练,你这种行为会给国家的未来埋下了隐患。

咱们家外头总有穿黑西装的人走来走去的,不是来监视你的吧?能耍贫嘴就没啥事!快洗脸去!妈妈推开我去拿毛巾擦衣服,她的声音传进客厅来:不想上学就直说,妈给你请假去,下不为例啊!我破涕为笑。

唉!妈妈叹口气转进客厅,拿上包,到门口去穿上皮鞋,摇着头说:你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逃学,每回都得我给你请假--明天不许玩那么晚!我擦擦眼睛笑嘻嘻说:现在你班上的家长来请假,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在撒谎吗?这都是托我的福。

让你练出‘火眼金睛’来了。

妈妈匆匆骂一句:你还有脸说!?哐地带上门走了。

我听着她的低跟鞋得得得得的下了小楼梯,就跑到阳台上看她。

她正推自行车,抬头看见我,笑了笑,骑上自行车出了小区,堇色的晨曦明亮柔和的为她的背影镀了一层美丽的光晕。

回到自己的床上,嗅着床单上洗衣粉的香味,我感动的想:这是我的床,我终于回来了。

我的确回来… …感觉到细微的波动,我微笑着睁开眼,却看见了白色的--帐篷?我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愣了几秒。

我抓着绸缎被子,揉揉眼睛仔细辨析身下的床单,这不是我的那张床?低头一闻,那股特有的熏香味让我倍觉失望,心理猛地流过被强酸腐蚀的痛。

我呆呆的望着帐篷的顶--这也是我的床,但却不是梦里的那一张。

我用胳膊压住眼睛,静静的流泪。

… …我宁愿我是在梦中。

(二)夫人… …我微微睁开眼,又闭上。

刚刚我梦到我爸爸回来了,我把我设计的冰雕草图拿给他看,正要打电话把在美国的马克和里欧,就被叫醒了。

不过没关系,我再睡,一定可以梦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冬天,好冷!但好舒服。

冰雕节,人山人海,四周一片白茫茫。

好多好多的冰块… …用电锯把它锯开… …马克叔叔你小心点啊!冰屑飞溅。

一块冰掉到我头上,好凉!我一抓… …湿毛巾?!悠悠张开双眼仔细看手里那团不怎么卫生的布,脑子糊涂极了。

夫人,你终于醒了!怎么有这么多人?都晃荡荡的伸着头看我,一个人拉起我的手,把手指按在我手腕上。

我把手夺回来,他又拉过去,说在给我把脉,叫我不要动。

他好像是医生?-0-骗人!医生都穿白大褂的。

我说:你不是医生。

他说:我是军医。

他让我张嘴,又看看我眼睛,我说:医生,吃药可以,但我绝对不打针。

夫人只是旅途劳顿,外感风寒,加上有点水土不服,才会一直昏睡不醒的。

没关系,只要吃上几副汤药就可以了,无须针灸。

一会医生走了,我又睡,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话。

… …好几天了,就这么昏睡着。

再过两三天… …开战了,有史统领在应该会打胜。

… …是敕勒川的胡人… …他们为什么不逃?… …有仇… …人不见了… …被杀了!… …敕勒?胡人... ...(三)不知从哪传来了极细的歌声--有点熟悉。

我沿着一条无灯的街道往前寻找,街尽头有一道木栅栏,有个女人坐在里面,她一边梳着头一边唱: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 …我想看清她藏在头发下面的脸。

她的手垂下来,惨白的手腕上横着一道深红色的伤口,鲜红的血水丝丝流出来,曲曲折折的向我爬呀、爬呀… …你也是胡人么?女人慢慢转过脸来!女人慢慢转过脸来!!女人慢慢转过脸――胡女!!!... ...死了的人!我拔腿就逃!一转身。

眼前呼地窜起一人多高的火焰,把退路封死了,我脱了衣服拼命的挥打,火焰把衣服也燃着了,我踩着衣服上火苗,像是在踩自己的心口一样,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个声音催促我:跳吧!跳舞,不停的跳吧!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动起来,它发了疯似的一路舞蹈着冲出了火焰,沿着长街旋转、旋转… …――好一双纯洁的眼睛!但一眨眼就消失了。

我不断的找寻、找寻… …疯子!她疯了!打啊,打她!一群人叫喊着朝我跑来,拳头和棍棒雨点一样的落到我身上,我流着泪,喊不出,只能跳舞,不停的跳… …是谁在混乱中抱住了我?我倒在他怀中。

一瞬间怀抱空了,我摔在地上,绝望化做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我眼看就要被吞噬。

不知谁喊了一声停!这世间的一切--定格!寂静!一个声音说:我认识她,她是个国王呢。

另一个声音说:只是个舞女吧?她以前是国王,常把手心亮给我看。

是吗?我只看到她的脚心。

不过她那样做真是好笑,她难道不知道… …嘘!声音就此消失,停住的一切重新活动,黑色的涌潮惊天动地的拍下,我在激流中破碎离合,像一片无助的叶子。

我闭上了眼睛… …――无尽、无尽的黑暗,没有出路。

那声音说我曾是国王?我心底有个细小的声音倔强的说:我现在依然是国王!手心亮了,那毁天灭地的浪涛退却了,我躺在一片淡蓝的沙滩上,一束柔和的蓝光打在我身上--我听见了天的叹息。

歌声自我心中响起,我向着光源飞去。

为了永恒的光明,为人的必须放弃人的欲望。

为了永恒的平等,为人的必须放弃人的虚荣。

为了永恒的宁静,为人的必须放弃人的感情。

为了永恒的世界,为人的必须放弃人的世界。

我有太多想要的东西,我的欲望一向比别人强烈得多。

我也很虚荣,首先我是女人,其次我是文人,再次我是个俗人,我不可能不虚荣。

感情绝对不能放弃--在经历了时空变迁之后,除了这一腔的情感,我什么都没有了。

――而我不做人还能做什么!光断了,我像颗流星一样的往下坠,感觉自己和空气摩擦得快燃烧了,我看见广阔的星空中,我化做一抹流光,自辽远的天顶投向人间,我想:还是要做人。

这么想着,我忽然猛的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刚刚掉落的是我的灵魂。

(四)捂着胸口,我头昏脑涨的坐起来,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喊杀声?夫人醒了!一个仆妇刚进来,一看见我就扭头冲着外面直着脖子嚷嚷。

我捂着头虚弱的说:你别嚷,别嚷。

仆妇一路嚷着叫人去了。

喊杀声好像越来越真切,我下了床,摇摇晃晃的走出帐外… …… …难道我还在梦里?怎么眼前黑压压的立了这么一大片人呐?我像一缕幽魂一样的穿过人缝,好像有人在叫我,但我看了看,四周朦朦胧胧的,人都在雾里。

我仔细的辩识一张一张隐在雾中的脸:我更确定是在梦里,因为他们的脸都一个样--严肃、紧张、木然。

这许多脸都同时望着一个方向,我顺着他们的眼光慢慢的转移视线,看见一片黄蒙蒙的沙场上,有两个黑色的人影挥着长长的兵器在互砍。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很笨拙,像慢镜头一样好笑,我就这样看着他们的兵器慢慢的磕在一起,发出响声,然后一个人慢慢的把另一个人头削上了半空,血像喷泉一样直直的喷出来,被风吹散,飘洒了一地,地上的沙子立刻贪婪的吸吮着血浆,许多沙瞬间聚成了一堆。

没有头的尸体吭然坠马,激起一片黄尘,红秃秃的脖颈汩汩的流着鲜血,它下面的沙红着眼睛欢唱着。

一切瞬间恢复了正常速度。

得胜的人挥舞着敌人还在溅血的头瞪着眼睛向我嗷嗷的大叫,我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几乎要把我摧垮,我捂住耳朵,脑子里像有架飞机低空飞过般的轰鸣着,我大叫:别喊了!但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它被庆杀的欢呼掩盖了。

直到对方又冲出了一个人,这边的呼喊才停下来,我出了一身大汗劫后余生般的喘着气,我的视野有点模糊,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

我的眼光略过正在打斗的两个人,落在那具没有头的尸体上--我竟然会梦见这个?!他的头真的没了,那一地的血渗进沙子中,红得发黑。

听说梦见杀人见血会有好事发生?但这梦境也过于逼真了吧--染血的甲胄上雕刻着古老精致的花纹,被血浸透的领巾在风沙中沉沉的舞。

悬在马上的人头大睁着双眼,尽管脸色死灰,却仍可清楚的看出他有着一张冷峻的容颜,吃惊与不甘永远的凝固在那张脸上。

战场上的打斗停止了,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看我,我不知道何时走到沙场中间去了。

我原地转了个圈,狐疑的看着两方对峙的人马,他们都用奇怪的眼光静默的看着我。

我的视线渐渐清晰,雄峙在沙场上的战将那么真实的伫立在我眼中,风刮疼了我的脸,这疼不是假的。

要知道这是不是梦很简单,我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无头的尸体上,两秒钟后,我笔直的向尸体去。

强烈的血腥味冲进鼻子里,我在离尸体两米远的地方站住了,一股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的绝对寂静直逼过来,我受到惊吓般的立刻清醒的知道--他真的死了... ...我没有做梦。

那像电光火石般的入侵每一个细胞,强迫你的意识和灵魂马上安静,并立刻清醒的绝对寂静就是所谓的死亡感?我像被人狠狠的刮了一个十分可怕的耳光,心里静得能听见心思的律动。

我的眼睛离不开那还淌着一丝血的翻着红肉的脖子,尽管我的汗毛已经一根根像针一样的立起来,头发也一根根的竖起来,几乎将束发的丝带挣断,但我就像被下了魔咒一样的挪不开眼睛。

强忍着胃里天翻地覆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让我自己也惊跳起来,我的心上窜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栗。

我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我曾经看过几张《死刑惨剧》的光碟,那里面录的都是真实的死亡场景。

因为隔着一层电视屏幕,感觉不到逼人的死亡感,所以那场面虽然很惨,却不会比恐怖片和鬼片更让人害怕。

如今这个断头者所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和那种死亡的感觉一起涌来,将那时看过的一幕幕激活了… …谋杀的、枪杀的人倒在一滩凝固的血块中,乌青的脸孔直朝我逼来哭诉着凶手的残忍。

一个头被撞碎了的人,警察把他抬起来的时候,他的脸里面是空的,像一个椰子壳,而他竟然对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一张张惨青、煞白、淤紫、腐绿的脸,各种各样凝着黑红的血块的伤口,死时保持着各种姿态僵硬了的尸体… …我一声惨叫,抱着头瘫倒在沙子上,我知道人一直很残忍,但我无法想象,原来人竟然能如此残忍;我知道人死很可怕,但现在才知道它竟会可怕到让人崩溃的地步!我拼命把脸藏进沙子中,想把头脑中乱纷纷的惨况埋掉,却不期然想起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它让我的脑子一下清静了,心情却因它变得十分伤感。

一个美容师被人绑架、谋杀了,事后人们在检查她的遗体时发现了这样一首小诗:做一个特别的人――最优秀的靠着神,我凡事能做做好一件有价值的事――绝不放弃做一个激励者世界需要的是快乐,记住热情、爱和欢笑!人啊!你知道自己毁了多么美好的东西吗?包括你自己!你杀的人有可能是个博士,他有可能掌握着国际上顶尖的技术成果,一旦投入使用将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应。

你杀的人有可能是个医生,她也许是要赶着去为一个病危的人做手术。

你杀的很可能是一个好人,他一辈子没做过亏心的事,也许还间接的帮过你。

也许你杀的人什么都不是,但至少他有人在等他回家,等他一起过平平淡淡偶尔吵吵架的日子… …我向着对阵的两边人哭喊,绝望的声音在冰冷的沙场上空回荡:人为什么要杀人,人为什么要杀人!!风呼呼的扬起尘沙把深深的血迹一层层的掩埋,用不了很长时间这里一切发生过的痕迹都将消失,对这自然来说,人的生死不过像花开花谢一样短暂平常。

人看到花谢了,还会叹息,天地看到人谢了,估计只会发出一声冷笑。

人总有各种理由杀人。

这个古战场上,两军交锋,为了国家的利益,也为了个人的生存,人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撕杀着,鲜血流出来被战马践踏,活人转眼变成死人,等乌鸦来啄食。

――也许,人真的逃不开死亡的枷锁。

――人和死神都同样热爱着夺取生命的游戏。

我们本来有机会超越死亡。

人却总是自己不停的制造死亡。

那一刀,好利落!那战将没有杀掉了同类的悲哀--他杀的是敌人,这个敌人曾杀过他很多的战友和部下。

而且这是一场生死竞逐,他若不杀人,死的就是他。

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杀人,也许还更果决… …谁会知道呢?人就这样合理的杀人和被杀,你想想也没什么不对。

我回头看看伫立在沙场上的两员战将,他们互看的眼神是动物遇到天敌时才有的那种警醒、绝杀的眼神--人是唯一可以在同类中找到天敌的物种。

离我近一点的战将,他很年轻,脸上有一点胡子,身高大约190,体格雄健,穿一身玄色铠甲,胯下一匹披甲黑马,掌中一柄类似于青龙偃月的大刀,雄峙于沙场之上,全身散发着一种冷硬的气息。

他的表情过于刚硬,但他的嘴唇很漂亮,像毒药一样,即便在这沙场的冷风中,那双薄薄的唇瓣也像沐浴在潮湿温暖的江南烟雨中一般令人怦然心动。

也许这双唇曾在无数罢战的夜里轻怜蜜意的啄吻过心爱的女子......但这个回合下来,这双唇也许会永远的失去血色,随之失去的还有关于它的一切,美丽的颜色,呢喃的回忆… …远一点的胡人战将,身高略低些,但身型很伟岸,穿着青色的胡袍,胯下一匹红马,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脸上有股贵气,像个有地位的人。

他的脸很白,没多少风霜的痕迹,表情也略嫌稚嫩,但他那双倔强、俊朗的眼睛里燃着复仇的火焰--被杀的那个人也许正是他的兄弟。

他身后的敌阵中,有几个骑在马上年长的人,一直在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但他的眼里只有仇人的身影。

这一回合过后,他的眼睛将永失颜色,他所看到的一切:青茫茫的草原,碧蓝蓝的海子,和那眼光火热的少女身上一件一件褪下的衣袍... ...将永归黑暗。

... ...一切将就这样轻易的被抹杀。

一会,也许这里就会化作修罗狱,许多生命将灰飞烟灭,许多能忘的不能忘的都将毁灭。

我无力阻止这一切--他们有充分现实的理由开战。

我只能坐在地上哭,仰着脸,任泪水肆意的流,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悲哀,喃喃的说:人为什么要杀人?沙场上静静的,风卷起的沙子里已经没了血腥味,更添一缕哀伤,尸体上也蒙了黄黄的一层土。

士兵们都没了战意,双方主帅鸣金收兵,上万人刹时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胡人的战将下马来收尸,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抱着尸体上了马回营去了。

那是一双琥珀一样透明但冰冷的眼睛。

我坐在原地不动,沙子已经落满了我的头脸和衣裙。

营中忽然跑来一匹马,马上的人一探身把我拖上了马,跑回了营中。

我被狠狠的扔在中军帐前面,马上的人咬着牙,脸色铁青的盯着我,像要把我活嚼一样的跳下马冲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当时就把我打的歪在土上起不来了。

我被提起来,吐出嘴里的血沫,我眯着眼看清楚,打我的不是别人,是史龙飞,他凶神恶煞般的,像是要杀我一样的瞪着我。

我还没傻,想起出征前他和我说的话,我问:我有妨碍到你打仗吗?你说呢!水柔夫人?‘人为什么要杀人?’问得真好啊!史龙飞把我揪近,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我的脸了。

他把我头一转,你看看现在,被你这一哭谁还有心思打仗了?这种士气还能打胜仗吗?都去死吗?你一路都在昏睡,现在起来干吗?一直睡死了不是更好!他一把把我掼在地上指着垂着头的士兵们恨恨的说:我们斩了对方一员大将,士气正盛,再杀了后面上来的那个就可以乘胜追击首战告捷了,结果你跑去对着敌方的手下败将哭丧!‘人为什么要杀人?’哈!不杀人就会被人杀!!!他仓啷一声抽出宝剑,凉凉的剑尖笔直的抵着我的咽喉,夜叉一样无情的说:扰乱军心、打击士气者,死!刚刚哭过被杀的人,如今就轮到我被杀,眼前这把剑和我的脖颈是零距离,而我不可能对他说周星弛的那段经典台词。

我只能涩然一笑… …我淡淡的看进史龙飞眼底,他忽然一抖,剑尖也跟着在我的喉头轻颤--咽喉被划破,温热的液体流进了领口。

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犹豫。

旁边的士兵小声劝他三思。

史龙飞看我一眼别过脸,说:不杀她,以后的仗就输定了。

那也要等将军回来了以后,等将军下令来杀她。

您别忘了,她可是得到皇上允许的,您就这样杀了她不行啊。

史龙飞考虑半晌,收起剑叫: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我被两个士兵架回了我自己的帐篷,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帐篷外面守着――其实根本没必要,不会有人来放我出去,我也不会逃。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头很疼却没有一点睡意,我做了什么?门口的士兵在小声的交谈。

本来好好的,可是这一下谁的心里也提不起劲来了。

是,夫人这回死定了。

就看将军回来怎么样了。

将军回来也一样。

她不是将军向皇上推荐的军师吗?你看她像军师吗?是不像。

一直病着不说,一醒过来就把全军的士气给哭没了,真是个扫帚星。

要不怎么不让女人上战场呢。

除了坏事没别的本事。

怎么没别的本事,还可以… …两人暧昧的一笑。

… …她好歹是将军的人,将军会不会放过她?将军放过她统领也绝不会饶了她,将军一向听统领的。

那她这次是完了?可惜了,好像还挺标致的。

你可惜什么,这种坏事的女人死一个少一个。

听说她挺会跳舞的,这回跳不成了。

哼,等她死了跳给阎王小鬼看吧。

我更担心大家都没心思打仗,万一敌人攻过来,那我们就全完了,我也甭想立了功回家娶媳妇了。

哈,原来你想着娶媳妇呐!废话,我们家就我一根独苗,我不想着娶媳妇,难道要我断子绝孙吗?都是这女人害的,明明是我们占优势的… …… …谁叫将军要带她呢?怨就怨命吧。

将军也是的,出征打仗非要带个女人干吗?女人能做什么?这回她把大家都害了,将军自己也有关系… …他对得起我们这些人吗?别说了,叫人听见。

我就要说!行了,行了,过来人了。

… …我害了他们吗?我茫然的望着房顶,打仗的确很需要士气,我把他们的士气打消了。

这些人会因此打败仗,我害死他们了。

头还是很疼,脑子一点都不灵光。

我摸摸头--烫得吓人,可我没觉得身上冷啊。

我真的做错了吗?我现在也想不清楚,如果杀了我有用的话,我愿意为我做错的事负责,可杀了我真的那么有用吗?我又真的错了吗?当时的环境也许我真的错了,我清醒一点就不会跑到沙场上去了。

我用力敲敲额头,我实在想不起我是怎么到沙场上去的,记忆里模模糊糊的一片,我只记得那血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一颗人头突兀的飞上了半空,我以为是梦,但后来知道不是… …呜~~~我抱着头,我没错,人不该杀人。

但这是战场,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我害这营里的人不想打仗,他们会输掉这场仗… …我真的错了。

可是这样就可以杀人吗?可我真的害了他们,还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史龙飞夜叉一样的脸一闪而过。

错了… …没错?错了!没错… …谁来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