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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十五章 一战!]

2025-03-30 08:40:37

我咬着嘴唇:危险,会是什么呢?我捏着下巴看向胡人阵营,他们好像也在拖延时间,我们拖延是因为我们要为偷袭做掩护,那他们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呢?他们那种自信的表情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他们也有暗动作,他们不会也要偷袭我们吧!我一把拽住深蓝披风的将领,干着急说不出话来。

我猛一跺脚叫:快、快叫人、人去看看、看看有、有没有敌人偷袭!深蓝披风的将领神色一硬,愕然的看着我。

我指着胡营的方向口齿不清的说:不是有人、偷袭就是、史、史统领被截了。

就是被埋伏。

你都叫人、人看看。

深蓝披风的将领凝重的问:夫人这么说可有根据?根据?就是没有根据才叫你派人去看呐,快去!快去!耽误了时间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我冲着深蓝披风的将领张牙舞爪。

将领为难的招手叫过一人来,低声吩咐他几句,这个人飞快的跑走了。

将领向我抱拳说:夫人,我已经派人去查看四周的情况了,至于史统领那里……末将职微,如果暴露了统领的行踪,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我咬着嘴唇,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恨恨的看他,他虽然低头示弱了,但坚持不为所动。

我只好换个方式问他:照你看如果敌人要偷营或者拦截我方的偷袭,一般会怎么做?--你不用告诉我方法,我只要求你用最隐蔽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解除我的怀疑就行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万一中了敌人的计,那大家就都完了,出了事你也要负责的。

话我说了,做不做就看你了。

说完,我扭过头去看萧燕翎和胡将决斗。

深蓝披风的将领托着下巴犹豫了半天,想想还是走下观战台分派人手去了。

萧燕翎和那熊人已经打了好长时间了,两方的士兵轰然呐喊着,高举着手中的兵器为己方助威。

那每一招每一势都是十分凶险的,长刀贴着脸皮挥过,狼牙棒挨着耳朵撩起一阵硬风,生死只在一线间。

我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紧张的砸着观战台上的整木搭建的围栏,枯朽的树皮在我手底纷纷掉落。

深蓝披风的将领去了又来,他站在我身后小声说:人已经派出去了,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我说:如果可以,你就照着真的有敌偷袭、有敌半路伏击做准备。

对了,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会有问题吗?深蓝披风的将领凝视沙场片刻,说:萧将军是在拖延时间,为史统领的偷袭创造有利时机。

我没力叹口气说:拖延?创造?他们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想出这么烂的计划来?我听了都觉得这个计划有问题。

他们怎么这么莽撞?出什么事了吗?我的眼里满是问号。

竟然被我问中了,深蓝披风的将领神情一震,忙用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指着沙场说:看!这是萧将军最拿手的一招‘回龙斩’!我忙转头去看,哪有什么回龙斩啊!!我满腹狐疑的望向深蓝披风的将领,他很专注的望着沙场,大叫:哎呀!好险!摆明了不想说嘛,不想说就算了!我头一扬也专心看萧燕翎和熊人一样的胡将拼杀。

萧燕翎已经和那个熊人打了快半个小时了,我着急的说:怎么这么长时间?萧将军打不过他吗?深蓝披风的将领面色阴沉的说:怎么打不过?萧将军有好几次都可以一刀砍了那胡儿。

他这话让我更加怀疑,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什么萧燕翎会在这个时候放水?这也不是放水的时候啊!远远的望去,胡人的阵势显得更松散了些,他们每个人都高昂着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再看那熊人,出手时毫无顾忌,只攻不守,一棒接着一棒的狠砸,好像吃定了萧燕翎不会攻击他的破绽一样。

反观我方将士,情绪上好像被什么压着一样,都恨恨的盯着战场上的对决,时间越长他们眼中压抑的怒火就越盛。

再看萧燕翎,他一直处于下风,很少发动攻击,总是小心的游斗着,拼力的招架,打得万分辛苦。

他小心什么呢?我眯眯着眼脑子开始拼命的运转。

投鼠忌器?这个词突然在我脑中一闪,心中豁然开朗,我若有所思的回望深蓝披风的将领:萧将军在顾及什么?我猜对了!这将领的脸色一听到这句话就刷地一下变白了。

我进一步猜测:有人被抓了?我忽然瞪大了眼,心中强烈的不安喷涌而出,史龙飞!他走的时候心浮气躁,难道他带着情绪去实行偷袭,结果不小心被敌人发现了?难道他真的被人拦在了半路?还被胡人抓了?我的脸骤失血色,连嘴唇都一下子冰凉了,我猛抓深蓝披风将领的战袍:他……他……你说是不是被抓了,是不是!将领见已瞒不住了,单膝一曲,跪倒在我面前,痛苦的说:末将等无能,请夫人治罪!观战台上所有的人都听见我说的话了,见将领一跪他们都跪下,沉痛的请罪。

我只觉得身上的血液正被一丝一丝的抽离,我腰背一虚向后靠在围栏上,心里乱成了一片。

史龙飞真的被抓了!这个认知传入大脑,我意识轰然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当空白渐消,一股热热的血液轰地冲上我的脑门,我颤抖着十指,一股恨意和狠劲冲上心头,有一种莫名的痛楚在全身迅速蔓延,一眨眼就将我吞噬。

我咔地握断了几片指甲,双眼瞪得贼亮,指着司鼓的士兵,疯狂的下令:敲鼓!用力的敲!我转身对着沙场大声嘶吼:萧燕翎!你还磨蹭什么!干掉他!把他们都干掉!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我的心中只有一个血红的念头:踏碎一切,抢回来!我的声音刚传出去,观战台上的八面催战鼓仿佛也感染了我疯狂一样,无尽狂躁的爆响起来――这是全面进攻的信号。

营外那些憋着一股窝囊气的士兵们一听战鼓声,都呐喊着疯了一样的往前冲。

所有的人在我眼中镀上了一层红蒙蒙的血色,我嘴角噙着一抹恨恨的冷笑,转动着蕴涵杀机的眼珠远观着发生的一切。

那个武艺超群的熊人,如果他认真和萧燕翎对打,那么萧燕翎想杀他绝对没那么容易,但此刻,他吃定了萧燕翎不敢伤他,杀得一点戒心都没有,忽然听见战鼓连天,我方的战士们像千万离弦的箭一样飞快的射过来,搞不清状况的熊人微微一愣。

正在这时,提前反应过来的萧燕翎大吼一声,刀光一闪,杀机顿现。

这位武功不在萧燕翎之下的胡将,连人带马被萧燕翎雷霆万钧的一刀斜着劈成了两半。

牛角号嘟呜呜呜的吹响,如猛虎般的士兵们转眼就迎上了那些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的胡人,乍见已方大将被一刀砍翻,都呆了呆。

这一愣神失却失了先机,打头的几个人被冲上来的我方士兵几刀砍倒,血光迸射的瞬间,他们仓皇的叫喊着拼命败逃。

这是一场全胜的追逐与杀戮,萧燕翎带着这群早气得红了眼的士兵一口气追出了十多里。

十几里路,死尸横遍,浊血肆流,战马踩踏着敌人的骨骼,钢刀飞砍着逃命的穷寇。

十几里路上,凄惨的嚎叫响彻清朗的碧空,惊吓起成群善良、脆弱的飞鸟……来挑阵的三千五百胡人全部被我军追杀殆尽。

看一个个人切瓜剁菜一样利落的从我眼前消失,我觉得那些惨叫着倒下的并不是生命,怒火和莫名的焦急与心痛包裹着我的心,彻底的封印了我做为一个人最根本的知觉。

我细眯着双眼,舔舔发干的嘴唇,徐徐绽开凉气四溢的微笑:我要让他们付出可怕的代价!我下令:萧燕翎乘胜进攻胡营。

一边惊讶着史龙飞在我心里的分量,一边听完深蓝将领前方回报,迅速做出了兵分三路,一路反击来偷袭的敌人;一路与萧燕翎汇合直击胡人大营;另一路沿着史龙飞偷袭胡营的路线急行,等待时机配合萧燕翎攻打胡人的决定。

第一路反偷袭的人马向密林方向隐去。

……据回报,探马从那片密林里飞奔而出的鸟兽和林内不同于往常的风声判断出林内有人埋伏的,至于来了多少人,具体的位置在哪,都不清楚。

深蓝将领说要再探,但我已经等不及了,就告诉他们用火把他们逼出来,然后在故意留下的出口那里等着宰人就行了。

不多久大营后方的一大片密林里升起了浓浓的黑烟,惨叫声最先从那里传来……第二路支援萧燕翎的部队全由萧燕翎的直系将领带领。

萧燕翎勇猛无敌的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经过前一番的撕杀和奔跑追击,他手下的士兵体力渐渐落后于胡人,胡人开始反击。

胡人认为只要他们偷袭的人马一开始进攻我方大营,萧燕翎就会马上撤军回防,他们就在那时乘胜追击全歼萧燕翎部队。

在萧燕翎部拼死力战的紧要关头,后援部队及时杀到。

我的命令是:今天务必端掉胡人的老窝--保持冷静,请尽情的不择手段--别忘了把火箭、投石器、攻城器和惯于在极短的时间里设置陷阱的人都带上!第三路人马汇集了营里一批刁钻古怪的、怀有特技的、武艺高强的士兵。

下令:第三路人马在第二路人马离开后,悄悄沿着史龙飞走过的路线迂回到胡营后面,配合正面的进攻,随机决定行动的时间和内容。

这样排是因为:一、被史龙飞用做偷袭路线,一定很隐蔽。

二、敌人能想到我们第二次沿这条路线来偷袭的可能性不大。

(史龙飞被半路伏击,这条路线已曝光。

我在赌最危险的路线也是最安全的路线这一点。

)三、萧燕翎的突袭和后援部队的持续进攻可以对他们起到一定的掩护作用。

胡人迫于前方压力,也无暇顾及太多。

四、他们惯于征战,他们够聪明,他们有特长。

是我眼中的精兵!我给了他们相对自主的行动特权。

五、我还出了一些小主意,例如火马阵什么的,呵呵。

这场由我一句话引发,随后由我主持的作战整整进行了一天,这一天里,不知有多少人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我眼前,一条漂浮着尸块的红河向着胡营的方向伸延着。

黑色的鸟嘎嘎从天而降,落在一条残肢上收拢了翅膀,它摆动黑黑、圆圆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弯着脖颈一上一下的啄食着死人的肚肠。

我没觉得恐怖,也没觉得感伤,我觉得我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恶魔,粲粲的冷笑着,一手把朗朗乾坤化做血与火的地狱。

那个前几天才为在战场上死去的胡将仰天流泪,质问人为什么要杀人的女人不是我,不是我……善良被抛弃在渺小、卑微的角落。

带着血味的风把猎猎的战旗裹到了我身上,我轻拈着旗角半掩容颜,探出舌尖湿润着那带着咸味的布边,像一个杀手在觳觫的猎物前嘻嘻的舔着凶器的薄刃......第一路人马回来了。

他们衣袍被血染成了绛红色,粘粘的贴着裤腿,铠甲上挂着淡红的肉末和灰白的脑体组织。

他们的脸上溅满一道道的血迹,眼睛周围有涂抹成一片的浓重血痕。

他们的瞳孔缩得小小的,里面闪出奇异、兴奋的光彩。

带队的将领人还没到,一身的血腥味就已经飘过来将我重重包围。

他满脸异彩的大步上前,单膝跪倒在我面前,抱拳说:禀夫人!林子里埋伏的人都被我们干掉了,一个也没跑掉。

夫人还要我们去干什么,只管吩咐!看得出,这一次他杀得很痛快。

他笑着的嘴里,森白的牙齿,让我想起青狼呲起的獠牙……他大声禀报着战斗的过程……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路战场:......一队士兵悄悄的绕到密林中将敌人包围,时间一到就点火,当浓烈的烟雾自林中升起,胡人惊叫:着火了!有人放火!他们破除了伪装,有秩序的寻找出路,火越来越旺盛。

在唯一的出口出鞘的兵刃等待着惊惶的咽喉被火逼得走投无路的胡人冲出出口问羽箭如林,误中了几多禽兽问刀花如雪,削卷了多少人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摆摆手淡淡的说:召集你的人,保护大营。

对了,萧将军那里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在我耳中失去了质感,我听自己说话,像在听电视剧里的念白。

血从地上一直流到了天边,它流着流着燃烧起来,狰狞红舌的舔舐着青蓝色的天,天上也流满了血,血顺着云的边缘一滴一滴的渗落下来。

最大的一滴血殷红、凄厉,像一颗悲切、仇恨的眼珠,满含着不甘与怨毒缓缓的被拉向西方的极乐世界。

那眼珠滴着血,血刚落下就变成火,火把眼珠四周的云霞都烧着了,烧透了西方的天边,眼珠掉下来,掉在西边远远的山后面,轰的一下,那山后面红起来了!热起来了!万丈的光焰喷出来!那山变成了一个火炉,怨恨的眼珠在那炉里燃烧、燃烧,渐渐的熄灭……天地进入沉默的夜。

二路战场:......当胡人意识到偷袭失败,损失过重之后,他们便退回营中死守不出,萧燕翎攻了几次成效不大,正准备用火箭和投石器进攻时,胡人适时的推出了他们羁押的人质。

人质被高高的吊绑在木台上,木台下面堆满了柴草,木台上两个胡人的死士拿刀架在人质的脖子上,下面三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弯着弓瞄准着人质的身上的要害。

人质一出,战况立刻陷入了僵局。

光芒永照的太阳自天顶向西倾斜,人质的头渐渐垂下来。

萧燕翎和胡人谈判,以退兵换取人质的安全。

胡人说:丢下兵刃,全部投降!否则杀了人质。

僵持!夕阳如血,天边如火。

胡人点燃了木台下的柴草,红红的火苗越窜越高,胡人的死士昂立不动,冰蓝色的刀身映着火光,远远看去是一道惨烈的虹。

攻?不行!有死士和死士的刀。

攻!并射杀?不行!!有神箭手和他们的箭。

放下刀兵?不行!!!那是全军的灭亡!战况传到我这里时,守在营中的将士们都急红了眼,我伸手捉住被风吹乱的发丝,悠然的望着远山,我说:不急,不急……我顺过发丝将它衔在唇瓣间,呼的一吹……啊,一场舞就要开始了,我已经看见了黑色的涌潮,死神挺着镰刀站在潮头,枯骨的手臂高高举起,一道亮蓝色的光降临人间!天边!群星如潮,弯月如刀!三十里外的胡营着火了,我在这里看得见那一明一灭的火光,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但我知道,第三路人马收开始行动了。

人质!人质!!人质!!!我在观战台上握紧双手,他还活着吗?还活着吗?他被救出来了吗?救没救出来?夫人,这里风大,您到下面去吧。

我闭闭干涩的眼睛,沙哑的说:我能下去吗?三十里外的火光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将世界笼罩,我渐渐感到窒息。

忽然,有一点星火自远处蜿蜒的跳来,我身旁的哨兵指着火光喊:有人向这边来了!好像是我们的人!是‘黑鹰骑’的人!快打开营门!!营门打开一个仅容一匹马通过的窄缝,一只火把嗖地穿过窄缝的门缝盘旋停在营门口。

火把下的人高声道:快打开营门,大军得胜回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营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些士兵迫不及待的冲出营去迎接凯旋的将士。

报信的黑鹰骑骑士被引领着来到我面前,他一撩披风,浩气凛凛的跪倒观战台上,大声说:萧将军与史统领命小的提前来告知夫人,我军已获全胜!夫人功不可没!史……史统领?他……没事……吧?我艰涩的问出这句话。

托夫人的福,统领只受了点轻伤,无大碍。

我叹了一口气,腿一软就倒下来,两旁的人忙将我扶住,抬我下了观战台。

忙乱中,我抓住报信的骑士问:萧将军……受伤了吗?这个小的不知,但看萧将军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我点点头,闭上干涩生疼的眼睛,疲倦袭来,我的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吃空了一样的,只剩一个黑黑的洞。

我忽又睁开眼,喘口气惨然一笑,问报信的骑士:别的人呢?死了很多人吧……别的将领们――死了很多吧…………骑士的话再也传不进我的耳朵,我的周围静得有些出奇,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那一弯冷月静静的落入我眼底,静静的如一道湛蓝的弧光。

这弧光与天上的月呼应着,连成了一线,牵引着我,慢慢的、慢慢的飞起来……[第一部:第十六章 前情... ...]冥冥中......心里有声音......……我是不能上天堂的,我间接杀死了很多人。

那么我该去地狱吗?若死人有灵,他们固然会因为我掉落地狱而拍手相庆,但他们遗留在世间的亲人们却会因为不能手刃我而怅恨不已。

在人间做错了事当然要在人间接受审判和惩罚,至于地狱,不管过多久我总是要去的。

那么还是先留在人间吧……嗡――一声鸣响,直透天际,我眼中那与天相连的弦突然迸断了,我咻地掉下来,啪唧一下摔……摔得全身都扁了。

消失已久的人声、马声、战车声忽然回到的耳边,晃动的人影也渐渐的清晰,我沿着许多人的手臂飘移到了一个圆圆的穹顶下……穿蓝衣的军医举袖抹了抹头脸上的汗,大大出了口气,对他身后站的一群人说:幸不辱命,夫人已无大碍了,但还要小心修养。

各位有话请长话短说,夫人的身子还很弱。

军医说完话就被那一群人赶到一边凉快去了,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史龙飞担忧的脸。

他的脸怎么黑黄黑黄的?眼睛还通红通红的――做人质苦了他了。

史龙飞喉咙上下动了动,轻声问:夫人可好些了么?我痛苦的笑出来--他真的不适合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背后那个高的人是……萧燕翎?萧燕翎见我看他,微笑说:夫人放心吧,将军已经安全回来了,现正在修养,不日夫人就可以见到将军了。

将军回来了?!我吓一大跳,着急要坐起来――我的小命危险了!夫人别急!碍于有人在场,史龙飞伸着两手按也不是扶也不是,只能说:别动!我叫人来。

他回头大声喊人,我摆着手说:还喊什么人呐,说吧,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萧燕翎不解的问:夫人说什么处置?我说:你不用装了,不是说好了将军一回来就要审判我‘阵前哭敌,打击士气’之罪吗?又喃喃自语反正我也这样了,谁审还不是一样……死就死了,我也不冤枉。

谁叫这次我也害死了不少人呢?夫人言重了!萧燕翎大声说:夫人此次立了大功,将军的命也是夫人救回来的,之前的事已经一笔勾销了。

这话听着真让人感动!我红了眼圈,问:那你的意思是我没事了?夫人怎么会有事?将军半路中了胡人的埋伏,被胡人掳去做人质,若不是夫人当机立断,运筹帷幄,将军只怕凶多吉少。

这次我们歼灭来战的胡人,又破除了胡人的偷袭,不仅在夫人的安排下大破胡营,救回了将军,还把他们的首长和那个汉人军师都抓住了,我们能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击溃了胡人的部落联盟,这都是夫人的功劳。

此次班师回朝皇上定会对夫人大加封赏。

夫人要快点好起来,全营将士还等着夫人来主持如何发落俘虏呢。

我的嘴巴合不上了,萧燕翎的话我只听了个开头,整个人就愣住了,怎么半路中伏的成了将军了?不是史龙飞吗?扶我的人叫来了,我却只用一种吃人的眼光盯着史龙飞。

史龙飞被盯得莫名其妙,萧燕翎忙过来打圆场:夫人可有什么要问史统领的吗?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当然有了!还多呢!史龙飞不明状况的说:夫人尽管问,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吧。

呵呵,那你就说说将军中伏和你去偷袭的经过吧。

史龙飞和萧燕翎对看了一眼,禀退了左右,先向我行了个跪拜大礼,齐声说:还请夫人恕罪!我吃了老大一惊,头上掉下一滴冷汗,他们这是干什么?看了我的反应,他们交换一个眼色大声说:请恕我等之前对夫人隐瞒实情之罪。

呼!我猛拍胸脯伸着舌头说:吓死我了!这算什么事呀,快说经过吧。

哎!你们俩都起来吧。

快坐下说。

他们各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史龙飞清清嗓子开始细说从头…………那天,我迷迷糊糊误闯沙场,一顿神哭把本来十分高昂的士气给哭没了,史龙飞气得想杀我。

其他的将领也对我有诸多怨恨,他们都等着前往城关公干的将军回来,好处理我以振奋士气。

将军派人提前把回营的时间和路线告诉了他们,却不知胡人如何得知了这消息,然后派出了大约五百高手埋伏在将军回营的路上。

胡人还在埋伏地点和大营之间安排了三个百人队,沿路拦截冲出包围的残兵――他们此次志在必得。

在将军离开城关二十多里路,离大营还有好一段距离时,大队的胡人突然从两旁埋伏而出。

为了不惊动城关和大营的人马,腹背受敌,胡人一开始就不留一丝余地在弓箭的配合下猛攻,以求速战速决。

能活捉将军自然是最好,捉不到也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箭矢破空而来,离路边近的人都中箭了,其他人喊着:有埋伏!迅速围在将军四周,挥刀拨打箭矢。

全身披着草皮的胡人抖落了伪装,尖啸着挥刀而上。

几个回合下来,外围的人大部分做了胡人的刀下冤魂。

保护将军快走!剩不到一半的精兵奋力抵挡着不断包围上来的胡人。

几个武功高超、身强力壮的护卫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其余的人全都护在将军周围,抵御一波波冲上来的胡人,边杀边撤。

危险!一只冷箭射来,将军的战马人立而起,带钩的箭蔟深深钉入战马的结实的前胸,马儿一个踉跄把将军摔下来,在众人的惊呼中胡人欢叫着猛打落马的将军。

精兵奋力拦阻,尸体在将军面前堆成了一垛小山,一个护卫及时把将军拉上了马,但此刻地上还在做战的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他们浑身浴血,自知必死,都吼着让将军快走,回营之后定要为他们报仇!将军目眦欲裂,看着这些为他拼死拒敌的兄弟,他一拨马头向着大营奋力疾奔。

他身后,一个又一个的人惨叫着倒下了,胡人始终没能追上来。

刚没跑出多远,路边有上百胡人冲出,将军身旁的护卫高叫:挡我者死!挥刀直冲,其他人护着将军仅随其后。

只知道人一个个减少,却不知道少的是谁,待杀出重围,将军身边仅剩五个身受重伤的护卫,他们的血都顺着马腿往下流,流了一路。

当第二路胡人百人队冲出时,他们都知道这短短的几十里路已经注定了是他们的不归路。

他们惨然一笑,挺刀上前,死也要力战而死,亡也要拼杀而亡!将军也大开杀戒,全不要命了。

但胡人却不想杀他,都躲着他。

结果,五人全部战死,将军被绳箭射下马。

将军本想一死保节,但胡人抢了他的兵器,把他打晕了。

当探马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跑回营中报告将军遇伏失踪时,将领们惊乱成一片。

他们立刻赶到现场。

从遇伏的城关二十里处,到将军被俘的大路转弯,路上随处可见战死的亲兵和胡人的尸体,血已经干了,但被血腥气招来的野兽和禽鸟正啃食他们的骨骸,赶走了这边的,那边又围上了一大片。

这些惯于征战的汉子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仰天流泪。

报仇!报仇!!每个人都把这两个字刻进心里,刻出了血来。

他们立刻封锁消息,免得引起更大的恐慌,然后回营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

谁料胡人乘胜追击,当晚就以将军为质,连夜袭营,史龙飞和萧燕翎起了争执。

萧燕翎认为,不能因为将军一个人而弃全营将士于不顾,将军为国而死是死得其所,主张坚决反击胡人,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史龙飞听萧燕翎这么说眼睛都红了,将军对他有养育之恩,又有知遇之情,天下史龙飞只在乎他死去的父亲和将军两个人,他坚决不同意萧燕翎弃将军于不顾的决定。

史龙飞的官职虽然没有萧燕翎大,但他手下的黑鹰骑可不是吃素的。

大敌当前,萧燕翎不愿意和史龙飞闹分歧,而且他们两个私交一直不错,萧燕翎也能理解史龙飞的心情,所以就决定,两个人都留下来守营,由其他的人领兵出战,作战时要尽量顾及将军的安危。

决定好出战的人选,结果一出营就败了一阵,萧燕翎着急就要出去应敌。

史龙飞却担心萧燕翎打败了胡人会对将军目前所处的情况不利,就坚持劝说众人撤回营中防守。

萧燕翎虽然不愿意放过敌人,但也拗不过史龙飞和众人,只好鸣金收兵。

胡人见他们监守不出,天黑又不敢强攻,就向营里大量的放火箭,虽然被挡掉了大一部分,但还是有大片的营帐被点燃了--我的营帐也在其中。

幸好军营里对各种情况都有准备,又有萧燕翎和史龙飞联合指挥抢救,才没酿成大祸。

胡人见火攻没能奏效,就叫人喊话:三天之内,交出大营,否则就杀了你们的主帅!史龙飞早就交代好营前的将官们,有事一定要先向他禀报过后得到他同意才可以通知其他人。

所以,胡人的话一传过来,守营的将官就立刻叫人来通知史龙飞,那时史龙飞刚把我从火里救出来,一听人喊不好!就立刻飞奔出去了。

萧燕翎凝视着史龙飞飞奔而出的身影,半晌长叹一口气继续指挥士兵整理火灾现场。

史龙飞在营前大骂胡人手段卑鄙,骂完要求看看将军是不是还活着,胡人把将军关在囚笼里推出来,将军手被反绑着,口里塞这布团,裸露的上身有鞭打的痕迹,将军发鬓蓬乱的垂着头,精神很不好。

史龙飞大叫将军,将军一见到史龙飞便激动得不能自已,呜呜的叫着,眼竟瞪得几乎流出血来。

史龙飞心中大戚,他悲愤的说:将军,我懂你的意思,你生受如此大辱,已经不愿苟活于世,只要龙飞能为你报仇,你便死也瞑目了。

将军听完安静下来,两眼望住史龙飞,露出了一丝欣慰之情。

胡人有些慌了,忙把将军押下去,色厉内荏的继续威胁史龙飞。

史龙飞双眉倒竖指住胡人大喝:休得猖狂!我家将军已有了必死之心,你们已经不能用他来做什么了。

我史龙飞发誓,只要将军一死,‘黑鹰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们这帮胡贼一一铲除,为将军报仇!胡人的兵马乱纷纷的叫嚷,有说:谁怕你的‘黑鹰骑’!有说:把那家伙砍了!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有种现在出来!史龙飞气得银牙乱锉,几乎要跳出去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还是几个部落首长有见识,他们知道,只要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就再没人能够阻挡黑鹰骑踏平塞外了。

而且将军一死,黑鹰骑统领史龙飞一定悲痛欲绝,会不计代价的把他们统统杀光,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无辜的部落也遭清剿。

几个部落首长一起制止了族人的叫骂。

史龙飞目露寒光的扫视营外的胡人,冷声说:将军旦求一死,但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咱们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输了我们交出大营,赢了你们交出将军。

胡人首长们商量了一下,都不愿意,因为我军中的史龙飞和萧燕翎一个会耍诡计,一个武功盖世,其他的将军和将领们也都不好惹,若两军对决,情况是对他们比较不利的。

正僵持不下时,有人给几个首长打了个招呼,他们听了之后再没一点犹豫的迅速答应了史龙飞的要求,还生怕史龙飞反悔似的要史龙飞发誓。

史龙飞举手向天发誓后,胡人说有条件,但现在还没想好,要回去商量商量,等他们商量好了再来通知史龙飞。

如果史龙飞不同意这么做,那他们现在就杀了将军,再连夜攻营。

史龙飞倒不怕他们攻营,他是担心将军,才忍着怒火答应胡人近似耍赖的要求。

胡人得到史龙飞的承诺后就撤回去了。

史龙飞又气又忧,刚好碰到不知从何处出来的萧燕翎就把这件事和他说了,气得萧燕翎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还要把他关起来剥夺他的兵权。

史龙飞一抹嘴角上的血沫坚定的直视着萧燕翎怒火灼灼的双眼,一抱拳跪在萧燕翎面前,词情意切的说:萧将军就是要杀我,我都没一句怨言,我史龙飞为了我家将军什么事都可以做。

但萧将军,史龙飞恳请萧将军,求您给我家将军一次机会。

他是全军的主帅,您是副帅,主帅被俘,您这副帅也难逃责罚!萧燕翎更怒:什么你家我家,这是军营!你和我讲厉害关系,想威胁我?史龙飞不为所动的说:不敢!我是在求您!萧燕翎双目圆睁,指着周围的将士们大声说:求我?你凭什么求我!你看看这些人,你看看!你也是‘黑鹰骑’的统领,你什么不懂?你家将军重要这些人就不重要吗?你想救你家将军,就可以不顾全营人生死?我也想救人!但能为了他一个人让这些人都去死吗?胡人提出的要求摆明是在设圈套,你为了你家将军就拿所有人性命作赌注!?萧燕翎气急一脚踢翻史龙飞,又提起他,咬牙道:史龙飞!你上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人的生死算什么,嗯?全军的生死存亡才是大事!只要到这个地方来了,就要把个人的恩情和意愿全都抛诸脑后。

否则,你死了不可惜,要连累别人和你一起死,史龙飞!你就罪无可恕,连猪狗都不如了!史龙飞并没有萧燕翎的一番话而动摇,铁了心的坚持跪在萧燕翎面前向他求情,萧燕翎大怒之下,要把史龙飞丢进囚车,连夜率军去攻打胡人的营地,史龙飞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说:关他不要紧,但去攻打胡人大营将军就危险了!其他人也一再为史龙飞求情,劝说萧燕翎息怒。

那些有智谋的将官们都说,这件事还可以从长计议,也许能将计就计,反过来叫胡人偷鸡不成反蚀米。

这样既救了主帅又能给胡人造成打击,两全其美。

萧燕翎听了,心底的怒火稍平。

人们都以为他至少会打史龙飞军棍,连史龙飞自己也以为会受罚,谁知萧燕翎竟然没管他,直接召集所有高层将领连夜商量对策。

在不知道胡人有什么诡计的情况下,人们既要顾及到被俘的主帅,又要小心胡人的阴谋,为免夜长梦多,众人商量一夜,想出了诱敌出战,迂回偷袭的计划。

只是这计划一定得史龙飞执行才行,因为他的黑鹰骑是出了名来无影去无综啊。

还得由萧燕翎亲自出马吸引胡人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

史龙飞万分激动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已经决定,如果救不出将军就要追随将军而去,气得萧燕翎又要喂他吃拳头。

萧燕翎保证,如果史龙飞失败了,他定踏破胡营,把胡人统统杀光为他报仇。

商量之后各人回营准备,萧燕翎留下史龙飞,背对着他语重心长的说:我从小就认识你,你的武功虽然不如我,但我一向认为你比我厉害。

我不希望你总活在你家将军的背后,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他死了,你的光芒才会绽露出来。

史龙飞静静的看着萧燕翎的高大的背影,开口说:将军对我有恩。

萧燕翎静默了半晌,低低的说:我该说你什么好。

他提高声音说:你要活着回来!史龙飞说:是!如果我家将军能活着回来,我就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萧燕翎长叹一口气,挥挥手,雄伟的背影显露出无尽的疲惫。

史龙飞向他抱拳告辞,在转身时听见萧燕翎轻叹:傻呀,傻啊… …史龙飞闻言脚步一顿,萧燕翎说:去吧,去准备。

史龙飞大步走出了中军帐,此时天边已露出了灿烂的曙光。

胡人果然狡诈,他们从后方调来了能和萧燕翎匹敌的猛将素里纳台,说要在正式对决之前先比一场,一来让双方都有个准备,二来也能表明我们确有公平对决的诚意。

他们提出,这次比试要点到为止,绝不能将对手杀死,不然就是没诚意,那他们就只好把人质一刀剁了,然后死战到底了--他们为了部落是不怕死的。

士兵们气得直骂。

这时候史龙飞已经带着黑鹰骑的人悄悄的出发了,萧燕翎忍着怒气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下去。

比试开始。

一开始胡人就让素里纳台出来挑战,萧燕翎既要拖延时间就只能派手下的将领一个个的上场。

素里纳台的实力和萧燕翎不相上下,和他对打的人总不出几十个回合就被打下马了。

素里纳台倒是很守约定的没有杀一个人,但那些人都被他打得受了重伤,没一、两个月都好不了。

直到近十员战将都伤在素里纳台手中时,人们才明白,原来胡人打的是削弱我方战斗力的主意。

为了不让受伤的人员继续增加,萧燕翎憋着一股火亲自上场了。

素里纳台知道萧燕翎厉害,仗着事先说好的条件,吃定了萧燕翎没办法对他只伤不杀,就毫无顾忌的疯狂进攻--只要能杀了萧燕翎,这场仗他们就胜了一大半,那个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就不重要了。

就算能伤了萧燕翎也不错啊,至少在正式对决的时候,会多一点胜算,这样他们也算赢了一大半了。

呜~~~胡人的如意算盘还打得真响啊!!想出这个计谋的人也真够狠的,怎么算他们都不吃亏。

史龙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但胡人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人。

我知道他要说的是我,就摆摆手说:说你偷袭的经过吧,你到底有没有被埋伏啊?史龙飞和萧燕翎再次对看,说:是有一点小麻烦,但那不能算是埋伏,只是凑巧和巡山的胡人碰上了。

史龙飞回答完我,萧燕翎开始发问:夫人是如何知道,胡人会来偷袭和埋伏史统领的呢?其实我很侥幸。

当时我也不能肯定我猜的就是对的,但我和他们同在一处,一旦发生了危险我也难逃一死,怀疑有问题,就一定要查过了,才能安心。

(反正派个人出去看看也不费什么事,没事就当我神经过敏了,有事大家提早做个防范不是很好吗?)如果我事先知道了上面的情况,我也会以为胡人的稳操胜券是来自于这场稳赢不输的比试,不会多心的想到他们还有别的阴谋。

现在想想,后背竟一阵阵的发凉。

见他们都在等我回答,我只好实话实说:我猜的。

怎么猜的?史龙飞目光炯炯的追问。

看到他的目光真让我有些心虚,当时我的确是有根据的,但听他们讲完的这些之后,我才发现,我的那些所谓的根据根本经不起推敲,想来还真的只能说是――侥幸!我没精打采的笑笑说:我瞎猜的。

瞎猜的?!史龙飞和萧燕翎一起怪叫出声,我则把头低到了不能再低,有点难过,好像老师提问时回答错了一样,心里堵堵的。

萧燕翎会意的说:既然夫人不愿讲我们就不勉强了。

他示意史龙飞接着说,史龙飞的眼睛亮亮的,有一丝笑意很明显的跳动着。

胡人并不知道史龙飞去偷袭,但,可能是因为他们派人来偷袭我们,所以对这方面的防范意识特别强。

他们在营房四周和通往营房的各条路上,设了不少明哨、暗哨,好几次史龙飞他们都险些被人发现。

没办法,史龙飞只好绕远路靠近胡营北面的小山在那里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我暗想,也许得感谢他们呢,不然万一史龙飞和出发偷袭我们的胡人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呵呵,那就热闹了。

他们潜伏下来之后,立刻调查胡营的守备情况,发现胡人的守卫虽然严谨,但人数上明显少了很多。

史龙飞派出三个轻功好手,潜进胡营寻找将军的下落。

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将军救出来。

史龙飞正等着那些人回来报告情况,结果不小心和一队来巡山胡人碰了个正着,对方只有三十个人,黑鹰骑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把他们都解决了,但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迟早会被发现了。

正当史龙飞犹豫着是趁现在胡人还没有防备的时候立刻动手呢?还是换个地方潜伏,再次等待时机的时候,萧燕翎已经带着一群浴血战士杀来了。

胡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燕翎那里,史龙飞就和黑鹰骑的人继续潜伏下来,等着给胡人一个最致命的打击。

在支援萧燕翎后援部队会合萧燕翎的人马再次发起总攻的时候,史龙飞带着黑鹰骑杀入了胡人的后营,一时间杀得他们人仰马翻,惨呼连连。

就在胡人腹背受敌,胡营岌岌可危之际,胡营的汉人军师命令把将军推出来做挡箭牌。

史龙飞安排来找寻将军下落的三个人,因为萧燕翎的进攻没来得及返回史龙飞身边,就装扮成胡人在暗处保护将军。

他们见将军一露面就从暗处杀出来,企图攻其不备,救出将军。

但那汉人军师仿佛早料到了这一招,三人拼死救出的将军原来是胡人假扮的。

假将军趁三人不备伤了他们,可怜三个轻功卓绝的人,到死的那一刻还睁大惊愕的眼睛,不明白将军怎么会杀他们。

在史龙飞派遣的人劫持假将军的时候,真的将军已经被人从密道押到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为了防止有人再次来抢人质,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把守着。

汉人军师要逼萧燕翎和史龙飞就范,就在木台下堆上木柴,火要烧到木台的顶端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萧燕翎和史龙飞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主帅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如果行动不能奏效,他们就很可能答应他的条件了。

而且汉人军师了解汉人,如果交战时失去了主帅,那么他们就是胜了也等于败了,所以汉人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他们能退兵,汉人军师自然不会真的把这么好用的人质烧死,他会叫人灭火的。

但如果萧燕翎和史龙飞两人配合进攻,士兵们又为救将军而拼死力战,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在火还没烧到人质的时候,攻上来,及时灭火救人。

汉人军师要人在木台上用刀架着人质。

汉人军师微微笑着说:我们要让他们看见,让他们不敢强攻。

他明亮的目光在胡人和胡人首长中转了一圈,缓缓的说:但这不是演戏,如果汉军在火烧上去以后仍不退兵,那么那个人可能会和人质一起被烧死在台上。

胡人和首长们静默了。

但很快,乌里赫图部首长的两个儿子就走上前,拍着胸膛说:我们来!乌里赫图的人一片反对的声浪。

乌里赫图部的首长站起来,他的族人们立刻安静了。

他缓慢走到两个儿子跟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着泪花,重重的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双手紧紧的抓住他们的肩膀用力晃了一下,那悲伤坚毅的眼神仿佛在说:好样的!两个儿子对年老的父亲猛一点头,转身齐到军师面前,拍着胸膛说:说吧军师,要我们怎么做?汉人军师眼中一片激赏之色,他闭上眼睛平复了内心澎湃的感情,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线:上台!两兄弟一声响应,都脱掉上衣,袒露上身在所有胡人仰视的目光中走上了木台的顶端。

冰蓝色的刀身凉凉的架在人质的脖子上,外面奔腾的汉军一见到这情景立刻安静了。

胡人的眼中没有欣喜,只有哀伤。

为防万一,和保护乌里赫图的两兄弟,汉人军师安排了十几个神箭手拉满弓对准了木台。

如果……没有埋伏下第三路人马,这场仗谁输谁赢还真的很难预料。

双方僵持了一下午,胡人终于失去了耐性。

天一黑下来,情势会变得对他们很不利。

在夕阳之火燃烧天边之际,他们放火点燃了木台下的柴草,火越烧越旺,照亮了胡人两兄弟视死如归的眼睛。

萧燕翎咬着根青草,目光深邃的望着燃起红光的方向,来回踱着步,所有的将士都看着他,他却不知在想什么,迟迟不下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史龙飞在萧燕翎的相反方向,望着被火包围的将军急得两眼通红,嘴唇都咬烂了。

要救将军就要射杀神箭手和两个死士,还要救火,防止其他胡人的射杀和围攻……要在这种情况下同时做这些事真比登天还难。

史龙飞捶着胸口喊:难道将军真要死在这儿吗?史龙飞正绝望。

萧燕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乌里赫图部的首长脸上映照着火光的泪珠不断的往下淌,汉人军师对着燃烧的木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忽然,胡人的粮仓传来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同时营中四处冒出了火苗,百十来匹惊马四处狂奔,一些胡人卒不及防的被马撞翻踩死。

火越烧越旺,胡人都跑来救火救人。

一些穿黑衣的人从四处杀出来,不断有胡人死在他们刀下。

他们却很溜滑的,人少就杀,人多就跑,胡人抓不住他们,死伤惨重。

两个兄弟死士见有人偷袭,刀刃刚刚在人质的脖子上擦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心口就多了一条飘动的红绸。

两兄弟死了却没倒,不知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事的神箭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放箭当口,几十条冷亮的寒光射中他们,他们捂着被射的要害,闷叫一声翻倒。

而这时,早有一条绳箭射到了摇摇于坠的木台上,两个瘦小的人像鸟一样踢踩着箭绳飞到台上,一刀斩断了捆绑的绳索,一人夹着人质的一条胳膊竟就那样从台上跳下来了。

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和暗器,准头极佳的把围上来的胡人一批一批的射倒,两个穿黑衣的壮汉,推着一大车稻草神速跑到木台下,不偏不倚的接住了从上面跳下来的三个人。

救了人质的人,不慌不忙的带着人质边杀边放火,他们杀到哪里,那神出鬼没的箭石就保护着他们跟到哪里,一路杀着和那些四处捣乱的人汇合,一起向着指定的地点杀去,又一声巨响,胡人的营门被炸开了!萧燕翎吐掉已经嚼烂了的青草大喝一声,率军进攻。

心里却悄悄感到遗憾。

史龙飞拼了命的往里冲,瞪着一双红眼,像厉鬼一样,见人就杀。

在这种情况下,胡人开始不听指挥,只一味的想和人同归于尽,汉人军师纵有回天之力,也能让一些部落里重要的人躲进地道,以求保存一点实力,东山再起。

但胡人血性,眼见着自己的族人落败哪个肯先逃?都往死里拼杀,谁还听军师的话?尤其是乌里赫图部的人,都哇哇大叫着见个汉人就冲上。

汉人军师眼见大势已去,只能苦笑着叹一口气,道一声:罢、罢、罢。

……帐篷里只有史龙飞的声音静静的回荡,那血与火的胡营仿佛就在我眼前,仿佛感受到了老首长的绝望与哀伤……我毁了什么?!!萧燕翎见我神色哀戚,微笑着说:夫人的第三路奇兵安排得真妙啊,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失去主帅,我们虽胜犹败啊!哦。

我的神情有些惨然,心里止不住的变暗、变凉……我知道我没立场难过,没资格悲哀,这一战我也有份,我这么做只会给人一种假惺惺的感觉--当我想哭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伪善、讨厌、恶心。

我默默的凝视史龙飞,若不是我误以为被俘的人是他,我不会失去理智……对他......我竟然如此在乎!我使劲搓脸。

当误以为他被俘虏的一刻,我的心被怒火蒙蔽,不顾一切的开战,要把使自己心痛的东西都毁灭!女人,有时候真的可怕......可我奇怪的是,我发疯那些人居然也会听我的,跟着我一起发疯。

如果,我说敲鼓的时候他们不敲鼓,我说杀了他们的时候没人听我的,那我也只能哭喊一通,心痛就痛了,我就是再恨也不能怎么样。

就像史龙飞烧我衣服的时候,我也恨,我也痛,但我不是没把他怎么样吗?为什么这次,就不一样了呢?只因为我变成了将军的侍妾?地位不同了,身份不同了,所以情况也不同了,是吗?当然,这不能怪别人。

权利!还真是可怕的东西,但更可怕的是人对权利的盲从。

我并不想推卸责任,我只是……不能接受。

我勉强笑笑说:好奇怪哦,他们居然会听我的。

我没打过仗,又是女人,他们当初还很讨厌我。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听的,我让他们敲鼓就敲鼓的。

呵呵,想想有点……不可思议。

我本来想说好笑的。

不知为什么,史龙飞和萧燕翎看我的眼神,竟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危险。

史龙飞沉默着。

萧燕翎思虑半晌,用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我也奇怪,你怎么能在没既没有兵权又没有兵符的情况下调动三军将士,让他们听你指挥的。

我和史统领都问过当时在你身边的将领,尤其是李宏成。

李宏成?我茫然。

他一直在你旁边为你解说战况的。

我恍然道:深蓝披风的将领?原来他叫李宏成啊!史龙飞好笑的说:深蓝披风的将领?你就是这样记人的吗?然后指着萧燕翎问我:你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是怎么记的?我想也没想就说:嘴唇很漂亮的战将!他们俩同时一愣,史龙飞转头猛看萧燕翎的嘴,萧燕翎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嘴唇,干笑了两声。

萧燕翎清清嗓子,闷咳一声,继续前面的话说:我问过李宏成,但他也没说明白,只是说当时好像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就听你的了。

嗯,史龙飞也若有所思的说:别的人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但我问了司鼓的八个人,他们说:你在观战台上指着他们大喊‘擂鼓’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擂鼓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必须听你的。

说到这史龙飞和萧燕翎脸色同时一变。

史龙飞的脸容开始变得很严肃,萧燕翎却将眼尾轻轻一挑徐徐绽露出一个微笑--如桃花开在石上,若有所悟的说:是气势吧。

史龙飞立刻看了萧燕翎一眼,又求证般的望向我。

我象征性的笑两下,没什么精神的说:哦。

我有那种东西吗?呵呵。

史龙飞有点着急,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燕翎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微笑着,那是一种不宁静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