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窗口吹进的清风弄醒,看见万丈霞光照入窗扉,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心里第一感觉就是荒唐!续而迷茫。
一起身,薄薄的锦被从我腿上滑落,记起他为我盖被时心里温暖的感觉,令我更加迷惑。
对着映入窗扉的彩霞伸个懒腰,不自觉的拿史拢飞和萧燕翎相比:一个是帅帅坏坏中有着难得的沧桑,一个是冷硬之中隐含着一丝妩媚的柔情;一个是平时不声不响不见对我有多关注,却会突然做出没头没脑的举动,例如昨晚和将军宣布我为侍妾的那一天;一个是对女子有着一份钟情一份喜爱,因此对我无法置之不理;一个对他的将军死心塌地,为了将军什么都可以抛弃,一个至少喜欢谁或是拥有谁能由自己做主。
唉......怎么看都是萧燕翎对我用心比较多,史龙飞......虽然是他把我带回来的,认识的时间也最长,但他想的和做的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无法归类,哎呀!我实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使劲抓抓头皮,越想越头疼!不想了!但是......他昨天为什么......吻我?夫人,您起来了?史副将军说如果您醒了就收拾一下,他会派人接您到军营去,明早和将军一同出发。
张婶恭敬的站在听风水榭雅致的门口,微微垂首。
我吓了一跳,忙收摄心神说:我知道了。
当西天眩美的霞光渐渐消退成一片宁丽的深橘红色,一辆青蓬的小马车利落的停在了城外八十里处的大军营门口。
史龙飞出来接人,却看见一个俊美的少年背着包袱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随便甩了甩头发,插着腰将四周打量一番,转回身去找赶车人的麻烦:大叔,你以前是驾飞机的吧?八十里!你不可怜我这把骨头,也要可怜可怜你的马吧!天呐!一路狂奔!赶时间也不是这么赶的啊!拜托马车就有个马车的样子,别当火箭赶行不行?史龙飞犹疑的走上前,试探的叫了声:水柔?干吗?我的口气十分不善。
史龙飞一副见鬼的表情问我:你真的是水柔?我气不打一处来的白他一眼,叉腰说:怎么啊!是不是我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让你自惭形秽、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啊!喂!愣着干吗?给这位大叔钱啊!记得给三倍啊,他的速度值这个价钱。
不用了,小哥。
赶车的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收好马竿后走到史龙飞面前单膝跪倒:属下参见副将军!史龙飞笑吟吟的扶他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道:辛苦你了,一路上还顺利吧?中年汉子抱拳道:一路十分顺畅,有劳副将军挂怀,属下愧不敢当。
史龙飞又转向我,笑呵呵的问:你呢?还好吧?周骑尉的骑术在‘黑鹰骑’首屈一指,不知道他赶车的技术如何啊?我软趴趴的挑起大拇指说:赶车的技术?猛!马车都能赶出八十迈!给他个汽车还不开成飞机?周骑尉呵呵的笑着说:为了赶上归营的时间,我的车赶得快了些,不过小哥也算好胆量了,下车后居然这么精神,换个人早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我说:别逗了大叔,想试探我深浅就明说。
你是不服气你们家这个不成材的副将军特意让你个骑尉去接我,所以想给我个下马威吧?我招谁惹谁了?周骑尉尴尬的说:小哥说笑了。
史龙飞大掌揉揉我的头,斥道:别刁难人了!我正要抗议,周骑尉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这位小哥也没说错,我是有意要试探他一下,但绝对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史龙飞感兴趣的问:试探的结果呢?你还满意吗?周骑尉朗声大笑:胆子不小,定力也不错,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史龙飞笑意盈盈的对我说:周骑尉很少如此夸赞一个人的。
我悻悻的说:我该感到荣幸是吗?周骑尉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大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肚鸡肠的,像个娘们!我气愤的刚想给他唱一段网络版刘大哥讲话理太偏,史龙飞就看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将军恐怕已经等了很久了。
周骑尉脸色一肃跟随在史龙飞身后进营去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有不少人向我投来好奇、不屑、冷漠、惊喜、愤怒甚至是有色的眼光,史龙飞觉察后刻意与我并行,一路为我挡去很多烦人的视线。
及到将军帐前,史龙飞停步说:将军就在里面,进去吧。
说完,他低下头不看我,仿佛在忍耐什么。
我刚踏进帐篷,就听一声炸雷般的大吼:什么人!胆敢擅闯元帅寝帐!一道寒芒瞬间逼近我无辜的小细脖子,我猛地后仰,锐利的剑刃夹裹着冰冷的杀气贴着鼻尖滑过。
剑锋落空,随即一转拦腰斩来,我心里大叫着:我不要一刀两断啊!极力后空翻,这一剑兜空,削下了后袍一片衣料。
剑的主人似乎非杀我不可,剑往回一抽高高举起,巨力下劈,这一剑隐含着风雷之声,我尖叫:救命啊!住手!两声喝止传入我耳中,一只大手先一步揪住我的后脖领猛地一提,闪亮的剑尖就在我身前0.5厘米处划落,斩在地砖上,钢花飞溅!死死抓住救命的人,冷汗布满额头,心在狂跳,却不敢出一口大气。
史龙飞的声音近在咫尺:先锋官请住手,她是大帅召唤来的。
我这才看清:面前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精壮男子,头带发冠,身穿黄铜色甲胄,手持一柄精钢剑虎视耽耽的盯着我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那一双漆黑狠辣的瞳人透着无边的杀意,他冷声说:为什么不通传?史龙飞说:不知道还有别人在,疏忽了。
疏忽了?先锋官冷哼一声,还要质问。
将军一身戎装坐在桌案后面,大手一挥说:好了!龙飞,你带来的是?史龙飞刚要说明,我先一步挣开他,一路上犹豫的事情因赌气瞬间决定实行,我含泪大叫一声:干爹!我是水柔啊!张臂朝将军身上扑了过去。
将军瞪着一双又惊又怒的虎目,立刻石化了!史龙飞一脸要昏倒的表情。
只有先锋官狐疑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戒备和莫名其妙。
我心底偷偷笑开了,算是为刚刚的惊吓小收了一张门票。
这这这......这是......将军张着两手显然被我的初次热情拥抱吓着了,一径的望向史龙飞。
史龙飞一副故做镇定的样子,说:那、那、那个是、是水柔,没错,是水柔。
我知道是她,可、可她、她怎么......将军话急说不顺,有些恼怒。
我张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望着将军说:干爹忘了吗?是您和史副将军一起商量让我来的啊!怎么,要反悔吗?反悔说一声就行了,不用找人拿剑砍我呀,我刚才都快被吓尿裤子了。
想到刚才,我不由擦了把冷汗。
将军说:我没忘。
不是!你怎么、你怎么......我无辜的问:我怎么了?将军憋粗了脖子说出一句:你怎么叫我干爹?我眨巴眨巴眼睛问:我不叫干爹叫什么?然后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我知道了,干爹是怕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会对我另眼相看是吧,干爹真是大公无私啊!放心,做为您的干儿子我一定不会给干爹丢脸的,我绝不再人前提您是我干爹的事,我会像个普通士兵一样。
将军一拍桌案: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怎么回事?!史龙飞突然大步上前,撩袍跪倒道:大帅,属下已遵照大帅的命令把公子接来了,一路上十分顺利,刚刚进来时属下忘记通报,差点害公子受伤,失职之处还请大帅责罚。
将军皱着眉头盯住史龙飞看了半晌,史龙飞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将军回眼看看我,坐直身躯摆手道:不必自责,这小子也有错。
说话时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吐吐舌头就算完事。
先锋官看看将军又看看史龙飞,将剑背到身侧,抱拳跪地赔罪:属下卤莽,刚刚惊吓到公子,还请海涵!我笑呵呵的说:先锋官言重了,你也是护主心切,一片忠心日月可昭啊!呵呵。
将军瞪我一眼,说:赵先锋请起,龙飞也起来吧。
重重盯我一眼,狠狠的说:等会收拾你!我心下盘算会不会挨打,眼珠转来转去一副古灵精怪相。
赵先锋官起身后,面色和缓的说:大帅息怒,公子少年俊杰,刚刚属下那几剑出手突然又意在杀敌,没伤了公子已是万幸,公子真是好身手!只是那一声救命就弱了公子的士气了。
我笑着说:遇到先锋官这样的高手,无论是谁也只有大叫救命的份,刚刚我真的以为我活不过今晚了呢,多亏史副将军手快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可就......哈哈。
先锋官哈哈大笑,史龙飞笑得有些无奈,将军的笑声则很不是滋味了。
史龙飞用眼神告诉我要小心,因为将军已经发火了。
我偷偷瞄了将军一眼,果然眼睛一点笑意都没有,脖子上的青筋正突突的跳个不停,我心里一阵打鼓,忙说:啊!我想熟悉一下军营,先锋官能不能代为介绍一下啊?将军截口道:儿啊,要熟悉军营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先留下来和为父好好聊聊!我干笑:明天就要出发了,孩儿恐怕路上疏忽,等此战得胜之后孩儿再和干爹好好聊。
不得了!我好像踩到老虎尾巴上了。
我频频给史龙飞使眼色,他别过脸去装看不见,哼!我就知道一碰到和将军有关的事,我铁定是被撂下的那个。
将军专断的横过眼睛瞪着我说:这是命令!我硬着头皮小声问:可以不听吗?将军大喝:你说什么!我忙改口:是!遵命!呜呜!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内心哀叫着,考虑现在装哭耍赖的可行性有多高。
我忽然一激灵――将军并不是我爸爸啊!装哭耍赖只会吃更多的苦头吧,我的神情渐渐黯然。
先锋官不知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帐篷内的气氛有点灼人,史龙飞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还有一丝丝调皮。
将军沉着脸不说话,史龙飞笑着说:将军呐......将军说:龙飞你一边站着,不要说话。
是。
史龙飞更加同情的看着我,那样子就像个听话的孩子,在父亲的威严下只能用眼睛和我说着安慰的话。
我不开口,将军就这么沉着。
其实呢,将军,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史龙飞笑嘻嘻、小心心的说。
将军转过头去看他,他立刻说:是这样的,水柔毕竟是女人,在军营里不方便。
所以我让她女扮男装,这样外人纵然怀疑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问题又来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水柔的男装扮相过于俊美,恐怕会被很多人骚扰,所以我就想出让她假扮将军之子,也好让一般人有所顾忌。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她在军营里行走也会十分方便。
这样也可以节省精力,能把心思全放在打仗上。
他目光炯炯、侃侃而谈,还真像那么回事,但马上他又不好意思的扣着后脑勺赔笑:只是......没来得及和您商量,本来是想让您轻松一下,结果适得其反。
他表情一变,严肃、严重的说:既然将军觉得此番不妥,那立刻让水柔换上女装,然后我去和先锋官说明此事......将军的眼中已隐含着笑意,但还绷着面皮看史龙飞表演。
史龙飞也不负所望,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瞬息数变,自然而然;说话的语气也是忽而腼腆、忽而堂皇、忽而严肃、忽而嬉笑......他们之间的感情牵绊就这样千丝万缕的展现在我面前――他们心里早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和儿子。
史龙飞的一举一动让我想起我在家时和我爸爸胡掰的情形,和现在多像啊!我突然好想我爸,心中对那一份包容与宽厚的父爱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我慢慢蹲下来,握住将军的大手,渴盼的说:你真的做我干爹好不好?史龙飞噎住了,将军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望进我的心底,他一时还不能接受,我的眼里已泛起了泪花,进一步无声的乞求着。
将军只是直直的盯住我的眼睛,看不出他想什么。
侍妾变成干女儿,这样事谁也接受不了吧?我的眼神慢慢灰暗了,就当我没说吧。
我已经放弃了。
将军突然点点头,我诧异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自觉张大了嘴,将军目光缓和的看着我,微微露出笑容默许的点点头。
我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心跳和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史龙飞也惊呆了。
见我还愣着,史龙飞大声说:还不叫干爹!将军含笑望着我,我腿一松坐在地上呵地笑了,眼泪随即像泉水一样淌下来,我边笑边左一把右一把抿着,怎么也抿不干,索性任它淌去吧。
将军的大手犹犹豫豫的放在我头顶,缓慢的加重力道,终于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那种慈爱的感觉通过头皮传遍全身,我哭得更厉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终于哭够了,雨过天晴,我的心情像插上了翅膀。
我利落的抹抹脸,顶着一双红桃似的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抱住将军的手臂大声说:老爹,以后多多指教啦!将军一愣,立刻朗声笑开了,史龙飞的笑容也格外激动――奇怪!他激动个什么劲儿?近卫送灯来了,乳白色的帐篷里亮起柔美的光晕,我呆在将军身边增进父女感情。
渐渐夜深了,史龙飞拉起我向将军告辞,将军的目光落在史龙飞拉我的手上,史龙飞挺直了腰板,坦然的望着将军。
一番眼神交涉后,将军沉默半晌,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说:早点休息,明早点兵不可迟到。
史龙飞欣喜的大声道:是!眼中的喜悦让我动容。
刚走出将军帐不远,史龙飞一把把我抱住,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用力将我向上抛起再接住,额头对额头的亲昵着,以脸磨蹭着我的脸。
他激动得全身发抖,热烈得让我招架不住,如果不是夜深人静相信他还会大吼几声以资宣泄。
我被他死死抱着几乎快断气,艰难的说:你疯啦!?他声音颤抖的说:我是高兴!我没好气的说:靠!我认干爹,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他窝在我颈侧不停的说:你不懂,你不懂,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不懂,你不明白的......我问:我不懂什么、不明白什么你说呀。
他满心的笑容注视着我,忽然仰天笑叹:天呐!居然会变成这样!真是太好了!我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你做到了,天呐!他又抱住我,反反复复,那股发自内心的狂喜让我也莫名其妙的欢喜起来,但还是不明白他高兴个什么劲。
他带我来到马棚,牵出他那匹心爱的黑马,一出大营就开始策马狂奔,我大声说:我刚认完将军干爹你就要绑架我啊!史龙飞只轻轻将我的头按近他怀中,听着他激越的心跳,我的心也激动起来。
烈马也仿佛感染了他的心绪,长嘶一声,奔跑得风驰电掣,他放开缰绳纵声大笑,双手掬着我像掬着一个布娃娃,俯下身来将我完全覆盖在怀中,那姿态仿佛在说:你完全是我的了!马还在奔跑,风呼呼的拉扯着我们的衣衫,他双手高高将我举起,含笑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乱发飞扬,我展开双臂,倒弯鹰翔。
皓月如颂,寥星如叹,夜风狂野如嘶喊;忽地,一线晨曦破晓出,属于黑暗的狂欢惊然消散,一轮通红的太阳脱出云海,仿佛一曲恢弘的礼赞,史龙飞在我耳边说:你看。
火红的光刺痛了我的眼,他说:我就像它一样,等待了漫长的黑夜,终于脱开一切出来了!那一曲礼赞直撞入我心里,黑马的长鬃闪着耀眼的金辉,史龙飞轻轻扳过我的脸,烙上深深的一吻,然后就那么密密的抱着我,看太阳缓缓升起来。
第一声牛角号传来,远处的军营立刻生动了起来,史龙飞一勒马缰,骏马转个头向着大营直线奔去。
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却风吹走了,我回头问他说了什么,他却只微笑着深深的看我,他的眼光让我脸一热忙转过头去迎风吹凉,但内心那股躁动的温热却无论怎么吹风都无法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