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风景很美,雨水洗去了残红,娇阳如画,晚风如歌,血一样的光芒盈满了你的眼眸。
我曾以为你是可以信赖的,但世事总是弄人啊!就将这一副薄骨托与清风,你说好吗?模模糊糊的人影向后倒去,我大叫着扑上去,眼前赫然是一个漆黑无底的深渊!为什么不是你呢?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不停的擦着泪水,伤心已极!喂!你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还等着你做一个星汉出来呢!史龙飞揉揉我的头,眼睛明亮得像外面的阳光,让我觉得太耀眼,想躲开。
他托起我的脸问:喂,说话!我指指周围那些瞠目结舌的家伙说:你不想被误会是断袖吧?史龙飞眯着眼睛扫视一周,人们立刻溜溜地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一下子跑光了。
我说:你厉害呀。
别人都是瞪着眼睛示威才有效果,你眯着眼睛就管用,有时间传授一下呗。
史龙飞抓着我肩膀问:我看你脸色不好,眉头也蹙得紧,遇到什么难题了?我摇摇头,他说: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给你解决,我不想看你愁眉苦脸的。
来,笑一个!嗤!真差劲,居然强迫别人笑。
话虽这么说,但我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上扬。
但你不是笑了吗?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握着我的双手反复的揉。
我用头咚的撞了他一下,他笑着将我抱入怀中,看了看周围然后亲亲我的头顶,再看看,偷笑着亲亲我的额头,眼角左右一瞟,低头吻了吻我的鼻尖,我笑着仰起脸,等待那个顺理成章的吻,却发现他僵住不动,环抱我的手臂突然加重了力度。
我找水柔......有话说。
萧燕翎低低的嗓音让我的内心狂震了一下,他找我做什么?看不见史龙飞的眼睛,但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占有欲和强烈的守护欲。
半晌,史龙飞松开了手臂,柔声对我说:我在将军那儿等你。
按了按我肩膀,最后看了一眼萧燕翎,他毅然转身离去。
四周突然好安静,萧燕翎在抚摩一棵树,像一个踌躇的孩子借踢脚尖来掩饰茫然失措的心情。
忽然起风了,树叶哗啦啦的摇动着,阳光剧烈的动荡,他幽幽的说:你成将军的干女儿啦?是真的么?是真的。
是这样啊,那恭喜你了。
他仔细研究着班驳的树皮,问道:你和龙飞,确定了吗?确定什么?没什么。
他靠着树干坐下,扬起头,目光追随着一朵羽毛一样的云缓缓移动。
你怎么了?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说吧。
我蹲在他面前。
没事,和你打个招呼。
我不知道你也来了,我以为龙飞那小子和我说笑呢。
我也坐下来,和他隔着一棵树。
龙飞和我说过,他在人贩子老赵那儿看见了你,觉得你的穿着、发式和中原人不一样,就猜你是从哪来的。
他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还用嘲讽的眼光看握着你性命的人,你冷静得不像一个女人。
他对你十分感兴趣,所以才把你带回将军府的。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吃惊,惟独让他不怎么满意的就是,你对他好像不怎么在意。
呵呵,他那样一个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打仗、怎么算计敌人、一点情趣也不懂的人竟然会在乎这个。
他还问过我该怎么和你说话、怎么让你记住他,我当时还笑他白痴来着。
每次只要看他没精打采的,就一定和你有关,绝对没错!他很聪明,打仗时的弯弯肠子数他最多,总挂着一副算计人的笑,可对女人他实在笨拙的很,不对,应该说迟钝。
他口才是公认的好,鼓舞士气,对敌骂阵,临阵劝降,下口头战书,描述当时打仗的情形,那真是......放眼大唐无人能出其右,可他说笑话从来都不怎么样,对女人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距人于千里之外,那么多的千金小姐都对他青眼有加,就因为他的说话,始终不敢对他有所表示,就怕弄得自己太尴尬。
他其实是个有野心的人,并不能久居人下,但像他这样的人偏偏极重恩情,在将军麾下这么多年,简直到了愚忠的地步。
我一直劝他和我一起做一番事业,他却每每推托,我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天下不是没有企图,但他要等报完将军的恩才能放开手脚。
看情形,不等将军过世他是不可能出头了。
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非他不可,我总在想,有朝一日我们两个在一起,他有谋略我有武功,试问天下谁与争雄?他顿了一下说:我说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但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侧头望着我,笑容坦率真诚。
我笑了,刚想说点什么,远处传来了集合的口令,萧燕翎迅速起身,拍拍衣袍,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他奔跑了几步突然又顿住,欲回身却硬生生的止住,微微叹息终于跑远。
苍蓝色的天空一下变得好远,江南的风也凉了呢!史龙飞不知从哪走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说:燕翎走了吗?我也去了,噢,将军说你能不能把星汉的样子再形容得仔细一些。
我说:怎么突然集合?史龙飞说:将军要大家去找一匹和星汉差不多的马来。
想象出来的东西在现实中是找不到的。
那也得试试。
试吧,我不抱希望。
喂!好吧,好吧,祝你马到功成!此后的两天,各种青色、藏蓝色的马匹被悄悄的汇集到营中,哪一匹都无法和我编造出来的星汉相比,毕竟在人们的想象中星汉已经绝美了,这些凡马怎么可能满足人们的要求,史龙飞很烦恼的走来走去,将军也不停的叹气。
我说:唉,给我两天时间,我给你们弄一匹象样的马吧。
你能?!史龙飞鬼影似的闪到我面前。
将军慎重的说:此事不可儿戏。
我说:安啦老爹,这点事还难不住我。
史龙飞又气又激动的说: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白白浪费了两天,你打算上哪去找?需要多少人手?如果真能找到,你就立了大功了!将军也郑重的点头。
我说: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就我一个人,哪也不去,我回帐篷给你生一个‘星汉’去,别打扰我啊!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说了别激动你跳什么?不然,咱们分头做这件事,看谁的成果比较令人满意啊!史龙飞拧着眉毛重重的说:水柔!我拍拍屁股说:就这么定了。
史龙飞要拦我,将军说:随她去吧,龙飞你带人扩大寻找范围,一部分人到山野去找,一部分人去市集看看,本帅已经联系了朝中养有名马的大臣,看他们家中有没有此类的好马......我打着呵欠走出帐篷,外面的阳光让我有点头晕,这几天总做奇怪的梦,每次不是哭着醒来就是出了一身冷汗,该不是又病了吧?我招招手叫:小豆子!交你办件事,去给我买点颜料回来,给你钱。
记住,要好的!颜色... ...要越多越好。
对了还有画笔和画纸,也要最好的,听懂了没?十六岁的小兵痛快地说声:听懂了!接过钱飞也似的跑了。
我摇头晃脑的说:这些人干什么都用跑的,怎么没人开个运动会呢?呵哈!好困啊!左三圈、右三圈......扭扭扭扭。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萧燕翎突然出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他说:需要什么,我帮你。
该办的我都找人去办了,现在就等东西买回来之后开工了――我一人就够了。
真的吗?当然是真的,自己夸下的海口得自己来堵不是?别担心,应该没问题的。
我对着太阳伸懒腰,使劲打了个呵欠。
龙飞应该多信你一点。
萧燕翎笑笑说:有事尽管对我说。
好的。
我笑得很灿烂。
萧燕翎留下个非常愉快的笑容走了。
水柔。
0―0!今天人们都怎么了,怎么都突然出现?将军背着手面沉似水。
有事吗,老爹?我蹦到他眼前。
将军看了看萧燕翎离去的方向,问:萧副帅找你有什么事吗?我说: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叫我有事尽管找他。
将军面无表情的说:哦,你要好自为知啊!我没有孩子,龙飞就是我孩子。
我因为知道他对你的心思,所以才认你做义女的,侍妾变义女,你该知道我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如果你对不起龙飞,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伤感的说:不管您是为了什么认我做干女儿,至少我很高兴我能有一个爸爸。
不管我和史龙飞之间会怎么样,您都是我再这个世界唯一的干爹。
我爸爸说我是这世界上最令人骄傲的孩子,让我当您的女儿,相信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能明白您对史龙飞的维护和希望他幸福的心情,但您难道不相信他能为自己赢得美好的未来吗?他是您优秀的孩子,您应该对他有信心。
我知道把我认做干女儿,对您来说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夫人会不会反对我不知道,但吃惊是一定的。
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一定会有所置疑,甚至会嘲笑您,有心人还会将此事大为宣扬,让您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您为史龙飞做的这个决定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但请您相信,史龙飞不会让您因为这件事受一点侮辱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将军,我是真心想要一个亲人,我想向您乞讨一分父爱,您愿意施与吗?将军半晌不言。
我说:我知道,让您马上把我当女儿是不可能的,但我想得到您呵护的心情是真实的,您不妨看着我,给我多一点的信赖吧。
将军盯住我的眼睛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缓慢的问道:你说你有办法找到和‘星汉’一样的马,有多大把握?我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拍着胸脯大声说:您就放心吧,我办事没有不完美的!将军的眼睛一亮,洋面上溢无法掩饰的赞叹,他忽然干咳一声,满面通红却故做严肃的说:啊,那好,就看你的了。
我说:干爹,您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将军背着手说:有点后悔了。
不过......没事,你去做你的事吧。
我高兴的说:那我去了。
一边挥手一边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的帐篷。
将军微微的笑容中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惋惜。
两天后的傍晚,史龙飞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营中。
我刚好完成了星汉的最后一笔,将画纸摊在桌子上,迎风晾着,交代被画迷得失魂落魄的小豆子好好看着画之后,就一脸坏笑的去找史龙飞,准备好好欣赏他沮丧的表情,嘿嘿,不信我者恒倒霉,活该你受苦受累!刚进中军帐就听见史龙飞略显疲惫的汇报几天以来寻找的情况,马找了不少,好马也有,但没有一匹符合星汉的要求的,他在想能不能找个差不多的然后把马染成星汉的样子,反正也是用来骗张剑阁的,只要不露出破绽就行,不一定非要找一匹一模一样的出来。
我笑嘻嘻的说:恭喜你!你终于开窍了!史龙飞一听愕然的说:你该不会早就打这个注意了吧?我摇摇食指说:非也,非也!我才不会那么笨呢。
就算我们能染出一个‘星汉’来,张剑阁看了还是会觉得失望的,他本人是个马痴,什么样的好马没见过?弄个假货给他,说不定哪下就被他看出破绽来前功尽弃呢!史龙飞追问:那你的意思呢?我说: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就给他假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给他看真马呢?我说:来人啊!叫小豆子把画拿来。
画?史龙飞和将军分外迷惑。
不一会,小豆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捧着画走进来,史龙飞和将军一看到画立刻失去了所有语言:深蓝色天空有一弯银色的月牙,钻石一样的星子无比璀璨,一匹筋肉健硕的青色骏马四蹄腾空,扬首嘶鸣,马鬃梦幻般的飘扬,缎子一样的毛皮仿佛披着点点星光,整个马身被羽翼形的银色光晕笼罩,额头正中一点黑旋正射出角一样的亮光――嘿嘿,手绘版网络梦幻风格的中国飞马光荣产生,请热烈鼓掌!!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这种风格的网络图片时,内心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发誓拼了命也要把这种画学会。
现在看来我实在有先见之明啊他们惊讶的时间太久了,我看差不多就故意咳嗽一声说:唉!难道我画得不好?还是撕了吧。
不行!史龙拦在画前面,小豆子腾腾退了好几步,牢牢把画护在怀里,将军也离了座位大声说:使不得。
我嘿嘿笑着说:开玩笑的。
我那么辛苦才画出来,就算不好也不会撕了它啊!话说回来,看你们这么紧张,我这画算是成功了?他们方才松了一口气,将军气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我们。
史龙飞啪地敲了我一下说: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小豆子说:元帅,公子画画时简直和魔鬼一样,稍不满意就撕,我买了一百张上好的宣纸,如今只胜三十来张了。
若您说这画不好,公子是真会撕的呀!我捏着小豆子的脸颊,揪成各种鬼脸,说道:你倒是了解我啊!忽然身子腾了空,小豆子一下子就远了,我正纳闷,腰间就传来令人窒息的力道,史龙飞霸道的将我困在怀中,语气危险的说:你的这双手不只会画画,还挺不老实的啊!我是不是该让小豆子干点别的活?我很惊讶的说:天呐!我可以认为你在吃醋吗?吃醋?好笑!不是吃醋你干嘛突然抱着我?要知道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可是会遭人误解的啊!不过,如果是您这样俊帅有魅力的人,我就不介意了,那么――我微微仰头45度,十分娇羞可怜的说:请您,温柔一点好吗?史龙飞竟然傻呆呆的说:好啊!我立马狂笑!史龙飞懊恼的摇晃我:有什么好笑的。
没想到这样一来,将军也哈哈大笑,史龙飞破天荒的涨红了脸。
我指着他大叫:看呐!看呐!害羞了!害羞了!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拈起他的下巴说:宝贝,刚刚还那么主动,现在怎么害羞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史龙飞没好气的说:那我是不是也要说:请你温柔一点?我挤眉弄眼的说:那就看你表现了,美人!来,把刚刚的话好好重复一遍,要娇柔的、妩媚的、含情脉脉的说。
史龙飞一拍额头,几乎昏倒。
将军笑得岔了气,伏在桌案上直说:不......不行了......我催促道:快!快说呀!眼角所及,看见萧燕翎和几位将领正走进来,于是更买力的催促史龙飞快说。
史龙飞出于玩心,深吸一口气,做出女人那种娇柔的表情,含情脉脉的尖着嗓子说:请您,温柔一点好吗?进来的萧燕翎和众将领立刻石化了。
史龙飞慢慢转头,半天才呆楞楞的说:我不活了。
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帐篷,我大叫一声:喂!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要死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开足马力追上去。
跑过萧燕翎他们身边时,他们连眼睛都没动一下――直了!史龙飞蹲在树下,把头藏在手臂中,闷声说:完了,我的一世英明。
我笑不可抑的说:不怕!以后我罩着你。
史龙飞又好气又好笑的白我一眼,忽然站起来羞涩的靠在我肩头,用极肉麻的口气说:那以后奴家就全依赖公子了。
我看得傻眼之时,不忘问他一句:你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吗?史龙飞问:什么意思?我指指他身后说:难道今天是你的受难日?跟出来看究竟的将军和萧燕翎他们再度石化,并且有碎裂迹象。
史龙飞两眼一翻直接倒下了,喃喃的说:我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