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阁狂笑着,但我在他眼中找不到一丝得意,只看见无尽的愤恨和愧悔。
起风了……数万人的征袍猎猎飞扬,是很壮观的场面,我的长发飘起来了,我伸开手臂竟摸不到飞舞的发梢,乌黑的发丝仿佛极品的丝绦,纠缠却不粘连。
发的黑色让我想起夜……夜如香啊……开放在黑夜的玫瑰,你的美终被摧毁……张剑阁的笑声狂极变调,嘶哑得像哭一样,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稍微有些失控,于是停下来喘口气,用一种既心虚又怨毒的眼光偷瞄我,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忽然轻笑一声,故做轻松的说:话已至此,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吗?我摇摇头:现在说输赢还嫌太早。
他轻笑:你还真是不死心。
我说:张剑阁,按照约定,你们输了就要任我处置,那你打不打算遵守这个约定?张剑阁的手下都笑了,狄惊尘紧张的靠近我,偷偷拉着我的袖角示意我找机会逃走。
张剑阁看看天色,笑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了,我想你的元帅干爹这会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狄惊尘猛地一震,冷汗流了一脸,我冷静的笑道:那么你将置夜如香于何地?看张剑阁被我问得脸色大变,明先生插话说:成大事者必有牺牲!我轻蔑的笑道:所以你牺牲了夜如香?张剑阁冲口要说,却被明先生一声叹息所阻,硬着心肠说:她愿意为我做一切。
我轻轻的说:她并不懂得到天下有何用,她只是不想看到你的愁容。
明先生眼见着张剑阁的情绪有些失控,沉声说:大人,大势已定,就不要再和她罗嗦了。
行动吧!张剑阁稳定了心神,面无表情的说:水柔,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你肯投降,我会让你做我的女人。
我笑:我可不会像夜如香那样对你,能看到你伤心、看到你死说不定是我最快乐的事呢,这样你还想要我吗?明先生急道:此女留不得!我笑,笑得婉婉约约,清清秀秀,风风韵韵。
但被史龙飞打肿的半边脸已经变了颜色,让笑容的魅力大打折扣,唉,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买弄色相的时候,却偏偏肿了脸呢?张剑阁哼哼笑道:如果你的脸没肿,这一笑足可倾国!死穴被点,我收起笑容寥寥说:谢了……啊,那就顺应你的要求,我麻烦的问一句:我是怎么输的呢?张剑阁目光深远的望向函水城头,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我回头一看,我们的城头竟然悬挂起了张剑阁的旗帜!狄惊尘失声惊呼,我强压住心底的震惊,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说:釜底抽薪?谁的主意,替我赏他……张剑阁冰冷的说:出主意的人刚死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做我的女人,不然你就亲自去犒赏他。
我瞥一眼地上的血迹,啧啧叹息:是你自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老虎头上拔毛――不是活腻歪了吗?张剑阁冷喝:答不答应!一句话!我回望函水城,乜斜着眼睛说道:函水城已经是你的了,夜如香成功了,她还活着,她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了,你的女人理应是她才对。
难道……我眯起眼睛轻声猜测:你把献给了别的男人,所以你嫌她……脏?我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张剑阁的脸色骤然变黑,整个人须发箕张,似要将我立即击杀!狄惊尘全身紧蹦的贴在我身后,只要张剑阁有一点动静,他会立刻挡到我前面,拼死维护之心天地可鉴!明先生似在缓缓摇头,那表情分明是说我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张剑阁忽然大笑,手一举,喊道:这是你自找的!明先生露出果然的神情,李先生则一脸得意的冷笑着。
张剑阁的大军前排士兵拉满了弓弦,乌亮的箭头对准了我和狄惊尘,张剑阁说:为了表示我对你只带一人独挑我四万五千人马的敬意,我用一千支特制的精钢铁箭送你上路,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有,箭不要往我们身上射,射在地上就行了。
张剑阁面色一寒,喊道:预备!我忙说:等等等等,你说这箭是特制的,特制在哪里啊,你总要我知道我是死在什么武器之下吧。
明先生一边以眼色催促张剑阁防箭,一边十分不耐烦的回答我:这箭穿城都绰绰有余,哪儿那么废话!姓狄的,就算你挡在她前面,也一样把你们两个射成对穿!狄惊尘面如死灰,呆呆的望我一眼,我向他笑了笑。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光彩,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潮湿的大掌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
他微笑着,面庞无比亮丽,仿佛有一道光从他心底迸射出来,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神圣之光。
我呆住了,马上猛地一甩头,向张剑阁喊道:最后一个问题,敢问我们是被射成刺猬,还是被炸成肉屑啊?这问题连李先生听了都受不了了,明先生更是紧缩着眉头喝道:想要留个全尸吗?放心!只不过这全尸也太好看。
我笑着叹口气,说:我可以提个要求吗?明先生已经不想再和我说话了,转而对张剑阁进言:大人,胜利在望,不要和她浪费时间,杀了她,我们即刻占领函水城。
我委屈的说:我是女人,最后一个要求是别射我的脸,这也不行吗?张剑阁冷声说:就依你。
准备好了――我一扯狄惊尘的手,大喊:让我们说最后一句话吧!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我尖叫狂呼: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出人意料的表现让不仅让张剑阁愣住了,连明先生也是一愕。
狄惊尘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有力的说:别怕!他将我脸紧紧压在胸口,强有力的臂膀仿佛是天地间最稳固的城防。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有我和你在一起。
我本来充满戏谑的心忽然宁静下来,静静的体会这生死一刻的感动,迷离的眼神越过狄惊尘的肩头望着悠悠铅色沉空,我仿佛被狄惊尘心底的光照亮了,身体充满了透明的金光。
原本调侃的话没在嘴边说不出来了,我被狄惊尘因生死而生的气魄震摄。
张剑阁冰冷的声音传入我耳际:放。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这回死定了!狄惊尘的身体骤然转了半圈,他背对着铁箭射来的方向微笑说:就算没用,我也要挡在你前面。
透明的泪水忽然流满褴裳,我望着他的笑容,人已痴了,不在乎会不会死。
世界好像塌了,我和他一起沉落,眼前骤然一片黑暗,我惟知他的手臂紧紧环抱着我,我在他的胸口,能够听见他的心跳。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那是通往彼岸的通道――其实,通向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中倒影着我的面容,我不会迷失……我们落在空虚处――又似落在谁的臂弯里,轻轻柔柔的没受一点伤害,我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狄惊尘的眼睛里好像有我找寻了已久的永恒。
好险!可算赶上了!隆隆的声音就在身旁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包鹏的声音!紧接着冷千雪那冷冷的带点戏谑的声音也在身边响起来了:军长,你要躺到什么时候?老狄,放手了,你们该起来了。
包鹏严肃的说:先往后撤!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抬着我和狄惊尘迅速退后,我这才发现我们是在地下。
冷千雪边撤边抱怨:竟然抱在一起掉下来,我们差点接不住。
你们!是不是该起来了?!我和狄惊尘姿势未变,却被冷千雪和包鹏立在一旁,两人跳到洞口观察情况,包鹏望了一眼说:没追来,看样子开始了。
冷千雪说:招呼咱们人上吧。
包鹏说:你去告诉他们马上将那些地道里的炸药点着,三条地道怎么能陷他几千人呢!冷千雪笑道: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张剑阁挖了地道却成全了咱们,真想看他那张后悔的脸。
狄惊尘的眼里有了泪,他无限遗憾的微笑说:恨未死。
我反手抱住他,他垂下头松开手,脱开我的怀抱后退几步,含泪笑道:一切都结束了。
好像一场梦一样。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望着他、望着他……包鹏看了我和狄惊尘一眼,跑来报告:军长,请马上撤离,一会儿这里就要被炸掉了。
我忽然想起:蜜虎虎和烈火呢?包鹏脸色一阵难看,支支吾吾:这个……我们只顾上救您和……没来得及看看它们……我想,张剑阁不是瞄准它们……再说……它们都是有灵性的,一定会自己逃生的。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包鹏警惕的望望头上我们漏下来的大洞,说:上面已经乱成一团,您跟我来。
好。
我转头欲叫狄惊尘,却发现他早已不知踪影,我不由得一愣。
包鹏催促我快走,我边走边问:你们怎么到我脚下的?包鹏一边急行一边解释:张剑阁早有预谋,他在城外挖了许多条地道通往城内,最远的一条粗略估计,能通出十里去。
这条地道离你站的地方不远,我们费了点时间才挖到的,晚一点儿挖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包鹏带我从一眼枯井中爬了出来,他叫一声,上面就垂下绳索来。
我蹬着绳子下端挽系的绳套里,缓缓上升,包鹏目送我出井后,又返回了地道中。
太阿悠闲的守在井边,见我出井彬彬有礼的说声:这边请。
头前带路,绕过一个简陋的民房,穿过石板路向城墙走去,我惊讶的说:这是城内?太阿道:没错,这是函水城内。
城内不是被张剑阁的人替换了吗?太阿淡淡的说:我的人在中间插了一手。
我喜道:那元帅没事了?太阿冷淡的说:他已经死了。
我问:是夜如香?你本来能阻止她吧。
太阿声音更冷:我没义务救他。
我一怔,苦笑说:是啊,我倒忘了。
夜如香人呢?太阿有些诧异:你更关心夜如香?我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呵呵,不知道你的元帅干爹地下有知,听了你的做何感想。
你一点都不伤心吗?我吗?失去太多珍惜的人,已经麻木了。
我忽然想起了夫人,这朵倾城的红花恐怕会因为元帅的死而凋零。
通往城墙的路上到处是尸体,血冻成了冰茬,踏在脚底咯吱、咯吱的响,太阿稳健的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他的背影仿佛一个冷血的帝王!站在城头的将军看见我连忙跪倒,口称:见过元帅!我一脸的茫然。
太阿轻笑一声,说:你干爹当日将圣旨金牌交给你,仅仅是为了让你行事方便,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他竟不得不将元帅的重任托付于人。
为了避免属下争权,手持圣旨金牌的你就成了制约一切力量的不二人选。
他已经留下了遗书,命你统帅三军,暂代元帅之职。
我沉默半晌,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轻笑说:你不必怀疑我,我只想还你一个恩情。
我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坦荡无伪,我点点头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他笑了笑,一摆手说:这边请,咱们到上面去,我讲给你听。
说着他先一步向城墙上最高的辽望台走去。
这个台子高十五丈,站在这上面可以将下面的战况尽收眼底,我先给你说一说这几个月城里发生的事吧。
你干爹大军到达函水城不久就有故人来访,据说是以前元帅府里的军师。
他在元帅身旁呆了大约七、八天后出城,五天之后返回,身边带了一名极其美丽的女子。
听说她叫流香,是那名军师的远房亲戚,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寄住在他家中。
自从他失掉了军师的身份,家势一落千丈,渐渐连奴仆都使用不起,为了不让流香受苦,他决定把她献给故主。
一来是为流香安排个好去处,二来也算是报答故主的恩情。
他将流香留下之后就走了,据我所知他一离开这里就直奔张剑阁府邸。
三天之后,张剑阁大军就兵临城下了。
远处,大战已进入白热化,两军短兵相接,尘土飞扬马嘶鸣,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内的士兵打开城门呐喊着冲出去,张剑阁的部下不退反进,不留一点余地!太阿也看着战场,他悠然的说:萧燕翎的部队恰似他的长刀,所到之处,群敌授首。
史龙飞的手下更像一柄淬毒的匕首,行动迅速,出手狠辣。
你带出来的兵,很像你,从来都是瞅准机会猛地给他们来那么一下子,一下就把人打死,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从不正面撄其锋,打不过就撤,撤得干净利落。
我接口说:你的人就像黑羽短箭,神出鬼没,一箭封喉!太阿轻叹一声,说:我接着为你讲吧。
流香一到便赢得了元帅的宠爱,她百般逢迎,曲意承欢,一面让元帅对她死心塌地,一面用美色勾引其他将领,制造矛盾,令他们内斗。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祸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使得他们内部产生了极大的矛盾,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
我说:我想见夜如香。
太阿笑道:这你没必要跟我说了,你是元帅你下令就是了。
我吩咐下去:把夜如香带来。
太阿问我:你见她能做什么?我抿紧嘴唇,太阿微微一笑继续说:流香在内,张剑阁在外,他围城的这段时间在城外挖了许多地道,全部是通向城里的。
他还调了不少炸药,听说他不知从哪弄来火箭的制作方法,要和你来一场火箭大比拼呢。
我也曾是军师,把他所有的行动联系起来想,我猜他是打算利用地道,里应外合,配合外面调来的十万大军,一举将城夺下!不过,他没算到你的手段如此辛辣,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所以他才不得不动用流香这颗棋,命她想办法杀死元帅,趁机鼓动城内倾心于她的将领造反。
这样一来张剑阁为保胜利,就必须为流香赢得足够的时间,正好你的目的也是拖延时间,如此一来,才有了刚刚的棋局。
你说,这不是很奇妙吗?远远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提着裙摆慢慢走来,她一直扬着脖子,想看看城外的战斗打到什么程度了,她走着走着,一抬头望见了我,明显吃了一惊。
太阿向她瞄了一眼,说:我到现在还很佩服你和狄惊尘单独面对张剑阁大军时,从容对弈的气魄,只是你最后那一嗓子未免太过丢脸了。
我眼睛望着缓缓走来的夜如香,嘴上说:有什么好丢人的呢?机会难得,该喊救命的时候就得喊啊。
太阿沉思片刻,说:其实你并不害怕,你是故意出人意料,只要他们一吃惊,你就有机会和他们继续磨下去。
夜如香已经走上台来,她脸色很苍白,看上去比以前多了一种令人心碎的美,她微微屈膝,轻柔的说: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她静静的微笑说:这一战,你又胜了吧。
我摇摇头,看向远方撕杀将士:胜的不是我,是他们。
夜如香凄然一笑:总之我们是一败涂地了。
她望向太阿说道:功败垂成,全拜这位奇人所赐,我能否知道您是谁?太阿不怎么想理夜如香,指指我说:我只是还她一个人情而已,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夜如香尴尬的笑笑,对我说:你总是出人意表。
太阿指着远处说:看,新加入的上万人终于让张剑阁乱了阵脚了。
我迎风望去,只见滚滚的沙尘遮天蔽日,沙尘内人影翻动,刀光闪烁。
我叹口气说:我看不明白。
太阿长吸一口气,说:你有一群好属下啊!狄惊尘从容淡定,为你舍生忘死。
包鹏、冷千雪在短短的时间里探明了张剑阁挖出的所有地道,在里面布置了炸药,一旦失败,他们就会将这座城连同张剑阁一起埋葬。
白水寒、上官云起兵分两路,一路按你要求清除并重新装置了掩体内的引信,另一路为了防止张剑阁突然发难早就会同萧燕翎一起商量出挖洞救人的绝招,再由包鹏他们具体施行。
当张剑阁下令格杀你和狄惊尘的时候,我带来的五十名弓箭手就已经先发制人按你的要求射倒了他们阵营中的五十个将领,并同时射出一支鸣镝短箭。
万团收到信号后,马上将冰炸箭一古脑儿泼向张剑阁阵地。
包鹏和冷千雪已经在你们脚下挖出了一个大洞,用木板撑着。
他们隔着薄薄的土层仔细的听着上面的动静,直到张剑阁发难,你骤然尖叫‘救命’,他们才立刻撤掉木板,让你们掉入洞中。
这时候,史龙飞已经趁张剑阁为你突然的消失发愣的档,带着人直插张剑阁大军的心脏,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萧燕翎和白水寒从两边掩杀而致,万团从后面杀到,张剑阁一上来就损失了不少人马。
只是仗着自己人多,仗着手下人的强悍在拼力撕杀。
但现在城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中,城中几万兵马悉听你的调遣,张剑阁在人力方面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战胜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扑通一声,夜如香跌坐在地,掩面而泣。
太阿微微一笑:成者王侯败者寇,流香姑娘也不要太难过,相信你家大人在起兵的一刻就已经料到了今天这个结局。
毕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朝廷,不啻于天方夜谭呐!太阿长长叹口气不再说话。
我心头沉甸甸的,思绪纷繁芜杂,一会儿想到夫人骤听噩耗瞬间失去血色的唇瓣,一会想到尸骨无存的匡清秋在黑暗处哭泣的眼,一会儿又想到夜如香和张剑阁生离死别的场面,心乱极了!夜如香忽然惊叫了一声,蜜虎虎不知打哪儿窜出来,扑上来咬住我的衣角,向我撒娇。
它油黄的身子上裹着渗血的纱布,模样有些凄惨。
我十分愧疚,蹲下来抚摩它硕大的头颅,夜如香跪直了身子好声哀求:水姑娘,你看见老虎受伤还能露出如此温柔愧疚的表情,就证明您的心地十分善良。
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家大人,他纵有不对,也是为形势所趋,两军之争,就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
夜如香愿为您做牛做马,服侍您一辈子。
我停下手,轻声说: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两军之争了。
他间接害死万候塔,我可以把它归为两军之争。
但他杀害匡清秋,和她所有的亲邻,这也是两军之争吗?那都是些胆小淳朴的百姓,就因为和匡清秋有关系就招来了杀身之祸,这公平吗?就因为匡清秋认识我,就因为她是我朋友,张剑阁就把炸得她尸骨无存,你说我能放过他吗?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从未离开过家的小姑娘,被凶神恶煞一样的士兵连同所有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一起被抓到了陌生的地方,倍受折磨。
死前看着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惨死,还当着两万人面被张剑阁撕光了衣服,她犯了什么错?她犯了什么错!两军做战,祸及无辜,一个清如水,洁如玉,无罪无孽的女子,转眼被炸得支离破碎,连根头发都没剩下,天能原谅张剑阁吗?哪怕张剑阁是把这样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都没这么恨他,但他这样对匡清秋,我死也不能原谅他!夜如香瘫坐在地,半晌她五体投地的乞求道:不敢求姑娘原谅。
旦求代大人一死!我冷冷的说:他的罪,没人能替!夜如香长伏不起,我望向城外战场,战斗已近尾声,张剑阁身边只剩百十来人还在苦苦支撑,接下来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太阿一直关注着战场,这会儿他背着手轻松的呼出一口气,对我说: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你的情我也算还完了。
我要和我的人告辞了。
我默默看着他,他背着手走下高台,一袭白衣在风中渐去渐远,仿佛一副着墨不多的中国水彩,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一身傲骨和无尽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