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寒冷使我醒来,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带锁的牢栏撞入眼底,我一惊!动作太大牵动了身后的杖伤,痛得我龇牙咧嘴流出了眼泪,呜... ...又被关进来了?这次亏大了!%0%冷冷的风吹在我身上冻得我瑟瑟发抖,我艰难的往前爬,单手抓住栅栏--意外的冰凉--是铁制的!我极力仰起头向外看--四周是黑越越峥嵘的棱角,向上可以看见被棱角切割出来的天幕,几点瑟瑟的星光洒漏下来--这是哪儿?我不会又被丢到一个不知名的时代了吧?呵……呵‘=_-//我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换了,身体也被仔细的包扎过。
铁栅栏边上放着个陶罐,这陶罐是将军府里装水用的,我探手抓住罐子的边缘晃了晃,把沉沉的陶罐拖到跟前,先咕嘟咕嘟灌下两大口,呜~~~觉得哪儿不对劲!我妈好像说过外伤不能喝凉水……我看了一下,这里好像是个山洞,就关我一个人?小紫呢?她怎么样了,也被关起来了吗?我试着呼喊她的名字,夜风把声音冷冷的送出去,远远的回荡着,没人回应。
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人就是小紫,我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那么小紫就应该也活得好好的。
我的伤得到了处理,那么小紫的伤现在也应该得到治疗了。
我这里尚有一罐水,再怎么样,小紫也不会比我更糟糕。
将军既然说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小紫其实应该没事了吧?夜风冷冷的灌到身上,我瑟缩了一下,抱紧了双臂,牙齿咯哒哒的让我想起了踢踏舞。
姑娘!姑娘……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忙转身抓住铁栏小声问:是小紫吗?我是小叶。
一个纤小的身影悄悄的潜到了铁栏旁,是当时哭着来报信的那个小女孩,她的腋下夹着一大团东西。
她使劲把东西从栏杆中间塞进来,松了口气说:姑娘你总算醒了,这是姥姥让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是棉被,我心中一阵感动,小声说:谢谢你了,小紫呢?小叶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的说:姑娘,你还需要什么,我回去告诉姥姥,明天一并给你送来。
不等我说话,她又说:姑娘你的伤好点没?我明天给你带药来。
我昨天和前天都来看过你,那时你还没醒呢,将军下令不许人来,我只能入夜了以后偷偷的来。
我满心的感动:伤口是你帮我处理的吗?伤口是姥姥求将军叫人给你包扎的。
姑娘,我先走了,我家姑娘可能会找我。
我想问她小紫怎样了,但她猫着腰一转眼就钻入夜色中,怎么叫都不回应。
天亮时一片叶子落在我头上,我自睡梦中惊醒。
外面起风了,凉飕飕的吹进来刮着脸,裹在被子里的手脚冰凉冰凉的。
肚子里空空的,我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背后的伤口好像被冻住了一样,硬硬的,有点痒。
我仔细看看外面,晚上那些黑越越、峥嵘的棱角原来是奇峻秀丽的假山。
这么说我是在将军府的后花园了?我听人说过,后花园的假山里有一个人造山洞,当年老将军在世的时候曾经用它来关过一只身长一丈有余的斑斓猛虎。
呵呵,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竟能享受到和老虎同级别的待遇,想想虎老兄在世时搞不好连这堆稻草也没有,我现在有棉被裹身,是不是该偷笑?有悉索的脚步声细细的自远及近。
我问:小叶吗?是我……洪姥姥的声音传过来,水柔,你还好吧?洪姥姥提着食盒,手扶着山岩一步一回头的小心走来。
看她鬓发蓬乱,未着外衣,显然刚刚起床还没梳洗就过来了。
洪姥姥小心的踩着石头和杂草来到铁栏前,看见我身上的棉被,笑了笑说:一会你记得把被子藏起来。
她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还冒着热乎气的馒头和小菜。
我一把抓起馒头,提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我随口问了句小紫怎么样了,洪姥姥好像没听见,说了句不早了就掸了掸裙上的草屑匆匆收拾了食盒,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在后面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喊住她。
小紫到底怎么了?!咬着馒头我心里生疑,难道将军把小紫给正法了?不会吧?我心里忽悠一下,手脚一丝丝的变凉。
我呼地一下坐起来,脑中拼命的猜测和盘算,越想心越沉。
太阳慢吞吞的在我能看见的这一小片天空中露出了脸,它像个小孩一样的看看左右的云朵,一视同仁的对我绽放了一个慵懒无辜的笑容,我看得心痛,小紫……你现在到底怎么了?如果我向天求拜,天会告诉我吗?太阳很快就微笑着向我这片小舞台礼貌的一鞠躬,将自己的脸隐在了山岩后面。
一股风嗖地窜进来把山洞里的稻草卷起了半天高。
风像个花花公子般的拥着稻草转了一圈后就毫不留情的把它抛弃,稻草像个命苦的名伶默默跌倒在地。
我一直呆呆的瞪视着碧蓝青苍不时卷过几片秋叶的天空。
馒头在风中渐渐干硬,夕光散尽,夜幕降临。
听着三更的更鼓一遍一遍的敲过小叶还没来,我失落的猜她今天不来了。
姑娘,姑娘……是小叶!!我的心里一亮。
小叶抱着一小团东西在铁栏前蹲下,小声说:姑娘,我给你换药来了。
她动手帮我把外衣除下,隔着铁栏用水浸湿了绷带小心的把它从我身上揭下来,一边清洗伤口一边说:这药是青楼秘方,那些不漂亮的女子为了变漂亮就照这药方抓药,制成这样的黑糊糊涂在身上,等到药自己变干脱落了以后,她们就回眸一笑百媚生了。
沁凉的水淋在背上我打了个冷战,连心都紧缩起来,我犹豫了半天才出声低低的问小叶:小叶,你和我说实话,小紫她是不是……我咬咬下唇狠心吐出那两个让我全身温度降到冰点的字:……死了?没有!没有!小叶猛的把头摇成个成拨浪鼓,我狂喜,一把攥住她的手问:真的?!真的真的!小叶把头点得快掉下来了:小紫怎么会死!我心情好转,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那她是被关起来了?小叶一边给我涂着气味古怪的药糊糊,一边闷闷说:没呀,她没被关起来。
我的心情明亮起来,吸吸鼻子酸溜溜的说:她好好的居然不来看我。
小叶嘶啦、嘶啦撕着布条,低声说:姑娘错怪小紫姐姐了。
我也明白这是非常时期,笑着说:我知道,只要她没事就好了。
我抬起双手,小叶为我包扎得十分仔细。
帮我穿好衣服,小叶收拾收拾东西,轻轻的走了。
我放心的裹起棉被,卧在稻草上。
夜风徐徐的吹在我脸上,我渐渐的有了睡意……第二天,直到洪姥姥来把我叫醒,我才揉揉惺忪的睡眼,露出了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容。
这样过了两三天。
这一天天气不错,太阳老兄在路过我头顶时对我十分热情,我眯着眼,猫一样的蜷在铁栏前晒太阳,晒着晒着睡着了,醒来时天地万物都洒满了夕光,一枚薄薄的云朵纤纤巧巧的浮在空中,被夕阳染成了重金色,它的四边淡淡的闪耀着红辉,像极了一枚发光的叶子。
有阴影投到我脸上,我顺着影子一瞧,立刻坐了起来,史龙飞!?我有点纳闷的看着他,他来干什么?=_=#看见到他就有气,要不是他,我至于这么惨吗?他用思考的眼神打量我半天。
你来干什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我俩同时出声。
那你说吧。
我大方的让出了发言权,其实是不想和他说话。
史龙飞用探究的目光仔细看了我的表情后说:你不知道?知道什么?我冷淡的望着他。
他沉吟了一下说:小紫的事。
小紫的什么事?我心突地一跳。
我心里转了几圈,没事一样的说:我知道啊,小紫活的好好的,也没被关起来。
史龙飞邪气的笑了。
我昂头质问:不是吗?小叶不可能说谎。
他笑吟吟的说:是。
那你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她现在要离开了?我一惊,脱口问:去哪?史龙飞讥诮的一笑,说:你不是很知道吗?聪明如水柔姑娘该不会这点事也要问人吧?我想骂人,但更想知道小紫要去哪,相比之下我只能压下火气,傻笑一下等他告诉我。
史龙飞打量着我身后的山洞,闲闲的说:水柔姑娘住的地方,环境竟是如此的清雅,景色居然这么怡人啊!内部宽敞,还很明亮,草塌石几,唔,姑娘可以考虑在这里潜心修道,可望早日成仙啊。
=_--’他不是专程来吊我胃口兼说风凉话的吧?听说这里以前是关老虎的地方?哎呀,姑娘真是好福气呐,能与百兽之王共享一室,可见将军对姑娘是多么的看重啊。
他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我脸上的肌肉越来越僵,皮笑肉不笑的说:如果统领专程来看我这个戴罪之人,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还请恕水柔没这份雅兴陪你浪费时间。
史龙飞一点都不介意的大声哀叹:可惜呀可惜,我可是一片好心来给水柔姑娘送信的,姑娘既然没时间,那就算了。
别人都畏于将军的严令不敢为那可怜的小丫头报信,本统领大发慈悲,冒着被责罚、关押的危险特地跑来这一趟,结果,水柔姑娘不领情不说,竟连一点点时间都不肯拨冗,真是让人感叹非常啊!我很想让他见识一下我一句话毒死一池鱼的超级口才,但他的话把我牢牢的抓住了,小紫还是出事了?看他舔舔嘴唇还要再说废话,我忙很有诚意的说:水柔错怪了统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还差不多!史龙飞很了不起的一扬脖子,一脸得意。
我火冒三丈,他今天吃错药了?还是变性了?看我瞪眼睛,史龙飞笑了一下,吊足了我的胃口之后才慢悠悠的说:将军大堂上巧言智辩的水柔姑娘不会笨到以为将军会轻饶小紫吧?他的眼中闪烁着激赏的笑意。
他换上认真一点的表情说:这次就看小紫自己的造化了。
情况好像真的不妙了,顾不得生气,我隔着铁栏跪撑起一条腿,扯住史龙飞的衣角说:可是,从头到尾小紫都是最无辜的人啊,她什么也没做,还挨了打,再怎么样将军也不会重罚她吧?史龙飞看着我直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他嗤笑一声说:将军的确没有重罚她,还给她找了个好归宿呢。
我又气又急,抓着栏杆就想站起来,身上的伤疼得我站不起来。
史龙飞伸手拉了我一把,手穿过栏杆扶在我的后背上让我靠在栏杆上。
我还没站稳就揪住他的衣襟急急的问:你说什么好归宿?将军想怎么处置她?他故意不说左顾右盼的,摆明了整我。
我用力摇晃他:快说啊!史龙飞欣赏够了我着急的样子,才缓缓的道:将军让人把她发卖到城东十里外的一个有钱人家,给那家的大少爷做正房妻子。
但这对小紫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史龙飞这么说,我的心里稍稍有了个底。
如果小紫能就此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对她来说还真的是一件好事。
我说:正房啊?那你知道那个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史龙飞轻叹一声: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那是在这一带数得上富裕人家,会花钱买个女孩做正房夫人,自然是因为那家的少爷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我追问。
那家的大少爷已经四十多岁了,小时摔断了一条腿,而且身体虚弱,经常生病,需要人细心照顾。
听到这儿,我已经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了。
史龙飞接着说:但反过来想想,这样也不错,如果小紫聪明,三天、两天伺候那少爷归了天,她就是堂而皇之的大夫人,和做丫头比起来自是天上地下,如果再能怀上那少爷的骨肉,等孩子一降世所有的财产不就是她的了吗?加上那少爷经常发烧,已经是个半痴,小紫就算不把他怎么样,他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史龙飞摸着下巴坏坏的笑:怎么样?对小紫来说,这怎么看都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吧?(-0-他以为小紫是他吗!!!话说回来,看不出这家伙竟是狼子野心0_0\\\\冷汗!!史龙飞在那里算来算去,我却浑身冰凉,要小紫嫁给一个四十多岁,断腿多病的老傻子?这不把她的一生都毁了吗!!!我一揪史龙飞的衣领,咬着牙说:不能把小紫卖给那样的人!史龙飞不客气的扳开我的手说:这是将军的命令,再说,你能有别的办法吗?是啊,我是没办法。
我眼睛一亮,再次抓住他的衣襟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有办法也不会和将军作对。
他说得正气凛然极了。
我抓着他说:这怎么能叫‘作对’呢?我又没让你和将军对着干。
我只不过不想让小紫嫁给一个断腿的老傻子,你只要给她另行安排一个好的归宿就行了,这样将军不会介意的。
史龙飞瞄了我一眼,说:你想叫我阴奉阳违吗?绝对不行!我倒觉得这样的安排已经很好了,年纪轻轻就可以当大夫人,比做丫头强一百倍,而且她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如果让你来你能有更好的安排吗?他这话把我问住了。
的确,在这个时代,我连自己都安排不了,当然更没能力为别人安排什么,可是!我大声反驳:这样就能让小紫去嫁给那样的人吗?他活着,小紫要伺候他、守活寡,他死了,小紫还要抱着他的灵位牌牌孤单寂寞的过一辈子。
小紫现在才十几岁,她还有多长的路要走啊,把一生最好的时光就这样的葬送掉,然后在冷漠与凄清的大院中日复一日没有生机,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的等死,一个那么伶俐可爱的少女的一生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史统领,你管这样叫好的归宿?我悲愤的望进史龙飞的眼底,他静静的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半晌没说话。
我低低的说:我绝对不是看不起那个人,如果小紫爱他,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我什么话都不会说,还会祝福她给她放鞭炮,可是小紫会爱他吗?她可能会逆来顺受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可这样,她就太可怜了啊。
我忽然想起刚刚史龙飞好像说了小紫可怜,我像抓住了一线希望,急切的望着他,向他求证:你也说过小紫可怜的,你也这样认为的对不对?不然你没必要特地跑来告诉我,还和我说这么多,你也想帮她对不对?史龙飞闪过我急切的目光,神情有些古怪的咳了一下。
他摸摸鼻子面上有点红,斜着眼睛看我。
我以为他要谈价钱,基于我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只有叹口气说: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都没问题。
不过,也许要等我出去了才能兑现。
不过也可能出不去......史龙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是吗?万一等你出去了赖帐怎么办。
我嗤笑:你堂堂史大统领会怕我赖帐?你说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
他歪着头说:我怕你没诚意。
眼睛里有太过明显的笑意,呵呵,我现在唯一、最不缺就是诚意。
史龙飞笑眯眯的,看他那个样子,他不会是想开那个老掉牙的条件吧?过了一会,他果然说:我该证明一下,让我想想……不如先亲一下... ...呵呵,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让我猜中了-_-\\\\老古人一点创意也没有。
我这头着急找人帮忙,他倒有闲情玩亲亲。
真是恨不能找人砍上他几刀!无奈形势比人强,我只好一闭眼睛,说:要亲就快点。
等了半天没动静,听见史龙飞迟疑的问:呃……水柔,你几天没洗脸了?我想想回答:大概四五天了吧。
你能不能快点。
史龙飞呵呵笑着把我推开一点说:我看还是算了,先记上帐好了。
天杀的!!我睁开眼狠狠的瞪他,他只顾呵呵的笑。
我咬牙切齿的说:到底帮不帮!!他说:我不能违背将军的命令。
我一把推开他。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0@.他笑呵呵的说:但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先把小紫寄放在别的地方以解燃眉之急,当然她最后的去留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什么条件?史龙飞左右看了看,突然探过身来,坏坯兮兮的笑着说:我要你最在乎的、不管是什么东西。
我一听如遭雷击,身上止不住轻轻的颤抖,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该死的!万般无奈,我一跺脚,答应了:好吧,我答应你,等事成之后,我不再记恨你烧我衣服,毁我MP3的事了。
啊?史龙飞的嘴巴张得能吞下整张天,看不出他还有这潜力呢。
我没好气的说: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我反过来赞美你烧得好、毁得妙?他有趣的摸摸头说: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最在乎……这个?我青着脸不理他。
他哈哈笑着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记恨这件事呢。
听着他的笑声我心里一阵阵没力,我松开手顺着铁栏背对他滑到地上,抱紧膝盖将脸埋进两臂中。
我没想过要原谅,我似乎只有继续记恨着才能在证明我还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记恨是我和这个时代之间最后的一堵墙,拆掉这堵墙后,也许我真的就会被这时代所湮没了。
史龙飞忽然说:不就是衣服和一个小玩意吗?那真的只是衣服和小玩意吗?无边的无力感和一种淡淡的绝望自心底涌上来,想到不能记恨,我的心理失去了平衡。
我感到那个举起手掌,想建立网络王国的女孩正在变小、变淡,一个一无是处的舞姬渐渐从我的身体里膨胀出来,正越来越清晰。
我想哭却不知道自己该哭什么……我抬起头望史龙飞一眼,因为没力气让目光迅速收回,这一眼显得特别凝重,特别深。
史龙飞全身好像震了一下,呆了呆。
他低下头嘟囔着:不是在耍我吧?衣服而已……至于吗?我无语。
他背转身: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他边走边嘟囔着:要真的是在耍人,那这演技就高明了。
没耍我吧?远远的,他这话不知道是在问谁。
他走后,天也黑下来。
史龙飞最后也没说帮不帮我,我靠着铁栏喃喃的说:我得自己想办法……我怎么才能出去?但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有能力救小紫吗?到了外面,我恐怕连我自己都会被饿死。
小叶来的时候,我和她说我想救小紫,她咬着嘴唇默默的给我换药。
换完药,她说:姑娘,可能会留疤呢。
我说:留就留吧,能有什么办法。
小叶说:姑娘,我先回去了,姑娘想吃什么我告诉姥姥,明天让她给你带过来。
多谢你了,这些天让你受累了。
姑娘别说这话,小叶回去和姥姥说一声,看看姥姥有什么办法。
小叶收拾了东西,临走对我说:姑娘你要好好的啊!我默默的坐着,一轮圆圆的月亮照着山洞,我迎着那柔和的光线张开脏兮兮的手掌,淡蓝的月光泻在我的手心上,我张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上面交缠的曲线,只能颓然将手落在裙上。
夜静无声,只有风轻轻摆荡――人间不论发生了什么,天地都是如此的安静。
人的生生死死不过就是尘起尘消,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悠然的风吹散,当小溪一样蜿蜒的血泊被细沙轻描淡写的掩埋,天地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时一样平常,不一样的只是一些人再不会出现。
生命一旦消逝了,就转瞬被遗忘,明日的阳光依旧那么灿烂,觉得悲伤的只有人自己。
天是不会老的,你看它不论何时都能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纯真,就该知道,无论你怎么求它都是没用的,因为它根本没有感情。
一只在来回走动的人的脚边游走的蟑螂向其它的蟑螂夸耀:我能控制人,我想让他们不踩到我,他们就踩不到我!其它的蟑螂见了觉得它很厉害,是神一样的蟑螂,其实人根本没看到这只蟑螂,不然它绝对跑不掉。
那些以为可以控制天命的人也一样吧?想起自己向天举起手心自以为是在向天宣战的行为,比那只蟑螂的自鸣得意还好笑。
我救不了小紫――这是事实。
这事实揪扯着我的心,让我一刻都不得安宁。
别以为我有多么伟大高尚,我只是为了自己,不想让自己因为任何事活在歉疚中,不想对任何人感到自责。
一夜过尽,我的眼和嘴唇都干了。
洪姥姥来了,看她走近,我嘶哑着嗓子说:姥姥,小紫不能嫁给那样的人。
姥姥姥一愣,神情凄婉的说:这是将军的命令,身在将军府里的人那能不遵守?再说,小紫能做个正房夫人,总比到后来给人收做填房强吧。
当丫鬟的总难有好归宿,小紫要比别人好得多了。
唉,姥姥也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你可不能再闹了。
我摇头笑笑:我现在还能闹什么。
姥姥把饭菜递进来,说:昨天晚上总管手下的人把小紫送走了。
昨天晚上!我激动的坐起来――昨天啊!!是呀,小紫一直说想来看看你,但总管不让。
她走时哭得不成样子。
我着急问:那史龙……史统领他……他有插手管这件事吗?史统领啊,他怎么会管这些呢?你快趁热吃吧。
他没管……他说考虑考虑的,但他没管。
我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了!条件?!我一激灵!什么最在乎的东西,他摆明是在要我嘛!我怎么会这么笨!写网络小说的人竟然忘了这么简单的常识。
我猛拍额头――不知道现在答应他还来不来得及。
洪姥姥劝了我两句,犹犹豫豫的说:我不知道等小紫成了少奶奶以后会不会庆幸今天被送走,但我可以肯定,现在她是千万个不愿意的。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我殷切的昂起头来听,她娓娓道来:每年正月十六将军府都要宴请朝中的重臣到府里畅饮一夜,席间客人们都会把最好的舞姬带来歌舞助兴,这一夜,大家公认舞艺最出众的舞姬可以当众提一个要求,只要合情合理都会被满足,当初我就是在宴上歌舞拔得头筹才成为将军府歌舞坊主的。
我迫不及待的接下她的话:如果我能赢,那小紫就自由了!?洪姥姥说:你可以给小紫自由,但她五岁就被卖到府里做小丫头,在外面无亲无故,出去以后依靠谁?以何为生?到头来仍是一样的凄惨。
洪姥姥这么说一定有好主意了,她凑过来低声说:你不如让将军把小紫赐给你,以后她的一切全由你做主,这样就什么都解决了。
洪姥姥说完把身子放正,话音一转:可你现在的样子,别说跳舞,恐怕连站起来都难。
等你的杖伤好了,怕也赶不及参加宴席了。
赶得及!一定赶得及!我双眼发亮,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洪姥姥为难的说:你可不要逞强啊!你的伤实在叫人担心。
我笑笑说:我更担心如果我到正月十六还在这儿,那该怎么办。
姥姥犹豫再三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只说了让我好好吃饭就走了。
我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勉强站起来试着在山洞里走几步。
腿已经不很疼了,只是背上像覆了层铠甲一样硬硬的,动一动,仿佛还会喀喀的响。
铅色的云占满了我头顶上的天,风很强,在山洞里冲进冲出,呜呜的吼叫。
我走了几个来回后,扶着岩壁休息,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史龙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