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3-30 08:40:48

我是邹铮,也是文晴安。

谢允瑜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邹铮重新坐回位子上,将自己的灵魂由二十一世纪误入宋朝,进入文晴安身体的事尽可能说明,又将文家夫妇为了留住他这个佳婿,而威迫她代嫁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叙述间,邹铮仔细观察谢允瑜的表情,只见他像戴了个面具,除了微笑之外,不是微笑,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男人,深沉得令人捉摸不透。

等她结束自白后,谢允瑜才垂下眼眸,目光回转,仅一瞬间,他抬眸笑道:让我整理一下我听到的故事。

你说现在的你是文晴安的身体,却是邹铮的灵魂,而你来自几百年后的……时代?是。

邹铮点头道:你相信吗?这种事听来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所以你相信我?他没有答覆,只是给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反问:你说黄大师有办法让你和文晴安的灵魂交换回来,你相信他的话?起先不相信,但是他那道死符一贴在我手上,我就痛得像火烧一样,能不相信吗?一想到死符的威力,她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明年春天?还好,时间还够。

谢允形扯着嘴角轻笑。

时间还够是什么意思?邹铮敏感的察觉他温文儒雅的笑脸上闪过诡异的表情。

你希望在这里等着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他微笑道。

嗯。

那我们谈个条件,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我就不拆穿你的身分,让你在双龙堡待到春天,甚至帮你毁掉死符,免去那牛鼻老道的威胁。

你先说什么条件。

她不急着答应,决定先听他开出的条件。

我父亲对文家这门亲事并不满意,并且自作主张要带他看中的媳妇人选回来,我希望你能让他放弃将那个女人塞给我。

他平淡地说。

你都可以背着父亲的命令娶文晴安,还需要怕他将那人女人硬推给你吗?你只要拒绝不就成了?娶文晴安是亡母生前订下来的婚事,我娶她,父亲顶多不悦,但那个女人……我知道了,你不想违逆父亲,却要我当你的挡箭牌,把那个女人驱离你的身边?她挑眉道。

谢允瑜对她的反应满意地笑道:如何?愿意接受吗?如果你娶的是文弱的文晴安,你不会要她对抗你的父亲吗?她好奇地问。

她不需要对抗,只要她缠绵病榻就足够让我父亲气恼了。

他撇唇道。

邹铮蹙眉盯着他道:你和你父亲的感情似乎不太好,是吗?天底下的父母子女总会有些对立之处,在婚姻的观念上,我们两个南辕北辙。

谢允瑜微微笑,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不担心如果我在中间搞破坏,到时文晴安会不好过?如果让那个女人进门,只怕她会更不好过。

他无所谓地笑。

你……还没有见过你父亲中意的那位媳妇,万一她很合你的胃口,那我从中阻扰,算不算是坏人姻缘啊?万一谢允瑜真的看上那个女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作戏下去。

更槽的是,她一定会欺负那个女人。

谁教她爱着谢克历呢?女人善妒,天经地义。

我不会喜欢他看中的女人。

他平淡地回答。

真的?能让你父亲看中,选为媳妇的人选,那该是有些过人之处,你要不要先考虑清楚再说?虽说会嫉妒,但公平也是她的天性之一,总不好教尚未出场的女人一上场就鞠躬下台吧!怀称将领观天纸上不是抨击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怎么这时候又劝我考虑呢?因为你并不喜欢文晴安,也不喜欢我。

邹铮让自已的话刺伤了自已,还是咬着牙老实的说。

谢允瑜沉默了半响,眼神幽远的盯着前方,平淡地说:我父亲因为心中另有所爱,所以我的母亲一生都在受苦,他当我母亲是破坏他和心爱女人的刽子手,对我母亲总是冷淡且恶语相向,这种苦,我不会让我的妻子受,所以我不会喜欢上妻子以外的人。

简单的几句话,邹铮已能感受到他身为儿子看见母亲受苦时的痛。

如果你永远无法爱你的妻子呢?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令你心动的女人呢?爱情并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

她摇头反驳。

夫妻不谈爱,是谈情,所谓夫妻之情、亲情。

别的女人是无法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感情的,因为我不爱人。

他的眼底无情,平淡地撇詹道。

在温和的假象下,他是个无情的人。

邹铮喉咙一紧,为说着不爱人的他心痛。

你恨你父亲。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谢允瑜勾唇冷笑。

是,我恨他。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迭声的呼喊由远而近,直到邹铮的房间。

邹铮刚做完拉筋动作,瞥着一脸惊慌的萍儿问: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这……小如死了!萍儿红着眼说。

死了?怎么死的?邹铮听到有人死亡,昔日当刑警的热血再度沸腾。

溺死的。

萍儿想起姐妹,就忍不住流泪。

小如是个好姑娘,没想到她会……报警了吗?邹铮立即往湖边赶去,边走边问。

什么?我的意思是报……报官了吗?总管已经差人通知官府。

少夫人来了。

一群人围在湖边,见着邹铮连忙让开。

邹铮还来不及靠近,总管就连忙上前拦住她,少夫人,小如死得不好看胚是不要看……怕什么?我见过的尸体没百个也有十来个。

她是负责凶杀案件的刑警,什么分尸案、焚尸案,早看得多了!不过是溺毙的死尸,根本是小意思。

总管被她一手推开,只是不解地看着她,倒也不再阻止。

邹铮蹲在尸体边,仔细地检查有无异样。

小如的额上有片淤青,颈项边有两个红色小斑点。

她掀开小如的两只袖子,只见指甲内夹杂着些泥,足下无鞋地。

她沉思了一会儿,伸手将小如的头转向一边,手指摸。

到小如后脑的肿块。

少夫人,这条路向来很滑,小如应该是失足掉入湖中淹死的。

总管在一旁猜测道。

她不是淹死的,是被人杀死后丢进湖里,故意制造她淹死的假象。

邹铮摇头道。

被杀?围观的人闻言哗然。

怎么会?溺死和死后才被丢人湖中的尸体是不同的,溺死的人腹中因喝人大量的水,所以腹部会肿胀,但先死亡再被弃尸湖中的尸体,腹部不会鼓起。

我想致死的原因是后脑的伤口。

她简单地解释,众人听得是讶然钦佩。

少夫人,你好厉害!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萍儿满是崇拜的看着外表赢弱的主子。

以前学过……我的意思是医书上有写过。

邹铮黑眼转了转道。

可是……是谁杀小如呢?为什么要杀她呢?她是那么单纯的姑娘……又有人叹道。

单纯?就她看来可不见得。

小如颈边的吻痕,想必是这一、两日内留下的。

若非大庭广庭之下不合时宜,否则她倒想看看小如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吻痕。

凶手案不外乎情杀、仇杀、财杀、奸杀,小如的衣着整齐不像被人用强过,所以除去最后一项,就是前三项。

小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和人结仇吗?结仇?怎么可能?向来只有她吃亏,从来不见她欺负人,这么善良的好姑娘,怎么可能和人结仇?几名丫头异口同声的说。

钱财关系呢?她有没有向人借钱或是借钱给别人?邹铮又问。

这……没听她说过。

几名丫头摇头道。

小如的工资向来都是存在堡中的钱铺生利息,每三个月送回家去。

没有异常使用的状况。

总管会帮有需要的丫头、仆人管理工资,所以清楚他们的财务情况。

那么,不是为财,也不是与人结仇,最后的可能就是——情杀。

谢允瑜接续她的猜测道。

邹铮愣了一会儿,偏头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谢允担。

你也这么想?除了江湖恩怨之外,一般人会发生凶案的原因不太多,她的财务状况和个性既然都没有什么问题,现下除了感情之外,当然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了。

他同邹铮一般,也蹲下身检查小如的尸身。

我是这样判断没错。

她点头。

对了,怎么官府还没派人过来?总管,你再去催催。

是!不用了,他们已经来了。

谢允渐起身,淡声道。

他话才说完,就见在仆人的带领下,几名衙役匆匆地奔来。

为首一人连忙朝谢允瑜拱手问安,林某见过谢少爷。

林捕头不用多礼、这桩命案要麻烦要捕头多费心了。

谢允瑜面色凝重地回道。

谢少爷放心,这是我们分内之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案情,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那我们就不打扰捕头工作。

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去。

谢允历朝着看热闹的群众令下,不一会儿,现场只留捕快、衙役和谢允位、邹铮。

捕快们将小如的尸体用布巾包起,放上担架预备运回衙门让件作验尸。

林捕头在捕快们行动之际,一双眼好奇的打量邹铮,试探地问道:这位是谢少爷人吗?邹铮微微一怔,向谢允瑜瞥去,只见他淡淡地笑道:是,正是拙荆。

林某见过少夫人。

林捕头好。

邹铮习惯性地伸出手,直见到林捕头盯着她的手,一脸的不解,才讪讪地收回手,改以颔首问安。

小如的后脑及前额各有一个伤口,腹部未见隆起,表示并无积水,我怀疑她是死亡后才落水。

对了!她的指间有泥,想是曾抓过地面,因而在指内留下泥土。

邹锌将她观察的部分告知,希望能对林捕头查明案情有所帮助。

林捕头惊诧地看着邹锌,没想到少夫人不惧死尸,观察如此细微!邹铮呆了一会儿,连忙指着谢允瑜,不,我怕得差点自由过去,是他告诉我的。

谢允瑜暗暗一笑,握住她指着自已的手道:她胆子虽小,但解析力很好,对这种事也有兴趣。

林捕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个外表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夫君开玩笑的,请林捕头不要相信。

邹铮用力反握他的手,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

就算她有职业病,但现下她的身分是深闺中的千金小姐,若对凶杀案有兴趣,不用多久消息一传出去,文家夫妇又会上门来提隍她身为文晴安该有的个性与注意事项,她不喜见他们,所以能少惹事就少惹事。

林托头望着他们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讳的亲热举动,反倒有些不自在。

谢少爷和少夫人真是鹤鳏情深。

邹铮脸颊忽地红了起来,用力抽回自已的手,转移话题道:林捕头,不管有什么发现,请通知我们。

这是当然。

谢少爷、少夫人,我们先告辞了。

林捕头朝两人一拱手,与浦快们抬着小如的尸体离开。

捕快们一走,邹铮倏地瞪着谢允历道:你对林捕头那样说,若是传出去,文家夫妇上门来找碴怎么办?他微微一笑,摇首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不过,你有经验,难道不想参与查案?以文晴安的名义参与查案?她耸肩道。

那么你想等待捕头查案的结果?谁说的,明查不能,我就来个暗访。

她挑眉笑。

而且,我有个感觉,若是刀杀,那么杀人的,必定是堡里的人。

自然,否则她不会死在堡中的湖里。

谢允瑜淡笑道。

没错,双龙堡虽大,对于非堡中的人进出管制一向很严,一般人要进人并不简单,就算不是堡里的人,也一定能自由时出不受怀疑的堡外人士,才会如此熟悉堡内的环境。

邹铮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

也因此,你只要针对堡内的男子与常在堡内进出的男子调查即可。

是啊!这总比大海捞针来得简单。

你不知道,我们那个进代的人,交友状况比现在复杂多了,有时候要找到凶手得花上好大的劲,而且,为了讲求证据,往往一件案子就成了悬案,几十年破不了。

她有感而发的叹道。

谢允瑜轻挑眉,没有回话。

对她来自未来的说法,他的心中仍是存疑。

我知道你还是怀疑我的来历,对不对?不论我是否怀疑,我答应你的事绝不更改,只要你——我明白,只要我做好你交代的事,我就可以留在这里,等到春天回魂。

她截断他的话接下去说。

是的。

而且你上场的时间已经到了。

谢允伤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光芒。

真好奇啊!当邹铮遇上父亲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可以想见父亲恼怒的神色,而那名想攀富贵的女人又会如何?最重要的是,这个外表娇弱、内心坚强的女人又将是如何面对父亲的苛刻刁难?他真的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你的父亲要回来了?信上说下个月初就会到达双龙堡。

到底是下个月初几?没有个正确日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她蹙起眉不满地问。

月初?这么笼统的说法,真是一点也不科学。

难不成她从初一就开始紧张到初五、初十?那种煎熬对她这个破心脏而言,不啻是个大负担!针对她的抗议,他只能笑着抱歉道:不好意思,行旅中难免会有些意外状况发生,没有人能确定他们会几时到家。

算了!我也不能够苛求什么,不过……看你的神情似乎满高兴他回来,你真的想让双龙堡成为战区,成天烟硝弥漫?少见有男人乐于在家中挑起战火,这男人倒是个倒外。

温文无害的外表下,十成十是个好战分子。

但是这样的他,仍是让她心动不已。

哎!谁教她一时不察,竟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去!怎么会?我纯粹是为了家父回家而高兴。

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但邹铮要真信他的话才有鬼。

他恨自己的父亲,会高兴见这个恨着的人才是奇怪,尤其还附送一名想当他新娘的女人。

你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我知道你对令尊的感觉。

虽然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是至少你能够对我坦白的表达你的感受。

她黑亮的眸中有着了解与宽容。

谢允瑜盯着她,有片刻的忧神。

你……不责备我恨自已的父亲?有什么好责备的?虽然大家常说‘天下无不是父母’,但是事实上,就是有这么多不适任的父母存在,否则怎么会有受虐儿、弃养婴儿的存在?父母与子女之间是血缘的羁绊,但不保证父母会爱子女,子女也爱父母。

邹铮不以为然地摇头。

她的说法震撼了谢允历,他从不曾听过这种论调,世人皆说父母恩大于天,但是……恨着父亲的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等 于是在恨着父亲的同时,他也恨着他自已,因着恨意,他成为一个不会爱人的人。

然而今天她却告诉他,亲情纵使天生,亦会有不适何的父母,同样的,也会有无法爱父母的子女。

一句话让她纠结多年的心结倏地释然。

有时候,你的想法……让我松了口气。

他露出真心的笑容,眼神添加了一丝温柔。

毕竟经过几百年的进化,我的想法、观念都会比较进步啦!听他含蓄的表达自已的想法,邹铮双颊浮上赧色,怪异的感觉爬满全身,逼得她忍不住转开话题。

对了,你可以帮我找个帮手吗?帮手?谢允瑜压下心中微荡的波纹,轻笑地看他。

是啊!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我在打探消息时,惹恼凶手,一火大把我也变成了尸体,那岂不是亏大了?所以我必须要有个会拳脚的人陪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以往她身手矫健,枪法奇准,不过当下的情况完全改观,她自然要有所防备。

她可不想调查命案调查到后来。

自已也成了命案中的主角。

知道了,我会陪你办这件事。

啊?你?她没想到他会自告奋勇,一时间愣住。

谢允瑜微微地笑着,黑瞳闪着点点光芒,诡异得让她心脏莫名地又狂跳起来。

不……不用了,这点小事不用劳你大驾,你家大业大一定有很多事要发落,不用委屈自已充当我的保镖啦。

邹铮挤出一记笑容婉拒。

她喜欢他的程度日渐加深,怎么还敢放纵自已和他太过亲近了?她可不想在离开时,还把所有的感情和一颗心都遗留在这遥远的时空中。

当你的护卫怎么是委屈?我倒觉得荣幸呢!他浅淡地回道,眸中带笑。

你……怪怪的。

邹铮紧蹩着眉,忍不住说:你好像变得比较亲切了。

以住我给你的感觉不亲切吗?谢允位笑望她狐疑不安的表情。

第一眼印象的确是亲切,再来是神秘得让人看不透,现在我更相信,你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一张无害、斯文的脸,骗死人不偿命。

她睨他一眼,哼声道。

谢允瑜心中微讶,没想到邹铮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穿他的面具,直探人他的内心。

看来,一个人不仅仅只有一种性格,我是,你也是。

我?我邹铮从来就是一种直来直往、坦白无伪、大刺刺的个性,哪会表里不一。

是吗?你在我不知道时偷看我,却又在我发现时装作没事,这不算表里不一吗?他取笑她偶尔显现的小女人心态。

轰地一声脑中充血,她没想到自已的偷窥行为会被他察觉,尴尬得直想跳进湖里,冷却一下因羞红而热烫的脸。

温柔贴体的男人不会把别人的蠢事端上台面讲。

邹铮捂着火烧似的脸,跳脚低叫。

蠢事?喜欢我是蠢事吗?他轻挑眉看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她这句话算不算是侮辱呢;谁喜欢你了?!我才没有喜欢你!圆瞪着眼,邹铮心口不一地否认。

直来直往?坦白无伪?谢九位轻哼笑道。

邹铮脸上的红潮才退,被他一哼又重回脸上。

邹铮被他一激,来不及思考,随即瞪着他,用毫不温柔的口气脱口道:好嘛!我就是喜欢你!你想怎么样?说是告白,还不如说是挑衅。

只见谢允瑜一怔,忽地一手挽过邹铮,在她杀气腾腾的目光中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