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秋,皇后病逝。
朱棣呆呆地站在太液池边,皇后对过世的消息传到燕王府后,他便一个人来到这里,三保去请他午膳,他并不理睬。
回报锦曦后,锦曦沉默了下,道:不要去打扰王爷。
她慢慢地走到湖边,远远地看着朱棣的身影笼罩在阳光下,他站着没有动,高大的身影似与湖边景致融为一体。
一种无法言语的哀伤顺着风飘过来。
马皇后并不是他的生母,却是从小带他长大的。
锦曦想起初次进宫,马皇后的慈爱,两行清泪倏然泪下。
秋色渐浓,天高云淡,白杨树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天地间遍布浓浓的忧郁。
小时候,父皇总是严苛,求情的总是母后。
朱棣似乎已经知道身后的锦曦,低沉的开口。
锦曦走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
风吹起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似两人的心已了然。
我其实痕粘她,可自从知道母妃是如何死的,心里又恨,恨他是皇后,是六宫之主却无法做主护得母妃一命。
她越是对我好,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皇城之内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在众兄弟中争得一个将来。
朱棣的声音很淡,平平静静。
锦曦的手使了一点力,想让他感觉还有自己的存在。
你,有我,还有儿子。
她有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他。
朱棣回过头,那双凤目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你说,我的母妃不是他的结发妻么?锦曦大惊,她从来没有听过朱棣这般称呼皇上。
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每次你这样的时候,锦曦,我就觉得你可爱得紧!朱棣微微笑了笑。
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意,什么时候你才不会怕?不用担心有人会威胁到你?锦曦努力露出笑容:我哪儿怕啦?我连你都不怕。
朱棣笑出声音来:是啊,我就是你喜欢你不怕我,这样,我才感觉到,我不是一个人。
答应我,永远不要怕我,不要离我太远。
朱棣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可以和我一同去,但是,我不想你去,明白吗?锦曦略微一想,便明白朱棣的意思,在北平的生活是两个人的世界,去了南京,就不一定了。
她点点头道:我也不想临时万一有什么事,我会拖累你!朱棣眉一皱,握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不是怕你拖累我,我是怕有个万一……万一皇上又让我进宫?或者让我呆在南京为皇后念念经什么的?锦曦了然一笑,不过两年,但是谁也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洪武十三年,皇上以擅权枉法的罪名吃死了丞相胡惟庸,连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也牵连被杀,更牵连几千人被处死,案发后仅一个月,皇上便撤掉了丞相,撤消了中书省的位置。
皇上的手段怎么让人不妨?如果看到皇后过世,想起将来……皇上会不会为太子考虑将有才能的儿子全废掉?还有莫测的李景隆,他会不会推波助澜?锦曦垂下了眼眸,对已告老还乡辞官的父亲充满了担忧和想念。
不敢再想下去。
两年的王府生涯,锦曦已脱离了原有的稚气,出落得更加端庄大方。
做事也远不如从前那般冲动。
她把心里话担忧的这一切都深深埋在心底。
有些事情不捅破还好,就怕她的一句话,再有龙凤行天下的玉佩,倒叫朱棣会多想。
锦曦什么也没说,轻声道:你一天没吃饭了,我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
朱棣点点头,携了锦曦的手慢慢走回永寿宫。
明天一早他就得启程赶回南京奔丧。
这是她和朱棣来到北平后两年第一次分开。
锦曦想着就不舍,什么也没说,亲自动手给他收拾行装。
朱棣看在眼中,见她没吭声,只埋头理东西,心念数转,左右瞧了一眼,低头就在锦曦脸上亲了一口。
红晕瞬间布满锦曦的脸,她后退半步,紧张地往四周一瞧,见三保小紫等人都低着头不敢笑出声来,在瞧朱棣,头抬着,背负着双手,若无其事的模样。
嘴紧抿着仍然带出一丝忍耐不住的笑容。
不由轻锤了他的胸,低声嗔道:没个王爷样!哦?我的王妃说我没王爷样子,是这样吗?朱棣目光往周围一转,语气严肃。
王爷英武无人能及!三保讨好的跟了一句。
朱棣又瞪他一眼:你是说王妃不对?三保尴尬地摸摸头道:王爷,我去瞧瞧黑妞草料喂好了没。
往小紫使个眼色,两人一溜烟地跑了。
锦曦好笑的看着他逼走众人,轻摇了下头。
朱棣有时这种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冲动总让人很窝心。
他满意地伸手拉锦曦入怀,得意地说道:这下不用害羞了?你啊!锦曦嗔怪了一声,推开他俯身整理行装。
长发绾起,仍有几缕散乱垂下。
朱棣给她挽在耳后,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的气息温暖热烈扑在脸上。
锦曦有些恍惚,反身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我,不安。
我知道,一定小心谨慎。
朱棣吻了下她的头发,安慰地说道。
你能不能……锦曦有点难以开口,眸子里露出一丝犹豫。
朱棣笑了笑,敲了敲她的头道:傻瓜,还有什么事对我难以启齿的?我听说魏国公近来身体不好,思女成疾,王妃也是忧郁成疾,我去恳请父皇恩准接魏国公来北平小住些时日。
锦曦心头一颤,不敢相信的瞧着朱棣,她的眼眶立即湿濡。
笨!不准这样看我,就像我不回来似的。
朱棣手蒙上锦曦的眼睛,感觉指间温热的湿润,他轻叹了口气,抱紧了锦曦道,我们夫妻一体,没有什么为难的。
秋夜静谧,晚风徐来,吹掉了锦曦心里的那抹阴影。
她温柔的靠着他,呼吸这朱棣身上熟悉儿强烈的男子气息,有点眩晕的感觉。
锦曦,你真美!朱棣的唇从她耳边掠过,成功的惊起一片绯红,灯光下锦曦脸部线条柔和的勾勒出绝美的弧度。
引诱着朱棣一点点去品尝。
行李……锦曦话好没说完,朱棣已粗暴的扯开她手中衣袍,搂紧了她的腰,让她与自己的身躯贴得更近更紧。
吻似雨点般落下,然后带着火一般的热情燃烧了她的感觉。
此时的朱棣似有无穷精力,辗转允吸着她的双唇,让锦曦感觉嘴上略微疼痛,而他的手却无比温柔,像风一般轻抚过最娇嫩的花。
然后是炽热浓烈的索取,像秋天染成艳红的黄卢叶不顾留住原本的绿叶,一簇簇肆意尽情挥燃属于自己的颜色。
不在乎常青,不在乎永远。
只要这一瞬间的释放。
锦曦重重倒在才拢好码成堆的衣衫上,触手柔软的丝绸料子带着丝泌凉让赤裸在外的肌肤激起微麻的感觉。
身体的火热与空气的清凉形成鲜明的对比,犹如朱棣给她的感觉。
背部的凉意让她弓起身去接受他的温暖,随之而来的热度又让她无力的倒下,感觉那丝凉意带来的刺激快感。
朱棣忘乎所以的狂热和不厌其烦的温存引诱锦曦忍无可忍地溢出呻咛。
忍不住轻摇动腰肢想摆脱,又贴得更近。
这一刻,她想与他一起,分分秒秒再不分离。
他的血与她的溶合在一起,他是她得,她,也是他的。
朱棣似乎知道她有所感觉,一遍又一遍,让她从喘息平复再到疯狂之巅。
锦曦慢慢迷糊起来,弱弱的蜷在他怀中,双腿因为过度用力还在微微颤抖。
她闭着眼呢喃:听说死囚在临行前会吃点饱饭。
嗯?会踏实地走向死亡。
朱棣喷笑,搂着锦曦的身躯笑得停不住抖动:天下间没有女子会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我的王妃!我是说,带着我的气息,你会记得回家的路。
锦曦困得睁不开眼,又舍不得睡,强撑着想和朱棣多说会儿话。
朱棣轻叹一声:我会回来。
好好睡。
你的行装!锦曦推开朱棣欲起身。
他一把撑住她,拉过被子小心给她盖好,戏谑到:还有精神收拾行装?锦曦往被子里一缩,黑凤翎般的长睫动了动,老老实实地睡了。
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悠长平稳。
朱棣这才不舍的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轻手轻脚下了床动手把散的衣衫整理好。
本来是可以明早让三保来做的。
想起来锦曦坚持自己为他收拾,她说过,要带着她的气息。
朱棣认真收拾起来。
几乎没阖过眼,他睁眼看了锦曦一晚,想了一晚的心事,想了一晚的她。
寅时三刻他就起了。
锦曦惊觉一动,朱棣已盖住她的眼睛:睡,不准起来!锦曦没有再起。
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洗脸的声音,靴子踩在地上慢慢移向殿门口的声音,终于,消失。
她再也睡不着,披上衣衫起了床。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天,锦曦倚在门口,远远的瞧见一点灯笼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
她的眼泪忍不住流泻了一脸。
原来,是这般不舍。
原来,从现在就已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