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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2025-03-30 08:40:57

此后的两天,没有听到承德被抓的消息,我的心彻底放回了胸腔里,看样子他已经回到了瓦勒大营,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西罗盟人和瓦勒打了几场,各有胜负,一时间,战争竟僵持起来。

我继续留在诺顿王的身边给他做侍从,他倒也没有再为难我,好像我原本就是他的侍从似的。

白天我帮他收拾大帐,给他端饭,晚上就守在他的大帐门口,有的时候在帐内,有的时候在帐外。

这要看他那夜是否要找女人,如果有,我就自觉地躲到帐外去,或者走得再远几步,耳不闻心不烦,然后就等着他叫我进去给他打水洗澡。

帐中的女人,有时是新近抢来的赫裢族女子,有时是原本就留在军营中的女子,我想我已经麻木了,心也硬了,在这个鬼地方,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里来多余的力气去拯救他人。

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那黛莲娜公主进他的帐篷?那黛莲娜公主可比他们抢来的女子要美貌多了啊,而且还不用强迫。

黛莲娜和她的侍女阿雅其一直待在她们的帐篷里,很少出来。

有好几次我都想去看看阿雅其,可是还没有到她们的帐篷门口就被兵卫拦了下来。

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这周围都是你们的人,我能跑得了么?我冲着身后的兵卫怒道,今天好不容易那诺顿王去巡视他的军队去了,我正想好好观察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可能呢,身后总也甩不掉这个尾巴。

王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让我来保护你。

那兵卫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怒,保护我个屁啊!不就是怕我跑了,然后就没有引承德的诱饵了么?营地的西侧有一条河流,水不深,流得却很急,一些赫裢族的女子在岸边浣洗着军营里送来的衣物,几个西罗盟兵散在四周。

我往河边又走了几步,身后的那个兵卫平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一会儿王就要回来了,看到你不在营中会发火的。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他生气关我屁事。

河边有个瘦小的身影直起身来,无意间看向我这里,然后惊喜地喊了一声:花不脱!正是乌云阿婆的孙女乌日那佳。

乌日那佳!我高兴地大声喊道,冲着她挥了挥手,从赫裢人的营地里被抓出以来,我还没有见过她,此时远远地看到,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亲切。

她显然也很高兴,竟忘了身边监管她们的西罗盟人,只想往我这里跑来。

刚迈出了一步,西罗盟人的鞭子就抽到了她的背上,她一惊,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就向河里栽了过去。

一时间,大家都愣在那里,包括我,眼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嘭的一声落入水中。

河水并不深,流得却急,她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流带倒,被水卷着往下游飘去。

别慌!我急喊,拼了命地往河边跑。

乌日那佳没被水卷多远就幸运地被河中央露出水面的一块石头挡了挡,减缓了一下速度,她也还机灵,顺手就紧紧地抱住了那块石头。

抱住了!我已冲到了岸边,冲着她大喊。

乌日那佳的小脸白得不带一丝血色,双手死死地抱住那块湿滑的石头,可是看得出来,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已经急得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边的赫裢女子也不顾西罗盟人的鞭打,跑到了这边。

真神啊!这可怎么办啊?旁边的一个女人哭泣道。

她们都是游牧民族,会水的很少,乌日那佳如果被水冲走了,可以说小命一定保不住。

我看了看水,真的不深,不过到我的大腿深度,但是想不透在草原上怎么会有这么急的河流。

我会水,可是这么快的流速,就我的分量,我站不住。

我拽了拽身后一直跟着我的那个西罗盟士兵,快点!赶紧去把她救上来啊。

他有些惊讶:我去?废话!我急道。

我不会水。

他依旧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水不深!你块头大,下去冲不走的!我急忙说道。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会为了一个卑贱的赫裢人去冒险,勇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水里。

我气得有些发抖,早就该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乌日那佳的手已经渐渐无力,眼看着就要松开了。

坚持一下!我大喊,然后飞快地在河边找石块,总算天不绝我,这河边还有几块比较大的石块,我捡了块最大的,咬着牙强抱起来,这就要往水里走,身后的那个西罗盟兵卫一把拉住我,你干吗?干吗?我回头怒道,你没长眼睛吗?你们不去救,我去!他有些愣,傻傻地看着我。

松手!我怒道。

然后转身一步步往水里走去,我的体重,再加上怀里的这块石头,应该不会让水冲走,而且我没有直着向乌云那佳走过去,而是从她的斜上方过去,这样就算水会把我冲到偏离的方向,我也能到她那里。

十几米的距离,我没有想到走起来会这么远,虽然怀里抱了石块,可是在水里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尤其是在水流这么急的河中。

抓住了!我丢下石块,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乌日那佳的手,倚靠着水中的巨石,拼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拽到我身边来,岸上传来一阵松气的声音。

乌日那佳的身体抖得已经不成样子,死死地抱住了我。

经历了这番生死,换成一个大人也会心惊不已,何况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抱紧了我,腿盘到我的腰上!我大声喊道,试探着迈出了一步,还行,虽然有些踉跄,但是至少不会被水冲倒。

我背上乌日那佳,开始往回走。

其实我已经算得很细了,独独忘了要算一算自己的体力。

来的时候抱着那块大石头已经让我累得够戗,现在又背上了她,我只觉得腿有些软,身子竟然有些发飘。

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记着,如果一会儿咱们被冲下去的话,你别慌,闭着气,别到处乱抓,我会抓着你,等到水流缓的地方再拉你上去。

我怕如果一会儿两人一起倒下去的话,由于她不会水,会死死地抓着我,那样即便我会水,也会被她困死。

乌日那佳哽咽着嗯了一声,四肢把我缠得更紧。

我苦笑一下,一个不会水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没了对水的恐惧啊。

我又往前迈了一步,只觉得膝盖一软,人已经往水里趴了下去,耳中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只要一倒下去,恐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她会像个秤砣,把我坠到水里再也浮不上来。

我后悔了,好人好事不是那么好做的,我好好的学什么雷锋!口鼻刚一接触水面,心里也一下慌了起来,乌日那佳果然没有记住我的话,她只把我抱得更死,难道我还真要死在这里么?人声,水声,一下子向我涌了过来,慌乱中,我仿佛还看到了几条马腿……突然间,只觉得自己腰带一紧,再睁眼已是身体离开了水面,我慌忙扯住了已经被水灌得晕过去的乌日那佳。

抬头看去,诺顿王坐在马上,一手抓着我的腰带,正满面怒气地看着我。

放手!他冷冷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紧紧扯着的乌日那佳,摇了摇头。

你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赫裢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他怒道。

她是人,其次才是赫裢人,这是一条命,我不能放。

我说道,声音却止不住地有些抖。

你不放手,我就放手。

诺顿王冷声说道。

我仰着脖子冲他狼狈地笑笑,还是摇头,我有我的原则,我不放。

他的眉毛拧起,眼睛眯了眯,射出凌厉的光。

我一看他这样,立刻想改口,放就放吧,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可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只觉得身子一空,这个浑蛋,他果然松手了,我扯着乌日那佳又重新落入水里。

这样也好,她已经昏了过去,不会再抱着我了,只要我能保持清醒,我就能在水流平缓的地方把她救起来,我想道。

可是身体紧接着又被提了起来,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把乌日那佳也提到了马背上。

再到岸上,从他的马背上滚落下来,我发现自己已经是四肢发软,再也动不了了,想想刚才鬼门关那一遭,只觉得后怕。

乌日那佳也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行了,别哭了!我说道,勉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不是没死么!诺顿王依旧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我,我走到他身边,抬头冲他笑道,多谢了,你总算还有些人性。

他冷笑一声,说道:不用谢我,没准儿你很快就会恨我的。

说完,他残酷地笑笑,策马走了。

这种人,别人谢谢他,他还浑身痒痒了!我白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送乌日那佳回乌云阿婆那里,我看到了格尔泰。

由于身边一直跟着那个兵士,我也不好问她承德的事情,只和她随意说了几句,便出了乌云阿婆的小帐篷,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阿雅其,她看到我竟有些慌张,急急忙忙往回走。

阿雅其。

我叫她,她这才停下来看了看我,才发现我一身都是湿的。

你怎么了?她问道。

我看了看湿糊糊的自己,笑道:洗了个澡,没事。

你干吗呢?为什么一直见不到你?没,没事。

她说道,我肚子吃坏了,想找乌云阿婆要些药吃。

你快些回去吧,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我看着她,觉得她好像在故意遮掩着什么,不过这时自己也觉得身上凉了起来,先管不了那么多,只一路小跑地往大帐跑去。

回到大帐,正好诺顿王不在帐中,里面也没有什么人,我忙找出那天格尔泰给我送来的衣服,胡乱找了件出来换上,刚穿好,帐外就传来了络腮胡子的大嗓门。

花不脱!你怎么样了?他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进来说道。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我不露声色地避开他的熊掌,这个络腮胡子,这几天没少往我这里来,看样子还真对我产生了兴趣。

我可不想跟他有纠葛,只好能躲就躲了。

好不容易才糊弄走了络腮胡子,我才找个机会坐了下来,好好地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到底要怎么才能跑出去呢?我能么?第一次,我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这天晚上,又有兵卫给诺顿王送来了女人,我看着那蠕动不止的毡子,冷笑一声,他精力还真充沛,鄙夷地扫了一眼,就跟在兵卫的身后出了帐子。

刚在帐子旁找了避风的地方坐下,就听见帐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如同鞭子,一下子抽到我的心上,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掀开帐帘便冲了进去。

果然,乌日那佳正满面泪光地蜷缩在大帐的一角,看到我进来,诺顿王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正看着我。

你不是人。

我的声音竟止不住地颤抖。

他挑挑嘴角,说道:你又看不惯了?不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么?我冲到乌日那佳身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冲着诺顿王狂喊道:你看看她,看看她啊,她今年才十二岁,她还是个孩子!你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吗?他扫了一眼哆嗦成一团的乌日那佳,又笑着看了看我,说道:草原上的女子,十二岁已经不小了,她比你矮不了多少呢。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哆嗦着看着他,我白天刚从水里捞起了乌日那佳,他晚上就把她弄到帐篷里来了,这不是明显地为了折磨我么?我还能像前几天晚上一样保持麻木么?且不说乌日那佳的奶奶曾经救过我,就算她们对我没有恩情,我就能眼看着还是个孩子的乌日那佳被这个变态祸害么?今天不出去了么?还是想在旁边看着?他笑道,残酷得如同吃人的恶魔。

我闭上眼睛,强压住自己的怒气,然后缓缓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好了,我不信你只是看上了她。

你说呢?他来到我身边,抬起我的下巴,眯着墨绿色的眼睛看着我,犹如狼在看它的猎物。

原本我还以为你虽然做事不择手段,算不上个英雄,但好歹是个枭雄,可是,现在,我瞧不起你!真的瞧不起你。

我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后退,只想看到他的心底去,想看看他那阴暗的心底到底藏了些什么。

他的手捏得更紧,似乎有些想把我的下巴捏碎。

如果你的心跳不这么快的话,我可能还会真的以为你是个不怕死的女人呢。

他笑了,笑得轻蔑。

我的心,如同擂鼓,我向来是怕死的,虽然也有时候会头脑一热就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

其实本来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你何必还要动这么多的心思?难道一个西罗盟的王,闲到来算计我这么个平凡的女人么?我笑道,对女人用强,你都轻车熟路了,我现在落你手里,怎么处置不都是随你么?他不言语,只玩味地看着我。

乌日那佳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诺顿。

我看她一眼,只觉得心里一抽,我知道,不管乌云阿婆救没有救过我,我都做不到把她丢在这帐子里。

送她回去吧,我替她。

我转回头说道。

诺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锐利的视线似乎能把我穿透,看到我那颗已经跳得疯狂的心脏,看到我已经开始萌发的怯意。

他笑了,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有人进来,不用等他吩咐,就扛走了乌日那佳。

想清楚后果了?他问。

我冷笑,后果,想不想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你一旦在我这里失了身,你那王子恐怕再爱你也会受不了的。

他说。

我淡淡说道:他如果爱我,知道了我的遭遇,只会怜我;如果他不爱我,那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感觉?他一时怔住。

我笑,拉着他的手走到毯子边,把他轻轻地推倒在地毯上,在他两腿间站定,闭上眼睛,好不好?我柔声说道。

你?他刚要开口,就被我用食指抵住了唇。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疑惑,原本冷漠的眸子也带了些迷离,有些呆地看着我。

我冲他温柔地笑,如果你怕了,那么就算了。

虽然他眼中闪过迟疑,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冷笑,他虽然抓到了我的软肋,虽然算到了我的胆怯,可是他却没有算到我的不怕死。

我猛地抬脚,冲着他的裆部就踹了过去……脚还在半空,他就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精光一闪而过,双手随即挡向自己的下身。

我暗笑,脚上的力道不减,手却攥成拳冲着他的鼻梁狠狠地砸了过去……好痛!我禁不住抽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杰作,又不禁为自己喝彩,好!一拳见血。

他墨绿色的眼睛几乎成了黑色,里面蕴满了狂暴的怒气,两条浓眉已经拧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掐到了我脖子上。

我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看到他带血的鼻子,竟忍不住想笑,也许我也疯了,这个时候,竟然忘记了害怕。

你杀了我啊,有种你就杀了我。

我挑衅道。

他死死地盯着我,咬牙说道:死?太容易了,有些事情比死更可怕。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意,可是脸上却带了笑意,混着猩红的血,犹如地狱中的恶魔。

如果我把你丢到军营里去,你说那些男人会把你怎么样,嗯?告诉我。

那请你先告诉我,被一条疯狗咬死和被十条咬死,有什么区别,嗯?我冷笑道。

他不语,手却紧了紧。

我笑:无非是死得快点,你说呢?我尊贵的诺顿王!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努力地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可是到后来不得不张大了嘴,想吸到更多的空气,双手却使劲地攥上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扯开。

想不到,我会是这种死法。

猛然间,他松了手,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怎么样?临死的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手抚了喉咙,只顾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王!帐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黛莲娜公主出事了。

诺顿王身体一震,随即冷声说道:她能出什么事!军医说,说,黛莲娜公主滑胎了。

外面那人低声说道。

滑胎!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黛莲娜在瓦勒军营时的干呕,还有今天阿雅其在乌云阿婆帐前的慌张。

她果然是怀孕了,这么看应该就是这诺顿王的了?她是故意吃药打胎的?我抬头看向诺顿,只见他背对着我,脊背挺得笔直,可是双手却在身侧握成了拳,很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好半晌,他才冷冷说道:滑就滑了,至于这么慌张么!帐外的那个声音似犹豫了一下,随后又不安地说道:军医说公主下体流血不止,恐怕……黛莲娜的帐中,灯光有些昏暗,我跟在诺顿身后进去的时候,阿雅其正跪在黛莲娜身边哭泣。

怎么会这样?我低声问阿雅其。

阿雅其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哭泣,不肯说话。

诺顿上前,一脚把阿雅其踹开,扯着黛莲娜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冷声问道:就因为是我的孩子,嗯?冰冷的语气也掩不住其中的怒火。

阿雅其急忙又扑了上去,哭道:放开公主,她受不了,她受不了。

双手扯了诺顿的胳膊,拼了命地想把他拽开。

诺顿没有理会她,只一脚又把她踹开,盯着黛莲娜苍白的面孔,阴狠地问道:说话啊,你不是很厉害么?一下子喝了那么多的药,就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黛莲娜不语,死死地抿着嘴巴,可是眼角却渗出一滴泪来。

够了!已经这样了,你非得要她的命吗?我喊道,把黛莲娜的胳膊从诺顿的手中拽出,让她重新躺回到床上。

诺顿一怔,死死地看着我,如同不认识我一般。

赶紧去把乌云阿婆找来,她应该比这军医有办法。

我对阿雅其说道,看到阿雅其还有些迟疑,又急道,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想给你们公主收尸啊?阿雅其猛地清醒过来,急忙往外跑去。

诺顿这时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扫了我一眼,却笑了,问道:你又可怜她了?你忘了可是她害你的。

没忘。

我淡淡说道。

那还要救她?不是我要救她,我也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是可怜她,站在同是女人的角度可怜她。

黛莲娜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涌出。

看到乌云阿婆跟着阿雅其进来,我静静地退出了帐外。

对于黛莲娜,我是带着厌恶和憎恨的,如果没有她的欺骗,瓦勒就不会遭到西罗盟人的偷袭,就不会伤亡那么多的战士,我也就不会深陷在这个鬼地方,就不会……可是这一切,真的就都怨她么?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身为赫裢的公主,却怀了西罗盟人的孩子,她的心里对诺顿到底是爱还是恨呢?如果恨,又为什么会甘心为他卖命?如果爱,又为何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打掉腹中的孩子?诺顿王从黛莲娜的帐中出来,脸色竟有些苍白,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发一言地转身往自己的大帐中走去。

看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我只觉得心里很乱,如果说黛莲娜爱他是她的不幸,那么他呢?心中是否也有黛莲娜的一席之地?我想不透,一直以为爱情是简单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是到了他们之间,为什么就变成这么复杂的事情?走到诺顿王的大帐门口,我有丝犹豫,咬了咬牙,还是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一股酒气迎面扑来,诺顿王坐在矮几旁边正在默默地喝酒,看到我进帐,嘴角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如果担心,就去她那里守着。

我淡淡说道。

他瞥我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说道:你这个女人,搞不清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我默默地看了看他,轻声说道:我爱承德,恨你,也恨黛莲娜,我知道得很清楚。

如果可以,我想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那还要管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他问。

我不是在管你们的事情,我只是在可怜爱情。

我说道。

爱情?他笑,声音却艰涩,你以为我和她之间有爱情?哈哈,你还真是单纯。

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道,她的爱人早已经被她的父王杀死了,而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不过是我的玩物,是我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看到他半疯癫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些闲事干什么?想到这儿,我便站起身来,往帐外走去。

你真的爱他?如果他不是瓦勒的王子,也会爱他?他突然问道。

是的,我爱他,不管他是谁。

我答道。

如果他利用过你呢,欺骗过你呢?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我停了下来,想了想,答道:是的,我爱他,只要他爱我,即便他利用过我,欺骗过我,只要不曾伤害过我,我还是会爱他。

爱情,不只是索取,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利用一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他笑,说道:利用、欺骗还不叫伤害?不全是,谁都没有理由要求对方全部奉献。

你在享受他给你的爱情的同时,也必须有相应的付出,这才叫做爱,不管是你主动给的,还是被他在不经意间拿去的。

不然,那只能叫做宠爱,像宠物一样的宠爱。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他笑道,看来我还真不能撒手了,你这样的女人,不多见呢。

我打了个冷战,忍住不让自己回过头去看他,冷冷说道:随便你。

他可以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

他沉声说道。

你不能。

我说道,脚下没停,径直出了大帐。

人总是觊觎别人的东西,却看不到自己身边的好,恐怕他也是如此。

现在突然明白,其实有时候几个男人追逐一个女人,可能争的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一份意气。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天色有些阴沉,没有月色的草原,显得竟有些恐怖。

在营地里溜达,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跑不掉,可又实在不想回到他的那个大帐中。

现在承德在做什么?是否还在想法设法救我?他真的是在全心全意爱我么?没有一点欺骗、没有一点隐瞒?他也是皇家的人啊,他的爱情也能像我的一样简单么?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笑,怎么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冯陈楚杨啊?振作起来!冯陈楚杨!你可是最最坚强的!我攥着拳给自己打气,可是一口气喘出去,心里还是闷得厉害,承德,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我喃喃道。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口鼻,没等我来得及挣扎就被拖到了角落里。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身后的人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道,声音低沉,却不是承德。

我强压住心里的惊恐,点点头。

他松开了手,我急忙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西罗盟人衣服的男子,有些面熟,想了想才记起他就是那日和我一起陪同黛莲娜去迎接她族人的偏将。

承……大将军呢?刚想问承德,猛地发现这么叫承德名字不妥,生生地改成了大将军。

他在大军中,大军已经围了过来,大将军怕你有危险,让我们过来趁乱救你出去。

他低声说道。

我心中一阵惊喜,上次承德逃脱之后,诺顿王随后也更换了营地,我正发愁承德他们会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没想到他们就来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我低声问道。

十个人,都是挑的军中的精锐,姑娘放心,绝对可以保你安全。

他答道。

我轻轻一笑,知道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可不是怕他们救不出我,我只是想也掺和掺和晚上的这场好戏,好歹我也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天的鸟气,说什么也得出出气再走!他们呢?我问道。

就在附近隐藏着,只等我的信号就能过来。

你们怕不怕死?我又问道。

他看我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骄傲,低声说道:这些都是大将军的死士,这点姑娘请放心。

那好!我们先不走,给大将军送份礼再走,那诺顿王今天喝了酒,恐怕这会儿已经醉得糊涂了,咱们……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渐渐地他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惊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可眼中又闪过些迟疑。

几声低微的虫鸣之后,几条利索的身影从四处闪过来。

那偏将和他们低声说了两句,这几个人又四散开来,消失在夜色之中……片刻之后,几支火箭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诺顿王的大帐之上,毛毡之物,见火就着了起来……看着混乱的西罗盟士兵,我笑着拍了一下身边的偏将,笑道:行!够准!连我都没看出这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他看到我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个西罗盟的小头目看到身穿西罗盟军装的我们还抱着水桶站在那里,一鞭子就抽了过来,骂道:还不快去救火!那偏将见状,忙用身体挡住我,同时眉头一皱,就要冲着那个西罗盟人杀去。

我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拉住了他,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这边的火还没有救完,黛莲娜那边的帐篷也冒出了浓烟,紧接着,那些西罗盟将领的帐篷一个个都着了起来。

我和那几个瓦勒将士,慌慌张张地抱了水桶四处救火,总是会不小心地把火带到别处,于是,这火越救越大了……紧接着,只觉得大地都有些颤抖,喊杀声响起,越来越近,瓦勒的骑兵终于杀到了。

我把手中的水桶一扔,拉着那偏将吼道:快点,咱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猫着吧!刀剑无眼啊!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把手中的水桶一扔,告了声得罪了,就把我往腋下一夹,呼啸一声,引了十来个人往营外跑去。

西罗盟的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成了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的局面,如同开了锅的粥,乱作一团,一时谁也顾不上谁了。

我又一次大头朝下地被人夹在腋下,只觉得耳边隐隐生风,不时有些高大的野草从我的脸边擦过,忍不住有些郁闷,为什么武功高手们非要这么带人飞呢?可是心里又不禁暗暗得意,诺顿王啊诺顿王,你没想到我会给你来这么一手吧,还要多亏了你让我做你的侍从呢,不然我能把你们的帐篷认得这么清楚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指给他们黛莲娜的帐篷时,我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忍,也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她很可能就是诺顿王的软肋时,我还是硬下了心肠,战场上我可怜她们,她们可曾可怜过我?还是各顾各命吧。

34再见到承德,已是次日的傍晚。

承德进来时,我正面朝里躺在他的矮榻上,听到后面有人进来,可是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怕进来的不是他,怕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在他的面前流泪,怕……他向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后坐下。

一双手把我的身体扳转过来,我对上承德略显疲惫的脸,虽然有些狼狈,可是眸子却依旧亮得惊人。

他看着我,瞪大了他那双桃花眼看我,惊喜、欣慰、疼惜一一在他眼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一丝笑意上。

我看着他,想说话,可是嘴却颤得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眼中不知不觉也有了泪,看着面前的承德有些模糊,慌忙用手擦了擦眼睛。

承德用额头顶上我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叹一口气。

听到他这声叹息,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

我彻底放弃在他面前装坚强,用手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承德也不劝我,只轻轻地用手抚我的头发,抚我的后背,任我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好半晌,我才止住了哭声,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动弹。

荣儿。

他说。

我止住了哽咽,抬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他看着我,眼波柔得如丝似线,把我的心团团缠住。

你真的该洗澡了,你……都臭了。

他满眼深情地说道。

我抽了抽鼻子,拽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然后又把鼻子凑到他的脖子处嗅了嗅,深情地看着他,说道:没有啊,我闻着自己不臭啊,只是你身上有些汗酸而已啊。

哦?他故意皱起了眉头,眼中却掩不住笑意。

我笑,然后故意做出一脸羞赧的样子,低声说道:可能是见到你太激动,不小心放了个……屁,正好赶上你大口吸气,所以……承德大笑,然后故意做出一脸凶恶的样子,把我扑倒在床上,一边挠我的痒一边笑道:臭丫头,还敢在我这里占便宜?我赶紧笑着求饶,四处躲闪着承德的魔爪:我错了,我没有放啊,我逗你的,哈哈,饶了我吧。

说,服了没有?服了,服了,哈哈。

我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拼命地躲闪,可是却怎么也逃不开承德的手,我错了,哈哈,饶了我吧。

承德看着我笑倒在床上,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了平时懒散的笑容,没有言语,眼波却已说出了所有。

他猛地把我拉入他的怀里,抱得那么紧,紧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帐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我不想动弹,只让他紧紧地抱着,感受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感受他沉稳的心跳,感受自己的身体传来的他给的疼痛。

荣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如果以前没说过,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不管以后如何,我只告诉你,我喜欢你。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时间心竟如扯裂般的疼痛。

这个男人,我怎么还能舍得下?灵肉早已揉在了一起,我如何还能割舍得开?两人静静相拥了好半天,承德才渐渐把我松开,他看了看我已经有些哭红的双眼,笑道: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了?以前怎么也不见你哭,这么会儿的工夫,你说你哭了几次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招惹我的。

想当初我冯陈楚杨是多么洒脱的一个侠女啊,江湖我闯过,帅哥我泡过,武林大会我掺和过,就连你承德不也被我送到妓院风光过一次么?不过这老兄貌似自己都忘了曾经被我送进过妓院了。

笑什么呢?这么奸!承德看着我,狐疑地问道。

他一问,我笑得更加不可收拾,想起那日他脸上满是那些女人的胭脂印,我又重新滚到床里面去了。

承德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挑着眉毛看着我一个人在床上笑得开怀。

帐外有人送了浴桶过来,承德吩咐他们抬进来,又加好了水,这才回头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一看到这大浴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诺顿王那里做牛做马的日子,如今看到这承德也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一脸防备地问道:干吗?你说呢?承德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看了看他,又瞄了瞄那浴桶,你要洗澡?问完了就后悔,真是废话,总不能用它来喝水。

承德笑。

对了一半。

他过来双手就把我从床上抄了起来,身上都臭了,懒丫头,快点洗澡。

不行,不行。

我急忙喊,你出去,我自己洗。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承德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可手上却不含糊,三两下就把我剥了个精光,丢进了浴桶之中。

我一下水,忙把自己抱成一团缩进水里,看承德站在我脸前不慌不忙地脱他自己的衣服,忙说道:不行,不行,这桶小,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吧。

承德挑挑眉毛,不理我,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袍已经被他扯了下来。

我身上可脏啊!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一会儿水洗黑了你别怨我啊!我又威胁道。

承德微皱了下眉头,还是不理,身上的衣服更少了。

啊!少儿不——我这里话还没有喊完,承德一手按了浴桶边,一下子就跳到了水里,水花溅了我一脸。

呸——我吐着溅到嘴里的水,用手摸了把脸。

再睁眼,承德那张妖孽脸已经近在咫尺,于是,我不喊了,老实地选择了沉默,顺便把自己的身体又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

背上痒?承德轻笑道。

痒?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呆呆地看着他。

承德笑得跟偷了鸡的小狐狸似的,给我飞了媚眼,然后满意地看着我一哆嗦,笑道:那干吗总蹭浴桶啊,就算背上痒也不能不学好啊。

我怒,忘了自己的处境,冲着他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

刚到半路,看到他竟然奸笑着向我张开了胳膊,才发现中计,可这个时候想再倒回去也不可能了,于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可真是全身心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随着承德胳膊的收紧,感受到他强健的身体,我在他怀里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笨丫头,承德轻声说道,我今天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就算有这坏心也没有这坏劲了,不用这么防我。

真的?我抬头,透过朦胧的水汽看承德亮晶晶的眼睛。

嗯。

他慵懒地轻声哼道。

真的干不了坏事了?承德轻轻笑笑,点了点头。

这次我乐了,一扫刚才的龟鳖样子,用手抵着承德的胸口就跪直了身子。

看到承德这副靠在浴桶上懒洋洋的样子,脸色被水汽蒸得有些微红,晶亮的眸子,红得有些妖艳的唇,我的心却蠢蠢欲动起来。

我冯陈楚杨可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荣儿,你干吗?承德惊问道,忙抓住我不安分的手。

嘿嘿,你说呢?我笑道,笑嘻嘻地逼近他的俊脸。

承德无奈地笑,轻声说道:不可以落井下石。

不落井下石?那我对得起掉井里的承德么?我冲承德贼贼一笑,没理会他那个茬,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笑道:妞,来给大爷笑一个。

承德冲我妩媚地一笑,我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了出去,忙强稳住心神,用手摸了他胸口一把,调笑道:过来,给大爷香一下!说完就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看他的唇红得耀眼,忍不住又过去啄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还是有些人贪便宜掉进了河里。

当我捕捉到承德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时,也下意识地想收身回来,可是却发现已经晚了,他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狠狠地吻了过来。

看这情形,好像是我一直在勾引他,人家明明都说了累了,不想了,谁让你非不要命地去勾引人家呢?我这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吗?在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更加深刻理解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在情欲中迷失之前,我也彻底明白了一句话:男人的话如果可以信,那么猪也能上树了。

我还自己体会到了一句话:承德的话如果可以信,你离变成猪也不远了。

那日的一场大战,诺顿王的主力彻底被打散,只余下不足万人护了诺顿王往草原深处撤去。

承德已命人带了精锐骑兵前去追赶,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威,顺便趁乱再捡点便宜,要想把诺顿王打死,攻占他的老窝王庭,有些不太现实。

这场仗胜在出其不意,论势力,瓦勒还没有深入西罗盟人地盘,彻底灭了他们的实力。

尤其是去年瓦勒和大周刚刚打了一架,虽然胜了,可元气已有些损伤,再加上东边还有一直不怎么安分的高丽,瓦勒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

而承德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所以,瓦勒和西罗盟的这场战争目前来说是以瓦勒的胜利而暂告一段落。

西罗盟人走了,赫裢族人就出现了,带着他们的部落,带着他们的牛羊,从格黛儿草原深处出来,要来接管他们的草原。

那赫裢王不但遣来了使者,还顺带送来了给承德的礼物——草原上的花朵黛莲娜。

我这次可真是气得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怎么又是黛莲娜,她不是在诺顿王那里么?她不是流产了么?流产了好歹也得休息几天吧?劳动法还规定女性流产期间可以休息呢,怎么这黛莲娜公主就这么敬业,带着内伤就又来搞公关了?我晕了,真的气晕了。

荣儿,你先坐下来,别转了。

承德说道。

我气呼呼地在帐子里又转了两圈,怒道:他们怎么这么无耻啊?黛莲娜上次害咱们那么惨,他老爹不知道么,怎么还好意思往这里送啊?还点名要送给你,干吗?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啊?还是真以为他女儿是天仙下凡啊?承德笑笑:这是两国之间经常用的手段,皇家的女儿不就是如此用的么?我一下子愣住,皇家的女儿,难道就是战争里的附赠品么?承德看我发愣,以为我想到了自己的事情,生怕我多想,急忙说道:她和你不一样,荣儿,你不要乱想。

她当然和我不一样!我说道,我没有乱想,只不过我很讨厌她。

我知道。

承德轻轻说道。

那你还要留下她?承德默默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我,赫裢王已经给老爷子上了书,说了要把黛莲娜送给我,要两国永结友爱之邦。

老爷子已经答应了,还要让我带了她上繁都,恐怕那诏书过不了几日就要到了。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幽幽问道,你答应了?荣儿,你也是生于皇家,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是做不了主的。

承德叹口气,说道,我想老爷子是在打这草原的主意,有了黛莲娜,就有了占着这草原的名号。

那赫裢王没有儿子了?有一个,在繁都,不过估计也活不长了吧。

承德冷冷说道。

我心里有些震惊,明白了皇帝的阴险,只要想法除了赫裢王的儿子,那么作为赫裢公主的黛莲娜就成了这草原的继承人,而如果黛莲娜嫁给了承德,那么这草原就要被皇帝当做陪嫁拿过来了。

赫裢王是傻子?我问道。

承德冷笑一声,说道:他是不是没有关系,只要赫裢的百姓是就行了。

看着眼前笑得冷酷的承德,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只待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承德看我这样,忙掩了身上的杀气,脸上又挂上了平时那温和的笑容,笑道:荣儿,你会不会怨我?怨你?我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又不喜欢她。

承德望着我笑了,把我拉入怀里,低声笑道:这才是我的荣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像凡俗女子那样胡乱吃醋。

我白他一眼,说道:少拍我马屁,我是不吃醋,因为我本身就是个醋缸。

我不怨你,只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喜欢黛莲娜,也不会就这么听老爷子的话。

承德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叹息道:还是我的荣儿懂我。

他顿了顿,又淡淡说道,连赫裢的王子身体都那么弱,别说这娇滴滴的公主了,如果她受不了途中的劳顿暴病身亡了,老爷子也不能怨我,你说是不是?承德话语中透露出的冷冷杀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承德感受到我的反应,把我抱得更紧。

这草原你不要了?承德笑了:要!但却用不着通过一个女人,再说家里还一团乱,草原就先等等再说吧。

我可不想让老大在家里作威作福,而我却要带着你和孩子来这草原上放羊牧马。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我奇道。

承德笑笑,柔声说道:我们的孩子,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总会有的,我得为你们作长久打算。

听到承德如此说,我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已经死去,我,只不过是靠着丁小仙的法术附在上面的一个魂魄,虽然这身体还是活的,是热的,能走会动,可却也是早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号的,这具身体,怎么可能还会孕育出孩子?原本并没有打算长留在这里,可是照这样子发展下去,感情似决了堤的洪水,竟有些控制不住了,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该怎么办?承德看我沉默不语,只道我是忧虑以后的事情,轻笑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有我,还怕我护不住你?我无言苦笑,他哪里知道我心中的挣扎是一个去与留的问题。

去,回到我原本熟悉的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有我早已适应的社会,也许我不会活得出众,但起码我可以让自己做到活得轻松;留,我就只有承德,而他,真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么?他输了,我还可以陪他去吃苦,哪怕是死,我都不会怕,可是他要是赢了呢?成为皇帝的承德,还会是面前这个宠我、爱我的承德么?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身份都是周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瓦勒皇帝寒昭的皇贵妃,承德的……庶母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出脑袋,不要想了,再想就要崩溃了!管他什么公主不公主,皇妃不皇妃的,老子反正是要走的人,想这么多干吗?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想到这里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又瞅了瞅承德的漂亮脸蛋,想这厮生在皇家,又长得这么招人,不知道以前有过多少老情人呢,轮到我也绝对不可能是初恋了,就算以后老娘拍屁股走人,估计也不至于让他纯真的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

再说了,就凭他的抗打击能力,伤害一下也没什么事,就当我帮他成长好了。

自己心里一想开了,立刻觉得轻松起来,连看承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承德看我突然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脸上略挂了些防备,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我冲他嘿嘿一笑,顺便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没什么,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我高兴!看到我这副泼皮无赖状,承德也只得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