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后,仿佛只是沧海一粟的瞬间,又仿佛已过了千万年一般。
她的大哭才渐渐停止,变成了啜泣,埋在他怀里不肯动弹。
晚晴,我好想你。
他轻轻抬起她的脸,她哭的双眼迷蒙,鼻子通红,一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犹如带雨的梨花,楚楚可怜,勾动他心底思念的弦。
晚晴,晚晴,晚晴……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如同被蛊惑了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她依旧颤抖的唇。
陆晚晴先是一愣,继而全心地投入到这一场缠绵中。
唇舌纠缠,爱恨缠绵,混合着泪水,别样的温柔,别样的情致,别样的滋味。
仿佛是为了证明彼此真的在身边了,他们疯狂地用吻来宣誓着莫名的誓言,如同世纪末那一场绝望爱恋中没有明天的爱人一样,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
只剩下彼此相拥的温度,灵魂相依的缱绻,和愈发升高的温度。
许久之后,他才离开她的唇,低低地在她唇上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晚晴,晚晴,晚晴,晚晴……仿佛念不够似的念了一遍又一遍。
才刚擦掉的泪水又掉了下来,陆晚晴用袖子擦掉他满面的尘沙,轻轻带着泪笑道:我也想你,好想好想,你有没有记得每天大喊三声旺旺?我每天都会喊的呢……薛君寒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如水握着她的发丝在脸颊磨挲,有。
我每天都会喊。
你知道么,军中的人听到我喊,都当我疯了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绽放开来,盛开在他的手心。
突然,她拉下脸来,疑惑道:你怎么进来的?他竟然调皮地眨眨眼,满眼笑意:当然是爬墙进来的。
原来是个登徒子!好大胆子,来人呐,把他送进官府!陆晚晴一本正经的叫道,只是那声音也不过他们二人能听到而已。
薛君寒失笑,捏捏她的脸:调皮!笑得愈发温柔起来,显然二人都想起了初次见面时陆晚晴从墙上飞下来的糗事,不禁感慨万千。
陆晚晴突然想到什么,惊讶道:对了,不是说三天后你们才能回来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就回来了?本来是要三天后才能到的,我先赶了回来。
天亮后还要赶回去和大军汇合,没办法,皇上要亲自迎接,我不能擅离职守。
今天能回来,还是求了父亲好久他才答应的。
陆晚晴一愣,再仔细看了看他疲倦的神色,脏破的战袍,一瞬间柔肠百结,感动、心疼、无奈一一在心底划过,分不清什么滋味。
这个傻瓜啊,为什么不等几天呢,反正迟早也是要见到她的。
赶了那么多的路,就只为了来见她一面吗?薛君寒,你可以再等两天的,为什么要……你这样,这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想早点见到你。
怎么能不想?悬崖百丈冰的玉门关,每一夜从梦中醒来,听着羌笛声声,每每不可抑制的思念她。
她调皮时候的样子,她温柔时候的样子,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她气愤的样子。
每一种表情,都那么清晰地留在他的心底,仿佛烙印一样难以磨灭。
如今软玉温香在怀,他却几乎不敢触手去碰,怕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春梦,醒来时还在号角声声的营帐里。
虽然明知道很快就可以见到她,可是回到了京城,皇上召见,家里人团聚,又不能马上去见她了。
他忍不了那么久的思念,于是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回奔波也要见到她。
好了好,你也累了吧?到床上去躺一会吧,天亮我叫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他的外袍,咕哝道:下次记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抱……薛君寒一怔,神思有些恍惚,躺下后,他轻轻道:晚晴,这句话,我母亲也讲过。
哦?大概是我四岁那年吧,有一天夜里,我跟娘睡在一起。
那时候爹爹在边关打仗,十分凶险,娘一直担心他。
那天夜里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吵醒了,就看见爹爹一身狼狈地站在床前,娘亲扑到他怀里就哭了起来。
后来,娘说:下次记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抱,好脏!‘刚刚听到她说那句话,一时间让他想起去世的母亲来,不禁惊讶这其中的巧合。
陆晚晴没有说话,在他脸颊边轻轻一吻,看着他困极睡去。
薛君寒。
你不是让我给你答案吗?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其实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我假装不知道而已。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有你这样待我,我还求什么?薛君寒,薛君寒……我——喜欢你。
真的,真的喜欢你。
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五章 雪夜寄情(上)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再醒过来时,锦衾暖,天已亮,空余一缕淡淡幽香。
他,已经走了。
心里空落落的,明知道很快就会见到他,可是此刻,却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将头埋进被子里,暖暖的被子里有他的味道,一如昨晚的温柔。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自己在被子偷着乐。
如果不是这温暖,这温柔,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昨夜是做了一场春梦,醒来之后了无痕迹。
陆晚晴是一路笑容满面,笑得陆家人都莫名其妙,陆静之更是一副看,她果然是想疯了的表情。
不过陆晚晴实在心情太好,也懒的理他。
就在陆晚晴的期待中,西路大军终于在长安百姓的盼望下,在皇帝的亲自迎接下风光无限地回到了京城。
听说李隆基龙心大悦,军中皆有奖赏,皇上本来要封薛君寒一个官做的,不过他拒绝了,说要参加科举。
李隆基不怒反乐,看来是极为赏识他了。
陆晚晴在古代的过的第一个年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展开。
+++++++++++快乐的分割线++++++++++++++++++++++++++++++++++++++月上梅梢头,人约初雪后。
大年初五,薛君寒和陆晚晴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小雪初停,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陆晚晴坐在马车里,手里抱着暖炉,一路向西湖小筑行去。
远山近水皆一片雪白,琼枝玉树,白璧无瑕。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岂止是梨花开,梅花也在这寒冬腊月悄悄吐蕊绽放,傲迎风雪,远远看去,红白映衬,美不胜收。
马车停在西湖小筑前,陆晚晴跳下车,轻轻踏上竹板,步向门口。
竹屋竹门,一派清雅。
刚踏进门里,陆晚晴抬头一看,不禁好笑。
薛君寒正围着个红泥小火炉烹茶煮茗,旁边竹案上还摆了一个玉制酒瓶,也不知装的什么。
突然就想到了那首极有名的诗,嬉笑着念了出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能饮!薛君寒见她来了,忙起身道:坐下吧!不过我这可不是酒,御赐的君山银针,要尝尝吗?当然了,虽然我不会品茶,不过你煮的一定好喝!肉麻的话顺口就溜了出来。
薛君寒笑意更浓,看到旁边的玉瓶时才恍然道:看我,这是西域的葡萄美酒,这次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
陆晚晴惊喜地打开玉壶,顿时一阵芳香扑鼻,直让人飘飘欲醉,未饮心先醉了三分。
倒了一杯尝尝,入口香醇绵滑,色泽鲜艳欲滴,竟比她从前喝过的红酒味道更好。
一杯酒下肚,肚中升腾起一股热气,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陆晚晴笑道:酒是美的,不过要是用夜光杯盛的话就更好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醉卧沙场君莫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住口。
他轻柔一笑,带三分邪气,五分清雅,二分宠溺,直看得她眼睛发呆。
放心,我不会醉卧沙场的。
她脸上一红,咳嗽了声道:好啦好啦,喝茶喝茶。
薛君寒但笑不语,递上一杯清茶。
清茶入口,甘甜绵长,从舌尖到舌根都舒爽无比,像吃了人参果一样畅快。
好茶好茶,就说你煮的茶好喝!薛君寒点了点她的俏鼻道:你倒当成牛饮了!这茶是极好,这水也是极好。
是我去年收的一瓮松针雪,埋在地下,今年才取了出来给你煮茶喝,味道自然不同。
是吗?我是喝不出来好坏了。
你不要跟我谈茶经,我不懂。
人家说天下的水分成几等,扬子江心水最好,又什么无根水,泉水,瀑布水等等,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分别。
要什么扬子江心水,无根水的,喝茶,不过好喝二字,管那么多干吗?陆晚晴这话说的自然,薛君寒却听得心头一震。
细思量,轻笑道:你说的对,喝茶不过好喝二字。
枉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反而没有你看得透。
晚晴,这世上谁人能像你一样活出真性情,至纯质朴呢?陆晚晴差点被呛着,心里始终觉得奇怪,他们这样像是在约会吗?怎么看怎么不像啊……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五章 雪夜寄情(下)薛君寒,你说我们这像是在谈情说爱吗?薛君寒呛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忍俊不禁道:那怎样才叫谈情说爱?陆晚晴苦恼道:至少应该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才是嘛。
你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指控地看着他。
你也从没说过。
…………那他们是怎么会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的?陆晚晴摇摇头,发现这境况不是一个怪字了得。
他们这样,像在谈恋爱吗?至于他说没说过喜欢他……呃,那她在心里说过了不是吗?好吧好吧,我给你唱首歌,你听好了。
清了清嗓子,她开唱了: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虑思念是不留馀地已是曾经沧海即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决心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给你的爱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么时候地点原因会分手只要能爱就要爱个够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带给你所有沈醉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梦过了尽头也不归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守住你给我的美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要一生爱你千百回……要一生爱你千百回,不管春夏秋冬还是千山万水,不管岁月峥嵘,年华似水,只想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无限地爱你……什么是爱?朝朝暮暮是爱,两地相思是爱,细水长流是爱,暴风骤雨也是爱。
什么是情?儿孝母慈是情,脉脉温柔是情,海枯石烂是情,天荒地老也是情。
她微笑着对他唱着歌,他则温柔的看着她,眸子里水般柔情,海般深邃,将她吸附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她唱得深情,他听得柔情百转,情意绵绵,一时无语,只有火炉微光,清茶淡香,美酒醇香。
一曲唱毕,两两相望,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久之后,陆晚晴咳嗽了声,转回目光,倒了两杯葡萄美酒,递给他一杯道:看我干什么,喝酒啊!猛喝了几杯,这酒虽甜,后劲却是极强,没喝上几杯,她就不中用的有些泛晕了。
晚晴。
他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子,叹了口气,极其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喃:晚晴,我喜欢你。
我早就知道了!她晃了晃,又捉住他的衣袖不放,吃吃笑道:怎么好多个你?薛君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没有。
他将她拉坐下。
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薛君寒静静看着她,心中一阵激荡。
红烛掩隐下,她双颊嫣红,媚眼如丝,犹如寒冷冬夜里盛开的红梅,娇艳妩媚。
那被酒气熏染的淡粉脸蛋在淡淡烛光中美如千树万书盛开的梨花。
心中一动,他低头采撷了这一枝红梅。
唔……唇上微烫,带着葡萄酒的醇香袭来,好香好甜。
她无意识地吸吮着,不知道这更加促发他的情绪。
霎时,吻由温柔变成了激烈,辗转缠绵,缱绻温柔。
好象在大海中飘荡一样,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
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微微喘着气看她。
只见她面色潮红,被他吻过的红唇鲜艳欲滴,几乎让他克制不住地再吻上去。
坏蛋!她轻捶他一拳,把头埋进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嘴角带笑的在他怀里安睡,有一种莫名的幸福在胸口荡漾开来。
晚晴,晚晴……她说——喜欢他。
内心雀跃起来,仿佛有一群小兔子在他心里跳动,欢快地唱起歌来。
出征的日子里,每每想起她说的话,她做的事,想着回去之后他们会如何。
只是,他怎么也不敢想,她,竟然愿意接受他了。
他望着她的睡颜,无意识地傻笑起来,痴痴凝望那张梦寐以求的容颜。
晚晴,晚晴,现在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么?你真的属于我了么?窗外又飘起了小雪,如同天女散花,纷纷扬扬。
梦一般的世界,梦一般的人。
小厮跑来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让他噤声,轻柔地抱起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燃了火盆,暖如春天。
窗外冰天雪地,而他的心里却如同装了一个春天般温暖惬意。
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在她耳边低语:晚晴,我爱你。
她在睡梦中勾起了嘴角,转了个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六章 再遇染秋(上)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与你同醉这茫茫人海。
说好了三个人去逛街,王菲半路溜了,说是不想当超大号的费利普电灯泡。
薛君寒望着王菲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奶奶,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陆晚晴也叹了口气,也是,这灵魂穿,穿来穿去到最后也不真正的主人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连忙安慰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继续逛街,过年的时候很热闹呢。
说罢拉着他的手在大街上转悠起来。
吃罢糖葫芦,喝罢暖汤,陆晚晴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大大小小准备送给家人的礼物,欣赏起了长安繁华的景象。
大街上是摩肩接踵,人群纷扰,小店里是笑语欢腾,一派热闹景象。
前面有家首饰店,陆晚晴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陆芍药买东西,于是一脚跨了进去。
刚跨进去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抬另一只,眼前就出现一个极为美丽的身影,薄纱覆面,一双眼睛似能勾魂摄魄,竟是染秋。
顿时,她生出一股想逃的欲望,还没来得及收脚,染秋已经先她一步说话了:妹妹,怎么是你?大为惊喜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妹妹,那天怎么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
陆晚晴顿时心中愧疚起来。
自从那天之后,她确实是有意避开染秋,因她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而她也根本不可能在心里有疙瘩的情况下还谈笑风生。
所以,她这么长时间就再没去过烟波楼。
染秋是李琰的手下,她是避之惟恐不及了,又怎么可能还去见她?可是看今天情况,染秋倒是一直心里牵挂着她,一时间她只觉得十分的对不起染秋。
她是她,李琰是李琰,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姐姐,我……一时无语。
染秋看向她身后的薛君寒,轻轻一笑:妹妹,原来是因为薛公子而忘了我么?不是……咳咳,因为当时我家里有点事,所以……唉,怎么跟她说呢?染秋眸光一闪:妹妹现在可有空么?你我姐妹聚一聚。
陆晚晴还能说不好么?于是薛君寒很识相的离开了,染秋带着侍女和陆晚晴一同到了晚晴楼的雅间休息。
然而点心上了,茶水也上了,二人却俱是无语。
许久之后,染秋轻叹一声道:如今连妹妹你也看不起我了么?陆晚晴心中一惊,忙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不想尴尬而已,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什么呢?妹妹,你不必瞒我,那天你走,是看到了什么吧?染秋一语惊人,惊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染秋目光迷离,虽然在看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遥远的过去,声音愈发缥缈迷离起来:晚晴,王爷已经跟我提过你家的事了。
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的是。
我只答应他合作而已,难道他竟想控制陆家吗?染秋轻笑了起来,眼睛里却全无笑意,带着点莫名的悲伤:晚晴,你如此聪明,难道竟然看不透吗?他想控制的人,是你。
妹妹,你是不想明白吧?薛公子他该是个好男儿,有了这样的情郎,难怪你看不到别人了……陆晚晴怔愣地看着她,一晌无语。
也许吧,也许她真的就是心知肚明了也不想去相信。
她是想当鸵鸟吗?对于李琰,她向来极为排斥,却从来不去想,为什么他要得到她,为什么在那夜即将得到她的时候又放开了她。
如果不是爱情,他何必怜惜,何必冒险,何必忍受她的挑衅?苦笑了下,可是,她只有一颗心,填满了一个人之后,就没有别人的空间。
迷恋可以是多份,爱情却只能是一份。
她要的爱情,是唯一。
而染秋呢?曾经记得她那一个回眸的眼神,那么深情不悔的痴狂眼神,是为了李琰吗?我的确是看到了什么,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回避去找你。
染秋,也许我不该问,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你要为李琰做探子呢?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六章 再遇染秋(下)为什么?染秋轻轻一笑,如同午夜将逝的昙花,绽放出瞬间绝美的风华,带着点决绝的悲壮:为什么?问的好。
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有绝世的容颜又如何,再绝世的容颜到了他的眼里一样只是一个可以媚惑敌人的棋子罢了。
我可以迷倒众生,却始终迷不倒他。
女人一生的青春不过几个年华,我将这年华全数奉献给他,他却毫不在意。
李琰他知道么?染秋又笑了,笑得讽刺而凄凉:他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所以他才会用我,才会让我投身青楼做个探子,为他探听消息。
金银珠宝可以变,一个人的感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我这样一个痴心的女人,对他来说,足够忠诚,不会背叛他。
他何乐而不为,他怎么会不知道?也只有我那么傻,即使被利用也心甘情愿。
陆晚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时间感慨万千。
该怎么说她好呢?说她痴,说她傻?妹妹,你知道么,我是自愿为他卖身青楼的。
可是,我将一个女人可以奉献的一切,清白,声誉,快乐,幸福都统统奉献给了他,他眼中却始终没有我。
可是,只要能帮到他,那么,我也会觉得快乐。
我想,就这样好了,就让我这样一直爱着他,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在巅峰搏击风浪,翻云覆雨。
可是,你出现了,他的眼里除了权力也装下了你。
以往,他只在乎权力,我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他却也在乎你!你让我说什么,说什么?有些湿润的液体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下,深深浅浅。
说什么?陆晚晴只觉得喉头哽咽起来,是了,她能说什么?这样的爱情,让她无话可说。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那么的深情不悔,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吗?值得吗?为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为一个根本不会回应自己的男人,这样牺牲,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大好光阴,值得吗?值得吗?染秋,为什么你不能不去爱他,过另一种生活?女人,难道除了爱,不能再想其他了吗?什么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无法不爱他。
即使他伤我的心,我也依然爱他。
有时候我也想,为什么不干脆随便嫁个贩夫走卒算了,可是,不能不去想他,没有他,我没有办法活下去。
她温柔的一笑,如同三月里轻摇的细柳,辗转缠绵。
陆晚晴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想到以往看电视剧时总觉得有些女子太傻,难道除了爱就什么也能干了吗?可是现在,当她坐在染秋面前,听她娓娓道来的时候,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中只有一股钝痛慢慢膨胀,盈满了心怀。
可悲?可叹?可笑?可怜?面前的女子,如同春水般温柔,却又如钢铁般意志坚定。
她怜惜她的痴心,感叹她的痴情,惋惜她的深情,同情她的际遇。
这样的一份爱,染秋爱得该多么辛苦?是辛苦还是甘之如饴?也许,在她眼里,只要为了他,只要能帮到他,再多辛苦也不算辛苦。
说什么旁观者清,你不是当局者,又怎么知道别人不愿意这样呢?她无法理解这样的爱,可是,这个时代的爱情确实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就像她以前从不理解大跃进时期中国人的狂热。
那是一个疯狂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她不能全部接受的时代。
至少,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就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可是,身为这个时代下的女人的染秋等等呢?她们之间岂止是千年的代沟,她自问,也没有染秋那样为爱痴狂的本事。
染秋姐,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你既然心甘情愿,不管我怎么说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了。
可是,你要知道,我不会嫁给李琰的。
而你,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将来?现在我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妹妹,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起身,她整理了一下并没有灰尘的衣襟,道了声再会,转眼走了出去。
陆晚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风过,只留下淡淡愁绪。
染秋呀染秋,你这样的痴心人,却终不能从李琰身上得到快乐吗?下了楼,正看见薛君寒坐在楼下,如风之潇洒,月之皎洁,他只是向那里一坐,万千光华立时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而他闲适自若,处于众人中依旧平静无波,宠辱不惊,淡定自若。
薛君寒……一时间心中感动,这个世界上,两情相悦的又能有几?能像她和薛君寒一样如此幸运的又有几个?几乎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走到他身边,薛君寒没有说什么,递了一杯茶给她。
清茶在手,暖在心头,幸福的让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轻轻一笑,在他耳边道:薛君寒,我喜欢你。
薛君寒怔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
陆晚晴呵呵笑了起来,她看到,他的耳朵泛红了,晶莹剔透地让人想咬上一口。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七章 针锋相对(上)比赛?不会吧,有没有搞错?陆晚晴瞪大眼看着陆静之。
陆静之拍拍她的头,笑道:没搞错,突厥使者指名要薛君寒应战。
上元节那天比试。
这些突厥人心眼那么小,别人在战场赢了他们就要从其他方面扳回来吗?不是说突厥内乱吗?这么快就解决了?还真是枪口一致对外了!什么枪口一致对外?陆晚晴不去理他,只一心想到薛君寒的安危来。
听说那突厥使者是文武双全,博学多才,是突厥可汗特意找来挫挫大唐锐气的。
偏偏两国刚刚修好,皇帝也不能不卖这个面子。
但是,谁想他竟然指明要薛君寒对阵呢?要知道,薛君寒虽然是将门之后,却文强武不强,就他那个身手,如果是武试岂不必输?可是李隆基偏偏已经答应了人家。
哎,输了事小,丢了国家的面子事大。
到时候李隆基生起气来,那可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大过年的,你说你闹什么闹啊!正愁眉不展,有人递了杯茶到她面前,她也就顺手接过来了喝了。
不对,这茶怎么喝着味道这么熟?抬头一看,一张脉脉含情的脸映入眼帘。
君寒,是你!你来的正好,我正要问你,那个比试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薛君寒挑眉一笑,带三分慵懒,七分邪媚,怎么办?当然是参加比赛了。
难道我还有挑选的权利吗?可是你……呃,我担心你……会输。
后天就是上元节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心急?倒是我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薛君寒拍拍她脑袋,佯装生气道: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虽然很差,但是也不至于输的太难看吧?何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可是……不要可是了,不是说好了去赏梅的吗?走吧,再不然梅花都要凋谢了。
好了好了,I服了YOU!说罢,二人向外走去。
++++++++++++++++紧张的分割线,我割啊割++++++++++++++++++++上元节又称元宵节,元宵节也称灯节,元宵燃灯的风俗起自汉朝,到了唐代,赏灯活动更加兴盛,皇宫里、街道上处处挂灯,还要建立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唐朝大诗人卢照邻曾在《十五夜观灯》中这样描述元宵节燃灯的盛况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而这时的大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百姓安居,四方来夷,八方太平,是以元宵节又隆重非常。
今年灯市里听说燃灯五万盏,花灯花样繁多,皇帝又命人做了巨型的灯楼,广达20间,高150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陆晚晴哪有什么心情去赏灯,今天下午就跟了哥哥到了校场。
听说这次是十个题目抽三个来比。
现在薛君寒刚抽了第一场——比射箭。
陆晚晴当时就眉头深皱,射箭?听说那突厥使者阿史那炎是个百步穿杨的高手,薛君寒不是必败了吗?早有不少朝廷官员携带眷属来观看,更何况迟些还有晚宴,更要看看这两国之争胜负几何了。
校场上人潮汹涌,专门来为薛君寒打气的粉丝们尖叫不休,仿佛这是一场关乎她们生死的战斗似的。
又不是斗牛,激动个什么劲呐?鼓声动,人声起,闹烘烘的校场霎时安静下来。
陆晚晴定睛一看,只见薛君寒一袭湛蓝劲装,脚蹬墨色短靴,额间一抹镶嵌了墨玉的白色抹额,愈发衬得面如冠玉,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迎面走来一人,身形高大威猛,胡须髭然,一双碧绿的瞳眸泛着幽幽冷光,深不可测。
目光锐利如箭,冰冷似刀,让人看了直生寒。
这人,正是突厥使者阿史那炎。
两人各自行礼后,各从侍从手中取来弓箭。
这场比赛是各射十箭,看谁射中的几率最大。
陆晚晴叹了口气,薛君寒那样,怎么可能赢得了马背上长大、弓箭上跳舞的匈奴人?钟鼓响罢,全场霎那间一片寂静,如同嘈杂的集市突然空无一人一般,视线全部落到了场中那两个姿态各异的男子身上。
只见薛君寒拔箭、举弓、拨弦、拉弓,每一举每一动都透露出危险和力量,偏偏每一举动又是分外的优雅闲适,仿佛这里不是万人瞩目的校场,而是他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箭上弦,弓开,突然间,那羽箭飞驰而去,如流星,如刀光,如闪电,如疾风,直直飞驰而去!电——光——火——石!好像只是一瞬间,却又好像过了无数时间,周围人群的喧闹声将陆晚晴从震惊中喊回魂。
她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箭靶红心处的一支羽箭。
呃,是谁说他只是个书生的?这箭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了看大哥,发现陆静之倒是一派自在了然的模样。
大哥,薛君寒不就是个书生吗?为什么他的箭法这么好?陆静之疑惑道:是呀,但是他好歹也是将门之后不是吗?从小这些练习是少不了的。
纵然赢不了阿史那炎,也不会输的太难看不是吗?这就是他说的只懂点皮毛,只会点防身功夫?原来古人的谦虚是这样的。
今天她总算了解了。
阿史那炎也射中红心,两人势均力敌。
接下来的九箭,只听校场中时而唏嘘,时而高声大叫,时而鼓掌,时而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
场中的气氛也在一箭之后越来越高涨,当最后一箭射出后,场中的大唐人明显都有些失望。
薛君寒正中红心八箭,阿史那炎则是十箭全中,可以说是例无虚发。
突厥那边是高声喝彩,唐朝这边是士气低昂,不过幸好这才是第一场,接下来还有两题,结局尚未可知。
陆晚晴看了看薛君寒,那家伙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一切本就在他意料之中的表情,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笑,闲庭信步地退了场。
第三卷:爱恨情愁 第四十七章 针锋相对(下)这次是阿史那炎抽的签,题目是李隆基亲自出的:落花,马蹄。
不错,就是四个字,落花,马蹄。
以这个题目画一副相关的画,画上题诗,要与题目相关。
另外,还要当场作一曲以记之。
时间是在一柱香的工夫,超过时间算输。
这么短的时间里,够吗?不只是陆晚晴这么想,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你不仅要构思,还要作画作诗作曲……这个李隆基是在玩大家吗?落花跟马蹄?果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真不知道皇帝大人怎么想的,这思想就是不一般呐!薛君寒依旧自在得很,看了题目,思考了下,随即来到自己的画案旁坐下。
早有童儿奉笔以待,他接过画笔,思考片刻就落笔了。
他画什么了?再看旁边的阿史那炎,也是振笔疾书。
太和殿中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一时间只听见细微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哥哥,你说他能完成吗?她不禁有些担忧。
陆静之笑道:能,你当他这个才子之名是假的吗?是吗?再看那家伙,只见他的动作如行云飞快,似流水无碍,笔画起落间有淡淡烟霞拢起,在他脸上洒下一片光晕。
那一柱香,只剩下了小半柱还在苦苦挣扎燃烧生命。
陆晚晴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第二局可不能再输了!时光飞逝,如指尖细沙流过,毫无声息。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殿廊,洒下淡淡温暖。
突然,薛君寒将手中笔放了下去,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支翠玉长笛:皇上,薛某已完成,作《落花香》一曲,愿献陛下。
旁边阿史那炎似乎还未完成,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写字了。
李隆基显然甚是高兴,接过太监递来的画,在众人的期待下将那画放在了身边。
众人皆看向那一柱快要燃尽的香,再看看阿史那炎,纷纷期待他完不成。
眼见得那香将燃尽最后一点,阿史那炎终于站了起来,施礼道:尊贵的大唐皇帝,阿史那炎也完成了,请评鉴!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向李隆基和众多文士,只见两幅画被挂在了檀木屏风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惊呼声和叹息声四起,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那两幅画上。
陆晚晴定睛一看,不禁乐了起来。
薛君寒的画上无马也无蹄,只有一个马蹄踏出的印子。
只见浓墨淡彩中,落花几片被践踏在马蹄印上,暗香浮动,引来彩蝶翩翩。
小雨初晴的天空,一方落花,几只彩蝶,落花,马蹄,寥寥几笔,不仅意境深浓,更是含蓄绵长,让人看了就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想那马蹄印是何人所留,他为何匆匆冒雨赶路……形神俱备,更是切合了主题,十分符合中国国画中求意不求形的风格。
再看它上面的题的诗,更是一下子让人看到了杏花春雨的江南。
诗云:枕上忽闻清雨声,懒起支帘窥东门。
马蹄踏破杏花香,独留残蝶醉香粉。
清宵细细鬓云开,长歌寂寂霜华冷。
若非鲮鱼传尺素,会向无定梦中逢。
好画!好诗!好文采!陆晚晴高兴地差点没尖叫起来。
再看旁边阿史那炎的那幅画,笔势磅礴,画中惊马怒目,气势磅礴。
只见画中黑色马儿半身仰起,可见两个马蹄白若明月,马边一棵花树,落花飘零。
那马儿是风姿出众,那花儿也是美丽无瑕,整体看来不失为一幅好画。
但是——这幅画未免有些呆板了,虽然也是符合了落花了马蹄的主题,可是终究不如薛君寒的意境好,比不上他的形神俱备。
高下立时可见,什么东西只要一比较就看得出来优劣。
众人已是各有见解,只等着两人奏曲。
薛君寒因为是先完成的,故而他先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