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门主从那以后一直心情大好。
挟我南去,不再管这边如何争斗。
从那天起,我一直浑浑噩噩了好久,反正也被毒哑了,就更加沉默。
我该恨吗?我该怨吗?也许我有资格恨,有资格怨,那又怎么样?有什么可以挽回呢?仅短短几天工夫,天下间传言四起,圣女朱颜,公然弑父,跳崖而亡……你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样子真是让人无趣啊。
暗门门主说着,舔了舔嘴角,一副性爱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闭着眼,把头侧在一边。
忽然觉得下巴一痛,又被他扭着过来。
睁眼!声音戾气深重。
我平静地睁开眼,面前的人缠着一方头巾,面容美艳,皮色白泽,眼里还有残留的情欲。
唉呦,本门主就那么不入你的眼吗?什么时候都是这冷淡的眼神。
我不咸不淡地这么看着他。
或许你真的与我无缘呢,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愿意强求你。
齐三又问我要你了,我想到你这般对我,一时伤心,就把你给他了。
齐三你还有映象吗?就是你刚来的时候调戏你的那个分坛坛主。
那个一脸龌蹉之相的男子吗?我还是原来的样子看着面前的人。
他仔细看我的神色,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不觉得有一分失望。
哼,如此,你就等着吧!他从我身体里退出来,披了件衣服,大步离开。
隔天晚上,和往常一样,赶了一天的路之后在野外露宿,我还是睡在马车内,车外不知道守了多少人。
过不多时,有人钻进马车内,不过不再是那个包头巾的人,来人一脸无耻之色,分外令人作呕。
我冷冷地看着钻进来的人。
那人色咪咪地看着我,一脸得意之色:看,我就说门主会把你给我的。
说着伸手过来摸我的脸。
我厌恶地侧开头。
他倒也不强求,顺手把凑到手边的我的发簪拔了出来,过肩长的头发变散了下来。
啧啧啧,倒是可惜了那头发,原本美人玉体斜横,周围青丝一地,该是何等的风流啊。
他说着拿手卷起一缕头发,单手把玩着。
听说还给毒哑了,连个叫床都没有,他停了停,又说:不过,爷我不嫌弃,爷我就喜欢你这个假清高的皮相!说罢一双脏手伸了过来。
我冷着脸,一把打开他的手,面带冷霜。
他嗤笑道:被玩过的货色,还装什么贞烈!不由我抗拒,伸手过来,直接扯断腰带。
他淫笑:爷我今天就开个大荤,尝尝这圣女的味道!大笑着把我强拉过来。
我皱了皱眉头,恶心!!像玩弄到手的猎物般,他慢慢褪着我的衣物,一脸兴奋之色。
他一手抬起我的腰来,啧啧,上等货就是不一样,看看这小腰,这么细还这么软。
说着低下头来亲我肚腩。
一阵恶心往上泛,伸手之处,正是刚才掉落的发簪。
一手握住,心里没有半点犹豫之念,直直戳到齐三的眼睛里去。
啊——他完全没有提防,冷不丁真的被我得手。
我紧紧握着发簪,那上面还挂着鲜血。
齐三捂着眼睛,指逢间不断泳出鲜血来,一脸狰狞,咬牙道:臭婊子!!我冷着脸,心里发虚,不断后推着。
他剩下的一只完好的眼里全是阴毒之色,伸手夺过我手中的发簪,直接一仍,发簪穿过马车的车壁,直接被扔了出去,只在车壁上留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来。
一只粗鲁的手直接把我拉过来,齐三恶狠狠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我不玩死你!心里不免恐惧,那点反抗对面前的人来说和瘙痒没什么区别。
他狠狠咬着我的锁骨,口中全是呜呜之声。
不要——齐埔,门主有传。
门外突然穿来一个童音。
等……等一会,片刻……就好。
身上那人回到,同时伸手去脱自己的裤子。
门帘被掀看,一张笑容纯净的小脸:好大的胆子,敢叫门主等你?说着,伸出一个粉嘟嘟的小手,一把拎着齐三的衣服后领,直接扬手摔了出去。
不知道是济物还是归真,看着我,笑了一下,绝对令人毛骨悚然——不是个十岁孩子能有的笑容。
门帘被放下,我狼狈地快速穿着衣服,穿着穿着,突然很想哭。
衣衫不整地坐在漆黑的车内,我抱着自己的膝盖,死死咬着唇:傅清清!不许哭!不许哭!!这一夜无人来扰。
暗门门主也再没来过车内,如此一路走了近一个月。
七岳城,暗门地界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北方战事燎原,这里却像一点也没被波动到的样子,小贩沿街叫卖,酒肆饭堂满座,妇人三五结伴逛着街,偶尔有几顶轿子或急或缓地穿过闹市,孩童当街嬉戏,万般和谐。
可是好久不见啊,可有想我?暗门门主突然出现在马车内。
我睁开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邪媚一笑,伸过头来,我可是心里挂念你的紧啊。
不由分说往我唇上覆上来。
因为没有外力,我咬着牙关不让他深入。
他放开我的唇,还是在笑,不过邪气更重:好一个贞烈女子啊!停了停又道:齐三的左眼都毁在你的手下,你还真本事啊!他伸过手来摩挲着我的脸: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命吗?如果真能把你逼地弑父跳崖倒也罢了,偏偏你倒是个坚韧的性子,一边放父亲生路,一边助天主教抗敌,再由地你下去怕不是该把那两家合并了也说不定。
不过为什么有那一出戏后我还留你命呢?顿了顿,他笑道:对了,你肯定也很想知道我以后如何安置你吧,圣女大人?马车停了下来。
的他伸手拨开车上一侧的小帘:看看吧。
我转过头扫了一眼。
视线正好正对面前一幢富丽堂皇的建筑物的门扁,心下一惊:问芳园。
身旁的人靠过来,轻声说:这个可是这里最大的风月场子,相信圣女应该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
如何?他挑着我的下颚问。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只是一瞬而过,可是我却看见了。
我正视着他的眼睛,是了是了,那一瞬分明是不舍,是无奈,是——嫉妒!人啊,是如此微妙的动物!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他眉头一竖:倒是好生得意啊!他恶狠狠地放开我,又恢复了之前邪魅的笑容:天主教和竣邺山庄是何等势力,你还活着,他们早晚会找到你。
到时候,他们冰清玉洁,九死一生的圣女成了勾栏卖笑女子,我倒要看看,到底两家谁更痛苦!说罢,转身出了马车。
停了停,他又挑开帘子,说:愿圣女在此处过地愉快。
问芳园的老鸨从屏风后转出来的时候,我不由地一呆,倒是张熟脸:娇娘!?爷?!她看到我身边的暗门门主,且惊且喜。
我身后的济物归真齐声道:娇姨。
多日不见,娇娘倒是更得风姿了。
门主挑着眼睛笑着说。
娇娘甜甜一笑,扭着水蛇腰过来缠上这个门主:爷你好久不来,可是想死奴了。
说着拿余光扫了两眼站在一旁的我。
的门主指了指我说:新给你送来的姑娘,不过不是清倌儿了。
娇娘浅笑道:爷送来的姑娘哪有清的了的?门主一笑,哦,原来娇娘也会吃醋啊。
娇娘飞了媚眼,佯嗔道:又来埋汰奴家。
门主见得娇娘那含笑半颠的模样,早就喜笑颜开,伸手直接把娇娘打横抱了起来:佳人怪罪,我可要好好补偿个不是。
的娇娘伸手勾了勾那人的脖子:是了,奴家也有好多窝心的话要和爷说呢。
那人笑着,抱着娇娘转过屏风进了内堂。
不一会儿,内堂传来人低声细语的声音,再过一会就是一阵床第之声,声声浪叫,直叫我头皮发麻。
我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两个童子,两人神色如常,像是早已司空见惯。
不知过了多久,暗门门主神清气爽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跟着的娇娘面带潮红,更添妩媚。
她走得出来,更是多看了我几眼。
暗门门主对娇娘说:这事你也心里有数,你向来考虑周到倒也不必我多言。
我过些时日再来看看。
娇娘点点头:奴家自然理会地,门主放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娇娘果然也是暗门中人。
门主走过来,笑容不清不楚,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不定:这次有点可惜,不能看你第一次出台,我过些日子来看你的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
说完脸色一冷,四周简直就是妖气满贯:别想寻什么出路了去,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试试。
停了停,又收气一身戾气,嘴角微微上扬:济物归真,走了。
是。
三个人扬长而去。
娇娘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
头发全都散了下来,齐腰的长发散发着好闻的兰香,一身柳色金线绣百鸟图腾的罗缎有点凌乱。
天生的桃花眼很是惑人,精心描画的眉很称她的脸型,一点朱唇不画而红,虽然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在这一界算是年龄偏大了,可是更带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
不可多见的美女一个。
娇娘上下打量着我,最后看着我的眼道:姑娘你恕我直言,姑娘的确是容貌清丽,脱俗出尘,可是既然来了这烟花之地也该知道那些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
以姑娘的姿容,说实话,在我这问芳园里也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娇娘也不齿于做那些强人所难的勾当,不过,此间之事是门主亲口吩咐,倒也不是我娇娘不近人情。
我心里冷笑,听这一番话,那个门主当是已经告知这个当事的人我的身份,娇娘这一番话,赤裸裸地是在脱卸责任,想来还是对天主教圣女的身份有那么几分顾虑。
娇娘停了停,又说:姑娘也知如今天下人都道圣女已堕崖而亡,姑娘如今又暂时说不得话,他日有恩客入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姑娘心里也该有数,不想往天主教和竣邺山庄脸上抹黑最好就当那个圣女已经死了,倒也是圆了个忠孝烈女的名声。
如今就算再有人把姑娘挖了出去,姑娘自然是可以得以脱险,但是只怕日后回了天山或是竣邺山庄亦是难堵众人悠悠之口,这日后的时日更是难免一番辛苦。
况且我这问芳园在四面十里到也还有些斤两,姑娘要是不怕牵扯他人大也可逢人便说,娇娘不过多些手脚罢了。
一席话,先循循善诱,又威逼要挟,娇娘果然也不是愚钝莽妇。
娇娘看着我点了点头道:听门主说姑娘也是个聪慧之人,其中利害姑娘自是无须他人多言,娇娘也就不多说了。
她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说:走吧,先带你去看看正厅。
此刻还没到晚膳时分,这种夜生意的堂子还没完全火起来,但是大堂上居然也坐满了大半,问芳园的生意兴隆可想而知。
正厅和大门间隔了个万红杜鹃紫檀九扇屏风。
里面宽敞明亮,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端是奢华。
正对九扇屏风的是一个很大的红漆木搭的个错层高台。
背景上挂了幅巨副的工笔风水图。
而下布着蒙黄绸的桌椅,四面二楼是挂帘的雅座。
娇娘和我从木台旁边的侧门里走出来,一路过来,后面的楼院里一片繁忙,所有美妓伶优正忙着梳妆打扮准备夜里笙萧。
我只看见各个房的丫头来回奔波,倒也没看什么正在房内的那些倌人。
堂内的人还没坐满,已然很是高涨。
穿着艳丽衣服的陪酒穿梭其间,木台上是几个红色衣裳的乐女不知奏的是什么曲子。
娇娘指了指木台道:娇娘我也是个晓人情的人。
三天后,姑娘将首次登台。
给姑娘三天时间准备,已经很是优待了。
看我一脸木然,娇娘嫣然一笑,劝道:我知姑娘出身高贵,不齿这些卖笑为生,但是姑娘既然沦落至此也当为自己谋上一谋不是。
我这问芳园的倌人都出身有价,价高者地。
姑娘不想伺候那些马夫走卒,市井之人,弄地个人人得而戏之还是在这头次登台上下下工夫,提了身价自然不会落地人尽可夫。
像现在几个当红的姑娘,百灵,问情,杜宛儿,接不接客都是自己说了算。
娇娘我倒不是想在姑娘身上剥个什么大赚头,一番话全是为姑娘着想,姑娘你也多少自己掂量一下吧。
我侧头看了看身旁这个年纪轻轻的老鸨,心里暗赞了她一声,难怪那个门主把我送到她这里来。
回头又瞥了一眼木台。
三日后,我将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做人要有信用.某君明白,某君这个后妈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角色了(大悲)....关于最近的这段青楼戏,不会很长,(所有穿越文里女主如何笑傲青楼都快写拦了,写青楼已经落了俗套,所以不会很长),只是为后面的一个铺垫.顺便做个小统计:人缘统计(我们家清清就不用多费了).易扬邺飞白小铛千湄番外:问君口难开,思君肠已断千湄:问君口难开,思君肠已断飞白的营帐灯火还亮,那日老庄主被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飞白责无旁贷接过所有兵权。
只是那日从天山回来,飞白除了火葬老庄主那天,就再也没出过营帐。
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是为了那个女子……几个月前,飞白接了个任务,他走那日,我像以前一样缠着他。
会很快的,也没什么危险,倒是你,如果吃饭不方便就麻烦那些老妈子就是了,别又像上次那样,我一走你就不正经吃饭。
他温和地说。
我心里暖暖地,点头说好。
飞白走了,一走,就是两个月没消息,不禁有点担心,所以拜托小铛出去寻他。
小铛一听有个借口可以出庄自然很是高兴,请示了庄主就离开了。
隔些时日,圣女就要登冕,庄主送去了拜贴,清点了贺礼要亲自上天山。
我好长时间没见飞白,所以去求庄主携我同去。
的庄主负手而立,望着天山的方向:是因为担心飞白所以想去吗?是。
说不上为什么,庄主虽然一直很和蔼可亲,但是总有种压人的威严,每次面对他总让我有些害怕。
隔了好长的时间,我都快放弃希望了,却听庄主长长叹了口气:去了也好。
心下一喜。
飞白果然在到天山之前前来汇合了。
只不过……飞白开始经常发呆,常常说话说到一半就开始走起神来,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过两天,小铛才回来,我拉着他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扭捏着说:你知道,庄主派的任务,我不能多说什么。
我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突然听得小铛说:千湄,我能抱抱你吗?我警惕起来:为什么!那家伙挠挠头说:没别的意思,我想看看你有多重。
我疑惑地问:那有什么关系?哎呀,就一下!小铛耍起赖来。
被他软磨硬泡地没办法,反正大家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没那么多见外了,就让他抱了一下。
奇怪……他放下我来,喃喃自语。
怎么?你看上去这么瘦,怎么抱起来这么重!他说。
我怒,居然说我重?!两个人又笑闹起来。
和小铛闹过了,心里有点不平衡,决定去找飞白,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走到飞白门前,看见门没关合,想着吓他一跳也好。
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透着门逢一看,不由地痴了。
豆灯下,飞白坐在桌边,手上握着一团头发,一望而知,女人的头发。
飞白看着头发,竟然没有发觉有人来到了门外。
他望着那段青丝,第一次,可以看见飞白那样的眼神。
十余年来,第一次看见他那样的眼神,甜蜜而痛苦,幸福而绝望,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轻轻走开,眼泪像决口的鸣河,飞白飞白……我还记得飞白刚被庄主带回来的时候,小小年纪故做老成,成天拼命练武,疯了一般。
我以后想做像庄主般了不起的人物。
有一次他练刀伤了腿,躺在床上还抱着兵书看个不停,当我问他为什么时,他这么回答我。
小小孩童转眼成了潇洒少年郎,飞白早就是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人才。
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跟着他后面转,什么时候前面的身影变地如此身长玉立,我痴痴地跟在他后面,他只要一回头就知道,知道跟随是我无悔的等待……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年华,君掌刹无边,刹那成永劫……营帐灯火依旧,我看着心痛如绞。
而帐内的人,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天山的断崖上……飞白仰头看着礼贤阁门前站着的一个淡红色身影,目光如此深邃悠长,我心里一动,也抬头望去,圣女朱颜,突然无比恐慌,悄悄伸过手去握住飞白,要握住的,其实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追随了十年,盼了十年,等了十年的幸福。
走近了走近了,第一次看见这个传奇的女子——天下第一颜。
柔和的轮廓,白的有点病态的面容,不见得十分美艳,却是最担地起四个字清丽无方。
最是那一双眼,清清亮亮,不带半点俗气。
前面领路的侍者一撤开,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一直定在邺飞白身上,双肩微动,像是明显在克制什么,是了,是她了,就是她了。
一旁一个俊美无双的白衣男子不着痕迹地扶了扶她,开口帮她应付过场。
飞白看在眼里,握着我的手里完全汗湿。
的…………从那天起,飞白就很沉默,一直郁郁寡欢。
我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飞白坐在道边石凳上,看着一旁的一株红色茶花,我掩在树后看着飞白,看他淡淡哀痛的表情,轻风微过,花儿轻轻点头,飞白看着,慢慢渗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可是,飞白,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看着前方而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那么多人夸我貌美,那么多人赞我重情,为什么,就你把我忘了呢?远处出现一顶红色纱轿,慢慢而来,我从树后跳出来,伸出右手在飞白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的没什么。
飞白回过神来,望着我温柔地说:最近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我心里一阵悲哀,是因为你没发现而已,面上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拜小铛为师,准备当个女飞贼。
的他笑:那我替天行道,先收了你。
两个人笑闹间,红纱轿子走近,我们安分地退在一边,等轿子过往,轿内一人,端坐其中,静静地从面前走过。
轿子过来,我心里暗暗喘了口气,转头道:飞白……当下一楞,飞白看着脚旁的茶花,眼里像要浸出血来。
一时间柔肠百结,飞白………………没想到突然会在饭桌上看到圣女朱颜,她还是那么淡淡的,不显山不露水,一问一答不卑不亢,进退得宜。
不过吃不了几口就说身子不适,起身告退。
我看见飞白拉过小铛,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铛眼神很是复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溜烟出去了。
飞白坐在那里,帮我夹了一筷子菜,自己夹了些,却迟迟不吃。
我心里一片默哀。
反复好久,终于说到:飞白,好象我手绢忘在房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他点点头,起身而去。
庄主,看了我两眼,说:万一以后后悔了呢?我一呆,望向庄主。
庄主摇摇头说:年轻的时候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也是这么对飞白说的。
要去就去吧。
我感激地看了庄主一眼,也追了去。
我慢慢走在回廊,走向的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夕阳洒满回廊,我眯着眼望向天边,连云翻滚,一大片一大片绚丽灿烂的火烧云连到天涯。
我不愿一直强求你,我不愿束缚你,我也不愿一直只有你的背影,不愿无穷无至尽地追随。
如果你是大鹏,我愿为乳燕,只为同你并肩飞翔;如果你是蛟龙,我愿为小鲤,只为相伴一同遨游;如果你是苍松,我愿为小草,只为一同迎风招展;如果你要走,我放手,让你自由……我慢慢穿过回廊,眼前展开一幅这样的画面:的夕阳金色的光辉勾勒出两个对立的人,拉着长长的影子透在地上。
朱颜手上握着一块墨玉,正是飞白平日脖子上的锁情,他生身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那一刹那,朱颜松手,玉锁落着,反射着夕阳的光芒格外刺着我的眼,锁情,情锁,飞白的心终究是不在我这里……朱颜转身,走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看见飞白迅速颓然下去的肩膀,鼻子一酸,却强行忍住,装做无事的样子蹦跳出去。
飞白……我跑过去拉拉他的手。
飞白看到我来,惨然一笑:你都看见了?我心里不忍:飞白……飞白苍白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摇摇手,自己转身走了过去。
我望着飞白的背影,心碎一地。
当晚我敲响了飞白的房门,飞白?半晌没人应门,他出去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他的门口,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他的名字:飞白飞白……飞白一夜未归,天亮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声,连忙躲到一边去,却看见飞白魂不守舍地回来了,身上还有一身晨露。
他直直走进卧房,一头倒在床上。
我慢慢走近,隔着门的缝隙,看着飞白,一时间,世界万籁俱寂,飞白慢慢吐出几个字来:是他吗……一人房内心碎,一人房外断肠。
不知何时自己泪流满面。
比武那天,飞白自从下了擂台就一直不见人影,我一直守在天耀殿门口等他。
夜里风很冷,我不自觉抱紧了手臂,人常言,等人一种煎熬。
我却觉得,煎熬的不是等待,还是等待中那种有希望也有绝望的心情。
银色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我欣喜得迎上去:飞白……却见他目光四散,人像被抽空了三魂七魄一般。
脚步一僵,人也定在那里。
飞白仿佛没看见我一般,如此失魂地从我身边走过,如此,擦肩而过。
一瞬间,眼泪失控。
多少年,芳心暗寄,我早已不是我,我是为你而开的花,为你而枯的草,你一言一语,足以动摇我整个宙宇。
但是,我却没能成为长在你心里的花,在你心里播下种子,一路生根发芽的人,不是我……天主教突然发难让人措手不及。
当视线内出现那个长发及地的女子时,飞白已经全然被镇住。
我望了望飞白,再望向朱颜,她明亮的眼中似乎融了千言万语,可是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这该是怎样一个女子啊,十余年朝夕相随比不上她百日相处,她风清云淡一个转身就可以置飞白于九天地狱……我看着飞白的营帐,又一次叹息。
左右犹豫了半天,终于去取了件衣裳来,向飞白营帐走去,盛夏已过,入夜后还是有点凉人。
门外的把守看到我也不多言,帮我挑开帐门让我进去。
飞白抱着酒坛,已然醉倒在桌上,我轻轻走过去,把衣服披在飞白身上,一时心痛地无以复加。
没想到第二次看到朱颜的身份居然是战俘。
她清丽淡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对当日那个白衣男子说:如果你不肯送她,那我就亲自送!然后淡然离去。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看着她离去的样子,目光想随,也是淡淡地不露痕迹,待她走出后,轻轻摇了摇头,微微苦笑,细声叹道:明知你放不下……也接着走了出去,一分落寞,一分怅然。
她真的亲自送我出城。
我突然开始明白,这个清清淡淡的女子虽然总是一副万事不挂怀的样子,可谁又知道她心里又该是怎样一番情苦?面对两军交战,想爱而不敢爱,一边是千斤的责任,一边是无奈的感情,她瘦瘦弱弱的肩膀上到底被架了多少份担子。
而今,天主教劣势,她如此一意孤行放我回去,不肯用我来当要挟飞白,到底心里又绕了几千回几万回……慢慢走出去,我抬眼看着军前的飞白,飞白没有看我,他的眼神越过我,越过沙场,在看着那个城墙内的女子。
绝望。
我转过头去,门内的女子长发八尺,正定定看着我,一双明亮的眼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心里去。
那一刻,我多希望我可以是她啊。
如果我是她,那该多好。
城门慢慢闭合,那个清冷的女子淡然一笑,慢慢闭上了眼。
恰在此刻,飞白的马从我身边掠过,飞白坐在马上,在门前徘徊,不由地苦笑……墙外沙场墙内炮,墙内美人,墙外痴人笑……的…………我看着飞白醉酒后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面颊。
我曾经以为他温柔得对我笑,温柔地对我说话,温柔地看着我,那就是爱了,完全不想去注意,他对小铛对他人,也会露出如此表情。
我固执地认为,那是我的爱情,不想承认其中赎罪和报答的成分。
而当那个女子出现的时候,赎罪和报答再也无法维系他对我的承诺,是这样的吗?那日突然传来的消息如此另人震惊,那时,我和小铛正在谈笑,突然跑来个慌慌张张的士兵来,说庄主重伤,圣女落崖。
胡言乱语!你骗人!小铛惨白着脸,大声吼着。
是真的,是真的……那人也有点语无伦次。
骗人!!小铛大吼一声,冲出帐去,再也没了踪影。
晚上,飞白被人架了回来,三分不是人,三分不是鬼……她居然是庄主的女儿。
人都言,那时,一个绝色女子立在悬崖边,青丝弥漫了整的天空,青色的衣衫飞扬,身为邺永华女儿,理当认祖归宗;担当天主教圣女,本该一心除敌;公然杀父,天地难容,朱颜不求有功天下,但求无愧于心。
她真的就那么去了?她就这么去了……我看着睡熟的飞白,他突然浑浊地吐出两个字:清清……的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的她就那么去了,而我,再也走不进你的心里去了……靡靡江蓠草。
熠熠生河侧。
皎皎彼姝女。
阿那当轩织。
粲粲妖容姿。
灼灼华美色。
良人游不归。
偏栖独只翼。
空房来悲风。
中夜起泪流。
作者有话要说:舒缓一下情绪...不要再骂偶后妈鸟....。